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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开,惊艳了谁的一生

那是初春时节,海棠花开满了园子,我站在海棠花下,垫着脚尖摘树上的花。

有一只花被扒落了花瓣,香气落了我一脸...

我听见有人在笑,回过头,看到了同样在海棠树下的少年。

这个人面生,母亲说,遇见不认识的人,先行礼就是了。于是,我礼节性的回身行礼。

他笑笑,没有说话,我看着他的眼睛,也笑了笑。

于是,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星辰,斑驳明亮。

后来,母亲告诉我,我被颍川荀氏定为荀氏家主之第三子之妻。可是,我明明早就定了婚呀。逸哥哥出门不到半载,我跪在父亲书房门前,想求一个解释。

很久很久,父亲都没有开门,烈日下我差点晕倒,被母亲接回去后大病了一场。

我出生那年天下大乱,各个世家为保家族,画地自治。父亲因是鎯琊王氏旁支,依附于琅琊王氏,也算是保全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后武帝拨乱反正,借由颍川荀氏,陈郡谢氏的势力,一统天下,成立大晟朝。

因王家一直明哲保身,所以大行封赏之际,王家渐渐边缘化。

父亲因在乡里颇有贤明,被征召任为光禄卿,虽有名但无实权。王家在各个世家大族中地位尴尬,如履薄冰。

王家族长一直有意和颍川荀氏联姻,可无奈荀氏始终未做应答,如今荀氏当家主母亲自上门求娶,阖族安心,而我,在一阵欢天喜地之中,终日惶惶。

那日午后,我刚病愈出门,来给母亲请安。

母亲喜欢海棠,于是父亲把整个园子都种满了海棠。母亲就坐在海棠树下,一针一线的绣着我的嫁衣。

“母亲,我不想嫁。”我跪在铺垫上,央求母亲。

“幺幺乖,如今王氏出类拔萃的孩子少,其他家族给我们的机会不多了。如今这个机会,族长是必须要你嫁的。”母亲低头绣着嫁衣,并未抬头。

“可是大伯家的堂姐,也可以啊,她不是也在待嫁?我都许了人了呀,父亲都答应了。”想起趴在墙头和我告别的少年,我鼻子微酸。

“荀家主母,把王家适龄的姑娘都看过了,只看上了你。哎…你和逸儿没缘分。”母亲还是未抬头,好似她的眼前只有这件嫁衣。

“可是,逸哥哥回来怎么办?”

“你父亲自有处理。”

母亲抬头,树上斑驳的圆点打在母亲的脸上,光点刺眼,但母亲眼睛里没有光。

“幺幺,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女孩,如今他在官场明哲保身,弟弟们还小,王家需要你。”母亲喃喃出声,似也是在说服自己。

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纷纷落下来,像是在下一场粉色的雨,很美,却有些哀伤。

所有人眼里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除了我。

婚期很近,初秋时节,逸哥哥还未归,我就已经成了荀家之妻。洞房花烛之日,挑起我盖头的人,就是那日在海棠树下和我相视一笑的人。只是,这回目光交汇,眼里谁都没有笑意。

周边的进进出出的婢女不住的说着吉祥话,我低着头,不知所措的装着害羞。

一阵仪式,洗漱忙活过后,所有人退出,我按着规矩起身,学习嬷嬷教的,伺候身边高大的男人。

但我还未碰到他,便被一把推开,我跌坐在地上,愣愣的抬头看着这个将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男人嫌恶的自己脱掉衣服,大步走到床上,竟自睡去。我静悄悄的起身,走到起居塌上,拉紧身上的寝衣,合衣躺下。母亲说的对,我嫁过来,不是来开心的。

第二日一早,我先起来叫醒他,一起去给长辈请安。洁白的喜帕依旧洁白,嬷嬷抱走时上下瞅了我好几眼。

过后不久,我知道了我的丈夫叫荀栩,字季和。大哥娶清河家主嫡女,任禁卫军总管,二哥娶清流良家子工部侍郎韩俊九的女儿为妻,在中书令门下做事。而他因有两位哥哥,为保世家平衡,只能是一方小官。去岁他治河有功,被召回京,皇帝大加赞赏,本欲将公主下嫁。但王家一行,被自家父兄定了一个落寞家族的旁支的小官的女儿为妻。也许,这门婚事他也是不高兴的吧。

