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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恶之梦_A Midsummer Nightmare》
17、再一次的挑战
没有办法说出「交给我吧。」这样的话，面对一句话也不讲只是跪在地上清理着地板上血迹的Colin。DJ突然觉得整个屋子里没有一处落脚之地，他的存在是如此的多余，因为在那之前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
「铃铃铃！」
是室内的电话响了，Colin坐起身子转头看向响动发出的地方，就这样静止了很久后在铃声为停之前重新开始擦拭起附近的地板。
无奈，DJ只能代替他去接电话，两人大概都已经猜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所以比起继续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谁愿意接受新的冲击。
“喂！您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性温柔的声音，有些程序化的寒暄与询问，中间还不忘夹杂着安慰的话语。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我们。。。稍后就到。。。”
DJ挂断电话后走到还在跪在没多久之前Mara的尸体躺倒的位置，血迹几乎已经不见踪影了，完全没再继续清洁的必要。然而，用特殊颜料绘制的法阵却无论如何也擦拭不掉，看着四周横七竖八倒着的不同种类的清洁剂的瓶子，DJ比谁都知道就是有些痕迹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啊。。。看样子是的。。。”
还没等到DJ思考如何开口，倒是Colin先一步站起身，他一边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大概是为了在交流的时候可以不用去看DJ的眼睛。
“你要去吗？”
“我当然要去！为什么不。。。”
“是嘛。。。那太好了。。。”
一定是因为跪在那里太久了，DJ看见他的双腿在颤抖，还有握紧抹布的手也是如此，整个身体都处在紧绷的状态也是为了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一直都在。。。”
跨进法阵内，两个既然拥抱在一起也无比孤独的灵魂，DJ突然发现Colin的身体原来这样瘦弱，比起Dylan还要在单薄几分。
【那个吸血鬼。。。必须要死！】
对自己发誓获得了少许的力量，让DJ将Colin搂得更紧。
【我一定会把你夺回来！】
Colin不懂一个女巫的葬礼需要哪些特殊的仪式，所以就像普通人一样，他只能选择将Mara火化。在那之前DJ拜托了Black医生为这个惨遭毒手的女人缝合好了身体，让她重回完整之躯。
没有亲朋好友的陪伴，火化的过程显得格外孤独。DJ一直守在门外，出门的时候过于匆忙忘记了带烟让他，如今正在饱受心慌的折磨，身后烧火的声响甚至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暖意。至于Colin，他必须守在那里，亲眼目睹着Mara的尸体被推进狭小的焚化炉，看着充满杀意的火光瞬间将她弱小的身体吞噬殆尽，那就跪在那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再次相见，竟是捧起祖母的骨灰盒，这种不关痛痒的轻重居然承载了一个人的一生，人类无法接受死亡的意义突然变得没有那么耐人寻味了，至少此时此刻的Colin比谁都要理解那种感受。
“外面冷。。。”
Colin一出来，迎接他的是DJ为他披上的外套，那上面还有他的体温。然而，Colin也只是将怀里的骨灰盒搂得更紧了一些，他不想用自己涣散得目光去向好朋友表示感谢，那并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觉得好一些。
“我们回家。。。”
DJ不假思索地将瑟瑟发抖中的Colin向靠近自己那一侧拉了过来，然后将他轻柔搂在怀里，两人也算是一种肩并肩冲破黑暗，行走在寒风凛冽的月夜里。
“哈。。。哈。。。”
呼吸变得急促而慌乱，完全掌握不到节奏，从高处摔下来后背部的疼痛还来不及缓解，Dylan就不得不选择强行站起身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Rome距离自己太近。侧腰处撕裂般的疼痛，低头才发现异常的根源是身体一侧被半截的木棍洞穿，而那根木棍正是来自自己在储藏室时折断的那跟拖把。
“呃。。。啊。。。”
连滚带爬躲到一个巨型的橡木桶后，原来这里被用作窖藏室，里面有不少这样的酒桶，正在发酵着的果香弥漫其中，Dylan没有余地为此感到迷醉。
从桶间的缝隙望去，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强势，Dylan开始认识到自己和敌人之间实力的悬殊。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在两人一同跌落的瞬间用藏好的棍子狠狠插进了Rome的一只眼睛，然而对方反应神速，让Dylan为之惊讶。自己还来不及搅拌他的脑浆，就被对方夺过“武器”。岂止如此，那家伙甚至直接将其拔出，然后反过来用它插穿了自己的肚子，而这一切全都发生在坠落的瞬间。
【太强了。。。】
就像是杀戮青睐的女神一样，他的强大充满了不可言喻的魅力，一言不发的杀手最为琢磨不透，尤其是在那之前Rome给Dylan的印象还是那般轻浮。
被自己所伤的那只眼睛，如今就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洞，里面向外涌出的血液化成一条血泪的瀑布，弄湿了Rome的半张脸，除此之外他并未受到其他的伤害。
【我能赢过他的究竟是什么？】
后背、脚踝、肚子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就算是吸血鬼的Dylan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新鲜的血液了，他甚至没有饮过人类的血液。据说那就像是一种神秘的「开光仪式」似的，就好比婴儿从母乳中获得的免疫力，足以让他们度过生命中最脆弱的那段时期一样。吸血鬼在第一次饮用人血后获得的治愈力远比与生俱来的修复力要强得多这种说法，Dylan在作吸血鬼猎人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如今他更是深信不疑这一说法，而他的身体也印证了这一观点并非戏说。
【我也不想输啊。。。】
如果他是带着必胜的决心，即使傲慢的认为没人是他的对手。
【既然这样。。。便让他「赢」好了！】
“呃呃呃。。。啊啊啊啊！”
插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根木棍的粗糙的边缘，像是无数的不锋利的小刀给Dylan的肌肉组织上造成了炸裂般的疼痛。然而，为了能够与之对抗，Dylan能找到的武器大概也就只有身上的这个了。
“虽然。。。并不指望。。。能有什么作用。。。”
他不再躲在橡木酒桶后，而是走到同Rome面对面的地方。对方显然没有期望更多，似乎因为Dylan这幅半死不活得样子已经让他失去了战斗的兴致，提不起精神的Rome不做行动，决定给眼前这个注定的手下败将一个先出手的机会。
“咳咳！一击。。。决胜负。。。”
