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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如晤远星（3）
5
“你好，敏·菲洛是嘛，我是三月七……哦，这个你已经知道了。总之呢，明天我们就要一起寻找星核了，还请多多关照。”三月七对敏·菲洛观感不错，很是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你、你好，三月七，我叫敏·菲洛，是平民之翼精英小队的一员，平时都在军队生活，总、总之很高兴认识你们。”敏·菲洛二十岁上下，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只是她好像不太与外人接触，面对三月七的热情显得有些害羞，但还是努力向众人表达友善。
大概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敏·菲洛主动谈起明天的任务，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阿格利帕……大统领已经把任务的详细资料发给我了。我想先提醒你们，科莫尔西部森林位于我们和中央军战线的交界区，但自从开战以来，双方都没想过要进一步取得控制权。”
“这又是为什么？”三月七问。
“因为这里地形复杂，内部危险重重，又处在大陆东北部边缘，几乎没有战略上的重要性，所以——只能成为一个三不管地区。”
“星核出现在这里……好像怨念很深啊，它一定是故意的吧？！”三月七感叹道：“这种地方，怎么总感觉是有什么巨大的圈套在等着我们？”
“以力破巧，所有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星在一旁摩拳擦掌。
“呃……真不愧是你。”——这是三月七评价星。
“我们应该庆幸，任务目标只是在森林边缘地区，否则我们四个人过去，说实话，有点像给森林送补给。”敏·菲洛补充道。
“哈、哈哈，你也开始说俏皮话了……虽然不怎么有趣。”——这是一脸黑线的三月七评价敏·菲洛。
“总之我想说的是，明天的旅程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三位客人最好在城中好好休息，准备不足的话，有可能会吃苦头的。”
“呜~叽咕~~~”仿佛在响应敏·菲洛的建议，一阵巨大的胃部蠕动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我饿了。”星面不改色。
敏·菲洛忍不住笑道：“光顾着说话，把好好安顿你们的任务都给忘了，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再带你们四处看看，不过，现在的穆鲁斯可能没什么好看的。”
“好耶，终于可以开饭了！我要尝尝这里的特色美食！”三月七欢呼。
半小时后——
“喂，这到底是什么啊？！”三月七看着刚端上来、自己期待已久的菜肴，心中爆发了强烈的不满，“为什么这个青椒肉丝里没有肉？没有肉还怎么能叫青椒肉丝啊！”
敏·菲洛毫不意外，一脸笑意：“所以它叫做‘特色青椒肉丝’啊，据说是很久以前某个人做的改良菜呢。”
“那你刚才怎么不阻止我！”
“是你自己说要吃‘特色美食’的嘛。”敏·菲洛笑意不减。
“哈，我发现菲洛你有点坏坏的哦！”三月七道，“哼，想看我吃瘪是吧。”话虽如此，跋涉了一天的三月七还是忍不住肚饿，吃了一口这所谓的“特色青椒肉丝”。
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三月七心想。然后转头看了星一眼。
砰……叮……噗……吸溜……
这一下看得三月七眼睛直瞪，免不了吐槽道：“喂，你这都是什么动静啊！吃相也太难看了点吧。”
……
……
嗯，星仿佛没有听到，还在奋力和晚餐作战。
愁眉苦脸的三月七又看向坐在对面的丹恒。
丹恒默默把自己的盘子推到中间。
“嘿，就知道小丹恒你最好了！”三月七终于高兴起来。
就在吃饭的间隙，三月七还继续和敏·菲洛（单方面）交流着：“好歹穆鲁斯也曾经是共和国的首都，怎么，唔，没什么好吃的食物。……啊，是不是现在后勤供应不、不足导致的？……菲洛，你怎么不吃呀，不会回去背着我们悄悄吃独食吧？”
敏·菲洛面前的桌上除了一杯茶外，的确什么也没有：“你们吃吧，我在营里吃过了，军队平时没有吃夜食的习惯。至于穆鲁斯，确实是以‘难吃的首都’出名的。”
“真的没有什么好吃的吗，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留下一点纪念呀。”
“我觉得‘特色青椒肉丝’也算是一种独特的纪念。”星突然插了一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自己的食物，又尝了一口三月七的特色菜。
“你故意的吧！”三月七嘟起嘴。
敏·菲洛一面看着两人打闹，觉得非常有趣，一面继续介绍：“当然还是有美食的，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毕竟我出身平民，没有机会尝试——据说首都的美食都是来自共和国各地的菜肴，像‘卡萨诺瓦’、‘卡比利亚之夜’、‘甜蜜的生活’之类的，都很有名气。”
“是吗，那怎么不带我们去试试。”三月七明显被调动了好奇心。
敏·菲洛摇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穆鲁斯解放之后，很多贵族经营的铺子，店主都弃店逃跑了。而且，后勤供应确实一直不太顺利，所以大家都是能省则省，不在吃上精益求精……
“当然，最主要的是，许多人都对美食深恶痛绝的。”
“为什么呀？就算对吃没什么兴趣，也不用厌恶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是这个。”
“应该说是对‘享受美食’这件事深恶痛绝吧，我觉得可能是一种仇恨的情感。”敏·菲洛陷入回忆之中，自顾自地叙述起来：“其实我能理解他们。我是在穆鲁斯城郊的小镇长大的，印象里父母和姐姐每天都很忙，要为生存拼命工作，却只能得到非常微薄的报酬……我每天都很饿，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只吃饱过一次。
