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13日,现界,黄昏。
北杜市秋田小学,正在教授国语课的班主任吉田老师收起自己手中的粉笔,放下自己手中的讲义,看向班内的三年级小学生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大家要去长野县附近的诹访湖①进行为期一周的修学旅行,希望大家准备好自己的旅行物品,回家告知父母,明天早上在校门口集合!好啦,那么大家解散!”
“旅行吗?那是做什么的……”坐在后面根本没在听课的芙兰朵露虽然也是下意识的站起来,准备和周围的同学一样收拾放学之后桌上的文具,但是老师说的这件事让她感到很疑惑。
“哎,芙兰酱不知道那是什么吗?”与芙兰朵露同桌的黑发少女青木禾子——似乎是班上的卫生委员的样子,在听到芙兰自言自语的样子之后这样笑着说。“每年学校都会组织两次这样的活动,可以通过这样的活动增长对大自然的了解程度!不过其实最关键的是,修学旅行什么的,完全都是由老师带队,再也不用担心唠叨的老爸什么的在旁边唠叨啦!”
“原来是这样……”芙兰朵露似懂非懂的听着这些话,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然后不经意间打量着自己身边的这位难得的同桌。说实话,在最初自己刚刚入学的时候,很多人都视自己为怪人,不愿意和自己同桌,班主任对此也很苦恼。几经协调之下,青木禾子才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相比与其他人来说,她的父母并非是什么名流,而是附近农场的富有农场主,因此她往往更能理解他人的感受。
“啊对了!今天的话我得去附近的白藏寺为今年的庄稼祈福。芙兰酱要一起去吗?”青木禾子轻轻甩了甩她优雅的黑色短发,向芙兰朵露伸出手来。作为农场主的女儿,其实之前她已经和芙兰一起玩耍过不少次,不过今天,她想要去附近的寺庙为今年的收成祈福。
“……”芙兰朵露歪着头沉思了一下,泛红的双眸之中似乎思考着那里的情况。“虽然吾并不相信真的有所谓稻荷神的存在……但是一定要去那里吗?”根据之前咲夜的调查结果来看,那里似乎正是天狗们筹划阴谋的中心,特别是青木禾子和自己都有可能成为目标。想到这里,芙兰朵露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怎么啦,芙兰酱?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怎么可能有人在佛祖大人的地盘上做大不敬的事情呢?走啦走啦!”不待芙兰朵露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青木禾子擅自牵起,这也让芙兰朵露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或许那些地方确实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危险?”带着这样的想法,芙兰朵露点点头,与青木禾子一起走出学校三楼的教室门口。两个孩子悠长的背影,如同入夜的傀影一样,被日渐沉没的夕阳拖入黄昏的虚无之中。
入夜,富士山脚下的白藏寺周围灯火闪烁,虽然说部分地区已经接入了现代化的电气设备,但是为了保持寺庙的古朴风味,僧人们依然在部分区域使用了古老的点火灯笼进行照明。沿着寺前的青石台阶向上,芙兰朵露和青木禾子携手来到了位于寺庙院落南侧的施药院②之前。尽管主院此时已经紧闭大门,不过位于其旁边的那座小小的稻荷神社,却依然灯火通明,因为神社不同于主院,是任何时候都欢饮客人进行参拜的。
“啊对了,说起来,芙兰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呢?要和我进去一起参拜吗?”青木禾子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转头询问芙兰朵露,虽然说她们的关系比较要好,但是之前芙兰朵露却从来没说过有关自己家里的事情,不过她却总是能看到芙兰朵露被家里的女仆接送上下学的样子,因此她猜测芙兰朵露家里应该是很有钱的富豪吧。
“……很可惜我的家庭不信神道教,也不信耶稣。尽管如此,如果参拜那位神明的塑像能让你们获得丰收,那么我想,多一个人来祈祷也不是什么坏事。”芙兰朵露此时正凝视着神社面前的两尊叼着稻穗的狐狸塑像,流露出沉思的表情。
两人随后穿过点缀着灯光的鸟居,徒步走入神社。虽然说这里并非寺庙的主要游览区域,但是在参拜的供桌面前,依然放置着焚香炉以及少许香火用品。青木禾子拿起一根焚香,点燃之后将其插入香炉之中,随后便虔诚地跪在蒲团面前行二拜二拍之礼:“请信御末,天狐,地狐,空狐,赤狐,白狐。稻荷八灵,五狐神光玉,人皆应信。以心愿守护亲私家,年月日时,岁必丰穰。(《稻荷大神秘文》节选,使用时有部分删改)”
不过,就在点燃熏香之后不久,芙兰朵露似乎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奇怪,这种味道是……”伴随着诡异清甜的香味进入她的鼻腔之中,她的眼前变得渐渐模糊起来。“头好像晕晕的,我这是,又贫血了吗。”芙兰朵露晕晕乎乎的眼前一红,周围的景色似乎也变得扭曲起来,不知不觉期间,她似乎已经踏入了幻术形成的领域之中。
恍然之间,近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是一个被鲜血染红的月夜,芙兰朵露被某人当作鲜血仪式召唤某物附身的祭品,无助的倒在血泊之中,感受着身体变得渐渐冰冷的死亡触感。