有日大雪,我随侍女去给长辈请安。大家有意无意的说起我自嫁过来还没圆房,两个嫂嫂一起打趣着我,我恰到好处的娇羞,让她们更加愉快。只有婆母觉得不妥,让我哄着三郎回屋睡。我低头连连称是。

其实,他回不回我不甚在意,反正现在院里院外都知道我不得丈夫疼爱。

请完安,我便回屋里窝着,想着去岁逸哥哥给我堆的雪人,突然觉得婆母的言辞,妯娌的嘲笑都离我好远。那一方天地,只有我和逸哥哥,还有那个白白的雪人。

正在畅想,他推门而入。雪裹着风落在我的脸上。

我看清是他,起身上前迎接。他一把将我抱起,走进卧室,扔在床上。那天上午,我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女人。

事后,他难得温情的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不必在意院里人的想法,我并未厌弃你。”我看着床尾的熏炉,烟袅袅升起,感受着身下密密麻麻的疼痛,想起逸哥哥第一次抱我时的小心翼翼,当时我还嫌弃逸哥哥过于温柔了。

可是如果我真的嫁给逸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了。

自那以后,他似改了性,夜夜留宿。京城职位不定,他也乐得自在,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不久我便查出有孕。

海棠花又开了,蜀地传出消息,发了洪水,灾情严重,皇帝启用夫君为蜀地治理官,即刻出发前往蜀地赈灾。我因有孕,被留于京中养胎。他走时和我说,如果这次赈灾成功,就请求陛下留于蜀中,接我和孩子过去,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那时,我感觉嫁给他也还不错,话里话外全是不舍。

准备行囊,送别,看着他渐行渐远,第一次有了对他的牵挂。

因我有孕,陪嫁的嬷嬷对于饮食特别注意,我还没胖,嬷嬷瘦了一圈。家里的妯娌间相处还算愉快,个别打趣,我从不放在心上,慢慢的大家也觉得我人好看,脾气软,但是如棉花般不好下手。

婆母常常拉着我的手,说男孩女孩无所谓,孩子像我就好,一定是个标致的人儿。

他常常寄给婆母家书,每次都是婆母转达他对我的挂念,从未单独给我写过。治水的进展也只是写给家主父亲,未曾和内院妇人提及。总之,我像一个外人,知道了一个外人在蜀地挂念我,每次婆母寄家书我都会凑几句照顾身体之类的话。为了显的不那么刻意,总会捎带上一些小事。婆母以为我害羞,便也从未在意,将我的话一起寄给蜀中。渐渐的我忘记了他的模样,好似我也没认真看过他。

那年冬天,很冷,下着雪。二嫂的哥哥参与三皇子陷害太子的案件,被下狱,二嫂的父亲也被牵连,生死未卜。主屋的门前二嫂磕破头留下的血迹,还未曾清洗,就被雪盖住了。我在主屋的西侧院待产,婆母亲自照料。那天晚上,我听见二嫂嘤嘤的哭泣,求父亲救救自己母家,邦邦的磕头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我站在窗前,想着如果我是二嫂,我会怎么样?肚子里小家伙一直在动,我却一直没有头绪。但我知道,我不会去磕头,因为主屋一直没有开门。

就如那年,我跪在父亲门前,乞求不要嫁给荀家。身为棋子,没人会专注棋子的感受,长辈们决定了的事,不是一届女子可以撼动的。

后来二嫂被抬了回去,不久就病了,被抬进厢房养病。没人去看她,她的丈夫也没有。

我托嬷嬷去看望二嫂,送些东西用品。嬷嬷回来说,二嫂精气耗尽,大概就这段时间了。

我去求婆母救救二嫂,这马上要临产,二嫂不能有事,不然生下的孩子会被另眼相看。

婆母同意去请了最好的医生为二嫂诊病。

她们不让我去看二嫂,我还是偷偷去看过一次。

和她说,我母家王家堂哥,有过一个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后,得病去世了。继母不慈,女孩不到12岁便夭折了。我让二嫂的贴身丫头去请二嫂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在床前哭的不能自已。

二嫂紧紧闭住的眼睛缓缓睁开的时候,我知道,我给我自己的孩子留了一条活路。

据说后来,皇帝开恩,看在韩侍郎从龙时间久,没有全家流放,只是家族三代不准入士,举家迁往贫瘠之地。那时我已经生下来一个女儿,白白嫩嫩的,知道是个女儿的时候我想,如果可以,我想让她自由选择未来的夫婿,好过困在这园子里,被操纵一生。

