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变古易常
/
爷爷每年都要为正则和有楚做的法事,今年也不例外地在进行当中了。
众多僧侣拿着经文和符咒开始给正则和有楚祈福。
为此,在众多的菩萨旁边,也设有一个拜祭位给正则和有楚,但上面并没有写名字,因为所有的名字都写在了祭品和符咒上面。
这个祭位只是个象征性的位置。
在法事中,爷爷和王元也开始按照流程跪下拜祭。
庙里,人来人往的,那边又有一对情侣进来了。
那女孩穿着飘逸的衬衫和短裤,看起来是相当时髦的打扮。
旁边的男生也是从上到下一身大牌,肩上还有替女友背着的大牌包包,另一只手呢,则是一会儿在女孩的腰上,偶尔趁没人的时候会挪到女孩的屁股上。
这庙的正殿里有许多菩萨,而这对情侣看起来倒也是极为虔诚,就连跪拜的姿势也那么与众不同,颇为讲究。仿佛对此,略有研究的样子。搞得排在他们后面的人都要忍不住看着学一学呢。
过了会儿,他们看到了爷爷和王元正在磕头,他们两个就也等在一旁,看到那么多僧侣也围绕着这里念经,他们以为自己赶上了庙里的晚课或是什么的,他们互看一眼,仿佛交换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两个都心想着,这是什么厉害的菩萨,马上一个接着一个也给跪下了,开始为自己祈福。
跪拜间,女的还是问了男的一句,这是哪位菩萨?
男的说:“没事的。不用管这么许多。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嘛!一律说‘菩萨保佑’就行了!”
王元和爷爷面面相觑,但又没说什么,真是尴尬,这么严肃的场合,王元还得使劲憋住了心里的笑意。
爷爷看他们,跪都跪了,也没上前拆穿。
就这么,看着这对情侣,向自己死去的儿子和儿媳妇,许了半天的愿。
这边完了之后,这对情侣咋咋呼呼地又聊了起来,那男的问,时间不早了,最后那边是济公殿,要去吗?
女的一听是济公,立马回答道:“济公?这家伙不但自己疯疯癫癫,而且又穿得破破烂烂的,拜他能有什么用啊?”
说罢,那种嫌弃都仍然在飘在空中。
他们则扬长而去。
/
数月后。
王元放学回家突然在这社区小公园的草丛旁边看到了一只茶杯。
他一个箭步折过去,果然看到了八索:连忙问道“八叔!你今天怎么来了啊,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呀?”
八索么倒还是那副样子,没什么变化,表情仍是清闲,看着王元最近个头窜了不少,随口说道:“小孩子长得真快啊。”
王元掏出那个已经破旧的小本子一边划着正字写着一边说:“第八十一个问题啦,哈哈哈!”
八索笑了。
王元说:“我前几天在看电视剧,我觉得那些剧本编得太夸张了挨?他们当观众是傻子吗?”
八索倒是觉得没什么,他说:
“其实,通常情况下,被夸张了的,只有生活中美好的部分。
罪恶的部分能展现的,反而是皮毛。
如果你以后看电视:
把美好的东西折算成十分之一。
再把丑恶乘以十。
这样,大概是真实的世界吧。
要自己戴上放大镜和缩放镜看世界才能让自己不被洗脑了,以后长大才能好好生活呢。”
王元说:“啊!那也太夸张了吧!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八索没再继续说。
是啊,认识到了这一点总是好的。
因为天真只会让人死得很荒谬。
八索终究还是没说这句话。
事实上,每个人都活得很荒谬。
但又几乎没有人会承认。
就好像,唯独是这件事,大人间保持着最好的默契。
除此之外所有的事,人们都能吵上一架。
反正,就算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统一的默契也罢,八索也没说。
王元看八索忽然发起了愣,又转移话题问道:“诶,八叔,那,您知道济公吗?”
八索回到:“知道啊,怎么?”