Dylan的双腿颤颤巍巍的根本站不稳，倒是手里那根从自己身体里抽出的木棍握得又紧又直，上半身的架势完全没有输给对面的Rome。
“拜托。。。让我死得彻底。。。一点。。。”
Rome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这可轮不到你决定。」似的，他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弄得咔咔作响。面对表情可以说是云淡风轻，即使只剩下一只却依然居高临下的眼睛之外，他的一切看上去都不像是奔赴一场杀戮，更像是一出游戏的参加者。
Dylan将那根木棍毫无杀伤力的平滑一头正对着Rome眉心的位置，然而身体摇摇晃晃总是在不经意间偏离中心。
【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呃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冲出去，很快就会和他相遇。
Dylan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先是用尽力气徒手将手上那一根从自己身体里拔出的木棍折成两截，这样一来两只手上就都有了可以武器。原本对于这样无谓的挣扎，Rome只是嗤之以鼻，直到他看见Dylan突然将两手的木棍向高空甩了出去。
一时间不知该看向哪里，对于其真正的目的无从下手，Rome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身体依旧被冲动的大脑支配着向前冲，然而隐隐约约察觉到的一丝「违和感」开始让他的想法有了动摇。
【哪里不一样？】
一只眼睛在无法用「秒」去计量的瞬时内已经在Dylan的身上不知多少个来回，Rome试图找到一些他动作中不协调的蛛丝马迹。然而，一双视死如归的眼睛却像是在诉说着一个结局截然相反的故事，而剧情中那些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矛盾冲突则全部爆发在Rome的猜疑里。
【为什么扔掉能保护自己唯一的东西？说到底为什么要扯断？不可以去看那些东西，显然是障眼法，他想让我那么做！可是。。。事到如今他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又究竟是为什么？】
越来越近，Rome伸出他的利爪，那是他最值得信任的杀戮工具。
【手？莫非他想要徒手？别开玩笑了！他做不到那种事，一个乳臭未干的崽子，怎么。。。】
事到如今，发生在Dylan身上每一个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将Rome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而就在刚刚，他亲眼看到了Dylan瞳孔向上浮动的瞬间。
多少的理智顷刻间崩塌，Rome的大脑里已经毫无疑问对于Dylan最初的障眼法产生了翻天覆地得变化，现在的他只想要先一步截断对方全部的出路。
【什么都没有的你还能做什么？】
那一刻，Rome的手里握住的仿佛不仅仅是两根木棍，而是他自以为是的傲慢。
“你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吧。。。”
正在Rome思考着该如何摧毁Dylan的身体，当他想要用手中的木棍一次次贯穿他的肉体，拔出来再捅进去，直到那上面满是孔洞为止的时候，近在咫尺的Dylan像是失去重心向前倾倒似的，整个上半身向前倾斜到已经看不见面部的幅度。
【已经太晚了，去死吧，为你能死在本大爷手上而感到荣幸。。。】
肌肉被强硬撕裂的声音清晰可辨，Rome的双手悬在Dylan的侧腰旁，两人被插在他肋骨下方的木棍相连着。就在挣扎之中，两人一同向地面摔下去，在那之后Rome能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Dylan的双腿死死禁锢住。
【发。。。发生了。。。什么？】
倒在地上之后的Rome只知道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他不停地将木棍拔出又插入，如此反复着直到Dylan那里的肌肉逐渐失去了弹性，变得像棉花一样软踏踏的。
“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绝望，Dylan在Rome的怀里爆发出沉闷的吼叫。
“他是最强的？”
“也许并不是。”
“那他存在的意义何在，Zeus？”
【想要证明自己。。。】
赤身裸体被包裹在胚胎的里Rome，第一次感受到里室外的温度，因此而记住了白昼与夜晚的区别。
【好凉。。。】
“就让他做最勇敢的那个，永远冲在最前面。”
“也好。”
【我是最勇敢的那个。。。】
从此之后，「第一」成了Rome活着的主旋律，Demon的所有阻碍全部在他的手上终结，甚至不需要剩下的人动身。
【没用的，臭小子！】
“咳啊！”
Dylan咳出的鲜血喷溅到Rome的脸颊上，因为他正在慢慢失去力气而松开的双腿让Rome终于可以从Dylan的怀里有了挣脱束缚的余地。
“你。。。输了。。。”
【这么多的血。。。到底是谁输了。。。】
在Rome的眼里，整个地窖都是一片猩红色，那是两个吸血鬼之间的斗争本不应该达到的血腥程度。
【唉？这。。。不是血。。。我的？】
想要站起来，却重重摔了下去，砸在Dylan的身上那一刻，胸口无比难耐。
【喘不上气。。。】
试了很多次，最后只做到从他的身上翻了下去，两人肩并肩躺倒在一起。
【什么。。。时候？】
Rome在自己的身体上摸索着，最终在胸口上找到了异样的来源，那里被开了一个洞，很粗糙的小洞，里面埋着一截细细的木桩。
“我留了一部分。。。在你给我的。。。伤口里。。。现在。。。还给你。。。”
原来，一切的不和谐、违和感从那根棍子没有折断之间就已经存在了。Dylan故意将Rome的注意力分散在无关紧要得细节上，就是为了让他忽略自己故意留在自己体内那一节。
每一步的奔跑都是一次新的折磨，木屑的尖端反复摩擦着破损的组织，伤害从一开始就未停止。即使这样还是想方设法让Rome动摇，让他对自己每一步的行动都产生质疑，直至靠近到再也无法思考，大彻大悟之后已经大局已定的距离。
Rome的体内正在迅速而无法逆转的流失着大量的血液，此刻的他能感受到的无非是身体上永无止境的麻木，如今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已经做不到了。呼吸更是成为了一种奢侈，他很想叫出声，并且开始后悔因为Demon那至高无上的命令而没有在最佳的时间里重塑自己的声道。
【好后悔。。。】
不知从何时开始觉得为Demon带来「胜利」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仿佛那已经成了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好像是宠物狗一样，只会摇着尾巴讨好人类。就算别丢弃也只会更加期待一场永远也不会再来的重逢，再也无法接纳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善意。
【请不要抛弃我。。。】
直到生命的最后，记忆里都是没有完成主人任务的遗憾，脑子里全是他对自己生气的样子。
【原谅我。。。】
18、OneDown,Nothing Left
“你怎么了？”
“啊。。。没事。。。”
【奇奇怪怪的。。。】
废弃的仓库里，那只属于Zeus的钢笔直到滚落到Demon的脚边他都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手里捧着一本笔记，两眼空洞的看向破窗外。
