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瑞一想起大学时代就会失眠。昨夜快十一点摸黑躺下,快要入眠时,突然脑袋跳跃到高考结束后填报志愿的画面,志愿表格清晰可见,D大政治系几个字异常醒目。如果当时接受了D大的调剂,人生肯定会完全不一样了吧。就是这样一句废话,却明明白白地让蓝瑞晃神了。不觉间已然置身于一座气派的校园之中,浑厚的建筑,错落有致的绿化带,一抹抹嫩绿诉说着终于摆脱酷寒束缚的北国校园春光。然而这不过是微博上一位教授分享的校园印象罢了。那里并不是D大。如同灵魂出窍,蓝瑞并不打算抗争,她任由时光流转再流转,流转到天荒地老物是人非,流转到意识模糊,直至失去意识。
蓝瑞是谁?她心里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仿佛这不过是宇宙间万千过客中的一个陌生人随手写下的两个毫不相干的字。究其意味作为名字着实怪异,叫上去也不见得有多么动听悦耳,可是蓝瑞却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开始同情起蓝瑞。可是就蓝瑞的人生画面来看,似乎她并未经历过多少人生苦难,没有大起大落,也没有天崩地裂,显然不足以成为一部畅销书的女主角,她过着与女主角相去甚远的生活,她的生活寡淡无味,平淡无奇,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正如她的长相一般,一丝乖巧,几许轻佻,几分刻板,杂糅在一起却是毫无特点可言。她的身形、姿势都甚是普通,走在人群里,不消片刻,便被无声无息淹没。她纳闷,不知为何却是这样一个女人叫她揪心。她眼眸里隐藏着的热情,与她那冷淡含蓄的气质极不相称,总叫人心生警惕,终于放弃那原始的交流冲动,她便只剩寂寞、清冷了。那氛围更烘托得她白皙的肤色越发的冷了,所谓冷白皮。
蓝瑞不挑吃食。说不挑,却也只是停留在没有舌尖上的中国这样的概念。她从不把吃食奉为第一位。比如她笨拙地以为一本书总比一顿饭要重要得多,如果是为了看书,随便吃点什么总能凑合一顿。要她为一顿精致饭食花上几个钟头,那简直要命了,她一定懊恼到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但是说实话,她还是挑食的。她不爱吃蛋白。她会毫不留情地把蛋白剥掉丢进垃圾桶,还有大块的油,她绝不会碰。说她不爱吃滑腻腻的东西吧,果冻、凉皮和细粉丝她还是吃的。从小不吃惯的肉类,她也不会碰。比如甲鱼、兔肉、羊肉之类。她认为人吃东西都是讲感情的。可是感情越深越要吃,却是不合道理的。
蓝瑞的生活与香水无缘。她的第一瓶也是唯一一瓶香水还是一位不爱喷香水的阿姨转送的。她曾经打开来闻过那气味,香味并不浓烈,甚至还有一丝清幽之感,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要用它。那瓶香水现在还在某处吃灰。她似乎对气味并不执着,衣服被褥干净清爽即可。只有偶然路过楼下某棵树,微风摇曳来的紫藤花香、柚子花香、桂花香,才会让她心醉沉迷那么小一会儿。
蓝瑞的头发比她本人活的肆意。那一头乌发,毫无限制,疯狂生长、膨胀。她的发量惊人,劝退过不少理发师。可能也有这一层原因,她通常自己打理头发。更主要的原因是美发店令人咋舌的收费、表里不一的奢华装潢、山寨版偶像男团似的美发师们。她也实在受不了那些拙劣而又尴尬的话术。她宁可自己自在。
……
蓝瑞……
蓝瑞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了。突然朦胧的光亮拉扯着眼底的一丝微痛,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啊,已经6点多了,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