王元尽力憋笑到:“八叔,前阵子,我和爷爷给我爸妈做法事。
有对人,在庙里面说,那济公穿得破破烂烂的,不用拜他,我听着觉得挺好笑的,但又觉得有点怪。
而且你知道,最搞笑的是,他们竟然拜了我爸妈的牌位,我去…把我爸妈当神仙一样,在他们面前祈祷了半天,我和爷爷都没拆穿,后面所有一起做法事的僧侣也没说。”
八索浅浅一撇嘴说道:“都是这样的,你看看那些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拜菩萨的。”
“很多人拜菩萨都是只是为了自己变得富有,或者健康等等的。总之,不过都是一些私人的欲望。
无甚差别。
要我说呢,他们简直是和菩萨作对。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王元瞪大了眼睛问:“啊?那拜菩萨不是为了保佑吗,那是为什么呢?”
八索显得十分无奈地说:“这也太荒谬了。”
“哎……佛祖菩萨,苦口婆心来劝世人看清欲望、看透欲望、最好是永远地离开欲望。
而他们,完全背道而驰、南辕北辙!
他们却在向佛祖索求更多欲望,你说这,还不荒唐吗?”八索觉得即使这么说,王元也听不懂的。
所以又说到:“你现在还小,再过几年长得更大了,自然会懂的。你以后拜菩萨,可别像他们这么拜呀。”
王元似懂非懂地看着八索。反正每次和八索聊天,他都要回去消化消化。于是说:“八叔,我好像很饿了,你也还没吃饭吧?要不和我一起回去吃饭吧”
八索笑笑说:“我就不去了,你回去吧。”
王元长久没看到八叔了,实在不想就这么拜拜了,再追问到:“那,能给我留个你的电话吗?有时候,准备有问题要问,又找不到你,时间长了,也忘记是什么问题了。”
八索说:“这就不必了。问题既然忘记了,就算不得什么问题。”
说罢示意王元可以回去了。
王元想给八索五百块,但八索这次却推辞了。
说:“没事,元元,我不缺钱。”
王元仍然有点不甘心,便改口说:“那要不我请你出去吃饭吧,你有什么爱吃的吗?”
八索看王元是真心想请他,便说到:“不必麻烦,那我请你,我们附近吃碗面好了。”
八索带王元来到了一家老字号面店。门面不大,价格也便宜。里面坐着的也大都是中州本地人。
面点好了,八索忽然问了王元一句:“今天几号了?快过中秋了啊!”
王元拿手机打开看了一眼,说到:“9月15号”
八索说:“不是公历,我问的是农历。”
王元打开搜索界面搜索了一下说到:“啊,那农历是8月11号”
王元想起,上次在课本上看到过什么‘天下第一潮’。
每年的时间也是农历来算的,就接茬问了句:“那,农历是什么啊,不是大家都按公历生活吗?怎么又有‘农历’什么事儿呢?”
“公历呢,是以地球绕太阳一圈来算的,是太阳历。
农历呢,是以月亮圆缺一次来算的阴历,再结合了刚才说的阳历,一起的阴阳合历。”
看了眼王元又说:“对,而且农历可以反应潮汐……”八索说。
“啊???这么复杂……”王元似懂非懂。
八索看了眼面馆四下,心想聊胜于无,现在讨论下这个也无妨,便说到:“不过,历法和年份又是两回事。
公元几几年的规定,其实也是没什么道理的事情。”
八索想起刚才王元说的济公什么的,他轻哼了一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宗教一旦和权利结合。
这个宗教就会被改变得面目全非。”
王元还停留在刚才的公历农历的问题,他意识到,虽然八索近来已经不常出现,但是‘每年中秋’前后,他好像都会来一次。
他自己这么想着,有些走神,愣了一下又问到:“啊?这和宗教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像公历啊、公元啊,
我们用上这些根本就还没多少年,这些个东西正式开始用也不过百年。
之前的‘夏历’我们可是用了几千年啊。
我发现,人们的遗忘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得多。
像夏历这种东西,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了似的。
而像这‘公元’呢,大家都在用,也没人关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传说它是根据圣人的诞生日划分的,说是公元0年就是大圣人出生的那一年。但实际上,他们所崇拜的那位圣人,根本就不是在那一年生的。”
八索笑了笑补充说:“他甚至不是在冬季生的。”
王元回过神来听着觉得很有趣,继续问到:“啊??那我们每年12月过的节?”