“Rome。。。似乎没有完成任务呢。”
「咔！」
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递到Zeus手上的钢笔被Demon折成两半，内部的墨水顺着他的指缝将手背染成黑色。
“没用的家伙。。。”
即使这样，Zeus还是接过那跟一定无法再继续使用的钢笔，这下他的手也因此变得脏兮兮的。
“很抱歉。”
“哼！除了你和Sicily之外都不得信任，所以。。。”
悬在Zeus鼻尖正前方的，还滴着墨水的一根手指，越过Demon的头顶他先是看见了不远处一直投来关切目光的Sicily。在那之后，Zeus的视线完全沉浸在Demon坚定的表情里，越陷越深犹如从悬崖坠落海底后的一蹶不振，直到完全失去氧气才想起来挣扎。
【只会越来越痛苦罢了。。。】
“所以，打起精神来。。。”
放弃抵抗的瞬间就是绝望吗？
【惊涛骇浪洗练过后的泡沫一样。。。】
就算是踩在我的尸体上，也要让你在晴空万里的海上熠熠闪耀。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Venice的消息？”
“她那个「样子」实在是不便同我等一起行动，况且。。。也许根本就没有需要她上场的机会，所以我把她藏起来了。”
“啧！你倒是替我做了不上决定啊，Zeus。。。”
墨迹半干的手掌在他胸口的白衬衫上蹭来蹭去，Demon怎么会不知道那痕迹已经拭不去了，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恶心」一下Zeus罢了。
“为您排忧解难是我活下来的意义之所在。”
“哼。。。说得轻巧。。。”
【好疼。。。好疼啊。。。】
【死的时候比这个还要折磨吗？】
【不！还是活着更。。。】
【伤口？在好好复原吗？】
【为什么，又痛又紧的感觉？】
【怪怪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哈！”
猛然吸入肺部的冷空气就像是什么东西锋利的尖端一样，在Dylan脆弱不堪的身体内又是好一阵胡搅蛮缠。惊醒后的他发现自己终于躺在了一张像样的床上，身体上盖着一床白色被子的质感和云朵一般柔和，当然这只是他能想到去形容那般轻柔、绵软时最为通俗易通的词汇了。明明看上去那么纤薄，却意外的将身体包裹在一片祥和的暖意之中，让Dylan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躺回到其中。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呢。。。”
听起来像是责备的语气，Dylan的口腔里除了久久未散去的血腥气之外还有一些湿润，粘黏着他的喉咙又痛又痒，想要再说下去着实废了些功夫。
“他死了？”
“烧了。”
没有一盏灯在这间房间里点亮，只有月光从窗帘半掩的一条缝里射进屋内，将那些冰凉的阴柔全部推搡到这个人身上。Demon坐在正对床位的沙发上，他的白衬衫上全是血迹，就连夹着香烟的指尖、指缝里都是褐色的痕迹。
“你帮我处理的伤口？”
“啊。。。”
“真是太感谢了。”
言语中的别扭还依稀可以分辨，要不是他露出那样落寞的神色，也许Dylan还有勇气向他倾诉，甚至痛快发泄一次。
“你醒了的话。。。我。。。”
“你要去哪？”
「一去不返」或是「杳无音讯」都触及到了Dylan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失而复得」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去洗个澡。”
“你要离开我几次？”
“。。。。。。”
“我想从现在开始有个心理准备。”
冗长的沉默让人怀疑距离日出还要有很长的时间去等待，这长夜漫漫，孤独亦飘零，难遁于形。
【我不怕你反悔，只怕你不敢承诺。】
“Dylan。。。”
他的背影背着月光，荒诞而苍凉，那种孤独竟然同一个吸血鬼这般相配，既是平淡的装饰又是华丽的伪装。
“现在，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我不明白，Dean！】
你的每一次转身离开，会给我的灵魂带来什么狂风骤雨。
“Co。。。Colin？”
交错的身影，总有一个越来越模糊，一个越来越鲜明。
“。。。。。。”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站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线上，身体被“一分为二”，亮的那一侧可以看到表情，像是在说「想不到吧！」这样的表情与从床上重新坐起的Dylan一同陷入这段略显尴尬的重逢之中。
“死不了可真好啊。。。”
记忆中的Colin绝不会说出这样话，用这样冰冷的态度。没有惴惴不安，也没有小心翼翼，Dylan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第一次的纯粹竟然是因为怀恨。
“Colin。。。我。。。”
“和你什么关系？”
“唉？”
“又不是你做的。。。”
“我很抱歉。。。”
“所以我都说了。。。这和你。。。”
距离歇斯底里还有一段微乎其微的距离，然而被怔住的却是Colin自己。他开始无法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亲眼目睹Dylan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缠满绷带的后背抽搐着，任由脆弱暴露在这无情的长夜里。
“我们需要谈谈，但不是现在。。。”
【人类的体温。】
Colin用自己手掌心的温度安抚着Dylan的情绪，在他的后背轻缓滑过，即使被他相较于人类而言低了不少的体温所震撼，Colin直到Dylan再次抬起头看向自己之前都没有放手。
“你需要休息，而我也不想现在就告诉你，没有准备好的可不止你自己。”
那一刻，Dylan的意识虽然朦胧，他却突然意识到以往Colin的一言一行在自己的记忆力总是云淡风轻的，因为他本身的存在感往往是薄弱的，算得上是细水长流一般的存在。只是恍惚间，Dylan眼中的Colin似乎有了一种魔力，无法将其定型为瞬间的成长，而是更像是一种骇人的转变。
【很强大。。。】
Dylan无法思考，也无法设想该用什么样的需要去形容此时此刻Colin给自己的感受，他的成长笼罩在一股强大的力量之上。
就算是吸血鬼也会闻风丧胆的诅咒。
19、苦涩的赴约
“Ian先生，您来了。。。”
即使眼前这个中年人看上去还是一副热情的表情对于Ian的到来笑脸相迎着，不过任谁都看得出他面部肌肉的不协调。
“你们还在等什么？”
Ian但是处事不惊的淡定，将提在手里的黑包向对面的男人甩了过去。显然对方见状慌了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包在半空中的轨迹，生怕没有将它接下酿成大祸，脚下迈着滑稽的碎步向那个抛物线的终点靠近。
“哈。。。哈。。。Ian大人这可不是应该这般对待的物品啊！”
Ian并没有理会那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跪在地上查看包内「货物」状态的男人，而是走到附近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
“没问题就赶快开始！”
深呼吸，不过是另一个漫长的开始吧，无关昼夜，不关风月。
