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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imson War EP.3
“早安午安以及晚安，各位今天也好好活着吗？”响亮的呼喊打破了这个小小营地的宁静。
伴随着这声呼喊，那些低矮的红布帐篷里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出一些身影。
他们有男有女，头上都长着杂乱的白发和尖利的恶魔角。他们中的一些人走得很是踉跄，这不是因为他们刚刚起床，而是因为从他们身上能看到严重的伤害，有几位甚至已经没有了手脚。
“J，你吵死了。”一位只剩下左边眼睛的年长恶魔有些不满地嘟囔。
“嘿嘿，我们今天有个大工作，不早起可不行。”英姿飒爽的女恶魔笑嘻嘻地从土堆上一跃而下。
这里是地狱的被放逐者营地，曾经这里被用来流放那些忤逆女王命令的恶魔，而现在其中住满了因为受伤严重不得不离开战场的恶魔战士。
若不是猩红女王认为那些没了战斗力的士兵没有救治的必要，这些可怜的士兵也不至于萎缩在这么一块小地方。
“好，老烟，就你啦。你去把前几天运来的药剂拿过来，很多兄弟们需要治疗，其他人收拾行李，我们去扫除。”J对那位老恶魔点点头，然后对着下方聚集起来的恶魔们喊着。
“好！”“是，老大！”“这次多拿些酒回来啊！”“再捡几个伤兵回来吧！”
这些羸弱的恶魔们也很有干劲地大喊着，声音此起彼伏。
“好了，接下来就是……”J笑了笑，转身走进自己的帐篷。
“我们的天使小姐，昨晚睡得好吗？”J低下头，看着自己床上的另一个身影。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那身影先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就见她蓝色的双目一下子睁得老大。
这位当然是几天前被俘虏的天使——路西菲尔。
地狱中的时间计算与天堂完全不同，路西菲尔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时差”为何物，但好在J也告诉过她，地狱里天边由红变黑便可近似算是一天，那这样说来，自己已经在这个恶魔的营地里呆了十二天了。
“我确实没让你出去，但不要乱吃我的东西呀。”J面带笑意地蹲下，右手很是欠揍地摸了摸路西菲尔柔顺的黑发。
“你！”路西菲尔本想一巴掌甩过去，却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
“我的身体……为什么？”她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想尝尝地狱的酒可以跟我说嘛，何必偷喝。你看看，喝多了吧，嗯？”
“谁、谁在偷喝，我以为那是水……我才……”
昨晚心烦的路西菲尔躺在床上，本想着赶紧入睡，回复自己的力量，却感觉一种难以描述的异香飘了过来，由于好奇心她翻身起床，看见不远处地上放着的一瓶不知名液体。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那个瓶子。
那东西很香，很香，甚至有一瞬间让路西菲尔都忘记了自己身处地狱。
后来的事，她记不清了……
“我回来看到你倒在地上，然后我就把你搬到我的床上去了，现在感觉如何，还动不了吧？”
J自顾自地说着，没看见路西菲尔脸上悔恨的表情。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真真切切地和一只恶魔同床共枕了。
不过还好，天使对毒性的抵御能力在发挥作用，自己应该很快就能正常动了。
“哈，醉酒的感觉怎么样？那种酒可是连我都不敢喝太多呢，你竟然一口喝掉了，我该称赞你一下吗？”
“要不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怎么会喝……”
“原来你还没喝过酒吗，天堂的生活真是无趣。”
“天堂的好坏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好好，对于天堂下来的美丽天使来说一只可怜的恶魔当然是不配说话啦。那我问个别的，这已经好几天了，你的力量恢复的如何了？”J投降似的双手举高，不过表情还是笑嘻嘻的，让路西菲尔看了就烦。
“啧，干掉你没问题。”明明才刚刚能活动，路西菲尔却依然保持着那股冷酷之气。
“呵呵，很有精神嘛，那就劳烦您快点起床，今天我们出去清扫战场。哦对了，穿着这个。”J丢给路西菲尔一件陈旧的黑袍，“这东西可以盖住你天使的气味，但记得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也绝对不要使用天使的力量。那些可怜的家伙们也许视力不怎样，但嗅觉可是灵敏的很。”
“谁要听你的……”虽然这样说着，但路西菲尔的手已经接过了那身黑袍。
这些日子过来，她早就知道，J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帮助她活下去的铁律。
