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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imson War EP.2
“全军……覆没？”身材娇小的加百列一拳捶在桌子上。
“这还真是从没想过的结局……难道牢不可破的伊甸真的会沦陷么，那这部分的历史应该怎么写呢？”拉斐尔仔细看着那张写着战况的羊皮纸，这是她读的第三遍了。
路西菲尔带领的天使小队遭到猩红女王的伏击，寡不敌众，最终全体士兵壮烈成仁。
其中也包括了如今天堂的最高战力——路西菲尔。
虽然恶魔们还没发动下一步的进攻，但再怎么说，现在的情况还真是各种不妙啊。
“二位，请抬起头来！”
一声高昂而冷厉的女声突然在房间内响起，这让慌乱的两大天使长都被吓了一跳。
“谁？谁啊？”加百列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拉斐尔冷静地扶了扶眼镜，来到房间尽头的一面大镜子前。
“哦。好久不见，女士。”她低声说。
镜子内的确倒映着一个影像，但那却不是拉斐尔的样子，而是另一位天使。
她身材高挑，白色军装，白色军帽，即使是隔着镜子也让人感觉英气逼人。帽檐下墨蓝的眼睛眯缝着，眼神中好像蕴含着若有若无的杀机。
曾经的时光中，奋战后的天使长们受到了主的赏赐。
众多的物品中，加百列选择了号角，拉斐尔选择了圣经，不在此处的米迦勒拿了双剑，而面前的这位天使……
她的腰间别着一条捆束的长鞭。
“乌利尔！原来你还记得打电话给我们啊！”看清了来者是谁，加百列就兴奋地跑到镜子前，一点都没被吓到的样子。
“乌利尔亲，地狱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拉斐尔的言语间带上了一丝担忧。
镜中的天使正是第四位天使长，看守地狱之门的乌利尔。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联络两位，那支精英小分队当真没能归来么？”乌利尔冷声说道。
“是的……”
“这样么，愿主的荣光伴他们永存。”乌利尔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一瞬间，房间内的气氛沉默起来。
乌利尔，曾经的地狱征伐军的领袖，在天堂中的实力应该只低于米迦勒。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她却没有投身到战场上，这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战斗，而是因为现在她看守着地狱之门，那是地狱与天堂之间最后的防线了，除非十万火急，否则她根本不能离开。
因为她常年驻守在远离天堂的“边境”，有些新生的天使们甚至都忘记了她的存在。但三位天使长们与曾经参与过地狱征伐的天使们可绝对不会忘记那个对恶魔毫不留情，行事狠辣的“神之焰”乌利尔。
“乌利尔，你太好战了。”又是一次战斗结束，白色的兜帽下传来米迦勒的声音。
被白袍笼罩的米迦勒面色柔和，但在恶魔眼里，她大概是全世界最为可怕的存在。
“我们的任务本就是让他们感受到主的恩泽。你是打算纠正我的行为么，米迦勒？”乌利尔甩动长鞭，恶魔的黑血飞溅。
“我在考虑作为一位天使长的你，究竟有没有足够的资格了。”米迦勒面无表情，但身上的圣光却悍然大涨。
“你知道吗，我不介意再运动一会儿。”乌利尔扭扭脖子，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
后来还是加百列好说歹说，两位天使长才没打起来。
于是加百列一直对乌利尔抱着一份害怕和敬佩混合的复杂情绪，一直到现在。
这时，镜子里又传来乌利尔的声音。
“两位，还不是绝望的时候。恶魔的攻势已经减缓了，那位猩红女王的气息也消失殆尽。”
乌利尔说出的话语让两位天使长愣住了。
“真的？”加百列擦了擦汗，这样的消息还真是没想到，毕竟她只收到了那只小分队没能安全归来的消息。
“以上，愿主的荣光照耀天堂。”乌利尔消失在镜中，只剩下外面的两位天使长愣愣地站着。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时间又多了一些……对吗？”
“要再次集结防卫力量了，我想路西菲尔亲不会这么容易死去的……但那只大恶魔也一样。”
比起传讯员没告知这种情况，不如说只有乌利尔才能带来这种消息吧。
所以……路西菲尔带领的那只军队，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
黑。
好黑。
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劈砍，劈砍，不停的劈砍，即使手中长剑折断，身体被锋利的巨爪割开，也不能平息那份同伴逝去的愤怒。
依稀记得，自己以一只手臂为代价，将手中折断的剑刺进了那只巨大的血红色飞蝇的胸口处。
听见猩红女王刺耳的嚎叫声，她知道自己的攻击起效了。
然后，她终于失去了意识，直直地向地狱的焦土上坠落下去，如同折翼的鸟儿。
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还活着吗？
“一定要回去……大家还在等着我。”
路西菲尔睁开了眼睛，剧烈地喘息着。
自己还活着，但却不在天堂。
她的第一感觉是身上轻了不少，披挂的那件银色铠甲消失了，身上只剩下一件不知哪来的粗糙衣服。
映入眼帘的，是暗红色的帐篷顶，自己则躺在了好几层破旧的白布上，周围的气息一点也不好闻。
“我这是……在哪里？”路西菲尔冷静地环视四周，这时她也发现自己受伤的手臂不知道被谁包扎了起来，还打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正式的夹板。