Ian调整坐姿，让身体完全放松，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身上这件黑色的紧身高领毛衣似乎影响到了他的呼吸。双手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对劲，最后那双沁出汗水的掌心一只伏在胸口，另一只顺其自然的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Ian的后脑勺抵在靠背的边缘，他仰着头看到的是这间处在偏僻之地的教堂的穹顶。斑驳的壁画反而因为在时间的横流留下破败的痕迹而显得格外有韵味，Ian会随便选一个眼睛可以捕捉到的区域，然后将那些已经风化的空缺在大脑中补全。
然后，不知不觉间陷入迷惘，陷入深不见底的麻木，直到不得不被外人从中解救出来。
不过是。。。
不过是报恩的代偿罢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睡下去。。。】
沉睡在被他人用谎言编织的噩梦里。
织网的毒蛛和受困的蝴蝶，一个不想逃，一个逃不掉。
“你还是来了。。。”
要找到这里并不难，一家全球连锁的咖啡厅，尤其是在午后光临的客人格外多，一杯下午茶似乎刚刚好足够消磨心情好之人的恬淡时光，也不多不少排解那些心情欠佳之人的忧愁。而对于Colin来讲，显然这两种心情都不能代表此时此刻的他，至于为什么以身涉险也要赴约，起初大概因为带着「恨」的感情更多吧。
【需要弄清楚的事太多了。。。】
脑海里除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就是他擦肩而过之际在自己耳边留下的这个地址，以及在那之后的一句：
“等你，直到再见为止。”
Colin想想他将见面的地点约在这里大概是为了让自己觉得这样很安全，几乎坐满了人的小店里，不可能没有人不会注意到意外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不过换个角度去想，就算是Colin自己想要借机发泄怒气，这里显然也不是最佳的地点。总之，Dean正在营造一种能够让他们心平气和去沟通的气氛，至少他在努力让Colin放下心来的想法有完好的传达给对方。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和他一样。”
Colin甚至没有去确认Dean到底喝了什么便这样回复了赶来询问自己的店员，而在她走之后自己也找不到理由继续这样突兀的站在这里，于是坐在了Dean的对面。
“虽然这么说听上去有些失礼，但是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如果你指的是我糟透了的心情？”
“。。。。。。”
“打扰了，您的咖啡。”
【唉？】
打量着Dean手边的咖啡杯又看了看自己的，反复几个来回让Colin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摆在桌上的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形态袖珍，完全不是Ian想象中的那样。至于里面装的液体向外释放着浓郁的芬芳，能够闻到浓烈的花果香气。
“没想到你也喜欢Espresso。。。”
“呃。。。啊。。。”
【什么啊？早知道只要白开水就好了。。。】
大千世界，所有味道之中，Colin最反感的便是苦涩。
【绝对喝不下去的。。。】
倒是坐在对面的Dean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面色云淡风轻的将剩下最后一点喝了个干净，在那之后Colin认为他正在读自己的想法。从那双耷拉下来的眼角里透露出的疲惫，他的视线停留在平静的液体表面，表情亦是波澜不惊。
「咕噜咕噜咕噜！」
Colin突然捧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将他不适应的苦涩一饮而尽打破了他和Dean之间的风平浪静，从眯紧的眼睛的缝隙里看到他的眉眼因此有了神采奕奕的弧度。
“不好意思，请给我一杯清水。”
“当然，请稍等。”
“哦，对了！再来一块提拉米苏。”
Colin的口腔里正在经历一场旷世大战，哪里有心情在意Dean与服务员的对话。起初那股浓烈的苦涩逐渐消散，在舌根上弥漫着青涩的酸味，两种奇特的味道在口腔里交融、发酵。直到Colin逐渐适应了这种奇妙的混合气味后，一股醇厚焦香开始在整个舌头和喉咙里充盈、弥散。那种感觉轻柔如同刚刚脱去青涩的浆果，香气浓烈却又宛若乳脂般醇厚，轻巧而绝妙的将味觉的冲突平衡与天平的两端。
“不需要。。。”
就在服务生回来带着一杯清水放在Colin咖啡杯的一旁，他自然而然的拒绝了来自Dean的好意，在他看来像是一种无情的嘲讽似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执着于如此无意义的逞强。
只是桌上另一个盘子里的东西将Colin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他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颈部的曲线随之波动着。
“你需要吃点东西。。。”
【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Colin在心事重重之时总是习惯抿紧嘴唇，然后用牙齿咬住下嘴唇。
“谢了。。。”
层次分明的横切面让Colin想起了那些在地质课上看到的岩石断层的插图，手工制作的粗糙感也无法遮掩因为原材料新鲜而显露的精致。那一刻的Colin似乎明白了那些女孩子痴迷于甜点的心情，在入口之前就能体验到的享受，所谓的「大饱眼福」大概指的正是如此吧。
激动也好，羞涩也罢，总之握在Colin手里的餐叉不安的抖动着，从甜点的表层切了下去。几乎毫不费力便将其内部崭新的结构暴露在外，最上层的巧克力粉为柔滑的乳黄色的慕斯膏体增添了些许颗粒感，湿润的饼干横切面中迸发出浓烈的咖啡酒香，就连芝士和蛋奶的醇香都无法遮掩其突出的气味。
巧克力、咖啡、朗姆酒，都是些容易让人上瘾的存在，混合起来更是欺人太甚。全部的味觉冲击一层接一层在Colin的口腔里炸裂开来，芝士与奶香不过是它「柔情」的伪装，它只是想要你记住一件事。。。。。。
多亏了Dean为自己点的提拉米苏，Colin觉得精神了许多，心脏也不会用那种震的胸口发痛的方式跳动了，虽然仍有些快却还算是平稳。
【糖分。。。还真是神奇啊。。。】
“你看上去好多了。”
“是嘛。。。”
“我很抱歉。。。”
“既然是这样，你倒是开口解释些什么啊！”
【事实也好，就算是为此编织的谎言也罢，被蒙在鼓里的我已经快要疯了。】
“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午后的时光对于大多数人已经结束了，原本周围熙熙攘攘的客人也突然离开了不少，环境变得安逸起来，反而让两人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这里可以吗？”
“带我去安静的地方吧。”
明天的这个时候，这家咖啡厅依旧会是那般热闹非凡吧，同Dean于Colin离开后截然相反的样子。
在那之后，Dean想带他去一家高级酒店却被Colin拒绝了，倒是他自己提议要和Dean一起回他的家中。深思熟虑了很久才答应下来，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后消失在这个Colin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一个突然有些陌生的城市，向深山老林的未知领域进发。
“啊！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哥。。。”
