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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骑士归来

从天空降临的救赎用自己巨大的身躯抵挡在希亚特与塞恩的面前，张开双翼为他们架起了坚不可摧的保护圈。那些被康莱亚操纵的飞沙走石如同利刃般击穿他的鳞片，镶入他的身体，即使如此化身巨龙的赛托里克仍然寸步不移抵挡着康莱亚无情的攻击。巨大的体型差让他们即使站在一起却仍然有种相隔甚远错觉，然而何希亚特在头顶上那团巨大的黑影里感受到了如火般炽热。只有他知道，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已经回到了身体，那如同幻影般的轮廓愈发清晰，在希亚特眼里是赛托里克的另一种形态。

不可名状却深信不疑。

 “赛托里克！带着希亚特跳下悬崖逃走！快！”

 “不行！不能再丢下你了！”

希亚特见状立刻抓住了塞恩的手，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和塞恩分开。

 “他也来了。。。我能感觉到，越来越近。”

的确，兰瑟的气息越来越清晰。

 “不管我们最后的结局如何，我想见他一面。。。”

塞恩没有等待希亚特做出答复，便从赛托里克翅膀下钻了出去，独自向危机进发。

 “走啊！”

巨龙拖着他破败不堪的身体，护着希亚特的那扇翅膀伤到了神经而很难维持平衡。即使如此也未曾舒展开来，依旧将他护在里面。暂时失去飞行能力的赛托里克靠着自身的重量从悬崖上向下坠去，他所面对的是另一条生死未卜的选择。

 “塞恩！”

希亚特声嘶力竭的呼喊声空谷回响，惊觉了悬停在崖壁上休憩的飞鸟，它们一拥而上，腾空而起在天空上拉起一片黑色的帷幕。

“实话实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因此难以被利用。因此我把你献给了狼族，万万没想到那两个狼人却还是没能让你变得老实。真是让人失望。。。”

康莱亚已经停止了他的攻击，他几乎走到了和塞恩一同站在悬崖边的地步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你的野心不会得逞了，你输了！你想置于死地的人都会活下来，没人会成为你那变态的爱的祭品成为他的陪葬。”

 “哈哈哈哈！”

被激怒的康莱亚的癫狂冲破了未知的恐惧。

 “看来让你活着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好在现在弥补也为时不晚，和你那些华而不实的白日梦地府再会吧。。。”

康莱亚说这话的时候，手掌已经贴在塞恩的胸口，然而他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威胁。下一秒便是自己的身体在对方轻轻一推下朝着背后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倾倒。

【看来，还是晚了。】

【没能看到的最后一面，让我不甘心接受命运的终焉。】

【你，让我想要好好活一次。】

 “哟！来接你了！”

没有等来的下坠，而是在骑士的怀抱里升入苍穹。

兰瑟环着塞恩那不盈一握的腰，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不知勾起了塞恩内心里多少的悲伤，只是一眼便让他哭得梨花带雨。

 “你瘦了。。。”

无法掩饰的悲愤从他的眼角漏出的金光，如同闪电在其中炸裂，兰瑟的视线里已经容不下其他感情，迄今为止皆是对康莱亚的恨。

 “在这等我。”

 “我要跟你在一起！”

已经无法忍受再一次的分离。

 “会赢的。”

那张笃定的笑脸，将塞恩的记忆拉回到那一晚，耳边全是清涧流动的声音，恬淡而隽永在耳畔回荡。

下一秒，兰瑟的身影在塞恩的面前凭空消失了，骤然间平地惊雷一声巨响，整片土地为之颤动。只见在一团瘴气之中两只巨龙已经扭打在一团，搏命厮杀。

兰瑟化身的龙周身布满黄金鳞甲，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让地面上的塞恩无法直视。他胸口的图腾代表的雷电是龙族属性中最为稀缺的，那从眼睛里、羽翼间、利爪前崩裂而出的金色电流闪着火花，将兰瑟包裹在一片金黄之中，像是披上了另一层铠甲。他盘旋于苍穹的存在过于耀眼，一时间让人产生一种天上不止一个太阳的错觉。

而作为风元素属性持有者的，康莱亚仿佛融合于天际间，水蓝色的鳞片间夹杂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银色。风团依旧紧紧包围着他，散发着“后果自负”的危险讯号。

兰瑟无数次唤起的雷电，只是在接触到高速转动的风团后就支离破碎，瞬间幻灭到踪影全无，像是在那一刻被卷入了未知的异度空间一般。任何生命体都存在魔力的上限，而每一次使用元素的攻击都是在不断消耗魔力的过程。眼看兰瑟的攻击被强大的赛托里克一一化解，这样下去兰瑟大概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住在地面密切关注着战况的塞恩没有逃走，他的脑子在飞速思考着，他愿意相信奇迹会发生，却再也不愿苦苦向神明祈祷着等不到的佑护。塞恩坚信自己所要做的是从两人的交战中找到有利于兰瑟的突破口，若是不能便要想方设法去牵制住康莱亚的进攻，或是破坏他那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

