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笼罩着整个城市,教室里满是翻箱倒柜的声音,James无言地收拾着桌肚里的书本和卷子。
今天是James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商量着毕业旅行的计划,但还是掩盖不住眼底的不舍和留恋。
三年,亦长亦短,被月考折磨的无数个难眠夜晚刻骨铭心又好像宛如隔世,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这个时间点的分叉口分道扬镳,汽水味儿的青春仿佛一夜间被风卷走,不留痕迹。
毕业之际,少年总怀着春|心,直言不讳地向心上人吐露埋藏已久的心意。
大家不过都是刚分化完的年纪,信息素的味道根本抑制不住,James分化晚,刚经历完结合热,混杂在一块的甜腻的omega信息素刺激着James的后颈,连带着脑袋都晕乎的。
“James!毕业后去海边玩吗?”
James闻声抬起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人家要出国了,哪里来得及。”一个同学帮James说道。
“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土特产。”James笑了笑,抱着整理好的东西和同学一块出了教室。
好像盛夏的阳光也没有那么炙热。
///
James到家打后几天都在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住了几年的房子等到要真收拾起来还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最让他头疼的就是杜克,这只边牧他从小臂那么长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到现在站起来能扒着他胳膊来段华尔兹。
长途飞行先不说带上只狗有多麻烦,跟着他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不能吃上热饭都够呛。
就算James之前再不情愿也只能把杜克交给爸妈。
James妈尤为开心,毕竟撸狗比撸娃有意思多了,当即决定带着杜克全国自驾。
“你随便带点常用的常穿的衣服就得了,剩下的去到再买,”James妈路过James的房间顺嘴说了句,“杜克来,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呀?穿这件衣服去,到时再跟妈妈拍美美的照片。”
“差辈分了啊!”James对老妈的偏心行为很是不满。
“不带他。”James妈抱着杜克指了指James。
“妈!”
杜克还是十分讲义气地从老妈怀里跳出来,跑到James身边拱了拱他,James欣慰地撕开了一根火腿肠赏给了杜克。
临出发前的几天,杜克看到敞开摊在地上的行李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直很烦躁地吐着舌头围着James转悠,寸步不离。
就连睡觉也不安稳,晚上有时还会不睡觉,大半夜在James床上走来走去。
“给我睡觉!只是出去上学,又不是不要你了。”James甩了个枕头在杜克脸上,杜克这才安静下来,趴在James枕头边。
出发当天,三人一狗准时出现在了机场门口。由于牵着杜克,James爸妈不方便进机场送,三人便在机场门口道别。
“到了给我们报个平安。”虽然嘴上没念叨,爸妈终归还是担心孩子的,一个人跑那么远,难免有些不放心。
James点了点头,薅了把杜克的狗头:“那我走啦,拜拜啦杜克。”
杜克仰着脖子对着他“嗷呜”就是一声,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James,前爪一个劲的刨着水泥地,但被绳子牵住的它只能被迫坐在地上。
跨越半球的航班准点起飞,在天际边留下一抹白雾,如同画师轻轻挥洒的一笔。
///
四年的学习任务比James想象中的还要重,语言大关让他的学业变得有些吃力。
无论是学期间还是假期都有写不完的论文,压得James喘不过气。
高昂的飞机票让James偶有回家的机会,但依旧保持着两三天和家人视频通话一次的习惯,和高中住校也没什么区别。
爸妈把James送进大学后彻底放飞自我,一年到头没几天着家的,要不是带着杜克,指不定都要开始环游世界了。
倒是杜克还是老样子,每次视频通话杜克都会找机会把手机叼回自己狗窝里,像护着某个心爱的玩具,吐着舌头把手机屏幕舔得湿漉漉的。
好像这样就可以顺着网线一跃飞奔回主人身边。
只不过从大二开始,James几乎每隔一个月就会收到几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号码显示是之前高中所在的城市,James只有高中是在本市读的,起初收到短信时还以为是哪个高中同学,但在他问遍了之前相熟的同学也没能打听到这个号码的主人。