仪式结束后，Ian也自然而然从他的长梦中醒来，没有多余的交流被一群人毕恭毕敬的护送到教堂的大门后后便独自离开，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陌生的街区。
“咳咳！要小心一点。。。”
从转角突然冲出来的奔跑的小孩子，一不小心撞在Ian硬实的身体上差一点就摔在地上。好在Ian的反应及时，一把抓回了男孩子的重心，等他站稳了才松开手。
“大哥哥，你。。。流鼻血了。。。”
“啊，没事的。。。”
Ian用手背在人中上方一抹，一条殷红的血印便赫然出现在他的皮肤上。
【好累啊。。。好想睡觉。。。】
抬起头，除了能看见星星之外，一定也能看见那高耸的建筑上一盏灯火通明的窗。
“我不习惯关灯睡觉。”
所以，那颗星星永远会在那里，永远闪耀在夜空之上。
“这是今天的药。”
“哈。。。我都已经忘了。。。知道了，你放在那里就好了，我一会吃掉。”
然而，Ian不语亦不做任何行动上的改变，仍然举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杯清水和一个橘黄色的半透明药盒。
“啧！知道了！拿来。。。”
直到Dawn亲口吞下才安心，每一次Ian都要确认他吃下了药才会离开。
而如今，从安稳到让人怀疑真实性的睡梦中苏醒，大脑仍然摆脱不干净的少许麻木感让Dawn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应该结束了。。。”
大拇指和中指撑开抵在太阳穴两侧用力挤压着，却发现完全没有起到解压的作用，那里反而肿胀到难受。他本想开口要一杯水，却突然想起来等不来一个人，Dawn用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后又重新躺回到床上。他没有盖好被子，并不是因为习惯了有人会替他打理好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仅仅是希望他能来，为自己带来一杯水。
20、诅咒的初生
“在那。”
“那个？”
“嗯。”
“你的家？”
“嗯。”
“开什么玩笑啊！”
几乎和Dylan相同的反应，Colin看着远山上才展露在眼前上半部分的建筑惊愕到合不拢嘴。直到两人走到能看见这座古堡全貌的位置，Colin刚想要对此大肆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抬眼却看见一张神色凝重的脸，那一刻他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怎么。。。”
“有人。”
“人？”
“不请自来的家伙。”
“喂！”
他甚至没有像Colin解释究竟为何这般紧张，只见Dean在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一阵邪风过后只留下Colin一人站在原地摸不清头脑。
“啧！真是够了！”
想着既然对方没有任何指示让自己离开，那么就算跟上去也没有关系，Colin毅然决然推开古堡前花园的大门。
在那之后，他们发现了因为受伤而奄奄一息的Dylan以及横尸在他附近的Rome的尸体。
就这样没有任何交流，Colin一直守在他们身边，帮忙处理Dylan的强势，而Dean则将闯入者的尸体带到了后花园。
Colin不敢去想Dean会对那具尸体做些什么，但是他确定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野兽的嚎叫。
“你。。。还好吧？”
他满手鲜血，袖口上也沾染上血渍，除此之外他的全身都是如初般干净。
“啊。。。”
Colin没想到只是短短几个时辰过后，竟然需要自己转而安慰眼前这个男人。
“Dylan这个样子。。。你确定他没事？”
在Dylan第一次醒来之后，他就这样一直睡着，过了今夜就是两天之久，这样Colin有些担心的他的安危。
“他是吸血鬼，可没有人类那么脆弱。”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思考就说出这样的话，总之Colin听他这么说必然是沉不住气。
“哼！说的是啊，人类还真是脆弱啊！”
“我。。。抱歉。。。我。。。”
“看来和你沾上关系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幸呢。”
他的眼神默许了他的责备。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Mara死的时候你会出现在那里了吧？”
将身处悬崖之人亲手推下。
“我不相信，一定是你怂恿她，那样优秀的女巫消失后对你们这群败类当然有好处了，你们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Dean一五一十向Colin讲述了从自己将Dylan托付给Mara开始的一切，甚至连他们兄弟之间与母体的关系与恩怨也透露到足够Colin理解的程度。然而，即使意识到了真相往往很难接受这一事实，Dean的内心还是有些失落，有种一事无成的挫败感让他面对Colin的责难失去了话语权。
“不要觉得你和Dylan有的很亲近，或是自己和其他吸血鬼在仪式上存在偏差，就自以为然的认为能够和人类走的很近。你说到底还是一个吸血鬼，因为你看惯了死亡和杀戮，觉得那种东西都是理所应当，所以你才会接受了Mara的请求。你知道吗？”
Dean开始逐渐领会那个表情的含义，当人类伤心欲绝之时，他们逃避的目光。
“这就是你选择答应她的请求而不是劝说她放弃那种思想，告诉她一定会有更好的结果，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Dylan，不要有那些仁慈的想法，那只会让你看上去不堪一击的软弱。你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理应将弱者踩在脚底下。”
那是Maria曾经对他说的话，他曾经觉得毫无道理可言。
“我想我只是在学着理解她对你的爱。。。”
“那算什么「爱」啊？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算什么啊！”
“。。。。。。”
看着那双暴走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就像是吸血鬼对于鲜血的贪婪让他们暴露了本性一样，然而Dylan知道其中本质的区别。
人类因为悲伤才会红了眼睛。
“到头来呢？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根本就没有灵验不是吗？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Mara这样。。。她这样。。。不就等于白死了吗？”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留在你身体里「东西」一定值得她这么做。”
“还真是抱歉，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许需要时间，或是某种媒介，只是。。。”
“只是什么？”
“那并不是我涉足的领域。”
“哦！是吗？你的领域是杀人吗？”
Dean放任Colin每一次的发泄，因为他认为那是自己能够承受且必须要承受的，只是心底愈发委屈、苦涩的情感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辩解的想法。
“我可以帮你。”
“帮我？”
“找到答案。”
“省省吧，你连Dylan都保护不了。”
