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雾【19】我要看他们亲嘴儿!
全员商战
南北 - 大雾散去,我对你的爱终于人尽皆知
纬钧 - 我才不要跟渣男复合!
启程 - 心脏疼真的是!
正文:
蒲熠星在下坠。
突然其来的巨响让鱼群惊悸四散逃开,原本井然有序的水面仿佛瞬间扩散出一个空洞,一切鲜活的东西都在离他而去。他像一只柔软的猫,四肢失重舒展着,在水中缓缓下落,像是电影中放慢镜头的自由落体,一串串微小的、稍纵即逝的气泡,像一条条柔软的银色丝线,短暂地记录着他下坠的轨迹。
孤岛终于陷落深海。......
全员商战
南北 - 大雾散去,我对你的爱终于人尽皆知
纬钧 - 我才不要跟渣男复合!
启程 - 心脏疼真的是!
正文:
蒲熠星在下坠。
突然其来的巨响让鱼群惊悸四散逃开,原本井然有序的水面仿佛瞬间扩散出一个空洞,一切鲜活的东西都在离他而去。他像一只柔软的猫,四肢失重舒展着,在水中缓缓下落,像是电影中放慢镜头的自由落体,一串串微小的、稍纵即逝的气泡,像一条条柔软的银色丝线,短暂地记录着他下坠的轨迹。
孤岛终于陷落深海。
郭文韬看见蒲熠星。
他在深渊之底,反背着双手摆动着脚蹼奋力往上游。他渐渐看清了蒲熠星的影子,轮廓,间或有鳞光闪闪的小鱼围着他、好奇地擦着他的身边游过。他像母胎中安睡从未惊醒的胎儿,又像被无数发光的微尘环绕的恒星,正穿过深邃的时间与浩瀚的宇宙,缓缓,向他坠落。
他想起他小时候,住在偏僻郊外的那些年,每个晴朗的晚上都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妈妈和小姨会在夏夜的傍晚一人一把躺椅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纳凉,而他那时胆子则更大些,会爬到树上去看星星。
“妈妈。”好奇的男孩趴在树上,枝丫的晃动带着他像起伏在空虚的海浪上,“星星掉到水里会灭吗?就像火柴那样。”
妈妈笑着看向他的小姨,小姨立刻开始侃侃而谈。她说到恒星与行星,说到宇宙的遥远与浩瀚:“星星发光靠的不是火,而是比太阳还要厉害的一种能量,所以星星是不会灭的哦。”
“可是它们为什么不像太阳一样亮呀?”
“因为星星离我们太远太远啦。你想,太阳的光走到地球只需要几分钟,但是星星的光要独自走过很远很远的路,走上成百上千年,穿透整个宇宙的黑暗,才能到你的眼睛里。”小姨摇着扇子,笑着仰头,看向树枝上猫一样的郭文韬,道:“所以当星星落下来的时候……你要好好地接住他呀。”
水面之上的脚步开始纷乱起来。
大概是黄子弘凡和石凯率先冲了进来,蒲熠星胸前的摄像头在进水几秒钟后就彻底断线了,而玻璃墙外无人机镜头的转播也被恰到好处地切走。老万总看见冲进来的不是保镖便彻底呆了,拼命想甩开被黏住的手,却被黄子弘凡干脆地抄起一旁的解剖刀手起刀落,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黏在“王”身上的数个指腹被生生削掉,黑白的棋盘瞬间喷溅了猩红的鲜血。
鲜血如注喷涌,老万总嚎叫着倒在地上,蔚蓝海洋上扩散出一团血污。然而这些却都与水底的两人无关,他们的世界是静谧的,是无人打扰的,郭文韬一步一步地摆动着脚蹼,像人鱼摆动尾鳍,一路朔流而上张开双臂,接住了那道倾泻坠落的星河。
溺水之人其实是非常沉重的,而做的哥哥抱住他之余,竟然尚有余力,搂着他一边踩着水缓缓上浮,一边凑过去,用嘴给他过气。蒲熠星意识仍是清醒的,只是在水底睁不开眼睛。溺水后求生的本能让他紧紧地抓住了郭文韬,又贪婪地从他口中夺取空气。郭文韬安抚般顺着他的后颈,用这冰冷的海洋中唯一温热的体温将他拥抱,就像他小时候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温柔又虔诚地抱住小姨腹中尚在孕育中的婴儿。
“你说弟弟该叫什么名字好呢?”小姨轻轻地抚着自己已经很大了的肚子,笑盈盈地问。
“叫……星星!”
“蒲星星?好啊。那韬韬以后要好好保护星星哦~”
女人腹中的小生命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薄薄的肚皮下迫不及待地动了动。小姨“哎哟”了一声开始笑,郭文韬伸出小短胳膊护住那个圆滚滚的、隐隐在胎动的肚子,抬头看着小姨亮晶晶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文韬!蒲总!蒲总你还好吗蒲总!!!”
后续赶来的何运晨和曹恩齐合力把终于浮到水面的两人从水中拉出来,黄子弘凡随手抓了团领带塞进老万总嘴里,看到两人那边成功上岸,这边便直接把老万总一脚踹了下去。玻璃地板沾了水很是湿滑,曹恩齐小心翼翼地在后面双手护着何运晨的腰担心他滑下去,然而何运晨却心惊胆战地只怕蒲熠星死掉没人给他升职加薪,双手扶住他的双肩一通猛摇,摇得蒲熠星没事都要有事。
“哥——”
海水里有盐分,蛰得蒲熠星眼生疼,却仍然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睁开眼,惶然摸索着去找郭文韬。郭文韬穿着脚蹼没爬上来,只是双肘撑在玻璃地板的边缘,摘下了脸上的蛙镜。蒲熠星跪在玻璃上,几乎是一寸寸摸索着去抓他的手,像只刚刚脱离母腹,跌跌撞撞的小奶猫一样,湿漉漉的宛如新生,本能地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中寻找他唯一可以依靠的热源。
郭文韬听到他喊自己,便已经前探了身子握住了他的手。蒲熠星的眼镜大概是被甩到了海里,此时度数不低的眼睛下意识失焦地眯起来,看着郭文韬的脸一片朦胧。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晴了,云开雾散,日朗风清。金色的太阳高悬天际,在原本幽暗冰冷的海面,投下波光粼粼的金影。
石凯看着这一幕,身为宣传部一份子的DNA突然开始激动,拿出手机趴在地上找好角度,三下五除二开始现场直播。
“快快快把信号切过去切过去!唐九洲你那边无人机别撤啊!接着给我飞!360度转着圈飞!我要看他们亲嘴儿!亲嘴儿!!!”齐思钧在调度中心声嘶力竭地捶着桌子大吼道。
蒲熠星在一片晨光中虔诚地跪在地板上,俯低了身子,郭文韬浑身湿淋淋的,撑着岸边坐到了水池的边缘,纤细的腿一半仍旧浸没在幽蓝的水里,像一尾刚刚上岸的人鱼。他们在温暖的光中相拥,牢牢地抱住彼此湿淋淋的、劫后余生血缘相亲的躯体。胸膛贴着胸膛,掌心扣着掌心,然后是脸颊相贴耳鬓厮磨。
最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接吻,彼此含住对方的嘴唇,像婴儿吮巜吸巜母巜乳,小孩含弄饴糖。他们有着相似的样貌,相似的血液,相似的两颗心脏,在彼此的胸腔里贴着对方的肋骨有力地搏动。郭文韬是坐着的,被跪着的蒲熠星吻得不自觉地向后倾倒,最终不得不顺着他的力气笑着躺倒在地板上,眼前是阳光,是蒲熠星深邃的眉眼,是巨大玻璃圆顶外的苍穹浩浩。这一刻大雾散去,我对你的爱终于人尽皆知。
两人就这样痴痴地,一上一下,一南一北,彼此对视。郭文韬枕着海,蒲熠星背着天,时空仿佛在这一刻被奇异地扭曲一下,也是一刹那,也是一万年。他们恍惚着看着彼此的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这一天。
“咕嘟……咕嘟咕嘟……”
被卸掉玻璃的水面又开始冒泡,有鲨鱼游过翻滚出带着淡淡血腥的水花。黄子弘凡瞥了一眼水底的动静,看看正在唯美对视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两人,又看看举着手机兴奋吃瓜的自家弟弟。最后他决定让鲨鱼再游一会儿,于是不动声色地抄起一旁的高尔夫球杆,把那团血腥水花再次捅咕回鲨鱼的嘴里。
“我爱你。”蒲熠星说。
郭文韬笑了,躺在玻璃地板上,耳朵红红的,笑得还有点骄傲。
“同样的话我比你早说了二十多年。”小人鱼搂住自家弟弟的脖子,再次轻轻地,温柔地吻了吻他红润好看的唇,“我爱你。”
“嗯。”蒲熠星看着他,眼中有着朦胧模糊的温柔,“这一句,我也二十几年后也一定再还回来。”
老万总因为手上的伤口流血如注,因此吸引了海底的鲨鱼追杀撕咬,被捞上来时画面已经血腥得需要打码,人也已经奄奄一息。蒲熠星在掉下去的一瞬有所准备,因此闭住了气,只因为巨大的落差不可避免地被呛了一些水。不过保险起见两人还是一同前往医院去做了个检查,曹恩齐和何运晨陪着他们,石凯和黄子弘凡留下来善后。
“你们两个真的是离谱!这么大的计划最后竟然提前不跟我们打声招呼?!你掉下去的时候吓得我心脏都疼了你知道吗!真的是!”
曹恩齐难得仙子下凡,当面大声控诉着蒲熠星郭文韬的离谱行径——估计这车再大点,他能气得当场起飞。与此同时,群聊音频里齐思钧唐九洲和邵明明也在以锣和唢呐一样的音量叽里呱啦地骂着差不多的话,显然大家都被老万总这最阴险的绝杀惊到了。
“我们也不能确定最后一定是这招。而且如果提前有所戒备被他看出来,他不用这个,我们就只能把他完完整整地送进监狱。”郭文韬打了个呵欠,跟蒲熠星披着同一条毯子,像是累极了似的半眯着眼,依偎在一起道:“我以前常常被他打到趴在地板上,就是那个时候发现玻璃地板下好像有机关——不过具体有没有我也不能确定。”
蒲熠星目光默默地垂了下来,在毯子底下握紧了郭文韬的手。曹恩齐和何运晨听了,对视了一眼也都默然不语,郭文韬倒是对他们几个的眼神变化没什么觉察,絮絮道:“我得睡一会儿……我估计咱们的妈妈们很快就会看到消息,来找我们——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挨顿骂。”
“挨骂?”何运晨挑眉眨眨眼,不解地问,“为什么会挨妈妈的骂呀?”
“因为我当初是偷偷跑出来找弟弟的。”郭文韬苦笑了一下,侧了侧头把脸埋进蒲熠星的颈窝,毛绒绒的猫一样轻声呢喃道:“当时……给我妈留了个字条,就这么自己跑出来了……这么多年,我估计她得憋了一肚子火儿呢……”
蒲熠星后知后觉:“你是自己跑出来的?”
“对呀。”郭文韬闷闷道,“当时……小姨生你的时候有点早产,只能去医院。信息一录进医院的系统,那个人就知道、然后找过来了。”郭文韬叹了口气,幽幽道:“因为生下来后有点先天不足需要特殊照顾,所以你一直在医院的婴儿监护病房里。时间仓促,我们实在来不及带你走,所以……所以只能把你留在那儿……”
车子经过减速带,车身摇晃了一下,蒲熠星仰着头跟着狠狠摇晃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搂紧了郭文韬的腰,喉结不自觉地一动。
“我当时很小,还不懂事。我追着妈妈问为什么要把弟弟扔下,妈妈只是哭,抱着刚刚生产完的小姨,带着我从医院仓皇逃走。所以我一直记得最后看到弟弟的样子——隔着监护室的玻璃,泛着一层薄薄雾气的塑料罩子,皱着小小的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哭着……我那时候不懂那么多事,只是觉得应该回去把弟弟找到,所以……我就来了。”
对面的何运晨眼窝浅,已经听得又一次热泪盈眶,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到了身旁曹经理的肩上。曹恩齐把他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但同时也蹙了蹙眉不解道:“所以你很小的时候就自己跑出来了?呃……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不等长大一点再,跟妈妈一起——”
“因为……因为等不及呀。”郭文韬闭着眼睛偎在蒲熠星肩头,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据说星星的光在奔向我的途中要独自穿过整个宇宙的黑暗……我舍不得,所以只想快点出发。”
由于糟糕的网络延迟,所以周峻纬迟了几分钟才看到某些骨科兄弟在清澈晨光中幸福拥吻的现场直播。小周弟弟默默地咬碎一片酸黄瓜,吸了吸鼻子,不依不饶地把电话打到了正在群聊语音大嗓门控诉蒲熠星的齐思钧那里。
“喂怎么了峻纬?”
“我等不了了。”周峻纬委屈地扁着嘴,把手里难吃的、加了过多酸黄瓜的汉堡揉成一团,道,“我现在就想问你!你……可以,可以考虑跟我复合吗?”
齐思钧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
干脆利落地:“我才不要跟渣男复合呢!!!”
周峻纬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酝酿多年的复合请求会失败!目瞪口呆puppy心碎:“我……我不是渣男!老齐当年的事它……它它它你听我解释——”
“你怎么不是渣男!”小狐狸皱着鼻子大声道:“你有男朋友还来撩拨我!”
周峻纬冤得恨不得此刻赤道飞雪:“天地良心我哪里有男朋友?!”
“没有吗?那齐思钧是你什么人!”
“不是……齐,咱们之前不是分手了呀!”
“那齐思钧同意你跟他分手了吗?”
“齐思钧同……诶?!”
被话赶话挤兑到悬崖边的周峻纬,猛然愣住了,嘴巴张成个茫然的“O”型:“齐……你,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有的人说我就是个傻狐狸,好骗得很哪~”齐小少爷笑眯眯,悠哉悠哉地晃悠着二郎腿,在电话那头凉凉道:“周公子看来还真当我傻,什么都不知道?”
周峻纬:此处不是静止画面.jpg
一边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上“痛打唐九洲”的支线任务,周峻纬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你知道什么啦?”
“你那天扒着我家玻璃哭了一通又不声不响地出国之后,我们家传过一阵子风言风语。”齐思钧舔了舔唇,顿了片刻轻声道:“说我妈跟某个银行高管搞婚外情,被高管的儿子抓了个正着。”
周峻纬“噌”地一下站起来了。
“然后我妈妈就把事情告诉我了。虽然她说的,嗯……有一些重要剧情上的删减,但核心思想是,你是个好孩子。”齐思钧道。
周峻纬低下头,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惭,胸膛浅浅起伏着,摇头道:“不,老齐。在家庭背景上我是既得利益者,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不是……”
“祸兮福之所倚。峻纬,你知道我跟蒲熠星是怎么认识的么?”齐思钧忽然话锋一转道,“就是在那些风言风语出来之后,一次传统企业和新兴企业的联谊酒会上。”
“当时蒲熠星和唐九洲跟着老万总一起来的,有个人跟我家几个爱嚼舌头的长辈聚在一起,指着阿蒲说他是私生的野种,妈妈以前是夜总会坐巜台的。”
“我听见了,蒲熠星也听见了,所有人应该都听见了。或许放在以前,我会听见当没听见,就像 那些在场的‘大人’们一样。但是那一天——我突然觉得这话无比刺耳,让我无法忍受。”
“于是我当时做了一件……从前的我根本没法想象的事。我走到我家长辈中间,走到那个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下抬起手,扇了她狠狠一耳光。”
周峻纬心里下意识一惊,随即是一阵泛滥难止的心疼。他难以想象齐思钧在他离开的岁月里,是如何独自一人坚强地成长成现在的齐家继承人的。他咬了咬唇,心中涌起种莫大的、深深的愧疚和遗憾。
“因为这件事,蒲熠星变成了你争夺继承权的助力?”周峻纬问。
“如果是一只狼从小被当成狗,那它有可能真的会变成狗;但是如果是一只老虎从小被人当成野猫欺辱……你猜它会变成什么?”齐思钧道。
“蒲熠星是一只老虎。”齐小少爷手指摩挲着紫砂的茶杯,轻声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我打的那一巴掌,等他们把他真的逼成疯虎之后,再落在他们脸上的,绝不仅仅是一巴掌。”
“与其等他自己疯,还不如让他能为我所用。齐家的那些亲戚,既是我所痛恨的、对我们家尤其是我妈妈落井下石的人,也是我送给蒲熠星这只小老虎,练习捕猎和撕咬的猎物。”齐思钧喝了口手边的茶水,想到从前的事,又愉快地眯眼笑了起来:“我这大概也算是……狐假虎威吧?”
周峻纬鼓着脸咬了咬后槽牙。
“那你为什么……”小周弟弟心里满不是滋味的,小小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又……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小老虎要训练才能震啸山林,而小狼崽子也得彻底打败老狼,才能成为威风凛凛的狼王吧?”齐思钧咔吧咔吧地咬了块小饼干,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的人打算空爪套白狐狸,什么都没有就入赘我们齐家吧?”
周峻纬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搓搓额头,坐了回去,深吸一口气。
“有——什么都有!”周峻纬撇撇嘴,拖着声音道:“欺负过老狐狸的老狼王我干掉啦!公司也有啦钱也有啦!那请问我现在可以——”
“可以!”齐小少爷大手一挥直接批准,并且开始迫不及待地提要求道:“但是婚礼我要八匹马的那种马车!凑不齐八匹马的话八条狗拉雪橇也可以!然后要像阿蒲他们一样,上面亲着嘴儿下面有大鲸鱼在游!对了你再让唐九洲把他们那几个无人机都给我飞起来!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最后你的出场方式要惊艳——从土里钻出来,从水里浮上来——最好能扯着‘我爱齐思钧’的横幅从直升机上跳伞下来!”
周峻纬:…………
“没问题。交给我。我来安排。”
小周公子深吸一口气,打开笔记本,开始search“零基础跳伞包教包会包拿证”课程套餐。
- TBC -
果然大结局还是没结成的(但是纬钧的婚要结成了咳咳!)
周puppy呀你还是天真了,什么马车红毯的太保守,齐老师他要更野的!他要狗拉雪橇!!
蒲齐虎狐组,毛绒绒贴贴(zjw:好气哦,可还要保持围笑(ಥ﹏ಥ))
最后,人鱼韬真的,太顶了兄弟们(抹泪)荷包蛋太太!南北粮搞快点!!!
- 硬广位 -
木有枝/好东西二贩(wx买请加zjwdqsj9999松鼠酱)
【辛乔】慢琢(6)
*家庭及父母纯私设请勿出警
徐海乔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十点钟的时候徐海乔来过一条消息,说“你要不早点睡,别等我了,我这边可能有点晚”。付辛博看了很是诧异,按理说一群半百的老头哪来的精力续夜场,血压血脂扛得住吗?他回复说“没事,我本来就睡得晚,我等你”,片刻后徐海乔又发了那只挥爪子的猫咪,此后再无消息。
付辛博打开门,门外的徐海乔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洗涤剂的味道,凑近了说话才能闻见一点隐约的酒气。他仰着脸跨进门里,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付辛博越过他关上门,回头才发现徐海乔的双手背在后面,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家庭及父母纯私设请勿出警
徐海乔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十点钟的时候徐海乔来过一条消息,说“你要不早点睡,别等我了,我这边可能有点晚”。付辛博看了很是诧异,按理说一群半百的老头哪来的精力续夜场,血压血脂扛得住吗?他回复说“没事,我本来就睡得晚,我等你”,片刻后徐海乔又发了那只挥爪子的猫咪,此后再无消息。
付辛博打开门,门外的徐海乔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洗涤剂的味道,凑近了说话才能闻见一点隐约的酒气。他仰着脸跨进门里,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付辛博越过他关上门,回头才发现徐海乔的双手背在后面,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徐总将手里的东西捧到付辛博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一点酒后朦胧的水意:“看看。”
那是一只半大不小的盒子。付辛博迟疑地接过来,拆开盖子里面还有一层绒布覆盖着,掀起绒布才得以露面。一块晶莹的石头躺在绒布中央,下面嵌着木制底托。付辛博不认得那是什么石头,姑且叫它玉——这块玉被雕成一株树的样子,在灯光下流淌着莹润的光。
底托上刻着两行字:最佳指导教师,付辛博。
付老师惊愕地抬起头来,他看着徐海乔的眼睛,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徐海乔眉眼与嘴角都弯弯的:“你的最佳指导教师奖。”
“这……有点太贵重了。”付辛博说,“我……”
“你别不要。没有很贵,我的钱不花白不花。”徐海乔上前一步,牵着付辛博的袖子说,“你收了好不好?”
付辛博有点无奈了。他把盒子原样包回去,搁在边柜上,想同徐海乔讲道理:“这个真的有点过了,我不能收……”
“有什么不能收的?”徐海乔的手指顺着他的袖子,滑到他的手腕上,触感冰凉,“我觉得一点也不过。”
付辛博手臂的肌肉立即绷紧了。徐海乔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问:“你觉得我送你这个是为了什么?为了追你吗?”
他不等付辛博回答,就自问自答地点头:“对啊,我是想追你的。又不是行贿受贿,为什么不能收?”
付辛博看着他,十分确信徐海乔喝多了。虽然这人面色与往日无甚差别,但说的话却是清醒时不可能说出口的。他想说徐总你ooc了啊,你堂堂一个心机深沉的老板怎么会说这种话?怎么就把想法和盘托出了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海乔,你喝多了。”
徐海乔确实思维迟缓了,片刻后才点头:“对。”
付辛博说:“喝了酒今晚就别再吃安眠药了。”
徐海乔疑惑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他为什么换话题换得这么自然,但还是乖乖回答他:“可我睡不着呀,怎么办?我喝了酒更睡不着。”
他站在付辛博面前,皱着眉絮絮叨叨地说:“我现在心跳咚咚咚咚……它快跳出来了,怎么办?我现在一点都不困,怎么办?”
付辛博腹诽:你大概不是因为喝酒心跳加快,你是因为泡男人神经兴奋。
徐总喝多了以后显而易见变得娇气,这会儿话说像个茫然无措的小孩,重复问句的口癖都出来了。付辛博语气软下来:“你先坐会,我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徐海乔很乖地坐下:“好。”
那件贵重的礼物就这么被搁置在一边了。醉酒的徐总随心所欲得有些难办,但好在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好像转眼就把那件事忘了。
付辛博在箱子里翻了一盒牛奶出来,连盒放进热水壶,然后又剥了个话梅递到徐海乔嘴边:“别吐出来,含着。”
这话梅是今天点外卖店家赠送的,付辛博无聊时尝了一粒,差点被酸得倒牙,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徐海乔低头凑着他的手含住那粒话梅,甫一入嘴,脸立刻皱成一团,他抬起眼睛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付辛博,但居然还是听话地没吐出来。他的喉结在脖颈上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开口问:“这有什么依据吗?”
付辛博实话实说:“不知道,以前我爸喝多了回来我妈就给他吃酸的,据说效果不错。”
徐海乔被他强有力的例子说服了,神色痛苦地将话梅吃尽,然后像女孩子一样把核吐进手心,张开嘴展示给付辛博看:“吃完了。”
付辛博盯着他水光潋滟的舌尖看了一秒,转身去热水壶里取牛奶。他替徐海乔插上吸管,又尽职尽责地送到嘴边,徐海乔一口叼住吸管:“你真好。”
“你今天说三遍了。”付辛博说。
“没办法。”徐海乔仰头捧着牛奶看他,手指指向自己的嘴巴,“它自己要说的,我又控制不了。”
付辛博莞尔,指了指他的脑袋:“不是你这里要说的?”
徐海乔立即改口:“也是。它们一伙的。”
“我一会帮你按一按肩颈好不好?”付辛博说,“肌肉放松以后可能入睡快一点。”
徐海乔眼睛里冒出光来,但习惯性地口是心非:“太麻烦你了……”
付辛博说:“没关系。”
徐海乔没再拒绝,三口两口把牛奶喝完,站起来去卫生间刷牙。付辛博听到他在卫生间里问:“哪个杯子是你的啊?”
付辛博走过去,两人并排站在盥洗台前面,他指着一个玻璃杯说:“我用过这个。”
徐海乔“哦”了一声,手指去拿另一个杯子,眼睛却盯着镜子里付辛博的脸。他拧开水龙头,轻声问:“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付辛博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徐总好了,甚至弄的徐总念念不忘。但他知道问徐海乔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将原因勉强归咎于“人的经历各不相同”,或许徐总家庭冰冷、友情淡薄,从没被人照顾过。他说:“也不是。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了。”
徐海乔垂下眼,不再看付辛博了,专心去给牙刷上挤牙膏:“回恭州以后我还能去找你吃饭吗?”
“当然可以。”付辛博说,“你有时间就行。”
“我肯定有时间啊,我是老板。”徐海乔将牙刷塞进嘴里,后半句话含含糊糊的,“我能每天去找你吗?”
“我上早晚自习的时候会在学校吃饭。”付辛博说,“你不累啊,每天跑那么远。你公司不是在市区吗?”
徐海乔满嘴白沫,不与他解释。付辛博看他刷完牙,漱了口,转过脸来面对自己,很认真地说:“我喝多了,你不能和一个喝多了的人计较。你收了那个奖杯好不好?”
“但我没喝多。”付辛博说,“走吧,我给你按按。”
徐海乔跟着他走出卫生间,掀开被子趴在床上,侧过脸来看他,还对他的礼物牵肠挂肚:“我挑了好久呢……它已经刻上你名字了,它就是你的,你不要它也还是你的。”
付辛博心里某个爱好杠人的小人跳出来说:字刻在底座上,又没刻在石头上。但这话不能同徐海乔说,有点伤人,他几乎能想象到徐海乔听了这句话的反应。按照徐总的行动力来说,酒后大约接近无敌,还真有可能当场叫人送一把刀来把“付辛博”三个字刻上石头。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徐海乔哄睡着,而不是把人家揪起来开辩论会或者干工艺品加工。付辛博左思右想,决定还是采用万能的走为上计,他将廊灯与顶灯关上,只留了一盏床头壁灯,对奖杯避而不谈:“先不想这个,你尽量把呼吸调整得平缓一点,好吗?”
徐海乔闷声道:“嗯。”
“闭上眼。”付辛博低声说。他的手指刚搭上徐海乔的后颈,瘦削的背上两个肩胛骨就即刻收紧,睡衣被扯出几道短促的褶皱。拇指按住两侧颈肌,能摸到肌肉与纤维束像拉直的钢缆。
“放松呀,别憋气。”付辛博无奈道,手上用了点力气,掌根沿着脊柱向上推压,睡衣随着他的动作堆叠上去,下摆露出一截腰。付辛博帮他扯平睡衣,指关节按压到斜方肌时,徐海乔喉间溢出一声抽气:“你真会啊?”
付辛博手上动作不停:“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
徐海乔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被他按得气息不稳:“你好厉害。”付辛博已经习惯这人随处可见的夸赞了:“你也不错,要是放松点就更好了。”
他改用前臂碾磨肩胛边缘,肌肉起初像冻硬的黄油,推过五六个来回后渐渐松软下来,泛起弹性,仿佛连带整个人都向床垫沉了几分。付辛博俯身去看徐海乔的脸,果不其然此人闭着眼睛一脸倦容,呼吸绵长,不再像之前酒精支配精神的样子。
付辛博温声说:“海乔?翻过来睡吧。”
徐海乔困倦地掀开一点眼皮,翻过身来扯起被子,又把眼睛闭上了。他的声音飘过来:“付老师晚安。”
付辛博关上壁灯:“晚安。”
翌日早晨,付辛博一睁眼就去看隔壁床,床上空空荡荡,徐总已经走了。他一转头,那个奖杯盒子仍放在边柜上,与他的背包紧挨着。
想想徐海乔也不可能收回去。付老师在床上打了一会坐,脑子里思考着如何能不动声色地把这玩意还回去,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徐海乔发来的消息,很长一大段。他说:很抱歉昨晚说了一些让你为难的话,虽然我本意确实是那样,但我没想让你下不来台,也并非如我说的那么随便。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说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辈子是最好的朋友,至于你想不想往前走一步,都看你心情,希望不要让你困扰。
付辛博将手机放下,站起来去洗漱。徐海乔说得这样明白,反倒让付辛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奖杯……要不就收了吧。他想,人家一片心意,也不好辜负。
早餐照例是同徐海乔一起吃的。徐海乔今日一见面就同付辛博笑,绝口不提那点情感纠葛的事:“付老师早,我昨晚睡得特别好,你是神医。”
付辛博将筷子递给他:“哟,给我改行了,挺好。这个包子是梅菜扣肉的,这个是香菇鸡腿的,那个是奶黄包,你看你想吃哪个。”
徐海乔的筷子在几个包子上转了一圈,然后精准夹住奶黄包:“你今天回恭州以后还要去学校吗?”
“可以不去。”付辛博说,“怎么了?”
徐海乔说:“想请你吃饭。你要是上班就算了。”
“还请我吃饭?”付辛博看着他笑,“我都欠你几顿了,是不是该让我返利了?”
徐海乔问:“那你要请我吃饭?”
“可以吗?”付辛博反问。
“啊,”徐海乔咬了一口包子,“求之不得呢。”
回到恭州时天已经快黑了,又在下雨。徐海乔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叫车把付辛博与学生送回了学校。付辛博说:“这趟托你的福,学校省了不少报销。”
徐海乔笑了笑:“也算给市财政做点贡献。”
付辛博将四个学生送到校门口,又折返回了车子旁边。他拉开车门,冲徐海乔偏了偏头:“下车吧?上我家来。”
徐海乔惊讶道:“你要自己做啊?”
“对。”付辛博说,“高档餐厅估计你也不稀罕,来家里吃吧。”
徐海乔一边欢欢喜喜地下车,一边同司机交代:“你走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于是徐总的车也被他自己放跑了,两人合撑一把伞,并排沿校前那条马路走。付老师还拖着行李箱,侧头同徐总说:“我们先回家一趟放东西,然后再去超市买点东西。”
“好啊。”徐总欣然答应,神情有点像第一次出来春游的小学生。他问:“你要做什么饭?”
“家常菜吧。”付辛博说,“你到超市看看想吃什么。”
附近并无什么大型超市,只有一家连锁的便民超市,徐总看了扼腕叹息:“早知道我自己开辆车的,好不容易薅到一次你下厨,怎么食材如此局限。”
“下次吧。”付辛博推着购物车说,“你想吃鲍鱼龙虾我也不会做啊,我一个内陆人。”
徐海乔问他:“你会做什么?”
“东北铁锅炖。”付辛博开玩笑道。他绕到生鲜区,“你有忌口吗?”
“羊膻味重的吃不了,别的就没了。”徐海乔跟在他后面,见他要挑虾,惊奇地问,“你还说你不会做鲍鱼龙虾?白虾和龙虾有啥区别?”
付老师翘着嘴没说话,拿了一盒虾,又绞了肉馅、砍了根大排,看得徐海乔啧啧赞叹:“你还会这种硬菜啊?”
“小时候在家我爸教我的。”付辛博说,“他手艺比我好,有机会带你去尝尝。”
他爸很自豪,据说当年付辛博的妈就是这么来的:“男人就要会做饭,能抓住老婆的胃才能抓住她的心。”小时候的付辛博深以为然,因为他妈妈实在是很漂亮,不然为什么嫁给他相貌平平的爸?
付辛博有时懒得做饭,他一个人在家馒头咸菜都能吃一顿——倒也不算委屈将就,家里咸菜是付辛博他爸腌的——但总归吃得简单随意。徐海乔来一趟,自然不能那么敷衍,付老师多少要小秀一把。
徐海乔看他:“那你得记住了,你说要带我尝的,我当真了。”
付辛博笑起来:“你的成年人的寒暄模块卸载了?”
“什么寒暄?”徐海乔说,“听不懂,只听见了你要带我吃好吃的。”
两人从超市出来时雨下得大了些,雨点密集地敲在橡树叶上,呈现出一种万马奔腾的气势。
这是付辛博第二次与徐海乔在夜晚踏上那条灯光昏暗的路,但心情同上次截然不同。他思考了一下自己在干什么,发现没什么可想的必要:他本人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不上不下的关系,而徐海乔更是乐此不疲,该吃饭吃饭,该缠他缠他。从某种角度来说,徐总是一个非常聪明而务实的人,付老师自知吃软不吃硬,温水煮青蛙确实很有用,徐总显然深谙此中之道,并且已经尝到了甜头。
付辛博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只青蛙被煮熟大约是迟早的事情,徐总虽然情感方面段位存疑,但架不住他精通人性,手段实在高明。
他问:“你喜欢我什么呢?”
徐海乔没料到这么早就要开诚布公,明显被吓了一跳,两只眼珠子盯着他看了半天,谨慎地问:“如果没答到你心里的话,我还有饭吃吗?”
付辛博忍俊不禁:“没那么严肃,我只是有点好奇。”
徐海乔的头微微低了一点,看着前方的地面:“我从小生长环境跟徐洲差不了多少。我爸妈早不在一块过了,钱不少给,但看不见人。我爸一帮小老婆天天往家里跑,哄着我喊妈,我那会都不知道‘妈’是干什么的;家里的保姆司机厨子也都拿小孩当钞票篓子,小时候无节制地哄着吃喝,长大点就带着去玩脏的,点烟倒酒赌球赌马,我上高中之前都没自己系过鞋带,但烟已经抽了好几年了。”
“现在戒了。”徐海乔笑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戒的,当时有人在烟里混别的东西给我抽。”
付辛博听得有点发懵,他直觉自己应当出言安慰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第一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我必须要认识你,就像候鸟一定要往南飞一样。后来跟你相处久了,越来越发现你怎么那么合我心意。你看,有时候人就这么神奇,我还不了解你的时候,直觉已经同你很亲近。”徐海乔慢慢地说,“说句矫情的,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没带任何目的性对我好的人。”
付辛博不懵了,他完全理解了。他牵了牵嘴角,好像心情还不错,片刻后却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
徐总缺什么就想补什么,豪门恩怨看腻了,想来尝尝鲜,试试普通人家的细水长流。
tbc.
【辛乔】慢琢(4)
今年立冬已经过了,十一月的北京也循序渐进地到了冬季。一出列车,北方干燥而冰冷的风就扑面而来,给恭州来的几位南方人士一点小小的北国震撼。
付辛博一边清点行李,一边在寒风里数落小崽子:“让你们早点穿外套非不听,来站台上穿是有什么缺心眼的kpi要完成吗?”
徐海乔穿着大衣,既有温度又有风度地揣着兜,站在哆哆嗦嗦的学生旁边帮腔:“你看我就很听话,现在一点都不冷。”
“对了,你住哪里,怎么过去?”付辛博想起这事,转头问徐海乔。
“我跟你们住一块。”徐海乔看了看手机,“走吧,我助理在外面了,把你们捎过去——别拒绝我,不然你人生地不熟的,又要看小孩又要...
今年立冬已经过了,十一月的北京也循序渐进地到了冬季。一出列车,北方干燥而冰冷的风就扑面而来,给恭州来的几位南方人士一点小小的北国震撼。
付辛博一边清点行李,一边在寒风里数落小崽子:“让你们早点穿外套非不听,来站台上穿是有什么缺心眼的kpi要完成吗?”
徐海乔穿着大衣,既有温度又有风度地揣着兜,站在哆哆嗦嗦的学生旁边帮腔:“你看我就很听话,现在一点都不冷。”
“对了,你住哪里,怎么过去?”付辛博想起这事,转头问徐海乔。
“我跟你们住一块。”徐海乔看了看手机,“走吧,我助理在外面了,把你们捎过去——别拒绝我,不然你人生地不熟的,又要看小孩又要找车,丢了一个怎么办?”
“……我又不是以前没带过……”付辛博小声说,但后半句被掩在了风里,徐海乔索性就当完全没听见,只跟小朋友们说,“走吧同学们,带你们去酒店。”
一群小孩跟小鸡仔似的,立马抛弃了付老师,转头跟了手里捏着小米的徐总。徐总笑得很奸佞,挟天子以令诸侯:“付老师,再不走变光杆司令了。”
付辛博跟上去,表情无奈:“你多少给我留点带队作用啊。”
“你安心带比赛不就行了。”徐海乔说,“后勤我能帮你,不就省得你耗费精力在没用的地方。”
他轻轻掸了一下付辛博胸膛,凑近了人家耳语:“早跟你说了别这么客气,付老师,我这又没什么,只是顺路给你行个方便,又没往你手里塞现金求你给我家孩子开小灶。”
“好好好。”付辛博看着他,投降似的说,“随你随你。”
徐海乔很满意,心情大好地招呼着孩子们往道闸机处走。
总助小琴在出站口等着,见到徐海乔就笑:“老板,怎么样?”
徐海乔笑眯眯道:“有情饮水饱。”
付辛博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转身装作很忙的样子:“你们身份证都给我,我统一收着……啊?饿了?谁让你中午吃泡面。等一下到车上给你们拿点零食吃……”
徐海乔炫耀道:“贤惠吧?”
小琴说:“你放过人家吧,没看见人脸都红了。”
付辛博闻言面皮更红了一点。
小琴开的车是辆七座的MPV,并不是什么很贵的车型。付辛博在看到车牌的那一刻明显松了口气,被徐海乔发现了。徐总相当骄傲:“付老师,我是不是很贴心?”
付辛博点头:“是的呀,海乔。”
付辛博喊他名字的次数还是太少了,每次叫都有一种刻意的温柔。付老师一般是在句末补上这个称呼,偶尔也会在句首,两个字特意同前前后后的话分隔开,却仍藕断丝连,声音低下去,听着有点不好意思。
徐海乔每回一听,心里就像有只鸟落在上面,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但时不时蹦哒着挪两下位置,两只尖尖的小爪无意识地勾着表面,弄得心脏都有点痒。
两个人都没习惯称呼这个名字,叫的人羞赧,听的人心颤,居然莫名其妙地全都住了嘴。
四个孩子面对不熟悉的环境有些拘谨,也没人开口说话,车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汽车引擎声。
徐总目光在前面乱飘了一圈,路过后视镜时,恰好对上小琴的眼神,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即露出一个略显戏谑的微笑。徐海乔被他看得眼皮一跳,从这个笑容里品出了点鄙视。按道理徐总绝对不能容忍小小助理如此犯上,但不巧现在旁边坐着付辛博,后边还有四个眼巴巴的未成年,他想说点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忍辱负重地挪开目光。
喜欢笑?徐海乔动静极小地磨了磨牙,这就剥夺你返程的机票,陪我一起来坐高铁。
这比赛是在北京某教育园区里办,几乎已经到了五环开外,附近街区有种城乡结合部的风貌。教育园方圆几公里就一家酒店,说它叫快捷酒店都是抬举,房型除了标间就是大床房,隔音效果约等于没有,走廊上路过个人屋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徐海乔睡眠质量一般,在家通常是眼罩耳塞齐上阵,一个月有那么几天还要靠安眠药。因此小琴特意给徐总订了个与参赛学生楼层错开的房间,从根源上解决了隔音不好的问题。徐总没什么意见,在电梯里与付老师分道扬镳,去了自己房间。
小琴给他刷开门,探头看了看里面简陋的设施,目露担忧:“你睡这儿真能行吗?要不重新给你订个好点的酒店,你开车过来也行啊。”
徐海乔回答:“就这样吧,别麻烦了,大不了今天晚上加大药量。”
小琴不了解失眠患者的状况,但总觉得不太对:“你那药能加量吗?不会出事吧?”
“没事。”徐海乔说,“你再拿一张这屋的房卡,明天早上我要是没起床,你就过来叫我。”
闻言小琴更害怕了:“不是,亲,你别吓我,你别出一趟差让我痛失老板啊。”
徐海乔笑起来:“哪至于。”
小琴说:“你看着办,明天别让我给你打120就行。你今晚吃什么?小润和苗苗说想吃春饼,小丁想吃炸酱面,我想吃炸鸡,吕顺想吃新疆菜……别管他了来北京吃什么新疆菜。现在等你发话呢。”
这几位都是徐海乔此次出差抓的壮丁,几个小伙子都是常年举铁的硬汉,特意为了付辛博那个主机。尤其是苗苗,顶着一个酷似女孩子的昵称,皮下其实胳膊比徐海乔的腿都粗。
“那你们去吃呗,来北京一趟想吃啥吃嘛,我给你们报销。”徐总十分体贴下属,“各样给我打包一点带回来,我跟付老师吃。”
“知道了。”小琴顿时面露了然之色,“那你不问问付老师想吃什么?”
“不用问,问不出来。”徐海乔一摆手,“他肯定说别麻烦了他要点外卖。”
小琴吃吃一笑:“你还挺了解人家。”
“他?他就会拒绝我。”徐海乔将大衣脱下来,准备往墙上挂,眼睛一定神,就看到那个挂衣钩下面有一块明显的陈年老渍。他的手抬了又抬,最终还是没挂上去,转身将衣服搭在了另一张空床上。
小琴在旁边看得肃然起敬,给他竖了个拇指:“牛逼,徐总,你是这个。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下人。”
徐海乔:“什么叫人下人?”
小琴黄腔都开得实事求是:“我觉得付老师那气质,你当不了1。”
徐海乔一时无言以对,最后推着他往门外赶:“没到那一步。”
小琴扒着门不依不饶:“你别自欺欺人了还没到那一步等到那一步再想也没用……”
可惜徐总不欲与他讨论体位问题,冷酷无情地锁了门。
徐总坐在床上,给付老师发消息:我助理他们出去吃饭了,一会吃完捎一些回来,你别点外卖了。
过了一会付老师回复:好,谢谢你,要下来玩吗?
徐海乔嘴巴弯起来:不会打扰你们吗?
付辛博:学生在自己房间,我一个人。
徐海乔站起来穿衣服:来了。
付辛博今天穿得很适合出远门,上面一件连帽卫衣,下面一条工装裤,临下车时卫衣外面套了一件机能风冲锋衣,帅得生机勃勃,徐海乔频频侧目。此时他房间空调开得很足,穿卫衣也有点热,于是只穿了一件短袖。
徐总甫一敲门,门就开了,露出来这样一个青春靓丽的付老师,夹带着屋里温暖的空气蒙了徐海乔一脸。
徐海乔赶快进去关上门:“穿这点开门你不怕感冒?”
付辛博:“没事。看出来了,你挺怕冷的——身体素质有待提高啊徐总。”
“是啊。”徐总说,“每天坐办公室能有什么好身体素质。你不也坐办公室吗?”
“那哪能一样。我家住六楼,我有时候还得跟着学生跑操。”付辛博笑着说。他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只衣架和防尘罩,将徐海乔无处安放的大衣接过来,妥帖套好,与他自己的衣服并排挂起来。
徐海乔跟在他后面:“你好厉害,居然还带这个东西,我衣服都扔床上了。”
付辛博说:“这个你一会儿带回去用吧。我上次来比赛也是住这里,住出经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热水壶往一只纸杯里斟水,末了递到徐海乔手里,“他家晚上用水高峰期的时候水压小,你想洗澡的话要早点;电吹风也不好使,要是坏的记着跟前台换,他们家倒是一般不讹人……”
“付老师,”徐海乔忽然说,“你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付辛博的动作停了,他抬起头来,眼睛睁圆了看向徐海乔,嘴巴还保持微张的样子,看起来被问得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在徐海乔对面坐下:“我没做过这方面的打算。”
“哦。”徐海乔点点头,“那我换个问法。你会谈恋爱吗?”
付辛博笑起来:“这话说的。应该会吧。”
第一句话就这么唐突出了口,徐海乔胸口的那团气一松。他用了“谈恋爱”这个词,好像不太入时,很直白、带着一点拙气。
但这话就是这样说的,徐海乔脑子里就是这样想的。“恋爱”,花一样美好的词,“假如你愿意,你就恋爱吧,爱我”。
徐总当然不是个事事都要依赖别人的人,但他总被付老师下意识的照顾弄得怦然心动。他上次去付辛博家里做客,看着人家忙忙碌碌端茶倒水的样子,忽然就萌生了某种“温情”的错觉——端茶倒水当然是普遍的待客礼仪,谁都会这么做,但付辛博身上有种迷幻性的温柔,把他所有的动作都变得含情脉脉,徐海乔很乐意一厢情愿地认为其中有“温情”。
徐海乔头一次见这种款式的居家好男人。在此之前,他对“谈恋爱”的认知仍停留在“花钱买情绪价值”上,自负地认为“恋爱”此物存在得十分没必要,纯属中学生不想上学时搞出来的小把戏。成年人只讲究利益交换、权色交易,哪来那么多充沛的感情?更何况以徐总的相貌与财力,多得是人故作姿态地攀高结贵,多得是他勾勾手指就上赶着来投怀送抱,大可以将“谈恋爱”这个麻烦又矫情步骤省略。
他在保安室里看见付辛博那张合他胃口的脸、略显疲惫燥热的神色、板正的衬衫制服,就立刻目中无人地想:这么帅的男老师?好小众的品种,弄到手尝一尝。
但那天晚上,他坐在人家家里的沙发上,对着这间二手房茶几上的那碟樱桃与草莓脑袋一热,差点脱口而出:我能不能跟你谈恋爱?
徐海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激素的效用比理智晚一秒,他刚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新奇与迷人,肾上腺素即刻在血管里炸开,他能听到自己整个颅腔都回荡着沉闷的心跳,连手指上的血管都在轻微震颤,他口干舌燥地吞咽了一下,才想起来要拿杯子喝水——这是付辛博泡的柠檬水。
——与付辛博谈恋爱。
温和守礼的付辛博、师德充沛的付老师,与人交往的时候长什么样子呢?
他一路顺着这条甜蜜的未知路径滑了下去,思想投敌投得相当彻底:他就这么藐视感情三十几年,竟一朝无师自通了,居然懂得了何物为“情”,他不想只要这具美好的躯体了,他必须要得到同等重要的爱情与灵魂,他决定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有这样愉快的夜晚。
那天付辛博忙着与他划清界限,不欲与人多谈,却仍掩盖不住骨子里那点春水溶溶的气质。今天的付老师大体上与从前一脉相承,又变化极大,徐海乔一不小心就要以为此人在半推半就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徐海乔在脑子里狐疑地转了一圈,这个困扰了他一整天都问题还在继续,但又不能直接了当地问对方。毕竟态度暧昧代表不了什么,他与付辛博看似你来我往几回合,实际上没有半点准话与实质进展,有的全是太极与花枪。
最终徐海乔对付辛博的回答做出了评价,他简短地“嗯”了一声,为自己唐突的问题打了个句号。
谈恋爱要有感情基础,徐总懂的,他们才认识几天?