塞恩追随着两人在空中交战的轨迹移动着方位，体内酝酿的魔力蓄势待发，脚下的整片土地开始颤动。是在这块岌岌可危的断崖上，塞恩的努力显然有些破釜沉，他操控着地表的碎石与沙土飘离地面，在地面上留下无数坑洼的痕迹。塞恩操控着砂石小心翼翼在自己脚边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逐渐到达足以覆盖康莱亚风团的大小。

【就是现在！】

塞恩将挥动着手掌，那些砂石也一同随着轨迹聚集、移动，瞬间如同无数暗器般一齐向风团射去。不同于兰瑟的雷电，这些看似细微的飞沙走石恰好融合进风的内部，冥冥之中风元素反而“助长”了土元素的威力。就在这时风团消失了，看来塞恩的攻击的确有效，脱离了风团佑护的康莱亚现出真身时遍体的鳞片间渗出血液。

 “我们本应该成为好搭档的。。。”

这点伤害对于康莱亚来说无伤大雅，他无情地嘲讽着竭尽全力的塞恩，嘴角的笑让人生恨。

塞恩当然不甘心，他明白这是自己召唤出的攻击能够达到最高的伤害了，即使继续这样下去结果仍是如此。况且以康莱亚的威力，就算是自己强行消耗他的经历，到最后先倒下的也只能是自己。

然而，塞恩已经忘了，他早就不再是孤身一人。

在焦灼之中得到喘息之机的兰瑟瞄准间隙，一鼓作气冲到了康莱亚的面前，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攻击，伤害理所当然会有大幅度的提升。塞恩的牵制让康莱亚还未从上一轮的攻击中调整好状态，雷电击中了他的胸口，短暂的麻痹让康莱亚从空中坠落，巨大的冲击力将地表砸出了一个大洞，一时尘灰四起。

【成功了！】

就在兰瑟与塞恩认为一切都结束了时，眼前一片尘埃落定后，映入眼帘的是舍弃了龙的身体，赤身裸体的康莱亚的身影在薄雾后愈发清晰。

塞恩不敢相信，康莱亚竟有如此胆识在受击的瞬间靠意志转化为人型，这一决策成为了让他活下来的关键。由于亚人的形态转换往往从外部开始，既从皮肤到骨骼再到器官。相反，若从兽态退化成人形，则由心脏等内部器官逐渐向外，最终生成可以包裹它们的骨骼和泼皮肤。所以，在那一瞬间的变形，让康莱亚的心脏等致命器官移形换位，因此没有产生致命伤害。如今，站在废墟之上的只不过是皮肤上有些轻微剐蹭，几乎近于毫发无伤状态的康莱亚。他甚至在着陆的一刹那强化了自己的小腿，上面的龙鳞还清晰可见，从天而降巨大的冲击力对他来说不过是人类简单的一次跳跃对双腿产生的压力罢了。

 “现在的我倒是对你有些刮目相看，可惜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难道是错觉吗？】

兰瑟的耳边还响彻着康莱亚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好疼啊。。。】

兰瑟低下头，体温正在从翅膀的位置流逝，那里已经变成一个大洞，鲜血从里面往外冒。最后的意识里自己的身体也向着断掉的翅膀的方向倾斜，兰瑟的世界开始颠倒，一同错乱的还有地面上那张注视这自己的惊恐的脸。

【不要为了我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当兰瑟与自己的断翼一并坠落之时，他看见塞恩哭着追寻自己下落轨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就好像那弱小的身体也有足够接住他的勇气。塞恩像是在呼喊着什么？奈何距离越近越是模糊了视听。

【对不起，没能够拯救你。。。】

直到闭上眼睛，塞恩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

 “现在，轮到你了！”

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塞恩甚至根本没有把正向自己靠近的康莱亚当做威胁，他想去兰瑟的身边，纵身一跃和他死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幕布所遮盖，阳光被乌云所取代，悬崖下的谷底与万丈高空同时传来的巨响此起彼伏，将康莱亚与塞恩的注意力全部夺去。

五十四、诅咒背后的真相

那从悬崖底升起，未生羽翼却端坐于霜天的龙，将晴空万里化为黑云压境。一身无法称得上洁白的颜色，更近乎于无色的通透，鳞片在明明没有光照的世界里闪得夺目。

那是不同于陆生龙必须要拥有与生俱来的巨大羽翼和健硕的双足才能支撑起它们庞大的身形，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龙通体修长，足的位置位于前端，更近乎于爪，尾部细长如鞭。更让人在意的是，他那从首至尾的通背银髯，如同存在自己的思想般，并非随着风的走向摇曳，更像是水的游离一般缥缈。

