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严峫你讲讲道理，三点整怎么不算两点半到三点以内？"

"秒针缺失的情况下你怎么知道实际时间不是三点五十八秒？五十九秒？！"

"不要强词夺理！"

"你对人性的看法太片面了！"

"我对人性的看法一点也不片面！！"

正当这对表兄弟吵得不可开交时，突然四周白光大作，转瞬间填满了全部视线。四个人下意识用手臂挡住眼睛，过了几秒后慢慢睁眼，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周围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纯白，林炡不知怎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出现的、同样一脸懵逼的一大群人——建宁市局的吕局、魏副局、马翔、韩小梅、苟利、高盼青等跟严峫关系很好的同事，旁边还站着严峫父母和杨媚。

江停一眼扫见右前方稍远处的一群人，顿时呼吸凝滞、瞳孔紧缩："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队！"

"江队！真的是你吗？"

"江队你怎么来了？"

——正是在塑料厂爆炸中牺牲的十多名缉毒警，江停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战友们。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们，全身不住颤抖。

严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后背，倏尔在人群中看到一位茫然四顾的老者，正是江停的前上司、当年的恭州市局长岳广平。严峫心下一恸，不由得叹了口气。

另一边吴雩也立刻从人群中找到那张朝思暮想、跟自己极度相似的脸，跑过去跟他紧紧相拥。"解行！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解行一手轻抚他因急喘而不断起伏的后背，轻声说："是我，阿归，是我。你从红山刑房顺利逃出去了吧？"

"嗯，我逃出来了，现在生活得很好。你身上的伤呢？怎么都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在红山刑房失去意识后我就直接到了这里，身体状况也恢复如初。"

等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空间的一角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大家好，欢迎来到'芥子须弥'空间，我是本空间的主持人小薰。"众人目光随着话音聚焦过去，只见对方是一位大约二十岁、笑容温暖亲切的姑娘。

"首先请各位放心，大家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我们会为各位提供餐饮和休息室。本空间的时间相对于你们的世界是静止，也就是说无论在这里呆多久，回到你们现实世界的时间都是进来的那一刻。

之所以会邀请诸位进入空间，是因为在你们的世界之外存在着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很多记录者，她们可以观察并记录到你们世界中那些感人至深、振奋人心的故事。若是读者们在阅读完这些故事后，感动之余对其中的一些遗憾产生了强烈的执念，那么这些执念之力便能暂时将逝者复活，请他们与各位一同重温过往经历，消解心中的遗憾，从而更加释然地回到各自的世界。”

小薰停顿片刻，给众人一些时间消化后接着说：“同时为了保证观影感，请大家尽量不要提前剧透关键细节。如果各位没什么问题，那先请各位做个简单自我介绍吧。”

众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随即从吕局、魏副局开始逐个做自我介绍——直到严峫：“大家好，在座各位应该基本都认识我。在下是建宁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严峫，旁边这位前恭州市局禁毒支队队长，现建宁警院侦查系副教授江停，是我爱人。”

江停的战友们和解行先是惊诧地看向一脸宠溺地朝严峫笑了笑的江教授，然后转头望向一脸“我就知道”的严父严母和领导们，再看向一脸揶揄戏谑、偷偷憋笑的市局同事，半晌齐声发出“哦~~”的起哄声，夹杂着口哨和掌声。

步重华正准备调侃几句，突然被旁边的吴雩拉过去在耳边低声说：“等会做介绍的时候先别提咱俩的关系行吗？这里的人我基本都不认识，怪尴尬的。”

步重华看了他一眼，静静比了个OK。

一轮介绍完毕，小薰打了一个响指，面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三排座椅，每个座椅附带的小桌板上有一瓶水和少量零食，座椅前方闪现出一块巨幕，仿佛一个露天影院。

“现在先请各位入座吧。”

众人便陆续落座，领导与长辈们坐到后排，步重华、吴雩、解行、江停、严峫依次坐到第二排，旁边是马翔、韩小梅、杨媚等人，江停的战友们全部坐到了第一排。

“哦对了，在开始之前，我们还‘请’来一位特殊嘉宾。”众人随小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们身后五六米的地方出现一个完全密闭的玻璃房，里面固定着一把电椅，上面五花大绑着一个被堵住嘴的人——正是早已死透了的黑桃K闻邵。

 “各位放心，我们在外面完全听不到玻璃房里的动静，但他能清晰地听到看到外面的一切。并且……”小薰温暖和煦的笑容微妙地转换了个角度，变得冰冷讥诮，“每当进行到令读者愤怒的桥段，他坐着的电椅便会自动开启，电流强度随着愤怒值升高。等一切结束后，他也将从哪来回哪去。”

众人一脸“卧槽这都行？”的震惊。严峫不由得与江停对视，只见他跟自己一样错愕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随即对几位逝者说：“这就是害死你们，也差点害死江队的大毒枭黑桃K，已经被江队一枪解决了。” 

小薰一拍手掌：“那我们正式开始吧。”