小琴他们将晚饭带到的时候,他们俩又在看电影,一人一把椅子,平板支在电视柜上,播着一部小众文艺日语片。
徐海乔看着女演员眼含秋波脸色酡红的样子,总觉得非礼勿视,下意识偏头观察付辛博的表情。付老师表情并无甚变化,因为专注而变得冷淡,是与看喜剧片不同的状态。他见徐海乔转过脸来,也盯着他看:“嗯?”
付辛博迅速从观影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立即又变回了那个温文的样子:“是不是有点热?”
他拿起空调遥控器调低几度,很关心地问:“喝点水?”
徐海乔点了点头:“……你也不用把我当小孩照顾。”
付辛博拿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继而笑道:“没把你当小孩。”
小琴就在这个时候敲门了。付辛博将电影暂停,站起来去开门,小琴拎了好几个袋子进来,放在桌上挨个给他们看:“我们买了挺多,考虑到小朋友明天有要紧事,就没买海鲜和辛辣的,应该够吃吧?”
付辛博说:“够了够了,破费了。”
小琴一指徐海乔:“付老师别客气,我们老板报销的。你们吃,我先下楼去了。”
徐海乔说:“听见了吧,大家都叫你别客气。”
付辛博接受了这一批评,转而问他:“你想吃什么?剩下的我给学生送过去。”
徐海乔心里升腾起一种隐秘的惊喜,他故作惊讶道:“你不和你学生一块吃吗?”
“我又不是保姆。我跟你一起吃。”付辛博看着他,话里掺了几分逗人玩的语调,“你想和他们吃吗?”
“不想。不要。”徐海乔回答很快,“我要吃春饼和炸鸡。”
晚饭吃毕,电影看完,徐总依依不舍地告辞回房间,临走时得到了付老师略显期待的询问:“明天你什么时候去赛场?”
徐总想了想:“下午吧,颁奖的时候露个脸。但是我明天早上可以来找你吃饭。”
付辛博说:“明天早上我们得早点过去,你别起了,多睡会。”
“我能起来。”徐海乔坚持说。
“看你。”付辛博倚在门框上,笑意温然地与他道别,“晚安。”
徐海乔说:“晚安。”
他现在心情很好,比起上次那个夜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乘电梯下了一层,哼着曲拿房卡刷开门——一阵空调外机的噪声立即将他的小曲儿打断了。
徐海乔走到窗边,难以置信地推开一扇窗户,探头朝外看:他的窗户下面挂着两台空调外机,不知道哪台正在轰鸣,也不知道这两台外机分别是哪个屋的。他又左右看了一遍,绝望地发现这一排房间都是这个配置。
好心情消失了。
徐海乔只好拿着房卡去楼下找前台换屋,前台小妹很遗憾:“抱歉啊帅哥,因为明天附近有比赛,现在没房了,咱店里一年也就能满这一次,可巧让你赶上了。”
徐海乔心说:不巧,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他坐在大堂里同小琴打电话:“你屋里有空调外机的声音吗?”
小琴答:“我们所有人都有,不好意思,防了小孩没防住空调,主要是没想到,大伙都没住过这么不讲究的店。”
他给徐海乔出了个馊主意:“付老师不也一个人睡吗?要不你去找付老师拼好房。”
徐海乔听了心动非常,但他还是认为这是个馊主意,正人君子、义正严辞地回绝:“不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懂吗。”
小琴嗤笑:“君子个屁,你去市里住吧。”
徐海乔:“不要。”
他神色恹恹地回屋,在宛如发电站的房间里一口气嗑了三片右佐匹克隆。药效起得很快,他左脚绊右脚地摔在床上,一秒不省人事。
tbc.
【辛夏/论坛体/哨向】听说我们死去的cp要复活了? 19
本章字数1.3w+,ooc预警
再次强调:本文世界观、国家布局、权力机构等设定完全架空,不存在任何与现实的关联。
正文:
【全国哨向八卦小组】
人数:951701
讨论列表/热度总榜
TOP1
标题:《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L265
OK了那个帖子被冲了,草,气死我了,那群狗东西。
L266
真就是纯坏,真搞不懂这种人,竟然诋毁战斗英雄,什么成分啊??
L267 技术流选手
等一下,有点问题,我刚刚查出来被关闭的那个的楼主,就是一直明里暗里骂胡夏的那个,账号实名认证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哨兵向导,而是一个普通人!...
本章字数1.3w+,ooc预警
再次强调:本文世界观、国家布局、权力机构等设定完全架空,不存在任何与现实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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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哨向八卦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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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L265
OK了那个帖子被冲了,草,气死我了,那群狗东西。
L266
真就是纯坏,真搞不懂这种人,竟然诋毁战斗英雄,什么成分啊??
L267 技术流选手
等一下,有点问题,我刚刚查出来被关闭的那个的楼主,就是一直明里暗里骂胡夏的那个,账号实名认证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哨兵向导,而是一个普通人!
L268
哈?什么鬼,咱们这个论坛不是只有注册了的哨兵向导才能进入吗?这人怎么混进来的?
L269 技术流选手
就是他账号的实名认证上显示的是哨兵,但是我查出来他现实里的身份根本就是个普通人。我靠,他就是处心积虑混进来的
L270
正常,普通人里面本身就有很多人对咱们进化者有敌意,我敢说除了那个楼主,现在肯定也还有很多其他买了哨向账号然后蹲在藏在咱们论坛里视奸的普通人。
L271
好贱啊,竟然跑来咱们哨向论坛煽风点火,是想引起我们进化者之间的内讧吗?269楼,把你查出来的那个楼主的现实身份爆出来,让我们看看是个什么sb。
L272
支持!
L273
别吧,这算是开盒别人了,到时候人家倒打一耙说我们网暴他。
L274
呵呵,他造谣胡夏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后果。
L275
tmd,咱们哨兵向导再地下城出生入死保护这些普通人,他们不感恩就算了还想方设法来来祸祸我们,到底是要干嘛!
L276
算了算了,咱们哨兵向导跟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到时候又说我们进化者伤害普通人,给我们扣这种大帽子。
L277
对,不然上面那些高层可算又找到理由克扣我们的福利了。
L278
笑死,还福利呢,先看看咱们头顶上那100座SSS几地下城吧,都快死到临头了!
L279
唉……也不知道这次到底要怎么办。上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准备措施啊,不能让我们干等死吧。
L280
难道真的要跟六年前一样,用哨兵向导的命去堆出来胜利吗?
L281
说句不好听的,当年能一锤定音拿下胜利最终靠的不还是S级向导S级哨兵,咱们这些小喽啰就纯炮灰的份儿。
L282
不是我说,现在挂在天上的可不是1座地下城,而是一百座,这就根本不可能采用当年的战术啊!
现在在役的S级向导在全世界貌似都没有100个吧,更别提他们愿不愿意做出胡夏那种牺牲了……
L283
别说100个了,50个都够呛。
L284
或者是不是还有一种比较激进但是有效的方法。
因为这一百座地下城都分布在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嘛,我们把这些城市的所有居民都迁走,然后不攻略地下城,就等它们暴动,暴动以后城内的异兽不是会跑出来吗,我们事先在城周布上攻击范围广的热武器,一旦暴动就直接开火,轰死那些异兽。
L285
楼上你真是有点太天真了。
你从哨向学院毕业了吗,怎么关于地下城的常识都忘了?
地下城里面除了异兽还有巨幅异能量啊!那些能量只有在主兽死亡后才会消散,如果不攻略地下城,等待地下城暴动那么异能力也会出来好吗!你知道sss级的异能量有多恐怖吗,还是100座,那些异能力一旦被放出来完全能把地球的角角落落全都覆盖和摧毁了……
L286
唉,说到底,就是说咱们必须要进入地下城。
而且地下城内还会使所有的热武器都失效,完全只能靠哨兵向导自身的体能和精神力战斗,真不知道要怎么打。
L287
所以说这事又得咱们哨兵向导背上了呗。咱们进化者是天生欠这个世界的吗,怎么这么惨,自从进化者出现以来全球死亡率最高的职业就是咱们了……
L288
别说了,我准备去写遗书了……
L289
害,不一定轮到咱们这些等级低的上呢,肯定优先是那些厉害的上,这种时候等级低也有等级低的好啊。
L290
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风凉话了吧……
L291
又不是一个地下城进去一个S级就够了,肯定是S级带队然后还有很多ABC级的跟着他们一块进啊,咱们逃不掉的。
L292
这可真是末日啊……
L293
等一下!上面是不是要有动作了!
大家去看全国哨向官网,有个新闻发布会的直播倒计时!
L294
什么!我速速去看!
L295
主办方是国家哨向研究院,就是院长是王铮亮的那个吧?
L296
对对对,也就是胡夏在的那个。
L297
什么主题的发布会啊?
L298
官网的标题是【“SLA实验·2325大型联合地下城攻略方案”新闻发布会】
L299
SLA?这又是什么?
L300
新型实验吧,国家研究院弄出来的,不稀奇。
L301
我就说上面应该早有准备,终于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
L302
我靠直播竟然就在十分钟后,这么紧急!
L303
主讲人是王铮亮和胡夏诶,我真的发现每次这种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都是这些活跃在一线的哨兵向导们,反而那些主塔高层每每到这时候就沉默了没一点作用……(这是可以说的吗)
L304
楼上你真相了。
L305
笑死,有什么不能说的,都世界末日了,想骂什么都赶紧骂吧。
不管这个SLA能在这次危机中起到多大效果,起码证明咱们哨向科学院,也就是咱们进化者这一方是真的在努力应对危机,你再看看那些主塔高层领导者,就会靠着咱们进化者坐享其成,没半点建树。
L306
你们咋知道这个发布会就不是领导们指示他们召开的呢……
L307
怎么还有护塔宝,拖出去。
L308
>L306,咱们不可认那帮子吃干饭的fw是咱的领导哈,能领导进化者的只有进化者[微笑]。
L309
就是,你看看这些领导层这些年对咱们怎么样,我是不信这个SLA是在他们的指挥下弄出来的,指不定他们以前还没少干涉这个实验呢,就是现在没辙了不得不用了
L310
合理。支持。
L311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吵了上百年都没结论的东西,别在这种危机关头占用公共资源了,先安心等发布会吧!
L312
是的,都别吵了。我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这可是关系到全人类命运的时刻啊!
┅┅┅┅┅分隔线┅┅┅┅┅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北京塔哨向指挥总部,一个机密会议正在召开。
全国哨向协会总代表李克勤和国内哨向系统最强战力付辛博分别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两头,另外数十道人像全息立体投影在他们两侧依次排开,身上泛着充满科技感的幽幽蓝光。
——全国各大主塔的负责人。
此时此刻,除了李克勤和付辛博之外的所有人脸上表情都非常难看。
“诸位。”李克勤面带微笑地环视了一圈,“我们哨向协会对此次SSS级地下城危机拿出来的解决方法就是SLA计划,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自然是有的。”某个主塔代表肉不笑地说,“SLA计划?你们竟然敢公然违反上级指示,把这个早在四年前就被毙了的实验做到了现在,你们是真的完全没把我们管理层放在眼里啊。”
他旁边另一位代表随机附和道:“所以说当初保留哨向协会这个机构我就不同意,各个主塔管好各自的人就行了,非要让他们弄出来这么一个能让全国的哨兵向导私下聚集在一起搞事的东西,看吧,现在出事了吧?竟然还偷偷调用资金去做违禁实验,怎么,你们协会是想造反吗?”
付辛博轻笑了一声:“比起翻旧账,我想你们现在更应该庆幸这个实验没有被流产,毕竟这是如今唯一能拿来对抗那一百座SSS级地下城的唯一可行性方案,你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不同意。”一位主塔代表恼怒地大声道,“SLA计划根本就是在压缩非进化者的生存空间,就算这次地下城危机靠SLA守住了,可之后一旦这个实验的研究成果被广泛使用,进化者恐怕会完全脱离管理,进化者一旦失控我们面临的不依旧是生灵涂炭?跟地下城又有什么区别?”
“王主任,进化者和普通人已经和平共处了一百多年,你倒也不用这么极端吧?”有一位代表不赞同地举了下手,“我倒是觉得SLA可以用一用。先把眼前的难过度过我们再说其他的嘛。”
“和平共处也是建立在我们如今对进化者的有效管理下,但是SLA只要使用,就一定会打破非进化者和进化者之间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微妙平衡,他们的力量会超过我们的控制,到时候你觉得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甘心受到我们的管理?”
“说够了吗?王主任?”付辛博轻叩桌面,“说了这么多,一句一句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可是说到底,你、你们,也无非就是怕进化者通过SLA变得更加强大,从而威胁到你们的地位和权力,不是吗?”
“荒唐,我们是担心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进化者一旦失去强制性管理,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去伤害外面广大的普通人民群众!”
“说反了吧,吴主任。”李克勤冷声道,“据我所知,国内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起进化者伤人事件,反而是我们一直奔赴在各大地下城,用生命去守护人民群众的安全!”
“所以说到底,就是你们这群身居高位的掌权者害怕而已。”付辛博抱着双臂,带有嘲意的目光略过众人,“害怕进化者抢了你们高高在上的权力宝座,为此你们即使祸到临头了也要反对SLA实验,不惜赔上全人类的性命。”
—
一百多年前,连接异次元空间的地下城凭空降临在地球上,地下城中传出的某些辐射使人类中约1%的人发生了基因突变,他们拥有了将精神波动转化为实体力量的能力。
这些突变分为两个大类,一类使人成为哨兵,另一使人成为向导,双方力量互补,而人们将这两类人统称为——进化者。
数百年过去,横亘在进化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却从未消解过。
占领人类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依赖着进化者们去处理地下城的威胁,可进化者身上的强大力量又像悬挂在普通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他们畏惧进化者,要求以强制手段限制进化者的力量。
但是进化者在地下城中殊死搏斗,整日游走在危险边缘,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他们认为自己不应该还要受到过多约束,理应享有更多特权。
双方都无法与对方感同身受。
诚然,进化刚刚发生的那段时间,确实有一些极端分子仗着超越凡人的力量恣意妄为,做出了一些犯罪活动甚至是恐怖袭击。
在此情况下,全球迅速采取手段,实现了空前团结,各国政府联合起来在全世界建立起数万座高塔,对哨兵向导进行统一的规范性管理,将进化者全部登记备案。
而且为了有效辖制进化者,这些塔里的管理高层都由没有发生进化的普通人担任,最多有一两位哨兵向导。
本来,进化者对此安排颇有不满,国家为了安抚进化者,给他们提供了强有力的经济支持、福利优待和保护措施,尽可能地保全进化者在地下城的安全问题,也尽可能地在塔里面给予他们最大的生活自由,于是进化者们也勉强接受了这种管理方式,并一直沿袭至今。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近一二十年来,有些事情出现了裂痕。
原本,生活在塔里的进化者与外界的普通人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最多就是在进化者们外出攻略地下城时会有一些交集。不过,因为电视台通过各位战士的跟拍无人机实时播送他们的在地下城的战斗视频,让普通人们也能看见他们的浴血奋战的作战英姿,很多强大的进化者因此受到了人们的赞赏、崇拜和崇拜,成为了偶像般乃至英雄般的存在,甚至还拥有了极高的声望。
——这让各大主塔的掌权者们感到了威胁。
他们开始担心这些强大进化者会来夺取他们的权利宝座。这种恐惧源于对绝对掌控的饥渴与对自身权威的深度怀疑。
他们本想取消电视台的实时拍摄播放,却引起了无数进化者支持者们的众怒,他们发现改变不了多数人的思想,于是把权术之手伸向了囚困于他们管理之下的进化者们。
掌权者忌惮进化者那些能洞穿谎言的精神触须,畏惧哨兵暴烈的感官和撼天动地的精神利刃,更恐惧向导对人类精神与记忆控制的会瓦解人群对权威的驯服。在恐惧之下,他们开始不停地给进化者套上各种各样地枷锁,他们将恐惧碾磨成细沙,用三百页的《新版哨向管理手册》建出透明的牢笼,削减他们的福利,加强训练强度,压缩他们的休息时间,一刻不停地把他们派遣道地下城去战斗,却克扣给他们赢得的回报,甚至还在社会上引导舆论风向,去抹黑和诋毁进化者们。
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人提出要给所有哨兵向导的体内植入监管芯片,以便能实时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然而最终由于进化者的联合抵制而告吹。
这所有的操作都在不断压缩进化者的生存空间,他们承受着最高的危险,却遭受着最不公平的待遇。
因此,堆积在进化者中的不满愤怒愈来愈深,进化者们想要反抗,可一百多年延续下来的刻在他们骨血里的“保护人类”这一观念束缚着他们的手脚,最初进塔时那句“以守护全体人类为最高目标”的誓言仍似一记警钟在不断不断地劝他们保持冷静。
然而,这些年来所有的忍耐和退让,终于在人类面临上百座SSS级地下城威胁的这个最需要他们去拼命的时候到达了临界点——这些衣冠楚楚的掌权者竟然在这种危急关头还要试图控制和限制他们。
当然,不仅仅是在国内,进化者的生存情况在全世界都是大差不差。于是,这次国内进化者协会联合国际哨向总署一起,在全球范围内都向各国政府高层发起了谈判与反抗。
“怎么,诸位,没话说了吗?”付辛博嘲讽地勾了勾唇,“你们当然可以拒绝SLA计划,只要你们能拿的出一个有可行性的代替方案,我们当然也不会非要坚持,毕竟SLA对我们进化者来说也要付出巨大代价。如何,你们拿得出来吗?”
付辛博适时止住话头,目光扫过在场诸位,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没有人接他的话。
“所以说其实除了SLA你们也根本没有其他手段了,对吧?”李克勤微笑着接过话道,“你们这六年来花了花了这么多钱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研究出任何一种能攻略SSS地下城的方案。
“如今你们对于SSS级地下城的紧急预案仍然只有那一套,就是轰城,如果今时今日出现的地下城不是100座而是和六年前一样的一座,你们还是会毫不留情地采取和当年一样的手段,用放弃一座城的代价换,是吧?
“只是却没想到吧,如今一下子出现了100座SSS级。100座地下城一旦一起发生暴动,人类文明会在暴动的瞬间被尽数摧毁,谁也来不及救,哪还给你轰城的时间。
“怎样?现在你们一直作为退路的轰城手段不管用了,你们就束手无策了。”
“真不知道如果把这些消息放出去的话会在社会上引起多大的轰动呢。”付辛博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
会议室的气氛陷入了僵持,片刻,某位代表咳嗽了两声,佯装和气道:“小付啊,不要把事情搞得这么极端嘛,对我们双方都不好。SLA可以用,但你们也要理解我们对进化者力量的担心嘛,毕竟SLA确实会大大增强你们的力量,我们应该在利用好这个力量的同时对它也要加以限制,你说没错吧?”
“什么限制?”
“就比如给使用SLA的战士们带上控制环,或者植入控制芯片,这可不是我们想要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啊,只是为了能让我们观测到你们的状况,这样一旦有了突发情况,我们也能及时应对,让我们双方都安心嘛。”
“哈。”付辛博真的被气笑了。他现在才看明白这些高层之前那些义愤填膺的强烈反对不过是为了此刻更合适地的提出一些看似可以被接受的无理条件。
就好像在施舍给他们什么一样。
控制环?芯片?
那跟拴上链子的狗有什么区别。
“各位,我想你们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付辛博斯条慢理地站起身,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从会议桌的一头笼罩下来:“你们一直这么高高在上游刃有余地跟我们提条件,让我一时间都忘了,好像,现在应该是你们在恳求我们进化者的保护吧?”
“放肆!”王主任拍案而起,“怎么,要造反吗?进化者生来以保护人类为宗旨,不得伤害、攻击人类,这是你们一生不得违逆的铁条!”
“去你的铁条!生来?哪有人生来就该保护别人,在没发生分化以前我们所有的进化者也全部都是普通人!”付辛博额间青筋暴起,“说到底,在你们眼里就根本没有把进化者当成跟你们一样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类,我们就是你们拿来清理地下城的工具,是死是活你们从来就不在乎,是吧?”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又一位代表站起来怒斥道,“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现在都是进化者!既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就应该承担起应负的责任!”
“你们以为这个进化者是我们想当的吗?我们有的选吗?”付辛博面无表情,“如果能选我宁愿让你们成为进化者,让你们这群懦夫去地下城看看,亲眼看着自己的挚友,亲人,爱人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场景。你们根本就承受不住我们如今伤痛的十分之一。”
代表们面色铁青地听着付辛博说话,他们发现眼前这个最为强大的进化者如今是装都不装了,一句一句毫不掩饰恶意的嘲讽劈头盖脸而来,让他们挂不住脸。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就在这时,那位从会议开始就最为激进的王代表的投影突然闪烁了两下——竟然掉线了。
这极富戏剧性的一幕没能让气氛松动分毫,相反的,即使是虚拟投影也可以清晰地看见某几位代表头上溢出了细密的汗——他们不知道王主任是临阵脱逃还是怎么的,但他们很清楚自己在这场谈判中已然处在下风了。
李克勤适时咳嗽了两声,微笑着对他们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我们还是让讨论回到SLA上面来吧。各位代表,你们当年抗拒SLA计划,就是怕进化者能发展出随意地提升精神等级的能力,觉得这会让即使最无能的D级哨兵向导也有机会变得强大,你们害怕哨兵向导的力量会因此大幅增强从而威胁到普通人的生存。
“现在让我们来讲讲道理好了。首先,关于当初为什么我们即便是要违逆总署的决议也要坚持SLA计划,就是因为我们知道,地下城不是一成不变了,六年前那次SSS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以进化者如今的等级是无法攻略那样强大的地下城,我们必须要让自己变强。
“我们也说过了,如果你们能拿的出更好的方法,我们也可以不用SLA,但你们根本就拿不出来。
“所以进化者们都很清楚,很清楚到头来那些所有危险的地下城最终都还得要靠我们去攻略,所有的死亡和牺牲最终都只能背负在我们身上。
“这些年,你们坐在固若金汤的主塔里看着哨兵向导在地下城出生入死,惯是觉得高枕无忧吧。
“你们蒙上双眼,假装看不见近十年来里每年牺牲在地下城的进化者有多少,假装不知道当年的9031死了多少人,再来一次又会死多少人。”
“这么多年了,你们既心安理得地承受着进化者的保护,又畏惧忌惮进化者的力量 ,用各种手段辖制我们,削弱我们,还不允许我们努力寻找提升自己的力量的方法,诸位,你们是不是有点太贪婪了?
“可是我们已经看够那些牺牲了,我们不想再失去战友和自己的生命了,在你们把我们当成战斗机器不把我们当人的时候,我们得把自己当个人。
“我们必须自救,所以有了SLA。”
一席话说完,各大代表的脸色更是僵了几分,他们很清楚自己不占理,很清楚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什么谈判的筹码,他们互相一对眼,决定恬不知耻地利用人数优势来强势结束这场谈判:
“既然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那不如现在投票表决吧,支持给进化者们装控制芯片的举……”
咔嚓——
金属迸裂的声音让所有代表吓了个激灵,一道裂痕从会议桌的一头延伸出来,在刚刚说话的那位代表面前停下。
代表们僵硬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付辛博单手覆在桌上,那看不清表情的脸隐没在头顶冷光灯投下的阴影里,唯有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那样清晰。
“你们好像有点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付辛博节骨分明的手掌展开又收拢,像是在碾碎什么看不见的蚂蚁,“SLA,是那个被你们当年百般打压的、从9031爬出来的胡夏为我们这些战斗机器研究出来的保命符,整整六年,他躲在狭小的实验室里一遍遍通过自己的精神领域做实验最终研究出来的成果,不是为了让你们利用这东西给他的同类们套上枷锁的。”
“换句话说,SLA用不用,怎么用,是我们进化者自己的事,你们没有哪怕一分的决定权。”
代表们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场谈判不过是进化者递给他们的一块遮羞布,让他们对进化者接下来的行动仅仅获得一点知情权罢了,谈判看似是他们人多,实际上主动权自始至终都掌握在这两个进化者手里,他们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会影响到进化者的决定。
“你们是想挑起进化者和普通人之间的战争吗?”一个代表面色阴沉地开口。
进化者之所以受制于各大主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再强大的哨兵向导也没法跟那些能把整座城市都夷为平地的炸弹导弹硬碰硬。
比进化者的超能力更可怕的是如今人类愈发无限制发展的科技。
——由于地下城会使人类的一切热武器都失效,所以进化者们是不需要枪啊炮啊作战的,也因此所有的热武器被人类严格管控,成为了一种辖制进化者的手段——那些本应该共同面对外敌的枪炮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心照不宣地成为了抵在同类胸口的铡刀。
进化者和普通人也因此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互相忌惮,互相掣肘。
“你想屠杀所有进化者吗?”付辛博毫不在意地笑道,“进化者消失了,地下城便没有了任何掣肘,几天后所有人类都会因此死于地下城暴动。李主任,要不您在开战之前先去问问外面那些普通的战士们、群众们答不答应呢?”
“你!”
十来位代表面面相觑,他们共同升起了一个隔音的屏障开始进行内部讨论,付辛博和李克勤就那样游刃有余地看着他们开小窗。
见那几个人讨论半天也没有结果,李克勤催促道:“能麻烦快点吗,国际哨向总署那边的同僚也在等待我们的结果。”
“你们这些进化者还真是团结一致。”某个代表从屏障中出来冷哼一声,“不同国籍的进化者之间倒也是齐心协力。”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利益。”李克勤泰然自足道。“毕竟事情进行到现在已经不仅是咱们一个地方的事了,事关全球人类的生死。”
几分钟后,代表们全部解除了屏障,其中地位最高的那位代表面色不虞地一挥手:
“罢了,随便你们吧!在不威胁普通人安全的情况下,我们同意按照你们的想法启动SLA计划就是了!”
李克勤意料之中般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谈谈下一个问题了。”
他双手交握,面带微笑:
“我们的战士们即将进入九死一生地地下城去浴血奋战,又该怎么补偿呢?”
“我们在之后自然会按照条例给各位相应的补偿和功勋。”
李克勤摇了摇头:“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但我现在说的是,额外的补偿。”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应该无怨无悔地进入那些比往常危险系数要高无数倍地地下城,为人类拼命,哪怕牺牲性命牺牲一切,然后还得不到任何一点补偿,出生入死回来以后可能还会受到你们的打压和雪藏,就像曾经从9031里活着出来的那几个战士一样?”
付辛博冷声道:
“别做梦了,诸位,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胡夏了。”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一位代表咬牙切齿道。
“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公平。”
“怎样算公平?”
付辛博微微一笑:“战役结束后,我要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废物滚出哨向塔,将各大主塔的管理层全部换成进化者。”
一众代表瞬间大惊失色:“荒唐!”
付辛博和李克勤都没有说话,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即使隔着一层虚拟投影,两个SS级哨兵极具压迫性的精神力也让他们感到胆颤。
某位代表问:“这是你们个人的意思吗?”
付辛博缓缓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的眼,一字一句说:
“这是所有即将进入SSS级地下城去拼命的战士们的意思。”
┅┅┅┅┅分隔线┅┅┅┅┅
时间回到现在。
SLA实验新闻发布会现场。
现场人头攒动,主席台上方一排座椅还未有人入席,下方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人。各大主塔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强大进化者们全部汇聚于此,此外后方排着诸多记者虎视眈眈地盯着主席台准备抢发一手新闻。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新闻发布会,它还有关着人类在这次危机之下的生死存亡。
主席台后方,胡夏握着通讯器站在阴影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不一会,通讯器响了起来,他立刻接通,耳麦里传来那令人无比心安的声音:
“夏夏,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
胡夏心头一轻,舒出一口气,:“辛苦了,付哥。”
这次新闻发布会是完全没有请示各大主塔领导的先斩后奏,胡夏和付辛博作为行动领头者分头做事,付辛博在那边负责和领导们博弈,胡夏则是等待那边一旦出了结果,便立刻召开会议。
他们必须给攻略SSS地下城争取更多时间,以便做到更充足的准备,达成最小的牺牲。
“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付辛博问。
“一切顺利,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胡夏浅笑着回答。
关断通讯,胡夏冲一旁的王铮亮院长点点头,这二位SLA实验的总负责人是这次发布会的主讲。
“开始吧。”
胡夏和王铮亮在无数摄影机灯光闪烁中泰然地走上主席台在讲桌后坐下,随后井胧还有其他几个研究员也在二人两边分别落座。他们后方的大屏上是蓝底黑字“国家哨向新闻办公室”,彰显着这次发布会的严肃性和紧迫性。
直播倒计时进入尾声,主持人在计时归0的时候向主席台示意,王铮亮略一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各位同僚,各位记者朋友大家下午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出席此次新闻发布会,时间紧迫,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我们言简意赅。”
“这次SSS级地下城的战争打了全球人民一个措手不及,很遗憾,我们至今没能找到一个完全安全、合理 、,我们哨向科学院联合国际哨向总署共同提出一项解决方法——SLA实验。”
王铮亮示意接下来由胡夏发言,所有镜头又全部齐刷刷扭向胡夏,胡夏
“SLA计划,全称Guide Spirit Level Advanced,意思是向导精神领域进阶计划。”
“何为进阶。”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
六年前,胡夏从上海塔辞职来到哨向科学院后,关注的实验内容从来都不止局限于精神领域修复这一个层面。
他自揭伤痕,把目光又重新投向了9031地下城。
他从当时自己强行提升精神等级这一操作中受到启发,开始思考是否能研究出一种药剂,可以通过外力刺激哨兵向导的大脑,使这个操作成为一项安全的、能够普遍实现的技能。
哨向研究员内的很多研究者们听到这个想法都觉得是有可行性的,而胡夏在9031里的经历也使他这个看上去荒唐的想法变得很有说服力。
大家都知道,一旦这个实验能够成功,那么如果以后再次面临SSS级甚至更高的地下城,进化者战士们便能有一战之力,就不会再牺牲那么多人了。
于是有很多研究者们都参与到了胡夏的实验当中,他们看着胡夏通过利用自己的精神领域进行模拟,纷纷也自愿地用自己的精神领域参与进来。即使胡夏对此表示非常不赞同,但那些研究员们都不听他的,背着他悄悄进行,然后再把自己精神领域的数据报上去。
这期间,有人因为操作不当导致精神领域受损,甚至有人出现了胡夏当年在9031的情况导致精神崩溃,但他们都无怨无悔,始终坚持。
在所有人不停歇的努力下,这项实验在两年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成功的曙光近在眼前。
然而,由于后续实验需要大量资金,胡夏和研究员们一合计,决定将这些初步的实验报告提交到了上海塔,希望能得到高层的支持。
在胡夏和研究员们的设想中,这个能够在高危地下城攻略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实验不应该受到任何阻碍,理应被迅速通过才对。
只是他们高估了人性。
上级因为“SLA会大大提升进化者的战力从而打破进化者与非进化者之间的百年平衡,甚至威胁到非进化者的安全”为理由,驳回了他们的实验申请,不仅不给资金,反而三令五申严令禁止这个实验再继续下去。
收到这个消息后,胡夏他们目瞪口呆。可他们不愿就此放弃,于是选择联合国际哨向总署,借引进外国人才为由,招聘了诸多国外那些同样收到高层限制而束手束脚的进化者研究员们,哨向总署也尽力给他们提供了大量资金,使他们一起将这个实验机密地、按部就班地坚持了下来。
但是,在他们的实验距离成功临门一脚的时候,实验本身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个实验的预期,原本是想让所有的哨兵和向导都能够通过药物刺激,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精神等级用于作战。
然而因为哨兵与向导精神结构的巨大差异,且哨兵精神本来就不如向导稳定,稍稍施加一点外力就容易变得混乱,SLA因此对所有的哨兵都不适用。
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大家也都能接受。可是他们后来却发现实验对向导的精神领域提升状况也有些不尽人意。
符合胡夏设想的药物确实研究出来了,也确实能在注射的瞬间就连升两到三级的向导等级,但是,与此相伴的是,死亡率也并不算低。
注射药物后,精神等级提升成功率和死亡率之比卡在了8:2。
这其实已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了,强行提升一个人的精神等级就相当于是违逆了大脑的运行规则,他们既然想要凌驾于这个规则之上,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可他们却不能不贪心,想要把死亡率降低10%甚至1%。
毕竟在战斗中要用到SLA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当然不能接受平均每10个人使用SLA就会有2个牺牲者这种事。
这种性命为筹码的事情要怎么赌,谁去赌,又拿什么赌。
胡夏不想看见任何一人受到和当年自己一样的那种痛苦。
可是他无能为力了。
这是他如今能交给世界的最好结果了。
—
胡夏介绍完SLA的全部内容后,全场一片哗然。
来自《首都新闻》的记者率先举手道:
“请问发言人,SLA药剂具体在本次战斗中会如何应用呢?”
胡夏道:
“SLA能够将向导的精神等级提升,精神等级越高的向导承受能力越强,提升的等级也就越多。不过由于精神承受力的限制,最高也就只能提升两个等级。
“众所周知,目前在全球的向导中,最高的就是S级。也就是通过SLA,我们能够让向导精神等级最高达到SSS,与本次地下城等级持平。
“在我们无法拥有SSS哨兵的情况下,这是唯一能提高地下城的攻略成功率的手段。”
记者又问:“可是S级向导数量十分稀少,目前全球在役的S向导共计73人,这远远低于此次SSS级地下城的数量,而ABCD级向导通过SLA是无法达到与地下城抗衡的水平的,这怎么办呢?”
“很遗憾,这无法解决。我们确实希望全球的每一座地下城都至少有一个S级向导和S哨兵带队攻略。但如今看来这并不可能。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尽可能地保全对人类来说更加重要的地区。”王铮亮沉重道,“唯一幸运的是,国内目前的S级哨兵向导的数量能够覆盖我国上空的地下城。”
记者追问:“这是不是意味着,除了S级哨兵向导以外,其他等级的战士们在SSS地下城里发挥不了太多作用呢?”
“并非如此。”王铮亮道,“具体情况可以参考六年前的9031号地下城,如果当时没有其他战士而只有两位S级,那个地下城必然最终是无法略成功的,每一个战士做出的贡献都不可磨灭,不分轻重。无论等级高低,此次危机我们需要每一个战士的力量。”
另外一个记者站起来道:
“据我们所知,国外的某些国家采取了与我国不同的策略。他们决定不平均分配S级哨兵向导,而是将高级进化者们集中起来进入对他们来说更加重要的地区的那几座地下城,以提高攻略成功率。请问这种方法与我们国家的相比哪个更好呢?”
“没有哪个更好一说。”王铮亮道,“我们希望保护更多的人民,他们希望保护更重要的资源,都有道理,无法评判。”
“听说SLA实验药剂里借用了当从年9031中带出来的地下城主兽的DNA链,请问发言人对此有什么解释?”来自《地下城日报》的记者提问。
“我们确实在药物中加入了主兽的基因链。”胡夏平静地回答,“自异空间的生物确实有很多研究价值,为我们的实验提供了很多帮助,我并不认为我们将当年战士们拼死拼活从地下城带出来的了这些异兽尸体战利品为我们所用有什么不妥,正是因为我们对它们的研究,才能促成SLA的成功。”
记者继续道:“但是将含有异兽基因的药物注射给人类,不会引发什么不可控变异吗?”
“会。这也是我们的实验成功率始终无法在提升的原因。”王铮亮接过话道,“至少有20%进化者的大脑在注射了SLA后确实无法抵抗异兽的基因入侵而精神崩溃甚至死亡,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另外80%的成功率。说实话,在末日面前,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存活率了。”
“您的意思是,死亡率20%这是人类文明延续的必要成本吗?”记者的问题变得犀利起来。
此话一出,现场人群传开一片嗡嗡声。
“这确实不是一个很人道的作战方式,但很遗憾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胡夏平静地说道,“从感性上说,我不希望任何一个战友死去,但从理性上,覆巢之下无完卵,这已经是我们能够尽可能的保证更多人安全的唯一方法。下一个问题。”
“请问发言人,众所周知,只有进化者拥有再地下城战斗的能力,也就是说,此次末日危机我们只有靠进化者去攻略地下城才能渡过,那么同样的,在这场危机里死去的是不是也只会有进化者,进化者成为了这场末日的牺牲品吗?”
“并非如此。”井胧回答道,“我们在之前的提问里就说过了,SLA最多只能让向导达到SSS的水平,这仅仅是与地下城持平而已,更不用说哨兵连持平都办不到了。因此,就算有了SLA,我们战士们的总体水平依旧是低于地下城,想要成功攻略地下城仍旧是很困难很困难的。也就是说,很可能,会有不少攻略组在地下城里全军覆没,导致地下城攻略失败。”
“而一旦某座地下城攻略失败,那么地下城下方包括海洋在内的将近500万平方公里的地面将会被彻底毁灭,届时那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物都会面临灭顶之灾,没有人能拯救。”
“所以,这只属于进化者的战斗,是全人类的战斗,请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进化者身上。他们也是有些有肉的人,会死亡,会失败,他们也在胆怯和害怕,但他们还是要前赴后继地去战斗。”
这一番话后,现场陷入了一阵沉默。见没有人继续提问,王铮亮清了清嗓道:“如果没有问题了的话,这次发布会就到此……”
“等等!”一名记者突然起身打算他的话,然后盯着胡夏道,“胡夏老师,请问您作为退役的前S级向导,会亲自参与本次地下城攻略吗?”
这个问题很有针对性。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胡夏曾经是S级,但是因为9031地下城而受重伤降了好几级,且已经多年没有上过战场,道理来说这次他不上前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这位记者此时此刻在这个可以称作是战前动员大会的发布会上提出这一点,如果胡夏就这样说出他不去,无疑就是把胡夏架在火上烤。
胡夏定定地看了那个记者几秒,弯着眼睛笑了。
他一字一句清晰道:“当然会。”
坐在胡夏左侧的井胧震惊地扭头看向他的导师。与此同时,会场内的其他人也都对此颇为意外——他们都是看过了那段9031地下城作战视频的人,他们自然震撼与于一个曾经在SSS地下城差点丢了性命、还因此降级而被迫离开前线多年向导,竟然还敢再次进去。
“请问您准备进入哪一座地下城?”
“我会和付哥一起,带队进入上海塔上空的地下城。”胡夏平静道。
在这种正式公开的场合,胡夏知道自己作为发言人本来不应该对付辛博用这种亲昵的称呼,可他觉得无所谓了,接下来能不能从地下城活着出来都还不知道,还管那么多没用的礼仪秩序干什么。
他想,此时此刻正乘机从北京过来与他会合的付辛博应该也正在空中收看这场发布会吧?
胡夏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在台下,他看见了很多熟悉的人。有很多跟他一起在实验室点灯熬油做实验的研究员们,也有曾经在地下城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们,还有很多熟悉、陌生的进化者,他们都是最好的战士。
当然,也不乏那些六年前在上海塔里给他下绊子的人。
他们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想要掌握一切的,直到如今死亡的阴云终于也笼罩在了他们头顶的时候,终于溃不成军了。
末世之下,人人平等。
唯一拥有豁免权的,应当是那些不计生命奔赴前线的战士。
“付哥现在正在从北京飞回上海的路上。等他落地后,我会与他还有其他战士们商量攻略上海地下城的战术。”
胡夏突然又补上了一句,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又自然,好像在对那些这些年里费尽心思要将他和付辛博分开的人说——
你们不过如此。
看吧,即使末日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其他城市上空的地下城会有有各自的攻略者,而眼前这座城市,我和付哥六年前守了一次,如今就还能再守一次。”
胡夏直视镜头,对全国乃至全世界所有人道:
“我们仍会同上次一样胜利归来。”
哪怕胜利之下堆着的是我们的白骨。
To be continue...
PS:
本人不太会写这种情节,文中如有逻辑混乱的地方请谅解。
别杠,杠就是你对。
受不了了我怎么变成月更选手了😡😡
我要周更!日更!(尖叫)
【辛夏】满目山河
摄政王x病弱皇帝
‼️巨巨巨ooc警告‼️生子预警‼️
全文1w,一发完
回看了一下四公,还是很喜欢我们的末代豚门的各位,于是就有了这篇。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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胧月公主在十三岁那年,吵着要去别苑里消暑,回宫之后便生了一场高热,来势汹汹得很。我与近侍的几个婢女一同守夜,几乎一个时辰就要安抚惊醒的公主。
我已经年近三十,离大限不远,宫中的太监净身之后,少有活到四十的。
或许是几位近侍身上染了外殿的熏香,公主闻了便不喜,安抚几次不见效果,于是我上前接过他们手中的帕子。
公主偎依在我的膝头,原本活泼的小脸惨白一片,还透着...
摄政王x病弱皇帝
‼️巨巨巨ooc警告‼️生子预警‼️
全文1w,一发完
回看了一下四公,还是很喜欢我们的末代豚门的各位,于是就有了这篇。
正文
01
胧月公主在十三岁那年,吵着要去别苑里消暑,回宫之后便生了一场高热,来势汹汹得很。我与近侍的几个婢女一同守夜,几乎一个时辰就要安抚惊醒的公主。
我已经年近三十,离大限不远,宫中的太监净身之后,少有活到四十的。
或许是几位近侍身上染了外殿的熏香,公主闻了便不喜,安抚几次不见效果,于是我上前接过他们手中的帕子。
公主偎依在我的膝头,原本活泼的小脸惨白一片,还透着高热的红。
我把腰间的香囊取了下来,放在公主的枕边,腾出手来用沾水的布巾为她擦拭额头。
花香萦绕间,公主的情绪稳定下来,看见我放香囊的动作,微弱的声音响起:“伴伴。”
我应了一声,问她感觉可好些了,她虚弱的摇了两下头,将香囊拿的更近了些,“未曾好全,闻着这香味,却是感觉宁静。”
她尚未缓过来,神色也恹恹的,说出口的话却让我有些感慨。
先皇生前便是如此,不喜熏香,王爷为此寻来各色淡雅鲜花制成香料,为先皇熏染衣物,可能这这便是血脉之间的缘分。
公主似恢复了些许,半撑起身体倚在床头,问道:“前日那位郡主,是不是要嫁去草原了。”
我突然听她提起这件事情,内心不免神伤,公主也到了快要定亲的年纪。
怔愣了一瞬,我才回答道:“或许是吧。”但她不会,公主是先皇血脉,自然是要亲政的,这是先皇从她快要出生后就计划好的。
想起往日旧事,我的回忆似乎也回到那时候。
十三岁那年,和公主一样的年纪,我入了宫。
父亲欠了赌债,连带着母亲和妹妹也死于讨债人的手下。钱财散尽,房屋也被人占了去,我无力安葬家人,只能自卖自身。
正巧先皇微服私访路过,问我可愿意跟他回去,我看着他圆润的眼睛说了愿意。
一直到进了宫门我才知道他原来是那个身体不好的小皇帝,与传闻中的容貌姣好倒是一般无二。
回去之后他问我,是否愿意出宫去当个小厮侍卫,我不愿,他救了我,我要跟在他身边。
于是我净了身,成了洒扫的小太监。
被调职到承乾宫的第二天,我听到其他同僚在背后说我,他们说我好命,说我可以被调到先太妃居所这种清闲地方,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人身着白衣,夏季的外袍只用轻纱,柔柔的罩在轻薄的身体外,像是世外仙一样,是来拯救我的神仙。
太妃去世已久,皇上封了内殿,只需我们做殿外洒扫,清闲得很。我整日在殿外闲逛,一日后殿处,我再次见到了他。
他似乎极爱浅色衣衫,依旧是一身月牙白的薄杉,斜阳透过垂丝柳漏作满襟碎金。青石阶上斜斜倚着的身影,倒比新贡的越瓷还要清透三分。
唇间逸出的调子裹着飞絮,分明是俗世俚曲,偏唱得似初融雪水漫过玉磬——那尾音忽地拔高时,我恍惚见着了昆仑巅崩落的冰棱,泠泠然悬在云霭间将坠未坠。
皇上喜爱音律的事情天下皆知,可天下人竟不知道皇上歌声如此好听, 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掌心被汗水浸得发烫,我的脚步声惊破了这一庭寂静。他回首时玉簪松挽,几缕乌发垂落襟前,倒像壁画里踏月而来的星君。
我连忙跪下行礼,嘴里喊着前日总管教的话,若是冲撞了贵人,只管喊奴才该死。
他见我呆愣愣重复该死的样子,反而上前两步走到我跟前,似乎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我,问我:“家里安顿好了?”