我给她起小名,叫蛮蛮,希望她可以娇蛮自在一生。

蛮蛮四个月时,荀栩回来了,他进屋时,我呆住仔细看了很久才认出来,他黑了瘦了,却也精壮了不少。从意气风发的少年,终成一郡之守的成熟模样。

当晚全家为他设宴,婆母看着小儿子满眼的笑意。

"看过你女儿没有,真真是玉琢的小人,这次在家呆多久啊?"婆母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公爹在旁边笑呵呵的,难得没有打断。

“具体时间还未定,陛下只说让我回家休息。”

他说完,席间一阵安静,估计又是一阵被冷淡的时光。

大哥出言打断沉默:“老三自有才学,陛下心里清楚,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我们兄弟三人皆为国效力,实属佳话。现在老三重中之重是生个儿子啦,哈哈哈哈”

大家点头称是,纷纷看向我

我未抬头,装矜持害羞状,同时思索着怎么应对和他相处的尴尬。

晚上回房,伺候他洗漱,他一直在看我,

“为何如此看我?”抬头与他对视,见他表情严肃,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突然有些紧张

“我出门一载,为何你一封家书未给我?”

“夫君事忙,夫君给婆母的家信,我看过了,知道夫君很好。就未叨扰夫君。”可能因为有了孩子,我整个人很是松弛,拿着哄孩子的语气,笑着哄他。

“况且,夫君也未曾给幺幺来信呀。”嬷嬷说,这几年我长开了,越发娇媚动人,拿着和嬷嬷撒娇的语气,想着缓和一下现在这样冷淡的氛围。

不出所料,他不说话了。我回身将衣服放进衣架,准备去外间取水。他突然靠近,拽着我的衣服,直接拉开,动作没有一点世家弟子的矜持,推开附近桌子上的物件,便把我压在身下。

因我对蛮蛮母乳,胸前被挤压,瞬间湿了一片,他看见后把玩着,充满玩味的对我说,“你的逸哥哥死了”

我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脱口而出“不会的”却也不曾想过,他怎么知道逸哥哥。

他突然暴力向下,在桌子上做了许久未做的事。很疼,桌子硌的疼,身下也疼。

结束时,他把我丢在桌子上,自己去隔间洗漱。我起身把自己整理了一下,突然想起婆母曾经说过,说我的夫君从小养在军中,后随伯父四处闯荡,那日突然和她说王家的女儿很好看,想娶回家,而且指定只能是我。

可是新婚之夜,为何他那么对我?难道因为逸哥哥?

逸哥哥是父亲同僚的儿子,在战乱时期和主家家族失散。父亲感念同僚曾经的情谊,遂悄悄将逸哥哥养在自家。从小我便和他一起长大。

曾经的海棠树下,他信誓旦旦和我说,他要去西北寻找主家,一定闯出一片天地,然后风光的娶我。可是海棠树下一别,此去经年,一别两宽。

那晚洗漱完,我和他躺在床上,心中疑问愈升,耐不住开口询问:“夫君如何知道逸哥哥?”他不耐的起身掐住我的脖子,虽未用力,但是不轻不重的把玩,让我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我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腕边,直视他又问:“那日听婆母提及,夫君是在婚前见过我的,可是为何对我如此讨厌?能不能让幺幺知道,那里做的不好?幺幺尽量做好。”我见他眼里闪过惊异,后快速恢复平静。答非所问道:“你乳名叫幺幺?”

我笑:“是的,因为我是我们这一支最小的女孩。”

他看着我,突然俯身咬住我的唇,发泄般的用力的咬。本来想躲闪,但是转念一想,并没有躲。

待他发泄完,“夫君还未回答,幺幺不知夫君心里所想,如今夫君未有别的枕边人,可不可以让幺幺明白些?好让幺幺以后好好伺候夫君。”

他抹掉我唇边的血迹,好似抚摸一块宝玉,漫不经心的回答“没良心的”