八索笑得更大声了:“那天啊,那在当年,非但不是那大圣人的生日,反而是他们教派的眼中钉,那些,他们当时所谓的‘异端’最重要的节日。
因为那节日在‘异教’中的地位,堪比我们的春节。”
“啊?那为什么会把‘异教的重大节日’当做他们自己的节日?这不是很奇怪吗?”王元越听越困惑。
“是啊,但是在当年,为了同化那些异教。
他们就把‘异教的重要节日’直接‘设为’了他们大圣人的生日。确实就是这样硬揉在一起的。
这个在历史上很常见的。
民族间文化的融合有时也是这样的。”
王元觉得挺惊讶的。虽然不是我们自己的节日,不过也跟着庆祝了这么多年。他心想,那,这到底是属于哪个教派的胜利呢?
“那,他们不是为了这目的,而撒下了弥天大谎啊?”王元说。
八索继续说道:“怎么,难道撒谎不普遍吗?
其实,人人都会撒谎的。
每个人每天都会因为不同的目的撒不同的谎。
你会,我也会。”
王元没吱声,但是在王元的心里仔细想了想,总之他自认,他还是挺少撒谎的吧……
“有的人,撒的谎比较大,骗了几代人。
有的人撒的谎比较小,连身边的人也骗不了。”
八索抿了口茶继续说,但声音变轻了:
“从前,每个有权利的人,都想让自己的权利变得更令人信服。
在各个国家,但凡某个宗教开始盛行的时候,首领就会去这个宗教买个头衔。
只要钱出得够多。什么头衔都可以买。
国外也是一样的。
哎。
那些人啊,他们的谎言被揭穿的时候实在是太可笑了。”
王元看着面店门口发呆,问了句:“八叔,你别自己一个人笑呀?快说给我听听啊。”
八索也顺着望向外面的行人说:“这曾经呢,有一个人。
他是某个教的教皇。
有一天呢,有个很‘厉害的对手’,这个对手即将彻底攻下这个教皇所拥有的城池了。
眼看就要失守,这个‘厉害的对手’却直接撤退了。
为了向教民和子民们显示他作为教皇的不凡。
他就对子民说,他仅仅倚靠他精彩绝伦的演讲,就让那些‘野蛮的进攻者’充分感受到了神圣的力量。
于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那就是神的力量的见证啊!”
王元问道“真的啊?那是因为神的庇佑起作用了吗?”
八索笑笑:“无论如何,反正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相信了。
所有的人都极天际地、奉之若神。
大家人云亦云地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
甚至到什么程度呢?
就连这位教皇所有经过的地方,都充满了无上的力量。
对,只要经过就行。
然后更是变成,但凡他所触碰过的东西,都充满了最高的福佑。
人们会花重金买他随便写下的字,并且相信那就是最吉利,带来最好运气的东西。
一些有钱人也常常斥巨资想得到教皇的‘特别’祝福。
穷人呢,那就没那些办法了。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于是乎,终于呢,有一天发展到了,就连教皇的影子也是万能的。
很多穷人,没钱看病,就一复一日地守候在这个教皇有可能路过的地方。
他们是那么虔诚地笃信,只要能与教皇的影子‘合二为一’。
病就会直接痊愈了。”
“不!会!吧……!”王元也笑了出来……
“是啊,信仰是最好的安慰剂。
它治好了世界上大半人的病。
这个传奇的教皇和他那传奇的退敌故事,被一个后来非常杰出的画家描绘成了一副非常巨大的壁画。
那幅画,现在仍然保存在他们教派最神圣的地方。”
“您好,两碗春题川~~~~”服务员吆喝着端来了两碗面。
八索看着服务员走得更远了一些,才继续说:“直到后来,世人们才知道。
原来,那一次,这位教皇,这位所谓至高无上的‘神的代言人’,只是缴纳了极其巨额的赔款才让那‘厉害的敌人’满载而归!高兴地离开的!”
