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将军,欢迎您回到霞光城。"
米花的卷发一跳一跳地,把莱恩从走神中拉回。
"请您出示有关证件,我才能放您进去。"
"我还需要证明吗?"莱恩尊重她的工作,但是嘴上还是说了出口。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连进城需要出示证明都不知道。证明是一块金石雕刻的令牌,在霞光城永恒的光芒下闪闪发光。
莱恩是在完成了一次大型的探索任务出现意外后突然被召回的,他收到消息后甚至有点恍惚,但也马上收拾好行囊返程了。随从们都很开心的样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莱恩将军,需要我给您带路吗?"米花礼貌地问,"您不在的日子里,霞光城变了很多哦。"
莱恩点头:"谢谢。"
或熟悉或陌生的建筑从两旁过,莱恩完全没听米花对它们的介绍。他只觉得,霞光城还是这么耀眼。
"......后来霞光城就颁布了禁外令,不再允许霞光城对外开放。"米花的声音慢慢传进耳朵,莱恩听得没头没尾,但也没好意思问。
一条石板路延伸到了莱恩的住处,米花向莱恩道了再见。莱恩把行李搬进去,但没有打开,因为里面都是平时行军的基础用品,回到霞光城也就不需要了。一下子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莱恩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墙上挂着用来装饰的镜子里映出他旅途疲惫的模样,除此之外和他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有很大的不同。
"我不能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见皇后。"莱恩对自己说。
莱恩想让自己明天能有个精神的面貌,于是早早地睡了。在梦里,他坐在被黑色森林包围的山顶上看到了朝阳的第一缕光。阳光仿佛就是他的勇气,他随之纵身跳入深不见底的林海中。林海之下是荆棘,把毫无防备的他困住,扯烂他的斗篷、刺穿他的身体。他慌张地在空中挥舞双手尝试去抓住什么,结果抓得双手血肉模糊。"将军!"此起彼伏的呼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贯穿他的耳膜,直直地震荡他的大脑。"我来了!我来了!"他喊着,但是声音不像是他自己发出的。他朝呼救声去,却感觉离呼救声越来越远。
等莱恩再次醒来,莫名的愤怒冲上大脑,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天亮了......"
莱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昨天一样地疲惫。他反复调整呼吸后,推开房门,循着昨天的记忆摸索着去皇宫的路——他不想让随从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
但是霞光城变化真的太大了,他已经无法再用过去的印象指引。莱恩向路边的人搭话:"你好,请问怎么去皇宫?"
那人打量了一下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怎么也是霞谷高层的人,怎么连路都不认识?"莱恩对他的态度感到意外。
那人大概是看到莱恩的令牌推断身份的,但即使知道对方是大人物,他也仍然一副惬意享受生活的模样,手里的鸟饲料也没停下。莱恩也打量了一下他,穿着整齐又清爽,但是他没有令牌。是普通居民吧——莱恩这么想。
"让它给你带路吧。"那人说着,将落在他手上的一只鸟儿向莱恩递来。小鸟看着莱恩,向他扑扇翅膀。"伸出手,让它站在你的胳膊上。"那人被莱恩略微慌张的神态逗乐了,边笑边教他怎么拎。
“它识路吗?”莱恩问。
“它的巢筑在皇宫,现在是它回去的时间了。”那人熟悉得像是在介绍自己的朋友一样。
莱恩向它道谢,带着鸟走远了。
“是这边吗?”
“咕—”
“是这边吗?”
“——”
“……还是这边?”
小鸟乖巧地站在他的胳膊上给他指路,这让莱恩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行军时的鸟从来是随性且自由的,哪怕靠近都无法惊扰它们。这样随心所欲的性格确实和那人合得来。
“你们是因为性格相近才相处在一起的吗?”莱恩像小鸟搭话,但小鸟没有反应。“……我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开始对鸟说话了。”
阶梯向上延伸,看得到位于霞谷最高的皇宫,它沐浴在一片暖阳中,格外美丽。莱恩向后看,霞谷的光景一览无遗,国民伴着日出悉悉索索地开始劳作。
“真漂亮……”莱恩感叹。他手上的小鸟看了看他,抖动羽毛表示赞成。
他走到大殿门口,正准备进去。身后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莱恩将军,你回来啦。”
声音处是一个戴着高帽子、穿着长袍的男人。莱恩不认识他,但还是礼貌地回话:
“嗯,昨天刚回来。”
“你是要见女王吗?女王身体不适,今天不便接待。”
莱恩有点疑惑,如果取消会见应该有人来通知他才对。但他还是礼貌地向对方道谢,然后转身离开。戴高帽子的男人直到莱恩的身影彻底消失,脸上的笑容才淡下去。
莱恩提着小鸟边走边想:是事发突然才没有人来通知我吗?走着走着,莱恩突然被抓住领子,整个人重心后倾就快倒地。小鸟被莱恩惊飞,落在抓领子的手上。
“你叫莱恩是吧?”
