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第十七章
秋风见喜。
阵阵凉意自耳际掠过,指尖上的雾气停不住。
人总是在长大之后,才发觉时光匆匆,而往事都被散落无着落。那些喜欢的事物,那些眷恋过的悸动,那些睁眼又再会的相视一笑,怎么就都变成会议里的干花?轻轻一碾,碎落成末。风把它们都带走了,连同快乐和忧伤,并着渐渐想不起来的对话和图像。
晒干的细长枝叶里,总会不经意埋着小心,有时候是颗粒饱满的种子,不知是那种鸟儿某次小小失误造就的相遇;偶尔还能分出淡淡地花香,抖落下来却不是浓郁花粉,倒更像是风挽留的夏天香气。
哎呀,都怪这个爱想东想西的脑袋,什么时候被那些文邹邹的字眼给迷惑了。念叨太多,果然就是坐在旁边也会不知不觉受到蛊惑,简直比活物也不相上下噢。
待得手里事情理好,转身拢一陇卧了一地的新根。这一刻决定了:从今日起,给那个丫头的回信,只画图,不写字。
延续三代的情谊,总归容易让人松懈了心气。
那个世界,我曾见过,便不再留恋。
他们一再执着的的,所谓“不甘心”,何尝不是另一种对其他人的强求?
或许,因为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很容易迷路,也容易迷失心境。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又当如何?难道他们真的能闭上眼睛,置处于那种境地的人不顾,当作自己也无能为力,为了不袖手旁观,决绝走开吗?
倘能如此,何来这段三代都断不干净的缘法?
再厉害的草木矿石,再精深的术法医道,比肩天地的虔诚和挚爱,也无法重塑一颗赤子心,何况这也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说说而已,何必当真!似乎那个世界里,很多故事的结尾,都喜欢用这话封笔。类似的意思,亲耳听过有之、书纸上墨迹斑斑亦有,还有未说完的下半句,和不言自明的默契。
难怪那个丫头总是门里门外故意摆出两副脸,怪累的。
山劈地动,日月星移,旧貌换新天。
阿祖教诲言犹在耳。
山河阻隔,世道变迁,淘尽此间山野以援,这是一份情,此后山长水阔,杳无音讯,这是一份意。情长当断,意真须忘,去留随心,方能归本。
挂碍,挂碍!牵扯,牵扯!阿祖双眸清明,只看天地不看人。
挂怀吗?很快,山水缠绕,很快,平原覆地,很快,层林密布……很快的,阿婆说的一定没错:最好的道别,要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满城朱色宫墙柳,半尺春水泪落花。景天,景天,半夏茂飞蓬。
我把带不走的记忆,一并留下来,赠予属于我们的曾经,虽然明知,你一定也收不到。
后世地方志有载:某时某方地动山裂,现出大沟数条,后倾盆天水倒灌,汪洋肆意达数月。幸此方荒地开阔,并无人物受损。隔数年后又记:此间生异草,益患;再食马尤宜。经年,朝廷马场设此处,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