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写于2020年02月21日，首发于豆瓣 勉县丨繁花落尽君辞去）

Dedicate to you, my dear friend. 

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

望嵩楼上忽相见，看过花开花落时。

繁花落尽君辞去，绿草垂杨引征路。

东道诸侯皆故人，留连必是多情处。

时间：2019.05.01~2019.05.02 五一节

地点：汉中·勉县

BGM：'39 (2011 Remaster) —— Qu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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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ture

五月一号是尴尬的星期三，原本还以为没有连续的拼拼凑凑的小假期了，结果突然还多了一天时间，甚是惊喜，那就继续我的重走丞相北伐路。

这一次，去那里，那个连说起名字都会不自觉柔声轻语的地方，汉中，勉县。

那里是丞相长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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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县

仗着这次多了一天的时间，就慢悠悠的选了中午的高铁，到达汉中已经下午两点多，有些饿，吃了一碗汉中特色的米皮。

出发前在家有wifi，完全没想起来好像还没交话费这个事情。当高铁在山中呼啸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您的电话已经欠费……emmmmmmm，那下了高铁找地方蹭网交个话费吧。后来并没有蹭到网，在Everyday便利店，收银员大姐说她帮我充值好啦，在外面没有网络很不方便，十万分感谢。

也许，是丞相默默地在照拂独自出门且神经大条的我……

汉中高铁站的站前广场有很多浮雕，都在说着汉中这里的往事。找到那几幅讲丞相故事的，旁若无人镇定自若地在各种目光中拍完照片，就去找班车，去勉县。

在高铁站旁边的客运枢纽站就有到勉县的班车。颤抖着买好车票，假装平静的在候车。班车是那种很小很可爱的样子，比一般的中巴车还要小一点点的那种。

原谅我对从未踏足的小县城有一种莫名的害怕感，害怕小县城的公共交通是到站招手上车，到站喊一声下车，我也不知道我到了哪里呀…害怕没有公交站，害怕来自坐在路边休息的人的打量，害怕那些在我的定义里属于“比较偏僻”的街道。

还好，这趟班车会开进终点站，还好现在是节假日人来人往，还好见到了那尊立在三国广场之上的丞相的塑像，那早已见过很多很多遍的丞相。

然后，似乎感到了一阵来自心底的勇敢和温暖甚至还有熟悉感，没错，就是熟悉，对这个我从未来过，甚至片刻前还有些害怕的地方，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步行至酒店，放下箱子，就开心的出门探索顺便觅食了。

天色有些阴沉，似乎要下雨。

在三国广场各种视角的拍了丞相。在广场边的长凳上坐下发发呆，顺便平静一下心情，毕竟从买到勉县的车票开始，眼里就有些泪花在扑腾。

下雨了，广场花岗岩的地面被打湿，朦胧的倒影中仿佛是另一个时空。

Don't you hear my call though you're many years away ?

Don't you hear me calling you ?

来到勉县了，千言万语哽在心尖尖上。

丞相呀，就要见到您了。

可是，你知道吗，我也在想你呀。多想和你一起来这里。

看书里说，他们还写下来了想要对丞相说的话，在墓前烧给丞相。so，我也带了纸和笔，回到酒店里胡言乱语了将近两页A4纸。Alas，还是自己回去粘在日记里算了，庸人自扰的东西，就自扰一下好了。

明天会下雨吗？下雨天最适合访先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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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墓

好像没有公交车到武侯墓的样子呢，就打车去吧。武侯墓里勉县县城也不远，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大早出门的我，九点多就到了，勉县武侯墓。

又是从买票的一瞬间起，就泪花翻涌几度哽咽。买完票走到大门口还有段距离，拍几张照片，顺带平静一下心情，深呼吸，这清晨山里的新鲜空气，青松柏的味道，迈入大门。

丞相呀，我来看您了。

脚步有些沉缓，走到内山门前，整理衣冠，穿过那道门，就是墓冢封土了。站在墓碑前，虔诚地行礼参拜。

这是我距离丞相最近的一刻。

物理距离最近的一刻。

伸手能触到，永远触不到。

Deep in earth my love is lying.

