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月十一,黄昏,红魔馆大门前。
倾斜的夕阳拉长了颓圮围墙的阴影,笼罩了陷入寂静的红魔馆内部。偷懒的红美铃刚刚从门口爬起来看看周围情况的时候,发现一阵红色的雾气从门外凛冽的飘过,径直吹开了红魔馆洋楼的大门,心中似乎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大小姐从妖怪之山的方向回来了。“……但愿没看到我偷懒!”红美铃急忙摆正自己的帽子,端端正正的站好,对着飘过的红雾行礼。
不过此时,蕾米莉亚并没有精力关注红美铃的举止是否得当,因为在昨日妖怪之山的大战之中,她为了从千万只天狗的围堵之中逃脱,已经元气大伤。随后,伴随着红雾拥入红魔馆一楼的大厅,最终,蕾米莉亚的身形出现在冷寂的大厅之中。现在,她的身上到处可见细小的割裂伤口,还有几道因为正面迎受神乐绫音的长鞭而留下的鞭痕,而从伤口浸染出的鲜血,也早已经将她浑身纯白的洋装染红、
“呼,可算是回来了……咲夜,帮我准备一下今晚的——”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是蕾米莉亚却对身上的情况满不在乎的样子,而是习惯性的呼唤了咲夜,全然忘记了对方最近不在红魔馆的事实。直到凄冷的穿堂风吹动起蕾米莉亚的洋装短裙,她的身体机能仿佛才从刚刚热血沸腾的战斗之中醒悟过来,身体传来的不适感令她感觉到瑟瑟发抖。
“嘶……好疼。”蕾米莉亚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努力让冷却下来的身体适应这种感觉。“咲夜不在啊……真是麻烦,看起来也只能自己来了,绷带什么的,好像都在咲夜的卧室放着吧。”蕾米莉亚拖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的来到一楼咲夜卧室的门口,把门随意的关上,随后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那是大小姐自己正在换衣服,并且将大量的绷带缠绕在自己身体各处的声响。
“呼,可不能像妹妹一样,我也是个独立的小大人了。没有咲夜的红魔馆,很多事情我也能自己做到!”过了不久之后,蕾米莉亚的四肢、胸口和腰腹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抱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洋装从咲夜的卧室之中走了出来。看得出来,此刻的她打算拿着手里的衣服进行洗涤。
“啊嘞,召唤妖精女仆的暗号是什么来着,我忘了……算了,先不管这些了。”似乎要证明自己能独立生活的样子,蕾米莉亚把衣服放在了一楼客厅的一边,然后从客厅茶几的柜子里面掏出了一瓶红酒、一些切好的吐司还有一罐午餐肉罐头,这些都是之前咲夜前往现界的时候,采购回红魔馆的“便利品”,据说是在紧急情况才回拿出来消耗的特殊食品。很显然,蕾米莉亚今天自己并不想做饭吃。
不过,就在蕾米莉亚把所有东西都摆好,点起烛光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根本就没有被蕾米莉亚关上的洋馆门口,她正是代为向帕秋莉传递消息的黑色鸦天狗——伊藤霞。“蕾米莉亚大小姐,您好?”
