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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8 闹剧
连着几天的大雨，洗涤着街道，曾经横流的鲜血，此刻也全然不见踪影了，整条街，只剩下了横七竖八、看起来报废的轿车，还有躺在路边的，明显就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缺shi体。
方灿他们的车艰难穿行在车阵里，尽量避免大的剐蹭。
他们进入这条街好一会儿了，汽车的引擎声和雨声混在一块儿，闷闷的，但是还是有些声音的，如果有幸存者听到的话，应该会跑出来和他们汇合。
但很可惜，不知道是幸存者不敢出来，还是已经没有幸存者了，街道上好像只有他们几个人是活着的。
雨丝擦过车窗，留下隐隐约约的痕迹。
“嗯？下雪了？我眼花了吗？”
昇玟眯着眼睛看着雨幕，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真的下雪了。
“开什么玩笑……”
彰彬不信邪，加入了昇玟的队伍。
“还真是啊！”
“现在不是八月？下雪吗？”
知城摸着冰冰凉的玻璃，想不通。
“谁知道呢？就现在这情况，天上下刀子我都不惊讶了……”李糯不以为意，雪总归比那群怪物好对付一点。
“是啊，哥说的对，怎么活下去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啊……”
铉辰坐得直直地，怕压到腰上的伤口，虽然不疼，但是鉴于刚刚又把伤口崩裂后被龙馥说了一顿，他还是老老实实坐好。
当然，他也在监督龙馥，毕竟他俩伤得半斤八两，都伤在腰上，龙馥流血他要心疼死。
结果就是其他的人都是怎么舒服怎么坐，只有他俩，两个人坐得端端正正。
“希望下了雪能对这种病毒有些影响吧……”
龙馥看着窗外细小的雪屑，念叨了几句。
“呜呼！快到了！”
昇玟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区，忍不住开心起来。
“哥，我们去小区那边的超市看看！找点物资。”
知城远远望见了小区门口的大型超市，想起了他们剩下不多的物资，提议道。
“可以，不过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他们对朴璟炫的“病毒社会”理论存了很大的怀疑，所以不能因为龙馥的一些奇怪变化，就认为环境全无威胁。
很快，车停在了超市门口。
超市的玻璃门被砸得粉碎，玻璃碎块和血混在一起，满地狼藉。
几个人很快戒备起来。
本来方灿他们让龙馥和铉辰不要下来了，但是他们俩执意跟过来，所以只能全员下车。
超市内弥漫着一股腐臭味，想都不用想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这股味道混合着各种酱料的味道，直冲鼻腔，让人作呕。
“没有感染者……”
龙馥不知怎么地，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哥怎么知道？”
小羊回头问他。
“嗯……”龙馥想了想，“就是一种……感觉？”
“……”
“哥能举个例子吗？是什么样的感觉？”
“……”
“就像你回到家，很容易就能知道家里有没有人在，大概这种？”
而且龙馥非常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恐惧感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他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面对怪物的情况，并且会下意识将怪物划为“同类”的范畴，但是并不排斥人类，他感觉自己好像处于正常人类和这些怪物之间的真空带一样，很微妙的感觉。
“……”
小羊沉思着，大概懂了龙馥的这种感觉。
“既然馥儿说没有感染者，那么我们放开手脚吧！”
彰彬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踮着脚从柜台那边找了几个大购物袋，给大家分发下去。
“哥，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龙馥不太相信自己的感觉。
“小心为上。”
方灿还是紧绷着一根神经，不敢放松。
“小羊，你走中间。”
朴璟炫和申恩雅他们的车没有跟过来，他们也不想再管这两个人了，朴璟炫之前说的话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这种居心叵测的人还是远离比较好。
“诶呦！这个超市被打砸得不成样子了都！可惜啊！多好的罐头就被砸了！”
知城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碎成渣的罐头瓶子，水果都混在碎渣里吃不了了。
“没事，这边还有一点儿饼干之类的干粮类吃的。”
李糯拿包装着饼干。
“这边儿！”
昇玟叫龙馥和铉辰他们过来。
“还有很多自热火锅没被拿走！我们可以拿一些。”
“好！”
那边方灿和彰彬看到什么拿什么，力求把所有有用的都带上。
“他们来了。”
收拾间隙，铉辰听到了汽车引擎声，估计是朴璟炫和申恩雅他们来了。
“……”
“……”
大家都没多说话。
龙馥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们收银台那边有大号购物袋。
两个人也没多说什么，找了购物袋就各自去收集物资了。
大概过了30分钟，众人提着大包小包出来了。
此时的天气已经变得十分寒冷了。
大块大块的雪花从天上飘洒下来，地面上尚有下过雨后的小水洼，雪块落到水洼里面，一瞬间就融化了，但是随着气温不断下降，水洼也结了冰。