And I must weep alone.

青松古柏，双桂流芬。透过树叶洒下来的阳光暖暖的，很温柔。

呆坐在封土旁的石凳上静静地坐着，看着来往的人们，也是一件趣事。听到有人在说那个我不相信的诸葛亮选墓址的胡言，绳子断处即为墓冢所在。这个胡言你相信吗？

封土的护栏上有一圈小石狮子，它们一直在陪伴守护着丞相，它们也看着古往今来前来拜见丞相的人。

封土之上那棵高大繁茂的黄果树，后人浪漫地相信那是月英所化，毕竟谁又忍心见孔明于此独眠。

坐在封土旁许久，和煦的阳光，树木正青葱，开得正盛的满树繁花，在这个触动心底最柔软情绪的地方，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甚至，游客也刚刚好，不会那样冷清而显得萧索苍凉，也不会过分热闹而显得嘈杂纷乱。偶尔还能听到导游在讲先生的那些故事，寻声望去，相视一笑。

这样美好温暖的感觉，终于把刚进门时候的那份悲伤驱散了，云开雾散，还有那带着松柏气息的阳光。

据说，那两棵桂花开花的时候，工作人员会把花都收集起来，然后做成桂花酿。可惜无缘得见，就捡了几片落叶，小心收藏。

不觉已经盘桓半日。

再坐一会儿吧，舍不得离开，如此静谧，如此清安。

再坐一会儿吧，终究要离开，如此无常，如此落寞。

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

我们就这么坐在院内，望着古柏森森，啜着清茶，想着丞相旧事，心中清安无比，灵台澄净。

其实真的不必去什么深山古刹，心远地自偏。

心远地自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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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祠

下午直接从武侯墓打车到武侯祠，终归还是要迎面撞上节假日的热闹的。

武侯祠的北边山门正好在G108线边上，早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只能绕道走。下车之后才想起来，是了，这里有个不久前才修好的诸葛古镇。

古镇各个小景点的名字倒是取得十分三国相关，也依旧是正史演义怎么精彩怎么来。在那个所谓的赤壁借东风的高台上大概张望了一下，找到了武侯祠南门的方向，就直奔武侯祠吧，古镇人超级多还非常非常的晒，就……不逛了吧。

从古镇这边的门进去就是观江楼，也正好是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视野的确不错，观江观古镇观川流的人群。

找到了那棵仰慕很久的古旱莲，虽然不是花期，但是看到这古树的葱郁还有刚冒尖尖的花蕾，充满生命活力的样子，依旧很开心。这株古旱莲传奇美丽素雅的花，在汉江水畔，和丞相的故事一起，在这时间的历史中绽放着。

下午的武侯祠游人来往如织，遇到有讲解员的也不少，就各种凑巧的旁听了不少与这座武侯祠建筑本身相关的故事。

这座武侯祠始建于公元263年，是全国最早的，也是唯一的一座由后主刘禅下诏修建的武侯祠，也就是说这是唯一一座带有红头文件的武侯祠，故称“天下第一武侯祠”。

始建于公元263年，丞相234年逝世，将近三十年时间呐。门票上吧“天下第一武侯祠”很显眼自豪地印出来，好吧，从始建时间来看，也的确是第一。

还有大殿中悬挂的那一块“忠贯云霄”匾额，大概是这座武侯祠的镇馆之宝的样子。解说小姐姐会问大家有没有留意到这块匾没有落款呀，然后再用激光笔遥指匾上方正中的那个红色印章，因为这是嘉庆皇帝御笔亲题的哦。感觉特别自豪，就和说这座武侯祠是唯一一座由后主下令建造的武侯祠时候的自豪一模一样。好吧……

可是，这一股被君主赏赐的荣耀感让我有种别扭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把这些头衔当做了更重要更值得夸赞的东西了，而忽略了这里其实是一座武侯祠。