声音处是给莱恩指路的人,他藏在拐角处,抓他的动作像是知道他在这似的。
“你真的是将军吗?这么轻松就被我抓住了。”那人说。
“霞谷没有我的敌人,不需要警惕。”莱恩回答,顺便把自己的领子扯回来。
“哦。”那人又被莱恩逗乐,“跟我来。”
“去哪?”
“带你去见女王。”
莱恩赶忙追上去:“女王不是……”
“重新认识霞谷吧,大将军。”那人的斗篷像翅膀一样随风飞起。
莱恩一下子被灌输了很多信息,一瞬间有些错愕。
“王宫门口那个人,是大臣?”莱恩问,“他为什么特地来阻拦我?”
“来看看女王新回来的下属是个什么样的人吧。”那人说着,带着莱恩登上王宫最高的塔,“看看你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阳光洒在塔上,那人被裹上一层金边,只给莱恩留下一个背影。
“我本以为是因为我行军的错误,女王召我回来惩罚我。”莱恩回想起自己的梦,梦里四处是哀嚎和鲜血。
“不是谁都有能力从冥龙嘴下拯救90%的队伍,你已经很棒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整个霞谷都在为你骄傲。”
但莱恩并没有回话,只是埋着头跟在他身后。
“……”那人回头看莱恩,“女王不止一次地和我说,她很幸运能培养出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这么能干的将军。她非常重视你,所以才派你外出行军。”
莱恩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派我出去行军,就可以避免被卷入高层的纠葛。”
“嗯。”那人微微眯眼,“女王在保护你,但是现在,女王真的很需要你。”
他们站在霞谷的最高点,风凛冽地刮在身上,耳边阵阵呼响。整座城市都被太阳温和地照耀着,耀眼与暗淡的光芒交相辉映。
塔顶的门开了,熟悉的身影从门后显现出来,莱恩快步向前跪下。地板很凉,没有红绒地毯铺盖。面前的人也没有当初这么威严,多了一份疲惫。但她的笑容依旧,她的温柔依旧,这就足够了。
“我莱恩•威利愿成为您的利刃、您的战车,誓死保卫您的光荣与荣耀。”
小小的房间铺满金色的光辉,连同房间里的人一并耀眼。
女王和那人相视一笑:“你都告诉他了?”
“既然要拉入伙,就先要把情况说清楚,让他知道你的良苦用心。”那人笑答。
女王又看跪着的人,青涩少年已经长成这样坚实的臂膀了。
“起来吧,孩子。”
霞谷最高的塔,位于皇宫中央,本是用来观测和规划城市的建设,城市发展得越发快速,观测塔便被淘汰,成为了霞谷王室的象征。因为长期搁置,观测塔已经没有当年的辉煌,房间内的摆设更是凄凉。莱恩为女王愤愤不平。
“别在意,如果我们在大殿可就讲不了这些了。”那人抱臂倚墙,“大臣那群糟老头子坏得很。”
“因为大臣煽动人民颁布了禁外令,霞谷现在处于闭锁状态,很难获取外部的帮助。”女王说。
“要不是我被限制住了,也不会这么急忙把他叫回来。”那人说着,注意到了莱恩的目光。
“你没有介绍自己吗?”女王问。
“没有。”莱恩插话。
“哦,我叫格兰瑟。”格兰瑟笑答。
“格兰瑟是凛冬一族的王。”女王补充。
“王?”莱恩大惊。
“没什么王不王的,我只是个旅人。凛冬现在有其他的人带领。”格兰瑟摆手。
“格兰瑟是凛冬现任的王,因为职务倦怠,所以经常外出远游。”女王又补充。
“我也有寄信回去处理事物!”
“身为王却用寄信的方式处理政务也未免太不靠谱了。”莱恩插话。
“你们霞谷人这样围攻客人的吗?”
“擅长打群架。”莱恩毫不犹豫地回答。
女王抿嘴笑起来。
莱恩嘴上不留情面,但也认真地在想:到底要把国家治理成什么样才能让格兰瑟这样任性,女王真的请来了一个了不起的人来帮忙。
女王顿了顿,说:“我想任命你们做我孩子的老师。”
“好突然,为什么?”格兰瑟问。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窗沿的阴影投下来,盖住了女王的双眼。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的眼里又出现了那份疲惫。
“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莱恩回道。
格兰瑟看看莱恩,也无奈地点头:“像我这样随性的人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你可以要做好心理准备。”
女王轻轻地笑:“他们一定可以像你们这样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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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从来没带过孩子。”莱恩认真地思考着应该怎么面对。
“怎么?面对孩子也会紧张吗?”格兰瑟说着,露出期待的神情,“卡森是哥哥还是弟弟啊?”