纯洁的雪花温和地降落在人间，包容了人间的一切惨象。
这样铺天盖地的雪，总让人联想起那个关于复仇的电影，联想起那个不断飘洒灰烬的寂静小镇。
韩知城胡思乱想着，他甚至都觉得他们几个可能也被困在一个里世界里，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感染者。
“走吧，家里很暖和的。”
“好。”
车子再次启程，驶入小区。
名副其实的富人小区。
粗略估计每户人家都得超200平，就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可能不经常回家住？按照昇玟的说法，病毒爆发之后，可能周围的居民会想抢占这里，要不然也不会把超市砸成那个样子，但是可能发现进不了门？毕竟智能门锁，外力强行破坏的话会引来感染者，所以房子才能保持现状。
“来说说吧。”
在被昇玟家的规模震撼过后，大家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坐在待客室好好谈一谈了。
室内要比外面暖和不少，独立供电系统让日子好过了很多，甚至可以点个小太阳暖暖。
朴璟炫喝了一口热水，才不紧不慢地说起来。
“听说过‘狂病计划’吗？”
“那是什么？”
“‘病毒社会’的第一个步骤，为了建造‘病毒社会’，首先要让所有人感染‘狂病’。”
“也就是我们见到的那些发狂的人所感染的病。”
“为什么要进行这种计划？”
小羊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他。
“我不知道，我听说的。”
朴璟炫瘫开手，“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计划，联想到现在的情况，推出来的，我也是猜想。”
“我告诉你，我们现在人要比你们多，真要是逼供，我们也不是不行。”
“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申恩雅立即撇清关系。
“……”
“好吧，ZF的计划。”
“他们想找到一种病毒，帮助他们进行下一步计划。”
“不是，他们疯了吧！”
知城几乎跳起来，“他们想干嘛啊！害了这么多人！”
“‘病毒社会’一旦建成，ZF只要控制那个‘统治者’，全国的民众就会被控制，甚至是全球？”
方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不是，怎么突然搞junguo主义那一套啊！”
“……”
朴璟炫没理他们，而是继续说着：“但是很可惜，他们失败了，我猜原本的计划可能是小范围感染，然后小范围的采取极端措施催化‘统治者’，不过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是，到底在干嘛？就是为了自己的莫名其妙的野心，就要让我们整个国家的人来陪葬吗？”
彰彬“砰砰砰”拍着桌子，怒吼出声。
朴璟炫瞟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你太年轻的眼神，继续说，“我猜这个“病毒社会”还有一个上层计划，这个计划是为了那个计划服务的，可是我们的ZF并不知道这一点。”
“上层计划很可能和人类进化有关，”小羊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因为龙馥他们目前的状况很像‘丧尸社会’里的高阶丧尸，虽然所谓‘病毒社会’计划和丧尸病毒不一样，但是总体计划思路是一样的。”
“统治者这么厉害，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当？”李糯相当不理解ZF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做法。
“我猜是因为有太多不可控因素了，”方灿看了看龙馥，“龙馥经历的他们哪个能经历得了？不都是搞出烂摊子不管，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承担风险吗？”
“那么现在计划失败了吗？”许久没有讲话的龙馥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因为统治者真的诞生了，哪怕一开始这只是个科学幻想，现在也有概率真的实现……”
朴璟炫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龙馥很难不把自己的“成功”和那么多无辜者的死去联系在一起，好像他们的死都和自己有关。
“没有人知道统治者已经诞生了。”
黄铉辰冷冷地看着朴璟炫，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龙馥身前。
“统治者并没有诞生，计划失败了。”
方灿非常坚定地站在了龙馥这边，盯着朴璟炫。
“你们这样瞒不住的……”
“为什么瞒不住？”昇玟抿了一口热水，“只要你不泄露这个秘密，就没有人知道。”
“你们不能这么自私，统治者的存在很可能会改变人类……”朴璟炫有些着急，语速很快地想“规劝”他们，交出龙馥。
“那为什么龙馥就该深明大义？”
黄铉辰的话连珠炮似的呛得朴璟炫无言以对。
“ZF的问题由他们自己来收拾烂摊子，我们只是普通人，管不了那么多人……”
知城翻出来一块饼干，边嚼边拍着朴璟炫僵硬的后背。
“你到底是谁？”小羊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朴璟炫。
“……”
“我是c级的计划参与者……”
“那是什么意思？”
“我负责我们这个区划的病毒载体……”
“你参加我们社团也是因为这个吧？我们都是‘备选者’？”龙馥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