传说这种龙第一次出现距今已是千年之久，相传发源于古老的东方，是如今陆生龙的鼻祖。原本繁衍生息于海洋，后因大陆板块的移动与撞击形成的内陆让它们进化出了在大陆上生存的能力。但是千百年来，即使它们的数量锐减，如今龙族传承的血液里仍然隐藏着这种古老的基因。而它们往往遵循着同一个属性，那便是从神秘的海域里诞生的被祝福的，拥有润生万物不枯竭的『水的滋养』。

但也有传言说那是背负诅咒的属性，是自然界中风暴、海啸等等一切与水有关的灾难的源头。它也成为唯一可以湮灭火焰的存在，对于身处绝望与困境之中的人们来说那是浇灭希望般残酷的存在。

它是万物的罪与罚，众生的因果与救赎。

 “返祖。。。”

康莱亚惊叹着，无法从悬浮与半空中的奇幻上移开视线。

 “希亚特！”

塞恩高呼着他的名字，却迟迟得不到对方的回应。盘旋于苍穹的龙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倒在地面的失去了一只翅膀的兰瑟，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可就在这时，那灰白色的浑浊突然在希亚特的瞳孔里风起云涌，几乎是同时一丝丝血色开始渗入其中。像一条条细线一样密密麻麻逐渐将白色包围、吞噬，最终被红色完全取代，在通体白银的烘托下更显浓重。

那是绝对的魅惑，甚至让人觉得有一丝恐怖。

不知为何，希亚特明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倒地的兰瑟，塞恩却开始觉得那双通红的瞳孔正在侵蚀着自己的视线。

【塞恩。。。塞恩。。。】

总是塞恩百思不得其解，事实上已经是兽态的希亚特显然在用某种神秘的方式与自己沟通着。

【不要说话，我有办法。。。】

如同身临其将般，仿佛希亚特就在自己的耳边说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悄悄话。

像是做了一个长梦，兰瑟只觉得自己全身暖洋洋的。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就躺在熟悉的床上，透过窗子可以看见日升日落，而现在正是午后。

 “醒了？”

兰瑟的思绪还有些缥缈，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正是希亚特，此时正坐在窗边，视线同样透过窗子眺望远方。

 “干嘛？怎么突然跑到我这了，『迷雾之境』待着不舒服吗？”

兰瑟语气中带着嫌弃，并不是真心，仅仅是兄弟二人日常的拌嘴罢了。

 “找你来也没别的，就是想叫醒你。”

 “啊？”

兰瑟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还没醒得彻底便在手臂上用力一捏，除了疼什么也感受不到。于是理所当然认为他是在跟自己胡闹，便伸腿踹了坐在一旁的希亚特一脚，刚想翻个身去把散落在一侧的被子盖上，发现明明用了力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唉？”

这才意识到身体上的违和感，兰瑟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却发现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亲眼目睹后才感受到伤口的缝合处的隐隐作痛。

 “发生了什么？”

 “。。。。。。”

希亚特不做言语，只是摇摇头，视线没有离开远方。

 “啊！我知道了，兄长过来是为了修好我的！还不快让我咬一口。。。”

兰瑟说着凑近希亚特的锁骨处。

 “我已经不能救你了。。。” 

兰瑟从未预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这样的结局。

 “这次要靠你自己了，但是我会陪着你，我们都在。。。”

 “我们。。。”

希亚特已经不再看向窗外，但是阳光的余晖仍然环绕在他的包围，良辰美景此时就在他的眼里。

 “你的眼睛。。。”

希亚特那双让人无法忽视的双眼，既不是原本的赤色也不是创伤后的浑浊，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淡粉色，像是之前的两种色彩融合在了一起。

 “兰瑟。。。”

一觉醒来，竟是如此多的不解。

 “醒来吧，然后照我说的做。。。”

只见希亚特的脸慢慢朝着兰瑟靠近，最后索性趴在了他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边诉说着如同咒语一般。

 “哈！”

下一秒，兰瑟惊醒于现实之中，像是终于摆脱了水下的窒息感一般，大口贪婪着空气。只觉得周身湿冷，后背被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脸上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滴在上面，又吵又冰。这一次不是在自己的床上，而是躺在泥泞的土地上，重新变回人形的兰瑟已经知道右臂传来撕裂般疼痛的原因了，却迟迟无法理解悬在自己视线上方，半空中盘旋着一条银色的巨龙为何有着和梦里的希亚特一样的眼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