“是弟弟。”莱恩回答,“这是女王的命令,您最好上心些。”
莱恩和格兰瑟在柱子的光影间穿梭,他们正要去给王子们上第一节课。
“不要用敬语,听着怪怪的。我在这里只是你的同事兼战友,这里没有凛冬的王。”格兰瑟脸色不悦。
莱恩看着那副带单片镜的秀气面孔,确实有学者的风范,但是要他想到这是个随性的旅人,也是个任性的国王,他就完全失去了认同感。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一副惬意享受生活的模样,又与现在文质彬彬的气场有了些距离。人真是太神奇了。
“我不是面对孩子紧张,我只是担心不好相处,这样我也不好和女王交代。”莱恩接着前面的话题说。
“你想说‘性格相近才相处在一起’吗?”格兰瑟很自信,“我有的是逗小孩的办法,倒不如说我还挺期待的。”
“……”莱恩停了下来,“你是跟踪狂吗?”
“啊?”
“刚才那句话我没对任何人说过,但是你是怎么复述出来的?”莱恩问,“之前也在拐角扯住了我的领子,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往那边走……”莱恩思考了一会。“鸟?”
格兰瑟哼哼:“你这话真的是有上一句没下一句的,推理得这么带劲的话不要直接骂我是跟踪狂好吗。”说着把莱恩扯过来继续赶向教室。
“如果你可以操纵小鸟的话,这么说就合理了。小鸟给我指路也是你指使的,小鸟听到我说话你也可以听到,而且小鸟很亲你……”莱恩边和格兰瑟赶路边小声碎碎念念。
“别念了将军,看路啊。到底这样的人怎么成为将军的?“对格兰瑟而言莱恩也是一个相当神奇的人。
王子们的教室其实就是一间单独的茶间,里面的厨具餐盘已经被清空,留下一张长餐桌和四把雕花椅。窗外是庭院,早晨的鸟鸣未息。
桌上坐着两个小男孩,他们正在把茶杯叠成塔。
“殿下们早安。”格兰瑟马上进入角色,向他们问好。莱恩跟在后面,默默地行礼。
“早啊,老师。”比较活泼的孩子回道。而另一个则微笑着点头。
“我是教师格兰瑟,这位是莱恩将军。以后由我们负责你们的学习辅导,请多指教。”
“哇——!”活泼的孩子放下茶杯向莱恩跑来,“你就是莱恩将军吗?那个打跑冥龙那个?”
莱恩回答:“其实也并没有打跑,只是暂时击退。”
“哇——!你好厉害啊,可以教我吗?”孩子扯住莱恩的斗篷晃。
莱恩对这个刚过膝盖高的孩子毫无办法,蹲下来与他平视:“那么,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森!这是我哥哥菇兰。”孩子很热情地回答,并向他们介绍餐桌上的另一人,“现在可以教我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菇兰把茶杯塔完成了,然后说:“卡森,不可以这么任性哦。老师有安排,我们以后一定会学到的。”
“以后是多久以后啊?”
“很久很久以后,等我们长大长高的时候。”
“那也太久了,我现在就想学。”
莱恩站起来看着这哥俩,不明白打冥龙有什么有趣的。格兰瑟凑过来在他耳 边说悄悄话:“你还挺受欢迎。”
莱恩半捂嘴,侧过头小声问:“小男孩都喜欢打冥龙吗?”
“大概吧?”
窗边传来碎碎的鸟鸣,格兰瑟伸出手,一只沾着晨露的白色小鸟落下,开始梳理它打湿的羽毛。梳着梳着,小鸟从羽毛里叼出一片花瓣。它对这平凡的美丽并不珍惜,随即扔掉。花瓣飘啊飘,滑进菇兰的手心里。
“老师会训鸟吗?”菇兰问格兰瑟,但眼睛却看着白色的梳毛小鸟。
“会一些,”格兰瑟笑了笑,将小鸟放在他肩上,“这些孩子喜欢别人帮它梳毛。”
菇兰压抑欣喜,小心翼翼去揉开小鸟的羽毛。小鸟毫不反抗,任他抚摸。
莱恩向格兰瑟身边挪了挪:“这算作弊吗?”
格兰瑟假装思考了一下,说:“不算。”
“你也是小孩子吗?还要争谁更受欢迎。”
“当个小孩不好吗?”