此时,蕾米莉亚正在习惯性的拿起盘子上的刀叉,准备将取出的午餐肉罐头切好放在吐司上。可是,当她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去扫视还站在黑暗之中的霞的时候,却下意识的把她当做了从妖怪之山追来的敌人,因此下意识的冲到对方面前,挥舞着手里的刀叉。“竟敢前来红魔馆送死,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哎?原来是你啊。”
虽然说有被大小姐的动作吓到,但是霞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不过眼前的大小姐略显凌乱的装束确实让她差点笑出声。“帕秋莉大人说,本月15日咲夜女仆长就会从现界回来整理红魔馆的内务工作,所以在此之前,让我来负责大小姐的照顾工作。虽然说我能力确实比不上咲夜大人……总之,请多多包涵了。”
“可以是可以,正好我也有些累了,帕琪还真会做雪中送炭的事情……”蕾米莉亚摸了摸自己身体绷带上松垮下来的绷带,用力加固缠绕了一圈确保不会脱落下来。“那么首先的话——哎哎,你端走本小姐的晚饭干什么!”等到蕾米莉亚把一楼的大门关好并且转过身来的时候,没经过蕾米莉亚同意的霞已经飞身窜上了蕾米莉亚的一楼客厅茶几,端走了冷冷清清的午餐肉还有寡淡无味的吐司面包。
“很抱歉大小姐,根据咲夜制定的红魔馆女仆日常行为准则第8条,再看到主人正在食用任何未加工的冷制食品时,都应立刻采取行动将其回炉到厨房进行再加工。”公式化回答的霞头也不回的端着这些东西走上了二楼,似乎是要前往厨房之中进行一番处理。
“你……”蕾米莉亚虽然感觉到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擅自行动很生气,但是转念想到这是咲夜制定的规矩,只能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轻轻紧咬着嘴唇。“什么大小姐的威严,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也不过如此。等着吧,妖怪之山的家伙们,下次见到我你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桌边的烛光摇曳着蕾米莉亚清冷的背影,此时此刻,她似乎能够切身感受到妹妹之前所承受的孤楚的一切。“芙兰,我这个姐姐可真的不称职……。等你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
不过就在蕾米莉亚陷入沉思的时候,她听到了霞从二楼传来的脚步声,于是急忙收起伤感的思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借着大厅的烛光,打量着走下来的霞的身影。借着点亮的烛光,她敏锐的察觉到穿着黑白女仆装的霞,在活动身体时出现的一丝不自然,这可能是因为缺少左翼所带来的平衡感缺失吧,尽管她从未想过以双翅翱翔于天际。
尽管在现界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不过霞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以标准的女仆姿态将托盘上刚刚处理好的食物和饮品依次为蕾米莉亚摆在面前。可以看得出来,虽然还是那些食物,可是在霞的一番处理之下,却变得分外可口——先前冰冷的吐司面包和已经切片的午餐肉经过慢火炙烤,刷上了一层滋滋响的黄油,浸染着焦黄的食物表面,似乎还有着一些暗红溢出,似乎是令人联想到鲜血的西红柿酱,为吐司夹心带来多层次的口感;而放置在一旁的红酒,也因为微微加热而散去些许酒气,呈现出略显酸涩的口味。
“其实……先前就已经听说了大小姐要去拜访妖怪之山的事情……”将餐品轻轻放在蕾米莉亚的身边之后,霞矗立在距离烛光之外的阴影处,等待大小姐享用晚餐,为了不让气氛冷落下来,她开始试着找些话题。
“……”蕾米莉亚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的样子,拿起三明治夹心吐司轻咬一口,丰富层次的焦香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来自日常饮食的慰藉,略有满足的舔了舔嘴边挂着的西红柿酱,流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
“是啊,妖怪之山的看门狗、守矢神社的巫女、负责风纪委的雌小鬼,这一路上可是遇到不少奇怪的家伙。只可惜相比于令人感到厌倦的车轮战来说,这次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算直接冲上九天之道与大天狗一战,本小姐也有十足的把握赢得胜利。不过比起这个,最近我好像听帕琪说,你对枫蝶岛上那个悠久的传说有兴趣?”对整个红魔馆事务尽在掌握的蕾米莉亚,难得有心情关心起霞想要做的事情,当然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迄今为止一直都在照顾芙兰朵露。
“嗯……难得我能回到幻想乡一趟,因此我想在这几天对那边展开调查,毕竟现在妖怪之山应该还无暇顾及重新对附近展开行动。难道说,大小姐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想到蕾米莉亚似乎不会平白无故问到这个问题,因此霞的内心似乎有些紧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许自己的身世之谜就能更快揭晓答案。
“是啊,我明白这个道理,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被红魔馆所庇护。不过,希望你准备好追求力量的同时,也要做好相应的觉悟才是。那么,关于荆狐雷神……”在略显昏暗的红魔馆一楼大厅,蕾米莉亚难得有心情向霞讲述远古的大地上,曾经发生过的稀奇往事,伴随着烛火的燃尽,整座红魔馆之中似乎也偶然拂过一道温暖的血气,让这座咲夜不在的红魔馆升起了一丝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