“这才对，你是我重要的人，在没开始约定好的行动前，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J已经化作了一团红烟，但最后的这句话却让路西菲尔愣了几秒钟。
……
血红透黑的天空令人发怵。
这是路西菲尔第一次这样凝视着地狱的天与地，她身边没有与恶魔浴血拼杀的惨烈景象，也没有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天使同伴，有的，只是那只令人厌恶的女恶魔而已。
“趁现在呼吸几口甜美的空气吧，一会儿就全是臭味儿了。”那恶魔开口说话了，语调还是那样轻佻。
她还是那个样子，平时在帐篷中，她在照顾自己之余，也不忘奚落几句。
路西菲尔拿自己尽可能表达愤恨的一个眼神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向前走。
J双手抱胸，在她身后慢慢吞吞向前走着，在这两位前方不远处是一支由十几只恶魔和一辆板车组成的拾荒队。那些恶魔们几乎就没有完完整整的，不是眼睛上包了绷带，就是少了条腿在拄拐……总之是一个连见习天使都能轻松全灭的样子，这一群散兵游勇要去做什么呢？
“如果强行逃跑的话……”路西菲尔悄悄看向前方的道路，恨恨地咬了咬嘴唇。
依靠现在恢复的体力灭掉那帮恶魔自然是没问题，可那个从来没出过手的J还在身后盯着她，而且即使能逃开，自己又要靠什么来联系天堂呢。
以她在学校学来的知识，地狱之门的那位守卫者乌利尔也许可以帮助自己，但她可不清楚这里距离地狱之门有多远，而且相对的，那里也算是地狱与天堂之间的隔断，不排除也有强大的恶魔驻守在那里的可能性。
以现在的自己，去了只能算找死。
“天堂那边……会不会认为我已经死了……”想到这里，路西菲尔的心就像被攥紧了一般痛苦。
“J老大，前面就到……呃，这位是？”一只左小腿被替换成木棍的恶魔一瘸一拐地跑来，但很快就注意到了与营地老大待在一起的路西菲尔，不由得盯着她看了起来。
“好啊，今天的黑蛇醒的很快啊，肉质肥么？”J说起了路西菲尔听不懂的话。
然后，她伸出一只手，将因为紧张呆立一旁的路西菲尔轻轻拉到自己的身后。
“肥，肥得很呐。嘿嘿，这次兄弟们能拿回去不少了，呃，老大您身边这位是？”听见J的问话，那恶魔表情很是欣喜，但最终他还是想起问老大身边人的问题。
“我的女仆，怎么，有意见？”
路西菲尔本想和之前一样大喊一声“谁才是你的女仆！”，但她才刚刚仰起头，就与J那双红色的眼眸对上了，不同于之前略带些调皮的眼神，这一刻J的眼神冰冷得很，她只好讪讪地低下头，将这句话咽进肚子里。
“不敢，不敢，属下告退。”
那恶魔一瘸一拐地跑远了，似乎是在指挥着那辆板车开到前面的平原上。
J没有动，只是看着那架板车越来越远，知道变成一个小黑点为止。
“好，跟我来吧。”
正当路西菲尔正思索着要说些什么时，一旁的J却开口了。
“你……要去哪里？”
“猩红女王的宫殿？”J指指远处与红色天际线融合的地平线。
“什么？”路西菲尔一愣。
“现在行动，可你还没说计划是……”因为这实在是太过于震惊，路西菲尔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确认自身的状态是否可行。
“路上说。”J将自己一头短发扎起。
“不，等等，现在的我……”路西菲尔的脸上难得露出慌张的神情。
“没法杀死猩红女王？呵呵，这是肯定的，虽然当时她被你所伤，但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杀不死她。”J摊摊手，仿佛在说一件家常小事，“更别提她手下的那个疯子拷问官了，加上宫殿里那些精锐战士，我们想要暴力闯进去估计活不过十步吧，哈哈哈。”
还没来得及去问“疯子拷问官”是个什么东西，J又说起来了。
“你只需要积蓄力量，在合适的时候释放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说着，J活动了几下手腕，然后从破旧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两只红色的露指手套，慢慢带上，“虽然我们能回避掉不少突发状况，但几场战斗估计是没法避免了，到时候我的后背交给你，可别一上来就死了。”
路西菲尔愣住了，因为现在的J身上散发出的干练气质，比起一群拾荒者的首领，更像一位经历过无数战斗的战士。
“那么出发前，还有一件事……”
J慢慢转过身，双手很拽地抱着胸，脸上却意外的没什么表情。
“跟我好好打上一架吧，天使小姐。”
路西菲尔闻言一愣，而下一秒钟，一团红影在她的蓝色眼眸中越显越大。
“打架时可不许发呆哦！”J一拳揍来，目标赫然是路西菲尔的腹部。
“呜！”她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这股力量让她连连后退好几步，一股算不得剧烈的疼痛也从她的下腹传来。
许久未感受的疼痛，点燃了路西菲尔的战斗欲望。
要我战斗？那就来吧！
蓝色双眸中洁白的圣光一闪，路西菲尔的速度骤然提升，她快得好似一缕白光，双拳并用地向J身上轰去，拳头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J微笑着，双手急动，拳对拳，掌对掌地接住了路西菲尔全部的招式。