我闻言抬头,实在是惊讶,没想到这般贵人还能记得我这些小事,我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看向他。
他此时鬓发松散,今日炎热,着了单薄的衣衫,离近了才能看见雪白脸色上的些许红润,眉毛微微蹙起,尖细的下巴似挂不住肉一般,比那一日初见更让我难忘。
那是我第一次离他如此近,近到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甚至可以嗅闻他身上的花香味道。
呆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回答,“都安顿好了,王总管安排了人,已全部下葬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跟贵人说话还要说敬称,要说吉祥话,要说回您的话,只是我刚进宫,没来得及学。后来学着说了两天,皇上便叫我改了,后来再也没说过。
皇上喜音律,也善琴,世人对皇上的琴无不赞叹,我猜测他歌声的听众不多,纵我年幼,也知皇帝善唱歌,或许不是好话。
听见他问我歌声如何,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诗书都是他后来教的,只能说,像天上来的一样。
他眸光微滞,许是未闻过这般朴拙的赞语,忍俊不禁时眼尾漾起涟漪。檐角铜铃被风拨动般清越的笑声里。
我慌忙垂首嗫嚅未通文墨之事,袖口几乎要被指节攥出裂痕。天下士子皆以簪花作赋为傲,我这般粗鄙之言,倒似将珠玉掷入瓦砾堆。青砖上浮动的柳影里,我的脊背几乎要触到石隙间新生的苔痕。
那是我仅有的几次,见到他严肃正色的样子。他只一瞬的功夫就收了笑意,圆润的下垂眼也微瞪起来,扶着我的小臂拉我起来,说,“无需这般,诗书不过锦上花,以后学就是了。”
于是调入承乾宫太妃殿一旬之后,我又回到了御前。
在御前服侍的日子和原来一样轻松,皇上为人温和,从来不多为难人,甚至很少需要我们服侍。但是他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摄政王亲力亲为。
我也是调到内殿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第一次见到摄政王给皇上穿衣,我惊住了,坊间传闻,皇上病弱不能理政,摄政王代为执掌,恐怕假以时日便会改朝换代。
可是我所见的事实却不是这样。
在内殿时,屏风后最常见的便是王爷拿着衣服催促皇上穿上的样子了。皇上不仅面上显小,行为也有着稚气。
因为身体病弱的缘故时常要加衣,但皇上对此不喜,常常只着单衣就出门去了。王爷便喊:“夏夏,听话,省得你回头着凉了,坏嗓子。”
皇上对着凉并无甚反应,只是听着关于嗓子的坏处,还是妥协的安静下来,任由他系紧领口,掩住的唇角翘起小小弧度,像偷喝了蜜水的幼雀。
地砖上两道影子渐渐重叠,恍惚又见当年先帝托孤时,摄政王跪在雪地里接过襁褓,眉间落着同样的碎琼乱玉。
宫娥们都说,唯有这般时辰,威震四海的摄政王才会露出近乎虔诚的神色——仿佛掌中捧的不是锦绣龙袍,而是易碎的冰裂纹汝瓷。
皇上挪出内殿时,那声几不可闻的"付哥",早被北风卷着梅香,酿成了摄政王蟒袍暗纹里最隐秘的春汛。
从那日,我才知他如此竟如此喜爱歌唱,后来怀了孕,才少了起来。
那日宫里来了一个医师,姓孙名旸,据说是药王传人,傲气得很。
连我给他奉茶的时候都鼻孔朝天出气,我内心不忿,我茶艺是皇上亲授,若不是怕皇上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怎会亲自给他奉茶,这等狂徒,早该被摄政王的亲卫扔出玄武门。
问诊的时候我在内间外守着,内心乱作一团,生怕皇上天生的弱症出了什么变故,皇上对我太好,养大了我的心。
于是我大着胆子悄悄从门缝里进去,站在帘子后,偷偷听着医师的诊断。
我贴着屏风,影影绰绰只能瞧见个人影,只见那医师猛地抬起头,似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复又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传来那孙医师闷闷的声音 。
“皇上,脉如走珠,是滑脉。”
即使是我,也知道这话的意思,摸在进贡纱帘上的手猛然攥紧,一个不慎,竟将那纱帘扯开一点。
摄政王反应迅速,裂帛声里,怒喝一声“谁!”,便疾步将我拖了出去。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仰头望进他赤红的眼底。
见到是我,殿内三人皆面露惊讶,我也才发现,原来今日告假的摄政王,居然在御前内殿里。
直到榻上传来一声虚浮的"付哥",摄政王指尖力道倏松,我跪在下首,看向床榻上的皇上。
少年天子蜷在紫檀榻上,单衣胜雪,小腹处微微鼓起,眼神却不是摄政王的狠厉和孙医师的玩味,只有温柔。
他起身下床,扶起我,说:“不要害怕,没事。“转头看向摄政王,接着说:”付哥,正好我还缺个照顾的人,就让他来照顾我吧。”
王爷将大氅抖开,金线绣的海东青振翅欲飞,恰笼住天子单薄肩头,"昨日才说过,肺经最忌寒邪。"摄政王似同意又似犹豫,但最终还是在皇上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于是我成了第四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得以在入夜后为皇上守夜。
见到摄政王成了见怪不怪的事情了,几乎每晚王爷都会来陪着皇上,我不禁好奇,京中那栋御赐的王府到底是不是一座空宅。
朝会空悬的龙椅积了层薄尘,倒是摄政王蟒袍肩头的纹章,在太庙燎祭的烟火中愈发灼目。
后殿的亭子里新修了水帘,以活水引流到顶部瓦片上,随着水流落下带走些许热气。天子仍蜷在窗边,孕中双身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指尖抚过尚不显形的腰腹时,连腕间缠着的伽楠香珠都似枷锁。
我捧着新贡的蜜渍金桔逗趣,讲起西郊老农为争半亩水田与邻人斗鸡的轶事,他却只望着檐角出神——那笑意比融雪还要淡上三分。
那日摄政王携着琴谱闯入宫闱,蟒袍下摆还沾着夜露。皇上苍白的指节抚过残章,眼尾终于漾起久违的活气。奈何太乐署伶人奏尽宫商,总奏不出谱边那行朱批小注的要义。
可巧孙医师照例问诊,挎着青玉药箱来请脉,恰见皇上枕畔琴谱被风吹开半卷。
药王传人难得卸下倨傲神色,忽地哼起段俚俗小调——分明是采药人踏碎晨露的山歌。
我攥着煎药的蒲扇立在博山炉后,看那人青丝迤逦铺满榻边,随着曲调在孙旸膝头轻点。
药香渐染龙衾的日子里,唯有孙医师的歌声能勾出他久违的笑靥。我虽恼这厮借此之名抚过那人手腕,却更眷恋他眼波流转时的鲜活。像极了去岁秋猎,摄政王亲手为他系上银狐围脖时,藏在风毛领里的那抹羞赧春色。
初夏已过,热气越发肆虐,皇上被腹中子折腾的几乎不进食水,案头冰湃的杨梅化成一汪血水,映得他唇色愈发惨淡,偏偏朝中又兴事端。
"这帮腐儒!"摄政王掷下奏折时,金线蟒纹在烛火中狰狞欲活,"今日竟敢当庭指摘陛下怠政——"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皇上腕间滑落的珠串,喉结重重一滚,"我失态了。"
那些个言官,竟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摄政王,我听了几乎要气得要背过身去。皇上生来体弱,不能理事,王爷代为行事,下了朝之后往往还要通宵达旦的批改奏折,至今没有任何僭越之处,即使是这样,这帮子文人墨客也不曾放过他们二人。
皇上指尖划过弹劾奏章上"霍乱朝纲"四字,忽地轻笑:"他们若知晓你夜夜批红到五更天,怕是要改骂你僭越了。"
这群言官从不问细处,只求个身后名,简直恨不得今天王爷下令将他们处死,他们好一怒之下在朝堂上触柱而亡才好。
宫内宫外流言纷纷,说皇上日薄西山,不力朝政,有愧于百姓,说王爷心怀不轨,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简直狼子野心。
那几日我整日内心惶惶,生怕皇上听见哪个宫人瞎说,于是每天对宫人耳提面命,几乎端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架子。
不等我通晓六宫,摄政王铁血手腕,罢免了几个言官的消息就传到后宫来,几乎宫内人人自危,生怕王爷真的起事,到时候殃及池鱼。
我却高兴非常,散了宫人就往内殿走去,正好瞧见二人依偎在一起,王爷的手还搭在皇上发间,似乎在为他整理午睡间乱掉的鬓发。因为孕中呕吐而时常灰暗的眼眸也重新变得有光泽。
许是白日吐的太过厉害,皇上夜间反而不再反复,只是偶有呓语。
值夜的更漏滴到子时,我小榻上,听见他梦中哭喊,叫着桓宇,一哲,这两个名字我不知道,还特地去问过。
宫娥姐姐说,那时皇上在前朝时已逝的两个弟弟,宫中对此讳莫如深,特特让我不要再提。
听着皇上清亮的嗓音在呓语,我连忙起身,行至门前慌忙掀帘,却见摄政王半坐在纱后,怀中人的中衣冷汗浸透,金线团龙竟似在垂泪。
"不过是梦。"他吻去天子眼尾残泪,喉间哽着血锈气,"等秋分祭祖,臣陪陛下把两位殿下的灵位迁入太庙。"鎏金烛台忽明忽暗,将相拥的影子拓在《山河社稷图》上,恰笼罩住先帝陵寝的位置。
公主出生的时候是在黄昏,在我的记忆里,那日似乎灼热非常。
孙医师送来了墨家图谱,王爷让工部按此造出手摇的扇子,旋转起来似有凉风,比宫人们打扇好的太多。
从工部来人处接过了东西,我急匆匆的往回赶,只盼着能解一解那人的炎夏之苦。
我抱着东西走进去,进门就喊着皇上皇上,茜纱橱内静得骇人,莫名的慌乱感涌上心头,我几乎是摔下东西往里走。
跑到纱帘边,我看到皇上的发丝垂在床沿最下方,发梢悬着的汗珠将坠未坠,额角处还冒着汗。
"陛下...陛下!"我扑跪在螺钿脚踏前,指尖触到锦衾下漫出的温热。心头一震,我掀开那人身上的被子,看到身下的一片血迹,几乎把胆都吓破了。
我几乎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门,后殿处住着孙医师,五日前他说未免意外,自请住进来,此刻我却万分感激他。
没到门口,踏上门前的石板我就开始高喊,见着孙医师背着药箱跑出来,我拽着他就往内殿去,差点把他磕在台阶上。
内殿近日常备着各色丸药,孙医师取了丹丸,掰成小块让皇上咽下,这才醒过来。
殿内交给孙医师,踉跄着奔向朱漆宫门。当值羽林卫的玄铁鳞甲映着残阳,我揪住他护心镜厉喝:"速请王爷!"声音劈在汉白玉阶上,惊得檐下铜雀铃乱撞。
折返时满室血腥气已蔓延开来,孩子还未出生,龙榻上的人玉色面容浸在冷汗里,脖颈抻出濒死的鹤才有的弧度。
我看着他痛苦的神情焦急万分,抬头环视一圈,拿起一旁王爷留下的的大氅递进手中,企图让他打起些许精神,我叫他:“夏夏,夏夏,别害怕……”
那是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没过多久,殿外忽起金铁交鸣声,摄政王蟒袍下摆还沾着御史台的血迹,我低头退至屏风处。
看着他扑跪榻前,海东青纹样正啄住他颤抖的指尖:"夏夏……夏夏看着我!骊山冰瀑尚未化冻,你应过要同去看..."脸上焦虑非常,恨不得以身做替。
尚未过子夜,公主终于出生,我把红彤彤一团的婴儿包进早已备好的襁褓中,皇上早已无力睁眼,只是抓着王爷的手握了两握便昏了过去。
第二日,公主被送往摄政王府内,那个我一直好奇的,无人居住的宅邸,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我跟着一起,只因皇上说不放心,让我跟着公主,我自然无有不应。
随着公主去往府邸之后,我以为会很少见到二人了。皇上还不能下床,摄政王便夜夜看过了公主再赶回宫内,我轻哄着公主睡觉,只求上天能让皇上少些痛苦。
那人伤了元气,再次见到他已经是三个月后,公主快要百天的时候。小孩子长得尤其快,一天一个样,皇上见到公主的时候简直要落下泪来,我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默默地守在门口,看着亲子团聚。
皇上体弱天下皆知,因此宫内并无妃子,满是黄门与女官的地方,平白多出个婴儿实在是不好隐瞒,于是皇上也同摄政王一样夜夜前来,只是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孩子却不懂什么叫分离,只是每次在他离开后都会放肆哭喊,我没有办法, 只能试探着寻了香囊挂在账边。
闻着熟悉的味道,公主也安定下来,夜间也不再哭闹。
02
这厢哄着公主睡下,我转身接过递来的奏折看着,外间孙医师还在等着我。
自从摄政王也去世之后,孙医师自请进了太医院,同我这个乱政奸佞“九千岁”为伴。
孙旸其人,我看不惯,我不喜他总是缠着先皇,也不喜欢他整日与先皇谈论那家乡歌谣。
但自从摄政王也去世之后,我便常常喊他过来说话,偶尔也跟他学学那些歌谣。
公主三岁那年,我偶得一方新制陶埙,埙身嵌昆仑玉髓,音色清越胜寒泉。趁小殿下酣眠于摇篮,急召孙旸至府中,让他赶紧带进宫里去。
我欢喜的说着这埙的独到之处,半晌都没有听到孙旸的回话,只能疑惑的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许久不见的痛苦与哀伤,我记起他这几日的行色匆匆,又想起皇上自从生产后就不见大好的身体。
我的嘴已经发不出声音,手上的埙已经落地,我晃了晃孙旸的肩膀,企图让他承认这是他的顽劣笑话。
依旧没有任何回答,我心下已经悲凉,立马回府安排信任的奶娘和亲卫看顾公主,跟着早安就进了宫。
三年时间仿佛弹指一挥间,除了公主越来越高的小身板,似乎看不到别的变化,就连这宫殿也是。
我疾行过九曲回廊,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只盼着快点再快点,行至大殿门前,我终于跑了起来。
快步走向殿内,依旧是那扇屏风,只是屏风背后的人不同往日。三年前柳荫下的玉色面容,如今竟似褪色的贡纸,连唇畔那抹淡青血管都清晰得骇人,仔细想想,似乎从那日柳树下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面色红润的样子了。
这样想着,我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
"哭什么..."龙榻上的人屈指叩了叩,香珠滑落腕骨,“怎么这就要哭了,我还没什么事呢。”他试图勾起的唇角尚未弯成弧度,便被喉间腥甜逼得青筋暴起。
我指节几乎掐碎腰间玉佩,听了只觉生气,这人居然如此不避讳,忙上前打断他的话。正逢冬末,摄政王已然出征夷狄,他又是个需要人照顾的,于是我主动请缨留在宫内。
皇上本想用公主之事加以拒绝,我说提前安排好了奶娘和亲卫,再让孙旸这厮每日去看,我也隔三差五回去一趟,不会全然待在宫里。
他看我如此坚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那便随你吧。”
我带来了公主穿过的寝衣和小鞋,和我闲暇间试着画过的画像。他似乎很高兴,只是攥着那小衣不松手,一边夸赞我的画技。
其实我画得并不好,只是他许久未见公主,才会如此。他嘴唇颜色苍白,原本脖颈间不多的肉消失殆尽,下巴上似乎只剩了皮包骨。
他抚过公主的虎头鞋,指尖在画像上逡巡:"付哥临行那夜,说要把西狄王的金冠熔了给胧胧打长命锁..."话音忽地轻如飞絮,惊觉他竟倚着龙柱昏睡过去,颈间嶙峋锁骨硌着佛珠,恍若太庙壁画里受难的仙人。
我看出公主的事情能让他心绪有些好转,于是日日遣孙旸奔波于宫闱之间。
先是让他多拿几件公主喜欢的玩具过来,又是让他托嬷嬷印几个公主的手印脚印过来。他被我折腾的没办法,但是看着皇上日渐消瘦的模样还是任命的去办。
暮色漫过屏风,我正将小殿下的虎头鞋放在龙榻边。皇上苍白指尖抚过鞋面金线,忽地轻笑:"这针脚歪斜的,倒像付哥当年缝的箭囊。"孙旸倚着龙柱冷哼,广袖里却坠出枚沾着奶香的拨浪鼓,分明是今晨才从公主绣楼顺来的玩意儿。
如此一月,皇上的状态日渐回暖,原本凹陷的两颊也渐渐饱满起来。我和孙旸大喜过望,连忙给摄政王去信报喜,让他不要急于回朝。
自从我回到宫中,皇上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开始教我批奏折。我心有不安,但是看着那人略带祈求的双眼还是不忍拒绝。
起初只是代批"安否"的请安折,后来连河道清淤的银钱数目也推到我面前,逐渐到各项要务也送到我这里,到现在我几乎是在内殿一边看顾他一边批折子。
"礼部老尚书可堪用?"他突然从木枕里抬头,指尖还缠着银针炙过的艾草灰。我望着砚台中凝结的墨,想起上元节那盏被雪压垮的走马灯:"古板如太庙梁柱,却是最不易蛀的木头。"
暖笼里的银炭哔剥作响,映得他眼底将熄的星火又亮了几分:"那御史台新晋的愣头青?"
"倒是柄淬火的剑。"我蘸了蘸笔尖凝固的朱砂,在弹劾摄政王逾制的折子上画了横,"只是需配个懂剑鞘的匠人。"
他忽然撑着榻沿坐直身子,鹤氅滑落露出半边,:"若以此二人为帝师——"
我猛地抬头,望向他的眼睛,笔尖转移,朱砂滴在公主昨夜描红的《急就章》上,洇出个歪斜的"钰"字。
我望着窗棂外随风晃动的金铃,终于读懂三年来他的想法。
是了,若是只做一个公主,他们二人何苦把公主送到宫外府中教养,何苦为她准备各项文武师傅在府中。
我不敢接话,只是点头,这般事务,我不敢断言。
可皇上却好像认准了我一样,见我点头,放心的躺下。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像是支撑不住,病情再次加重。王爷似感应到宫闱之内的事情一样,及时的传来一封喜讯——大军直抵敌军王帐,不日便能班师回朝。
我接过那八百里加急士兵的手中纸条,也不管身后累倒的马和人,只急切地带给床榻上的人。
皇上见了那纸条便笑道:“这是他的字迹,西北风沙竟也养人,连字迹都遒劲三分。”
他似乎又找到了支撑点,于是我和孙旸日日盯着战报,甚至传信去让驿站加派人马,时刻盯着。
于是孙旸日日送来拓着公主手印的素笺,在桌案边积了一大摞,我则日日挑着夸耀捷报的折子在他面前读。
这样循环交替的日子里,他终于又撑过月余。王爷也已经处理好边境战俘的问题,已然启程回京。
我将捷报折成纸鸢状捧至榻前,企图让他的精神再振奋一些,最好能一下子好起来。可惜天不遂我愿,他只是点点头,应了我一声。
我怕他真的在这下午睡着,于是试探着提了将公主带回宫中的主意,他没同意,只说想等到大军班师回朝,介时更能压住那些顽固老臣。
没等他说完,孙旸又进来请脉了,完事皇上问他脉象如何,得到的依旧是一切都好的回答。
孙旸怕他急火攻心,一直没告诉他实情,但我猜测,或许皇上那时候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大限了。
如此又去两日,我实在等不及,连夜派去信兵在驿道上迎信。信兵不敢延迟,拿到东西都没确认就匆匆往回赶。
想到我前日吩咐时的急切模样,于是越过前朝,竟在内殿门口由亲卫带着等我。
难得出来透气的皇上见了这人,便问他拿的是什么。
以为自己即将立功的信兵脸涨得通红,大喊着:“八百里急报”便把东西递了出去。
我刚跨出殿门,没来得及劝阻他回室内再看,就见到皇上擒这笑意打开了那封竹筒。
羊皮纸簌簌展开,他眼底残存的笑意蓦然僵住,他连忙挥手唤我,嘴里说着:“这消息千万别传出去,你……”
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完,只见他身形一晃,如断线纸鸢般向后倾倒,珠串迸散坠地。我心中惊怒,接过那信就要看。
上书——摄政王路遇反贼被刺昏迷,身负重伤无法理事,速派边官暂代边境事宜。
墨迹如血渍般刺目,我攥着"身负重伤"四字几欲撕碎。
竟是,竟是如此。
我来不及反应,只能大声呼喊宫娥带孙旸前来,抱起晕倒的人就往内殿走去。
那一夜过得极为混乱,我安排好大概事宜之后匆匆赶回,却见廊下铜盆已换了数回。
我骇然失色,掀开茜纱帐,浓重的血腥气混着苦艾味扑面而来。看见他半倚在蟠龙金丝枕上,素白中衣前襟浸透暗红。
孙旸正捏着他下颌灌药,汤药却顺着唇角溢出,在锦衾上洇出狰狞的褐斑。孙旸捧着精心熬制的汤药喂不进去,只能看着他一口口的往外吐血。
他突然挣扎着抬手,涣散的眸光掠过鎏金烛台,指尖在虚空中抓挠,“付哥哥……付辛博……”
孙旸的银针扎进穴位,腕间青筋暴起,方换得他涣散眸光聚起半分。我跪在脚踏前,膝头压住他翻卷的衣摆。他冰凉的手忽然攥住我:"莫...莫罪信使...也莫怨付哥..."
见他咳了两口血,我几乎要捏碎手中药盏:“陛下噤声!”烛台爆开的灯花落在他枯槁的手背上,他却摇头轻笑,喉间血沫随着喘息在锦衾上绽开褐梅。
他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住我腕骨,力道大得惊人,恍若溺水者攥住浮木:“这副残躯……咳咳……早该随皇弟们去了……唯盼你……”
残破的尾音湮没在撕心裂肺的呛咳里,孙旸劈手夺过药盏砸在蟠龙柱上,瓷片混着汤药飞溅:“我还没发话,谁允许你死了!”他袍袖翻飞如鹤,从贴身锦囊抖出十三枚淬毒银针,寒芒刺破满室药气。
他却摇摇头说:“我知你忧我,只是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咳咳”
皇上合目攒着最后气力,青白指尖仍虚虚搭着我的手,“我待你,如弟……也如子……只盼你……顾好自己,也顾好胧月。”
气若游丝的字句烫得我肝胆俱颤,孙旸听了更加难过,拿出他那套从不示人的银针,一番翻飞下针,皇上的咳血还真的止住了,只是还是挡不住越来越虚弱的气势。
从傍晚到天将明,他唇瓣随着残喘翕动,却再未吐露半字,似保存力气。
五更梆声穿透屏风时,他忽然睁眼望向窗外。枯枝般的手颤巍巍指向朱雀门方向,像是听见了隐约的马蹄声。
"付…"破碎的尾音混着黑血溢出唇缝,他涣散的眸光忽地聚起星芒,竟似真望见了什么,唇角将绽未绽的笑意也凝成永恒。
03
我从漏刻的滴答声里惊醒,看到镜中白发已攀上鬓边,恍然惊觉距那夜宫变竟已十载春秋。
"胡夏。"舌尖碾过这两个字时,喉间仍似哽着未化的血。十年的时间过去,我终于敢于直呼他的名字。
每每面对着孙旸,我总能想起那时的记忆。
我与孙旸,像是胡夏与付辛博的遗物生活在世上。
我虽然常常祈祷,却总是为了别人,我觉得自己不需要,那日家破人亡时,遇上胡夏,已经是上天对我特有的垂怜了。
但孙旸后来告诉我,命中的一切都有定数,得到越多,便会失去越多。
残烛将尽时,孙旸忽然掷来酒觥。琥珀光里沉浮的当归片,倒像极了太医院檐角铜铃铛。
我们相对无言地饮尽这杯迟了十年的丧酒,喉间灼痛远比风雪更烈——原来所谓天命,不过是要活着的人,日复一日啜饮回忆酿成的鸩毒。
孙旸说得对,自那日街头捡回半条命,此生便注定要做个活祭品——守着公主,守着未竟的诺言,守着满宫褪色的旧梦。
胡夏逝世之后的第三天辰时,我接到了另一封加急,付辛博竟在重伤未愈时快马加鞭赶回。
他或许是知道了前一封信件已然发出,应该是害怕胡夏忧心他,所以急忙赶回。我不敢,也不知道回一封什么过去。
四日后,他抵达都城,我未曾去迎接,只是静坐在胡夏的灵前。
停灵的四十九日里,他日夜游走在奏折堆中。我冷眼瞧着兵符被拆作三块,听着六部尚书轮番踏碎王府门槛。直到那日,博古架上冰裂纹梅瓶突然掉落,我才惊觉已到移柩之期。
"大人不肯来宣政殿,便去太庙候着。"掌灯宫女传话时,我正将褪色的绶带系上公主的手腕。
金石之声穿透重门,付辛博外袍未除跪在灵前,战袍下摆凝着的血冰正滴滴答答化开,在龙纹砖上汇成蜿蜒小溪。
宫灯映亮他凹陷的颧骨时,我险些摔了手中托盘,连日的劳累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比疲惫的状态更骇人的是他气若游丝的状态。
玉带銙松垮悬在腰间,仿佛随时要随主人一同崩裂。他倚着柱子喘息,喉间滚动的气音竟比病重之人还要细弱,原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强撑到料理完所有后事。
"王爷当真要抛下小殿下?"我攥紧袖口问道。
他低笑时震落睫上虚汗,露出腕间胡夏常佩戴那那串珠链:"若我真不……在意她,那日城门见白幡……咳咳……早该当场死过去……"
烛火在灯盏里噼啪炸响,付辛博手指间的青玉扳指与案几相击发出脆响,我记得那时胡夏送给他的。
"太傅定了翰林院张之谦,此人虽古板却精于教化;兵部尚书李崇明戍边二十年,可替胧月镇住那群老顽固......"他每说两句便要扶着案角喘息,冷汗顺着下颌滴在绢帛上,洇开团团暗痕。
我盯着他袖口磨破的蟒纹,喉头发紧。
自先帝薨逝,这位摄政王竟在四十九日内重整六部、削解兵权,连户部侍郎周延年贪墨的陈年旧账都翻出来处置了。
窗棂透进的晨光里,我看见他眼窝深陷似枯井,唯剩眸子还燃着将烬的火光。
"暂代朝政之事...便交给你了..."他突然剧烈呛咳,身后赶来的孙旸匆忙递上的药盏被打翻在地。褐色药汁漫过青砖缝,他竟低笑起来:"当年我教他批红时,总说他字迹潦草......"话音未落,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膝盖重重磕在龙纹砖上。
我与孙旸一同扑过去架住他,"我可以……去见他了......"未尽的话语化作喉间血沫,外间突然传来玄甲碰撞的铮鸣。
十二名亲卫破门而入的动作整齐划一,为首者捧着的木盒竟已刻好铭文。他们沉默地卸下摄政王腰间玉带,褪去战甲的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回。
"王爷半月前便差我等备下这些。"亲卫统领将那扳指收进盒内,下方露出半截泛黄信笺,"他说......说黄泉路寒,要带着陛下赠的物件才暖和。"
窗外骤起的风卷着枯叶拍打窗纸,我抬手看向那片信笺,上面洇着的墨迹尚新,力透纸背地写着:"夏夏,我来迟了。"
摄政王薨逝的丧钟还未散尽,前朝便起了波澜。
卯时三刻,兵部左侍郎带着三百亲兵围,叫嚷着要彻查玉玺下落。我立在阶梯上上展开诏书,看着付辛博生前盖下的印鉴在晨光中泛着血渍,掌心已掐出青紫,我只能强装着厉声喝退闹事者。
好在王府长史连夜送来密匣,里头整整齐齐码着虎符残片与官员把柄。
我按他留下的名册逐个召见,太和殿前的青砖被文武百官的冷汗浸得发亮。待到暮鼓响起,最后一个闹事的御史大夫已跪在阶前请罪,官帽都顾不得扶正。
重新停灵四十九日后的寒露,我抱着骨灰坛走进皇陵地宫。
石匠早被孙旸灌了哑药,此刻正战战兢兢凿开先帝棺椁旁的暗格,任由我将玄色陶罐放入。
我低下头,看着它缓缓沉入,然后彻底地消失在黑暗中。世人知晓或不知晓的那些事,终究还是成了此刻的尘埃。或许,这一切都该这样结束,像是没有人曾触碰过的秘密,永远沉寂在这无人的地宫中,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
空寂的地宫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安宁。所有的过往,终将化作尘土,连同世人不知晓的情感一并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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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的话:很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各位,也很高兴和大家分享我笔下的产品哈哈。大家给我评论每一条都有看,来得及回复的时候会尽量的回复的~
【辛夏】“赶紧的,再咬一口”
人类饲养员付哥哥x未成年吸血鬼胡小夏
灵感来自哥俩最近的造型,夏夏演唱会的第一套look和付哥新出的那套西装图简直太配了太配了。
纯甜小甜饼,正文1.3w,一发完
00
喊着早安的助理将人带走后,付辛博抱着醉醺醺的胡夏,准备给他洗漱。
论酒量,付辛博的确比胡夏差得多,只是他如今喝的不多了,尤其是在有胡夏的聚会上,只会象征性的喝两杯,所以每次胡夏醉得不省人事,能清醒照顾他的,反倒成了自己。
把醉成一滩软泥的胡夏往浴室架,不小心碰到的衬衫下摆蹭到腰际,露出胡夏腰间一截瓷白的皮肤,晃得人眼晕。
"老实点。"...
人类饲养员付哥哥x未成年吸血鬼胡小夏
灵感来自哥俩最近的造型,夏夏演唱会的第一套look和付哥新出的那套西装图简直太配了太配了。
纯甜小甜饼,正文1.3w,一发完
00
喊着早安的助理将人带走后,付辛博抱着醉醺醺的胡夏,准备给他洗漱。
论酒量,付辛博的确比胡夏差得多,只是他如今喝的不多了,尤其是在有胡夏的聚会上,只会象征性的喝两杯,所以每次胡夏醉得不省人事,能清醒照顾他的,反倒成了自己。
把醉成一滩软泥的胡夏往浴室架,不小心碰到的衬衫下摆蹭到腰际,露出胡夏腰间一截瓷白的皮肤,晃得人眼晕。
"老实点。"他拍了下怀里乱扭的腰肢,换来更剧烈的挣扎。胡夏的腿绞紧他的腰身,小腿还不安分地晃来晃去。哪里是醉鬼,分明是只借酒撒欢的猫。
胡夏的犬齿无意识擦过他颈侧,"付哥哥,没吃饱。"带着酒气的柔软腔调黏在耳畔。
付辛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也是,上次逼着胡夏咬自己脖子,也也没灌进去几口。这样算来,这小祖宗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喝血了。
01
是的,胡夏是吸血鬼,而且还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吸血鬼。胡夏刚从台湾搬回北京住的哪一年付辛博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胡夏十年前的酒量远不如现在,朋友聚会上的两杯黑啤就能让他变成摇晃的醉狐狸。
最后甚至连人都快认不清了,只能是身为“好哥哥”的付辛博自然而然地接下了照顾他的责任,开着刚买的车,把醉醺醺的小狐狸带回了自己家。
原本打算让这傻弟弟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可看着他一点一点歪着脑袋,软乎乎的脸颊还蹭着自己的肩膀,付辛博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认命地扶着人进了卧室。
他帮胡夏脱掉外套,又取来温水和毛巾,耐心地替人擦拭着,动作不自觉地放得很轻,仿佛生怕弄疼了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傻弟弟。
那时候付辛博的新房子刚买不久,次卧还没来得及布置。
略微权衡了一下,是去睡那张狭窄的沙发,还是顺理成章地享受“附赠”的胡小夏柔软大床,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夜色沉沉,身旁的小孩呼吸绵长,带着淡淡的酒气,混杂着他独有的气息,让付辛博有些睡不着。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些白日里刻意压制的纷扰此刻化作实体:合约的霸王条款,还有频繁更换的经纪人信息,让他的脑子陷入混乱。
而胡夏温热的呼吸正熨帖着所有伤口,只有在这样寂静的深夜,他才能稍稍松弛紧绷的神经,得以片刻喘息。
然而,他的片刻放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身旁的胡夏开始哼哼唧唧地翻身,衣料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付辛博微微侧头,暗叹这小孩睡觉怎么还是这么不安分。正准备看看胡夏有没有因为喝多了而难受,不料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窗帘的缝隙间,月光适时地洒落进来,映亮了胡夏近在咫尺的面容——那双蜜棕色的瞳孔里,泛起了一丝不属于人类的幽红。
付辛博心头猛然一紧,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然而还没等他确认,少年微张的唇间,尖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虽然只比普通人的牙齿略微凸出,却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付辛博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前两天刚看过的《暮光之城》的碟片还在茶几上闪着微光,不甚清楚的剧情在他脑海里闪回,一个荒诞至极的猜测悄然浮现。
……难道胡夏是吸血鬼?
付辛博愣了几秒,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完全无法把眼前这幅画面和现实对上号。
不可能吧?这都什么离谱展开?他又不是在拍电影。
但胡夏那双泛着红光的瞳孔,和那对比虎牙长不了多少的小尖牙,实打实地落在他眼里,让他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是醉酒后产生的幻觉。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试图整理思绪,却突然有点想笑——大半夜的,一个醉酒的小孩正半眯着眼,歪着脑袋对着自己露出一对幼齿版“吸血鬼獠牙”,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没长开的奶猫,完全没有电影里那种神秘又危险的感觉。
付辛博抬手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这大半夜的到底在瞎想些什么。但为了确认,他还是谨慎地伸出手,抬起胡夏的下巴,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起那对小尖牙。
“……这该不会是你故意带的道具牙套吧?”付辛博挑眉,半开玩笑地问道。
胡夏迷迷糊糊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呆滞,却没有回答。
他醉得不轻,意识飘忽间不由自主地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了付辛博的颈侧。
付辛博还沉浸在这荒诞又无厘头的情绪中,完全没注意到胡夏那对小小的尖牙,正跃跃欲试地朝着他的脖子靠近。
薄薄的皮肤下,血管随着心跳微微颤动,鲜活的血液在其中流淌,吸血鬼特有的嗅觉闻到散发出隐约的铁锈气息。胡夏恍惚间嗅到了这股新鲜的血食气息,身体的本能瞬间占据上风。
按人类的年龄来看,21岁的胡夏早已成年,但对吸血鬼而言,他仍是尚未成熟的小孩。
在家时,他一直吃着夏女士精心调配的代餐,离开家之后也偶尔也有爸爸送来的特制血液补充剂。况且,他还能正常进食人类的食物,从未真正咬过活人,因此对新鲜血液的滋味毫无概念。
而现在,鲜血的气息如此近在咫尺,勾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模糊间,他终于克制不住,顺从本能地张口咬了下去。
只是,平日里只喝袋装血和平替代餐的小小吸血鬼,第一次尝试真正的血食,却只是浅浅地咬破了皮肤,微微凸起的牙齿仅仅刺入皮肉,吸到一丝血液便停下了动作。
——实在是太难喝了。
和他熟悉的代餐甜美可口的味道完全不同,新鲜血液带着浓烈的腥气,让他有些难以适应,甚至微微皱起了眉。
然而,尽管味道不尽如人意,它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仅仅吸了一点点,胡夏便从醉酒的浑噩状态中瞬间清醒过来。
清醒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干了坏事!
胡夏猛地松开牙齿,脖子僵硬地往后缩去,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和愧疚。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付辛博的神色,试图组织语言圆场。
“付哥哥,你听我解释……”他抿了抿嘴,试图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可那对小小的尖牙仍隐隐露在唇间,彻底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胡夏咬下去的时候,付辛博几乎没什么感觉。不疼,甚至连刺痛感都算不上,更多的是胡夏趴在他怀里,在他脖颈间轻轻吮吸的湿热触感。
等到胡夏开口说话,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皮肤,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付辛博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怔了两秒,低头看着人,缓缓开口:“夏夏,你……是吸血鬼?”
胡夏原本准备好的托词在这一刻彻底卡壳,嘴巴微张,像是被抓包的小动物一样,犹豫了半天,才嗫嚅着点了点头。
付辛博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得过分。但内心深处,早已是天崩地裂。
吸血鬼?真的有吸血鬼?
这世界未免也太离谱了吧?!他连科幻片都没演过!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咬痕。结果一摸就发现,这痕迹小得可怜,几乎称不上“咬”,更像是轻轻戳了一下就缩回去了。
再联想到胡夏刚才那秒怂得飞快的反应,他的“骑士病”顿时犯了,看着胡夏瘦瘦小小的体型,忍不住吐槽:“就这?你刚才就吸这么一点就完事儿了?我看电影里吸血鬼咬人都是‘咕咚咕咚’一顿吸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胡夏听了,立刻皱起眉头,还带着台湾腔的软糯口音嘟囔道:“太新鲜了啦,有血腥味,不好吃。”
说完,他还嫌弃地撇了撇嘴,语气像是在控诉付辛博的“血质”不合胃口。
付辛博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笑出了声:“……等一下,你一个吸血鬼,居然嫌血腥味太重?”
胡夏理直气壮地反驳:“不是啊!我又不是天天喝血,这是我第一次吸耶!谁知道新鲜的这么腥!而且我平时也能正常吃人类食物啊!”
他的语气越说越委屈,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枉。
付辛博看着他那副“菜鸟吸血鬼嫌弃初次体验”的模样,一时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在他的朋友里,胡夏的饮食挑剔程度可是出了名的,每次吃饭都要去他指定的餐厅,稍微不合口味就会皱着眉头嫌弃半天。
想到这里,付辛博忍不住又问:“那你既然能吃人类的食物,为什么还要吸血?”
胡夏理所当然地回答:“人类的食物好吃,但没营养啊。”
“那你以前不吸血,平时怎么补充营养?”付辛博有些好奇。
胡夏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妈妈会做代餐,或者从其他吸血鬼那里买处理过的补充剂。”说完,他点了点头,像是怀念那种味道似的,感慨道:“那个好吃。”
付辛博忍不住笑出了声。胡夏平时就一副小孩子口味,结果成了吸血鬼也不例外——别人渴望新鲜血液,他倒好,连血都挑食。
胡夏脸上还带着点歉意,正要再解释几句,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发虚,连半坐着的姿势都维持不住,整个人瞬间脱力,软软地往下栽去。
付辛博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住,心里顿时有些焦急。估摸着胡夏是刚才吸得太少,根本没补充到足够的能量,于是他按住胡夏的脑袋,把人往自己脖子边推了推,语气难得有些强硬:“快点,再咬一口。”
谁知胡夏这回脾气上来了,嘴巴闭得死紧,拼命摇头,就是不肯咬。
付辛博刚要感动这小子终于懂事了,结果下一秒就听见胡夏虚弱却坚定地抗议:“不要不要,太难吃了……你明天送我回去,我要吃冲剂。”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越发苍白,嘴角的小小尖牙微微露出,衬得整个人更显得脆弱无力。
付辛博看着这幅模样,一时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原以为胡夏是不忍心咬自己,没想到这小孩压根儿不是心疼他,而是单纯挑食!
顿时又气又笑,抬手一巴掌打在挑食的吸血鬼屁股上,语气带着点无奈:“不行,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是能撑得住的吗?”
说完,他也不由胡夏继续闹脾气,直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和食指一用力,迫使胡夏微微张开嘴,露出那对小小的尖牙——虽然看起来不甚锋利,但此刻却格外显眼。
另一只手稳稳地按住胡夏的后脑勺,付辛博仗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牢牢将他圈在怀里,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快点的,咬一口。”
胡夏挣扎了一下,却终究力不从心,根本撼动不了付辛博的力道。下一秒,他的牙齿便被按着抵上了付辛博的颈侧,微小的尖牙刺破皮肤,鲜血缓缓渗出,顺着他的齿间流入口腔。
铁锈味在舌尖弥漫,胡夏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却又立刻皱起眉头。
果然还是难喝……
可即便如此,血液带来的能量依旧迅速流遍四肢百骸,让他渐渐恢复了力气。胡夏撑着手臂抵在付辛博的胸膛上,试图挣脱,可付辛博却只是稳稳地扣着他,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别闹,乖乖喝。”付辛博低声哄道,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宠溺。
眼见胡夏的气息逐渐平稳,挣扎的力道也恢复了些,付辛博这才松开手,任由他从自己怀里退开。
谁知刚一脱离掌控,胡夏立刻猛地后撤,抬手紧紧捂住嘴巴,满脸委屈地控诉:“付哥你干什么啊!你把我牙都撞到了,疼死我了我的天!”
付辛博原以为他是要抱怨自己强行喂血,没想到重点竟然是——牙疼?
一时之间,他有些哭笑不得,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胡夏在吸血鬼里,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电影里的吸血鬼都是觅食如狼似虎,到了他这,居然还得防着撞坏牙?
笑归笑,他还是伸手握住胡夏的手腕,将他捂着嘴的手轻轻拉开,细细查看情况。
“让我看看,别捂着。”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和力度。
胡夏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松了手。
付辛博托住他的下巴,目光落在口腔里。借着微弱的光线,他清楚地看到胡夏舌尖红润,牙齿整齐洁白,而其中,一对略微凸起的尖牙安静地藏在牙列中,倒是不在虎牙的位置,看起来既稚嫩,又带着点奇异的违和感。
“这应该是吸血鬼的专属牙齿吧?”付辛博心里暗自揣测,随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腹轻轻按上那对小尖牙,还顺着它的形状来回揉了揉,试图感受它的质地。
——结果,刚刚还满脸委屈的胡夏,瞬间僵住了。
发育缓慢的尖牙被粗糙的指腹轻轻揉捏,密布的神经顿时传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让胡夏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般地拍了拍付辛博的手,试图让他停下,脸颊瞬间染上不自然的红晕,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付……付哥哥,唔,你,你先把我放开,我没事了,牙不疼了……”
然而,付辛博摸着那对尚未完全发育的小尖牙,眉头微皱,根本没理会他的抗议:“不行,让我看看,你这牙跟小孩儿似的,万一刚才撞坏了怎么办?”
胡夏想逃,却又不敢乱动,只能僵硬地任由付辛博的手指在自己敏感的尖牙上来回摩挲。随着不断的触碰,细微的颤栗顺着牙神经蔓延开来,让他不知所措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胡夏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付辛博这才像是终于检查满意,缓缓收回了手。
胡夏立刻缩起肩膀,猛地瞪了他一眼,嘴巴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咬了咬唇,什么也没吐出口。他狠狠地拉过被子,一把将自己裹成一团,声音闷闷的:“检查完了吧?我要睡了。”
付辛博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原本还有些想问的事,见状也暂时咽了回去。
从那天起,付辛博成了唯一知道胡夏吸血鬼身份的人。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也自然而然地成了胡夏的“饲养员”。
02
如此过了一年,付辛博和前东家解约的时候,胡夏正好处在吸血鬼的发育期。
胡夏房间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匆匆赶来的付辛博站在门口,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忙着解约,忙着处理各种繁琐复杂的合同和事务,连胡子都没顾上刮。可就在这时候,他接到了胡夏的电话——声音软绵绵的,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就连原本清亮的嗓音都变得更加温软无力。
“付哥哥,我好像到发育期了……”
听到这句话,付辛博连犹豫都没有,立刻买了机票赶回北京。
抵达家门口时,他甚至来不及喘口气,直接推开房门。
开门的瞬间,外界的光亮倾泻而入,落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胡夏身上。
付辛博看着他缩成小小的一团,脑海里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念头——像只软乎乎的毛团子。
几乎是本能地,胡夏感受到光线的入侵,紧闭的双眼微微颤了颤,身体也不安分地缩了缩,像是在无声抗议。
付辛博连忙关上门,把自己也锁进了这片黑暗之中。
他走过去,轻轻将床上的人抱起,整个拢进怀里。
怀中的胡夏温热而柔软,带着他独有的气息。那一瞬间,付辛博仿佛也松了一口气。
公司施加的压力、解约的纷争、经纪人的混乱……所有那些让他焦头烂额的现实,在这一刻,竟然像被彻底抛诸脑后了一般。
此时此刻,他只是静静地抱着胡夏,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安心。
其实,胡夏在付辛博抱住他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
他能感受到付哥哥的疲惫,也知道他最近压力太大,所以并没有急着睁眼,而是安静地窝在他怀里,难得地没去打扰他的片刻松弛。
可惜,生理上的变化却不允许他继续假装沉睡。
当付辛博收紧臂弯,将他抱得更紧时,胡夏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嘶……”
那一声极轻,却成功让付辛博回过神。他以为是自己抱得太用力,把胡夏勒疼了,立刻松开手臂,低声问:“怎么了,夏夏?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胡夏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屋里一片漆黑,付辛博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于是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付辛博的手,慢慢引导着他探向自己背后肩胛的位置。
付辛博的指尖触及了一片柔软的短绒毛,那形状无需多想便能猜出——竟是一对翅膀。
他愣了一下,原本该震惊于“吸血鬼居然真的会长翅膀”这种设定,可此刻却没时间思考这些,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双翅膀的触感。
短短的绒毛覆盖在薄薄的皮肤上,手指轻轻摩挲,甚至能感知到皮下血管缓缓流动的脉搏。张开掌心摸了摸,蝠翼形状的翅膀的大小大约只到他的小臂,而骨节的突起处,同样被一层细密的绒毛覆盖,摸起来柔软又脆弱。
胡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新生的器官承受不住过多的触碰。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住时,付辛博察觉到了,终于松开手,轻轻撤回掌心。
沉默了一瞬,付辛博抬手松了松领口,顺势解开了衬衫上的一颗扣子,低声道:“夏夏,你这翅膀……也太小了吧?”
胡夏埋在被子里,庆幸自己没开灯,免得让付辛博看到他此刻的敏感的窘态。
他感受到眼角的湿意,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带着一点刻意掩饰的颤抖:“……以后还会长的,这是第一次。”
付辛博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拖长语调:“哦——”
虽然语气漫不经心,可掌心仍残留着方才的触感,指尖仿佛还能回味那片柔软绒毛带来的奇妙触感。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腰肢微微颤抖。
心下微顿,还以为是胡夏又没有及时补充血液,导致身体虚弱。
敏锐的感受到手底下腰肢的颤抖,付辛博还以为是胡夏又没有及时补充血液。
原本打算去厨房给小孩冲点他爱喝的营养剂,可一转念想到胡夏现在正处在发育期,终究还是新鲜血液更有用些。
这样想着,付辛博微微侧头,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口腔蔓延开来。他抬手扣住胡夏的下巴,将人稍稍抬起,顺势覆上那双微微发热的唇,将自己的血液度过去。
他猜得没错。虽然胡夏的颤抖并非因饥饿而起,但事实上,这几日的发育期,他确实没怎么好好进食。
熟悉的血腥味在舌尖绽开,理智尚未来得及抗拒,身体便已先行作出反应。胡夏几乎是出于本能,急切地追逐着付辛博的舌尖,一次次主动递送自己的舌头,贪婪地吮舐着对方渡过来的鲜血,将温热的液体尽数吞咽入喉,像是在汲取着最本能的慰藉。
在血液与触感交织的奇妙感官中,胡夏沉溺其中,甚至忘记了这是他最讨厌的血腥味,微微喘息着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然而,就在他尚未彻底沉沦之时,付辛博却突然松开了他,手指轻轻一按,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微弱的夜灯投下昏黄的光晕,虽然亮度有限,却足够让付辛博看清胡夏此刻的模样。
胡夏的眼尾和面颊都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绯色,微微喘息着,眼神仍旧迷离,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沉溺中回过神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而更令他茫然的是,那股熟悉的温度突然从唇瓣抽离,像是被剥夺了某种本能的慰藉。
他微微张着嘴,殷红的舌尖仍旧懒散地贴在唇瓣外,像是还未习惯喂食者的离开,无意识地透露出几分无措。
付辛博喉结微微滚动,视线落在那微微颤抖的唇间,像是被什么勾引着一般,低头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凶狠,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仿佛是要将血液连同一切气息,彻底灌入胡夏的喉间。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胡夏猝不及防,他本就敏感的口腔完全经不起这样的掠夺,唇齿间每一寸柔软都被付辛博席卷,几乎毫无空隙地被占领。
当舌尖在他微微凸起的尖牙上缓缓摩挲时,一股陌生的酥麻感自牙根深处蔓延开来,胡夏的呼吸开始凌乱,甚至渐渐忘了如何换气。
付辛博的手也没停下,就着半抱的姿势将人紧紧圈在怀里,掌心顺着脊背一路向上,覆上了那双刚刚新生的翅膀。
指腹轻轻摩挲,触感与他想象的不同——短而软的绒毛尚未完全覆盖根部,指尖触及的仍是光滑细腻的皮肤,温热而脆弱,像是未经人触碰的柔软羽翼。
胡夏在付辛博的手摸上他的新生的翅膀的瞬间,未出口的惊呼被磨碎在唇齿间,只能发出几声闷闷的呜呜声。
就在付辛博掌心按上的瞬间,胡夏猛地绷紧了身体,未出口的惊呼被堵在唇齿之间,只能发出几声闷闷的呜咽,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却又被更深地拖入海底。
付辛博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指尖缓缓收拢,却被某种奇妙的吸附感包裹住,仿佛他的掌心与胡夏的翅膀之间,有着无法割裂的感官连接。
胡夏实在承受不住,只能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付辛博舌尖上出血的伤口。
这一动作带着某种本能的温顺,而这种温顺,向来是他拒绝付辛博喂食的方式。
他的舔舐具有治愈能力,每次付辛博强迫他喝血,他都会用这种方式无声地抗拒,既像是温顺的投降,又像是一种带着小脾气的妥协。
可这次,他主动舔舐了付辛博的伤口后,对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唇舌纠缠间,亲吻愈发深入,气息交错得难分彼此,像是一场无休止的掠夺。
胡夏的理智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怕自己会彻底溃败,甚至……在付辛博面前出丑。
他费力地抬起酸软的手臂,忍着浑身无力,朝着付辛博的背拍了两下。
巴掌不轻不重,却成功让付辛博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地停下了动作,松开了胡夏的唇。
骤然恢复自由的胡夏来不及思考,也顾不得没有松开的摩挲翅膀的手,第一反应便是大口喘息,像是刚从深海里挣脱出来的人,拼命汲取着空气。
可理智回笼后,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他可是吸血鬼啊,竟然被一个人类亲得快要喘不过气?这像话吗?!