“好痛……姐姐也好,谁都好,快来救救我……”芙兰朵露的视线被一片鲜血染红,耳边似乎传来阵阵嗡鸣声,那听起来似乎正像是黄泉对自己的呼唤。就在芙兰朵露感觉自己要伴随着这种脆弱的无力感,沉入无底的深渊的时候,她忽然聆听到,在自己心脏的部位,似乎传来了阵阵微弱却强有力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就这样死去,岂不是太不甘心了吗?来吧,接受我的力量与代价,让你获得新生吧……!”垂死的少女渐渐黯淡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微弱的红光,伸出手向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无尽黑暗触碰而去。月夜之下,血色的月光与少女的身影,迅速被漫天覆盖的黑色蝙蝠群落所遮盖,芙兰朵露的记忆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芙兰才从那种充斥着剧痛的幻觉之中醒来,她刚想挥动手臂,但是却传来沉重的感觉。伴随着“叮当”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附近的锁链牢牢捆住,此时自己正被悬空绑在两根宏伟的铁柱中间,自己的脚下还架起了成堆的木柴。这里远离白藏寺的主要建筑,芙兰朵露猜想这里应该是白藏寺的后山之中。
在皎洁的月色之下,面对芙兰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让她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的身影。在月夜微风的吹拂之下,头上生出一对兽耳的青木禾子,手中举着一道幽蓝色的火苗缓缓靠近被绑缚在铜柱上的芙兰朵露。在她的身后,一条白色的狐尾随风飘荡,显得和她那头黑色的短发格格不入的样子,面对以这种形态靠近的对方,芙兰朵露眼神流露出疑惑,静静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芙兰桑,很抱歉这样对待你。但是,这是为了给我的先祖复仇……!所以,请不要怨恨我。”对方眼神之中流露出不同寻常的冷漠,芙兰朵露意识到,那是被谎言所蒙蔽的双眸。“你也是从幻想乡来的的,对吧?我们在那里没有立足之地,一切都要怪你们这些在幻想乡耀武扬威的家伙!”
青木禾子的眼眸之中燃起与火把一样愤怒的蓝色火焰——那是百年来,在幻想乡因为没有实力而生存下去的狐人族的怒火。“即使到了这个世界,你们也依然要依靠别人的鲜血而获得力量,不是吗?现在,你又能如何!”她手中的火把跌落在芙兰朵露脚下的柴薪之上,幽蓝色的火焰顿时升腾而起,向着芙兰朵露的身体蔓延而去。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些鸟人派遣接近我的间谍之一吗?”芙兰朵露似乎并不打算向对方道歉的样子,而是看着对方怨恨的目光,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以为我离开了盛装女仆的血液,力量就会弱化?你们的情报工作做得还真不错。但是,你的怨恨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幻想乡可就是强者们才能生活下去的地方呀?你们这些家伙之所以不能待在那里,难道不只是因为你们太弱了吗?”被淹没在火焰之中的芙兰朵露轻轻晃动着四肢的铁链。“既然你们非要逼我这样做——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吾之名【红魔】的可怖之处吧!”
下一瞬间,芙兰朵露右手之中缓缓浮现出烈焰魔剑莱瓦汀的身影。原本处于熄灭状态的莱瓦汀,顿时在苍蓝色的幽灵怨火之中顿时形成了黑色的真空区,那是魔剑渴求火焰而形成的黑色漩涡。不多时,燃烧在芙兰脚下的火焰就悉数被芙兰朵露手中的莱瓦汀全部吸收,重新获得力量的烈焰魔剑转而燃烧起苍蓝色的火焰,稳定附着在莱瓦汀之上,就好像重新赋予了魔剑新的形态一样。
然后,魔剑径直落在熄灭的火堆之上,散发着淡蓝色的火光。随即,芙兰朵露背后被拉长的黑影形成了一只巨大的闪动着黑翼的蝙蝠,将周围除了魔剑之外的光芒全部吞没,让周围彻底陷入一片无底的漆黑之中。
“来啊,青木禾子,我们来玩在学校所玩耍的捉迷藏吧!看看你能不能找到我!如果找不到我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死寂的漆黑如同无声的帷幕一样,彻底包围了不知所措的青木禾子。在周围黑幕的驱赶之下,她只能下意识的向着魔剑光芒的方向跑去。
“曾经我以为,这样的光芒是属于你我二人的。”在火堆旁边,浮现出芙兰朵露四重存在的一重身影,那正是芙兰朵露【死有】的化身,她的脚下有一摊黑红色血池,其中两只亡者的白骨大手稳妥的托付着她悬浮在血池之上。“但如今,我要夺走你眼中的光芒。不要怨恨我,我会让你以另一种存在陪伴在我身边的。【秘弹】——从那之后,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吗?”然后,芙兰朵露脚边的血池开始扩张,吞没了燃烧魔剑身上燃烧的幽灵之光。被恐惧紧紧攥住咽喉的青木禾子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这样的黑暗彻底吞没。
“吾之血仆,起舞吧。虽然失去了魂智,但此后,我们可真的就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了,不是吗?”片刻之后,芙兰朵露拉着青木禾子的手重新回到了白藏寺的大门入口处。但是此时,被她牵手的青木禾子,眼中却泛起血红的眼色,变得木讷而无神,就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样,在芙兰朵露的控制之下,与自己机械一般的挥手告别。
备注:
①诹访湖:位于长野县的中央,湖面海拔759米,是长野县最大湖泊。有着古老的诹访神社,并且还有着名为“御神渡”等奇景。
②施药院:设置在寺庙周围的“四院制”之一,起源于早期中国佛教建筑,用于施粥舍药,兼有许多社会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