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惜。他们遇上的是刻法勒之子。
于白厄老说,战斗记忆早已深入神经,形成一套肌肉记忆。于是当黑潮造物汹涌而来,白厄双眼不眨一下,只凭着感知一挥剑——
劲风劈过,刹那 ‘唰啦’数声,黑水飞溅,洒落在白厄白皙的脸庞,如墨水染脏了白纸。
望着魔物的身影再次扭曲、溶解,战士那双被黑眼圈所包围的蓝眸竟染上诡异的光芒。
数声残暴物的咆哮,黑压压一片再次扑来。
冰眸望着化作黑水的四只魔物,闪过杀意的寒光。
手腕微动,黑物应声而落。
秋风吹拂,裹挟枯叶,如落地的漫天利刃。
一挥剑,树叶在空中被凶刃卷起一片,而后如同失去生命力,款款而落。
少年战士手起剑落,每挥出一剑,便登上一部步阶。
黑剑招招致命,神来杀神,佛挡杀佛。魔物一波波冲上去,又被少年战士剑剑斩灭,开出一条路。
魔物该是没意识的。
不同于自然界中目睹同伴被杀,抑或团心结力围剿,或是撒丫子逃跑。这些魔物只如同丧尸一般,不要命地上前涌,扑上死亡的刀锋。
魔物若是有形体,如今该已是一地泛滥飞溅的黑。
渐渐地,青年那张虚弱病态的面容竟渐渐牵起一抹似笑非笑。
眸光闪动间,冰冷的霜雪下的渐渐燃起一簇橙红的小火焰。
他挥舞着剑,招招致命。双腿前行,如预定般无一丝偏差地靠近升台所处的顶端。
所到之处便是路。
而连着五天的惘然、悲怆、绝望…终于在一滩滩消散的黑水中渐渐燃起光芒。
冰眸下是烧红的火焰。
——是名为杀戮的火焰。
都、得、死。
望着不知恐惧死亡的魔物继续四方八面涌来,夺取魔物生命的黑剑,此刻在阳光的照耀散发着冷冽的光芒,更显诡秘。
白厄毫无预兆一声低哼,如双刃的蓝眸瞬息扫射过迅速逼近的魔物。
寒光一闪。
于是刻法勒之子无可阻挡,直登高台。
高台渐渐升起,那双晕染戾意的蓝眸冷漠俯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魔物仍旧在原地低声嘶吼,上不得高台,只知道仰头手舞足蹈地挥拳蹬腿。
待高台离地三丈时,无从而来的魔物又无踪而去,化成黑水了无踪迹。
‘咔嚓’一声,白厄还剑入鞘。几乎是同时,天边忽而一声轰鸣。
‘唰啦’一声,如同巨型玻璃碎裂的声音,延绵不断的诡异哀鸣不绝于耳,与方才黑潮造物被击杀是的怨声。
白厄目光一滞,蓦地转身抬头,诡异的杀意在瞬息间微微瞪大的眼睛掩盖殆尽,手早已不自觉握上剑柄。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心中一凛,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
万敌。
——纷争之子用鲜血所化的冰晶爆裂声。
然后他听到连绵不断的低声咆哮。高台越是升高越是靠近,那声音连同冰锥的爆破声只更清晰,一下下粉碎着白厄的耳膜。
直到目光中隐隐能瞧见碎散的血红碎裂冰晶,晶颗在阳光下散发出带金的耀红。
如同散落的水晶,下着一场安静的血雨。
渐渐地,如湖水的淡蓝眼眸覆上点点沉静与肃然,直到汇聚成河。
他抿抿唇,无数次闪动的目光,最后终于化作一句低喃。
“万敌。”他声音极低,语气却如同许多次他们并肩作战般坚定,“撑住。不称职的兄弟…来了。”
高台停降,连接陆地。
‘咔嚓’一声靠稳。
刹那间,耳畔阵颤。
比方才大许多倍的低吼不绝于耳,全数传入战士敏感的耳朵。
白厄放眼望去。
毫不意外,一片乌黑,犹像被攻陷的要地。
兵刃相交的‘叮当’声、战士的咆哮声…战士的惨叫声。
战斗从来如此。有人赢,必然有人败;有人生;必有人死。
不过一眼,白厄早已抬起步子直驰,
杀入重围!!
如离弦的箭矢,白厄所到之处,乌泱泱的一片便化作软水,迅猛冲出一条人形的路。
“救世主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瞬即,呼声大作。
本来略显疲惫的战场如同燃气火焰,将士们忽而振声高呼,整个场子不过一瞬之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士气。
战士们咆哮:“杀啊!!!!!!!”
“杀!!!!!”低沉响亮的嚎声冲出重围,与温柔坚韧的声音冲撞。
蓝眸与那双天生凌厉的金眸隔着人群一瞬交汇。
白厄读懂了。
他说:挚友,你来了。
白厄微闭了闭眼,转瞬瞥过脸,眼神再次染上肃杀之意,一声大喊,杀入重围。
战场上弥漫着耀黑红晶,两种光芒与蔓延的腥与交织,好像一幅美丽有嗜血的水墨画。
战士的数量有限,而黑潮造物却像无尽。唯一与黑潮造物一般有无穷而生的能力,在场的只有万敌一个。
红发少年无惧袒胸露背,蓬勃肌肉的鲜红咒纹是不死之身的诅咒。他身后披风如血翻飞,始终完好无损如新,而其方圆内不见一个魔物。
他低沉浑厚的声音隔着数丈传来。
“救世主。阿格莱雅已经派人去追寻源头了,撑住。”
白厄又挥剑挡下数个袭来的连招:“…知道了。你也当心。”
“哈。”万敌嗤笑一声,“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死不了。”
冰晶再次大范围爆裂。
‘唰’一下,如落花纷飞,带着肮脏之物归于潮汐。
黑水溅在白厄脸上。那是腥臭的味道,像腐蚀的铁锈,又像腐烂的烂肉。
白厄毫不在意,甚至不抬手抹一下。举剑横劈,精准格挡了对方劈向同袍后背的阴招。
而后顺势微抬,剑刃斜挑而上,一把砍下。
“…对了。凯尼斯阁下…”他忽而想起,这么久以来,居然没见到一个元老院的人。
要知道此次最着急要出席大会的,莫过于前次在公民大会上被他老师冒犯的体无完肤的元老院。
想及此,白厄的眸光不由冷了几分,连手底下的剑也多了几分狠厉。
而快速再环视一周,元老院的人连鬼影都也没瞧见。
只听万敌一声鄙夷的哼笑,连同冰锥炸裂的声响,更是狂傲不屑:“早跑了~那帮高人一等的长老。”
毫不掩饰的讥讽。
世人道疯癫的学者,可他的老师却用生命给世界找到了无人相信真理;而德高望重的元老院,万民尊敬他,却是最迂腐最自利的逃兵。
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