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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如晤远星（1）
事情本来会发生。
事情一定会发生。
——辛波斯卡
第一章 新的开拓，就在脚下
走呀！走上那无始无终的旅途。——惠特曼
1
“看来星核出现在这个星球并没有多久，只要我们及时回收，就不会造成太大破坏。真希望这次任务不要再有那么多波折了，”三月七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美少女可经不起折腾！美好的时光应该花在——例如好好饱餐一顿上，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色菜，最好是美味的甜点：诱人的色泽加上软糯的口感，一口咬下去……哇，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可是我觉得你很有乌鸦嘴的潜质。”星一脸淡漠。
“喂，什么乌鸦嘴！趁着星核的影响还没有全面爆发，当然要把危机扼杀在萌芽之中了，你说对吧，丹恒！”三月七不满地嘟囔道。
自从在这颗星球着陆后，一直观察着周围环境的丹恒终于有了回应：“这次我倒是赞同你的想法——前提是能找到星核的准确位置，不过这个任务光靠我们自己，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找到这颗星球的统治者，寻求与他们的合作。”
“诶诶，我就知道，希望这次不会被当成什么别有用心的家伙，我们真的只是来封印星核的呀！”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经历，三月七低头叹了口气。
艾默尔，这颗星球的名字。星穹列车在沿着既定轨道航行的途中，观测到星核爆发的迹象，说是迹象，其实已经影响到了列车轨道的稳定性。本着“安全起见”的原则——帕姆列车长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十分严肃（虽然从外表上怎么也看不出来）——务必要封印影响空间稳定读数的罪魁祸首：星核。幸运的是，星核带来的灾祸还未来得及扩散，作为列车组的成员，自然有责任担负起清除这万界之癌的任务了。
和常年被大片冰雪覆盖，单调死寂的雅利洛-Ⅵ号截然不同，艾默尔是一颗生机勃勃的星球，蔚蓝色大海覆盖着它半数区域，密布的湖泊给内陆缀上珍珠，交织的河流如丝带一般沟通着大海。森林、山脉、冰川、沙漠乃至云层，无论是提前观测的丹恒，抑或从远处默默眺望着它的星，都被艾默尔深邃的美丽所感染，那是一股自然溢出的、充盈的生命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起银河系另一端的丰饶故乡：绝对不允许让星核毁掉这一切。
“沿着这条路向前，应该就能抵达此行的目标：穆鲁斯城了。”丹恒依旧直奔主题。
“欸，原来是特意选在这儿着陆的吗？我还以为随便找了个城市呢。所以，这个什么穆鲁斯城，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三月七依旧保持着“不问世事”的一贯作风——当然，这不妨碍她随时发问。
“根据资料记载，穆鲁斯城曾是艾默尔共和国的首都。”
“可是列车上都是几千年前的过期资料吧？”星忍不住吐槽。
“这我知道这我知道，有的放矢，总好过撞大运不是嘛。虽然这个资料过期，咳咳，有些严重，但想必根据观测结果，穆鲁斯应该还是一座大城吧，这样在沟通往来上应该也比较方便。”
“不但如此，艾默尔人一向注重传统。”丹恒补充道。
“但愿几千年后也如此。”这是星的最后总结。
既然决定了路线，三人不再犹豫，沿着大路向前进发。然而行不多时，三人便察觉到一丝异常：路面上时时可见的坑洼、裂缝以及空气中扬起的厚重粉尘，不断提醒路人它已经年老力衰，不堪重荷。不管怎么说，作为一条通向重要城市的要道，艾默尔人居然能放任它这样衰朽下去，实在是件颇不可思议的事。
“喂喂，我怎么感觉情况有点不妙呢。不光是路面，你们看附近，怎么城市周边还这么荒凉。”三月七想起星的吐槽，一脸惊恐：“不会真成乌鸦嘴了吧？！”
“看这路面状态，似乎不仅是车辆长期超载造成的……嗯，长期、大量的超载，以及，弹药的痕迹——还很新。”丹恒分析道。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战争？这都打到王都附近了吗！待会儿我们不会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吧！这，我们可是一向解释不清的啊。”
“感觉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星总是擅长总结。
“嗯，星核坠临，战火未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但封印星核，总归是我们的责任。”
“丹恒说的没错，唉，美梦破灭，看来美少女真的要变劳碌命咯。”三月七叹道：“既然如此，就让星核尝尝美少女的厉害！”
看来三月七真的很乐观呢。星默默想着。大概也正是这份乐观，让人总忍不住亲近她，毕竟，积极的情绪也是会传染的。
2
与远眺时不同，近距离的接触更能让人体会到这座雄伟城池的历史感：这不是说它散发出某种古旧气息，恰恰相反，穆鲁斯看起来相当漂亮、现代化，整体的柔和浅蓝色既不单调，也不会让人感到疲劳或厌倦，但巨大的城市建筑层垒出的独特文明景观昭示着它所经历的岁月。要知道，这种风格的流行还是上千个星历之前的事：那时的人更乐意花费漫长的时光去营造奇观，据说它们能带给人严肃的秩序感。现在看来，这几乎是无法理解的。