付辛博没了到嘴的软肉,只能顺势低头,缓缓落下细碎的吻,沿着胡夏修长的脖颈一路亲吻,仿佛是在安抚怀里仍旧轻颤的人。
这样若即若离的触碰让胡夏逐渐冷静下来,原本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颤抖也一点点平息。终于,他恢复了些许力气,撑着付辛博的胸口坐起身,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付辛博见状,也没有强留,只是抬手调大了夜灯的亮度,让房间不再昏暗。
微弱的光线下,他得以更仔细地观察胡夏的变化——
那双原本偏棕红色的瞳孔,如今被更深的血色覆盖,眼尾的红晕尚未褪去,显得格外艳丽。而他的背后,那对新生的翅膀似乎比之前触碰时更大了一些,微微张开的弧度透露出它仍在生长的痕迹。
付辛博沉默地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确认这一切都和书上描述的差不多。
胡夏离家太早,爸妈始终不放心,尤其是在他仍处于吸血鬼的成长期时,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地给他准备了一整套成长指南。
可惜,那些书胡夏一本都没看,反倒是付辛博替他读得格外认真,甚至还做了笔记。
如今,胡夏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发育期。付辛博回忆着书上的内容:吸血鬼在发育期会长出类似于蝙蝠的翅膀,这是他们迈向成年的标志。
这一阶段的吸血鬼需要额外的能量来进化,仅靠代餐远远不够,必须依赖更纯粹的血食。至于发育期会持续多久、会经历几次,每个吸血鬼的情况都不同,不过一般而言,每次发育期大约会持续一周左右,直到翅膀完全稳定。
他收回思绪,看向胡夏,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对尚未完全展开的短绒翅膀上,显得脆弱而稚嫩,像是新生的生命,仍在适应这具身体的变化。
——这小孩,真的要长大了。
03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付辛博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胡夏,见证他艰难地度过第一个发育期。
翅膀的生长伴随着强烈的痛楚,而胡夏的疼痛,付辛博比胡夏更痛。
他整夜整夜地守着胡夏,几乎不曾合眼,听着他在睡梦中因为骨骼生长而发出的压抑呜咽,只能一次次低头吻上他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让他的胡小夏能稍微好受一点。
然而,发育期带来的不只是疼痛。
胡夏的身体在这几天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除了翅膀的生长,他还要承受另一种让他羞于启齿的感觉——身体的成熟。
这种“快要熟透”的陌生体验让胡夏难以适应,甚至让他连面对付辛博的时候都变得局促不安。
尤其是当付辛博抱着他,掌心轻轻抚过他新生的翅膀时,那种奇异的感觉便瞬间席卷全身。
疼痛依旧存在,可在痛楚之外,还有一种更让他无措的情绪,像细密的电流,从脊背一路蔓延到四肢,陌生而羞耻。
胡夏下意识地想逃,却偏偏又逃不开,只能在喂食的时候死死揪着付辛博的衣襟,试图克制住自己过于敏感的反应。
再一次拒绝了付辛博强硬的投喂,胡夏感觉自己快要被撑死了——不只是生理上的满足,还有某种更深层次的溢满感,快要将他整个吞没。
可惜付辛博向来不在乎他的抗议,依旧我行我素地撬开他的唇齿,将温热的血液渡过去。
每次强行喂血的画面看似粗暴,实则不过是象征性的“欺负”——看起来很粗暴,但在胡夏对血液的抗拒之下,实际上没有喂进去多少,甚至比不上付辛博在剧组偶尔被道具划破手指流出的那点血。
可即便如此,他只能执拗地让胡夏频繁进食,生怕这小祖宗因为倔强和挑食而更艰难地熬过发育期。
他不想让胡夏关于自己的记忆里,是带着痛苦的,即便这种痛并非由他亲手施加。
胡夏早已无力抗拒,任由付辛博一次次侵占他的唇舌,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在缠绵的呼吸间找到某种平衡,他竟已能顺畅地与付辛博接吻,甚至开始习惯这个人的气息。
可越是顺从,越是沉溺,体内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便堆积得越快,最终混杂着快感、疲惫和不可言说的烦躁,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按惯例完成每天的喂血,付辛博依旧习惯性地抽身而退,准备给胡夏留出喘息的空间。
然而,这次胡夏却没打算让他离开。
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一般,猛地伸手拽住付辛博的领子,力道之大,甚至让对方微微一愣。下一秒,胡夏顺势迎上去,狠狠地吻住了他。
这一次,不带任何索求的成分,只有单纯炽热的情欲。
付辛博内心忍不住哂笑,原本还以为这小孩这几天能忍住,没想到最终还是破功了。
既然胡夏主动投怀送抱,他自然不会拒绝,反手将人一把捞回自己腿上,顺势加深这个吻,彻底反客为主。
直到胡夏气喘吁吁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付辛博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故作无辜地问:“夏夏,怎么了?”
——这人还敢问?
他瞪着付辛博,心里又气又憋屈,咬牙切齿地开口:“我难受不行吗?我要你帮我,你明明知道……这几天你、你都知道,还问我?”
胡夏越说越急,心头莫名的委屈感涌了上来。
这几天,付辛博一直在帮他缓解疼痛、强行喂血,却唯独对他身体上的变化装聋作哑,刻意忽略他正在成熟、正在渴望更多的事实。这种被轻描淡写对待的感觉,让他心里堵得发慌,越想越委屈。
于是,话还没说完,眼泪便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起初只是几滴,随后便连成了细细密密的水线,顺着眼角滚落。
付辛博原本还觉得好笑,可当他看到胡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时,神色微微一滞,心底某个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犹豫着,不知道胡夏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胡夏对他的依赖,究竟只是单纯的弟弟对哥哥的依恋,还是……有着更深的含义?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去探究胡夏是否真的喜欢他,是否能理解“爱”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付辛博只能抱紧胡夏,声音低缓而克制:“夏夏,你还太年轻了,你不懂……”
胡夏眼眶还湿润着,闻言却猛地抬起头,瞪着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委屈:“我不懂?你还不懂吗?付辛博,那你一次次亲我是为了什么?”
付辛博被问得一噎,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胡夏的亲吻并非单纯的喂血,也明白自己早就沉沦其中,可他不敢确定胡夏对这段关系的认知,他不确定胡夏对感情的理解,甚至不确定胡夏是否真正明白“喜欢”与“爱”之间的区别。
所以,他只能别开视线,避重就轻地狡辩:“那是为了让你吃饭。”
胡夏听得气笑了,眼角的泪痕未干,语气却格外讽刺:“付辛博,你脑子有病吧?哪有人这样‘喂饭’的?”
他眯起眼睛,语气不善:“怎么咬不行?非得嘴对嘴喂才行?你骗谁呢,付辛博?”
像是怕他再狡辩,胡夏毫不犹豫地继续道:“付哥哥,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可我要是不喜欢你,我早就跑了,还会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付辛博心头猛地一震。
下一秒,他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欣喜,刚要开口,胡夏却抢先一步,语气笃定而坚定:“付哥哥,我什么都知道。”
四周静默片刻,付辛博最终放弃了挣扎,轻轻叹了口气,额头抵着胡夏的额头,低声道:“夏夏,我……对不起。我真的喜欢你。”
胡夏怔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我也喜欢你啊。”
付辛博轻笑了一声,嗓音带着一丝释然的温柔:“所以……”
胡夏还坐在他腿上,双手攥着他的衣领,眼眶微红,眼神却是毫不躲闪地迎着他。
过度分泌的荷尔蒙快要把胡夏烧得神志不清,他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理智,轻轻动了动身子,微微蹭了蹭付辛博揽在他腰间的手,嗓音低哑,带着点撒娇般的恳求:“付哥哥……我喜欢你……我需要你……”
付辛博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深深地锁住胡夏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然后,他单手将胡夏抱起,步伐坚定地朝卧室走去。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完全是本能的驱使。
胡夏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场彻底的沉沦的,他只记得第二天醒来时,全身的酸痛从肌肉到骨骼,无一处幸免。
然而,当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肩胛骨时,惊讶地发现——自己那双一直无法收回的翅膀,终于能够完全合拢,消失在皮肤之下了。
他的发育期,终于跨过了最关键的一道门槛。
可这并不意味着一切就此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胡夏的发育期仍旧折磨着他,食欲和本能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所幸,付辛博始终陪在他身边,不仅及时满足他需要的一切,甚至在某些时候,即便胡夏自己都说“已经够了”,付辛博依然固执地坚持,确保他能顺利度过这个阶段。
胡夏本以为,发育期最难熬的,是身体的痛苦。
但事实证明,真正让他无措的,是那些随着身体成长而逐渐变得清晰的情感——付辛博的依赖,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04
十五年后的今夜,醉酒的吸血鬼依旧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像是一只找不到舒服姿势的猫。付辛博低头,视线落在胡夏微微泛红的耳尖,心底忽然涌上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某些事情,从未改变
当年那个撞到牙齿就喊疼的小鬼,至今都没学会如何正确觅食。而自己,从最初的震惊,到如今早已熟练地扮演“饲养员”的角色,回过神来才发现,这竟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沦陷。
胡夏窝在他怀里,眼睛半睁不睁,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付哥……”
声音又软又哑,带着几分醉意,也带着几分撒娇。
付辛博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掌顺着他的后背缓缓揉按,温柔却带着一丝揶揄。他当然知道胡夏的意思——既不是单纯的饿了,也不是单纯地撒娇,而是像十几年前那样,在醉意和本能交织的夜里,试图向自己索取些什么。
就在这时,胡夏的背后忽然微微颤动,一丝异样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下一秒,那对早已收敛多年的蝠翼,再次破开皮肤,悄然舒展开来。暗红色的翼膜在夜灯下泛着隐约的光泽,张开时,已足够将两个人的身形完全笼罩。
付辛博一时无言,手掌缓缓覆上胡夏的脊背,指腹沿着薄而坚韧的翼膜缓缓摩挲。
这一刻,他终于确信——胡夏已经彻底成熟了。
这不仅仅是发育期的再度到来,而是吸血鬼真正迈入成年期的象征。
他的胡夏,真的长大了。
回想过去的十几年,胡夏依旧挑食、依旧赖在他怀里撒娇、依旧在醉酒时胡乱蹭着他的腿要抱抱,依旧嫌弃血腥味太重,却又习惯性地依赖着他提供的一切。
从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吸血鬼,到如今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这一路,他始终陪在胡夏身边,看着他成长,看着他蜕变。
这一切,与其说是“饲养”,倒更像是一次温柔的沉沦——付辛博亲手将胡夏养成了自己的爱人,甚至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沦陷其中。
“付哥……”
胡夏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未散的醉意,软软地叫着,带着点依恋,也带着点试探。他蹭了蹭付辛博的颈窝,抬起眼睛,瞳孔比以往更深,透着吸血鬼特有的幽红色,里面倒映着付辛博的模样。
付辛博低笑了一声,手掌顺着他的脊背缓缓揉按,声音里透着一丝宠溺的无奈。
“嗯?”他低声应了句,指尖顺着胡夏的脊背向下,缓缓落在他刚刚展开的蝠翼上,掌心感受到肌肤下细微的战栗,“长出这个,感觉怎么样?”
胡夏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不知道……有点奇怪。”
付辛博轻笑,捏了捏他的后颈,带着点调侃:“那不是挺好?终于不用再假装小朋友了。”
胡夏不服气地抬头瞪他:“我什么时候假装了?”
“是吗?”付辛博懒懒地挑眉,目光从上至下打量着他,语气意味不明,“那你刚才是谁抱着我撒娇的?”
胡夏被他噎了一下,耳朵红了红,嘴硬道:“我那不是撒娇,是……是本能反应!”
付辛博看着他,突然凑近了一些,呼吸落在胡夏微烫的耳尖上,声音低得像是哄小孩:“那现在呢?”
胡夏愣了一下。
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像是意识到什么,嘴巴张了张,下一秒,付辛博已经扣住他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下去。
这个吻比以往更加深沉,带着彻底的占有,也像是一场久违的确认。
胡夏一开始还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闭上眼睛,双手环住付辛博的脖子,主动迎合他的吻,直到气息凌乱,才微微喘息着被松开。
付辛博抵着他的额头,指腹摩挲着胡夏的后颈,嗓音低沉而温柔:“胡夏,你真的长大了。”
“嗯。”胡夏难得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随后眼神一转,带着点撒娇似的得意,“所以,付哥哥以后不能再躲了。”
付辛博挑眉,笑意更深:“躲?十多年了,我能躲到哪里去?”
他低头咬了咬胡夏的唇,语气意有所指:“你啊,早就被我惯坏了。”
胡夏睁着那双还未完全清醒的眼睛,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凑过去,轻轻咬住付辛博的下唇,含含糊糊地笑了:“那你得继续惯着。”
窗外,夜色正浓,风卷着云,月亮被遮得晦暗不明。
可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中,翅膀缓缓收拢,将他的归属牢牢圈在怀里——他们走过漫长的岁月,终于在彼此之间,找到永恒的栖息之地。
——END——
【辛夏】谒神贴
一句话简介:爱上一个快要死掉的神明
⚠️ooc预警⚠️
全文1w 一发完,番外2k
灵感来源:昨天听完云与海接着听了壁上观,于是有了这一篇
推荐bgm:壁上观-胡夏(太有神性了,听得我猛猛写
00
晨雾漫过有些褪色的屋檐,木隙间凝结的露珠坠在供品上。
胡夏倚着蛀蚀的廊柱,看老村长用皲裂的手摆弄三枚新鲜的柿子。
青灰晨光里,村长那件穿了三十年的麻衣后背洇出盐渍,线条随佝偻的脊椎起伏蔓延,彷如他的生命线。
胡夏从梁上阴影下踏出半步,足尖悬在光暗交界处。
"...
一句话简介:爱上一个快要死掉的神明
⚠️ooc预警⚠️
全文1w 一发完,番外2k
灵感来源:昨天听完云与海接着听了壁上观,于是有了这一篇
推荐bgm:壁上观-胡夏(太有神性了,听得我猛猛写
00
晨雾漫过有些褪色的屋檐,木隙间凝结的露珠坠在供品上。
胡夏倚着蛀蚀的廊柱,看老村长用皲裂的手摆弄三枚新鲜的柿子。
青灰晨光里,村长那件穿了三十年的麻衣后背洇出盐渍,线条随佝偻的脊椎起伏蔓延,彷如他的生命线。
胡夏从梁上阴影下踏出半步,足尖悬在光暗交界处。
"您不必每日如此……"他的声音像浸过霜一样,透着一丝冷清的苍白。
老村长猛地转身,膝盖撞翻盛水的陶碗。痕迹顺着地缝爬向胡夏半透明的衣摆,在触及前蒸成白烟。
"殿下!”老人喉结滚动着,混浊的眼球映出少年神明泛青的指尖,"祖辈传的规矩,卯时初刻阳气最净。”
胡夏伸手去扶,半透明手指却直直的穿过了实木供桌。
这个动作让他腕骨显出裂纹状的微光。"我早就尝不出贡品的味道了。”他收回手,衣袖垂落,盖住溃散的指尖边缘。
“可您去年显灵治了牛瘟!”老人突然提高的嗓音震落梁上积灰,吓走门外啄食的麻雀。
他抓起最饱满的柿子举向胡夏的方向,梗部还粘着新结的蛛网。“您摸摸,今早特意摘的...“
破晓的金光刺穿胡夏的胸膛,在供桌投下镂空的影。
胡夏后退半步避开柿子的轨迹,发尾扫过神龛积灰的莲花纹,没留下一丝痕迹。
他转身道,“栅栏该修了。”似有还无尾音随着隐去的身影一起消失。
巡视稻田的路径早就在记忆里镌刻了几百遍。
胡夏掠过歪斜的竹篱,指尖虚点过每处虫蛀的缺口。稻穗在他经过时泛起鲜妍的油绿,露水裹着几不可见的金屑滚落。
当不知道第几缕阳光刺透背脊时,他停在水潭边俯身——潭面倒影已淡得像宣纸洇墨,唯余腰间玉佩轮廓尚存。
折返时,神社石阶上的晨露已然散尽。
那个襁褓就恰搁在他常坐的第三级。褪色的红布渗出奶渍,孤零零的躺在白色石阶上,像雪地里一滩将凝的血。
胡夏还未落下的衣带再起扬起,飘向村长家的方向。
却没听到身后婴孩突然冲着他的方向发出微弱的啼哭,乌黑眼珠追着空荡荡的台阶转动。
"三郎媳妇刚生了孩子。"
赶来的村长抱起襁褓,喉管发出的声音混着笑,"这小东西倒是命硬。"
胡夏没见过外来的婴儿,这是他十六岁死后,一直到在这个小山村里复活都没见过的新鲜物。
隐匿了身影,跟着穿过三户人家的土墙。一缕夕照钉在胡夏后背,将不存在的魂灵拉成细长的影。
婴儿在跨过产妇家门槛时突然挣动,藕节似的手臂探向胡夏垂落的发梢。
村长疑惑的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难道?
"殿下?"村长的疑问散在炊烟里。
“是我”胡夏现出身形来,疑惑地望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这小孩居然看得见未现行的他。
婴孩的哭声尖锐起来,带着乳牙啃咬不到的焦躁。
听着耳边的哭声,村长被突如其来的欢喜砸晕了头脑,除了他这个已经老去的前朝遗民,新的村民已经都无缘得见胡夏了,现在来了一个如此有缘分孩子,胡夏的供奉总算有了后继。
膝盖砸地的闷响惊飞梁上燕。他前额紧贴夯土地面,脊背隆起如龟甲:"求您...至少留到这孩子..."尾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咳喘里,指缝漏出的血丝像蚯蚓钻入土缝。
胡夏没说话,毕竟他已经死去一百余年了。
他看着村长,从一个孩童长成大人,直到长得比他死去的年纪还要大,到现在比他的父皇当初的年纪还要大了。
看着耄耋老人担忧的神情,如同忧心儿孙一样。
胡夏咽下回了拒绝的话,只是养一个孩子而已,他的灵力应该还能撑着。
"随你。"
于是小小的婴孩被安置在后殿,入住了那具掉漆的柏木摇篮。
胡夏倚着斑驳的纸门,看村妇们轮番的喂养。乳汁的甜腥味混着香灰,在梁柱间结成粘稠的网。
所有草鞋踏出后,他终于伸手试图触碰婴儿鼓胀的脸颊。
指尖穿过了温热的血肉。
婴孩黑曜石般的眼珠追着他的手掌转动,突然抓住一缕垂落的发丝。
久违的真实拉扯感让胡夏踉跄半步,发梢在婴儿掌心泛出柔软的光泽。
胡夏彻底现出身形,抱起摇篮中的襁褓,轻声唱着昔日听母后唱过的歌谣。
夜风撞开破漏的窗户,月光挤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映出胡夏抱着婴孩的纤长身影。
01
付辛博的名字是绣在襁褓之上的。
胡夏看着绣工良好的红色锦布,改朝换代之后也换了字。这三个字他不认识,还是村里唯一的书生告诉他的。
第五个年头的梅雨季来临后,是胡夏的生辰祭典,后殿纸门糊上了新竹篾。
付辛博蹲在褪色的幔帐后,看胡夏用透明的手指拨弄铜铃。
最后一盏竹骨灯笼悬上屋檐时,老村长杵着榆木拐杖进来,拐头包着去年祭典用的红布。
"殿下恕罪。"老人弯腰,"本该用琉璃灯..."话尾消融在突如其来的山风中,十二盏灯笼同时摇晃,投下幻梦般的光痕。
“无妨。”胡夏知道拗不过年迈的老人,每年一办的祭典实在太过劳民伤财,好说歹说才让村长改为五年一办。
挥袖掠过燃烧的香雾,青烟在他袖口撕开裂缝。最末端的灯笼突然爆出灯花,火星溅上付辛博打补丁的裤脚。
付辛博作势要躲,却在仰头的瞬间,看见神明垂落的发丝正扫过灯笼骨架,在光晕里熔成淡金色。
胡夏的脸上,那一抹柔和的笑意如同山间的细流,安静而自然,带着几分清冷的美丽,仿佛是一场梦境中的幻象。
付辛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引,"笑..."乳牙咬着舌尖,唾液在嘴角凝成晶亮一点。
他顾不得被烫到的脚踝,只是重复着,像是从未有过的虔诚与惊喜:“殿下笑了,殿下笑了…”
02
从那天之后,小小的付辛博就执着于胡夏的笑,试图用各种稚气的举动和话语让他露出一丝笑容。
付辛博很快发现,村子里日复一日的景色,依旧是那片苍翠的山林,依旧是那些简单的祭品和寂静的神社,这些已经不能再让胡夏开怀。
胡夏的脸上常常挂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眼睛清澈如水,却也空洞,仿佛什么也触及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波动。
付辛博在害怕,害怕那种温柔的笑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于是,付辛博开始整日缠着胡夏,痴缠着他,让他讲述过往的事情。
他知道,只有胡夏讲起那些久远的回忆,讲起自己年轻时的事,讲起曾经的父母,讲起已经湮没在历史中的前朝宫殿,讲起他曾深爱的琴音和歌曲,胡夏才会微微笑起来,温润的眼眸里才会泛起细碎的光。
“殿下,您小时候是怎样的?”付辛博常常这样问,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带着渴望的期待。
每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胡夏总是会稍微愣住,像是陷入回忆的漩涡。然后,胡夏的声音便开始在空荡的神社里回响,缓慢而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小时候,常常在花园里跑来跑去。”胡夏的眼神渐渐柔和,他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冷清,而是带着几分怀念,“我不是个好学生,总是惹得太傅生气,父皇和母后也跟生气……”
付辛博静静聆听,恍见琼楼玉宇间一少年轮廓,惊才绝艳的小殿下,琴声清越,月下哼支民间小调都惹得宫娥们红了眼眶。
却永远定格在十六岁,连御花园新贡的绿萼梅都没来得及见上一见。
而今,市井传闻里的前朝皇子,早化作茶楼说书人口中的缥缈传奇。
唯有付辛博掌心上握着,胡夏递给他的旧琴谱,墨痕依稀可辨。
廊柱间的蛛网垂在付辛博鼻尖前摇晃。
廊下第一幅壁画上的朱砂已经褪成褐色,就连画像上前朝皇帝衣冠上的金箔也剥落大半,露出底下龟裂的泥坯。
下面注释的的文字都是前朝的,付辛博看不懂,只能等着胡夏的讲解。
"那是祛灾的祭舞,父皇特地请大傩为我所作。"胡夏的广袖扫过画,虚影在斑驳的墙面投下流动的光影。
“这是父皇在为我祈福。我自从出生,身体便没好过。国师说,我这是天生慧体,迟早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胡夏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父皇和母后不信这个邪。”
穿过第二道月洞门,走过曾经精细雕琢的栏杆,是一幅幅建造神庙的图像。
“国师让父皇在全境为我修建神庙,供奉我的牌位。”胡夏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疲惫感,“既能为当地祈福,也能为我延续性命。”
付辛博转头看向胡夏,目光不自觉地凝住了,轻轻开口,“那这里也是你父皇为你建造的吗?”
胡夏微微低下头,目光从画中溯回,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苦笑。
“不是。当时父皇建造了几座神庙,的确带来了风调雨顺,百姓们也因此感恩戴德。之后,神庙遍布全国,连这小山村的百姓也为我建造了神庙,刻画了牌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遥远的神色,似在追溯那已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光,“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在国破家亡后……得以在这里醒来。”
付辛博他看着胡夏,眼中带着孩童的好奇:“那你还有其他的神庙吗?”
胡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声音变得沉闷:“早已被烧净了。这里是我最后的家,而你们,也是我最后的子民。”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悲悯的微笑,目光远远望向前方。
笑容虽然温柔,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凄凉,仿佛在面对即将消逝的一切。付辛博心中一阵钝痛,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只觉得,胡夏的笑容令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心痛。
“殿下……”他喃喃低语,眼中湿润,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双手环住胡夏的腰,紧紧抱住他,仿佛想要把这一切紧紧抓住,想要给他一丝温暖和安慰。
胡夏的身体微微一震,低头望着付辛博那双充满依赖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他并未推开,而是轻轻将付辛博抱起,任由他依偎在自己怀中,缓缓地继续向前走。
步伐不急不缓,踏在青石板上,回荡着清脆的响声。胡夏抬头望向远处的山脉,眼神仿佛已不再属于这片土地,逐渐远离了眼前的一切。
大殿内,青苔在石碑裂痕里蔓生出蛛网状的脉络。
付辛博站在碑前,付辛博的食指抚过凹陷的刻痕,指腹沾了层碎屑。他沉默了片刻,问道:“这写的什么?”
胡夏站在他旁边,轻轻瞥了一眼,声音平淡却难掩其中的惆怅:“皇子夏,善歌,善琴。”
孩童忽然抓住那片虚影的腕骨,触到意料之外的暖意:"我怎么没听你唱过?"
"这里没有琴。"胡夏的尾音裹着松香气息,右手小指无意识勾起,似乎还带着练琴的习惯。
"可是这里有你的歌声啊。"付辛博的犬齿陷进下唇软肉,留下月牙状的凹陷,"就像你在我小时候唱的摇篮曲一样。"
胡夏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只能哄着他说:“那是为了哄你睡觉,要不然我才不唱。”
付辛博不肯善罢甘休,见胡夏眼底闪过一丝昔日的温柔与忧伤,便紧接着说道:“那你就教我,我唱给大家听,就这样流传下去。”
“流传下去?”胡夏似乎被这句话唤醒,沉默片刻,才幽幽答道,“如果能流传下去,也好。”
他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吐出一个音节,接着他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古老的歌声在大殿中回荡。
那早就该消失的调子,在大殿里再次响起。付辛博站着,听着。他的心随着歌声沉溺。
03
小山村的神庙前香火袅袅,竹编灯笼随风摇曳,红布垂挂的祭坛前摆满了供品。
人群中,村民们笑语盈盈,满脸的兴奋与虔诚。空气中弥漫着祭典特有的香气与热闹的气氛,甚至连天边的云彩似乎都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付辛博和胡夏站在人群的边缘,双目对视。他用力伸展双腿,勉力与胡夏比肩而立,眉头扬起,露出一丝自豪:“我终于比你高了。”
十六岁的神明微微颔首,指尖掠过少年蓬乱的发顶,广袖被山风掀起,露出半截永远纤细的腕骨。
言语间的笑意还未曾退去,声音柔和如风:“你比我高是迟早的事。”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个火把从山道滚落,惊飞栖在榉木上的乌鸦。
老村长手中的三弦琴"铮"地断了一根丝弦,糯米糕从供桌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黏腻的响。
突然,一瘸腿老汉撞翻酒坛,"军爷追来了!"浑浊的酒液漫过胡夏虚浮的足尖。
付辛博反手拔出腰间的贡刀横在身前,刀刃映出几人人影——老妇人怀中的襁褓在渗血,少年背着昏厥的姑娘,断指汉子举着半截锄柄……
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男子突然扑倒在神庙的台阶上,气喘吁吁,眼中带着惊慌:“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
他话音未落,另一个老妇人跌跌撞撞地跟着跑来,扶着那个孩子,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焦虑:“外面又起了战乱,我们逃命来不及,敌军已经追上了,我们远远看见这边有灯火,才赶来求庇护……”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村民们惊讶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胡夏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似有一丝迟疑和无奈,但随即他又恢复了平静,目光坚定,朝着前方走去。
祭典的氛围已经被这些突如其来的难民打破,神庙内的灯火似乎也显得有些苍白。
胡夏现出身形,村中那轻微的风吹动着屋顶的瓦片,轻轻摩擦着竹篱,仿佛连自然都在屏息凝视。
他低声命令道:“灭了灯火,村长,带着大家尽快躲回家中,紧闭门窗。”
他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带着无法忽视的威严。
村民们慌乱中纷纷应声而去,慌忙熄灭了祭典上的灯火,随着村长的指挥回了山道间。
片刻后,神庙周围的灯光彻底熄灭,天地间顿时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原本欢庆的笑声,也被一片死寂所吞噬,唯有风声与偶尔的木枝断裂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
胡夏站在原地,手指轻轻一挥,空中划出一道细微的光痕。霎时,一层半圆形的灵力罩悄无声息地扩展开来,笼罩住了整个小山村。
“我们出去看看。”胡夏低声说,眼中隐隐闪烁着不安。
付辛博点点头,紧跟着他走出庙门,夜色如墨,黑暗中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压迫感。
突然,几道身影从远处的黑暗中浮现,晃动的身影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一片寂静。
胡夏收住脚步,耳廓微微抽动,听着三丈外的阴影里,粗重的喘息正撕开潮湿的霉味,未待他做出反应,付辛博已然拦在了他身前。
五道黑影撞破雾气扑来的刹那,付辛博的靴底已碾碎了散落的草屑。他腾空时的姿势很青涩,像是被风吹斜的竹,可刀刃破空的轨迹却带着幼豹初猎的生涩凶猛。
最先倒下的杂兵甚至没看清月光是如何被刀刃切碎的。他的瞳孔里最后映着的,是付辛博刀柄缠着的褪色布条——那抹暗红正随着斩击在夜色里拉出血线。
他们完全未曾料到,眼前的少年,竟有如此惊人的武艺和迅捷的速度。几声轻微的碰撞声之后,周围恢复了安静。
付辛博稳稳地站在原地,袖口微微扬起,刀刃上还残留着一丝冷冽的寒光。他的气息平稳,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刚刚的动作不过是日常训练的一部分。
随手擦去刀上的血迹,刀身微微抖动,似乎在回味刚才的那一刻锋芒。
“简单。”付辛博低声说道,语气轻松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得意,似乎还带着一股邀功之意。
胡夏侧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惊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表现。他哑然一笑,神情依旧平和,又隐隐带着些许无奈。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安静且迅捷。胡夏的步伐轻柔无声,而付辛博的每一步都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身上的气息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始终保持着那份令人无法忽视的威胁。
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了语言与动作,简简单单的一次对视,便已知晓彼此的心思。
两人继续前行,前方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沉重且有节奏,显然是一个小队的追兵在逼近。胡夏的眉头一挑,目光扫向付辛博:“人数太多,你一个人不行。”
付辛博微微点头,拳头轻握,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我能应付。”
胡夏摇了摇头,没有言语,他清楚,付辛博即便再强,也无法挡住整支队伍。
于是,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张开,指尖轻微颤抖。片刻之后,他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迅速在空中结成一道复杂的符阵。
灵力像水波一样迅速扩散开来,缠绕在每一名追兵的身上。那些敌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迷离,他们的脚步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反方向移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胡夏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低声说:“走,跟着我。”
付辛博看着他,眼中隐现担忧,拉住了他的肩膀:“胡夏,你……”
“没事。”胡夏打断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只是些小事。”
然而,付辛博心里明白,胡夏的法力不再像过去那样充盈。
村民的信仰给了他一部分力量,可如今山村的人数稀少,虽然信仰依旧虔诚,但也挡不住胡夏的灵力愈发稀薄,所能支撑的法术也越来越有限。
两人沉默片刻,继续向周围探查。再无其他动静。
终于,胡夏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幽灵,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付辛博快步跟上,目光始终未离胡夏的背影。胡夏为村民付出的种种,他看在眼里——祈雨润旱田,驱兽护粮仓,每一桩都耗损着本就稀薄的法力。
那具单薄的神躯,究竟还能撑过几场风雨?
04
几天之后,村里的难民终于得到了妥善安置,村子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田间的鸟鸣、炊烟的袅袅,一切似乎恢复如常。
但付辛博明白,这份平静是被暂时压下的暴风雨。朝廷虽已调动了大军镇压起义,却仍旧无法彻底化解潜在的危机——那些力量,远远不足以压制愈发嚣张的反抗之势。
他站在村口,看着远处青山笼罩的天际,那一片柔和的光线透过云层洒下,像极了温柔的谎言。眼前这一片安宁,终究只是暴风前的一阵短暂的风静。
村里的树梢偶尔有风吹过,带着沙沙的响声,仿佛连大地也在等待那个不知何时降临的风暴。
所以,付辛博决定踏上新的征程。这个决定来的并不轻松,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在这片已经注定无法安稳的土地上。
他低头望了望脚下的这片土地,心中一阵发紧。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寸土壤都藏着回忆。
可无论如何,他清楚,若要有一日能保护这片土地,他必须走得更远,走得更强大。他没有时间再犹豫,这个选择,必须做出。
“等我当了将军,一定带兵回来,护得这片土地安宁。”付辛博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如铁,眼中闪烁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胡夏静静地看着付辛博,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叹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沉沉地落下。他知道,付辛博终究不会被这片小山村束缚,他的未来注定不属于这里。
这片土地,连同他自己,终究只是过往。而付辛博的目光却注定会穿越这片山川,投向更广阔的天地。
胡夏微微垂下眼睑,心底的空洞开始扩展。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为活下去而努力过了。
从遇到付辛博的那一刻起,生命的意义似乎变得不再那么迫切。那个孩子的眼神给予了他无与伦比的信仰,也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注定会走向的衰败。
他还记得,当年付辛博还是个婴儿,那个微小的生命与他对视的瞬间,胡夏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信仰涌入心间,那股信仰仿佛将他从即将衰弱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付辛博的供奉让他度过了漫长的岁月,让他在那些时候能够勉力支撑。
然而,胡夏没有告诉付辛博的是,离开了这个孩子的供奉,自己还能活多久,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
他已不再渴望延续生命。
这些年的世界变迁、朝代更替,前朝的老人一个个死去,他的子民也都不再,胡夏渐渐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苟活的意义。
曾经他也是一位神子,承载着村民的祈求,但时光流转,信仰褪色。他看着那些逐渐离去的村人,看着自己曾经为之付出的一切被时间吞噬。
他的存在是多余的,不需要再为任何人停留,尤其是付辛博。即便他曾是付辛博的依靠,如今,胡夏却只能看着那个少年远去,目送他去追寻属于他的未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他们的东西了。
可是——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感受过真实的情感,胡夏自己都没察觉到,原来在他看似无动于衷的心底,仍然藏着一丝不甘。
若不是付辛博的存在,自己早已消散在无人的时间里,成为一缕已经忘却的风。
05
付辛博离开后,胡夏通过神谕传递信息,向村长告知了他的决定。“准备离开,这里已经暴露了。”
他的法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对这座村庄的庇护,他必须在消散之前为他们找到另外一片宜居之地。
敌军的威胁愈发迫近,胡夏能感受到,连空气都变得沉重。敌人已开始焚烧山林,试图一举剿灭这片藏匿的净土。
每一次火光映照,山村就离灭亡更近一步。胡夏心中清楚,自己的神力愈加虚弱,若再迟疑,后果不堪设想。
“赶紧撤。”他的语气冷静,却透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坚定。“带着我的牌位,离开这里。再也不能待在这片土地。”
村长默默点头,虽不明胡夏心中所想,但他信任这位神明,也知道,自己再不带领大家离开,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村民们纷纷收拾好行李,跟随村长前往新的隐居地。
胡夏站在神庙门前,克制住自己回头的欲望。他曾是这片土地的神明,是山村最后的守护者,可如今到了说再见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空壳,已无法继续庇护这片生灵。
在漫长的逃亡路上,胡夏的魂体越来越轻,仿佛每一步都带着重负。每次施法后,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流逝得如同沙漏一般,一点点从指缝间溜走。
他的身体越来越沉,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神力也在一次次挣扎中快要耗尽。无论他多么努力,奔波的每一秒,都让他感受到逐渐消逝的生命力。
途中,胡夏独自飞上高山之巅,俯视着远方的战场。
硝烟中,付辛博的身影如同遥远的黑点,在风中消散。
胡夏凝视着那熟悉的背影,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情感。是痛,是释然,还是无可挽回的遗憾?
他无力分辨,唯有感受到神力悄然流失,那种虚弱几乎让他难以站立。
“你有未来,而我,不过是过客。”他默念,眼中是温柔与不舍交织成的深深惋惜。
收回目光,匆忙地回到村民身边。施法加速行程,力量却在每一次挥动间消退得更快。
每一次回应他们的需求,自己就像是被抽走一点灵魂,神力在不知不觉中被耗尽。
“快点走。”他声音低沉,仿佛带着千斤重担,强压下心中的疲惫,催促着他们继续前行。
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轻纱。山间溪水潺潺,安静而隐秘,村民们渐渐散开,找到新的栖息之地。
胡夏飘荡在山顶上,瘦削的背影更甚以往,心中却是无法言说的空洞。使命已尽,神力已尽,心底的每一分留恋,都被自己强行压制。
村民们为他重新立了庙,依旧每日供奉着牌位,只是那个白衣皇子的画像,已经逐渐模糊。
逐渐没有人记得曾经那位纯净如雪的神明,也没人记得记得他所承载的信仰。
胡夏就像自己的魂体一样,逐渐消散,融入这片无人知晓的土地。
06
五年后,战火终于平息。
付辛博终于能回到那个山村,那片曾让他找到温暖的地方。
上战场的第三年,前线形势急剧变化,付辛博被派往追击敌军,临走时,他只留下一名同僚暂时守护山村。
两年里,他与后方几乎断了联系,心中渐渐焦虑,思绪难以安宁——山村是否还好,胡夏是否安好?每一分不安都在他心中滋长,像无形的风暴。
然而,当付辛博终于带着队伍赶回时,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无法相信。
这座曾经充满生命和庇护的神庙,如今成了废墟,空中弥漫着硝烟的残余,地上是无情的焦黑痕迹。曾经的庇护所,早已消失。
焦急地扫视四周,他心中的那块石头稍稍放下——幸好,没有人员伤亡的痕迹。但这一份安心,伴随着心头的痛楚交织而成的失落,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接着,几位年迈的村民走了过来,低头跪下,沉默的哀伤藏不住眼底的湿润。付辛博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胡夏的决定。
“殿下……他带着大家找到了另一个地方。临走时,他告诉我们,不能告诉你。”老村长哽咽着,声音苍老,“他说,他活够了。让你去追逐你的梦想,不要再为他停留。这个山村,这座神庙,已经不再是你该待的地方了。”
那一刻,付辛博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撕裂。他曾以为,胡夏是为了他而存在。可现在,胡夏却告诉他,他的未来不再在此。
那份曾让他依赖的温暖,如今成了无法追寻的过往。
他的内心依旧无法释怀,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的点滴依靠,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混乱与痛苦。付辛博闭上眼,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当时,他并未明白胡夏的决定背后有多么深沉的苦衷。
直到多年后,付辛博才逐渐明白,胡夏的神力随着信仰逐渐消耗殆尽,连他自己也明白,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留下的意义了。
07
从山村的遗址离去之后后,付辛博没有试图恢复往常的日子。每天都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深的坑里,爬不出来。
他为胡夏亲手雕刻了牌位,每日祭拜,像是祭拜一个死人,也像是祭拜自己。
他的手指抚过木雕的每一寸,仿佛想从那块木头里找到胡夏的痕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温度。歌声也依旧在他耳边响起,既遥远又近得像是耳语。
每次看着那块牌位,他总是忍不住想,胡夏到底为什么要走?他甚至有时候想,或许胡夏并没有离开,只是以这种方式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几年时间过去,付辛博的功勋在兵部黄册上已垒出三寸尘灰。
新帝开元那日,他在宣政殿解金印、挂铁甲,北归路上特意绕开所有驿站,独自回到了那片山头。
他在废墟旁修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屋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几只古老的木椅。
每晚,他都会在神庙的台阶前静立,低声唱起胡夏曾教给他的歌。
那歌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在寂静的夜里,像是唯一能打破空白的东西。
月光从山头泻下,照亮他的脸,照亮那片废墟,却照不进他心底。
歌声在山谷中回荡,空寂的夜里,它像一声哀悼,深深嵌入这片冷冷的土地。
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回应。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唱着曾经属于他们的歌,明知道这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听懂。
月光冰冷,歌声寂寞,一切都在慢慢溶解。每个音符像是他自己的一部分,随着风,随着时光,渐渐散去,不再留下痕迹。
付辛博站在那里,站得很久,直到身体开始麻木,直到歌声不再从口中发出。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唱下去,甚至没有力气去想胡夏。只剩下歌声,永远在这片荒地里,像一条死去的河流,任凭风沙掩埋。
他终于不再唱,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塑,像一块被遗忘的石碑,静静地等着时间将他吞噬,直到他连名字也被遗忘。
这片山谷,这座废墟,依旧空寂,只有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带走他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
end
【辛乔】慢琢(2)
中职学校与普通高中在学制上有明显不同,学校里办了很多学生社团与组织。
付老师除了是高一电气四班的班主任、电气信息部高一好几个班的电气设备运行与控制授课老师,还是机器人俱乐部的指导老师。他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应付领导检查、对付学生捣蛋、肩负社团比赛。
身兼数职,日理万机。
付辛博对着电子技能大赛报名表绝望地微笑:教育工作者嘛,春蚕到死丝方尽,应该的。
比赛很重要,教职工评优评奖规则中的一条,就是学生比赛的指导老师荣誉。对于付辛博这种升中级职称只差临门一脚的老师来说,尤其重要。
付老师从十月下旬就开始忙比赛的事,一直到十一月,期间徐洲都很...
中职学校与普通高中在学制上有明显不同,学校里办了很多学生社团与组织。
付老师除了是高一电气四班的班主任、电气信息部高一好几个班的电气设备运行与控制授课老师,还是机器人俱乐部的指导老师。他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应付领导检查、对付学生捣蛋、肩负社团比赛。
身兼数职,日理万机。
付辛博对着电子技能大赛报名表绝望地微笑:教育工作者嘛,春蚕到死丝方尽,应该的。
比赛很重要,教职工评优评奖规则中的一条,就是学生比赛的指导老师荣誉。对于付辛博这种升中级职称只差临门一脚的老师来说,尤其重要。
付老师从十月下旬就开始忙比赛的事,一直到十一月,期间徐洲都很安分,没搞过事。直到比赛前一周,付辛博在办公室里收到一个扭扭捏捏的徐洲。
小孩将右手指甲从嘴里解放出来,对他说:“付老师,我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啊。”付辛博看着他,“你醒悟挺快啊。”
“我能不能参加你的社团?”徐洲问。
“可以啊。”付辛博欣然答应,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社团报名表,“去填吧,填完给我就行,今天晚上到东楼401报道。”
“嗯……我要学什么吗?”徐洲睁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问。
其实徐洲和他叔叔长得有点像,尤其是眼睛,亮得如出一辙。付辛博微妙地走了个神,但很快就回归思绪:“去了社团我再告诉你吧,下午先好好上课。”
“哦。”小孩拿着报名表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他,“我小叔这两天经常给我打电话,周末也亲自来接我回家了。”
付辛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着说:“那很好啊,你叔叔也很关心你,我们都希望你越来越好。”
学校周五下午没课,通常是有社团的学生去参加社团活动,没社团的在教室自习。付辛博周日就要带学生去市里打比赛,因此在社团课程结束时还稍稍拖了会堂。
他的原话是:“参加比赛的同学留一下,我讲讲周日集合的事,别的同学可以回家了。”
徐洲刚来社团一个礼拜,比赛自然没他的份,但这小子不知在想什么,硬要留下来旁听,付辛博也只好由他。等到付辛博散会了,徐洲才迅速跟上来,要和他一起出学校。
付辛博一头雾水,一边走一边问:“最近上课怎么样,能听懂吗?”
徐洲“嗯嗯”地答:“能听懂,你今天上课说的那个色环电阻我预习的时候就会了,他们不会都是来问的我。”
付辛博意外地表扬他:“厉害啊,真聪明。”
徐洲嘿嘿地傻笑。
两人一出校门,就看到了路边站着位盘靓条顺的帅哥。徐海乔笑眯眯地迎上来:“付老师辛苦。”
付辛博把孩子交到徐海乔手里,夸道:“孩子最近表现不错,还进了课外社团。”
徐海乔屈指弹了一下侄子的脑门:“他跟我说了,还得多谢谢付老师。”
“应该的。”付辛博笑起来,“徐先生总是这么客气。徐洲自己也很争气。”
徐海乔也笑:“付老师晚上忙吗?这下班也不早了,我请付老师吃个饭吧。”
“不用不用,”付辛博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徐洲缠着他不走原来是此人授意,“这不合适啊,徐先生。”
“没什么不合适。”徐海乔拍了一下徐洲的脊背,“您赏个脸嘛。”
徐洲立即会意,上去拉付辛博的胳膊:“付老师!”
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大马路边上,付辛博被这对叔侄缠得头晕,只好说:“……就这一次。”
有孩子在,吃饭自然是顺从孩子的口味。徐洲从后座上把手机递到徐海乔眼前:“我想吃这个烤肉。”
“你不问问你付老师吃什么?”徐海乔将手机转向付辛博,“付老师看看。”
“我都可以。”他说。
付辛博在副驾上坐着,很敏锐地发现这叔侄俩的相处模式与上回大相径庭。上一次可能是因为徐洲犯了错,理不直气也不壮,碰上他小叔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看起来俩人不是很熟;这会倒是熟悉多了,有了正常家长和孩子的样子。
徐海乔对他这个侄子还可以,仁至义尽了,起码比他爹妈强。
现在是个人在付辛博心里就比徐洲他爹妈强。
“听徐洲说付老师这周末要去参加比赛?”徐海乔问。
“是。”付辛博叹了口气,“很麻烦。”
“是在北京办的那个吗?”
“对。”付辛博侧目,“徐先生还了解这个?”