王元听得出神。
“我去……那么,八叔,你不信任何教派吗?”王元问到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八索说。
“其实想说的,里面最主要的问题还是:
很多人为了自私的、别有用心的目的,会嫁接教义,甚至改变教义。
云泥异路啊,他们只是借宗教之名,而让他个人利益最大化。
这才是最终目的,其他的只是成为他的一种手段。
哎……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八索吃了一口笋片。食材新鲜的口感让他点了点头,继续说:
“可惜啊,大多数人都已经都判断不出,到底什么才是原本真正的教义了。
就像现在的寺庙一样。
那么多的和尚。
有的呢,是真和尚。
有的呢,你也不能说他是假和尚,但事实上,他就是个不辨菽麦的假和尚罢了。”
王元一下子跟不上八索的节奏了,他还在纠结刚才那句这个114,那个114的,八索就已经又说了很多了。王元也不敢打断,就还是听着。
“因为和尚的日子也可以过得挺舒服的,那么你就很难再去分辨,谁是真正懂得教义的人,而谁是为了混日子而在这里。
混日子的人也可以有口无心地背出一大堆东西,而且也懂得各种仪式。
尤其是那床被子,假和尚可能叠得比真和尚的还整齐。”
八索又把自己说笑了:“有趣的是,这些人出去不管真的假的,总还会有人尊称一声大师。有些假的呢,比真的还得人心。”
这里王元比较听得懂,好不容易插上一句:“怎么会这样?”
“因为真的教义,别人可能反而听不进去,甚至觉得虚无缥缈,或者听不懂、或者觉得不实用。
又或者,连说的人自己也只是寻章摘句,他自己也不懂。
总之,转换、转换名头,旁敲侧击啊。
最好是刚好说到别人‘所需求’的领域,那不管什么教义就变得可接受多了。这样名利双收的工作,还是有很多人想做的……”
八索用筷子搅动着面,吃了一口。
王元也开始吃面。
“不宁唯是,谎言的威力是很巨大的。
一个谎言,如果说的人多了,时间长了,真相也就都没人在乎了。”八索感叹着。
王元:“啊?怎么会呢,大家都想知道真相啊!”
“大部分人的‘想知道’是非常浮于表面的‘想知道’。
他们甚至都不怎么动脑子。
哎。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直到今天,我们还会说,‘日出了,日落了’。
安常习故,积非成是啊。
尽管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太阳吧,本身,是既不出,也不落的。当谎言变成了习惯,就没有人在乎真相了。”八索又吃了一口继续说。
“很多人完全不会更新信息,或者说拒绝更新信息。这可真是极有趣的。”
王元问:“什么意思呢?那,即使明明就知道是谎言,也是当作真相继续说下去吗?”
“恩,大多数人都倾向于一些‘习惯了的东西’。
习惯到习以为常。
把习惯当常识,最后把常识当真理。
而且还特别来劲,你这要是敢指出说他是错的,他就能说你是疯的,你才是不懂‘常识’的!你是不可理喻的。”八索放下筷子,又说:
“像是各个宗教给每个圣人设定的形象。
实际上,很多神话里的人物,一开始是完全没有形象的。对吧?”
王元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先点头。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有第一个人,这个人呢,他试图将圣人或者神的形象,以这个人自己的想法去雕刻或描画出来了。
但是,无论他如何去表现,这只是他一个人脑袋里想出来的啊,其实,这种表现的结果,并不是什么客观的事实真相,不是吗?
那只是那个人自己对这个圣人或者神的一种想象而已,也就是说,只是一种非常主观的塑造而已。”
八索又哼了一声:“不过一旦这被接受了,接着就被更多人接受了,直到所有的人都主动或者被动接受了。
接下来,这种表现方式就被完全认定了。
若是今天,你再敢把这个形象,重新以你自己的方式去定义,你甚至会被扣上是在亵渎神明的帽子。”
王元听着听着,被旁边的人分了心。
隔壁桌有一对女人,其中一个正在向另一个炫耀,从男友如何贴心,到男友如何不容易地送了钻石。
另一个女生则是不太留情面地泼冷水到:“这么扣扣索索才凑够一颗钻石,以后有了小孩又怎么办,看一眼钻石也不会饱啊,还是有套房的实在。”她们结了账这么说着出了门去。
于是王元试探性的问了句:“所以,就像现在的钻石谎言?”