“哼……”面对这种情况，路西菲尔倒也不感觉意外。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被猩红女王所伤的痛苦，以及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屈辱，她要在面前这个恶魔身上拿回来！
一瞬间，路西菲尔轻喝一声，已经足以匹敌上位天使的圣光从身上喷薄而出，攻势也随之陡然猛烈起来。
J眯起眼睛，尽力在圣光中找寻着那位天使女孩儿的踪迹。
即使没有了天使之剑，她的战斗能力在天使战士中也是极强的。
白色圣光一闪，竟然化作了一柄细剑的模样，凌空射向还未来得及做出防御的的J。而同一时刻，路西菲尔从她的背后一闪而出，一拳砸向J的后脑。
“这一手的话……”面对着路西菲尔的凌厉攻势，J无奈笑笑。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一踏。
随着一声难以想象的巨响，地狱号称万年不碎的红色焦土就这样被她踏出了无数条蛛网般的裂隙，与此同时，无数锋利的土块四散飞去。
路西菲尔的攻势受阻，她只能收回一部分注意力，转而去闪避那些足以刺穿天使躯体的碎块。
一块红色的碎片向她急速飞来，路西菲尔勉强躲过，但它还是擦着她的右眼飞了过去，她眼中的世界的一半瞬间变成了红色。
虽然挂彩，但她的速度不减反增，她与J的距离也在瞬间被缩短，那一拳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J的后脑勺上，她清楚看见J的身子一震。
余光之中，她看见那柄银白色的细剑被J堪堪握在了手里，一股股赤红色的鲜血滴下。
但，还来不及去确认这一击的效果如何，J就以超快绝伦的速度回身飞起一脚，正中她的腹部。
“呜，咳咳！”她重重摔在破碎的大地上，狼狈地滚出很远。
“J……你……他妈……”路西菲尔嘶声吼道，这是来到地狱这么久，她第一真正意义上的“爆粗”。
路西菲尔仰面倒下，耳中嗡嗡鸣响着，看着那不知道是因为血还是本身就是血红色的天空，眼里的景色一会儿真实一会儿虚幻。
她想站起来，但腹部的疼痛像是针扎，痛得几乎让她蜷缩起来。
“咳，最后那一下很不错哦……”有人躺在了自己身边——自然是刚刚被自己狠揍了一拳的J。
路西菲尔没有接话，她只是专心恢复着眼睛的伤势，让她眼中的世界慢慢恢复光明。
“抱歉突然打过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实力恢复得怎样了，如果还是生气的话，等这次合作结束了我随你打，怎样，不过请一定要给我留一条命啊哈哈哈……咳咳。”
J突然咳嗽起来，呼吸粗重的就像拉动风箱。
“咳，还好……我脑袋比较硬啊……”她低声说道。
“呵，不然就会被我打死吗？”听到这句话，路西菲尔竟然像是吃错了药般，轻声笑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此刻，路西菲尔的怒气一点都没了。
“喂，天使小姐……”
“什么？”
“我还是好想和你上床啊……”
“去死吧。”
面对着身旁恶魔下流的语言，路西菲尔骂归骂，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恶魔的营地过了这么久，J却从没对自己做过什么卑鄙的事情。
这个家伙，难道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坏的恶魔么……
“J……你果然不是一般的恶魔吧，你到底是什么？”这般想着，她终于思索着开口。
“我吗，之前说过，是个被革职的倒霉蛋，因为反对猩红女王对天堂开展战争，被她狠揍了一顿后解雇了……至于再往前的故事……我的过去很无趣，你不会想听的，纯洁的天使小姐。”恶魔侧过头，看向发问的天使，这一刻，J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她从没见过的哀伤。
“谁……谁想听你的过去啊，自作多情的恶魔。”看见J那双红色的美丽眼瞳，路西菲尔的心跳好像突然快了一拍似的，于是她赶紧扭过头去。
“但是，我向你保证。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你想知道的问题，我会一个不漏地回答你。这样，好么？”
“就那样吧……”路西菲尔轻声说。
在那之后，J很识相地不再开口，路西菲尔也得以得到安静的休息时间来等待身体的回复，以及……调和自己的情绪。
感觉伤势已经消失差不多时，路西菲尔才坐起身来。
身边，J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希望你的计划不会出问题。”她瞟了身边的J一眼。
“一切都安排好了。”J耸耸肩。
说着，J大踏步来到路西菲尔的面前。
“准备好了么，那就让我们再一次确认我们的盟友身份吧。”J向她伸出右手。
低头看着恶魔那只有些脏兮兮的手掌，路西菲尔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也伸出手。
两只手，就这样紧紧握住。
天使和恶魔握手，她们大概是第一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