天堂里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破败的地方，也就是说……
“我还在地狱里么……”路西菲尔想要张开翅膀，但后背上传来的剧痛让她不由得呻吟出声。
天使之翼受伤，铠甲与武器都不知所踪，现在自己的情况十分危急。
必须想办法自救了！
想到惨死在猩红女王手里的同伴们，她就越发坐立难安。
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收留自己的又是谁？接下来又该怎么做？无数的疑问难以遏制地冒了出来。
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地狱的这种角落里不可能存在天使，收留自己的一定是个恶魔。
“无论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她做好了觉悟。
“哦哦，那边的伤员就辛苦你啦，记得别让他们乱吃东西。”一个响亮的女声通过帐篷的缝隙，传入路西菲尔的耳朵。
路西菲尔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机。
她瞬间躺下，尽力将身体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如果对方来查看自己的情况，就利用自己自信的格斗术干掉她吧。
“呼，没想到这样的工作也不错嘛。虽然累了点，但是总比闲着好。”
路西菲尔闭着眼睛，默默地听着那个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委托了阿斯蒙蒂斯的药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呢，两边都要照顾周全，这就是当领袖的困难之处啊。”那位恶魔自言自语着，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刺耳。
“三。”路西菲尔开始倒数。
“还不打算停战吗，那个笨蛋大苍蝇……”
“二。”路西菲尔藏在被子下的手暗暗握拳。
“啦啦啦，我们的天使小姐还在睡吗？”
身上一阵久违的轻松，路西菲尔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厚布被揭开了。
“一！”
她正想一跃而起，一只手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于此同时，身上突增的重量让她惊呼出声。
“赖床可不是好孩子，这样是上不了天堂的哦。”
那可恶的恶魔正坐在她的身上，身体本就虚弱的她无法反抗，只好保持着这样屈辱的姿势，无法动弹。
“喂喂，伤员还是乖乖躺着好哦。”那恶魔悠哉悠哉地说着，全然不理会路西菲尔愤怒的目光。
面前的恶魔扎着白色短发，头顶伸出一对黑亮的尖角，一双红色的眼瞳里跃动着笑意。与那些丑陋的低级恶魔不同，她已经有了姣好的外貌，不过她全身都脏兮兮的，衣服也跟拼接起的破布没区别。
“从我的身上滚下去。”路西菲尔低吼。
“那可不行，如果你跑出去了怎么办？”恶魔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别这么讨厌我嘛，这就是天使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路西菲尔又挣扎了几下，奈何对方死死地压着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是啊，为什么呢……这样吧，你答应我不乱跑我就告诉你，怎样？”
说罢，那恶魔竟然伸出手来，在路西菲尔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别碰我，你这恶心的怪物！”路西菲尔哪里遭到过这种屈辱，又羞又愤地喊着，哪还有半分冷酷天使的样子。
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这是不是代表着……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路西菲尔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划过晶莹的泪珠——很难说是因为屈辱还是羞耻。
“我……我答应你，快点下来吧。”
“好呀，这才对嘛。”那恶魔倒也说到做到，她灵活地向后一跃，而后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路西菲尔这才得以直起身来，不过她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扑向那恶魔，她早就没了这份勇气。
现在的她眼泪汪汪，小身体在被子中缩成一团，像是只受惊的羔羊。
“天使小姐，身体如何了？”恶魔很随意地发问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你这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我的衣服为什么……”路西菲尔本想大声责问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是指我把你扒光那件事吗，那还真是抱歉了。”
说出来了！！！！
这家伙竟然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了啊！！！！
路西菲尔现在只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死在战场上了。