“对，挑选‘备选者’以及负责你们后续的疫苗注射……”
龙馥扭过头去，没再听他的话。
“疫苗？”
“有疫苗？”
大家都很震惊，既然已经有了疫苗，那么病毒不至于扩散这么快，ZF发现情况不妙，应该很容易及时止损啊……
“之前在几个区划施行的时候都是用b级参与者研究的疫苗，但是我们一直都在找‘备选者’，让病毒成功传染‘备选者’，至于疫苗，没有送到我们手里过……”
“你们就没怀疑过吗？”小羊非常难以理解这种完全没有保障的做法，几乎100%的风险，ZF到底给了他们什么东西，让这群人连名都不要了。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疫苗，b级为了应付a级谎报疫苗已经研究成功，可能是为了大笔的研究资金，也可能是迫于压力，反正“疫苗”就好像免死金牌，让你们心甘情愿做着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龙馥语气平静地扯掉了ZF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都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甚至身居高位。
“你已经把统治者的消息报告上去了吧，我看到了。”小羊已经疲惫得不想和他在这里周旋了，索性就把话都说开了。
“没有，只是例行工作汇报。”朴璟炫非常坦然。
“为什么不说？”李糯盯着他的眼睛，想判断他是否在说谎。
“因为这件事已经脱离我们掌控了。我需要好好想想才能决定……”
“有了统治者就能改变现状吗？”
龙馥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语气疏离，全然没有最初的温和。
“按照模拟资料来看，统治者的身体已经被病毒改变了，病毒会在他的体内产生一种物质，让他的代谢变得极快，非常快，寿命在一定程度上会被拉长，相对的会让他情绪波动非常大，甚至会坍缩，不过这样来看，统治者的身体潜能会被激发出来，病毒带来的过量肾上腺激素会让人忽略疼痛，变得更加强大……”
“荒谬！ZF的理论就是这个吗？”小羊脸都气红了，“基础代谢越高，携带高基础代谢率相关的转录因子越高，人的寿命在基因模板里是缩减的！即使是clinical标准，这个病毒就一定能保证代谢加快寿命变长吗？代谢加快，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况且细胞还有癌变的可能！”
“还有还什么无痛感更强大，简直是荒谬！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战争机器，也不是漫威英雄！无痛感非常恐怖，而且这个病毒在无痛感的同时阻碍血小板凝血，它在杀死载体啊！这个病毒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基因的走向何其精妙，怎么可能千人一面！”
小羊简直要崩溃了，他几乎在嘶吼，想要骂醒这群愚昧无知的人。
朴璟炫不再讲话，好像被小羊吓到了一样，一言不发。
“而且龙馥统治者的血液样本就一定能够找到适合所有人的长寿密码吗，别异想天开了，病毒社会只是为了满足统治世界的私欲而搞出来的闹剧。”
方灿一语中的。
“而且你怎么肯定没有统治者2号呢？”
黄铉辰再次发问。
这些问题，朴璟炫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计划，或许就是某位高层早就规划好了病毒的走向，美其名曰做的是为了全人类发展的好事，其实是为了谋私利。
或许控制住统治者，他们就可以坦然出来面对群众的质疑，告诉所有人，要相信ZF，我们有办法解决一切，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我们能够更好地生活，然后安安稳稳地等着重新赢得民众信任。
或者再顺手一下，发动战Z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就可以踩着无辜感染者们的血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们不过是棋子……”
李糯早就看明白了一切，所以如果朴璟炫再有什么异动，他会毫不犹豫送他去Si，无论如何，龙馥不能有事。
“那极端天气会是什么原因……”
龙馥看着窗外大块大块飘洒的雪花，喃喃自语。
“会是He冬季吗？不是有人经常说He冬季吗？可能与这次病毒爆发也有关系？”
黄铉辰陪着他站在窗前远眺。
“要是降水里混了疫苗就好了……”彰彬天马行空地想着，这样就能结束这场闹剧了。
“要是有信号就好了……”
昇玟把手机摁亮又摁灭，信号依旧是叉。
“对啊，有信号我们就能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小羊也开始摆弄手机，不过他是在调试手机自带的广播，看看能不能收听到一些东西。
除了沙沙声，也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黄铉辰久久地站在龙馥身边，他知道的，龙馥需要他，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他现在也只能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给他力量。
像龙馥从前一直为自己做的那样。
窗外寒气肆虐，白雪纷飞，一片死寂。
好像只有这一幢房子是活着的。
未来在哪里，没有人给出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