那一刻，Colin在思考自己从始至终是否都做的太过火了，自己的每一次发泄是不是早就在Dean的心里架起篝火。那种并不是节日庆典时用来渲染气氛的工具，而是在十字架下点起一团名为审判的业火。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在他那张径直的脸上像是暴殄天物一般的不和谐。在之前的对话中，他总是细声细语的，说话时嘴巴张开的幅度不大，所以直到现在Colin才在看见他露出獠牙。
“你要干什么？”
然而，自己后退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那只像是从无底的深渊里伸向自己的手，奈何身后就是一把椅子挡在逃走的路上。Colin踉踉跄跄跌坐在那上面，一时间失去了全部希望的他看着越来越近的Dean，Colin的脑子里只思考着一件事：
【该死的吸血鬼，全部消失好了。。。】
无声的诅咒如雷贯耳，惊现天空的乌云被一道闪电染成黑金的颜色，明明天气预报说了不会有雨。
Colin的脑子里像是一间常年无人造访的老宅一样，在电光火石之间窥见全貌，蛛丝结成一片片网。它们突然看向他的位置，然后重回昏黑的房间里满是猩红色的亮点，爬满整个身体后思绪里就只剩下一个「痒」字。
“Colin！Colin！停下。。。”
那声音穿越风雨中的电闪雷鸣，猛烈而虚弱。
【原来，你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木讷的视线缩小在有限的范围之内，而Colin所见的Dean就在这四条边框见来回晃动，撞在上面又弹了回来。他眉间被挤压成痛苦的形状，张开的嘴巴里也只是急促的呼吸，像是呼喊着什么的也只有双唇的形状而已。
【发生了什么？】
Colin觉得他不是他，自己也不像是自己的样子。
“Colin。。。”
【这声音？Mara。。。Mara？】
“Colin，你要好好控制身体内的能量，你看看他。。。”
在Colin看来Dean伸在半空中的手，像是求救的信号一样，延长线指着自己。
“你在伤害他。”
【我没有，我不想那样，让它停下来！】
“你必须停下。”
【我该怎么做？】
“你知道的，你心里早就知道该那样做了。”
这场本不该存在的雨，就应该让它尽快停止。
冰凉的指尖像是一根冰箭般穿透Colin的身体，回归身体的意识因此而清醒，原来靠近的竟然是自己。将Dean紧紧搂在怀里，双臂越过他的双肩从颈部后方缠了上去，两人踉跄的身体一同向后跌去。
那一瞬间，Colin透过玻璃窗看见的月亮也沿着奇怪的轨迹滑落，在他们的世界里变成了倒悬。
乌云散尽，未见雨止。
“已经。。。没事了。。。”
“这根本就不是「没事」的样子啊！”
Colin跪在Dean的身旁，因为他曾面露难色地用手捂着左侧胯骨上方的位置。于是，Colin强行移开他的手，并且扯开了他的衬衣，就这样终于发现在那之下的触目惊心。
那是一块黑灰色的，如同蜘蛛盘丝模样的痕迹在Dean的惨白的皮肤上晕染开来。Colin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东西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竟然在活动着，一会收缩一会又放松，不断蹂躏着Dean的肉体让他变得像现在一样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猜。。。大概是「诅咒」吧。”
“「诅咒」？”
心思本就纤细的Colin一听到这个词身体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要触摸那里的手悬在那里犹豫着不敢靠近。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难道真如他所说？】
再加上刚才冥冥之中脑子里响起了Mara的声音，Colin没有理由再怀疑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些神秘的变化，也许正如Dean像他解释的那样，Mara的确“留下”了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
“一定可以治好。。。”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个「诅咒」因我而起，也一定有办法破解，可是。。。”
“呃。。。那个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我。。。”
Colin仔细回想。
【糟了！】
“我想。。。吸血鬼全部消失。。。”
“哎。。。原来如此。。。”
“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倒是Dean伤成这个样子还有余地云淡风轻的露出勉强的笑颜，似乎只有自己在认真反省这件事多少有些伤了Colin的心。
“说了没事了。”
“对了！Mara那里有很多书籍，里面一定会有记载解开「诅咒」的方法！”
正当Colin连滚带爬准备起身离开的瞬间，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根隐形的绳子一样，就连躺倒在那里的Dean也一同带起。
“别走！”
两人的姿势有点滑稽，在Colin看来即使Dean像现在这样有些落魄的样子，却依然从骨子里散发出贵族的庄严，因为那双正在注视着他的眸子里写满了战战兢兢的不容小觑的威慑力。
“可是你。。。”
“留下。”
那双眼睛，灵动如水，让Colin产生了一种如临深渊的错觉。然而，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在水里的倒影原来是一条离开水便不能活的鱼。
都说，那些古老的吸血鬼能蛊惑人心。
【也许他让我看到的是他希望我去做的。】
“Dylan需要你在身边。”
却只字不提与自己有关的一切。
“我累了。”
他放慢了眨眼的频率高，第一次间隔的时间被无情的拉长。
“醒来。。。想看见。。。你和他。。。都在。。。”
“喂！”
抓在Colin手腕上的手没有松开，于是在Dean倒下去的时候，他也被顺理成章的拉了过去，差一点有躺进他的怀里。
因为上一秒还在被「需要」着，就算自己只是Dylan的附属品又怎样？那种不再孤独的感觉成了置身大漠孤烟中的Colin眼前若即若离的海市蜃楼。
“我收回我说的话。。。”
跪在Dean熟睡的身体旁，他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希望你记得自己的承诺。”
发烫的额头贴在那一片蛛丝的隐形上，没想到他的身体竟是这般冰凉，却冷的鲜活。
“帮我弄清这一切。”
当两种命运之间有了维系。
承诺，亦是一种诅咒。
21、豪夺的Carpi
散发着湿臭的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午夜时分更是很少会有人经过。然而，结束了一场拳击比赛并获得压倒性胜利的NateSpender为了能够早点回家除了这条近道没别的选择。
作为一个优秀的地下拳击手，三十岁的Nate虽然在年龄上已经算不上占据优势了，但是凭借着强健的肉体和丰富的经验让他在这个职业上保持了良好的胜率。虽然五官长得有些凶煞，这和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倒是相得益彰，然而内心却是个十分柔情的好男人。就在三年前他认识了现在的女友Holly，一个跳脱衣舞为生的单身母亲，自认为同样是社会底层的Nate并没有对Holly的身份产生任何的偏见，反而被她积极向上的性格所吸引，最后在自己锲而不舍的追求下成功走到了一起。