James不止一次问对面到底是谁,也发过类似“你找错人了”的短信,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收到答案,然后过了一个月新的信息又会再一次弹出来。
可能只是某个记错号码的人错发了短信,但又有谁能这么执着地发这么多条。
一想到短信都是一些“夏天了”“今天也没有下雨”诸如此类无关痛痒的话,James索性也就没再多费神去理会了,默默地当起了一个陌生的树洞。
不过是枯燥的留学生活中的星星点点,James看到了就会顺手回,没回也没关系,过了几个礼拜又会有新的信息出现。
就在他临近毕业的一个月前,这个陌生的号码反常地发了近数十条信息。
James习惯性把手机打开信息推送,半夜手机在枕边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迷迷糊糊间James才艰难地爬起来把手机调为静音。
“好想你啊。”
“想快点见到你。”
“看到雪了,好白的。”
“天气要变热了。”
“最近吃的饭都好好吃。”
……
James第二天起床一边洗漱一边看手机,翻了翻短信来回确认了好几次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这几年他们之间的短信没有十条也有一百多条,但对面从来没有发任何与James相关的信息,只是一昧地分享自己近况。
这一次的短信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和扎眼。
与其说这次是意外地发了十几条,不如说是更像是掩盖第一条的内容。
James不禁开始怀疑对面那头到底是什么人,他用力地杵了几下牙刷,最终也没能想到合适的人选。
屏幕被他摁灭,破天荒地没有回复。
接下来的日子James也没有再收到新的短信,长年累月的习惯让他总忍不住刷新收件箱,熟悉的红点依旧没有出现。
毕业季的繁忙让James逐渐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时隔四年,James毕业回国,James四处打量着这个近四年也没回来过的城市。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下,他闻声掏出来。
妈:【下了飞机被乱跑,等我和你爸你去接你。】
妈:【有点堵车,你爸说还有半小时。】
James回复了一句,随处找了个角落玩起手机。
匆忙的行人带过的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偏身默默地把耳机里的音量调大。
“汪!汪!”
一声犬吠穿透过James的耳机,传入鼓膜。
不等James反应,一只深色边牧扑入他的怀中,修剪整洁的绒毛弄得James有点痒,杜克一直扑棱个不停,James只得腾出手将它抱住。
怎么感觉这狗帅了这么多?
毛都变亮了。
“哎呀,真的急死了,跑什么啊!喊也不听!”James妈追着杜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抓着狗绳。
“妈,”James接过狗绳弯腰给杜克系上,脖子上的狗牌锃亮,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辉,“你跟它较什么劲。”
杜克汪汪两声。
“我看看瘦了没?”James妈摆正James的身子,双手拢着他的脸颊,一下子用力过猛,两片唇瓣毫不设防地撅起来,“一个人在外面又不好好吃饭,瘦得跟猴精儿似的,这小衣服穿得真时髦,这么薄,冷不冷?”
“……现在六月。”
“我儿子现在长得真帅,有鼻子有眼的,不愧是遗传我的。”James妈压根儿没听James在说什么。
“对对对,都是您生得好,”James一手牵狗一手拉行李箱,“爸呢?”
“在那边呢,这不给停车,走走走,你爸等急了又要啰嗦。”
上了车James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后排。
可能出来太久没喝水,杜克一直大声喘气,也不肯自己好好坐着,趴在James腿上,热气烘了James一身。
“儿子刚从国外回来吃什么西餐?”James刚把眼睛眯上,耳边就响起了爸妈拌嘴的声音,“是吧儿子?”
“自助餐那不都是吃西餐的吗?”
“人家刚回来就想吃点热的,吃点中餐。”
“自助餐怎么就不行了?刚好把上次领的券用了,多好。”
趁着红灯,坐在前面的两老同时回头瞪着James。
“你说你吃什么?”老妈率先开口。
“烤肉……”
老妈怒火中烧。
“烤肉自助……”
烤肉店正好在路边,到地方后James把杜克栓在门口,用碗接了点水,又从后尾箱里抓了把狗粮出来。
///
回了家James时差还没倒过来,再加上飞机上也一直在睡觉,James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摊开行李箱随便舀了件睡衣套上便瘫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
杜克勾着脑袋围着箱子转悠,拱了拱箱子里的隔层。
“对了!我都忘了,当当当当!专门给你带的,”James翻下床,从箱子里拿出一包狗粮,“怎么样,喜欢吧?”