徐海乔嘴角翘了翘,目光依旧很专注地集中在前方:“这次有幸当了比赛的赞助商。”
付辛博吃惊道:“您是……徐能电气的徐是您家的啊?”
“是。”徐海乔说,“徐洲要是学得还行,未来真能进我公司。”
徐海乔这话说得相当清楚:徐能是“他的”公司,那就是说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祖上传下来的。付辛博心想,旁边这位居然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青年企业家,失敬失敬。
“付老师去比赛要带的设备多吗,我倒是能顺路帮忙带一些。”徐海乔体贴地问,“我们包了机,可以叫他们给你直接搬到比赛场地。”
付辛博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那两个一人高的主机,还是没骨气地点了头。他本来是想明天寄顺丰特大件的,但总归不如徐海乔这边保险。
“你也去看比赛吗?”付辛博问。
“我去参加颁奖。”徐海乔说,“如果你拿奖了,有可能是我给你发奖杯。”
付辛博笑起来:“那你大概给不了我了,指导教师不上台。”
“我叫他们评个‘最佳指导教师’给你。”
付辛博偏头看向驾驶室。徐海乔嘴角一直噙着笑,半开玩笑地说:“赞助商要求加个奖也不过分吧?”
付辛博心里觉得这话有点越界,但又无法说什么,只好跟着自嘲一句:“这下变成定制冠军了。”
徐海乔迅速侧目看了他一眼,微微收敛了笑意。
徐洲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吃喝方面十分讲究,他挑的餐馆是市里一家有名的日式烧肉店,消费水平大约和沪国用一套货币体系。付辛博看价目表看得直流汗,疑心一顿饭吃下来能直接被举报收受贿赂。徐海乔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悄悄附在他耳边说:“徐洲最近有点长进,算我给他做投资了。”
不多时,戴黑手套的服务生就上来烤和牛,牛肉被片成薄片,烤得焦香四溢。徐海乔动手抹了点山葵和黑胡椒,推到付辛博面前:“尝尝这个,他家的招牌。”
付辛博吃了一片,感觉味蕾受到点惊吓,但抬起眼来迎面撞上徐海乔笑盈盈的脸,又吃了第二口。
徐海乔在餐桌上一半时间在跟付辛博说话,另一半时间在给徐洲当教习嬷嬷,自己倒没吃多少。小孩大概是从小就没人教过怎么用筷子,吃这么高档的餐品都能吃得汤汤水水,徐海乔一边皱眉一边替他擦手,嘴上同付辛博说:“徐洲将来的职业之一已经给他关上门了。当不了吃播,吃相有点不雅。”
付辛博笑一笑,一面吃饭,一面看着徐海乔与他的小侄子。他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眼前的景象居然无限贴合了他对“家庭”这个概念的印象,拥有“父母”性质的教育者、尚未形成系统性社会行为的孩子。他甚至从脑子里翻出一点吉光片羽般的残像,年龄尚小的自己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温柔的母亲抓着他沾满汁水的手,同父亲要纸巾。
付辛博觉得自己可能是职业病犯了。
他说:“徐先生要是有自己的孩子,一定是很称职的家长。”
徐海乔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说:“是吗?我有不了自己的孩子。”
付辛博微微一愣,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徐海乔看着他,还是那副温柔和气的表情,却让付辛博不太敢对上他的眼睛了,似乎那双瞳孔里藏着两个小小的黑洞,一靠近就要被引力卷走。
他不该继续问下去,那不合适。
吃过饭,徐海乔送付辛博回家,路过自己家小区路口的时候,叫后座玩手机的徐洲:“徐洲,你先回家。我一会送了付老师再回来。”
徐洲赖在车上不想走:“我也想送……”
话没说完就被徐海乔镇压了:“这都九点多了,赶紧回去洗漱写作业,你作业很少吗?”
徐州只好扁嘴下车:“付老师再见。”
付辛博冲他挥手:“徐洲再见。”
车子再次启动了。没了徐洲,两个成年人反倒都沉默下来,只听着转向灯时不时哒哒地响。当车子到达付辛博公寓门口时,他才想起来要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徐洲说的。”徐海乔道,“再往里面就不知道了,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里面路窄,不好调头。”付辛博礼貌性地寒暄一下,“徐先生来家里坐坐吗?”
谁知徐海乔竟欣然接受了:“好呀。”
付辛博只好带着徐总回他的老破小公寓。他的房子在六楼,老楼没有电梯,每天上下班约等于做有氧。付辛博担心徐总爬楼梯太累,特意把脚步放得很慢,临到家门口的时候,被徐总用一种近似调戏的方式拆穿了:“付老师,这么想着我?”
付辛博抿嘴,钥匙在锁眼里嘎吱转动,他打算绕过这个话茬:“这两天学校事情太忙了,没来得及收拾屋子,有点乱。”
“哪有啊。”徐海乔跟在他后面进了门,新奇地环顾一周,“这挺整洁啊,一个人住这样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住?付辛博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但随即又想到,家里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太重了,怎么看都不能凭空捏造出第二个人来。
他现在对徐海乔的认知已经发展到了第二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学生家长,目前的阶段是疑似想用不正当手段接近人民教师的学生家长。付辛博自认为中职又不是什么大庙,孩子的学习不像普高那么受教学水平的影响,怎么会招惹来这种级别的大佛呢?徐洲又不是徐海乔的儿子,充其量算是近亲,大可不必如此尽心竭力地替别人养儿子。
总不会是真看上付老师的色相了吧?
……或许。也有可能。
这么想实在是有滑坡的嫌疑,忒不要脸。付老师每个月赚着几千块的工资,每顿饭只吃得起白菜馒头,全身上下拿的出手的似乎只有这张脸——徐总那么有钱,什么漂亮的脸蛋没见过,也不见得能对他这张脸有兴趣。
付辛博心里七上八下地想了一堆,手里拿着茶叶泡了一半,才忽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喝哪门子的茶,于是又将茶水倒了,从冰箱里拿出气泡水,切了半块柠檬泡进去。他略一思索,顺便将中午买的水果各洗了些,码了一盘:徐总来得赶巧,付老师今天上午没课,特意去了一趟隔壁区的大型超市,采购了不少时新水果,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就先给徐总摆上了。
昂贵的晚餐无以为报,只能尽所有切个水果聊表心意。
付辛博将杯子同盘子摆在徐海乔面前,又在茶几对面的凉椅上坐下,依旧没有开口讲话。他听着杯子里哔哔啵啵的气泡声,几乎有点麻木了:真嘴欠啊,就多余寒暄那一句。
他是真不知道该跟徐海乔说什么。万能话题徐洲已经在晚饭时聊了个七七八八,再深一点的教育理念和思路也不该对着小叔来讲,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好谈的,聊人家的工作自己未必听得懂;聊自己的工作未免有点自我意识过剩;聊休闲娱乐更是毫无说法,自己放假顶多窝家里打瓦,徐总估计爱打高尔夫。
他面上看着笑容殷切,实际上脑子里空白无助:“徐先生,吃点水果,我看你刚刚吃得好少。”
徐海乔看上去有些惊奇,仿佛在说“你竟然注意这个?”,让付辛博有点无奈。他补充说:“我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徐总闻言笑起来,捻了一粒樱桃放进嘴里:“我没说啊,你自己说的。”
付辛博也笑:“嗯。我自己说的。”
“你后天怎么去北京啊?”徐总问。
“坐高铁。”付辛博说。
“啊。”徐海乔点了点头,“我也坐高铁,说不准离得很近,帮你看小孩。”
付辛博公式化震惊:“你不是包机了吗?”
徐海乔的理由冷静而有力:“我晕机。”
他笑了一笑:“付老师,别这么看我,好像我要图谋不轨一样。”
付辛博摇摇头:“徐先生,我没那样想。我是徐洲的班主任,教他是应该的,我不会因为别的事更改我对他的态度,你放心。”
“好吧。”徐海乔无奈地捧起杯子,慢慢将那杯气泡水喝完,“时间不早了,我告辞了。”
付辛博站起来:“我送你出去。”
两人又出了门,沉默地并肩走在一起。老旧小区里路灯不多,隔老远才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只能照出个大概的人影。付辛博偏了偏头,看向旁边的徐海乔,徐总跟之前走路的样子不太一样,低着头,看上去情绪不高,甚至有那么一点身形萧索的意思。付辛博在这一刻又突然心软了,他缓声说:“徐先生,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有什么事尽管联系我。”
适逢走到路灯底下,那点莹莹的光刚好打在徐海乔抬起来的脸上,他眼睛弯弯的,上眼睑盖住一半褐色的虹膜,剩下的一半像是将周遭的光全吸进去了似的,亮得动人。他说:“好啊,付老师。下次请我吃饭吧。”
付辛博说:“你未必看得上。”
“我未必看不上。”徐海乔意有所指,“你又不会带我去吃糠咽菜。”
他拉开车门,冲付辛博挥了挥手:“后天见,付老师。”
“后天见。”付辛博说。
周日早上天刚亮,付辛博就带着一帮小崽子赶到高铁站,不出意外地在候车区看见了徐总。徐总今天依旧打扮得精致得体,手上还拎着两杯咖啡,他一见付辛博就笑:“付老师辛苦。”
付辛博看着自己后面打打闹闹的几个学生,没忍住捏了一下眉心:“习惯了。上车困了就老实了。”
徐海乔将咖啡递给他:“北京这几天降温了,你没带厚衣服吗?”
“带了,在包里。”付辛博礼尚往来地从袋子里翻出一盒生煎,“你吃早饭了吗?空腹别喝咖啡。”
“没吃。”徐海乔悠然接过生煎,拈了一个放进嘴里,“好吃,还是灌汤的。”
付辛博看着他像个仓鼠似的将一小盒包子吃完,早起尚在烦闷的心情居然缓缓平静了,声音也无端带上一点笑意:“这是学校附近最好吃的生煎,今天起得早,买到了第一笼。”
徐海乔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付老师真贴心。”
没过几分钟就开始检票,付辛博挨个看着几个孩子进了站,才同徐海乔说:“你坐哪里?”
徐海乔眼睛一眨,“5车12F。”
付辛博点点头,他此刻居然很心平气和:“真巧。我坐5车12D。”
徐海乔突然坦白:“不巧,我托人挨着你买的。”
“好,路上有个照应。”付辛博听到他这个回答,依旧表情平和,甚至称得上温柔,“总比你自己一个人坐强。”
徐海乔贴近他,歪头打量他的神色:“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对啊。”付辛博看着他,嘴角提起来,好像是笑了,“不然我该怎么想呢?”他说完,就先一步上了扶梯,去找他的学生们。
徐海乔赶忙快步跟上去,眉毛短促地抬了抬,略有些诧异。
tbc.
[all付] 路过春天
#黑泽x包,秦昊x包,前队友暗示
#莫名其妙嗑一下(写都写了
1.
完整版指路:宋沉舟
2.
秦昊有时会想名字是否算一种咒语,尽管付辛博比大多数人幸运得多,但还是要付出得更多、过程更辛苦,才能争取到破冰呼吸的机会,距离被广泛认可还要走很长很远的路途。
他生在三月启幕时,春日将临,寒冬却未走远。视线里付辛博还在舌灿莲花地把躲酒变成劝酒,秦昊撑着胀痛的脑袋和昏花的眼睛,蓦地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完美解释了为何其人温暖如春,辗转于世俗情爱,同时也游离于规则之外。
他好像平等地爱着世上的一切,然而细分给每一个被爱者,其实温柔得近乎无情。
人这种生物,...
#黑泽x包,秦昊x包,前队友暗示
#莫名其妙嗑一下(写都写了
1.
完整版指路:宋沉舟
2.
秦昊有时会想名字是否算一种咒语,尽管付辛博比大多数人幸运得多,但还是要付出得更多、过程更辛苦,才能争取到破冰呼吸的机会,距离被广泛认可还要走很长很远的路途。
他生在三月启幕时,春日将临,寒冬却未走远。视线里付辛博还在舌灿莲花地把躲酒变成劝酒,秦昊撑着胀痛的脑袋和昏花的眼睛,蓦地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完美解释了为何其人温暖如春,辗转于世俗情爱,同时也游离于规则之外。
他好像平等地爱着世上的一切,然而细分给每一个被爱者,其实温柔得近乎无情。
人这种生物,拥有过并不能说服自己从此满足,只会越发欲壑难填。
秦昊觉得自己不想要这种平等,谁会想要这种“平等”?但他根本无法可想、无计可施,即使抓在手里,他也时时觉得这个人是划过掌心的流水和清风。
这是继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真人秀之后,时隔三年再度在工作上产生关联,作为OST歌手,他本没什么参加杀青宴的必要,碰巧剧组预订的酒店离他不远,盛情难却,不得已和演职人员挤在一处。
虽然也没有十分的不得已。
把他拖到这里的人敬完一圈酒,接了一通电话,回来挨着他坐下,轻声问了句要不要送他回去。
“黑泽呢?”
他和黑泽良平许久未见,有机会重聚也是愿意参加杀青宴的原因之一,结果宴席过半,另一位主角迟迟不见踪影。
“他到得晚,要请我们吃宵夜。”
秦昊说好,且待我回去回个血。
遗憾的是这个血回得不太成功,宵夜只好改成薛定谔的下次再聚。
但他知道付辛博准时赴了约。
3.
年代剧断断续续拍了三个多月,大幕落下难免伤感,彼此的事业重心跨海越洋,再见面又不知今夕何夕。
临别在即,付辛博感觉到对面的人还有未尽的话要讲。
没一会儿果然见黑泽良平抿了一口清酒,浅浅笑了,口吻也很云淡风轻:
“嘿,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能和你一起拍戏我真的非常开心。”
语调太轻,轻得甚至快被倒酒入杯的声音盖过,托福于高档VIP服务,加上深夜人迹寥寥,包厢环境太过安静,任何声动都分毫不差地落进耳里。
普通的宵夜吃出饯别宴的氛围,好似自此天各一方不复再见,可剧播之后还要宣传。
付辛博以为自己会陷入天人交战,或者戴上一贯的面具调侃几句蒙混过关,脱口而出时却比他预想的还要真挚:
“我知道的,我也很喜欢你。”
国际友人对中文语境的理解不过冰山一角,分不清“喜欢”背后有多少种、多深刻的含义,付辛博也不会去深究他本人和对方究竟下潜到哪一层。朋友之爱亦是爱,喜欢一个人和喜欢很多人都是真心,不必划出清晰明确的楚河汉界。
足够年轻的时候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笃信爱能填平山海,坚信长相厮守,即使选了错的人也不过是从头开始。他仍然还算年轻,只是不能免俗地在每一段关系中权衡利弊。
他们都不愿失去这种陌生又奇妙的羁绊,这样模糊暧昧的处理方式就显得合理起来,不至于触底,也依然能回到交互又各自安好的轨道。
北京与东京航程三小时,互联网把交流时长缩短到读秒,三年里他们也偶有小聚,想要见面何其容易。
至于会否见面,就不再是物理距离能够衡量的问题。
他心里想着,但没有讲。
4.
寿星公生日当天发来短信,告知他想吃火锅,秦昊猜他收买了助理打听过行程,难得休息,也只能任劳任怨地准备起食材。
食材下锅,还在放假状态的付辛博带来一身寒意。
等他洗了手坐下,秦昊盯着红汤里的鱼丸,随口问起黑泽良平戏中的人设。
付辛博夹起一颗鱼丸放进他碗里,有点疑惑地问:
“我没和你提过吗?”
“没有吧,拍摄周期我巡演呢。”
“也是,我这头戏份又多又赶,没什么时间唠嗑。”
他在捞玉米的时候组织了一下语言,
“一个……戏份比较重要的中期小BOSS的顾问和至交,热爱中国文化的学者,和主角,也就是我,我们是亦敌亦友的关系。”
相爱相杀永不过时,谍偶剧题材使然,秦昊已经预见到新的CP即将诞生,RPS也有支撑互联网民嗑生嗑死的蛛丝马迹。
他吃掉辣油浸得红彤彤的鱼丸,想了想,问得有点恶意:
“你和黑泽,睡过吗?”
付辛博呛了一下,整张脸都写满惊讶:
“我为什么要睡他?”
“这么好的条件,不会觉得可惜?”
“不可惜。”
比起他的问题,付辛博认真得令他意外,
“他可能是真的喜欢我。”
他的目光在缭绕的蒸汽散去后有了实际的落点,因而显得清亮又坚定。
但他的坚定本来也不需要灯光和氛围的烘托,源于他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哦。
秦昊说,哦。
三年前由陌生到成为密友,三年后来之不易的重逢,戏中爱恨纠葛,戏外朝夕相处,黑泽良平是那样温柔体贴的一个好人。
他将真心等分给他愿意去爱的人,却又将想爱他的每一个人拒之门外。
秦昊不是他,无从知道这是否是一种过度的自我保护,畏惧伤害因而从根源断舍离,没有开始也就没有不可预期和脱离掌控的未来。
他只能反问自己,所以,我呢?我有几分真心?
我只是这个人生命中的一片落叶。
恰好是我,恰好落在了他看得见、拾得起的位置。
秦昊想,这就是答案了。
【佑鸟佑】出路·报君知与燕子楼
【愚人节联文】作者存档,全文1.05w字。
写完这篇,我就要淡坑去外边逛逛啦~
“民国时,人们管小提琴叫梵婀铃。”
————————————
天气很凉,阴云密布,空气沉静得没有一丝风。雨太密了,唱片嘶嘶啦啦地挣扎化作呓语,如烟消弭在黄浦江畔。
细雨浸湿韦礼安的厚长衫,满目颜色也被眼镜上的水珠抹了个七荤八素。
这雨总是悬在空中,上也上不去,落也落不下来,只待着人路过,便肆无忌惮地浸透。
一开始总是不以为然的:几滴根本察觉不到的水,眼镜摘下来擦擦也就继续往前走了。可待到雨似珠帘落幕,眯起眼来仔细去瞧,才发现这雨根根分明,如针似箭,偏要扎的你忍不住拔剑四顾,到头来却......
【愚人节联文】作者存档,全文1.05w字。
写完这篇,我就要淡坑去外边逛逛啦~
“民国时,人们管小提琴叫梵婀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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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凉,阴云密布,空气沉静得没有一丝风。雨太密了,唱片嘶嘶啦啦地挣扎化作呓语,如烟消弭在黄浦江畔。
细雨浸湿韦礼安的厚长衫,满目颜色也被眼镜上的水珠抹了个七荤八素。
这雨总是悬在空中,上也上不去,落也落不下来,只待着人路过,便肆无忌惮地浸透。
一开始总是不以为然的:几滴根本察觉不到的水,眼镜摘下来擦擦也就继续往前走了。可待到雨似珠帘落幕,眯起眼来仔细去瞧,才发现这雨根根分明,如针似箭,偏要扎的你忍不住拔剑四顾,到头来却惊觉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扯远了。韦礼安把拴着一串小铃铛的手提箱往雨棚下挪了挪,叮叮当当的铃铛脆响与雨声唱和。他用袖子擦了把脸,从报刊亭老板的手里接过今年的最后一期月报。
头版头条里刚刚又死了几个学生,南京路附近多了不少巡警。下面便是商女的相片妩媚婉转,还有八卦专栏兴致勃勃讨论前线支援物资又到哪尊大佛手中。角落里塞着登报声明,新文化急先锋正大谈特谈民主深入人心,顺道踩一脚复辟之流的冥顽不灵,点名道姓那位曾指引他却如今淹没于时代潮流的维新走狗;堂前的燕子依然不屑于寻常家落脚,与哈巴狗儿争抢朱门外发臭的馈余。
混乱、颠倒、吵闹。韦礼安表情平静地往后翻了翻,开口问:“老板,司徒先生的家可在这附近?”
“您找司徒先生呀。”报刊亭老板探出半个脑袋,手指着路对面的小洋房。“哝,就是那里。先生你舟车劳顿的哟,从哪里来?”
“外边。”韦礼安嘴皮抬也不抬,弯起一双笑眼,“多谢。”
他低头翻出一封信,看了看四周,眼一闭心一横就朝对面冲了过去。门房见他虽然被雨浇透但衣着不俗,跑着把信送进去,不多久大门一响,一把伞撑到韦礼安的头顶。
雨太大,韦礼安正摘下了眼镜擦拭,仿佛同时摘下的还有五感,并没意识到雨已不再落于肩头。打着伞的青年却轻盈笑起来:“眼镜不急着擦,快请先进来喝口姜汤啦。”
那乡音清脆如铃,韦礼安恍然抬头,赶紧带上了眼镜:“你也是……来的?”
比清晰的面庞更快到来的是清淡的新山檀,循香而去,韦礼安的双眼先落在了握着伞把的手,有一瞬间的恍神。
“嗯?”青年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迈步示意他跟上,“我是嘉义人啦。”
韦礼安不知觉提着箱子,跟着那只手踏入了接下来四日的落脚之地。
——入门观来意,
出言莫踌躇。——
“礼安!”还未等仆人接过他手里的皮箱,司徒先生已然快步走来。“贤侄,怎的淋湿成这样?旻佑,快去我房里找身干净衣服来!”
刚才撑伞的青年应了声便跑上楼去,司徒先生领着韦礼安往客厅走。“谢你父母挂念,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当年多亏他们资助,不然我哪有现在?礼安,你在这里权当自己家,别说四天,就是四十天四百天,你也住得!”
韦礼安连道不敢:“受家严之托前来叨扰,无约登门,已是冒犯。因连绵阴雨火车停运,还要在您这里借住四日……小子无以为报。”
“诶,说的哪里话。”正巧仆人端来了姜汤,司徒先生示意他喝下,又殷殷问他,“这次北上,去往哪里,所谓何事呀?”
“是去北平啦。”韦礼安一五一十地答,“北女师缺一位英文讲师,我就来了。”
“北女师……”司徒先生蹙眉,“现今那里可不太平啊……”
韦礼安敛了神色,“我知。可我远洋留学为的正是给这世道找一条出路,既已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
“上楼来呀!”
青年从精致的围栏探出头来,司徒先生领着韦礼安走上去。皮鞋在楼梯上踢踏作响,青年把衣服塞到韦礼安手里,一指房内:“听姐夫讲你要和我住,那就进去换吧。”
司徒先生眼尖,先拍了一把他的脊背,打趣道:“怎么拿你自己的衣裳下来了?之前不是宝贝的谁来借都不给么?”
韦礼安回身去看他。
“我就觉得礼安哥哥讨我喜欢,更何况他是我同乡,我想借,自然就借咯。”
青年的表情坦然且骄横,耳根却红,一时逗得二人笑起来。
司徒先生忙朝韦礼安介绍:“这是我夫人家的幼弟,叫蔡旻佑。与我一同留洋美国,我学工,他学医的。快去换下这身湿衣裳吧。”
韦礼安换了衣裳,又用毛巾擦干头发。推开门,蔡旻佑站在不远处,提着琴盒等他。韦礼安上前问候:“还没打过招呼——您好,蔡医生,我是韦礼安,刚刚留英回来,原在私立广东国民大学英文专门部做过一阵教员。”
“和姐夫一样,叫旻佑就好。我常和其他会员一起演出,会拉一点梵婀铃。”蔡旻佑笑着与他握手,和他一起下楼,“Or Evan,if you like.”
“Evan. 名字真有些耳熟。”韦礼安的脑海闪过一瞬间的熟悉,但他从善如流,笑道,“这么多名字,都不知道叫哪个才好了。”
“这个简单。”蔡旻佑伸手去抓韦礼安的手腕,“讲国文时叫旻佑,说英文时叫Evan,嫌我烦了就大喊一声YO!!!——我就闭嘴啦。”
大不列颠的冷雨练就韦礼安的距离感,实是少见美利坚风格的热切与直白。他有些哭笑不得,却并不觉得介怀,来自北大西洋的暖流涌过四肢百骸,让他被雨水打湿的心潮乎乎地暖起来。
晚餐前两人理所应当地站在一起迎客。名为“广东精伍音乐会会员沙龙”的条幅挂的显眼,粤地方言在其下穿插交叠。韦礼安礼貌而拘谨地和众人见过,一侧身却发现蔡旻佑躲在自己身后。他的表情十分得体,但却一直僵站着,手攥着长衫下摆处的接缝。韦礼安差点笑出来,只听见鼻腔耸动的哧哧声。蔡旻佑感觉到了什么,趁司徒先生的到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时拉拉韦礼安的衣袖:“礼安哥哥,你莫笑我。”
“我原本以为你会比较熟悉他们。”韦礼安被抓包,略带歉意地压低了声音,“也是初次见面?”
蔡旻佑的声音有点委屈:“我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又有一人前来,却拉起韦礼安的手:“旻佑,你怎么……哦是我眼拙,我看您这身衣裳与旻佑实在相像。您是……?”
韦礼安有些无助地点头问好,这次轮到他的背后传来哧哧声。
“或许我们前世确是双生子。”趁人走了,蔡旻佑凑到韦礼安耳边笑道,“这可不是今晚第一个认错的人喔。”
韦礼安有些无奈,问他:“说来我还不知,你是哪年生人?”
蔡旻佑歪着头算:“嗯……年号换来换去太麻烦了,总之我刚满29岁。”
韦礼安一挑眉:“那是我该唤你一声兄长的,旻佑哥哥。我今年28。”
“诶——”蔡旻佑俯身回头去看他,眼里的惊奇藏不住,“你当真比我还小?我今年冬月刚过生辰。你呢?”
“来年三月,到吃阳春面的时节,我就与你同龄啦。”韦礼安笑。
觥筹交错的晚宴稍纵即逝,韦礼安惊奇地发现蔡旻佑一改晚宴时的奄奄一息,抱着他的琴盒神采奕奕。
司徒先生拍拍手,本来聚在客厅闲聊的众人纷纷静下来。一女子从座位起身,蔡旻佑随之而上,攀几级台阶,寻一架扬琴。轻声试弦,二人同步呼吸。琴竹软皓腕,梵丝滑云尖。琴声绕着弯往韦礼安心头钻,子喉婉转,他靠在软椅上失神。
燕子楼中幽独块然,满窗明月霜,守着回不来的誓词,为盼再穿一次罗衫。瞎眼的老叟敲起报君知,算天算地算人命,却算不清一拍两散的无奈,也算不出命格之外的祸患。
乌衣巷口斜阳晚,落花无语暗摧残。把板眼拍遍,韦礼安支起头,用眼神拜托空气给蔡旻佑造出一条痴缠的线,竟就想如此将他捆去,北上风雪,且睇他怀人愁对嗰个月华圆。
可是最后一拍轻落阔,光影在交颈处折叠。他见星光落在蔡旻佑的笑眼,从此便再舍不得也。
——八喜七贵,
八愁七衰。——
“大早上发什么呆?”
蔡旻佑放大的脸出现在韦礼安的眼前,后者一惊猛地起身,如铜铃相碰,两个人皆是“哎呦”一声。
蔡旻佑呲牙咧嘴地去揉他头顶:“撞痛了没有?”
韦礼安抬起的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觉得蔡旻佑的手如此暖,贴在自己冰凉的额头犹如引火烧身:“……没事啦。”
司徒先生的家就是他们音乐会活动的场所,因此常常留人居住。可尽管蔡旻佑的房间显然是客房样的摆着两张宽床,也能觉察出有一张床是常年空的,直至韦礼安到此才用了。
韦礼安也好奇问他明明视力颇好为何床头专门摆了放眼镜的立架,蔡旻佑不愿回答,只是大张旗鼓地贴过来问:“那个铃铛呢?”
温热的呼吸纠缠在韦礼安的鼻尖,韦礼安脑袋开始发昏。“什么铃铛?”
“……你挂在箱子上的铃铛。”一双水汪汪的可怜的大眼睛,两片微微嘟起的唇,那样子感觉全天下都欠他一份爱,也足以让所有人猪油蒙心让步妥协。
韦礼安首当其冲:“是我不好嘛,我拿过来好不好?”
蔡旻佑却笑起来,韦礼安仿佛看见他身后欢快摆动的狗尾。小狗用上十分促狭的语气:“好啦没关系~我知道礼安你会好好照顾它的。礼安是最可爱的人了喔……”
韦礼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被逗到这种程度,明明该生气了。
但他现在有点想一头栽人颈窝,往那个始作俑者的喉结上咬一口。这样小狗大概就又能委屈巴巴望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凑到自己眼前,定然好揉。
韦礼安的思绪好似跑火车,短暂偏离轨道后噼里啪啦撞在蔡旻佑头上微微鼓起的包,于是他下意识轻轻抬手,给蔡旻佑揉了一下额头。
韦礼安这才后知后觉地额角涨痛。
蔡旻佑揉揉自己脑袋,不甚在意地拉韦礼安去洗漱。两个青年对着彼此的满嘴浮沫做鬼脸,直至仆从来催才抓紧弄完回到餐厅。
蔡旻佑说:“我今日不坐班,你在家里稍等,我去去就回。”
“你已经工作了?”韦礼安问,“哪家医院?”
蔡旻佑抓起挎包就往门外飞:“公济——但我更喜欢拉琴——”
“等等。”韦礼安走上前去,“温莎结还不会系?”
蔡旻佑慢下脚步,甩了甩随意挂在胸前的领带,无所谓道:“给人留个把柄罢了——我那位同僚厚行,实力比不上我还处处挑错,用条领带哄他在主任室多待一阵,免得烦人。”
韦礼安笑着走到他近前,按住他将飞起的肩膀,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拉起衣领,很迅速在他领口打了个结。蔡旻佑不急也不动手,好整以暇地看他,待他动作结束似有恋恋不舍,还笑嘻嘻地问:“你既摸过了,身材可好?”
韦礼安无语,心里那点旖旎都被打消干净:“你这是跟谁学的说法。”
“我问真的。”蔡旻佑收敛神色,“南京路的军爷,八一三的女学生,还有树人先生的文章。万分纠缠着的眼下总算给那批物资一条出路……但还不够。姐夫告诉我,我们有可能必须去演出,也需得提前做好准备。”
韦礼安的神色不变,眼睛却垂下来,念念有词。
“……一定会有出路的。一定。”
蔡旻佑撑着伞走了。
晨雨少歇,路面坑坑洼洼蓄起大大小小的水潭,行人匆匆,踏花落影。韦礼安靠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旧刊物。门房跑进来传信,火车站的公告没变,火车不会提前发车,大概雨水还未尽。韦礼安谢过,思索再三,又递给他一封厚信,拜托他递到印书馆去。
“礼安少爷,这里面是什么啊?”门房好奇地掂量。
“是我新作的英文名著译文,应该不久就能出版。”韦礼安温和的笑,眼底筑起不为人知的高墙。“待我拿到书稿,便送你一本可好?”
门房挠挠脑袋:“我又不识字,看不懂那些颠来倒去的句子。您的书还是给看得懂的人读吧。”
门房快步跑走了。韦礼安松了一口气,捏着书角,许久没有翻过一页。忽然感觉被注视,韦礼安从放空中回神,看到不远处一位支摊的老头子坦然地盯着自己。韦礼安一愣,本想拉上窗帘隔绝探究的视线,却鬼使神差地放下书踏出门。天仍是阴,那报君知浅浅看了他一眼:“手捧希望,心却无望。”
韦礼安避其锋芒:“您怎么知道我在读《希望》一诗。”
报君知笑了,脸上的皱纹盘出阵法的架势:“我老了,敲不动报君知,喊不来那些套话,只好找你们这些读书人骗些银钱。”
“您这话就不合理。”韦礼安也笑了,“既知我是读书人,又怎会骗得我。”
“信不信全凭你心,算不算全赖五行。”报君知掏出三枚铜钱,“用一篇文章,换一卜卦。你可愿意?”
韦礼安静静望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阳光刺破积云而出,报君知却是再不言语直接起卦,三枚铜钱握在手中,在阳光照不进的地方摔下意义非凡的方位。
报君知注视着铜钱慢慢平稳,问他:“你已有心仪之人。”
其实不是个问句,更像是陈述句。韦礼安心跳落了一拍,没敢应声。
“是个好孩子啊……”报君知喃喃,“都是好孩子。只是萍水相逢,他乡之客,守不住的人和事,就只能尽力留下更美好的回忆。”
“什么叫守不住。”
“我又如何知道你要守什么?别盲信这东西。”报君知慢悠悠地说,“关于你发愁的事……稍息吧。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话毕,报君知阖了眼,也没找他要那篇文章,挥挥手要他去。韦礼安挨了这一遭,莫名其妙的回身,却看见蔡旻佑朝着他飞奔而来。
“我刚回家就听说你出来了,因此便来寻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蔡旻佑的声音满是藏不住的喜悦,韦礼安感觉自己脖颈处缠上一份柔软。
蔡旻佑理了理他刚刚套在韦礼安脖子上的围巾,浅灰色的毛线缠着云朵一样的白。他的嘴角含笑,手指借着围巾的环绕在韦礼安的颌骨轻轻擦过,围巾的毛边贴在韦礼安的下唇,蔡旻佑却好似只是专注,只为将寒气完全隔绝于围巾之外。
韦礼安的心怦怦快要跳出来,他的视线落在蔡旻佑圆润的鼻尖。遮住的半边暖阳给那里染上一层薄薄光晕,他幻视自己轻咬在那块圆润的软肉。蔡旻佑却忽然叹了口气,水汪汪的眼睛里装着令韦礼安心悸的情意。
他确定那是情意,但他宁愿不是。
大概是今日阳光太暖,晒昏了头吧。韦礼安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响起报君知的告诫,可满腔的推拒到了嘴边就被新围巾一股脑挡回去。他只好低下头,轻轻拽紧垂下的围巾边,往蔡旻佑手腕上缠了一圈。
——天欲追贵,
追为天忧。——
他们慢悠悠散步回到司徒先生的府邸,蔡旻佑忽然想到什么,快走几步领他到楼梯下的小隔间,推开门,示意他在门口稍候。
“这是哪里?”
“姐姐存老物件的地方。”蔡旻佑不甚熟悉地到处翻找,总算从一沓书底下拉出一本厚厚的信集。“姐姐十几岁时我刚出生,因此我和姐姐总是以书信来往。父母总是忙,也不管我,所以我和姐姐反而更亲近。”
薄薄的信件被仔细收纳,其中文字用机制纸誊抄整理,用粗绳札成一本大书,灰尘和弯扭的字名之童年。他们贴在沙发角落,韦礼安感受着蔡旻佑肩头和小腿传来的热,耳鬓厮磨,两只手悄悄纠缠在身后。蔡旻佑的声音从后背振动韦礼安的心跳,韦礼安觉得耳朵似乎已经半聋,除了蔡旻佑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姐姐敬启。今日中学堂上生书的时候,来一少年,肤白,瘦,戴眼镜,仿佛年长于我。讲话沉稳有力,思路清晰,励志报国。笑声和窗边的黄鹂鸟类似,清亮好听。”
“……他唱歌果真是很好听的。我将自己所作之适之先生《希望》编曲拉给他听,他欢喜得很,一次就唱出来。真是铃铛一样的好嗓子。”
“……他学业也好,英文学的尤其好,我听先生讲,他将留洋去也,将来做大学问家。我不想他忘了我,我该送他什么好?”
蔡旻佑委屈地咬他耳朵:“你还是忘了我。”
韦礼安因此恍然想起来那个叮当脆响的午后,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拉住同样年幼的他迈上远洋船的脚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先涨红着脸往他手里塞了紫藤萝花一般繁茂的铃铛串。
别弄丢了,等你回来。
后来他带着这串铃铛走遍大不列颠岛,游学,念书,认识社会。被诬陷成绩作假时,被教授“无意”漏掉时,他就拿出这串铃铛摇一摇,看一看,就能从情绪的泥潭里挣扎而出,想起那个没等到自己一句回答就跑到人群再也不见,却认真说着会等自己回去的男孩;就再有力气撑一撑,躲过枪林弹雨和流言蜚语,接着往下一站去。
蔡旻佑晃晃韦礼安的眼前,褪去佯装的不满疑惑着看他。韦礼安对上他的视线,笑着,郑重其事地道:
“我回来了。”
夕阳落山,蔡旻佑爬上楼梯去屋内练琴,韦礼安在楼下细细抄着那首《希望》。一首再熟悉不过的短诗他却纠结万分,一会儿念叨这字不行,一会儿沉思云游天外。好不容易抄毕,他吹干墨迹,仔细叠成方块收于衣袖,又皱眉思索片刻,解开领口一颗盘扣,放在内衬靠胸的暗兜。忽而听见楼上的声响变大,韦礼安抬起头,看见蔡旻佑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正站在扶手边楼梯最高一级处拉琴,示意他对着刚写的词唱。韦礼安却不拿词,只背着手站在底下哼哼,鼻音顺着琴音滑动,逗得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潇潇雨歇,梵铃琴音一顿,琴弓忽如剑划破虚空。蔡旻佑提气高声念道:“韦尚书,亏煞奴,怀思——无限——”
韦礼安半抬起头,同样从唱词里拣出一句回他:“灯暗暗,自思自想再想再思,恩重如山。”
当晚,司徒先生没回来。
——士子问前途,
生孙为近古。——
蔡旻佑次日至公济医院坐班。护士来找,道昨夜南京路的演出厅里起冲突,正在舞台演出的司徒先生被波及,受了伤,正在此处住院。
蔡医生眉头一皱,处理好几个病号就去住院部找人。推开门,正巧和陪床的韦礼安对上眼。后者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蔡旻佑这才看清洁白床单上他那好姐夫的笑颜。
他快走几步上前,先翻过病历单又看过药,这才问床上躺着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的手和胳膊都还好,只是腿略有受伤。”司徒先生笑眯眯的,“我一进来就报你的名字,人家都认得你,说你医术好,就是不爱讲话。我看你在家里和礼安聊的那样好,出门在外也要搞搞人际呀。”
蔡旻佑故意耍赖:“姐夫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训我……我记得啦。”
司徒先生颔首,又转过身问韦礼安:“你明天就要走了吗,不多住几天?”
蔡旻佑闻言笑容凝固,慌忙间低下头转身,垂眸掩住情绪翻涌。
“不得不走。”韦礼安缓慢地挤出这几个字。
司徒先生叹息,“你既然决定北上,想来定是有所规划。我不拦你。但,北平教员的工资已有数月未发,‘三一八’余震犹在,你在天子脚下,需万事小心。”
韦礼安只是点头。
司徒先生转头瞥蔡旻佑,又对韦礼安说:“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讲。”
蔡旻佑当即起身:“我门诊还有事。”
待门阖上,司徒先生对韦礼安神情温和地说:“礼安,你可知道我家后门的报君知,究竟是何人?”
韦礼安一愣。
“当时你与旻佑走后,他照常收摊来寻我,便与我多聊了几句。”司徒先生笑,“好孩子。他是这样评你。你应当知道。”
韦礼安压住疑惑点头。
“那位呀……其实原先是北平来的教授,过目不忘,著作等身,但一次行差踏错,从此半生飘零。后来他拖着病体东渡日本,在那里做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实事。”
“但人心对好恶的评判好似白纸,墨迹沾染上去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净的。他做的错事在那时只是万千条出路中的一条,但现在再看,众人蜚语的业障早已远远超过他的歧路亡羊。”
“好孩子,我很担心你。”司徒先生伸出还好的那只手,拍拍韦礼安的手背。“他说他……在日本见过你。他还说会尽自己一切支持你,哪怕奉献出自己,就当还了这清白人间赏光借与自己的……一条卑贱的,走狗的命。”
韦礼安心中大骇,想起那封报纸:“他难道是……”
“这世界变化的太快,你却告诉我你也在找出路。你是读书人,是大学问家,将来可能是英雄,可能是烈士。我先前担心你会同他一样,甚至比他做的更多——就这么一头扎进浪潮之中,迷迷糊糊地做那清醒的英雄,念着‘流血从此始’的道理;就这么大踏步走在一切人前面,继而同他们一起,不管不顾地,前赴后继地倒下去。”
韦礼安红了眼眶:“……但您后来又不担心了。”
“是啊,如今,我不担心了。”司徒先生眼里含泪,表情却十分轻松。“我知晓你心里已经住下一个人,从此万事都将有所顾虑,再不会做那愣头青。”
他甚至笑了,殷殷嘱咐道:“出去和旻佑聊聊吧。他这个墙角听得可太明显,将来怕要佗手褦脚呐。”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韦礼安站起来,对上蔡旻佑一双怔忪的泪眼。
怨过恨过才有原谅的释然,伤情至深才感心心相印的美满。
报君知这东西,不是给人下定义,叫人挣脱不得,只不过是给人一个安心的说法,好叫人能有底气,有盼头。
能继续背着担子,才知道要惜命。
“别哭啊,”韦礼安拉过蔡旻佑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感觉自己又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这是那报君知给我的话,意思是只要我小心谨慎,就能平安。你既唤我一声‘尚书’,我必然会如戏里的张尚书那般为隐士所救。我还要赶着回燕子楼,叫你连寻死也只能落在我怀里,我俩一起过奈何桥,互相遮掩着吐掉半口孟婆汤,下辈子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生来便记得你名字。”
蔡旻佑只是哑着嗓子骂他:“柒头,关盼盼会跳燕子楼而死,我可不会。我只会生生世世缠着你,谁要和你殉情。”
司徒先生闭眼,赶鸭子似的:“我没力气拉琴,不想听戏。都回家去。”
夜色渐深,二人缩在房间。蔡旻佑靠在软椅之上看他收拾东西,忽然起身取琴,背着身问他:“不留个纪念给我?”
韦礼安停下动作,摸遍衣兜,从包里翻出一只老旧的怀表来。“这个怀表是我家大人送给我的,本意是护佑我北上能寻个好官职。但你既已知晓我心……”韦礼安歪了歪头,音头堵在嗓子眼说不下去,“……我明早就要坐火车去北平了,到了便来信给你。”
“好哦,我等你。”蔡旻佑耳根一软,装不出坚硬,就软绵绵地回应。他转身,接过怀表收好,手上动作不停,抬起一双明亮的眼。
“你呀……身在风暴之中,千万小心。哝,左手给我。”
韦礼安失笑低头,一根断弦缠上手腕。冰冰凉凉,却激起内心火热缓缓席卷全身,让韦礼安忍不住吸了口气。蔡旻佑噙着笑在人手腕处绕了一圈又一圈,卡了死扣,又拽着人的手甩了好几下,确保不会掉落或是散开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与他平视。
“我这根琴弦是钢丝制成,大抵也算得上精细,不丢你这大学问家的脸。”蔡旻佑仍在笑,“这下,无常的勾魂索见了你腕上的阴物,也要先和我这个主人讨价还价一番。”
韦礼安的声音却不再稳定,他数次张嘴,表情变了又变,颤抖的气流从喉间散落出来。他似乎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只好一把拉过面前勉强笑着的音乐家,发狠一样啃咬彼此的嘴唇,任凭自己胸口的闷气冲撞温柔的脊背。
报纸上风云变换,千万种猜测顺着南京路的演出一路攀扯上京城与无数见不得人的勾当。蔡旻佑吸吮他的下唇,挑起他的舌尖共舞,尝到顺着彼此脸颊滑下的咸腥味。他恨不能此时此刻就把他困于拔步,一袭锦被隔离生死,躲开那山雨欲来的黑云压阵。
但他们也都明白,生死有命,雨终究会停。
——庙廊达士,
意在杏林。——
~~安安~~
~~韋~~
韦礼安:
一想到是要给你写信,我就来不及管那些繁文缛节的格式。我有太多趣事要和你讲,就请你原谅我吧。
前几日的来信我已收到,得知你已经办好入职,租下一座小院,我很放心。可是你却未提及房内炭火的事——我听说北方的倒春寒可冻人,送你的围巾还暖否?若是薄了就换一条。那原本是姐姐织给我,要我送给我自己选定的相伴一生之人;可我担心她没去过北平,织得不够紧不够密,漏了风惹你喉咙不适。如若真惹了病,不许写信告诉我,否则我定要丢下一切去买火车票,非得当面念你几句才肯罢休。
但尽管天寒地冻,琴弦也是万不可摘下的。
说到琴。司徒先生组织的音乐会声势浩大,颇受欢迎,新年伊始就有人上门拜访,请音乐会会员前往各处演出粤曲,也叫我务必去拉琴。司徒先生自然欣喜,沪上年节请戏班子向来以越剧评弹居多,古粤曲一度式微,如今引进新弦,倒有分庭抗礼之势了。我亦得乐评如下,与君共赏:
「……来宾之多几无立足地。所演艺术令人击节叹赏者,首推中西丝竹和唱:蔡旻佑君拉梵铃,黄永台君吹洞箫,李蜀芸女士击扬琴倚歌而和之。曲名索磬怨,音凄以越,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每歌一曲掌声雷动。又奏《小桃红》曲,琴音为梵铃衬托,字字清激,益能表其神情,沟为难得可贵。……」
哀哉!如今我拉琴,总能想起你我在司徒先生府上初见那日。你靠在软椅上听曲,别人家都看唱曲的吴小姐,你却死死盯着我,仿佛生怕我滑错了音。拉琴时我本应全神贯注,可那日不知怎的,就是忍不住去瞧你的反应;如今养成了坏习惯,台下却没人如你那般看我了。你近日埋首于英国文学翻译与出版、正与某位老教授斗智斗勇的故事读的我牙酸,可你我之间山海相隔,我只好祝你其乐无穷,并劝慰自己某人定有夭桃看厌思李之日也。
听司徒先生讲那报君知回北平去了,兴许你还能再遇见他一次,朝他求个平安吧。
说件正事:你给我的怀表已经调好,我将随身携带,元宵节前就要往广州一带演出募捐去也。此一去,我将辞去在医院的工作,从此便只是乐师,不做医生了。请你放心,司徒先生已对此行有明确规划,我们甚至能出海一观——“南洋各国华侨屏息以待”,司徒先生收到的信函里居然真有这样的话,都叫我脸热了。
你可知南洋有一款“cake”?据说颜色奇特但十分美味,我这次去定要尝尝。好吃我就自己送来,与你分享,并聊聊近况。
我的新地址将附在信后纸条,请你算好时间给我回信,否则我恐怕便收不到了。但我每到一处都将与你写信,你可放心。
正如你信中所言,等到怀表不再走,不再发出声响,我大约就能见到你。唯盼此日快些到来,四方太平,可在英威灿烂,绮态婵娟之时,多听你变着声调唤我几声哥哥,得个花前月下的圆满。
你的,
Evan
PS:英文格式果真浅白,用在此处颇为合适。
PPS:上次让司徒先生受伤的是奉系的人。如今世界风云变幻,我看不清,只能祈愿你万事小心。切切。
韦礼安收到信时,桌上正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信封被撕开过——现如今时局动荡,查信只是最不起眼的一环而已。蔡旻佑仔仔细细换了最正式的称呼,人又无影无踪,韦礼安看着手里的地址只能苦笑。
这下倒好,换作他被困在燕子楼。夭桃看厌思李,岂知楼上盼盼摇身一变江采萍。蔡旻佑折梅而去,留他在此夜夜孤灯如豆,聊以偿还十年独守之情矣。
他拿着这封信,从衣袋里取出一只小盒,里面装着两枚戒指。朴素的银戒指没有多余装饰,再读一遍信的功夫,其中一枚已经套上韦礼安的无名指。而另一枚被他夹在信里,和那首《希望》叠在一起放在胸口,用手按紧。
“起风了,或可奏一曲梵铃。”他低声呢喃。
然后他听见那些粗暴的,吆喝着的声音。虚无缥缈地越来越近,却又在某一瞬间完全消失,韦礼安恍神,仿佛看见蔡旻佑焦急伸出的手和拼命挤出的笑颜。
再一眨眼,春烟独醉,原是报君知那张皱纹盘虬卧龙的脸。
韦礼安庆幸又遗憾地再叹一口气。
“刘先生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
被称作“刘先生”的报君知笑得近乎张扬:“我一个淹没于时代潮流的老东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好我的走狗,当好我的过街老鼠,风风光光往菜市口去了。阿误郎偶老早叫你走了不,不听,哎……”
门被那些声音砸开了。吵闹与混乱激起一地鸡毛,枷板铐住的是满屋子的词典和密密麻麻的废弃译稿。他感觉自己灵魂出窍,旁观整场闹剧——他的躯壳被当作最不值钱的东西翻来覆去,手腕上的琴弦与木扶手噼里啪啦地碰撞,分不清是炮火还是烟花在放。报君知安静地站在一边,在士兵推搡他之前一仰头,大踏步朝菜市口的断头台走去。
能继续背着担子,才知道该什么时候丢掉这条命。
——·——
“后来呢?”