八索看了眼王元,点点头说:“恩,虽然这相对来说是个小事情,不过这也可以算是一部分。
在宇宙中,有一些星球整颗的成分就是钻石本身。”
王元说:“而且现在其实有越来越多的人也知道,这不是真的稀有。”
八索点点头:“结果呢?他们还不是一提到结婚就要钻石,一提到钻石就是永恒。早就接受了这个谎言并为之买单的人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就让他们承认自己错买了些不重要的东西呢?
比起承认这些,他们宁愿重复谎言来延续他们的利益。
他们需要自洽大于真相。”
八索看着门外摇摇头说:
“其实,什么不是永恒呢?
但他们就这么轻易把钻石和爱情划上等号。
就这么相信了‘钻石’能代表永恒的。
现在的女人,结婚你不给颗钻石,就是你不爱她,你说有趣吗?”
王元突然接过话茬说:“所以,这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子,很多神明的形象是被赋予的,但现在看到那个形象,就直接和那位神明划上了等号,而且不再接受除此以外的形象,是一样的。
爱情也是一样的,有一个人突然有一天说钻石代表永远的爱情,一批人相信了,更多人相信了,所有人都相信了。
爱情也和钻石莫名其妙划上了等号。”
八索笑笑说:“差不多吧,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子的。
总之,一旦人们接受了某种东西,就算只是谎言,甚至连谎言本身都不存在了,或者死了,但这种持续的影响力依然存在。
甚至,人是可以完全为了‘一些目的’而去持续死去的谎言的。
其中一些,真的只是为了赚钱,反正只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只要有人愿意买单,很多死人都比活人更有价值。
像是一些明明不存在了的人,或是一开始就是捏造出来的人,他们‘生前’住过几天的房子也还是可以被称为故居,收点门票。
还可以到处都抢着说,那才是他的故居,遗迹。
到处都有产业链。
没有‘价值’的人呢?
就算是真实地存在着,很努力地活着了,也没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王元知道八索是在感叹刚才那对女人口中傻傻付出却没房子的男生。
“果然,很多事都是形成了某种惯例吧。”王元说。
“所以呢,什么事是真正值得重视的?
这本来是一个通过自己思考可以得出的答案的。
但假如你去问别人这个问题,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通常你就因此偏离了答案本身,根本得不到该有的回答。
很多人会给你一个虚伪的答案,为各种目的掩盖了真实的想法。”
“元儿,很多问题要自己想。
听别人的很有可能就误入歧途了。
很多人,说很多话都是为了不同的目的。
而不再产生什么利益的,就像夏历,就像那个买不起房的男人。
就这样被忽略,被遗忘。
交流这种东西,最初是为了计数这种原始的功能而存在。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简单存在着,世界倒是会变得简单许多了。
人们用这种东西,开始试着把所有的问题预设好一个答案。
大家似乎都知道该怎么说,一种所谓的约定俗成开始出现。
但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都是为了某些人特定的目的出现的。
而这也正是这个世界变得真正无聊的原因。
惯例这种东西么,反正就是给没脑子的人准备好的。
懒得思考的人,就用某种被安排的惯例活下去,不管这惯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管它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一直这么活下去。
直到愿意思考的人改变世界。”
王元忍不住感叹:“八叔厉害。”
/
八索一个沉思又调转话锋说:“这么些年,你也买了我几百颗筛子了吧?”