对Holly母子的爱让Nate迫切的想要快点回到他们身边，于是他穿越夜深人静的无人之路，丝毫没有对周围的危机四伏产生警惕。
“对不起！”
“啧！啊。。。疼死了。。。”
“真的很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你。。。没事吧？”
“你没长眼睛吗？”
“这样的转角真的很难看见突然出现的人，所以。。。”
“唉。。。你这是。。。再怪我咯？”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
“一个吸血鬼，竟然连这点察觉能力都没有？”
“你。。。”
直到从眼前这个被自己不小心撞到在地的瘦弱的男人口中听到他这番话，Nate在那一瞬间决定不再将他搀扶起来，并且与他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只是奈何小巷子的宽幅过于狭窄，突然降临的不详始终对他不依不饶。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是？”
“喂喂！发现的也太晚了了吧！”
本就为数不多的路灯，加上几盏已经不再发黄，偏偏这个距离他们最近的这一个也突然在闪烁了几下后骤然熄灭。最后一丝亮光恰巧照在男人骨瘦如柴的脸颊上，只看见他的黑眼圈很重，像是那种病入膏肓的人才会出现的状态。然而，他的笑容确实那么自信，自信而贪婪，像是根本不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放在眼里似的。
“既然是同类。。。”
“慢着慢着！”
男人自己站了起来，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脏兮兮的球鞋在地上踢来踢去的，像极了玩世不恭的叛逆孩子。
“同类之间不相残。。。如果你指的是这个。”
突然一连串「咯吱咯吱」的笑声从那个男人的四周传来，却并非他本人所为。
“不好意思，对我无效。”
“你打不过我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
“哦？因为你强壮？我从刚才就在在想一件事啊，你一个吸血鬼和人类打比赛难道不是作假吗？”
“我没有在那个时候。。。”
“少来，谁知道呢！”
“总之，我不想伤害你，请让我离开。”
“嗯。。。Naples哥哥，你说呢？”
“他。。。很。。。适合。。。你。。。”
“唉？你也这么觉得？”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奇怪，眼前的男人故意压低了身子，后背上不自然的隆起像是驮着什么似的，还有时有时无的怪声。
“决定了！你的身体我要了！”
【Nate快逃！】
身体里的每一个神经都不反驳自己意识做出的决定，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Nate便加速冲刺起来。
“Capri再不快点的话。。。”
“我当然知道了，Naples哥哥。”
“我回来了。”
“饿不饿？晚饭还有剩。”
“我已经快要饿死了。”
人之将死，大脑里会出现他最好看到的画面。
美丽而善良的女人，熟睡中的孩子，温馨的家，有温度的话语。
【来世愿为人。。。】
“啊啊啊啊！”
“味道一定好极了吧？”
“力量。。。这就是「力量」的滋味吧。。。”
像是瘾君子的瞳孔一样扩散，要不是有眼眶的约束，Carpi的眼球恨不得兴奋到从里面跳出来似的，用极其夸张的方式疯狂旋转。
那一瞬间，除了Carpi自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在那之后他的身体迅速膨胀着，像是被从内部充满气体一般，直到他的身材魁梧的像是一个运动员一样。而就在距离Carpi近在咫尺的地方，Nate表情扭曲着十分痛苦的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另一只抓挠着一旁的墙壁，在那上面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抓痕以及一道道血印。
就在Carpi的身体发生巨变的同时，Nate不出意料的正在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缩小」着。只见他的身体仿佛脱水一般加速收缩，转眼间就变得像是个垂暮的老者似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变得褶褶巴巴，就连头发也全部脱落。倒是Carpi整个人像是「焕然一新」一样，脸颊变得饱满、红润，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的差距。
【发生了什么？】
这大概是Nate到死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明明和这个人只是擦肩而过。。。。。。
“嘿。。。还真是「便利」啊。。。”
“一般般吧。”
“只是碰一下就可以？那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手到擒来！”
“要三秒才行，是这家伙太慢了。”
如今，Nate的尸体已经萎缩到不成人形了，除了他的衣服以外似乎能够证明这就是他的证据所剩无几。
“放心吧Naples哥哥，我们很快就会为你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享受「作恶」的乐趣了！”
“嘻嘻嘻嘻！听上去是个好主意。”
一阵阴风将可怜的Nate吹散，他的背包不见了，衣物也被卷到墙角的垃圾堆下方的污水沟里。除了这条狭窄、肮脏的小巷子，没人知道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只有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动手吧。”
“我做不到。。。”
“是你的话一定可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能在你的手里死去。。。”
Dylan不确定这些见怪不怪的红色是否属于DJ自己，即使全身上下沐浴着鲜血，他看上去仍是那样干净，仿佛那些骇人的景象只不过是某种滤镜罢了。
“别把我变成那种东西。。。”
“啊！”
从逼真的梦境中惊醒，Dylan坐起来的时候动作过于剧烈不小心扯到了腰上的伤口，要不起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他的注意力一定还在虚幻和现实的夹缝之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清醒的看着一条条绷带缠在自己的身上大大小小的部位。
“醒了。”
“唉？”
“别用那种像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我啊。”
“Co。。。Colin。”
“你看上去糟透了，Dylan。。。”
Dylan全身被汗水打湿，只觉得从上到下没有一片干爽的地方，他索性将压在下半身的被子掀开。然而，突然灌进来的冷空气刺激着他此时此刻脆弱、敏感的皮肤，让他不得不妥协着又重新钻进尚有余温的被子里。
“我这样。。。多久了？”
“三天。”
什么都不记得，与Rome战斗过的记忆是那么模糊，倒是刚刚在梦里看到的关于DJ的一切，事到如今仍是那么清晰。
“那个。。。Dean在哪？”
“呃。。。”
这个问题让Colin突然慌张起来，他的眼神开始闪躲。
“发生了什么。。。吗？”
“那个。。。”