睁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的小男孩好奇地问。
“你问谁?”
“韦——礼安?”
男人默默从怀里掏出那块早已停摆的怀表,细细摩挲着:“后来,他失踪了。再后来,他死了。那个时代,很多人都这样。”
“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一直在给他写信,但每一封都被退回。信件被退回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人失踪了,要么是人死了。可是这对于当时的他,又有什么分别呢?
“但不久,他就收到了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拆开来看,里面装着一枚戒指,还有韦礼安手抄的《希望》。你的爷爷曾为此跑遍整个上海、北京、甚至广州……当时与这事有关的报纸几乎没有任何与韦礼安相关的消息,北女师找不到他,与他打擂台的老教授也早已病逝。反而是那位假托报君知之名的刘教授众望所归地死在大众的愤怒之下,因此报纸上铺天盖地全是他的消息,还有他曾去过的,韦礼安租住的公寓。
“再后来,他尽自己所能地寻找所有韦礼安认识的人,但他们都拒绝回答这个人的下落。待他跪倒在韦氏宗庙前,族中老人长叹一声,才告诉他韦礼安一支早在上个世纪就搬去了国外。
“韦礼安回国,是海外援助的授意。他翻译英文名著的内容经过一定的破译,便指向秘密运往战线的救援物资。
“刘教授是上头指派给他的暗线,也是死士。除了重要时刻,他连韦礼安本人都要瞒住。
“……说到底,他们都要有个出路。”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与九十年代的时空交汇于此,怀表指针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日子一天一天地过。
“你的爷爷不久后离开大陆,他来到音乐学校教书,遇到你阿嬷。阿嬷是密码学的教授,她拿着那首《希望》结合你爷爷的编曲解码,才搞明白那其实是两句话。”
“我在意你过得是好还是坏,可我须得信命运的安排。”
怀表在蔡旻佑去世前亲手交给自己的儿子,那时他耳朵已经听不清怀表指针的声音,因此要儿子找地方修好一切正常的它。
素圈戒指被埋在门前的榕树下,后来道路规划,水泥浇盖封住泥土,他们也搬了家。
年轻的父亲从过往的迷思中回神,问他的儿子:“这个和小提琴有关的故事,应该可以交给老师当作业吧?”
小男孩胡乱点点头,他皱着眉:“但是我不喜欢这个故事……爷爷结婚了,韦礼安却没有。他再活一次,一定要结婚呢!”
父亲摸摸他的头,没太在意孩子的前言不搭后语。明天新的一周开学,老师要求他们搜集与自己兴趣有关的故事,大概是国文课要教写记叙文了吧。
小男孩不喜欢国文课,但他喜欢当第一名。于是他跑回房间,坐下来,认认真真把这个故事写在本子上。父亲的歌声隔着墙壁传来,听起来有点闷。
……
我从山中来 带着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 希望开花好
……
兰花草。小男孩也会唱。他跟着哼哼,三下五除二把故事结尾记完,高兴地去拿音乐书和小提琴。
“兰花草,是根据胡适的诗歌《希望》改编的歌曲,由陈贤德、张弼作曲……”
嗯?
“爸爸!这里没有爷爷的名字诶。”
“因为爷爷的编曲早已经遗失了。”歌声变成叹气,父亲的视线越过单行的小提琴五线谱,落在男孩和祖父大相径庭的眼眸。
他有些疑惑的轻叹:“其实我更不明白……”
男孩胸前的姓名牌反射暖灯的光辉——光仁国小二年级,蔡旻佑。
“当时你明明还未出生,为什么爸一定要用自己的名字给你取名呢?”
End.
TBC through Real Life.
【辛乔 | 误付洪乔24H】暗涌
2025徐海乔生贺辛乔24h联合创作-06:00
上一棒-05:00 @应揽风
下一棒-07:00 @依靠战损及咖啡驱动中
他在血色硝烟中亲吻他的爱人。
徐海乔一开门就感受到了某个混蛋的踪迹,他收回开灯的手,帝国特制的黑色军装制服包裹着徐海乔颈瘦的腰身,托三个月前亲手收复叛军组织月湖及击杀叛军首领付辛博的“福”,徐海乔一举晋升为帝国最年轻的上将。
徐海乔被付辛博猛的攥住手腕撞上角落的墙壁,熟悉而暴戾的吻随之而来,几年前在军校的更衣室,他们也是这样躲在狭小的空间里面接吻,他们年少的亲吻更青涩,也更加的不得要领,都要搞的两人...
2025徐海乔生贺辛乔24h联合创作-06:00
上一棒-05:00 @应揽风
下一棒-07:00 @依靠战损及咖啡驱动中
他在血色硝烟中亲吻他的爱人。
徐海乔一开门就感受到了某个混蛋的踪迹,他收回开灯的手,帝国特制的黑色军装制服包裹着徐海乔颈瘦的腰身,托三个月前亲手收复叛军组织月湖及击杀叛军首领付辛博的“福”,徐海乔一举晋升为帝国最年轻的上将。
徐海乔被付辛博猛的攥住手腕撞上角落的墙壁,熟悉而暴戾的吻随之而来,几年前在军校的更衣室,他们也是这样躲在狭小的空间里面接吻,他们年少的亲吻更青涩,也更加的不得要领,都要搞的两人遍体鳞伤口腔里面充满血腥味才会停下。
他用没被制住的手推了推付辛博的肩膀,现在的付辛博有分寸了不少,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明天还要去元老院商讨叛军余党的问题,总不能顶着被啃的红肿的嘴唇去开会。
三个月前确认死亡的叛军组织的首领付辛博出现在徐海乔的公寓里面,他抱了抱许久未见的爱人解开付辛博的上衣,三个月前由徐海乔的天狐机甲造成的灼伤在付辛博胸口盘旋,他想伸手抚摸他的伤口被付辛博抓住手腕说到:“我没事,李泽锋他们怎么样?”
“放心吧,我的人亲自看着,毕竟月湖首领虽然身亡,但是李家的影响力以及残留势力还是非常庞大的,元老院不敢随意动他。”哪怕有心理准备看到付辛博身上的伤还是忍不住心疼,付辛博驾驶的天狼机甲的所有数据哪怕测算了无数次,但是让徐海乔完完全全将天狼炸碎又要给付辛博留一条命这种操作本来就是在赌博,只是…如果付辛博不诈死怕不是在押送回首都的路上就死于非命。
付辛博的指腹擦过徐海乔军装领口今日刚被授予的上将勋章,三个月前的月湖战场在徐海乔面前重现,他永远记得他亲手按下激光炮穿透天狼机甲时那爆炸的强光,他藏在操作台下的左手正死死攥着他与付辛博赢得的第一枚勋章--那也是他们仅有一次的合作,边缘刺破掌心渗出的血珠,与驾驶舱警报灯同样猩红。
此刻真实的触感让徐海乔突然暴起,他将付辛博反压在墙上用亲吻堵住他的未说出口的话,当年帝国军校最耀眼的双子星,一个被打成叛军招人唾弃,一个扶摇直上坐到上将的位置,元老院不只一次的挑拨两人关系,若不是他们早已确认关系一致对外演戏,怕不是早已死于朝堂的风波之下。
“七天之后,元老院就要审判月湖叛军的所有人。”徐海乔舔了舔刚刚磕出来的伤口将枪塞进付辛博手里接着说到:“他们希望公开审判可以引起月湖余党的注意,你也差不多应该死而复生了。”
“知道元老院勾当的证人已经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你真该去看看那个实验室。”付辛博调整角度将枪口对着徐海乔,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又掏出一把匕首比划下刀角度。当年元老院不惜放弃付辛博在内的第二军团也要将月湖区域轰炸不只是因为联邦残党已被他们打的不成气候,最大原因就是那个研究到一半的克隆工厂,里面都是近二十年来优秀的机甲驾驶员的基因样本以及克隆人,付辛博去的晚了只留下了相关的文本整理以及研究员,所有的试验品已经被全部销毁,但也因为这个原因付辛博才能诈死成功。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徐海乔将家布置成打斗过的模样,示意付辛博动手,刀刃划过的瞬间整个房间也发出警报,“让我们小陛下准备好,我会回来的。”巡查组在付辛博离开不久匆匆忙忙赶到徐海乔的公寓,当巡查组进门只看到徐上将一脸冷静包扎伤口,仿佛被袭击的不是他一样。
“抱歉,徐上将,我们来晚了。”巡查组将整个公寓及附近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袭击人的踪迹,徐海乔板着个脸说到:“看来叛军余党不会轻易放过我,还要请各位同僚打起精神加强排查。”
帝国内部元老院掌握大权,在帝国王室直系几乎都死于非命后,年幼的石凯作为傀儡帝王被扶植上位,一切政事难以插手,当时的石凯只能依附于元老院生存,而同年帝国的双子星横空出世给石凯带来了一线希望,他将自己伪装成不谙世事的傀儡帝王,一边小心翼翼的培养自己的势力,一边通过某次军校颁奖典礼第一次接触到了徐海乔。
那个时候的徐海乔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在模拟作战中摘得第一的桂冠,帝国的王摆脱元老院的监控在后台见到徐海乔,在他身边的是双子星的另外一位——付辛博。
石凯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对,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紧张,哪怕徐海乔赢了比赛身为第二名的付辛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徐海乔低声和付辛博说了什么他点点头向石凯行了个礼率先离开了,徐海乔也向石凯行了一个礼说到:“陛下一个人来找我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军校生有什么事吗?”
“徐卿家,你和付卿家是军校最有前途的学生,而徐卿与我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石凯看见徐海乔带着笑的表情憋不住的说道:“我不会看错人,我观察过你,我们可以一起改变未来。”
徐海乔微微躬身将手放到胸前:“我会的,为了一个新的未来。”
“另外一位呢?”明明两人都没有完全长大却认定对方是可以信任并且是可以带来自己期盼的未来的人选,虽然有着徐海乔的奶奶辈和皇室有着一些血缘关系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少年人对上了眼,彼此眼中渴望改变现状的光不是假的。徐海乔听到了石凯提到付辛博淡淡的笑了笑:“他会站在对的一方,陛下。”
两人毕业之后分别进入了帝国的第一、第二军团,对外他们互不对付、互相竞争,在列会上互相争抢资源,一见面就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实际上,每次列会之后付辛博或者是徐海乔会收到对方的房间号码,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而付辛博也正如徐海乔所言,在月湖一战中揭竿而起,当年联邦余党被逼进月湖地区,而元老院在付辛博攻下之后下令轰炸整个月湖区,企图在这里一举击溃联邦残党和付辛博率领的第二军团,并将克隆工厂的秘密随着月湖所有的平民埋藏在月湖。当时驻守在月湖掌握了帝国机甲制造相关技术的李家公开支持第二军团,在月湖成立了月湖集团,并收编了联邦残党,得益于月湖独特的地理优势,月湖集团在月湖占领直至徐海乔奉命前往收复,击杀了月湖集团首领付辛博,生擒李家家主李泽锋才结束。
思绪回笼,徐海乔一袭军装站在元老院的星空穹顶下,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象征着帝国七位长老的北斗七星,“徐上将,听说昨夜有叛军余孽潜入您的公寓?”天枢长老从楼梯缓步而下,一副关心的口吻询问徐海乔的情况,徐海乔不在意的笑了笑:“看来叛军余党已经潜入首都,毕竟首领付辛博已死,目前在大牢里面的李泽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那就要麻烦徐上将加强安保,不要让叛军一不小心救走了他们的主心骨,再过几日就是公开审判,让人民众们知道和帝国做对的下场。”
“这是我应该做的,冒昧的问一句,陛下不参与本次的列会吗。”徐海乔暗笑见七位长老都已到齐询问到,天权长老用着说小辈的口吻说道:“小陛下贪玩,昨天受了风寒今日就不参加会议,一切都依托于徐上将了,相信公开审判当天定能将叛军余孽一网打尽。”
付辛博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一边忍受着废弃工厂闻的味道,耳边还传来井胧絮絮叨叨的声音,“付哥,时间不多了啦,信号屏蔽器还有十分钟就失效。”井胧是石凯派来支援的,擅长数据分析是个很优秀的观察员,这一次计划无论是天狼机甲数据的计算,还是这一台新机甲的数据计算,井胧帮了不小的忙。
“在找了,说真的咱们陛下就不能将机甲安排到显眼的地方吗。”付辛博一边吐槽一边加快脚步,终于在废墟角落找到了那个刻意被做成报废外观的机甲,他翻身进入驾驶舱将意识接入,这就是李家收编克隆工厂的研究员在月湖发明的新技术——意识接驳技术。
不同于传统的操作机甲,意识接驳真正做到驾驶员和机甲人机合一,克隆工厂当时是为了快速给克隆人注入相关知识,在李家接手之后用在了机甲制造上面,付辛博目前操作的这个机甲就是这些年的研究成果,意识接驳虽然最大限度了发挥驾驶员的能力,也会给驾驶员增加操作的风险以及巨大的身体负担。
当最后一道认证光纹扫过虹膜时,整个驾驶舱突然亮起诡异的幽蓝色。“同步率95%,欢迎回来,付辛博驾驶员。”随着意识接入记忆回溯,付辛博感觉有无数根针刺入他的脑袋,三个月的时间不够他恢复,现在的百分之九十五的同步率已经是他的极限。
两年前月湖的炮火,坍塌的大楼,到处都是哀鸣的哭泣以及鲜红的血雾,以及…与元老院最后的通信,月湖以及第二军团被帝国放弃了,炮火吞噬了月湖,此时李家找上了付辛博在带着所有幸存者揭竿而起,硬生生的扛下了帝国的炮火,成立了月湖集团。
剧烈的精神压力让付辛博的脑电波不稳,同步率急速下降,“付哥!你没事吧!”随着井胧焦急的声音传来,不能任由回忆将他拖进意识的漩涡,他握住口袋里面的勋章,想到了他和徐海乔第一次公开合作拿下联合模拟作战时被授予的勋章,他第一次以搭档的身份站在了徐海乔的身边。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同步率还不忘安慰井胧,随着付辛博的意识机甲缓缓启动,悄无声息地离开废弃工厂。
徐海乔站在李泽锋面前,在此之前他已经关闭了围绕在金属牢笼前的激光网说到:“李家主,五日之后就是公开审判,如果您愿意将李家在月湖的研究成果全盘托出,我会放你的手下们一条命。”
李泽锋的镣铐在暗处泛着冷光,他抬头望向徐海乔晃了晃手腕锁链发出金属的碰撞声说到:“这就是徐上将谈判的态度?”
“李家主,付辛博已经死了,你们月湖剩余的战力不足挂齿,你应该不想月湖的悲剧在上演了吧。”徐海乔一只手握拳一只手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李泽锋轻笑一声说:“付辛博好歹是你同窗,是战友,徐上将的心还真是狠啊。”
“当你们背叛帝国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种下场,如果李家主没什么想聊,那就公开审判那天见吧。”徐海乔准备离开,李泽锋自嘲的笑了笑说到:“当年在月湖克隆工厂里面,付辛博亲手把你和他以及你们优秀同窗的克隆体全部销毁,他整宿都没有睡着,后面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在月湖百姓遭受炮火轰击的时候,是他站在所有人面前扛下来自敌人的,以及来自自己同僚的炮火,徐海乔你但凡有点骨气,就不应该给元老院当狗。”到了后面他的语气带着愤怒,指责的话脱口而出,徐海乔没有看他语气平静的说:“李泽锋,最开始放弃付辛博的不就是你们李家吗?也不对,毕竟付辛博姓付,是你同母异父的兄弟,和李家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他已经死了。”李泽锋喃喃自语到,徐海乔突然蹲下来望向他笑着说到:“是啊,他已经死了,你死守这些东西任何没有意义,付辛博和我讲过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唯有他的哥哥对他很好,而且承诺会给他造一台最厉害的机甲,你们这些年究竟在月湖做了什么?”
“机甲,没有操作上下限的机甲。”李泽锋像是放弃了什么说了出来,徐海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去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的李泽锋,他知道这段监控会实时转到元老院,以及接下来的事情,果不其然,在他离开关押李泽锋大牢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元老院的信息。
付辛博已“死”,作为叛军二把手的李泽锋性命肯定不能留,元老院迫切的想知道李泽锋口中的所谓“没有操作上下限机甲”的研究成果只能找到被月湖集团藏起来的研究人员,元老院也确实拿到了李泽锋他们特意准备的实验数据,公开审判当天便是终局了,徐海乔挺直了腰板,从他和付辛博初入锋芒之时就被元老院盯上一直到现在,这场长达多年的争锋,也是该结束了。
说起来他和付辛博最开始就很互相欣赏,有的时候也确实感觉命运使然,他们彼此之间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对方。最开始认识到不对的是徐海乔,他敏锐的发现了有人刻意挑拨他们之间关系,传出来一堆风言风语,以及频繁的将两人推上对立面,甚至涌现了一批两人不同支持者,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搅和在了一起,他们甚至在这之前并不认识,到后面还有什么帝国双子星之类,一时瑜亮之类的各种奇怪的传言。
年少的徐海乔和付辛博都带了一丝不服气不认输的犟种气息,两人彻底比了一场才对上这一切的不对劲,付辛博脑子里面虽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好在敏锐也听劝,两人就开始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演,到底是什么时候、谁先动的情也说不清楚,是一次夜谈还是一个吻?徐海乔也记不清了,两年前付辛博带着剩余的第二军在李家的支持下公开叛变占领月湖区,徐海乔也借此机会探入核心,对元老院来说,比起双亲去世毫无牵挂的付辛博,徐海乔显然更好把控,徐海乔的奶奶是皇室的某个旁直的大小姐,他的父母从商,虽然比不上李家这种大家族,但是总的来说可以算的上衣食无忧,元老院背地里面也干了不少事情,有贿赂也有威胁,这也是徐海乔决定向所有人隐瞒他和付辛博关系的原因。
“不玩了不玩了,徐上将,你今天老是走神了。”石凯将棋子往桌子上一放说到,徐海乔将棋子收好说到:“陛下,你非拉我过来下棋的,你感冒好了吗,我还一大堆事情呢。”
“没意思,你们最近都忙,人叛军头头都死了还怕什么?说来你和那个…付辛博还是同学吧?”石凯带着好奇的语气问到,两人在在这里装的像是完全不认识一样,徐海乔摆摆手说同学都算不上,顶破天算校友,他们两根本就不同年级,自己毕业比付辛博早一点,徐海乔入学时成绩就极为优秀,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家境优越对机甲感兴趣也有意往这方面走,付辛博反而是第一次接触机甲,这也是在付辛博入学之后才冒出来所谓的帝国双子星的称号。
“那也是认识的吗,说来我一直觉得徐上将你是个人才啊,感觉前面无论有谁拦着你,你都不会手下留情的。”石凯撑着脑袋拿着棋子在手上把玩,徐海乔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带着笑意说到:“一切都是为了帝国。”
“您也辛苦了,你的努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审判当日的事情我相信你全部都安排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石凯将手中的棋子抛起来又接住,像是不经意的问出这个问题,徐海乔点点头说到:“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只需要出席就好,正如陛下所说的,我会清除所有的障碍。”
“等审判之后,帝国会越来越好的,联邦已经吹不起什么风浪,将来的帝国会是一个安逸的、幸福的地方。”石凯将棋子丢进棋盒把盒子抱走,当年那个还没有徐海乔高的少年也长大了,皇宫冷清到没有人气,徐海乔向石凯离开的地方鞠上一躬,再睁开眼他便是帝王出鞘的刀,帝国的上将军,帝国的未来即将迎来一场变革。
石凯将棋盒里面,那个从月湖辗转到帝王手里触目惊心的浓缩了所有罪证的芯片收好,那是他的朋友们费尽心思才收集到送到他手里面的,这是他的帝国,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荣耀,他会扛下这个帝国。
夜色深沉,付辛博的机甲悄然消失在黑暗中,朝着预定的汇合点疾驰而去。而徐海乔则站在元老院的星空穹顶下,目光坚定,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帝国历224年四月十七日,帝国中心广场人潮涌动,不少人在现场或者隔着屏幕关注着这一场“审判”,李泽锋被铁链所在激光构成的囚笼内,从直播大屏幕上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现在宣读元老院第五次会议关于月湖叛军的…”天枢长老代表元老院站在审判台中心,帝国的少年帝王石凯在他背后坐着,徐海乔今日穿了一袭白衣站在石凯侧后方,他站在晨风中纹丝不动,如帝王未出鞘的剑。
机甲的轰鸣声撕裂了宣判词,深黑色的机甲破云,狂风随之而来,付辛博看见徐海乔站在帝王的身后,一身白衣军装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操作着机甲露出自己都没有意识的笑劈开李泽锋的囚笼。
“来的真慢,你哥我差点要死了。”随着警报响起群众的喧哗,禁卫大喊着保护长老和陛下,李泽锋吐槽到,随着付辛博的机甲冲进来的是月湖集团机甲小队,“还站的住嘛,李家主。”李泽锋听到付辛博的话转了转发麻的手腕说到:“月湖集团李泽锋向首领报道,愿与你战到最后。”
“叛军余孽!拿下他们!”禁卫军与月湖集团的机甲战到一起,徐海乔一跃而下进入天狐机甲的驾驶舱。原本直播的画面变成月湖三年前的惨状瞬间铺满帝都,画面不仅是月湖三年前战争的真相,也有元老院培育的克隆体,无数面容相同的实验体在培养舱中,不仅有付辛博徐海乔的克隆体,还有只在历史书上才可以看到帝国优秀将领的克隆体。天枢长老的声音在录像中回荡:“用他们的基因制造战争机器…”广场在播放月湖三年前的战争时陷入死寂,接着又在元老院阴谋时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禁卫军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否还应该战斗,徐海乔操作机甲直冲长老,一剑砍断了天枢长老的手臂,断臂下面露出下面闪着冷光的金属,大屏幕清晰映出长老的机械躯体——这个统治帝国多年的长老机构,不过是靠着不断更换机械躯体苟延残喘试图永生的普通人。
石凯的御驾就在这时冲破云层,少年帝王的声音响彻云霄:"以帝国君主之名,元老院涉嫌违禁实验意图叛国,即刻解除所有职权!"
眼见看阴谋暴露,元老院这时冲出一批没有见过的机甲试图攻击石凯,这是就是元老院的底牌,费尽心思的只复制了英雄血脉的冒牌货,徐海乔驾驶机甲挡在石凯面前,“第一军团听令!以吾王之名,肃清奸佞!”
“第二军团全体听令!与我战到最后!”付辛博的机甲站到徐海乔身边表明了他的立场,被订上叛徒之名的第二军团在这一刻毫不犹豫选择拥护他们的王。
付辛博的黑色机甲率先突进,右臂的激光刃和敌机战成一团,徐海乔操作着天狐机甲,九条量子尾翎将几台敌机集成一团,付辛博适时补刀让敌机丧失行动能力,天狐机甲的激光炮弹擦着黑色机甲炸向对方,无需交流却默契。
最后一台敌机自爆时,广场响起巨大的欢呼声这一场清君侧的战斗被实时直播传响帝国两人的机甲落地,徐海乔从驾驶舱跃下,他看向沾上了机油的玄黑机甲,迟迟不见付辛博,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冲上前打开付辛博的驾驶舱,付辛博靠在驾驶室嘴角还挂着血痕,“同步率100%的感觉如何?”徐海乔向前低声问,指尖按上他颈侧跳动的血管。
“挺刺激的,生日快乐,海乔儿~”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徐海乔突然咬住他染血的唇,这是一个带着铁锈味暴虐又温柔的亲吻。他们身边是报废的机械残骸,远处传来救援的声音,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在漫天飘落的电子灰烬中亲吻他的爱人。
后日谈:
医疗舱蓝光笼罩下,徐海乔的指尖从付辛博伤痕累累的后脖划到心口,付辛博忽然扣住他手腕用嘴巴摩挲着他手上的伤疤,两人被他们的少年帝王强押到了医疗舱住了几天,原本只有伤还没好的付辛博,一天之后徐海乔在开会的时候晕倒,又多了个徐海乔,于是石凯忙的脚不沾地着手处理一点点烂摊子。
石凯的声音从舱外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调侃:“两位是不是有点太腻歪了,授衔仪式要不要改到医疗舱?”他毫不客气的推开门,少年帝王披着绣金披风试图拐骗他两位要亲在一起的上将军回去上班。付辛博浅的翻了个白眼,和海乔装不熟那么久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可以过上甜甜蜜蜜的亲密时光了还被打断,徐海乔安抚的摸摸和石凯讨论起正事。
授衔仪式在全息屏上铺开,石凯特意将这一场仪式安排在了月湖,付辛博的月湖集团重授第二军团的称号,他本人也和徐海乔平级升成上将军,李泽锋在月湖开了机甲学院,曾经的克隆工厂如今变成了研究院,井胧带领的研究组正持续研究意识接驳技术。
徐海乔的终端震动着军部急讯,他远远看向付辛博,石凯为付辛博戴上和徐海乔如出一辙上将勋章——他们终究无法彻底远离战场,但新生的帝国不再需要殉道者,元老院穹顶的北斗七星被换成旭日东升的太阳,大屏幕上两台机甲在炮火中背靠背腾空,白色机甲量子尾翎与黑色机甲的激光刃交缠如同徐海乔和付辛博纠缠的这些年。
“你不是说要把元老院那穹顶的北斗七星融了给我做机甲吗?”徐海乔看着新闻转过头去问在厨房煮早餐的付辛博,他探出头说:“李泽锋跑去开学校了,小陛下说现在哪哪都要用钱,直接给那融了重新做的太阳,没给我机会啊。”徐海乔直接从背后抱上付辛博,透过玻璃向外望去,太阳帝国旗在风中舒展,被遗忘在桌子上的终端写着今日的安排。
8:00 第一、第二军团协同演习(禁止用接吻干扰指挥官)
20:00 烛光晚餐(李泽锋友情赞助机甲润滑油味香薰)
【辛乔 | 误付洪乔24H】慢琢(1)
2025徐海乔生贺辛乔24h联合创作-09:00
上一棒-08:00 @一抹浅玉惹千佳
下一棒-10:00 @ZManL
*人民教师×学生家长,ooc致歉
*非完美人设,非洁但都很久以前的事了毕竟三十多的人了谈过恋爱也正常吧(跪,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除了辛勤的人民教师
*此文非常非常非常慢热,跪求妹子们别嫌弃(土下座
“付老师,徐洲还没回来。”班长给付辛博打报告,“我联系他了,电话没打通。”
付辛博此刻正在吃饭,闻言放下筷子:“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好像是下了第一节课。”...
2025徐海乔生贺辛乔24h联合创作-09:00
上一棒-08:00 @一抹浅玉惹千佳
下一棒-10:00 @ZManL
*人民教师×学生家长,ooc致歉
*非完美人设,非洁但都很久以前的事了毕竟三十多的人了谈过恋爱也正常吧(跪,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除了辛勤的人民教师
*此文非常非常非常慢热,跪求妹子们别嫌弃(土下座
“付老师,徐洲还没回来。”班长给付辛博打报告,“我联系他了,电话没打通。”
付辛博此刻正在吃饭,闻言放下筷子:“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好像是下了第一节课。”班长补充,“他还偷偷把手机箱撬开了,现在好多人都拿到了手机——”
付辛博顿时感觉头都要炸了。他吩咐:“你先跟纪委把手机收了。”
“哦。”班长临挂电话前呆呆地问他,“那徐洲怎么办?”
“我马上来。”付辛博放下手机,往嘴里塞了小半个馒头,套了衣服出门。
他家小区就在学校对面,通勤只需要五分钟,于是五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办公室。付辛博先给徐洲打电话,不出意外是忙音,于是又照着学生家庭联系人表上的电话,打给徐洲的家人。
依旧是忙音。
他素质极高地小声骂了一句“你他妈”,然后果断下楼去教室。高一电气四班就在二楼楼梯口,还没靠近就听到一阵喧闹。付辛博凑在后门上看了一眼,班里正在班长的带领下大张旗鼓地搜手机,颇有当年贾府抄家的风范。
付辛博又开始头疼了。他推门进去,用力敲了几下教室后面的铁皮柜子,沸反盈天的声音这才消停下来,全班都回头来看他。
“小点声,放羊呢?”付辛博说,“收多少了?”
班长答:“还差三个。”
“赶紧给我交上来。”付辛博指着教室前面的探头威胁全班学生,“你们当监控是摆设吗?现在交上来我不说什么,真要我看监控查出来就等着记违纪吧。”
班级后排走出来三个垂头丧气的小孩,均是满脸遗憾地把手机放进班长面前的框里。
班长报告:“付老师,收齐了。”
付辛博点一点头:“锁我办公室柜子里去。”
接着他环顾教室一圈,问:“有谁知道徐洲去哪了?”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没有”,片刻后徐洲的同桌说:“老师,他说他去买药了。”
付辛博皱眉:“我也知道他买药去了。他去哪买药了,四个小时还不回来?”
没人回答了。
付辛博叹了口气,招了招手:“来几个班委,给徐洲家里打电话,给他爸他妈打,我就不信了。”
中职的小孩心思除了学习以外哪都能放,班委也只是手握部分特权的小屁孩,闻言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抢着要干这差事:晚自习又可以不上了。
联系失联学生的具体步骤是先给本人打电话,再给家长打电话,如未果就通知部长、值周老师,再上报分管校长……这是一串等级森严的上报流程,只不过一旦惊动了部长,该学生背处分基本已经板上钉钉了。付辛博并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被处分,除了影响学生还影响他自己的心情。
他马不停蹄地给徐洲打电话,间隙里发了一大串微信:你在哪?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要记处分了。你已经有四个处分了,再记一个就可以合成五星大劝退了。你爸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徐洲跟死了一样不回话。
付辛博当机立断:“你们几个继续给他打电话,我去他家里找人。”
班长冲他握拳:“付哥你安心地去吧。”
付辛博此刻正冷气上头,闻言给了他一个“你说什么”的眼神,班长立马被冻得缩回去了:“对不起。”
恭州这地方山多,学校又在离市中心较远的区里,从学校到学生家里几乎是从一座山头往另一座山头爬,因此多数孩子都住校。好在付辛博还算是个时常锻炼的人,只是觉得很热:他还穿着人民教师板正的衬衫西裤,虽然现在已经到十月中旬,但山城依然热得像蒸笼一样。
徐洲给的家庭住址在隔壁区的某个高档小区里,清贫的人民教师自然没本事进门,只好满头热汗地给保安看身份证明,要求与户主联系。付辛博眼尖,在保安打电话时瞟到了户主的电话号码,不是徐洲登记给他的任何一个。
几句话后保安将手机递给付辛博:“户主让你接电话。”
付辛博清了清嗓子,说:“你好,我是徐洲的班主任付辛博,您和徐洲是亲属关系吗?”
对面是一个男人,声音清亮温和:“对,我是他叔叔,他怎么了?”
“他请假出校说是去买药,但到现在都没回来,给他父母打电话也没人接。您能联系到他吗?”
高档小区的保安室也配备空调,吹了一会就将付辛博那股无名火压了个差不多。他坐在保安给他腾的板凳上,手边还有一纸杯刚沏的凉茶。
对方立即说:“麻烦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往回赶……这个孩子的父母都不在本地,我是他在这边唯一的监护人,我一定给您找到他。”
说罢电话就挂了,但他人来得相当快,十几分钟后就满面风尘地推开保安室的门:“付老师好,我是徐海乔。”
付辛博上去握了一下他的手:“您好,您能找着徐洲吗?”
徐海乔面露苦笑:“查他银行卡流水就行了。”
付辛博大为震撼。
徐家看起来很有钱,徐先生座驾是辆大G,他邀请没见过世面的付老师上车:“付老师上家里来坐坐吧,我叫人去找他。”
付辛博点点头,但过了两秒忍不住开口:“您平时有时间管他吗?”
徐海乔倒是很诚实:“没有。您别喊‘您’了,叫我海乔就行。”
那不太合适。付辛博斟酌半晌:“他还差一次处分就够劝退了。中职的小孩调皮捣蛋正常,但总得家校两方面约束。”
“好,等他回来我说说他。”徐海乔面上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付老师这么远过来辛苦,您吃饭了吗?”
“……吃了。”付辛博下意识的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口,“徐先生不用忙。”
“没事,不忙。”徐海乔显然洞悉了付辛博未出口的话,微笑道,“我也还没吃,家里阿姨做了饭,您吃完等兔崽子回来,我送你们回学校。”
这小区着实高档,大G停在停车场里甚至有点寒酸——周围均是什么保时捷、玛莎拉蒂,看得付辛博心生疑惑:照徐洲家里这经济条件,劝不劝退都没什么所谓,反而是来这学校来得奇怪,有钱人家的小孩无论学习如何,不都是上个国际高中往外面送吗?怎么偏偏徐洲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中职?
徐海乔对人民教师天马行空的想法一无所知,只一味地微笑带路。
“事情太突然了,也没来得及问付老师有没有忌口。”徐海乔领着付辛博走进餐厅,“付老师听口音不是恭州人,能吃辣吗?”
“还行。”付辛博瞧了瞧桌上的菜色,不由地说,“徐先生,这有点无功不受禄了。”
“付老师客气。”徐海乔笑一笑,神色颇为赏心悦目,“我们家孩子比较费手脚,做家长的总希望老师多关注一点,您不嫌弃就好。”
这饭吃得还算宾主尽欢,就是徐海乔看起来有点殷勤过头:说他关心小孩,但也没几句是问徐洲的,倒像是单纯对付老师这个人示好,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付老师哄得通体舒畅。付辛博在舒畅之余心里直犯嘀咕,这么有钱果真不是吃白饭的,看人家多会说话,相比起来付老师自认为就是个棒槌。
付辛博问:“徐先生,徐洲是什么情况呢?他父母不太管他吗?”
“对,他家里人除我之外都在锦城,他只是来这边上学。”徐海乔提起这个又露出一丝苦笑,“他家里不重视他,我也没精力时刻盯着,顶多是周末给他提供个睡觉的地方,缺钱了给他打点。他父母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他上面还有个大他好几岁的哥哥。他生下来就被扔给保姆,保姆拿他当宠物养,除了吃喝不短什么都不管——这算有良心的保姆了,起码不虐待小孩。”
“他哥哥比他聪明很多,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跟父母打小报告,说徐州顽劣,叫父母别在他身上浪费钱,上个中职得了。他爸妈一向拿他哥哥当继承人养,什么都听他哥哥的。”
“我们家就是这样,亲情很淡薄。”徐海乔叹了口气,“如果他年龄再小一点,或许还有救,但他现在已经十五岁了,杀人都能坐牢了。”
付辛博没接话,只是看着餐桌上那瓶新鲜的玫瑰花。
他对徐洲本该没什么过多的惋惜。毕竟他做中职老师七年了,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问题儿童,款式良多,特色各异。他近几年越发觉着自己的心态同看惯生离死别的医生一样,本分内的工作当然尽心竭力,但也不可能真的成功拯救每个学生——他又不是黄炎培,没那么大能耐,真有无可救药的学生也只好祭出劝退大法:别在学校里闹出人命来就算成功。
徐洲显然还没浑到闹出人命的地步,这小孩只是有点傻。他的确逃课泡吧,处分攒了一堆,但远没有徐海乔说得那么极端,起码付辛博没听说过他乱搞男女关系,也没参与过性质恶劣的霸凌与斗殴,目前只是不思进取地自己毁自己。
此时此刻付辛博竟被徐海乔几句话激出了逆反心理,对徐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忿与惋惜:他的家人竟然比所有人更先放弃他。
孩子自己知道吗?或许也知道,十五岁的孩子已经什么都懂了。他大概知道自己被恶意中伤,知道父母看他跟看条教不会定点撒尿的狗一样,知道小叔只是礼貌性地当个纸面监护人。
明明有那么好的家境和起点,却活得浑浑噩噩,很可怜。
说怒其不争也不太准确。小孩的成长一大半都是由教育塑性的,付辛博更厌恶徐洲的父母:既然不打算管,那为什么要生下他呢?你们已经有了大儿子,为什么要再生一个小的呢?
于是他对徐海乔说:“孩子不至于那么顽劣,我尽力帮他吧。您稍微配合一下就好,平时多关心他两句,剩下的我来。”
徐海乔看着他,表情一怔,但很快就微笑说:“拜托付老师了。”
半小时后徐洲回来了,一进门就神色恹恹地同两个人打招呼:“小叔好,付老师好。”
徐海乔问:“你下午不上课去哪了?”
徐洲摸了摸鼻子:“去网吧。”
“付老师说你再犯错就得劝退了。”徐海乔语气温柔,“劝退以后我就把你送回锦城,回去了就是你哥哥的地盘。你想回去吗?”
徐洲低着头没答话,将头顶那个叛逆的发旋亮给他们看。
付辛博在旁边听着叔侄俩对话,心里对徐海乔的话术颇为满意。徐海乔显然很懂教育工作者的雷点,话里话外都很客观温和,而且极为迅速地将“犯错”与徐洲最讨厌的“哥哥”挂上钩,效果拔群。
徐海乔接着说:“你们付老师下午顶着大太阳来家里找你,说不定还耽误了人家上课,过来给付老师道歉。”
徐洲低声嘟囔:“……付老师对不起。”
“你这次旷课我可以帮你瞒着。”付辛博说,“写一份八百字的检查,周末交给我。”
“哦。”徐洲闷声应了。
徐海乔适时抬腕看表:“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付辛博没忍住看了一眼徐海乔,觉着这人真是聪明得跟人精一样,怎么这么会察言观色?此时徐海乔也转过头来,对他说:“付老师,咱们加个微信吧,徐洲有什么事方便联系。”
付辛博很爽快地掏出手机:“好。”
回到学校时晚自习都上一半了。这小孩上晚自习估计也只会看闲书睡觉,付辛博索性把他拐去了办公室。付辛博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才有了一点场地保护似的安全感。
徐洲身上毛病很多,除了“不思进取”这个中职学生的通病以外,最显著的是“不合群”。人类从小就有“群体动物”的意识,一般调皮捣蛋的孩子总是拉帮结派的,就算不那么“社会性”,至少也有一两个同伴。从今天他在班里问徐洲的情况就能看出来,这孩子想必没跟任何人交朋友。这在普高里未必是坏事,但在中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长此以往基本上会变成被霸凌的预备役。
他无奈地看一眼徐洲,这小孩焉头耷脑地站在办公桌前,右手抵在嘴边上,啃指甲啃得起劲。
这些问题要真想掰过来并非一日之功。付辛博想了想,决定先从“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的角度下手。
他问:“今天你出去买药假条不是我批的,哪里不舒服吗?”
徐洲吭哧瘪肚了一会,说:“……没有不舒服,装的。”
“那你倒是挺诚实。”付辛博看了他一眼,“你小叔跟我说了点你的情况。你这么大老远的来恭州上学,是你自己决定的,还是你家里人给你安排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徐州这次答得很快,他在听到“家里人”这个词的时候,表情带了点很明显的厌恶。
“那很好啊。”付辛博说,“挺有主意——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有主意的。你争取离开锦城,很有种,但这只能算是有点小种,你三年以后毕业了还得回锦城吧?”
徐洲表现得很坚决:“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怎么办?你在恭州是花你小叔的钱吗?”
徐洲立即又软下来了:“……我爸我妈会给我小叔转钱。”
“这不就对了。”付辛博拍了拍他的手臂上的电子手环,“你现在有钱去网吧、有钱戴手环不都是因为你爸妈还给你钱?你想想看,如果你毕业了不回去,你妈不给你打钱了怎么办?你小叔又没义务养你。”
虽然这个可能性是付辛博编的,谁知道有钱人家未来怎么安排,但糊弄一下脑瓜子迟钝的小孩还是绰绰有余。徐洲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被班主任的这一“未来难题”问懵了。
付辛博趁热打铁:“我不跟你说你要好好学习这种虚的,我就跟你说一点,有大种要怎么有。”
徐洲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了,睁大眼睛看着班主任。
“人呢,最好是走一步看三步。说句不爱听的,你眼跟前就有个榜样——你哥。”付辛博用一种地下党秘密接头的神情说,“你哥现在过得那么风生水起是为什么?因为他早早就把你当做竞争对象,他为什么疯狂在你妈面前diss你?还不是因为他觉得你未来有可能会威胁他的地位。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徐洲目瞪口呆地点点头,语气急切道:“那怎么办呢?”
“很遗憾,他线铺得太长了——你现在被贬到中职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但是呢。”
付辛博卖足了关子:“中职又不是垃圾桶,他可能比较笨,不太了解中职。起码我们学校不是垃圾桶。”
“如果你真的走那条学校给你们规划的路:上中职、学技能、参加比赛或校招、最后上本科,你有很多机会能真正脱离你哥。你明白吗?”
徐洲听得直咽口水:“明白。”
“好了,快下晚自习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记得写检查。”付辛博挥挥手放他走,末了才想起点什么,“忘了问你,就顾着打游戏,你晚上饭吃了吗?”
“吃了。”徐洲表情还有点发懵,显然没从班主任画的大饼里走出来,“我小叔的人找到我之后就带我去吃饭了。”
付辛博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还是放行了:“回去吧。”
为什么找到了却不带回家里吃饭?付辛博皱起眉来,他小叔看样子确实对他不上心。
可怜的孩子,你只有我了。
还有我们强大的学校。
tbc.
徐海乔&李泽锋 ×付辛博 | 秋后算账(一)
我没弃坑,只是没灵感+拖延症……
手里其实攥着好多只写了开头的梗,论坛体的姊妹篇、锋辛的两篇、乔辛的两篇、辛夏一篇,付早一篇,甚至还有一篇海白菜……
我大概是这辈子也走不出披四了,什么时候走出去了什么时候才会停更吧……
⚠️请看第一个tag,不懂勿进
⚠️ooc预警
李泽锋推开门的时候实在没想过会是这个场面。
客厅里的两个人一坐一gui。
地上gui着的那个正费力地举平胳膊,两条瓷白的胳膊上布满了凌厉的红痕,微微发颤, shen hou也被晕染成一片大红色。
听见开门声...
我没弃坑,只是没灵感+拖延症……
手里其实攥着好多只写了开头的梗,论坛体的姊妹篇、锋辛的两篇、乔辛的两篇、辛夏一篇,付早一篇,甚至还有一篇海白菜……
我大概是这辈子也走不出披四了,什么时候走出去了什么时候才会停更吧……
⚠️请看第一个tag,不懂勿进
⚠️ooc预警
李泽锋推开门的时候实在没想过会是这个场面。
客厅里的两个人一坐一gui。
地上gui着的那个正费力地举平胳膊,两条瓷白的胳膊上布满了凌厉的红痕,微微发颤, shen hou也被晕染成一片大红色。
听见开门声,付辛博身子一颤,往徐海乔身后躲,却不小心扯到伤,疼得眉头都皱起来。
徐海乔冷冷撇他一眼,“让你动了?”
付辛博又乖乖挪回去,还不忘喊声李泽锋大名。
李泽锋心里嘀咕,都这境遇了还敢喊自己大名。面上却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他犯啥事落你手里了?”
徐海乔闻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手里还把玩着数据线,也不接话,只是拿起手机操作了一阵示意他看。
手机屏幕怼到面前,李泽锋眯着眼仔细看了一阵才看出来,正是宁桓宇被淘汰后发的微博。
不能吧?这小子看着也没因为宁桓宇的淘汰就怎么样了啊?
李泽锋又仔细看,这才发现关键点。
“长沙四十度的高温胃炎吊药水也要每天跳到大汗淋漓”
李泽锋边读边回头看地上的人,脸生生黑了一个度。
付辛博默默往后缩了缩,抬头喊他,“锋哥……”
这会倒是不敢喊人大名了,可惜李泽锋的怒火是越烧越旺,看着地上端正gui着的人眼前一阵发黑。
“你上次跟我保证过什么?”
“好好照顾自己……对不起,峰哥”gui着的人答得痛快,一副认打认fa的乖顺模样。
李泽锋非但一点气没消,反而更气不打一处来。
徐海乔没说话,就静静看着,眉眼里露着疲惫,把手里的数据线递了过去。
李泽锋没接,转身到衣柜里掏出根teng条来,想了想又顺手把下层的pi dai也拿出来。
“嚯”徐海乔一挑眉。
“他那点东西都扔这了”
付辛博听得咬了咬后槽牙,有时候太熟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些年来,自己买的连带着李泽锋送的都被他一股脑塞进衣柜里,以至于徐海乔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蹲在那挑挑拣拣起来。
这边李泽锋已经走回他背后,抬手就是狠厉的一下chou在他shen hou,新伤叠旧伤,chou得他一跌蹶,差点趴地上。
“三公的时候我没少给你打电话吧?”