王元说:“哈哈,没有啦,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管有多少,隔天都会丢的。筛子大概就属于这种东西……哈哈”
八索觉得也是时候带王元去看看了。
拣日不如撞日。
八索笑着说,“元儿。等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王元本来没觉得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一路上还是忍不住期待。
尤其偷看八索的表情似乎比往常严肃了许多,搞得王元都不敢讲话。
八索带王元走了一条平时不怎么容易路过的路,但是这条路就在三垣广场不远的地方,离王元家也不算很远,只是平时很少经过。
这让王元觉得有点奇怪,原来明明有些地方离自己这么近,自己这么多年竟然都没察觉。
但今天走了王元才发现,这块地方虽然自己不怎么去,但竟然开了一些高端的饰品、摆件、家具店,甚至还有私人画廊。
里面东西的格调和定位竟然比大商厦里的还要高出许多。
走了好长一段坡路,终于来到了一个缓缓向山上排上去的别墅区。
八索用虹膜验证了一下之后,大门开了。
“进来吧,这也是我的一个家。”
/
无论是眼前的这幢别墅,还是八索口中的这个‘也’字。
都让王元千头万绪,毕竟那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八索是个穷老头啊,哪能想到八索比自己家还富有得多……
“八叔,原来,你也是撒谎大大大大师啊?”王元忍不住说了句。
八索只是笑。
一进门,王元好像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一样。
整栋别墅金色为主,白色为辅,王元走到窗边看看,不小心碰到窗帘,王元发现窗帘的质地厚重,就连扣窗帘的穗子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一时间眼花缭乱也不知道看哪里,这里看起来什么都很新,没什么使用的痕迹,但同时看起来很久都没人打理了似的旧旧的…
王元心里念叨着:什么鬼……
又忍不住说:“八叔,你,你这个才是弥天大谎吧?”
八索笑了说:“我好久没住这儿了,这原来是个富商的。
后来那个人破产了,装修完还没住过就破产了。
我就买了下来。
偶尔来。”
王元不禁问到:“啊……那你怎么…去摆那种地摊呀?”
王元心想,这八叔还真是,难怪刚才吃面还说呢,人人都在撒谎。果然连自己也被骗了啊…
王元有点尴尬,想说:“我还以为……”
八索打断到:“你还以为什么没关系,你马上就会知道全部了……”
王元心里嘟囔,反正每次八叔都会说,‘你马上就会知道’,‘马上就会知道了’,通常结果都是什么也没搞明白……
但凡自己能搞明白一点,也不至于这样吧……
王元忽然想起奇奇曾经说过:八索这个人不简单。
/
5年前,许翰飞的离世对叶德音来说,实在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这些年,她因此患上了抑郁症。
并且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毕业的那一天,几乎成为了她出生以来最大的阴霾。
她一直觉得,就是自己害死了翰飞。
许翰飞的父母也这么认为。
在翰飞的葬礼上,许翰飞的妈妈一看到叶德音,如临大敌。
“你还有脸来!我儿子就是因为你死的!
你还我儿子!!!”
假如那天,不选在宜吴路约会。
或是假如那天根本就没有约会。
甚至假如叶德音从来没有遇到过翰飞。
也比他这样永远死了的好。
如果要这样,承受他永远地的死去,真不如从来没有遇见过。
……
叶德音心里也有几千几万个假如,她一直在无数的角度中自责,就这么一直一直怀念着翰飞。
她已万念俱灰,也不想找工作,也不想见人。
姐姐的安慰,家人的规劝,她也只是充耳不闻。
她成日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吃得也不多。
在无尽的消沉之中。
姐姐叶舜英本以为时间可以治愈这一切的。
谁知道,妹妹这抑郁症越来越麻烦……
她整天形如槁木死灰,离群索居。
其实叶舜英也知道。
这个病即使是服用药物,也几乎无法彻底根治。
尽管她们姐妹的感情一向只能算淡薄。但是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
眼看着妹妹这样,叶舜英铤而走险,这是她一直都不想说的。
但是或许在这种时候,真的可以帮忙妹妹一把呢?