“我们杜克也太聪明了,是不是?是不是?来,给爸比亲亲。”James掐着嗓子逗狗,把头埋入杜克毛茸茸的肚子上,入鼻全是好闻的宠物专用沐浴露味。
杜克低吼两声,随即把James的脸舔得湿哒哒的,尾巴摇得像装了个小马达。
James给杜克倒了一碗狗粮,然后又爬回了床上看手机,任由杜克吃完狗粮在他身上跑酷。
清理手机垃圾时意外点开短信,里面近期短信除了验证码就是小广告,陌生的号码再也没有出现,一两个月前的信息也沉到了收件箱底部。
怎么还有点失望?!
James摇了摇头,连带着把脑子也捋了捋。
突然“叮咚”一声,划破了此时的寂静。
James有些期待地顺势点开信息。
【听说你回国了,出来玩啊,哥几个给你接风洗尘。】
原来只是高中同学的信息。
【过几天吧,时差还没倒,困。】
【okkk你有空了只管跟我说,人我帮你摇】
James又陆陆续续地在高中好友群里回了几条消息,他们一直玩得很好,就算读了大学也都一直保持联系,再加上大多数人都读的省内的大学,聚一下并不是很难。
就这么黑白颠倒地过了几天,时差也算倒好,爸妈终归也闲不住在家呆着,正好一人一狗互相照看,两老撒了手趁着还没老跑国外转悠去了。
///
James把二老送到机场,回来家里一双狗眼一双人眼相互瞪着。
爸妈跟旅行团,买的早上七点的票,出门时James都感觉自己刚睡着。
这时正困得不行,脱了衣服就往被窝里钻,很快就坠入了第一个梦境。
杜克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客厅抖了抖身子。
James睡得很熟,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只见杜克一瞬之间变成了一个浑身|赤|luo的男人,他轻车熟路地从狗窝下拿出一条短裤套上。
现在他的腺体还没痊愈,人形还不能稳定地维持,本体的兽耳和尾巴暴|露着。头发有些许凌乱,没修剪好的发尾垂在平直宽阔的肩膀上,平坦健硕的腹部肌肉上赫然呈现出几处疤痕,随着时间的流逝上面已经长出新的皮肉,看起来颜色比别处的要深一点。
男人走到餐桌边,淡定地倒了杯水,自顾自地仰头喝下。
本体对于他来说更加舒服,但人身毕竟要自由得多。
比如说,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James睡熟后牵牵他的小手,掖下被子,运气好的话还能摸摸James在睡眠中不经意露出来的猫耳。
猫耳小小的,耳廓总会惹上一抹粉色。
在密闭的空间里,尽管James用了信息素阻隔器,淡淡的糖炒栗子味依旧被男人捕捉到。
毕竟狗鼻子是很灵的。
“杜克别闹。”James小声嘟囔了句,翻了个身。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不想听到杜克,他自私地想要James叫他自己的名字。
他帮James拨了下额前的碎发,转身去了客厅打开了电视。
他的手机买的是二手的,用不到两下就会死机,只有趁着没人才能偷偷小声看电视。
每天困在本体里无聊死了!
以前人身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换回本体也没什么意识。现在天天有话说不出只能汪汪汪的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
但他又贪恋他换为本体时James对他的亲热。假如他真的某天当着James的面变成人身,那什么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绝对会像肥皂泡泡一样,在飘忽几下后,纷纷爆破。
啪,啪,啪,咔嗒——
Net还在脑海里数着泡泡,卧室的房门打开了,James睡眼惺忪地趿着拖鞋走了出来。
Net迅速换回本体,趴在沙发上假寐。
James随意地把沙发上的的沙滩裤丢到脏衣篓里。
等等,沙滩裤?!