“那几天姐姐因为劳累过度生病了，我在家照顾她，有一天她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多买点吃的。我以为姐姐饿了，就买了很多赛拉维塔式面包，结果买回来之后，姐姐说她生病没胃口，让我把面包都吃掉。
“我一直吃一直吃，真的好满足，我觉得好幸福，赛拉维塔式面包是我跟姐姐最喜欢的食物，很便宜，很香，姐姐说因为那是生活的味道。
“那是我记事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姐姐就躺在病床上看着我吃，然后渐渐地，她就不动了，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我觉得很害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姐姐是不是也想吃？可是她又说没胃口。我又问姐姐，你要吃一口吗，她都不回答我，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没过多久，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看着我跟姐姐，什么也没说。
“不久之后，我就被平民之翼收养，他们给了我很多食物，我吃着吃着，觉得有点饱，然后开始觉得恶心，反胃，我很想吐，但我怕浪费食物……
“后来我每次吃饭，都不会让自己吃到饱……”
6
你知道吗？早在几千个星历之前，生活在艾默尔的贵族就发明了“催吐法”。虽然已经没有具体的医学记录流传下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的贵族已经掌握了通过特定草药、食物或者机械手段的方式，去诱发人体的呕吐反应。[①]
艾默尔贵族的生活实在太富裕了，艾默尔人又十分擅长烹饪美食，所以，贵族们总是想方设法去消耗掉更多的美食，各种各样的美食，去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但一个人胃部的容量总是有限的，于是，早在几千个星历之前，生活在艾默尔的贵族就发明了“催吐法”。
也有些人说艾默尔贵族们的催吐法只是一种原始的治疗手段，但没有一个平民相信这种说法，他们坚信，为了享受美食，早在几千个星历之前，生活在艾默尔的贵族就发明了“催吐法”。
众人随着敏·菲洛一路前行，星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她刚才讲的故事，三月七也罕见地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走在穆鲁斯的街道上。
从白天进入穆鲁斯开始，直到天色已然黯淡下来的此刻，星才有机会一窥它当下的面貌：街面上的观感与城外类似，稀少的行人与首都的名号尤其不相匹配，而这些行人的衣着外貌，也表明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足。商店停业、士兵穿梭——压抑的氛围笼罩着这座城市。没什么好看的。星又想起敏·菲洛刚说的话，只是此时的感受和之前已大不相同。
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切身接触战后残迹？星突然又想到，心中的阴影再次扩大了。
“你们好像心事重重啊。”敏·菲洛突然开口：“是在为我担心吗？其实都是很久之前事情了，我现在可很好呢……作为平民之翼的一员，帮助你们封印‘星核’，我觉得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事。”
她又念道：
“我们的晨曦在青年时代光彩熠熠地升起，暗夜之后的白昼如同一场胜利……这是我小时候常常听到的一首诗。
“那时候——包括现在也是——我都从没有想过，穆鲁斯会变成我们见到的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它现在的样子？”星问。
敏·菲洛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喜欢贵族，但也不想有战争。其实我很矛盾，战争让平民深受其害，让曾经繁华的穆鲁斯变得萧条，但好像没有这场战争，平民也不会过得太好，穆鲁斯的繁华也从来不属于平民。阿格利帕……大统领认为只有战争才能推翻贵族的腐败统治。”
“你们是怎么，嗯，进入穆鲁斯的？”久未开口的丹恒突然发问。
敏·菲洛笑了一下，说道：“其实在穆鲁斯城内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战斗。穆鲁斯的平民很团结，平民之翼一来，贵族基本上都弃城逃跑了。不过，唉，并非所有的城市都是这样。尤其是现在的首都雷鲁斯，它才是共和国这几百年的真正中心，到了那时候，战斗一定很惨烈。”
“战争还是压迫，这种问题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三月七最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星说。
“嗯，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是否命题，即使同一种选择，可能的走向也千差万别。”丹恒说。
“是呢，阿格利帕说平民之翼带来的是另一种可能，平民需要‘希望’，但‘希望’之后呢？什么东西应该被建立？虽然在平民之翼待了十多年，我也始终没有想清楚答案，或许这就是她让我和你们一起执行任务的原因吧。
“谢谢，我很喜欢你们。”敏·菲洛的声音清澈如水。
（第一章完）
[①] 这是古罗马历史上真实存在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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