“主啊，您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无止境地在地狱中受苦吗？”路西菲尔用能动的那只手捂住脸，决不能把这种软弱的脸给自己的敌人看到！
“别西卜的利爪上有毒，伤口很深，我不得不这样做。不过还好，你们天使好像自带抗性，恢复得还挺快的。”说话间，恶魔用血红的眼睛打量着她，这让路西菲尔感觉到一阵恶寒。
“你运气不错，刚好摔到了我运货的车上，我偷偷把你运回来了。你的存在只有我知道，这里是我的营地，我勉强算是这里的老大吧。嗯，让我先提个醒，外面的家伙们大多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脑袋都不太好使。你猜猜，如果他们看见一个天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会怎么做？”
路西菲尔的心跳好像突然快了一拍。
“不过，因为沾了天使的血，那些食物应该是没法吃了，可惜啦，里面有不少好货呢。”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可是你们的敌人！”
“敌人？也许吧，我救下你可不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恶魔，也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我嘛，只是想看看能伤到别西卜的天使，有几斤几两罢了。”
路西菲尔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那恶魔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紧接着，她以极其迅速的动作来到了路西菲尔的面前。
“唔！放开我啊！”
恶魔竟然捏住了路西菲尔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怎么称呼？”这一次，天使与恶魔之间的距离比战斗之时还要近。
“我才不会把我神圣的名字……告诉你这个恶魔！”对方的呼吸弄得她脸上痒痒的，这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嘛，这个回答倒也预料到了。不说也罢，我就叫你天使小姐好了。至于我嘛，你可以叫我J，是这放逐者营地的老大，被革职的倒霉恶魔。”
讲到这里，那恶魔竟咧嘴笑了，表情显得无可奈何。
“现在的你打不过我，也没法跑出去。不如，听我的话在这里安心养伤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很安全。”
“我、我才不想知道这些东西，你留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羞愤交加的路西菲尔扭着头，想咬这个名为“J”的恶魔的手一口，但却被她一脸轻松地躲开了。
“猩红女王就是这次战争的源头，只要干掉别西卜，战争就会停下来，不只你们天使想到了这个，地狱里其他被战争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惨家伙们也是这样想的。我想你们是不会知道的吧，地狱里可不全是好战分子，包括我在内的许多恶魔都希望能早点结束战争。但我们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二五仔活动，我们可没法对抗那位恐怖的猩红女王……”
“所以你们打算让我来做这件事？你留我一命的原因就是这个？”
“既然目的相同，那么稍微联手又有何妨？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我给你治疗，从其他恶魔的手里保护你，没有我你早就摔成一堆圣灰了。而且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做的，我会在合适的地方帮你一把，你们天使应该也是讲究合作的吧？”
听见“合作”两个字，路西菲尔的心颤动了一下，她想起了被猩红女王吞进腹中的同伴们。
如果这样，能为他们报仇的话……
“这是为了我死去的同伴们……别以为我听信了你的鬼话，你这恶魔！”路西菲尔甩开J的手，恨恨地说道。
“那我们的盟友关系就这样定了，接下来请好好养伤，对天使的恢复力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哦对，我再次提醒一句，千万，不要，走出这里。”
路西菲尔直接转过头去，看来是没有继续搭理J的打算了。
“对了，还有件事想说，虽然之前说了救你不是因为什么操蛋的一见钟情……”
“？”
“……但你真漂亮，要是结束后我们都活着，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呢，我可是双枪手哟！”
“收起你的污秽之语，滚出去！”路西菲尔忍无可忍。
J吐吐舌头，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就像一阵红雾。
路西菲尔先是在这用厚布做成的“床”上发了半天呆，然后她才慢慢躺下。
她闭上眼睛，想利用睡眠遗忘这段疯狂而混沌的记忆，却迟迟无法入睡。
“主啊，这是您的考验对吧。虔诚的路西菲尔在此向您忏悔，忏悔我犯下的罪……”她默默祈祷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划过她好看的脸颊。
在无数遍的祈祷声中，她终于沉沉地睡去了，在这陈旧的帐篷里，在这堕落的地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