“幺幺对夫君坦诚相待,夫君一直在答非所问,幺幺不解。”我有些生气了。

他看着我生气,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

“我心悦于你,可是得知你心悦于青梅竹马的逸哥哥,还在家族公然抗婚,我如何能高兴。我去找人追查,发现他叫肖逸,西北肖家嫡孙,但是如今肖家败落,他一个人撑起整个家族十分费力,于是我帮了他一把。”

我惊呼:“于是你杀了他?”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为何夫君进门就说逸哥哥死了。”我不解。

“你那么在乎他?”他有些生气了。

“我已经是荀氏的你的妻,还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如今我安分守己,你却总怀疑我,那当初为何要娶我。逸哥哥于我如亲哥哥一般,我为何不能挂怀?”我越说越气愤,我想起了二嫂额头上的伤疤,也许以后都不会消除了,想起了二哥新进门的妾室,一样娇媚的年纪,亭亭玉立,我想着,也许我以后还是要靠这个男人生活的,可是我又觉得委屈,凭什么?凭什么是女人忍受这一切。

我哭了,眼泪滑落,他似不忍心一般,轻轻亲吻眼泪滑落的位置。

“我只是帮他振兴了肖家,并告诉他,我是你的夫君。他感念于我的援手,蜀地时对我帮助很大。年前他娶了蜀地望族柯家女儿,如今西北和蜀地他已站稳脚跟。着实是个人才。”

他轻叹一口气:“我在蜀地一年,未曾收到你的家书,也知家里发生的事。知道你心里不曾有过我。只是不忿。我自己的心悦的妻,心里却装着别人,实属可恨。”说着开始捏我的鼻子。

我躲开他作恶的手,起身把他压在身下,“我不写家书,是因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意,婆母写时,我便跟着凑几句,这么算来我是写过的。其实…我也很挂念你。”我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我以为你讨厌我,不敢在你面前讨嫌。新婚之夜,你还那么对我。”

他揪着我的耳朵,笑骂:“巧言令色。新婚那晚,我得知你并不想嫁我,我恨不得吃了你。”

他摸着我,越摸越上火,于是当晚又伺候了他一次,这次疼的时候我没有忍着,细细的央求他轻些,可是似乎没什么效果,反而越来越用力。后来,我躺平了,随他去折腾。

自此,心结打开,日子似乎过的更快了些。

嬷嬷说,我越发好看了。

二嫂病愈,初到婆母面前请安,面无喜色,整个人透露着沉闷的气息。婆母不忍出言苛责,只是宽慰她几句做罢。也许人性都是喜欢看笑脸的,没几天,婆母便要求二嫂好好养病,不用请安了。

又过了些时日,皇帝终于下令,将夫君升至浚河太守,择日上任。我又有了身孕。但是这回婆母发话,准许我跟随上任。我感念婆母恩德,为婆母抄经百遍,供于佛堂祈福。

临行时,我去二嫂的院中,以往花团锦簇的院落,如今冷冷清清。我看着跪在佛祖面前的二嫂,突然很想哭。

我想起,母亲连生三个女孩,相继夭折后,父亲娶了二妈进门,当时母亲的样子和二嫂一摸一样,也许那就是心死的样子吧。

幸运的是,后来母亲又生了两个弟弟。可是看着满院的海棠花,和隔壁院父亲笑呵呵和二妈说笑的样子,才是极其讽刺吧。

我们相对无言,默默坐了一会,嬷嬷说夫君回来了,我便起身准备离开。走时,我看着二嫂说:“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别和自己过不去。”

二嫂没有看我,静静的注视着佛祖,答:“我的日子是给佛祖过的。”

我走出那个阴暗的小屋,抬头看天,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可是终究是有人永远留在了阴暗里。

又一年海棠花开,我生下一个男孩。这个是我和夫君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女儿,夫君也甚是喜爱。我有时庆幸,我很幸运,遇见的是夫君,所以没有二嫂和母亲的遭遇。可是我又不知道如果我遭遇母亲和二嫂的事,会变成什么样。我想,大抵也是会搏一搏的,起码不会把自己禁锢在过去里,我会笑,会开心,会好好对自己。