随即四周光线变暗，正中屏幕一亮，熊熊火光从中照了出来。屏幕右侧适时出现描述性旁白。

【轰——！

气浪挟着火星扑面而来，碎石在爆炸中燃烧迸溅。承重墙撑不住了，新一轮坍塌自远而近，烈焰中残垣断壁像暴雨一样从头顶坠落，将远处闪烁的警灯和鼎沸的人声隔绝在外：

“指挥中心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江队呢，江队人呢？！”

“不好了江队冲进去了！快快快！！……”】

开场迎面而来的火海爆炸把所有人吓得一抖，随即大家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一零零九塑料厂爆炸案现场——一切噩梦的开始。

葬身火海的缉毒警们进入空间后余悸尚未消，现在又突然被一掌推回噩梦中，不由得瞳孔巨震，手指发抖，纷纷下意识回头看江停。

只见严峫反应神速，第一时间就把江停的脑袋埋入自己怀中，紧紧抱着试图阻隔外界的声音。

【炼狱化作斑驳扭曲的色块，喧杂如潮水般飞速退去……不论相同的场景在梦中重复多少次都一样，整个世界只响起自己炙热沙哑的喘息，随即他向火海中渐渐走出的魔鬼的身影举起了枪——

砰！

子弹没入虚幻的魔影，犹如穿过空气，悄无声息投进了大火里……“我在这里，”他听见身后毒蛇般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轻轻俯在耳边，随即一只手抚过面颊，说：“江停，我在这里。”

第一千零一次，他从梦中回头，然而不论如何竭尽全力，都无法看清噩梦中逆光的身影。

“下地狱吧，和我一起。”那身影微笑着说：“你的一切都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他闭上眼睛，最后一丝意识听见消防呼啸逼近，警笛由远而至。但忽然暴涨的烈火吞噬了一切，大地颤抖着烧裂，无数魔爪伸出，将他活生生拖进了不见天日的深渊……】

 “等等，这是个梦境？”

“江队做噩梦了吗？”

“那个身影是谁？”

“是……难道就是那个黑桃K？”

江停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疑问中深呼吸几口气，缓缓直起上身，拍了拍严峫手背：“没事，都过去了，现在他已经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严峫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三年后，建宁市。

江停睁开了眼睛。

阳光从薄纱窗帘外投进病房……护士轻轻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中飘进来：

“538床今天办出院手续，你跟主任说一声，准备给家属打单子……”

“这都昏迷好几年了，竟然还能醒来出院！可见人真是……”

……

他保持着刚睡醒的姿势，靠在窗前的躺椅上，瞳孔深处带着对梦魇习以为常的冷漠，映出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更远处蔚蓝的天空。

片刻后，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随即有人小心走近。江停没有回头，来人直到身侧才顿住脚步，轻声道：“江哥。”

杨媚一头精心烫染过的卷发……见他目光投来，盈盈一笑：“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手续都办好了，车在楼下，咱们走吧。”

江停默然不语，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是建宁一家条件极好的私人疗养院……想来这几年间得到了相当精细的照顾。

但不管怎么说，整整三年的昏迷不醒，生理上还是很难立刻恢复如常。】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昏迷三年？现在还有后遗症吗？”解行紧张地盯着江停，目光仔细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遇到了车祸，幸好当时杨媚及时赶来救了我一命，现在没什么问题了。”江停对他笑了笑，继而转向杨媚：“谢谢。”

【“你听说了吗，那个昏迷了三年的538床是她的未婚夫！”

“好端端一个白富美竟然这么痴情……”

“年纪轻轻的也是造孽，该不会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吧？”】

杨媚刚准备回句：“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就听到这几句议论，立马接收到来自严峫的死亡视线，悻悻地扭头闭上嘴。

【电梯开始下降，金属门上映出江停毫无表情的脸，倒是他身后的杨媚有点讪讪的，咳了一声：“当年转院到这儿的时候，护士让填表，里面有问家属关系，我也是一时着急糊涂了……”

江停说：“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怎么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江哥，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蹲大牢，我的今天都是你——”

“但那些人没有对我罢休。”江停打断了她，“我行动不便，还有性命之虞，你小心别被我拖累。”

杨媚还想说什么，但她看见电梯门上的倒影，江停已闭上了眼睛，只得忍住了。】

江停挑眉看着严峫问：“真吃醋了？”

严峫强装淡定：“怎么可能，我哪会跟咱闺女一般见识。”随即语音一沉，深深看入他眼眸，“再说了，如果没有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停呼吸一顿，跟他贴了贴额头。

前排有人忍不住问：“那些人到底是谁？都是黑桃K的人吗？”

江停跟岳广平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隐忧，缓缓说道：“不止，还有市局的内鬼，不过后来都被公安部特派调查组清理干净了。”众人听罢这才缓了口气。

【她一回头，只见江停坐在灯下，光影勾勒出身体挺拔的线条，修长十指交叉，指尖泛出细微的光。

上天赋予的容颜再美貌都熬不过病魔，惨烈的车祸和三年的昏迷不醒足以将漂亮皮囊改头换面。但在那一瞬间，杨媚看着台灯下的江停，却觉得他并没有变化太多，有些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摄人心魂的东西，和几年前初见时相比并无二致。】