直到Dylan再次见到Dean，以为他抛弃自己的念头渐渐变得像泡沫一样虚无，很难想象一个始祖吸血鬼竟会像现在这样颓废地瘫倒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
“好热！”
Dylan跪在他旁边，还没有摸就被Dean吐息中的热气灼得难受，身体本能的排斥着不想靠近，手心却义无反顾贴在他的额头上。
“已经多久了？”
“和你。。。差不多。。。”
Dylan不问也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Colin也是当事人之一。
“你去把冰箱里全部的冰拿出来倒进浴缸里，如果不够的话，只要是凉的东西全都扔进去。”
Dylan说完，身后便是Colin快步离开的脚步声，而他自己则开始着手解开Dean的上衣。虽然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一半，因为被汗水打湿而全部粘在皮肤上看上去反而更难受的样子，Dylan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让人不适，才决定帮他全部脱掉。
然而，当那一片骇人的黑色痕迹赫然在目时，就连Dylan自己都吓了一跳。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不祥的象征，正在侵蚀着Dean的身体，才会让他出现如今这般像是高烧一样的症状。
“Dy。。。lan。。。”
“喂！你还好吧？我觉得有必要尽快带你去看医生。。。”
“Colin。。。”
“Colin？他去。。。”
“别。。。怪他。。。”
【果然，和他有关系啊。】
“走吧，要先把体温降下来才行。”
Dean的身体软绵绵的，即使他有意识使上力气，还是必须要Dylan去承担大部分体重才能勉强将他拖走。眼底的红晕以及缓缓眨动的眼眸，给人一种微醺的脆弱感，他这个样子让Dylan产生了一种就连皮肤上蒸发的汗水闻起来都有一种莫名其妙醇香的气息的错觉。
【怎么会有人连病弱的样子都是这么该死的迷人啊？】
“帮我把他放进去。”
Dylan看得清清楚楚，当Colin看见Dean身上那块印记后歉疚的表情。
“这样不行，还不够。。。”
一边用指尖轻轻替Dean揉捏着紧簇的眉心，一边陷入思考。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我觉得。。。”
说到一半的话因为与Colin无意识间的对视而戛然而止，似乎接下来的话并不适合就这样草率提起。
“都是因为我，他才会这样，所以。。。所以。。。”
“给他饮血。”
“唉？”
“你听到了，他需要血液用来加快恢复才行，我不知道你对他施了什么法，总之以现在的状况来看，Dean的身体无法抵抗这股力量，但是有了血液加速他的身体机能的话说不定。。。”
“可。。。”
“啊！对了！你还不知道他没喝过人血的事啊。”
“唉？”
一个「强大」化身的始祖吸血鬼，竟然从为主动吸食过人类的血液，Colin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印象被一而再的颠覆着。
【你一定会恨我吧，比起感谢我救了你一命】
“我的血液按照Dean的说法大概属于没有激活的状态，所以应该起不了什么作用，现在去找动物的生血着实麻烦，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你要我的血。”
“你说了要负责的，不是吗？”
Dylan就像是埋伏在自己必经之路的野兽一样，引诱着Colin自己心甘情愿踏入陷阱。
“我该怎么做？”
“在我走后，给他喝你的血就好了，按你想的做。”
“你走之后。。。”
“拜托，我也是吸血鬼啊。”
“可是。。。”
“他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他想要免受折磨的话。”
Dylan说着站起身，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潦草，大概是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吧，头也没回从浴室走了出去，当真把一切的主导权放心交给了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Colin。
“我上辈子是不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啊？为什么今生要受此折磨？”
Colin从盥洗池上面的壁柜上拿起一个未开封的剃须刀，打开后将冰凉的刀片紧贴在自己手腕的内侧。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犹豫不决中刀片已经染上了自己的体温，让他觉得那东西似乎渐渐不再锋利。
“哈。。。哈。。。”
泡在浴缸里脆弱的身影浅浅的、难受的呻吟着，Colin听着他的声音便是一阵心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隔开了手臂上柔嫩的皮肤。
“嘶！”
【接下来该做什么？】
起初的血液并没有大量涌出，放下剃刀的Colin无心在伤口上轻轻挤压了一下，顿时血管内的鲜血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沿着自己小臂两侧流下，眼看就要滴到浴室的瓷砖上。
【不好！】
“他知道该怎么做。”
Colin记得Dylan是这样说的，于是大步一迈走到浴缸一旁，站在那里将自己流血的手臂悬在正对着Dean脸部的上方。于是，那些从自己的伤口里涌出的温热全部滴落在他的面颊上，有一些恰好滑进Dean因为浅喘而微张的嘴唇里。
【这样就可以了吧？到底要多少才够啊？】
对方完全没有反应，Colin便不敢轻举妄动，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知不觉已经用这种方式为Dean供给了不少血液，以至于自己双唇发紫都没有发觉。
“Mara，帮帮我。。。”
Colin最后的话里带着哭腔，眼睛也开始湿润，却仍然老老实实地不变姿势，掉下的眼泪也来不及擦拭。
【我讨厌那种感觉。。。】
【只要一点点就能洞悉别人内心，那种偷窥的罪恶感、羞耻感。。。】
【哪里有什么亢奋的感觉？】
【我讨厌被人了解，所以更讨厌了解别人。】
【怎么都好。。。】
【越是有思想，越是不够干净，他们的大脑里。。。】
【还不如奔跑在旷野上的那些动物单纯。】
【让人恶心！】
“快好起来，快点好起来，求你！求你了。。。”
【又怎么会有如此干净的愿望呢？】
被洞悉的内心，通过离开一人身体后仍然滚烫的血液传达给对方，然而留下的是却是他逐渐冰凉的体温。
【为了我。。。】
【那并不值得的多此一举。】
“哈啊！”
【好痛。。。你今天就要把这条命拿走吗？】
那张狰狞的面孔因为自己不争气的泪水而变得模糊不清，却又恰巧抵消了那张嗜血的脸可能带给Colin内心的恐惧。他闭上眼，颈部的动脉上有被锋利之物来回剐蹭的感觉，又凉又尖。除此之外还有躁动的鼻息，温度远比人类的体温要低，然而那种湿润的感觉却意外的和人类的鼻尖没有太大区别。
【那两片不断吮吸着我的动脉的，是你的双唇吗？】
【奇怪。。。】
【就好像我正在和你融为一体一样。】
Colin的身体逐渐瘫软下来，在那之后的事他一概不记得，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好似不再是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湿乎乎的。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