夫君说,如果他出意外我一定会改嫁,所以他要好好活着。我心里想着,真的有可能,但是抬头看着他荫翳眼神,又怂的赶紧否认。

我不想变成母亲的沉闷,我学习着小时候二妈哄着父亲的样子,哄着我的夫君。带着面具,把真实的自己藏的好好的,让这样安稳日子越来越好。

可是女子又有多少选择权,男子的世界,女子终将是附属品。

后来夫君带回了一个女子,说是同僚赠送的。夫君去她房里的第一晚,我静坐了一夜。原来,我也不曾多幸运,连生三个孩子,终究有些身体的变化,我看着肚子上的纹路,和下垂的胸部,想着那位姑娘应该很是年轻活跃的吧。

我还是好好安顿了那个女子,看着应该是个安分的,我便养着她,好好教育孩子,种花,学医,读书习字。日子也很快便过去了,我不甚在意夫君,认真的过着我的日子,夫君反而来我房里的时间更多了。

那年我和那个女子同时生产,我生下了一个女儿,她生了儿子。夫君抱着我们的女儿笑呵呵的说,这个好像幺幺。比老大老二更像,将来一定是个小美人。

我躺在床上,想着隔壁院母凭子贵的女子,突然有种恶意,想把那个孩子养废。当家主母多少是这么对待庶出子女的。

可是看着床头站着的儿子,又有些介怀。如果真的有佛祖,佛祖不会喜欢我的这种想法吧,算是给儿子积德了。

我慢慢接受那名女子,她生儿子伤了根本,夫君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就这么相处了好些年。孩子们都大了,中间有些小波澜,但好在有惊无险。家族日渐壮大,我还扮演着和主家沟通的角色,背靠主家将儿子们也培养成才,在这个大晟朝有了一席之地。

有一日,夫君回来说,新皇有意娶蛮蛮,让我准备一下,送女儿入宫。我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认真的问她,想嫁给陛下么?

蛮蛮懵懂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央求夫君,蛮蛮性格入宫未必是好事。况且,新皇是荀贵妃的儿子,按着亲缘说,蛮蛮还要叫新皇表哥。

可是,那又如何?蛮蛮美名在外,入宫是家族最有利的选择。

夫君静静的看着我,还未说话,我便答:“嫁给夫君我从未后悔,可是蛮蛮未必如我一般幸运啊。”

夫君深深看着我,天下女子,幸与不幸有什么关系。如今男子还要想方设法为家族争光,何况女子。

我无言,知道多说无益。

后来蛮蛮入宫,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在外边,不断听说,蛮蛮有孕,蛮蛮流产,蛮蛮生下一个女儿。再后来,宫里传信出来,蛮蛮难产去世,母子俱亡。

我悲痛欲绝,看着蛮蛮小时候的布偶悲愤不已。

夫君来我院里,陪着我看那个布偶,和我说,大哥己经把他的大孙女,送进了宫。

我惊异的回头:“那个孩子才12岁啊。”

夫君摸着我的头发,似是在叹息,“那又怎么样?各家都在巩固宫中地位,荀家虽为望族,也需要宫中有人才行啊。如果太后活着,也许蛮蛮会过的更好些。”

“可是蛮蛮已经走了,那个孩子如何撑的起整个荀家的希望?不如把家里女孩都送过去吧。”我气愤,为这个决策,也为了蛮蛮。

夫君看着我说“如果可以,大哥一定会这么做。如今宫中有人就好,走多久看那个孩子的造化了。”

日子还要慢慢过,剩下的女儿,我都小心的维护着找婆家。儿子娶妻时,也认认真真的相看了那个女孩子。但凡有一丝不情愿的我都没有勉强。

我的要求其实不高,我只想让孩子们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本身这几个字就很难实现。

终于有一天,我躺在床上,看着周围的子孙不断的哭泣。

我想,我要走了啊,我这一生,到底都做了什么呢?

身为女子,我完成了生孩子,养孩子,伺候丈夫,可谓圆满啊。可是我突然想起,逸哥哥曾和我说,想带我走遍天下,尝遍天下美食,看尽天下奇事。

我想起了逸哥哥,逸哥哥娶了妻,生了子,只有一个妻,儿孙满堂,晚年带着柯家姑娘游走在塞外和蜀地,应该也算看过了好多风景吧,只是,身边人不是我。

我哭了,也许嫁给谁都是会后悔的~

我记得屋堂前的海棠树,记得清风吹过,花瓣飘落,粉色铺面,带来一阵花香。

 我想起那个海棠树下,见我笑就要娶我的少年。

“这一辈子,谢谢你保我安稳过了一生。下辈子,我却不想嫁给你了,你可别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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