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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书摘

鸿渐忽然觉得,在这种家庭空气里,战争是不可相信的事,好比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想到有鬼。父亲母亲的计划和希望,丝毫没为意外事故留个余地。看他们这样稳定地支配着未来,自己也胆壮起来,想上海的局势也许会和缓,战事不会发生。


她跟辛楣的长期认识并不会日积月累地成为恋爱,好比冬季每天的气候罢,你没法把今天的温度加在昨天的上面,好等明天积成个和暖的春日。



「我总希望,你将来会分几秒钟给我。告诉你罢,我第一次碰到你以後,倒常常想你,念念不释地恨你,可惜我没有看表,计算时间。」


汪太太皱眉摇手道:「别说了,肉麻!」她记起去年在成都逛寺院,碰见个和尚讲轮回,丈夫偷偷对自己说:「我死了,赶快就投人身,来得及第二次娶你。


活诚然不痛快,死可也不容易;黑夜似乎够深了,光明依然看不见。悲剧里的恋爱大多数是崇高的浪漫。


一句话的意义,在听者心里,常像一只陌生的猫到屋里来,声息全无,过一会儿「喵」一叫,你才发觉它的存在。


年龄是个自然历程里不能超越的事实,就像饮食男女,像死亡。

有时,这种年辈意识比阶级意识更鲜明。随你政见、学说或趣味如何相同,年辈的老少总替你隐隐分了界限,彷佛瓷器上的裂纹,平时一点没有什麽,一旦受着震动,这条裂纹先扩大成裂缝。也许自己更老了十几年,会要跟青年人混在一起,借他们的生气来温暖自己的衰朽。



前清不是有副对麽?

为如夫人洗足;赐同进士出身。


一切机关的首长上办公室,本来像隆冬的太阳或者一生里的好运气,来得很迟,去得很早。


离开一个地方就等於死一次,自知免不了一死,总希望人家表示愿意自己活下去。去後的毁誉,正跟死後的哀荣一样关心而无法知道,深怕一走或一死,像洋蜡烛一灭,留下的只是臭味。有人送别,彷佛临死的人有孝子顺孙送终,死也安心闭眼。


念头想到别处——辛楣很喜欢那个女孩子,这一望而知的,但是好像并非热烈的爱,否则,他讲她的语气,不会那样幽默。他对她也许不过像自己对柔嘉,可见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够结婚资本了。


假如再大十几岁,到了回光返照的年龄,也许又会爱得如傻如狂了,老头子恋爱听说像老房子着了火,烧起来没有救的。


拥挤里的孤寂,热闹里的凄凉,使他像许多住在这孤岛上的人,心灵也彷佛一个无凑畔的孤岛。


有几个死掉的自己埋葬在记忆里,立碑志墓,偶一凭吊,像对唐晓芙的一番情感,有几个自己,彷佛是路毙的,不去收拾,让它们烂掉化掉,给鸟兽吃掉——不过始终消灭不了,譬如向爱尔兰人买文凭的自己。


鸿渐笑道:「你真是『千方百计』,足智多谋,层出不穷。幸而他是个男人,假使他是个女人,我想不出你更怎样吃醋?」

柔嘉微窘,但也轻松地笑道:「为你吃醋,还不好麽?假使他是个女人,他会理你,他会跟你往来?你真在做梦!只有我哪,昨天挨了你的骂,今天还要讨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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