还是忍不住拿成都的武侯祠来作对比，成都武侯祠也是刘皇叔的墓，所以有桃园结义的故事，也是丞相的祠堂，介绍的是君臣合祀如鱼得水的美谈，后人的夸赞之词，只是他们故事的点缀。而不是，这是唯一的一座由后主刘禅下令建造的官方武侯祠，而不是，这是唯一一座被皇帝（嘉庆皇帝）亲笔御书赏赐过匾额的武侯祠……

暂且抛开这些恼人的想法罢。

这座武侯祠的建筑的确很漂亮，从最南边的观江楼往北走到北边山门，又假装是从山门进来的，再往里走，天下第一流牌坊、琴楼、钟鼓楼、戟门、拜殿、大殿，水里的落花，那些高悬的匾额，正在燃烧的香。

大汉一人，其犹龙乎，天下奇才，山高水长，何年将相似先生。

从北边山门出来，随手买个纸胶带当纪念品吧。

你从哪里过来呀？西安吗？成都。成都是不是也有座武侯祠呀？是的，那里同时还是刘皇叔的墓，惠陵。

望嵩楼上忽相见，看过花开花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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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墓

顺着国道走不远处就是马超墓。

和武侯祠诸葛古镇门口的拥挤纷扰相比，马超墓的大门真的，非常不显眼了，我也差点看漏了……

前祠后墓的结构，孟起将军的长眠之地，也许是因为日头逐渐西沉的原因，又或者是刚刚逃离外面的嘈杂，总觉得有些许萧索和荒芜。昔日纵横西凉的锦马超，离了凉州，终如此荒芜……也许这是安宁地另一种样子吧。

连接祠墓的那座风雨廊桥也的确十分气派，坐在廊桥上休息片刻。

It's a long day. 打车去汽车站吧，还要赶末班车去汉中。

出来才发现，附近还有很多没有打到车的朋友诶。感谢孟起将军的照拂，我一下单就打到车了呢。

又路过了三国广场，再望一眼丞相的雕像。等等，这个丞相是面朝南方的，您是在遥望着成都吗？

望嵩楼上忽相见，看过花开花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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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

这次行程里，留在汉中的时间就只有这一晚了，抓紧时间，趁着即将立夏的绵长的傍晚，逛一圈吧。

古汉台，就是现在的汉中市博物馆，曹老板的衮雪摩崖石刻就保存在里面。

拜将台，刘邦在此拜将韩信，这又是另一个时空的兵荒马乱了。

从古汉台到拜将台的路上有很多古玩字画的铺子，街道也很应景的古朴，仿佛京华烟云里的北平，就是路灯有些稀少，走的我一个人心惊胆战……

回旅馆吧，明早还要早起，很有仪式感的从汉中出发，坐大巴，穿过秦岭，到达西安呢。

东道诸侯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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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logue

大概是五年前，就开始期待着什么时候能站在这里，勉县，武侯墓，真正物理意义上的距离先生只有咫尺的地方。

无数次想象着，站在这里会是怎样的心情，会哽咽吗，会有千言万语随手一写就一万字吗，会和谁一起来，会带着什么来献给先生呢？甚至想，会不会带一瓶桂花酿过来，边酌边聊。

终于，己亥年来到这里，一个人，带来了去年冬至在成都武侯祠收集的银杏叶，带走了几片桂花叶。从哽咽到平静，到后来什么也不想，静静地坐在封土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一群群来来往往的人，又遇到了背诵《蜀相》的学生娃娃，听着他们互相讲着那些往事。

And I, I must weep alone. 

余惟向隅而泣。

It proves that I can do this all by myself.

But I still miss you.

是的，这一年我不会停下从成都出发，重走丞相北伐路的计划，所以，也不会想要不要邀请你过来成都玩耍了。然而，是不是你也决定不再理我了？这趟旅程的意义是不是也已经不再是重走丞相北伐路了？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场我独自一人的告别？那么，在这一整趟旅行结束的时候，我能不能学会告别？那句FAREWELL舍不舍得说出口？

留连必是多情处。

PS：前篇 广元丨千里不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