“……”
四人在餐桌边坐下,老师们打开印花的书本开始讲述前人的智慧,学生们认真地听讲然后不时地去瞄搭得高高的茶杯塔。时间在太阳、羽毛和书页中飞过。轻快的生活似乎写下开头。
月光升起,莱恩和格兰瑟一人抱一个,将玩累的孩子带回寝宫。
“孩子可真有活力。”格兰瑟说着,摘下单片镜擦拭。
“我也好久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了,”莱恩把斗篷脱下搭在手臂上,身上冒着热气,“卡森真能跑。”
细微的光只将莱恩的轮廓勾勒出来,虽然看不清,但可以感觉到他行军锻炼出来的身材。
“比行军好很多吧?”格兰瑟笑道。
“比行军安全得多。”
莱恩的回答让他意外,但也确实符合情理。在没有战争的年代,莱恩的军队就充当了探索的角色,去探索周边的可利用资源和可交往国家。除了要提防凶贼,还要面对大自然的残酷。相比之下,现在真的是十分安全,十分惬意的生活。
格兰瑟拍拍莱恩的肩膀:“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嗯,”莱恩挥手,“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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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格兰瑟睁开眼,一只小鸟站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啄他。
“早安,你今天起得很早啊。”格兰瑟抚摸小鸟的羽毛,小鸟也顺势往他手里钻。
鸟鸣从他记事起就开始了。
“听我说,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格兰瑟懒懒地又闭上眼睛。小鸟也不闹腾了,乖乖地窝在他头上。
“我们凛冬以鸟为尊,所以从小亲鸟的我被寄予厚望。我也将带领凛冬为目标培养自己。”格兰瑟像在讲故事。
“我如愿以偿地做到了,凛冬也因为我更加繁盛。但是……”格兰瑟戳戳快睡着的小鸟,“你有在听吗?”小鸟惊醒,然后扑打翅膀表示抗议。
“好好好。但是啊,亲鸟的我大概也成为了一只鸟吧。”格兰瑟压住小鸟的翅膀,“我就不顾国王的身份,跑出来旅行了。”
小鸟挣扎无效,干脆不动了。
“你问我为什么留在这里?当然是霞谷女王的请求啊。”格兰瑟终于愿意起床了,将小鸟放在一边,“等报答完女王收留我们度过荒灾的恩情我就离开,继续我的旅程。”
格兰瑟把自己打理好后出门,想着这么早莱恩也许还没走,于是决定去找他。沿着石板路到了莱恩的住处,那是一栋统一用于招待的建筑。由于霞谷的禁外令,这里已经搁置许久,青苔和藤蔓已经攀上了墙。
格兰瑟敲门:“莱恩,醒了吗?”
房间里传来一些动静的声响,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的状态好糟糕。”格兰瑟脱口而出。
顶着黑眼圈的莱恩没有睡衣,穿着衬衫入睡的,看样子是刚折腾着起床,相当的凌乱:“……昨晚做噩梦了。”
格兰瑟等莱恩洗漱好,和他一起赶去教室。但莱恩还是很没精神的模样,就连跟在格兰瑟身旁的小鸟飞到莱恩头上做窝都没有反应。
格兰瑟伸出食指在莱恩眼前晃:“莱恩你看这是几?”
莱恩推开他:“一……我只是没睡好,不是宿醉。作为军人,少一点睡眠很正常。”
“是不是环境不好影响睡眠?你已经连着几天做噩梦了。”格兰瑟收回手,颇有兴趣地看他头上的鸟,“是什么样的噩梦让你这样狼狈?”
莱恩皱眉:
“是冥龙。”
格兰瑟表情严肃起来:“抱歉,我不是故意戳你伤口的。”
“没事,这是作为军人一定会面对的。”莱恩按摩自己的眉心,尝试让自己放松下来,“危险、鲜血和牺牲,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身体还是不能适应。一旦闲下来,那些画面就会在脑子里翻涌。”
“要不换个环境休息?搬进皇宫应该会更舒适。”格兰瑟想起莱恩门外那片青 苔和肆无忌惮的爬墙虎。
莱恩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揉着眉心。他抬手的幅度略大,袖子向下扯动露出了他手上的疤痕。半响,他张口:“住在皇宫里不过是让赞美听起来更华丽罢了。这是我的问题,与环境无关。”
格兰瑟看到了那道伤口,已经快愈合了,身体的愈合总比精神的愈合更快。
“有没有尝试让别人疏导你?”格兰瑟问。
“没有,我带出去的都是新兵,他们遇到这种事情连自己都难以摆脱阴影,更何况帮我呢。”莱恩放下手再次遮盖疤痕,“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更加可靠,成为他们晚上安睡的精神支柱。”
“那你现在可以和我说了,虽然没办法完全感同身受,但我是个合格的倾听者。”格兰瑟笑着说。这个像雪山上的太阳的人,给莱恩一种安心的温柔。
“你不要说出去就好,将军这么狼狈的一面传出去会打击军心。”莱恩瞥过头。他才想起来,自己早上那副凌乱的模样见到格兰瑟也没有感觉到局促,或许格兰瑟确实是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
教室近在眼前,已经能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挥手招呼。现在该打起十足的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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