他哪来的沙滩裤?他的行李都还瘫在地上,除了睡衣,什么衣服都没拿。再说了,他连条短裤都没有,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冒出来一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
难道是老爸的?
这样一想James觉得安心多了,走到餐桌前喝水。
玻璃杯里还有半杯水,James拿起来抿了一口,热水顺着喉咙眼往下流。
热水???
James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回家后直接就进了卧室,根本没有喝水,就算现在正值七八月份,放了一会儿也会变成常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乍一喝还有点烫嘴。
James顿时有点背脊发凉,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愣是挤出了几滴冷汗。
再一回眸,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正在无声地播放着。
James腿开始发软,杜克却一副睡得十分安详的样子。
完了,他家好像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还是一个爱喝开水,爱看海绵宝宝,爱穿骚|包短裤的阿飘。
///
自打James撞见他家好像进鬼后,他发现家里的东西好像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换了位置,半夜厕所会响起冲水声,半夜看见床位隐隐约约有个黑影在晃动,睡到一半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诸如此类的怪事层出不穷。
而且杜克这几天也会和他一块缩在被窝里,要知道以前杜克从来都是觉得热,只会趴在被子上边!
听说小动物可以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
可能是刚回国水土不服,James喃喃道。
James立刻约了高中几个要好的朋友出来聚一聚换换脑子,同学那边一直等着呢,就差James这句吆喝。
动作可谓是相当迅速,效率非常高地就把这次接风洗尘聚会定在了这个周末。
///
这几天James没有事做,线上面试早在回国前完成,只用等消息去熟悉工作环境顺便通知岗前培训。
白天遛狗,累了就一人一狗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晚上睡不着就起来给狗洗澡。
习惯性熬夜偷看James的Net终于熬不过折腾,只能晚上偷偷变回人身体验几个小时抱James和被James抱,其他“灵异事件”再无出现过。
导致James发现杜克这几天格外的黏人,甚至赶上了他高中毕业出国前那阵的架势。
“你不会是发()了吧?”James对着杜克自言自语,“天天带你出去也不见你物|色个对象,你都七岁了,总不能比我还寡吧?”
杜克委屈地“嗷呜”了一声,耳朵收了起来,不听主人的碎碎念。
“走,爸比带你出去找媳妇。”James给杜克系上狗绳。
不想出去找媳妇……
尽管如此,杜克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James后头。
///
周末,聚会地点定在了一家火锅店,James没敢迟到,下午五点不到便出门了。
“乖乖的,我吃完饭就回来。”James临出门前撸了把狗头。
到了火锅店门口,James正好碰上两个刚取完号的同学,坐在店铺门口一边等位一边随意寒暄。
一霎间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明明只有十分钟的课间因为上一堂课拖堂硬生生压缩成五分钟,但大家还是会大声讨论着放了学是先去打球还是先回宿舍洗澡。
周末商场里很多人,好在他们来得早,并没有多久便点上了菜。
六个男生就着火锅的热气,笑声不断地谈论着趣事,在狭小的包间里显得也有些闹腾。
来的都是omega,James觉得气氛舒适很多,整个人在火锅的香气中都放松了下来。
阔别了三四年没见,但总归还是刚毕业的学生,说来说去也绕不开几个话题。
几人边吃边聊一直吃到了九点多,吃到最后每个人都是空着肚子来鼓着肚子走,还好现在是夏天,要换做冬天八成外套拉链都拉不上。
///
James一出门Net就换成了人身,晚上吃了一盆狗粮没饱,过了一会又去厨房下了碗面吃。
家里一直被James收拾得很干净,让Net很想……弄脏它。
他洗完碗,走回了卧室,非常顺手地摊开了James折好的被子。
他怕热,像往常一样四仰八叉地趴在被子上压得死死的。
明明每天晚上他和James都躺在一张床上,但James总是会用信息素阻隔器,导致无论是枕头还是被子都只会留存一股淡淡的烤栗子味。
Net把脸埋入枕头里,深吸一口。
……真的很像变态。
他的头埋得更深了,只露出一对通红的耳尖。
(实在过不了,先放这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