“你那时候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李泽锋语气不善。(划线评)
“……我说我压力不大,身体没问题”做足了心理准备迎接李泽锋的怒火,却被小臂上突如其来的一下chou得没忍住低吟一声。
抬眼对上徐海乔拿着竹板施施然在他面前坐下,松了衣角,双臂自然垂放在身侧。
却又被一下敲在手上,付辛博总算明白了狐狸的算盘,又抬起双臂,平举到他面前。
徐海乔这才动手chou上去一排整齐的印子,后面的李泽锋也没闲着,致力于继续上色。
苦了同时受两边zou的付辛博。
一开始还能忍住,到后面时间长了,痛感叠加,手臂肌肉也开始颤抖,再也举不住。
脊背在bian chi下一节节弯曲,最后如新生的幼犬一般蜷缩,被压弯的脊骨是他最后的壳。
徐海乔的一下落了空,在重力的作用的猛的砸向地面,如同乐章的呲音,打破了这片平衡。
【桃元/南北】太阳西沉87
第八十七章 伊塞尔游乐园·环岛摩天轮(一)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我没有。你没发现后时代的游戏有一个特点吗——第二条命。”
郭文韬被一张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毛毯紧紧裹着,头发滴着水,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赌赢的兴奋。
“血洋楼鸟嘴人复活,雾霭村*我复活。”
“游乐园,韩潇没有第一时间死亡,他藏在隔间为啥就不会被追杀了?是什么保护了他?让他最后只能自杀?齐思钧单刷副本、曹恩齐被怪物选中却活了下来。恩齐,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曹恩齐站在郭文韬身前,满脸发懵。“我说什么了?”
忽然,他...
第八十七章 伊塞尔游乐园·环岛摩天轮(一)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我没有。你没发现后时代的游戏有一个特点吗——第二条命。”
郭文韬被一张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毛毯紧紧裹着,头发滴着水,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赌赢的兴奋。
“血洋楼鸟嘴人复活,雾霭村*我复活。”
“游乐园,韩潇没有第一时间死亡,他藏在隔间为啥就不会被追杀了?是什么保护了他?让他最后只能自杀?齐思钧单刷副本、曹恩齐被怪物选中却活了下来。恩齐,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曹恩齐站在郭文韬身前,满脸发懵。“我说什么了?”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啊,我说我迎面撞见了boss,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没伤我。”
“对。总不能是因为运气吧。恩齐因为运气,老齐又是为啥呢?这三个人的共同特点是啥?有早有晚、不同设施、不同积分、不同排名。”
“唯一的相同点,他们都拿到了密码。”
众人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
“我看到镰刀上的字,想这密码有什么用?我猜就是第二条命,这就是后时代的游戏的特点。“
”从概率上来说,当时只有我能看到鸟嘴人刀上的字母,所以只有我能存在第二条命。我赌赢的可能性更大。”
郭文韬抬头,坦然地看着黄子弘凡,“再说了,你不是说了,你把所有的筹码都压给我吗?”
黄子弘凡有点咬牙切齿,“你知道我所有的筹码是什么?”
“你的命。还有我的命。我不能不赢啊。”郭文韬理直气壮。
“……”
从过山车下来之后,每个人都惊魂未定。郭文韬被炸死又复活的场面是在太过惊悚,吓得唐九洲、曹恩齐、齐思钧把郭文韬团团围在中间。就像是在防止黑白无常想明白了,再爬上人间,把郭文韬的鬼魂抓回去似的。
黄子弘凡则气不打一出来,愤怒夹杂着什么别的情绪一起爆发,隔着人墙和郭文韬大吵一架。
“没时间讨论这些了,需要赶紧送伤员出去。”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主要是黄子弘凡根本吵不过郭文韬),叶逊敏不耐烦又虚弱地说,“蒲熠星是真的要死了。”
大家这才有空去查看蒲熠星的状况。
他们和剩余玩家汇合,还在过山车区域,就在悬崖下电梯外的等候区。
蒲熠星仍旧被放在长椅上,这次是平躺着,他的身上已经被血浸湿了。
微风拂过,他的刘海微微抖动,似乎是他此刻唯一有生机的存在。
——只有拿到密码的玩家拥有第二条命,每个密码也只能用在当前的副本中,用一次。
蒲熠星没有密码,在当前的境况下,几乎无药可救。
在经历过山车的冒险之后,蒲熠星还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就连唐九洲都不知道,一向摆烂的蒲熠星是靠什么样的意志力撑到现在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这次是彻底的、动也动不了了。必须赶紧给他送出游戏。不然下一个脑死亡的就是他。
不远处,一个人影匆匆跑来,“公布了!“
唐九洲迎面凑上去,“是白雾村庄吗?”
何运晨摇摇头,用下巴撇了撇齐思钧,”齐老师说得对,白雾村庄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提前开放了。可能因为密码已经被找到了。“
”所以新开放的是哪里?真是被抹去的那个设施吗?”
“对。”何运晨跑得气喘,撑着膝盖,“环岛摩天轮。”
就在他身后,几百米之后的区域,隔江而望的,是一座巨大的游乐设施。
圆形建筑高耸入云,车厢正随着风吹而轻轻摆动。
游乐园告示的第七条:伊塞尔游乐园有一个秘密,你能找到它吗?请分别去:杀戮剧场、旋转花轿、S医生的逃生之旅、白雾村庄以及??(被抹去)设施寻找。
被抹去的设施,如今显露了真正面目。
正是乐园中心环岛的摩天轮。
这座他们刚刚进入乐园就遥遥相望的摩天轮,正是游乐园隐藏的最后一关。
“一共四个设施是吧,现在拿到了所有的密码,就差摩天轮了,只要过了摩天轮,也许就能开放出口。”何运晨分析。
唐九洲亮着嗓子问,“不是啊。做这一切的人都关闭我们退出游戏的按钮了,咋可能让我们正常通过游戏胜利而出去啊?”
“管不了这些了,先试试吧。”
何运晨用旋转花轿区域小摊上的布料和木条给蒲熠星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几个人轮流抬着他走。
大家一起来到环岛中央,摩天轮的等候区。
摩天轮区域东南角有做控制室,房门敞开着。
郭文韬钻进去,果然看到了刻有英文字母的按钮盘,郭文韬把现有的密码,按照公示设施的顺序排列起来。分别是:
杀戮剧场poul,旋转花轿te,s医生的逃生之旅 neihc,白雾村庄 ertne。
郭文韬把那些密码按照设施顺序输入摩天轮。
摩天轮共有16节车厢,每输入一串密码,就有几节车厢亮起。叶逊敏抓住细节,看到靠近自己这侧亮起的车厢上,随着灯光亮起,玻璃窗上淡淡浮现出对应的字母形状。只是,不太像纯英文。
不过既然亮了灯,密码就是正确的。
输入杀戮剧场时,亮起的位置正好是右下角,也就是杀戮剧场在整个游乐园的位置。
曹恩齐望着灿烂耀眼的摩天轮,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熟悉,“这游戏还挺有设计感的,对应了。”
可当齐思钧提供的白雾村庄的密码也输入了之后,摩天轮16节车厢全亮,却只是启动,逆时针缓缓转动着,并没有发生其他。
大家在摩天路附近检查一圈,查找各种暗门,都一无所获。
“果然,给我们困死在这里了。”唐九洲气急败坏,“我就说咋可能再给我们留一个逃生的出口。”
叶逊敏扑通一声坐下。
他旁边放着躺在地上的蒲熠星,后者已经进入半昏迷的状态,却还半睁着眼睛。他的眼睛里映出摩天轮的灯光,字母逆时针滚动着。他眉头有些抖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叶逊敏看着蒲熠星,少有地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九洲知道叶逊敏反常的沉默是为什么,事实上,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把玩家当作怪物攻击,事后才知道真相,只能追悔莫及,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感受。可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自己手里,看着他的生命逐渐流逝,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这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充满愧疚。
再加上他们已经来到游戏尽头,即使拿到了最终的密码,也还是无法找到出口。
这意味着他们真的被困在了虚拟现实中,只能等待救援。
此时此刻,现实里所有的勾心斗角都失去了意义,生与死才是最需要计较的利益。
“郭文韬,”叶逊敏老远喊了一声。“你过来呗。”
被召唤的人正站在启动间,抬头远望转动的过山车,眉头紧着。
闻言他下意识回了句,“咋了?”
“过来,聊聊。”似乎是怕郭文韬不愿意搭理自己,叶逊敏又加了一句,“哎呀,你歇会儿吧。”
郭文韬对叶逊敏的态度感到诧异,但没多想,边看着摩天轮上的字母,边往平台走。
“你进来是为啥?就为了传话?”
郭文韬走到叶逊敏左侧,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叹了口气,蹲了下去,“聊点有用的。”
“这没用吗?”叶逊敏乐了,“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啊。多伟大。”
“所以别浪费你救命恩人的时间。”
叶逊敏不吭声。
他看着郭文韬的动作,后者半蹲着,正在检查蒲熠星胸口的伤。很认真,也很平静。
蒲熠星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郭文韬脸上,郭文韬好像没看见一样,半分回应也没有,只顾着检查伤势。
“为什么救他呢。”
叶逊敏问。
“本能。”郭文韬回答,“我好人一个。”
噗嗤。叶逊敏笑出声。
言谈间,有一个人也走了过来。
“聊啥呢?”唐九洲一屁股挨着叶逊敏坐下。抱着膝盖,同样盯着蒲熠星看。
“聊救命恩人呗。”
叶逊敏的声音总是像只打鸣的公鸡,没有什么能让他低头,生死也不行。
“但何必进来呢?研究外部用代码发消息不行吗。刚才差点就牺牲。”
他说得令人无语,得了便宜还卖乖。郭文韬对此充耳不闻。
“我给你翻译一下,“唐九洲开了口,”叶逊敏的意思是:郭文韬,谢谢你,你太牛逼,以德报怨,我辈楷模。“
郭文韬再看了眼蒲熠星,站起来。“确实。”
唐九洲哧哧地笑了两声。
叶逊敏倒是没反驳,只是说,“这是要合伙儿谋杀我们,多大仇。“
郭文韬疑惑地垂头看他。
“蒲熠星也跟端脑提离职了。高层反馈,不参加比赛不放人。然后我们就一起进来了呗。你没发现参加的人都是名俱元老吗。”
郭文韬确实没想到这层,但想到导师一般的宋老板,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你啥意思?”
端脑出这种新闻,对它没好处。
“那我没啥意思。就是觉得后时代挺牛。能派这么高级的间谍过来,连游戏基础设置都能改。真牛。”叶逊敏言语讽刺。
这倒是,游戏的核心设置权限是一线大头兵根本动不了的。
这也是郭文韬心中自始至终的疑点。
他皱起眉头,“你意思是端脑和后时代合作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困在里头了,最恨我们的两个公司还活得好好的。”叶逊敏摊手。
“……”
郭文韬抬眼看唐九洲,得到了对方一个点头,看来唐九洲也是这么想的。
一阵冷风从环岛江上袭来,吹得人浑身发冷。
蒲熠星忽然发出两声咳嗽。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的伤口,他明白叶逊敏那句“为啥让人进来”,也突然明白了韩潇那句“千万别进来”。他们都给这种境遇赋予了一个险恶的成因。
——在自己走后,也许名俱从前的员工们在工作上受到了他无法理解的排挤和打压,这直接导致了蒲熠星也决定出走,并让他们在被困后迅速将罪魁祸首和端脑联系起来。
如果是后时代做的,目的是为了搞臭端脑的名声,打击整个vr行业,让实体剧本杀/密室重新回到市场。
如果是端脑和后时代合作,目的是让名俱员工死?至于吗?
郭文韬皱起眉头,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即使我们都能活着,出去之后也要治疗好一阵儿了,这段时间虚拟游戏正因为直播如日中天呢,公司能缺人吗?慢慢的咱就都成边缘人了。端脑真是好大的一步棋。”
“……”
“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会进来。”唐九洲的目光相当真诚,“还有黄子,也得感谢他。反正真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一命来了。这个情兄弟记住了。”
唐九洲握拳在胸口锤了两下。
“不过文韬,你觉得黄子真就是个实习生这么简单吗?”唐九洲放低声音说。
“刚感谢完就挑拨离间?”郭文韬不赞同地瞥了唐九洲一眼。
“真不是。”唐九洲很诚恳地说,他凑过来,“你就不觉得他对这个游戏很熟悉吗?”
“不只是这个游戏了,我刚见他的时候听说他是搞艺术的,博士。”
“可是为啥艺术类博士到游戏公司当程序员?你看过他简历吗,是哪个学校的?”
模糊的记忆随着唐九洲的话逐渐清晰起来。
有一定规模的公司都有学历门槛,往往过了这个门槛之后,就是面过往经历以及工作潜力。换句话说,能进业务面的,学历都不会差。因此,作为业务面试官,郭文韬的确不会二次检查学历。
另外,对他来说,B大以下的学校都不具备清晰的排名。他甚至会分不清某个学校是一本还是二本。因为在他过往的学习报考中,他根本就不会往后看。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黄子弘凡,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实习生而已。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来创新游戏部的?”
“不重要。”
就在唐九洲以为郭文韬会顺着自己的话继续思考的时候,郭文韬打断了他。
“现在重要的是送蒲熠星出去。我们是可以等外界破解代码,但蒲熠星等不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快到六点了。
蒲熠星的生命正在逐渐流失,六点之后,各人眼中对方都成了怪物,几乎无法合作找到出口。能保证不互相攻击已经是万幸。
他们或许还能熬过这个应该平安的夜晚,但蒲熠星再不治疗,就熬不过去了。
唐九洲自知严重,没再多说。
言谈间,何运晨曹恩齐已经把整个摩天轮翻来覆去转了三圈,把每个车厢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其他玩家更是去大门、去游乐园的各个区域都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异样。齐思钧赶到郭文韬身边,要提出直接坐到车厢中,看看是不是车厢内有出口的建议,郭文韬点点头,刚要回应他,就在这时候——
“还有一个出口。”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黄子弘凡站在五彩斑斓的光影中,盯着郭文韬看。
“只能送走一个人。”
——————
*雾霭村前情回顾:郭文韬复活过一次,就在被黄子弘凡杀掉之后(听到了黄子弘凡吃醋)。雾霭村本身是从后时代的3d游戏改成的vr游戏,前文也有说
当爱情遗落成遗迹
剧情及设定均来源于日本电影
《今夜,就算这份爱恋从世界上消失》
付哥失忆症设定 全文7k+ 一发完
推荐BGM:《想你时风起》—胡夏版
summary:
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正文:
01.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井胧收到付辛博信息的时候,才刚从舞台上下来。他点开对面随着信息一同发来的图片,看清楚内容的瞬间手竟不受控制地一颤,手机咚地一声滑落到地上,收获了后台无数工作人员惊诧的目光。
井胧捡起手机的动作缓慢又僵硬,他对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打出来一行字:
[你从哪里找出来这幅画...
剧情及设定均来源于日本电影
《今夜,就算这份爱恋从世界上消失》
付哥失忆症设定 全文7k+ 一发完
推荐BGM:《想你时风起》—胡夏版
summary:
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正文:
01.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井胧收到付辛博信息的时候,才刚从舞台上下来。他点开对面随着信息一同发来的图片,看清楚内容的瞬间手竟不受控制地一颤,手机咚地一声滑落到地上,收获了后台无数工作人员惊诧的目光。
井胧捡起手机的动作缓慢又僵硬,他对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打出来一行字:
[你从哪里找出来这幅画的?]
[我画出来的。]
[自从失忆症好转以后,这个人的模样就总是出现在我脑海中,让我无法控制地想要画下来。]
[可我分明不认识他。]
对面的回复来得很快,显然是被困扰了许久。
井胧却不知道作何回答。
该怎么回复呢?
要坦白吗?还是蒙混过关呢?
井胧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行字打出来又被删除,循环数次。
如果要坦白,可这背后的真相,如今的付辛博真的接的住吗?
[你是在纠结要怎么跟我说吗?]
对方又发来了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画上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吧。]
[我把一个绝对绝对不应该忘记了人给遗忘了,对吗?]
井胧的手紧紧攥着手机,上面的文字落在他的眼里,让他心里发痛。他深深闭上眼,几个深呼吸后,做出了决定。
哪怕付辛博已经忘记,但那也是属于他的记忆,井胧想,自己没有从来都没有权利剥夺。
[付哥,我一会去你家。]
井胧推了话剧组的庆功宴,在夜幕中匆匆回了家。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被精心保存着的纸箱, 从里面拿出来两个厚重的笔记本和一部有些旧了的手机。
在昏暗的房间里,他无声地对着这两样东西看了很久,很久。
他带着这两样东西出了门。
—
“来了?”
井胧迈进付辛博的家门时,看见眼前客厅的地上、茶几上、还有各式各样的画架上密密麻麻铺着无数张画纸,上面画的都是人像的素描,有正脸,侧脸,背影等等。
但无论是从什么角度,都可以很清晰的看出,那些画上画着的是同一个人。
——一个干净的、漂亮的青年。
“就是这个人,”付辛博朝井胧指了指面前这些画,“我记忆情况好转的这一个月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想画这个人。”
付辛博是一个失忆症患者。
七年前,一场重大连环车祸导致他大脑受损,从而患上了这个特殊的病。
这个病的病症独特而荒唐,得病以后,他一旦睡着就会忘记当天的所有记忆,每天醒来,他的记忆都只能从车祸的前一天开始。
于是他为了维持正常的生活,开始每天在电脑上写下日记,记录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记录每天一觉醒来就会丢失的记忆。这让他可以在每天睡醒后通过日记得知自己的病症和之前每一天都发生了什么,让他的生活得以日复一日连贯地发展下去。
从18岁到24岁,他就这样和失忆症共存了整整六年。
不过,多亏了电脑中的日记,还有父母以及表弟井胧的帮助,付辛博在那六年里的学业和生活虽然艰难但也顺顺利利地维持了下来,他的画甚至还在业内出了名,成了个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但就在一个月前,他的病突然有了好转。一个月前的一天他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开始不再遗忘前一天的记忆,昨天的事情第二天早上都能想起来。
但这个好转并不完全,他的记忆出现了空白,能想起来的只有从好转那天开始时的前一天,但是再往前就是出车祸前的记忆了。
那患有失忆症的六年时间在他的大脑里依旧是一片空白,不看日记的话就没办法知道曾经都发生过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病症好转以后,一个陌生的面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让他忍不住把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地画下来。
而当每次落笔描摹那张脸时,他心里会泛起一种奇怪的情绪,像思念,像悲伤,又像……像什么呢,他不知道如何描述了。
看着画上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心底有一处空荡荡的,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
他好想伸手去摸一摸那画中人的脸,那张分明应该无比陌生,却又不知为何如此熟悉的脸。
在他的想象中那应该是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吧,可他现在伸手却只能抹到一纸铅灰。
“我的手好像有记忆,一直一直画着这个人,他的双眼,嘴唇,甚至发丝,对我来说都那样熟悉,就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曾经我就千百遍描摹过一样。”
付辛博轻声问:“可他到底是谁呢?”
“……”
付辛博看着眼前的画等待着井胧的回答,可过了许久井胧却仍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付辛博回头去看,发现井胧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付哥……
井胧抬手抹了抹眼中的泪,模糊的视线扫过眼前一幅幅画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哽咽地将抱在怀里的日记本和手机递给付辛博。
“是我,是我拿走了本该属于你的宝贵记忆。”
“这里才是你真实的记忆。”
02.
那是很厚很厚的两本日记,合上时几乎有付辛博一个手掌那么高。
里面除了日记以外还夹着很多照片、画纸和信。
——井胧说这才是付辛博当年亲手写的日记。
“那我现在看的电脑上的那些日记是?”付辛博疑惑。
“在你患上失忆症的第四年年末,发生了一些事情。”井胧说,“我受人之托,他……并不希望你记得那些事情,所以委托我把你日记关于那些事情的部分全部删除,然后誊进了电脑里,假装你一直在用电脑写日记。”
因为付辛博一觉醒来便会忘记之前的所有事,只要他失忆症一日不痊愈,他便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一本纸质的日记,只会对着被更改过的电脑日记回顾曾经的一切。
那些被删去的日记,成为了他被删去的记忆,就这样毫无痕迹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受人之托?”付辛博的目光落在那些画上,“是他吗?”
井胧点了下头。
付辛博看着这两本厚重的日记,他似乎有种感觉,感觉这段时间以来心里那块空荡荡的地方,终于要被填满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翻开了第一本日记。首先映入目中的,是写在扉页中间的一行红色加粗的大字——
[明天一定要向胡夏告白!]
付辛博伸手轻触那最醒目又最陌生的两个字,轻声念道:“胡、夏。”
03.
六年前,在那场大型连环车祸的十几名伤亡者中,一共有两个未成年。
一个是付辛博,另一个就是胡夏。
他们来自同一个城市,都是刚刚高考完和家人一起高高兴兴地踏上毕业旅行的路途,结果就在高速路上遇上了车祸。
付辛博失去了记忆,而胡夏失去的是母亲。
在车祸受了重伤的人都分在了同一间病房,胡夏和付辛博的病床正好挨在一块。在好几天的时间里,一个刚刚失去了亲人还身负重伤的少年和一个记忆骤然被截断的少年隔着一条薄薄的帘子并排躺在这个大病房的角落里,背负着各自的痛苦学着适应这猝不及防发生了剧变的生活。
付辛博每天醒来后都能听见隔壁传出拼命压抑却仍难以控制的的低泣声。
“隔壁的人是谁?”
他每天都会悄悄问前来巡查的医生,医生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隔壁患者的身份。
终于,在他又一次向医生问起的时候,那条挡在两张床之前的帘子被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拉开了,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白净少年双眼红红地看着他说:
“我是胡夏。”
“你已经问过好多遍了。”
“对不起,我……”付辛博有些慌忙地想解释。
“我知道,你得了失忆症。”胡夏闷声说。
“……嗯。”付辛博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对方湿润的眼眶:“我听见你哭了很久。”
“我妈妈死了。”胡夏的眼睛又红了一圈。
“……对不起。”付辛博张了张嘴,笨拙地想要找点安慰的话,却发现在死亡面前所有话都变得徒劳,只好重复,“对不起。”
“没关系。”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对方。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又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待在同一个空间,他们成为了朋友。
每天向付辛博解释胡夏是谁的人从医生变成了胡夏本人,胡夏悲伤的时间变少了,更多的时间里他在日复一复地跟付辛博讲昨天前天大前天的病房里都发生了什么,后来重复太多遍以后,他就想出了让付辛博通过写日记来记录前一天都发生过什么听到过的办法。
这实在是个好办法。
付辛博觉得胡夏真是个天才。
开始写日记之后,付辛博给自己定了一个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闹钟,让他可以在每天早上比胡夏先醒一个小时,然后通过日记来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胡夏是谁,知道自己已经和胡夏成为了朋友。
就这样,他们像两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从独自舔舐伤口变成了相互依偎着治愈彼此。
在在医院待了了半个月后,医生终于宣布付辛博的失忆症在短时间内无法治愈,只能继续观察,他的父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给他办了出院。
而就在付辛博准备出院的当天,高考的录取通知结果发布了。
那天,在那个阳光透进白色窗纱的病房里,传出两个少年震惊又激动的欢呼。
他们竟然被同一所艺术院校录取了。
填报志愿的日子在车祸之前,那时那他们分明还并不相识,如今却意外地殊途同归。
竟是一场车祸让他们命运相连。
—
一个月多后,他们一起坐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他们将在那里度过漫长又短暂的大学四年。
他们专业不同,一个是美术系一个是音乐系,本来会因此平时没那么多时间见面,但付辛博却由于病情没办法住校,于是胡夏和他一起申请了校外租房,他们便有了一个有些老旧的,但只属于他们的小家。
屋子里的墙上贴满了各种便签和引导牌,让付辛博每天睡醒一睁眼就能得知自己的病情和失忆的始末。
胡夏就充当了补充日记本的作用,陪在付辛博身边,每天絮絮叨叨跟他重复一些付辛博忘记写在日记里的细枝末节。
有一天,付辛博终于忍不住问胡夏:“一直和一个每天都会把你忘了的人待在一起,你真的不觉得烦吗?”
“与我相比,你每天都会忘记之前的事,又该有多痛苦呢?”胡夏说。
意料之外的回答,付辛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片刻,他低声说:“可我每天都忘记你。”
“没关系啊。”胡夏笑了笑,“就算每天都会忘了我也没关系,就算失忆后不看日记也没关系。”
“为什么?不看日记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
“不会的。”胡夏摇摇头,“因为我永远都会在第二天准时出现在你身边,亲口告诉你我是谁,告诉你我们的关系,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胡夏笑得眉眼弯弯,阳光穿过出租屋的窗户透进来,落在他有些鼓鼓的脸颊上,漂亮又温柔得不像话。
看着那张脸,付辛博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
—
胡夏如此说,便也如此做了。
他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不厌其烦地,像个NPC,每天在付辛博睡醒的时候在他身边准时刷新,陪他一起展开全新的一天。
一晃四年就过去了。
在胡夏的陪伴和帮助下,付辛博在这四年里的生活无比顺利,甚至没有任何人看出来付辛博的记忆有什么问题。
只是常常有人问他跟隔壁音乐学院的那位首席是什么关系,怎么每天形影不离。
“是朋友。”胡夏总会替付辛博回答。
“啊……”询问者显得很惊讶,“可你们看起来很亲密,我们一直都以为你们是情侣。”
胡夏闻言只是笑着轻轻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和胡夏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四年来他们一起做了很多事,他们去爬了山,在群星璀璨的山顶俯瞰灯火通明的城市;他们去了游乐园,登上了转一圈时间为13分14秒的摩天轮;他们还去了很多地方旅行,看山川大河,看流星极光,在人迹罕至之地,在人声鼎沸之地,都有他们并肩的身影。
事到如今,他们真的还只是朋友而已吗?
爱吗,爱吗?
他们都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问过自己。
是相爱的吧。
可是……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一个每天醒来都会失去之前所有记忆的人要怎么爱上一个他根本就不记得的人。
所以胡夏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够了,不一定非要强求一个什么关系,只要他们每天能待在一起,在一起做想做的所有事,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但付辛博却逐渐觉得这样不够了。
即使记忆会消失,可日复一日累积在心里爱意不会。
哪怕记忆是一片空白,他仍在每天睡醒看见胡夏的第一眼就想去亲吻他的唇。
爱在累积到第四年的时候终于汹涌喷发,付辛博觉得自己不要再拖延下去了,去爱吧,勇敢地爱吧,正好也到了他们即将从大学毕业的日子,就让他们用爱去开启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吧。
在这个终于下定了决心的夜晚,付辛博重之又重地在日记里写道:
“我爱胡夏。”
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然后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话,并用红笔加粗加大,提醒明天的自己要记得。
——[明天一定要和胡夏告白!]
04.
时间倒回到一个月前的一天。
那天,胡夏突然单独找到了与他们同校的付辛博的表弟井胧——井胧知道付辛博的病情,大学期间他们三个也会时常在一块儿玩。
“井胧,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井胧问。
胡夏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其实,我的心脏状况不太好。”
“然后,我前几天昏倒了。”
井胧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他看着胡夏同样勉强的笑容,心里腾起了不好的预感。
胡夏扯了扯嘴角道:
“当时付哥也在,他看起来快紧张死了。”
“但是他现在不记得了。”
“因为我悄悄改了他的日记,把这件事抹掉了。”
“不是,夏哥,你……”井胧有些语无伦次,“这个不能治吗,你怎么不去医院?你会怎么样,应该不会马上就有什么三长两短吧?”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胡夏显得有些无力,他只能摇摇头:
“我不知道。”
“但这是遗传病,我妈妈,我小姨都有有,小姨她……好几年前就是突然去世的。”
“所以,我觉得还是现在就拜托你吧”
胡夏沉默了一下,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
“我希望你能把我这个人从头到尾从他的日记里抹去。”
井胧想都没想就大声说:“怎么可能?你疯了?”
“就当是我的遗愿,井胧,不要拒绝我。”
夏日的夕阳落在胡夏的脸上,火红的光却衬得他的脸色苍白。
“我和付哥,在他出车祸以前还没有相遇相识。”
“如今他的记忆里,其实根本就是没有我的。”
“只要没有日记,或者说,只要日记里没有我,那么对他来说我就是不存在的。”
“那么我的死亡就也是不存在的。”
“他的生活已经很难了,我不希望他再为我感到悲伤。”
胡夏浅笑地看着井胧,那双望向井胧的眼睛极致真诚。
“所以,拜托你了。”
05.
尽管付辛博在第二天看见日记上那行醒目的告白宣言时,他并不能想起来自己的前一天晚上的心路历程,但他仍从那大大的一行字里感受到了自己对胡夏已经溢出来了的爱。
于是,在当天从学校下课后,他让井胧去找了胡夏,自己率先返回了出租屋里进行了一番布置,然后紧张却幸福地等待井胧把胡夏带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听见胡夏边掏钥匙边疑惑地问井胧:“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井胧憋着笑把他往前推:“哎呀你进去就知道了。”
钥匙插入了锁芯,付辛博心跳得好快好快,攥紧礼花的手心出了汗,嘴角弯得高高的,心中满是期待。
他们一门之隔。
门却没有如期推开。
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异响,紧接着是井胧惊慌失措的叫声:“夏哥!夏哥!”
胡夏倒在了他即将迈进家门的前一秒。
他再也推不开那扇门了。
—
付辛博崩溃了。
[他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
每当他翻开日记本看见这一行字,哪怕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个文中的“他”是谁,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谁而伤心,他的心里依旧传来腕骨般的痛,那痛蔓延四肢百骸,让他痛不欲生。
他每天都在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之前的日记,他宛如自残般地折磨自己去背下来这四年里他记录过的所有关于胡夏的文字,不停地祈求上天能让他想起来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关于胡夏的记忆。
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为什么只要看见“胡夏”这两个字就悲伤到无法呼吸。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周,井胧在犹豫了一周后终于不忍再看见付辛博这样痛苦,他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决心履行他和胡夏生前的约定。
他拿走了那两个厚厚的日记本。
胡夏托付给他的遗愿,在井胧泪眼模糊地熬了几个通宵以后,被好好地完成了。
所有的日记被录入电脑,成为冰冷的电子文字,有关胡夏的记录尽数被抹去,他们曾一起经历过的一切,他们曾并肩去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只留下了付辛博独自一人的身影。
第二天,井胧悄然把电脑放在了付辛博的书桌上,代替原本日记本的位置。
与日记本一同离开的,还有付辛博之前使用的手机,以及胡夏放在出租屋里所有的东西。
出租屋是付辛博一个人租的,山是付辛博一个人爬的,摩天轮是付辛博一个人坐的,那些去往各地的旅行,那些人迹罕至之地、人声鼎沸之地,都是付辛博一个人走过的。
胡夏就这样消失在了付辛博的世界里。
06.
付辛博用两天两夜看完了所有的日记。
当他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时,他看见了两行笔墨浓重的、不属于他自己的文字——
“亲爱的,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你发现了我的存在,请不要为我伤心。”
“只要你幸福的话,忘了我也没关系。”
没有落款,无需落款。
—
与日记本一起被井胧交给付辛博的那个手机里,有很多他和胡夏曾经一起拍的照片和视频。
付辛博打开视频,他闭着眼不愿意去看画面,逼着自己凭借声音去描摹和回忆胡夏的样子。
可是他仍然全都想不起来。
医生说,或许他一辈子也再也想不起来。
又或许他会在某一天突然想起全部。
可这不妨碍他如今又一次,又一次爱上了胡夏。
可是。
可是。
……
付辛博又买了一个新的日记本。
他提笔在扉页上写了两段话。
“我是一个失忆症患者,我的病症很特殊,今日做的事明日便会忘,今日学了什么,明日便会忘记什么,我是一个没有昨天的人。”
“可就是再这样日复一日永远遗忘着过去的日子里,有一个人仔仔细细地填满了我记忆里所有的空白,并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写着写着,有泪珠落在了他的笔尖,一开始是一颗,慢慢却连成了线,掉在纸上晕开了最下排的字迹。
07.
付辛博终于来到了胡夏的墓碑前。
他看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与那个手机录像里那张白白净净的、永远笑得双眼弯弯的青年重合在一起。
付辛薄在心中责备自己竟这般姗姗来迟。
大家都说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在我遗忘你的那两年里,你是不是在天上也会感到孤独。
付辛博没有带花,只带来了那些他画着胡夏的素描纸,放在胡夏的墓碑前。
“付哥,这些画……不留在家里做纪念吗?”井胧问。
付辛博摇了摇头:
“我还会画很多张。”
“我会一直画,一直画,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他的样子了。”
“井胧,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付辛博说。
井胧担忧地看着付辛博,叹息一声后离开了。
天很晴,又是一年盛夏时节。
“胡夏。”
“胡夏。”
“胡夏啊。”
付辛博低着头,一遍一遍念着胡夏的名字,声音逐渐哽咽,在抬头时,他已是泪流满面。
他想起来了。
在这块冰冷的、毫无生命力的石碑前,他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被抹去的存在又重新浮现,胡夏的身影终于不再只存在于文字,而是真真正正地记忆。
此时此刻终于所有的痛都有了着落,所有的泪珠都有了归处。
付辛博捂着钝痛的心口蹲了下来,颤抖的指尖竭力向前伸,想去再摸一摸那寸小小的黑白照。
付辛博觉得胡夏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让一个失忆症患者记住了他。
记住了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爱。
可他却一个人走了。
原来,你不是时间赠予给我的礼物,而是记忆留给我的遗迹。
……
在盛夏金灿灿的日光里,付辛博将一个吻落在了手中的画上。
落在铅笔勾勒出的那瓣灰黑色的唇。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The End.
这篇写于4月13日那天往返北京的高铁和4月14日晚小狐直播结束后。
思绪万千,便落于文字。
北京,北京。
我真的有点讨厌北京了,但下次还来😢
【桃元/南北】太阳西沉86
第八十六章 伊塞尔游乐园·S医生的逃生之旅(终)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四车轨道。
轨道本应直挺挺冲下悬崖,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郭文韬从副驾探出头去,只见铁轨缓慢而精准地向右偏移,而后如同火车并轨一般,以脱离物理常识的诡异姿态,融进了三车轨道!
郭文韬扯回头,伸手快速拉动后退杆。
黄子弘凡同时大喊,“后退后退后退!所有人,不要下去!”
他们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如果强行并轨,一定会撞车。
就算他们更改速度,像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一样排序,第一辆出去的车能赢,其他车必定会车毁人亡。
这是游戏从一开始就说明的规则。
只是...
第八十六章 伊塞尔游乐园·S医生的逃生之旅(终)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四车轨道。
轨道本应直挺挺冲下悬崖,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郭文韬从副驾探出头去,只见铁轨缓慢而精准地向右偏移,而后如同火车并轨一般,以脱离物理常识的诡异姿态,融进了三车轨道!
郭文韬扯回头,伸手快速拉动后退杆。
黄子弘凡同时大喊,“后退后退后退!所有人,不要下去!”
他们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如果强行并轨,一定会撞车。
就算他们更改速度,像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一样排序,第一辆出去的车能赢,其他车必定会车毁人亡。
这是游戏从一开始就说明的规则。
只是郭文韬没想到,确保规则正常执行的手段有这么多。
“什么?”曹恩齐虽然没听懂黄子弘凡的话,但还是反应迅速地跟唐九洲一起刹车、退后。“怎么了?”
他把头探出去,大惊失色。
“我去!别搞啊?这不是要命吗?”
其他几车的人也迅速发现了情况有异。
巨大的白色洋馆和高耸的悬崖中间,狂风呼啸而来,吹得头发如同飞起的火焰,碧蓝如洗的天空之下,危险重重。
八位青年眯着眼睛,看前方万丈深渊,只有一条逃生之路。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没人想要独活,于是四辆车默契地共同后退。
好在出口之前的变轨位置没有消失,大家起码还可以绕着整个洋馆转圈,商量对策。
“换奖励,曹恩齐。”
叶逊敏脑子飞快转动——他不需要帮忙驾驶,有充分的精力思考对策。
“选空间,我猜那个是放大你的车。”
“其他人上1号车!"叶逊敏的手掌在空中挥舞,依次朝向其他车道,"就按顺序,二、三、四。”
曹恩齐在高空大喊,“可以。”
时间、命…在目前的情况下,都不如空间更靠谱。
毕竟他们想共赢。
曹恩齐在控制面板选择奖励,点击确认后,一车连同轨道一起迅速拓宽。
本只能容纳两个人的车厢,竟飞快变成一列过山车,容纳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曹恩齐开心大喊——”够所有人上来了!“
叶逊敏直接就要弃车而去。
“等一下,商量顺序。“
郭文韬回头看了一眼。
鸟嘴人依旧紧随其后。它从洋馆中追出,劈砍不停,只是由于他们绕圈在悬崖边,高空追逐,速度受限,所以一时没有影响,
“boss越来越大了,三车战斗力最差,不能把他们留最后吧。”
曹恩齐犹豫一瞬。
他明白郭文韬的意思——一车到四车自西向东依次排开,如果二车先上,二车无人,爆炸,三车再上一车需要跨过一条空无一人的轨道。
期间还得避免鸟嘴人的追杀。
如果是两个完全健康的齐思钧,那还有机会办到,如果是齐思钧拖着一个濒死的蒲熠星,那就完全无计可施。
“先把蒲熠星传过去。二车在还能搭把手。"黄子弘凡边开车边点头,发言短促而有力,"我同意领导说的。"
“我想问个事儿。”齐思钧在转弯疾驰中大吼,“刚才说要是车上太久没坐人会怎么样来着?”
“会爆炸。”黄子弘凡想也没想就回话,忽然,他似乎明白了齐思钧的意思,“对啊,齐老师,能勇一把不?炸死那个什么鸟人!”
“太考操作了。”郭文韬一直紧盯着三车的情况,“别勉强,先保命吧。”
“韬总,你这是看不起我?”
齐思钧同样负伤,虽然不如蒲熠星重,但也是满脸狼狈。在生死之间,他却还是眯着眼笑笑,“看我给你表演一个。”
时间限制不会超过十秒,齐思钧必须在十秒钟之内完成运送蒲熠星的动作,二车的何运晨老早就准备好了接手伤员,叶逊敏和唐九洲拉着手,让两辆车保持着同等速度行进。
“准备好了不?”齐思钧转头对蒲熠星说。
他感觉到一阵热血翻涌,揪着蒲熠星唯一完好的半截胳膊。“蒲总,这次就别摆烂了!”
话音刚落,齐思钧以一个过肩摔的姿态把蒲熠星送给何运晨,蒲熠星借着齐思钧的力气抓住了何运晨的肩膀,叶逊敏两只胳膊一齐伸过来,一把抱住了蒲熠星的大腿。然后把对方以一个传送带的形式,整个塞进了唐九洲的车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个人都花费了十足十的力气。
“老齐!快跑。”
郭文韬很少喊得这么大声,“别等!”
倒计时越来越短,最后四秒,齐思钧必须立刻离开。
但齐思钧眉头紧促着,胸膛鼓起,似乎憋着一口气,想要完成什么大事。
何运晨理解他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按照危险程度送人,那么郭文韬和黄子弘凡才应该是第一批换车的人。
因为四车离一车最远,三车消失之后,他们俩同样要面临跨越轨道的问题。
但郭文韬和黄子弘凡就没想过第一个保命。
齐思钧同样希望给boss造成一定伤害,这样就能多帮他们一分。
“你来啊,你有种你就过来啊!“
空旷的悬崖之上,青年的嘲讽如同一座声音灯塔,等候区的其他玩家都被齐思钧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纷纷仰头。可他们只能看见一个映在云端的黑影。
紧接着,传来一声低吼,比齐思钧的声音还要大十倍。
齐思钧的注意力吸引奏效了,鸟嘴人的镰刀越来越多地砍向三车。
”可以了,齐老师。“何运晨减速来接齐思钧,”跳!”
“来了!”齐思钧跳起来,拉住何运晨的胳膊翻到二车,继而飞快地奔向一车。与此同时,三车的倒计时走到最后。一、二、四车集体加速,猛地冲向前方,就在鸟嘴人的镰刀落下时,猛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轰隆——
三车在身后炸成碎片,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浓烟升上高空,仿佛象征胜利的烟花,围观的玩家纷纷庆祝。
炸弹有效!
“太好了!”
唐九洲边扶齐思钧坐下,边欢呼。
可没等他们多庆祝几秒,令大家没想到的是,三车的轨道随着三车的毁灭而逐渐变得透明,继而彻底消失。
硝烟中,传来一个沉重的脚步。
死神并没有因为一次的轰炸而消失,它踏步而来,平稳地行走在三车消失的轨道上,逐渐增大了一倍。
“郭文韬!”何运晨着急喊到,“前面拐角是二四轨道最近的时候,跳过来,我能接住你们!”
黄子弘凡额头落下斗大的汗珠,他们来不及庆祝齐思钧的顺利上车,满心只有活下去的谋划。
何运晨说得有理,下一车必须转移四车,否则四车根本没有机会再上一车。
黄子弘凡操控着方向盘,郭文韬离何运晨更远,最优解是他先跑。
郭文韬看了黄子弘凡一眼,“你行吗?”
黄子弘凡笑,“当然行。”
郭文韬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把自己从座椅上退出来,先站在座椅上,盯着远处的转弯,准备抓住最佳时机翻身上二车。
而就在这时,变故突发。
也许是二车的声音太高,也许是鸟嘴人记住了齐思钧的前进方向,也许是一二轨道上车辆更多,也许就是这游戏的恶意。
鸟嘴人的镰刀高高举起,在众人目光都围绕在郭文韬和黄子弘凡的四车上时,稳准狠地劈中了一二两车!
”啊!“
五人惊呼出声,两辆车猛烈地颠簸了一下。
“怎么了!”黄子弘凡转头,大骂一声,“我去。”
这次攻击比之前的都要强烈。
一车直接掉了半节车厢;二车被砍中了驱动,逐渐减速,即将停滞。
而鸟嘴人的镰刀再次举起——
“小何!!”“叶老师!!”曹恩齐和唐九洲同时发出尖叫。
“不行了,赶紧跳吧!”唐九洲冲他们吼到,“你们再这么下去必死。”
吓得脸色发白的叶逊敏立刻伸手,被曹恩齐和唐九洲一起拉上了一车。何运晨知道兹事体大,他忧心忡忡望了四车一眼,回头拉住了曹恩齐的手。
轨道盘旋在洋馆外,在半高的空中转弯,何运晨依靠内外的倾斜角度,轻松落到了一车内部。
唐九洲立刻拉动加速。
一车急速开出,几乎是擦着镰刀前行。
二车无人,原地爆炸。而二车的轨道也已经消失。
每次攻击轨道都会被毁灭,鸟嘴人的攻击越来越频繁。
硝烟越来越重,熏黑了本来干净的天空。两列车在浓烟中出出进进,身后紧跟着手持镰刀的巨大死神。
再这样僵持下去,迟早有一刻,他们再也冲不出浓烟。
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没有迂回的路了,必须俯冲。
可是俯冲意味着只有一车能出去。
意味着,黄子弘凡和郭文韬——这两个进来救人的人,可能会死在里面。
黄子弘凡出奇地平静下来,他握着方向盘,忽然来了一句,“领导,咱俩这算不算末路狂花*?”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巨大怪物,身前是波涛汹涌的深渊,还真像电影里两位主角的末路。
郭文韬一愣。
自从鸟嘴人的镰刀上落下,他就神情紧绷,一直在想些什么,此刻总算抽离几分,看向黄子弘凡的神情放松下来。
夕阳缓慢地落下,撒满金红色的汪洋大海是目的地。黄子弘凡在赴死之前,从容地跟他回忆一起看过的老电影,电影最后的片段是主角开车冲下悬崖。
“真浪漫啊”/“不能死在这”
这两句话分别出现在他们的脑海。
紧跟着有人做出了什么行动。
”你干啥?“黄子弘凡说。
”什么?“
黄子弘凡撇头看向郭文韬,后者已经回归到平静的状态,目视前方,似乎已经对眼前的困境有了对策。
刚才那个触感,就好像是一个幻觉。
生死之间,没空纠结感情。
但黄子弘凡哪是能按下不表的人,他是泰山崩于前还要问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的性格。
于是他问,“为啥亲我?”
“嗯?”郭文韬憋笑装傻。
“问你呢,为啥突然给我的脸来了一下!”
“你这说的像我打你一拳似的。”
黄子弘凡有点气急败坏,尽管他的嘴角已经咧到了颧骨。“哎!别装傻!”
郭文韬收敛笑容。
“末路狂花。”
“啥?”
郭文韬耸耸肩,“你不说像电影么?那电影最后,她俩不就亲了。”
“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
“难道不是因为我太帅,你一看,哎,就忍不住了。”
“那也对。”郭文韬说。
没等黄子弘凡接着插科打诨,他问,“你记不记得齐思钧第一天去了白雾村庄?还遇到怪物了。”
“啊?这都哪跟哪?”
郭文韬却跟讲题一样平静,还在思考,“曹恩齐在花轿里也见到无脸人吧。”
“……所以呢?领导,我们可要死啦。”
“那他们为啥没死呢?”
“啊,啥意思?”黄子弘凡懵了。“要他俩跟咱陪葬啊?”
郭文韬没吭声。
一车和四车同时来到汇总的直道,一车在先,一定会抢先逃出去。而他和郭文韬会原地爆炸,在这个游戏里被抹杀。
毕竟重力作用,前后脚俯冲的时候,除非他俩插上翅膀,一定来不及跟上车坠落的速度。
“赌一把?”郭文韬却问。
两车已经呈现俯冲的姿态,一切却仿佛被按了慢放键。
一车的张张面孔各个回望着他们,齐思钧声嘶力竭,曹恩齐满脸焦急,就连叶逊敏也沉默凝望。
他们好像都觉得他俩会死。
耳旁的风呼啸着,狭小的车里,郭文韬的话,却清晰可闻。
“赌我俩能活下去。”
黄子弘凡挑眉,好像知道郭文韬打算做什么,朗声笑道,
“那我压全部的筹码,赌你赢。”
郭文韬深深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他猛地倒车。
”文韬!!!“齐思钧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眼睁睁看见,四车撞向鸟嘴人,车体在触碰到那个庞然大物的瞬间就爆炸开来。
“我靠。”齐思钧大叫。
爆炸带来的巨大浓烟升腾而起,黄子弘凡和郭文韬被气浪顶飞,他们似乎早就做好跳车准备,意识还算清醒。
二人同时飞起,在爆炸的冲击波加速度下,被快速地推向一车。
距离出口还剩下不到十米,但爆炸带来的加速度极大,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场自杀式袭击如同为他们送上翅膀,在浓烟滚滚中飞往新生。
齐思钧牢牢盯着他们的方向,生怕出现一点闪失。
靠爆炸推动是可行的,既能绊住鸟嘴人,又能给自己新的速度,但是这需要太过精准的控制,怎么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齐思钧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
太巧了。这计划太靠运气了。
爆炸的推动无法保证方向,二人在空中一左一右,颠来倒去。
黄子弘凡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郭文韬却偏着头,似乎在努力朝着黄子弘凡看。
那种不安愈演愈烈。
”快到出口了……“
曹恩齐眉头紧着,梦呓般喃喃,似乎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地发晕,无法接受最坏的可能。”来不及了。“
黄子弘凡还有郭文韬都还没有上车。
齐思钧忽然震惊地大喊了一声,”郭文韬!“
那种震惊不是震惊于郭文韬的死亡,而是突然意识到心里的不安的来源。他好像终于意识到郭文韬要做什么。紧跟着,大家都看见,半空中的郭文韬猛地推了一把黄子弘凡,他把他大力扔到车上,反作用力导致郭文韬离车更远。
黄子弘凡顺利落座,与此同时,滚滚浓烟将那个单薄的青年吞没。
“郭文韬!!!”