“我就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不管外在内在，我媳妇永远是最好看的。”严峫难得与杨媚英雄所见略同，不由分说地把江停脑袋按过来，在额角印上一个吻。

江停遥遥向步重华使了个眼色：看吧，你哥就是这样。后者心照不宣地笑着摇了摇头。

【杨媚没敢出声打扰他。直至良久，江停沉沉道：“过段时间我行动方便了，就回一趟恭州，你收拾东西回老家避避风头吧。”

“——什么？”　杨媚十分出乎意料：“不，江哥，那帮人做事斩草除根，如果他们发现你没死，肯定会来要你的命！况且不止他们，还有那个人，那个更可怕的——”

杨媚声音像被掐住似的停了。

有个更可怕的存在，连名字都不必提，就令她恐惧到难以发声的地步。】

不用多说，众人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

吕局一想起当时跟恭州那边扯皮的经过就气不打一处来，狠厉地向后瞥了一眼：“如果一个终生见不得光的毒枭成了普通群众提都不敢提的对象，那当地公安系统里那些败类都该以死谢罪。若不是江队几次以命相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岳广平宽慰地看着江停：“‘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只要这光生生不息，只要还有人前赴后继，就一定能把罪恶烧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江停说，“但塑料厂爆炸时，我队里的人在里面，引线一响填进了十多条命。我得对他们有个交代。”

杨媚哽住，江停冲她一摆手，那是叫她不用多说的意思。

“给我准备一套身份证件，手机和电脑，非实名手机卡多买几张。去吧。”

杨媚嗫嚅片刻，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牺牲在那场爆炸中的缉毒警们一时心酸语塞，回头看着江停，距离近的几人纷纷握住了他的手。

“江队，消灭毒贩固然重要，但你更要保护好自己。”

“是啊江队，你要替兄弟们好好活下去，这才是对我们最好的交代。”

江停眼眶微红，不住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活下去，替你们完成你们没来得及做的事。”

【一名高个男子裹着身后鬼哭狼嚎的“死了都要爱”大步而出，径直来到酒水吧台前，以气贯长虹之势把玻璃杯往调酒师面前一掼：

“你家这卖的是什么？！”

杨媚不由顿住脚步，只见调酒师端详片刻：“长岛冰茶呀亲。”

“你自己尝尝，这冰茶有他妈一点酒精吗？”

“没有酒味的亲，我们家卖的就是冰茶亲。”

“不是，那你们这不是消费欺诈么？”

调酒师立刻把脸一板，理直气壮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帅哥。它的名字叫长岛冰茶，用新鲜红茶柠檬调配而成，分明就是高品质上好的冰红茶，怎么能叫欺诈呢？”

“……”男子的三观显然被颠覆了，半晌奇道：“那我点个血腥玛丽，你现在就割腕往里洒一瓢黑狗血给我试试？”】

刚刚还是江停的忍辱负重、踽踽独行，眨眼间画风突变，一脸匪气的严队长闪亮登场。

魏副局在一片尴尬中开了口：“咳，真有消费欺诈你也该按正常流程举报，这样大吵大闹的像个刑警的样吗？”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脸是真的可以，连ktv染坊似的变幻彩光都没能淹没他深刻挺拔的五官。头发不服帖的支愣着，把一米八多的身高拔到了一米九，皮夹克下的t恤勒出劲瘦精悍的线条，扭头说话时连侧颈都显出了清晰的肌肉轮廓。】

屏幕上那人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江停看着不由得嘴角上翘，正好被严峫捕捉到：“怎么，是不是被你老公帅到无法自拔？”

江停捅了他一肘，笑骂道：“去你的。”

【“这位帅哥不好意思。”杨媚大步上前，朗声笑道：“我是这儿的老板，小店为安全考虑，不卖酒精度四十以上的调和酒，所以才把长岛冰茶做成了冰茶。您既然想点鸡尾酒，要不要我们重新给您调一杯？小刘！给帅哥调个海滩落日，”杨媚冲男子嫣然一笑：“算我请了。”

男子上下打量她一圈，这才慢慢把折叠小刀收了起来，哼了声：“规范经营还挺自觉。”

杨媚连声笑道：“好说好说，也是我们的服务员没说清楚。您看，长岛冰茶写在‘无酒精饮料’那张单子上呢，让您误解了真是不好意思。”

然而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把男子的三观再一次颠覆了：“——误解？”他指着酒杯不可思议道：“就这康师傅冰红茶你们卖二百八，还好意思说是我产生了误解，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杨媚：“……”】

众人这才明白让堂堂严警官化身成土匪的原因，不约而同将谴责的目光投向杨媚，压迫得她立马乖乖认错：“对不起我以后一定规范经营，绝不虚报高价，千万不要处罚我……”

【帅哥转身就回包厢，显见要叫朋友出来评理。杨媚正想追上去，突然后厨方向跌跌撞撞跑来个厨师，犹如救命稻草般一把将她拉住了：“杨、杨姐不好了！厨房、厨房冰柜……”

杨媚一低头，厨师煞白的脸在采光下半边青半边蓝，全身抖得活像抽了风：

“有个小偷钻进冰柜去，冻冻冻，好像冻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