其实她自己一直去的那个地方,‘朝暾路5号’,那里曾经有一些人和德音情况很类似。
于是舜英想请德音一起去明天的实验参观,并略带神秘地说到:“德音,跟我去吧,那儿也许会有你想要的,不妨试试看啊。”
德音听说有办法可以让她‘再见到翰飞’,就算再怎么莫名其妙,但还是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叶舜英发了消息给叶德音:
“德音,你先去,我忙完这边手头上的事就过来。”
“对了,密码我写了放在客厅餐桌上了。”
叶德音拿着密码打车去了。
/
朝暾路5号。
“hydrogen”输入了密码之后,叶德音进去了。
这个地方,确实没什么人知道,一直就只在特定的圈子里被提及。
要不是王元的爸爸正则抄写过这个地址,爷爷活这么大也都不知道呢。
这儿,如果要进去的话,都是要熟人带的,外人一直都不太清楚这儿是干什么的。
这几年,爷爷来这儿周围转来转去,终究也并没弄得很明白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德音向里面的人自我介绍了,自己是叶舜英的妹妹。
谭越事先被打过招呼,很自然地向叶德音介绍了在场的其他人:
“这是苏苏,她,不修炼,她只是住在这儿。
其他,他们一般称自己为定者或是迷者。
在我们这儿,尚未成功的和初学者,都称为迷者。
德音,从今天开始你也是‘迷者’了。
你的师傅们是他们,他们是‘定者’。”
/
谭越介绍了中州和这个别墅所在位置。
“北纬30度。”谭越着重说到。
“在这个纬度所存在的一切,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
不但是地球四大文明发源的位置。
还是尼罗河、幼发拉底河、长江和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
除此之外,还有世界最高的珠穆朗玛峰和金字塔。
以及死海和百慕大三角区……
我们的别墅也建在这个地方。当然了,我们的城市中州也是处在这个地方……”
作了一些基本的介绍之后,谭越要去安排今天最重要的事。
今天,他们中的定者将和几个迷者一起接受现代科学的检测,为此,谭越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和钱。
姐姐叶舜英也希望趁此次,能让妹妹能为之所动,然后能试试这里定者们的方法。
过了一会儿,舜英也到了。
今天的实验开始了。
只见房间里有一个硕大的缸,里面全是冰,另外一个缸正空着。谭越和其他成员一起准备了很多仪器,还有一台精密的红外探测设备。
谭越让一位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定者’坐在那个空的缸中。
另一个看起来比较结实的‘迷者’也一起坐在定者的右边。
就绪后,旁边的人不断地把冰和水一起放到他们所坐着的缸中。
大家都在热成像仪面前观察体温变化情况。
新来的‘迷者’很快就已经冷得不行了。
他开始剧烈颤抖……热成像显示他的体温在坚持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明显急速下降。
“不行了,太冷了。”忍痛坚持了一会儿的他这么说着从缸中出来了。
而此时,冰块和水已经淹没了那位‘定者’的胸口。
随着时间的过去,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根据热成像的实时图像显示,定者的体温经历了小幅度下降之后,不但没有持续跌落,竟然反而还在升高中……
德音只听到这位无定口中轻轻念着五个字,听起来好像是:“武林 烟 飞 隐”
慢慢地,他的体温甚至比坐进去之前还高。
定者竟然不受环境影响,成功控制了自己的体温。
这让在场所有的‘迷者’都觉得惊讶。
实验结束后,德音问姐姐,刚才他口中的“武林烟飞隐”具体是什么意思?
姐姐舜英说:“那个,是让定者进入‘概率岛’的桥。
这句话本身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它就像一个桥面,只是为了连通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我们称之为‘概率岛’。”
“‘无’是有无的无、
‘零’是数字里的那个的零、
‘湮’是湮灭的湮、
‘非’是是非的非、
‘隐’就是隐蔽的隐。
无零湮非隐。
这几个字都是与“空”有关,为的是便于让人集中精神。”
“‘迷者’的意思,实际上就是迷失的人。
迷失的人,我们是称作被困在‘执念’的密室,好像一个囚徒一样。
通过‘无零湮非隐。’这句咒语,穿越这座桥,到达‘概率岛’的话,心境,就因其开阔性渐渐地进入‘随心所欲’的程度。
人生也因而趋向于平静笃定,不会再觉得迷失。
所以,你的师傅们,叫‘定者’。
今天让你来,首先是让你得测试一下,看看是否具有成为‘定者’的潜质,这边有几个测试,过程之中,我们会检测你大脑变化,你也要说出你真实的感觉才行”…姐姐舜英尽量和妹妹德音仔细介绍着,说着又一起和谭越进入了另一个房间里,和刚才的‘定者’一起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