但此刻穆鲁斯给人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城外基本上没有多少人群和车辆往来，只有严整以待的值勤士兵遍布城门哨卡，而在远处倚城而建的，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军营了。以星对军事的认知，自然看不出营垒排布有何高明之处，即便如此，一靠近这座城市，星还是嗅出了四周弥漫着的肃杀气氛。
真是在打仗啊。星想。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还沉浸在思绪中的星，被城外卫兵的询唤拉回了现实：“看衣着打扮……你们不是这颗星球的居民吧？是异乡人？”
星望向开口的卫兵，一身灰蓝色制式军装，手持短枪斜在胸前，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庞上虽然挂着些许疲惫，但仍然一丝不苟地站在城门口，审视着一行三人。
“是的。我们是星穹列车组的成员，在列车跃迁的时候发现艾默尔星附近空间读数异常，经过排查，这是受到一种名叫‘星核’的物质影响，若不尽快清除，‘星核’将会引起整个星球的灾难。”这是众人商量好的，由持重的丹恒负责和对方交涉，在弄清楚艾默尔星的形势之前，还是示人以诚为妙。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封印星核，原则上和哪一方都没有直接冲突——嗯，原则上。
“星核？你们是为这件事来的么……知道了，我会派人去通知大统领。”卫兵听到“星核”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既无困惑，也不惊奇，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拨人要来似的——显然这绝无可能。那么合理的解释就应该是，他们对“星核”多少有所了解，而这本身就很让人讶异了。毕竟从克洛伯格的经验看，这类小行星的居民对天外异客都了解不多，遑论“星核”这种神秘的灾祸之源。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星核爆发的情况了，这可真是少见。”三月七也免不了感叹了一句。
没等二人回答三月七，守城的卫兵继续例行公事般说道：“同时，为了防止敌军渗透，在得到大统领许可前，你们不能进入城内，也不能离开这里。”
“太霸……”三月七刚要说话，就被丹恒打断：“军务所在，自当遵守。也劳烦各位尽早通报，我们也好早日完成任务。”
卫兵看了三月七一眼，又把目光移向丹恒：“此外，需要你们三位异乡人登记姓名。”
“丹恒。”
“哼，我是三月七……”话音未落，三月七猛然回忆起一件事：糟糕，又忘记给自己换个名字了。
“默尔索。”
“默尔索？你叫这个名字是吗？”卫兵疑惑地看了星一眼，似乎觉得这名字颇为不凡。
“？？又开始乱来了是吧！也不知道你从哪儿想出这么多奇怪的名字，说好的诚以待人呢？……总之，”三月七双手抱臂，“她叫星，待会汇报的时候可不要搞错了。”
听完三月七的一串炮仗，卫兵终于也来了兴致，先是让搭档回转报告，又一改先前的板正态度，和几人攀谈起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也是履行职责而已，毕竟城守的差使事关重大，但又确实无趣的紧。其实我——对了，我叫卡萨尔——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不是中央军派来的，打扮成这样也太招摇了，潜入渗透当然是越低调越好，恨不得长一张过目即忘的脸，哪会像你们这样，生怕别人认不出你们。”
“万一我们是反其道而行之呢？”星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喂喂，星你可别再胡说八道了，还想我们几个刚来就被通缉是不是？这次我可连个好觉都没睡上啊！”
“咳咳，你、你说笑了不是，咱们这可是两军交战，不是把敌人都当成弱智的地摊小说。”卡萨尔一脸讪笑。
他人其实还不错。星莫名想到。
“对了异乡人，”也许是觉得场面稍显尴尬，又或者守城太久确实无聊，卡萨尔主动换了个话题，“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艾默尔目前的形势。反正不是什么机密情报，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基本情况。”
“目前应该在打仗吧？”星问。
“是的，交战双方是我们‘平民之翼’的反抗军和艾默尔共和国的中央军。” 卡萨尔毫不避讳，“原本除了南方群岛的蛮族外，整个艾默尔都在共和国的统治下，但狗日的贵族和元老院……哼，我出身平民，从前被欺负惯了，要是没有平民之翼，估计现在还得为这帮混账做牛做马呢。”
“贵族待你们很差吗？”
“差？你看看穆鲁斯，曾经的共和国首都，和雷鲁斯并称共和国双星的城市现在在谁的手里。但凡这帮狗日的混账能把我们当个人，都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你想想，平民每天做苦力就算了，还动不动不给饭吃，受贵族的鞭打虐待，说是平民，跟共和国的奴隶也没什么区别！本来还有护民官多少能维护一点平民的利益，现在也都成了元老院的走狗傀儡。跟你说，平民之翼里其实不止有平民，也有极少数的贵族……”
听着卡萨尔的滔滔不绝，星若有所思。还未及细想，便看到卡萨尔的搭档回到城外：
“大统领要见你们三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