”郭文韬!!!!!“
”郭文韬!!!!!“
愤怒、痛苦、震惊的吼声响彻云霄。
穿过浓烟,传到郭文韬的耳朵里。
过山车驶出出口,唯一一辆可以逃生的载具消失在比赛场地。
他活不成了。
生死之间,郭文韬却想,这是黄子弘凡还是齐思钧第二次喊他的名字。
其实他不习惯被人这么声嘶力竭地召唤。就好像他背弃了所有,只为了完成一场个人英雄主义的表演。
但这是事实。
飞在高空中的时候,郭文韬复盘起来自己在这几个游戏中的定位,觉得是挺讽刺的。
他不屑于个人英雄主义,却每次都走向个人英雄主义的道路。
郭文韬并不觉得以个人的牺牲来换集体的存活是最大的荣誉——他承认那是高尚的,但救人,不能奔着牺牲自己去,那从来都不是他的最优解。
最大的荣誉,是保障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存活。
地狱和天堂都太遥远,如果能一起留在人间,为什么不?
鸟嘴人的镰刀高耸入云,几乎可以搅动风雨,浓烟灌进咽喉,呛得难受,在一片尖叫的人群上空,郭文韬忽然开口,
“我拿到密码了。”
系统鸦雀无声。
“n-e-i-h-c。”S医生的逃生之旅的密码,“neihc”
为什么齐思钧可以从两个副本中毫发无伤地离开,为什么曹恩齐被鬼新郎选中却没有受伤?因为他们拿到了密码。
那刻在鸟嘴人巨大的镰刀之上的闪着金光的密码。
如果他没推测错的话,这就是游戏里的第二条命,直接通关的钥匙。
郭文韬赌的从来不是黄子弘凡的命,他百分之百会让黄子弘凡活下去,他赌的是他自己的命,那百分之五十生还的机率。
大概是他的数学和概率计算能力再一次为他保驾护航。人说数学家就该上赌桌,他们获胜的几率比一般人都要高。
于是,他赌赢了。
血红的夕阳中,青年浑身的血液凝固又流通,死而复生在游戏里是如此轻而易举的行为——只需要五个字母,三次秒针的转动。
悬崖上突起烟花,在洋馆上空炸开,青年坠落到汪洋之中,紧随其后的是一艘凭空出现的斑驳的铁船。
“恭喜玩家郭文韬破解S医生的逃生之旅的秘密~“
“恭喜S医生逃离成功~“
——————
*末路狂花,上世纪经典电影,最后的结局是两个女主角被警察追捕到悬崖边,彼此对视、亲吻,然后一脚油门,冲下悬崖。
高冷的电竞选手是小哭包gb
(一发完,彩蛋是表白,可用粮票解锁)
聚光灯刺眼地打在脸上,祁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屏幕上血红的"DEFEAT"字样。耳机里传来队友沉重的呼吸声和解说员遗憾的评论,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掌心渗出冰凉的汗水。
“祁神,该去握手了。”队友小声提醒。
祁沉机械地站起身,身高一米八五的修长身影在舞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他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得像冰。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闪光灯不断闪烁,但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祁沉还是这么高冷啊!”
“不愧是电竞圈第一冰山男神!”
粉丝的议论声隐约传来,祁沉却只觉得胸口发闷。他按照流程与对手握手,脸上始终...
(一发完,彩蛋是表白,可用粮票解锁)
聚光灯刺眼地打在脸上,祁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屏幕上血红的"DEFEAT"字样。耳机里传来队友沉重的呼吸声和解说员遗憾的评论,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掌心渗出冰凉的汗水。
“祁神,该去握手了。”队友小声提醒。
祁沉机械地站起身,身高一米八五的修长身影在舞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他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得像冰。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闪光灯不断闪烁,但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祁沉还是这么高冷啊!”
“不愧是电竞圈第一冰山男神!”
粉丝的议论声隐约传来,祁沉却只觉得胸口发闷。他按照流程与对手握手,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冷漠表情——微微下垂的眼角,轻抿的嘴唇,还有那永远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没有人知道,这副面具下隐藏着什么。
比赛后台的走廊空无一人,祁沉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更衣室。门锁咔哒一声落下的瞬间,他的背脊重重靠在门上,整个人缓缓滑坐在地上。
“又输了…又输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颤抖的手指插入乌黑的发间,祁沉蜷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泪水无声地滑过那张被誉为"电竞圈颜值天花板"的脸庞,滴落在队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好…”
更衣室外,阮暖抱着一叠资料匆匆走过。作为LGD俱乐部新聘请的心理咨询师,她刚结束与二队选手的辅导。一声压抑的啜泣让她停下脚步,声音是从男更衣室传来的。
“有人吗?需要帮助吗?”她轻轻敲门。
门内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哭声只是幻觉。阮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动了门把手——门没锁。
更衣室里的场景让她怔在原地。
那个在赛场上冷若冰霜、被粉丝称为"冰山男神"的祁沉,此刻正狼狈地坐在地上,脸上泪痕交错,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看到有人进来,他慌乱地用手背抹脸,却怎么也擦不干不断涌出的泪水。
“出、出去…”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完全不像赛场上那个冷静自持的指挥。
阮暖没有离开,而是轻轻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哭出来会好受些。”
祁沉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你是……新来的心理咨询师?我不需要心理辅导,出去。”
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他依然试图维持那副高冷形象,但颤抖的嘴角和泛红的鼻尖让这个努力显得格外可怜。
阮暖没有被他吓退,反而蹲下身与他平视:“我是阮暖,确实是俱乐部的心理咨询师。不过现在,我只是一个看到有人在哭的路人。”
祁沉别过脸去,喉结滚动:“…别告诉别人。”
“当然不会。”阮暖的声音很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祁沉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阮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祁沉——脆弱、敏感、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我、我只是……”祁沉试图解释,却突然哽住,更多的泪水涌出来,“我让所有人失望了…”
阮暖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在心理咨询师的训练中,她学会了倾听的艺术。
“粉丝…队友…经理…他们都觉得我是无敌的,可是…”祁沉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根本配不上这些期待…”
阮暖注意到他说话时无意识地抠着左手腕上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长期焦虑留下的痕迹。
“你知道职业运动员寻求心理帮助的比例有多高吗?”阮暖突然问。
祁沉茫然地摇头。
“超过60%。”阮暖微笑,“包括那些拿过世界冠军的选手。压力、焦虑、自我怀疑,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祁沉怔住了,眼泪悬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你…不觉得我很软弱?”
“哭泣不代表软弱,压抑情绪才是。”阮暖递给他一张新纸巾,“事实上,承认自己需要帮助需要很大的勇气。”
祁沉低下头,细碎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我从小就不被允许哭。”
阮暖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但没有追问。她知道建立信任需要时间。
“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那里有热可可。”她提议道。
祁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起身时,他迅速擦干眼泪,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但微红的眼眶和鼻尖出卖了他。
阮暖的办公室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浅蓝色的墙壁,窗台上几盆绿植,还有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沙发。祁沉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背挺得笔直,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加棉花糖吗?”阮暖晃了晃手中的可可粉。
祁沉愣了一下,轻轻点头:“…谢谢。”
热可可的香气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阮暖将马克杯递给祁沉时,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漂亮,但指关节处有些细小的伤痕——长期高强度训练的结果。
“所以,”阮暖在他对面坐下,“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么难过吗?”
祁沉双手捧着杯子,热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我们输了比赛。”
“仅仅是比赛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祁沉盯着杯中旋转的棉花糖,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出真相。
“我害怕。”最终他低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每次比赛前我都会做噩梦,梦见小时候…梦见我爸说我永远不够好。”
阮暖注意到他说到"爸爸"时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
“你父亲对你很严格?”
祁沉苦笑:“'严格'这个词太温柔了。在他眼里,第二名就是废物,表现好是应该的,表现不好就该受罚。”他无意识地抚摸着手腕上的疤痕,“十五岁那年,我因为一场比赛失误,他把我关在储物间一整夜…那里很黑,很冷……”
阮暖的心揪了一下。这个在千万粉丝眼中光芒四射的电竞明星,内心竟然藏着这样的创伤。
“所以你选择了电竞,一个你父亲无法指手画脚的领域?”
祁沉惊讶地抬头,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看透这一点:“…是的。但他还是找到了贬低我的方式。'打游戏算什么正经事'、'没出息'……”他模仿着父亲严厉的语气,声音却微微发抖。
“听起来你一直在试图证明自己值得被爱。”阮暖轻声说。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祁沉心中某个紧锁的门。他的眼眶又红了,咬着下唇拼命忍住眼泪的样子让人心疼。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他承认道,"即使现在有了成绩,有了粉丝,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每次比赛前我都会吐……但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阮暖想起资料上看到的——祁沉在重要比赛前总会"神秘消失"半小时,原来是这样。
“你知道吗?”她温和地说,“很多优秀的人都和你有着相似的感受。这不是软弱,而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的表现。”
祁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
“当然。”阮暖微笑,“就连梅西也说过,他每次上场前都会紧张得想吐。”
这个比喻似乎触动了祁沉。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你…你还看足球?”
“我可是巴萨球迷。”阮暖眨眨眼,“不过别告诉其他人,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祁沉点点头,神情放松了些。他低头喝了一口热可可,棉花糖的甜味让他不自觉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感觉好点了吗?”阮暖问。
“…嗯。”祁沉轻声应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谢谢你没有…嘲笑我。”
“为什么要嘲笑一个正在经历痛苦的人呢?”阮暖反问,“其实我很佩服你,在承受这么多压力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顶尖水平。”
祁沉耳尖微微红,不自在地转了转杯子:“…我习惯了。”
“但习惯不意味着健康。”阮暖温和而坚定地说,“祁沉,你愿意和我一起工作吗?不是作为心理咨询师和患者,而是作为…朋友。”
祁沉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的真实性。最终,他轻轻点头:“…好。”
“太好了。”阮暖笑了,“那我们约个固定时间?每周两次怎么样?”
祁沉的表情又变得犹豫:“…能不能…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经理和队友。”
“保密是心理咨询的基本原则。”阮暖保证道,“不过,如果情况严重到影响你的健康或安全,我可能需要——”
“我不会自杀的。”祁沉打断她,声音突然冷下来,“我答应过妈妈…会好好活着。”
阮暖注意到他说到"妈妈"时语气明显柔软了许多,决定把这个话题留到以后:“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三和周五下午怎么样?这个时间段更衣室通常没人。”
祁沉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阮医生…”
“叫我阮暖就好。”
“…阮暖。”祁沉试着叫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那一刻,阮暖看到了面具背后真实的祁沉——一个渴望被理解却又害怕受伤的男孩。
“随时欢迎。”她微笑着说。
祁沉离开后,阮暖长舒一口气,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关键词:童年创伤、完美主义倾向、社交恐惧、可能的幽闭恐惧症(源于被关储物间经历)。她隐约感觉,帮助祁沉将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旅程,但看到他今天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和信任,阮暖觉得一切都值得。
三天后的周三下午,祁沉准时出现在阮暖办公室门口。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帽子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认出来。
“进来吧。”阮暖招呼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祁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窗帘都拉好后,才在沙发上坐下:“老样子。”
“睡眠如何?”
“…不太好。”祁沉承认道,“昨晚训练到三点,躺下后脑子里全是战术和操作。”
阮暖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做噩梦了吗?”
祁沉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嗯。”
“愿意说说吗?”
沉默。祁沉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抠弄手腕上的疤痕。阮暖耐心等待,没有催促。
“…梦见小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爸拿着我的成绩单…说我是废物…然后把我关起来…”
阮暖轻轻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祁沉接过水杯,“那次我考了全班第二。”
阮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对一个孩子施加这样的压力简直是虐待。
“你现在还会和他联系吗?”
祁沉摇头,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去年心梗去世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葬礼上我没哭。所有人都说我不孝…但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松了一口气。”
这句话里的痛苦和矛盾让阮暖心头一紧。
“对施虐者的死亡感到解脱是完全正常的。”她温和地说,“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祁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真的吗?”
“当然。情感是很复杂的,尤其是对父母这样本该爱你却伤害了你的人。”阮暖解释道,“你可以同时感到悲伤、愤怒和解脱,这些情绪并不矛盾。”
祁沉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第一次被允许呼吸:“…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现在你知道了。”阮暖微笑,“要试试一个小练习吗?可以帮助你处理这些复杂情绪。”
祁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闭上眼睛,想象你面前有三把椅子。”阮暖引导道,“第一把坐着八岁的你,第二把坐着现在的你,第三把...是你父亲。你想对他们说什么?”
祁沉眉头紧蹙,但还是照做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我想对小时候的我说…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想对现在的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停顿了很久,“想对我爸说…我恨你…但也希望你能为我骄傲…”
说到最后,一颗泪珠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阮暖递上纸巾,没有打断这个珍贵的宣泄时刻。
“感觉怎么样?”等他平静些后,阮暖问道。
祁沉睁开眼,那双通常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带着几分释然:“轻松了些。”
“很好。”阮暖鼓励道,“记住,情绪就像天气,会来也会走。重要的是给自己空间去感受它们,而不是压抑。”
祁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选择做心理咨询师?”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阮暖愣了一下,然后她决定坦诚相待:“因为我妹妹有抑郁症。十五岁那年…她尝试自杀,幸好被发现得早。那时我才意识到心理健康有多重要。”
祁沉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现在怎么样?”
“很好,在读心理学研究生。”阮暖笑道,“有时候,最深的伤痛会引领我们找到自己的使命。”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祁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道:“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打游戏特别执着。只有在游戏里,我才能完全掌控一切。”
“很有洞察力。”阮暖赞许道,“你知道吗?敢于面对自己的脆弱,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
祁沉耳尖又红了,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下周比赛前,我可能…需要多聊一次。”
“当然可以。”阮暖微笑道,“随时欢迎。”
就这样,每周两次的心理咨询成了祁沉生活中固定的避风港。起初他总是拘谨而警惕,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学会在阮暖面前放下防备,展露那个敏感、自卑却又温柔真实的自己。
一个月后的周五,祁沉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才到,头发凌乱,呼吸急促。
“对不起,训练赛拖堂了。”他气喘吁吁地道歉,与初见时那个冷漠高傲的"冰山男神"判若两人。
阮暖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包裹:“这是什么?”
祁沉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耳根通红:“给你的。”
阮暖惊讶地接过包裹,打开后发现是一个精致的游戏手办——她最喜欢的辅助英雄。
“我看到你办公室有这个英雄的海报……”祁沉解释道,眼睛盯着地板,“上次聊天你说喜欢玩辅助…我就……”
阮暖心头一暖。这个在粉丝眼中高不可攀的电竞大神,竟然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游戏偏好,还特意准备了礼物。
“谢谢你,我很喜欢。”她真诚地说,“不过为什么突然送礼物?”
祁沉绞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想谢谢你。这一个月…我睡得比以前好多了。”
阮暖微笑:“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对了,下周比赛准备得怎么样?”
提到比赛,祁沉的表情又紧绷起来:“…还行。就是…”
“又做噩梦了?”
祁沉点点头,黑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梦见比赛失误…全场观众都在嘲笑我…最后镜头切到我爸的脸…”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醒来时枕头都湿了。”
阮暖心疼地看着他。这个在赛场上冷静指挥全队的王牌选手,私下里竟然承受着这样的心理折磨。
“我们来做个新的练习好吗?”她提议道,“想象你面前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是比赛后的你,无论输赢,他都值得被爱和被尊重。你想对那个自己说什么?”
祁沉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我想说…不管结果如何,你已经尽力了…我为你骄傲…”
说到"骄傲"这个词时,他的声音哽咽了。阮暖知道,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听到的话——来自他自己的认可。
练习结束后,祁沉看起来疲惫但平静。临走前,他突然问道:“阮暖…你觉得我真的能变好吗?”
阮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是'能',而是'正在'。看看你这一个月的进步,祁沉,你比想象中勇敢得多。”
祁沉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真诚的、不带防备的笑容——这是阮暖见过他最美好的表情。
“下次见。”他轻声说,转身离开时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阮暖望着关上的门,心中充满希望。她知道治愈创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每一次坦诚的交流,每一滴被允许流下的眼泪,都是通往康复的台阶。
而祁沉,这个表面高冷内心柔软的男孩,正在一步步学会接纳真实的自己——不是完美的电竞明星,只是一个值得被爱的普通人。
【辛夏/论坛体/哨向】听说我们死去的cp要复活了?18
正文:
【全国哨向八卦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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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1
标题:《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L1楼主
如题,不必多说。
L2
说不出来话,给9031的战士们磕一个吧真的,致敬英雄。
L3
说真的,我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几个小时视频我看哭了上十次(泪)
向导们的精神屏障破裂的时候,战士们大片大片被屠杀的时候,付辛博为了保护胡夏硬生生冲破精神束缚的时候,胡夏自我牺牲的时候,还有最后所有人齐心协力干掉主兽的时候……从绝望到希望,感觉像看了一部从头高潮到尾的电影,每一幕都惊心动魄。
L4
可那不是电影而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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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L1楼主
如题,不必多说。
L2
说不出来话,给9031的战士们磕一个吧真的,致敬英雄。
L3
说真的,我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几个小时视频我看哭了上十次(泪)
向导们的精神屏障破裂的时候,战士们大片大片被屠杀的时候,付辛博为了保护胡夏硬生生冲破精神束缚的时候,胡夏自我牺牲的时候,还有最后所有人齐心协力干掉主兽的时候……从绝望到希望,感觉像看了一部从头高潮到尾的电影,每一幕都惊心动魄。
L4
可那不是电影而是血淋淋的现实啊啊啊啊……倒下的每一个人都是真的死去了,可那片被血浸湿的地下城就这样消失在了世界上,牺牲者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而他们死去的真相直到六年后才被公之于众(大哭)
L5
唉,看着心里好难受。
L6
视频那一幕一幕我光是看着都觉得绝望,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是我在里面的话要怎么办,感觉每一个变故都能杀死我一百次……
L7
真的,我看到中间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到底还能有什么破局的办法……所以看到胡夏那个操作的时候我是真的惊呆了我日。
L8
以自毁精神领域为代价换取强行提升精神力等级……我听都没听说过这种方法,胡夏太疯了。
L9
我看的时候真的以为他必死了,他最后还能吊着一口气被付辛博扛出来送去抢救属实是上帝保佑了呜呜……
L10
又想到当时付哥抱着胡夏从地下城出来那个半狂化状态了……他得多崩溃啊,换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向导以生命为代价去战斗,我肯定当场就疯了。
L11
对啊,而且他们当时还是的即将完成精神绑定的爱人啊……太惨烈了,就因为这事他们后来也分开了,唉,心酸。
L12
我草?等一下,先别说这些了,我是不是看错了?隔壁有个帖子tm在指责胡夏??
L13
???指责什么?哪里??
L14
就论坛热榜第七那个。
L15
我草?还真是。tm放的什么屁,老子要去跟他们对线了。
┅┅┅┅┅分隔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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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理性讨论:胡夏如果在进入地下城一开始就选择提升精神等级到3S,是否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L1
哈?什么鬼?
L2
看到标题以为我眼睛出问题了,大兄弟你说的是中文吗我怎么看不懂?
L3
楼主是不是疯了?
L4 楼主
大家先别急,我只是想理性探讨了一下。
我也不是杠哈,因为我们都能看见胡夏是在战斗开始六个多小时的时候才选择提升精神等级,而那个时候一开始进去的一百多个人其实已经死了一大半了。
那么我们可以设想,如果胡夏一开始就这么做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让之前白白死去的那些人活下来了呢?
L5
……?
楼主的意思是让胡夏一进去就立刻决定牺牲自己用自己的命换其他所有人的命?
L6楼主
让我先说完。
首先,我要反驳楼上的是,胡夏最后并没有死,并没有所谓的“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这么一说。
大家都觉得胡夏付出很大,是,这个我不能否认,但是相比起其他那些失去生命的战士来说,他只是精神领域受到损毁但性命无虞。那么如果他一开始就这么做了,不仅他不会死,而且前面那些牺牲的战士也都可以活下来了不是吗?
L6
嘶……
L7
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胡夏虽然看着确实很惨烈,但最后也是救回来了,但是其他的战士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叠甲,我很佩服胡夏,他确实是英雄,但y1s1楼主这个观点也是很有道理的。)
L8
对……我当时看视频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如果他一开始就这么做而不是拖到最后,很多人真的都不会死了……
L9
不是,你们是演的还是???
到底哪tm有道理了?你们是不是疯了?
你们提出的这些假设,纯粹是因为胡夏最后活下来了,如果他死了这些假设就不存在了对吧。可他的命明明也是从九死一生中拼出来的。
可是照你们的意思来说,就是胡夏必须要死了才算英雄??他拼尽全力救了所有人,却因为没有按照你们所期望的那样死掉,他就变成了罪人?
集体的墓碑前不允许幸存者的存在是吗,这真是太荒唐了。
L10楼主
楼上你是胡夏粉丝吗说两句就急?我们这不是在做假设吗?又没真说他怎么样。而且你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我根本没说他必须死好吧,我们只是在说他有一些战术上的失误。
再说了,我现在已经很给胡夏留面子了好吗,还有更狠的瓜我还没爆呢。
L11
还有瓜?楼主求爆!
L12
楼主求爆+1
L13
求爆+n
L14
艹,我看你们是真的都疯了吧。
有什么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能和你们这种sb待在同一个地球上。。。
L15楼主
楼上那你滚出地球吧。
这么多人都想知道就代表这是民意好吗?
其实也不算什么机密大瓜啦,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胡夏在地下城最后不是没有死吗,他出来之后就被送到向导医院抢救了。但是!重点来了!向导医院最后官方公布的诊断结果是他的精神领域损毁程度只有80%,而非全部!
这个点就很值得深入思考一下了吧。
将精神图景摧毁转化成精神力从而达到强行提升精神力等级,这个操作胡夏确实是第一人,但是从理论上来说,使用这种方法时,操作者是可以控制自己摧毁百分之多少精神领域的。
所以胡夏在战斗过程中应该也是控制了自己摧毁的精神图景的范围,他给自己剩了20%的精神领域,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80%这个损毁面积其实很难说有多严重,因人而异,这对向导来说确实算毁灭性的,但是对胡夏这样的S级来说就不一定了,或许并不会危及生命,顶多就是对大脑产生点影响吧。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直到最后胡夏也没有倾尽全力,他给自己留了一个安全的范围,而他在留了一手的情况下也成功地消灭9031的主兽。那既然如此,如果他进入地下城一开始精神力没有消耗时就这样做了,不仅仅他自己不会死,其他人也都能活下来了不是吗?
L16
……好像还真是。那他为啥一开始藏着掖着不用呢?照这样看来,如果他一开始没有藏着这项绝技而是直接用出来的话,不仅他不会死,其他战士的命确确实实是有机会救回来的对吧?
L17
可能是他也不敢笃定这种方法会不会危及生命吧,所以之前一直不敢用,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拿出来一搏。
L18
所以他一开始不敢用的原因还是怕死呗?
L19
楼上big胆。
L20
不是?啊??
你们神经病吧我靠,说话这么难听,你们有证据吗就在这里血口喷人?
L21
那楼上你也没有证据来证明胡夏就是没问题啊。
L22楼主
看吧,还是有一些人跟我的观点一样的。
那我们双方都没证据的话要不然就让胡夏本人自己来解释呗,我们普通民众也可以要求得到一个解释吧?@胡夏
L23
有道理。@胡夏
L24
@胡夏@胡夏@胡夏 求解释。
L25
……艾特你爹呢?我说你们真是有点太过分了吧。
给你们普下法哈,国家哨向法第一百一十条规定:侮辱、诽谤或者以其他方式侵害国家战士英雄的名誉、荣誉等行为,情节严重的,处三至五年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L26楼主
笑死,别拿这种东西吓人哈,搞得像谁不懂似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在侮辱诽谤了,我们完全是理性探讨好吧,搞什么文字狱?怎么的现在是要来堵群众的嘴吗?
L27壮壮妈
艹,我真是忍不了了。
楼主的嘴腌了几年啊这么入味,真是驴一天啥也不干,净踢你脑袋了吧?是不是以为全世界就你最懂啊,还想让夏哥亲自来跟你解释?凡事先问问自己配不配好吧。觉得你自己是最清醒的人是吧,你对世间的一切都看的很透彻,所有的事情你都懂得,你总能提出最精准最准确的见解,你把人心看的很明白,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感觉让你觉得很爽是吧?从鸡蛋里挑骨头让你觉得你是为数不多的人才是吧?
L28壮壮妈
〈图片〉
睁大你那双物种不明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哈,这是当时夏哥从9031出来之后医院给出来的诊断报告,第一行那排字,看得清楚吗,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教你念吗?
L29
我看看,额,怎么又来一个诊断报告?
L30
我靠?精神领域损毁程度99%?这是胡夏的吗?
L31
废话,姓名那一栏那么大的“胡夏”两个字看不见吗?
L32
什么意思?这又是哪儿来的报告,怎么跟之前我们听说的的对不上?
L33壮壮妈
这就是胡夏从9031地下城出来之后国家向导医院给出的诊断书,下面盖的是清清楚楚的医院公章。
这才是真正的初版,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造不了假。
L34壮壮妈
99%的损毁程度是什么概念?
从百年前哨兵向导出现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案例,因为每个哨兵向导在战斗过程中都会死死保护住自己的精神领域,身体受点伤都没关系,精神领域绝不能受损。因为我们的精神领域状态与大脑功能深度绑定,不同比例的精神领域损伤会导致大脑结构和神经活动出现不同程度的紊乱。
精神领域受损面积到达25%时会造成大脑功能轻度失调,受损50%时就会出现记忆混乱、对身体控制力下降等情况,而一旦超过65%就会对大脑产生不可逆的损伤,不仅精神等级会骤降、精神力完全丧失,还会面临精神崩溃、意识消散、脑死亡,甚至还会伴随全身器官的系统性衰竭。
是,胡夏是S级,精神承受力或许会比普通向导稍高一点,可S级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大脑结构没有比普通人多出什么超强的防御力,当精神领域损伤超过阈值时他同样面临着无法阻挡的死亡威胁。
所以,就算不是99%,就算真的是你们一直以为的80%又怎样呢,这个损毁面积无论放在谁身上看都是九死一生,你们到底有谁敢说夏哥不是英雄?
L35
楼上说的太好了,这tm才是正常人思维好吧。
明明这个论坛的每一个人都是哨兵或向导,楼上说的那条关于精神领域的不同损毁面积会带来的影响,每一个人其实应该都非常清楚吧?
这么基础的东西我不相信你们有人不知道哈,是因为你们没有亲身经历过精神领域大面积破损,所以才会觉得高达80%的损毁都不是个事儿是吗?
火没有烧在自己身上所以不知道疼是吧,我敢保证包括楼主还有附和楼主的每一个人在内,就算是30%的精神领域破损,那种痛苦你们绝对都无法承受。再tm来说80%不会危及生命的,先自毁80%再来叫哈。
L36楼主
ok,那就算是99%,不还剩下了1%吗?
L37壮壮妈
那你又知道那剩下的1%是怎么来的吗?
是9031里面剩下那几个活下来的向导在战斗结束后,每个人都牺牲了自己的部分精神领域,用精神嫁接的方法把他们的精神领域碎片强行植入进胡夏的大脑,勉强保住了他的一丝意识,这才让他撑到离开地下城出来抢救。
L38
精神嫁接?这又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高端操作……
L39
我了解一点,这是一种还不成熟的技术,只有向导之间能使用,不仅会对提供精神领域碎片的那一方产生无法估量的伤害,还会引起被嫁接者精神领域内严重的排异反应,最坏的情况就是被嫁接者当场精神崩溃而暴毙……天呐,那几个向导是真的都拼了啊,不计一切代价也想救胡夏的命。
L40
啊……所以意思是胡夏当时的精神领域毁坏程度已经到达100%,是靠那几个活下来的向导才勉强吊住了一条命是吗?
L41
天呐,突然有点感慨……那几位向导可以说也是靠着胡夏才能活到最后的,而这些被胡夏救了的人,最后也都不计性命地来救他了。
L42楼主
@壮壮妈 那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得知数据会变成80%,这个数据也不是空穴来风,之前六年一直都是有凭有据的,而且也就是从医院传出来的。
L43
不是,你怎么还抓着个80%不放……人家都说了,就算是80%又怎么样呢,80%也tm够牛逼了好吧。
L44壮壮妈
ok你非要问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80%确实是后面官方公布给大众的结果,但那是胡夏已经在医院里经过三天三夜抢救完之后的结果。
意思就是,全国所有最顶尖的医生和研究院当年用尽了一切最高科技的手段和技术,都只能勉强帮他把完全破损的精神领域恢复两成而已,只是堪堪保住了他大脑的正常功能,而对精神范围的损坏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
这让他的向导等级直接从S降到D级。
从S级降到D级是什么概念你们能想象吗?夏哥因此被排挤,被雪藏,上不了战场,还被迫解散了搭档,最后不得不放弃战场转向学术领域。
L45壮壮妈
你们看到的是这六年来他在精神领域修复方面不断拿出的研究成果,看到的是六年后的今天他以A级的水平重返地下城。但你们以为他这些年他一点一点从D级爬回来要付出多少努力。
他的研究实验从来没有强迫或者利诱过别人当他的实验体,他每一次未知的尝试用的都是他自己那破败不堪的精神领域,无论结果好坏他尽数承受,之后把成果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外界。
这六年来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他曾经也是上海塔乃至全国整个哨向系统内数一数二的向导,他分明是为了救人才会遭受重创,他却不曾向世人讨要过一分补偿,可你们如今却反过来还要指责他的不是?当时在9031的不是你们,经历生死九死一生的不是你们,你们不过是看了一段视频就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就觉得自己可以站在上帝视角去评判当事人的对错了吗?
L46
……
L47
……
L48
……
L49
能冒昧地问一下@壮壮妈 你是谁吗?知道这么多内部消息,是9031的幸存者吗?
L50楼主
对啊,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这些是真的?笑死,你别是胡夏自己开的小号吧。
L51
……笑死,合理怀疑楼主破防了。
L52
楼主你真的……回家吧孩子回家吧,这个壮壮妈说的话怎么看都比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测和阴谋论有理有据多了。
L53
就是,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楼主还在这跳,你这辈子也是有了。你到底是有多恨胡夏啊。
L54楼主
不是,大哥大姐们,你们说的都非常有道理,但是你们能不能先回去看看清楚我这篇帖子的标题呢?这才是我一开始想讨论的问题好吧。
我根本不想管胡夏精神领域到底毁了多少,就算99%又怎样呢,他最后也没有死啊。他没死这个事实就摆在那里,那么他既然这样做了都没死,如果他一开始就这么做,是不是不仅他不会死,还有之前那些的牺牲者就不会死了。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呢??是不是因为他怕死呢??
L55
满口死死死的你能不能先去死啊。。
L56唱跳大王
笑死,所以楼主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大一堆,核心就是想造谣说胡夏怕死是吧。
终于暴露了吧你根本就不是来理性讨论的,你就tm是纯恨胡夏的伪路人,理中客,想要不计一切代价来抹黑他。
可惜你这次踢到铁板了哈。我就说一句话——胡夏要是真怕死就不会带着这么多人进9031。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一件事,是不是忘了胡夏付辛博还有其他那些人进入9031这个事情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9031是全世界第一个SSS级地下城,那是远远超过人类现在所能承受的地下城,国际哨向总署甚至都拿不出一个方案,唯一可行的就是放任不管,等它到时间彻底暴动以后上重武器进行轰炸。
——但那样就相当于放弃整个上海。
是胡夏付辛博还有那些哨兵向导们不愿意这样,他们要救大家,于是他们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孤注一掷地潜入了9031。
那可是SSS级地下城,全球没有任何一个与它等级匹配的哨兵和向导能带队攻略它,进去根本就是九赌一的概率能成功。
所以当年胡夏他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抱着和9031同归于尽的决心进去的好吗,你们到底怎么tm敢质疑胡夏会怕死??
L57
我草……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L58壮壮妈
@楼主,如果你一定非要一个答案的话,ok,我来明明白白告诉你为什么胡夏没有一进入地下城就立刻使用那个能力。
用损耗精神领域换强行提升精神等级这个方法不是一定能成功的,从来没有任何人做过这件事,这是仅仅在理论上有可行性的一个操作,实际操作起来成功的概率其实是非常非常小的。
而在他们刚刚进入9031时,一个接着一个变故发生,包括地下城对哨兵的绝对压制,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异兽的屠杀就已经开始了。
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胡夏怎么可能敢用这种没有成功的把握的能力?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自己用了这个方法却失败了,不仅没有成功提升精神等级干掉主兽,反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你让剩下的人怎么办?
在那群人里面,他和付辛博算得上是最强的战力,一旦他出事,剩下的人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不是神,他料不到那个地下城会有哪些危险,他料不到哪些人会先死,哪些人会后死,他只是想尽可能地多护住一些战友。
可楼主你却要把他的善良变成刺向他心口的利刃。
L59
妈的,看哭了。@楼主,你真的不是人。
L60
请问现在楼主还有有什么好说的?还有楼主的腿毛们,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tmd你们真是伥鬼。
L61
我刚刚就觉得楼主的观点里面有个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点。
楼主说什么如果胡夏先怎么怎么样了的话之前死的那些哨兵向导们就不用死了。
这句话就这样轻飘飘地抹去了那些先牺牲了的哨兵向导们的所有意义。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在9031里的每一个死亡都是有意义的,他们的尸体筑起坚固城墙托起了如今面临着100座SSS级地下城的我们,让我们能获得更多的经验,让如今与他们面临同样境地的我们多了一些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麻烦尊重一下他们可以吗?他们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不要站在英雄的墓碑前讨价还价可以吗?
L62
我草说的太对了呜呜呜。
L63
说一句功利主义的话,如果世界上全是像楼主这样的,在事后来指责英雄的人,那么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强者愿意牺牲,因为就算他拼尽全力救了所有人,在事成之后也会有一些看似大义凛然的道德绑架者们的刁难,在和平年代的审判庭上质问为什么他们的血没染红整片黎明。
L64
你们在英雄脊梁铸就的屋檐下避雨,却戳着他们的脊梁骨嫌他们撑起的天空不够晴朗;你们在他们鲜血浇灌的麦田里收割,却抱怨他们倒下时扬起的灰尘弄脏了衣裳。
L65
啥也别说了,善用举报吧,赶紧让这条帖子埋了,真是丢人现眼得很。
L66
点了。
L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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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68
举报举报举报!
〈该帖因受到多人举报而关闭〉
To be continue...
PS:
是的没错我爬回来更新了……给大家轻轻跪下🧎🏻♂️
(心虚)(左看右看)(逃走)
通宵写完的,写到最后本人已神志不清,懒得再看直接发了,可能里面有带上本人主观情绪还有逻辑语句不通的情况,等我睡醒再来修……
至于这一章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因为我一直在犹豫,犹豫这种有点争论性质的篇章该怎么写,该不该发,发了会不会被骂。。。
这篇写到这里说实话已经有点脱离我的掌控了,一开始我只是为了一碟醋而包饺子,没想写这么大的一个主题的啊啊啊……但是写着写着就觉得这个故事就该这么发展,就像平行时空里的他们确确实实就这样活过一样。
【GB】重生回到暗恋你的omega联姻丈夫病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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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你的手机震动几下,是你的岳母发来消息:岑溪,榕存的发热期快要到了,他不让我和你说,但我想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回来一趟吧
纪榕存,你的omega。纪家是a市顶级的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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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洒满阳光的海边大别墅,惬意的吃着水果,终于不要再因为继承公司而日夜奔忙,这日子过得实在舒心
下一秒,你的手机震动几下,是你的岳母发来消息:岑溪,榕存的发热期快要到了,他不让我和你说,但我想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回来一趟吧
纪榕存,你的omega。纪家是a市顶级的世家,纪父纪母只生了纪榕存一个孩子,虽然是omega却从小被当继承者培养,聪明睿智,年纪轻轻就在商海头角峥嵘,令人望而生畏
他沉心事业,到三十岁才被家里催着结婚,他家世雄厚,身价更是富可敌国,纪家自然要给他找一个好拿捏的alpha,这个人显然就是你
说起来你家世也不错,只是比不上纪家,家中对你也是宠爱有加,养成个不上进又爱玩的性子,纪家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你被迫联姻,自然满心不愿,对纪榕存也是能不见就不见,为了少见到他,还自己跑到国外深造,放以前自己哪里会学习?
你看着手机陷入沉思,你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omega了。
上一世,纪榕存四十就因为抑郁症去世了,其实也不止抑郁症,他的胃也不好,还有睡眠障碍,医生说他思虑过重才会这样,但你那时整日都在外面自己快活,根本不管他,也搞不清他为什么就病了
后来他死了,你继承所有财产,不得不进入公司,才发现他以前有多辛苦,是个人都会疯吧。当然,这是你的猜测。
听说,他在病床上,最后想见的人就是你,当时你不在a市,纪父纪母连番电话才将你从睡梦中叫醒,到底在一起十年,他待你不错,你知道后就赶紧用最快的方式赶过去
可惜,在你刚到病房门口,纪母拉着纪榕存的手泪水涟涟,着急说:“岑溪来了,榕存,岑溪来了,你快看看”
你只见纪榕存在病床上,用尽全力似的远远的看了你一眼,眼中有千言万语,你还没来得及走到他面前,他就含着泪闭上眼。
他的那一眼太过复杂,后来你想了十年也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上一世你没有回去,或许这一次,你会有时间知道他那一眼的含义
你订了机票,赶在他发热期之前回到a市,去见见这个十年没见的丈夫
中午回到a市,将行礼放回你们的家,管家说纪榕存在公司几天没回家了,你就被安排着带着保温桶去公司给他送饭
拜托,你都还没吃上饭呢!
你耸耸肩,提着管家准备的二人份午饭去了公司找他
再次要见到他,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期待和紧张。他还在开会,透过玻璃可以看见他的身影
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纪榕存坐在长桌的一端,他身着一套剪裁精致的深色西装,挺括的面料完美贴合他修长而挺拔的身材,散发着沉稳而强大的气场。
他的头发梳得整齐,乌黑中泛着微微的光泽,一丝不乱,如墨的眼眸深邃而锐利。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线条分明
他坐在会议桌的主位,微微扬起下巴,那冷峻的面庞如同雕塑般完美,每一处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是你的omega。
他似是感受到一直停在他身上的视线,抬起头向你望去,在看清是你后,沉稳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
你眯着眼对他笑了笑,晃着手里的保温桶,示意他出来吃饭
纪榕存不想让你久等,起身散会了,跟在你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声音清冷,视线却一直跟随着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母亲去打扰你了吗?”
你径直坐下开始打开保温桶,一边说:“想回来就回来了呗,怎么,你不想我回来?”
他不说话了,他想……
“管家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回家,让我过来看看你”
“最近比较忙。”他又解释道:“我一直睡在公司里”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你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在你的手离开时,他的手指很轻微的紧了紧,带着难以察觉的不舍。
纪榕存的胃不好,家里准备的饭菜都是些清淡的,偏偏你无辣不欢,以前你是不会迁就他的,但是在经过职场的千锤百炼后,你觉得吃点清淡养生的也挺好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淡淡开口道:“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为什么?这不有菜吗,你不喜欢?”
纪榕存抿了抿唇,看着你,眼神清澈而直白:“没有你喜欢的”
你有一丝意外,没想到他会记得你的喜好。你一直觉得你和他都只是为了联姻,他对你的态度也不冷不热,没想到他会记得
“凑合也能吃,别麻烦了,快吃吧”
“出去吃”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固执,他不想你凑合,也不觉得麻烦
他又怕你觉得麻烦又说道:“或者我让他们送过来”
“行。让他们送吧”反正你都无所谓
等饭菜送过来一看,清一色全是辣的,也都是你喜欢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纪榕存,你挑了挑眉,品出几分不同寻常
注意到你的视线,他抬起头看着你,细长的睫毛轻颤,带着一闪而过的紧张问:“不喜欢这些?”
他在讨好你,你得出结论。是为了发热期吗?虽说你不喜欢和他待一起,但该尽的义务你也从没说不吧。再说了,其实你们那方面也挺和谐的,你很喜欢他在床上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还要讨好你呢?你想不明白,眼中带着郁闷,就像想不明白他死前最后看你的那一眼为何那样悲伤又痛苦……
你摇摇头,拿起筷子说:“喜欢,快吃吧”
察觉你的不悦,纪榕存眼中闪过失落与自责,低下头开始安静吃饭
他伸手拿起筷子,坐得端正,动作干脆利落。夹起一口食物,微微咀嚼几下便咽下,
他的吃相并不粗鲁,却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他忙惯了,每每吃饭都像在抢时间,以便尽快开始工作
怪不得胃不好呢,你指节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
他疑惑抬起头:“怎么了?”
“……细嚼慢咽”你提醒他
他微愣了一下说“好……”然后吃饭的速度放慢了些
吃完饭,按以前你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纪榕存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和他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但你发现他一直在偷偷看你,很不安似的,他在怕你离开……
以前你不在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你吗?现在你带着比纪榕存还多十年的阅历,重来一次好像能看见很多以前自己不会察觉的细节
你觉得有趣,并不打算离开
你拍了拍手站起身,他也跟着你站起来,看着你,声音低沉,语调不紧不慢:“要回去了吗?我送你……”
“我困了,你的休息室在哪?”
“你想留在这里吗?”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点点头,带上一分命令的语气:“嗯,午休时间,你陪我一起睡。”吃了饭就好好休息,工作是干不完的
休息室就在里面,你看见了就直接进去了,里面就是简单的商务风格,唯有床头柜上的结婚照还有点个人气息,床不算大但很柔软
你脱了外套躺进被子里,舒服的发出喟叹,你本来就才下飞机不久,太累了
等了一会纪榕存才从洗漱间出来,换了睡衣上床躺在你身边
他侧过头见你闭着眼,静静眨了眨眼睛,不确定你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很小心的想到你怀里去。你们分开了一个月,他很怀念你的味道……
他刚进行到一半,就直接被你搂着腰拉进怀里,你闭着眼稳稳抱着他散发出安抚信息素,是浅浅的丹桂香,闻着很舒心
你拍了拍他的背道:“快睡”
如愿以偿回到你怀抱的纪榕存闻到自己alpha的味道舒展开眉头,身体也跟着放松,抬起手也抱着你,心满意足般贴着你睡着了
他颈后的抑制贴在洗漱间就被他揭下了,你很容易的就被浓郁的清甜的葡萄果香环绕,他是你标记的omega,他的信息素同样让你感到舒慰
他离开你十年,你有太久没闻到他的气息,此刻才发现自己又多想念他的味道,才睡了一个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闹钟声响起,却被纪榕存冷着脸不悦的关掉,然后继续又埋进你的怀里
你从没见过这样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纪榕存,觉得有趣的轻笑出声,手抚上他的脸忍不住亲了亲
他眼中还带着未醒的迷蒙,被你一亲,眼瞳颤了颤,看着你眨了眨眼睛说:“还要”
怕你不明白,他又说道:“再亲一下”
不知为何你从他毫无波澜的脸上品出可爱,心软软的,很给面子的吻了他,许久才结束一个深吻
你轻笑:“发热期是今天吗?这么黏人”
他还没从刚才的缠绵中缓过神来,轻轻的喘着气
听见你这么问,他想了想,靠在你的怀里,点点头淡淡道:“嗯……”
说完他轻轻的吻你的脖颈,惹的你痒痒的
你轻抚他颈后的腺体,温热的气息吞吐在他敏感的耳廓:“该上班了,晚上再陪你”
细细密密的酥麻遍布全身,他发出一声闷哼,软在你的怀里
许久他才抬起头问:“你要走了吗?下午有事?”
要是以前,你或许会以为他在说你无所事事,可现在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不想你走……
你问他:“想要我留下来?”
他淡淡点头,非常直白的承认:“嗯……”
纪榕存看着你,眼神中似在询问你是否可以,却又好像不抱期望
“可以”你说道
他一愣,没想到你会这样说
你又重复一遍:“可以留下来,留在这陪你”
你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他很快就掩盖过去,像是又想到什么,低下头去,看起来有点失落,他缓缓道:“会很无聊……”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你看着他,认真道:“不无聊,我觉得很有趣”
“好……”
你掀开被子打算起床,被他拉住衣角,你疑惑转过身看他
只见他淡淡道:“可以再亲一下吗?”再亲一下就起床
你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发热期这么可爱?
你低头亲了又亲,哄他道“可以亲很多下。”
终于在他依依不舍中你们起了床,回到办公室他要接着处理工作,而你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玩着手机
他时不时的就要偷偷看你,被你发现了也不在意,索性就过来和你坐一起,让你躺在他腿上玩,像是一分一秒都不能与你分离
奇怪,他以前发热期也不这样呀。
他的助理敲门走进来汇报工作,你便坐起来了,在一旁刷着视频,没注意你起身那一刻纪榕存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嘴角微微下垂
你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看着手机,正好你手机给你推的都是些娇软可爱的omega视频,慢慢的你就发现你身边的葡萄味泛着酸意,铺天盖地……
幸好他的助理是个beta,要不然一定会震惊他成熟稳重的上司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助理感受不到,不代表你也闻不到,你默默关上手机,正好他也把助理叫出去了
你轻笑着凑上去搂着他,他再不高兴也不会推开你,你摩挲着他的窄腰问道:“不高兴了?”
“你喜欢那样的吗?”他的语气却称不上生气,倒像很真诚的想与你讨论这个问题
你一直觉得纪榕存的想法是很难猜的,让你觉得他不爱你,所以上一世你才一直对他没心没肺,可现在你又觉得好像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可他如果爱你,为什么现在又不生气?你真的不懂,所以你这次选择问他
你没有回答他,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纪榕存沉默了,他刚刚在想,如果你喜欢那样的omega的话,是不是就讨厌他,讨厌他这样相反的,无趣沉闷的omega……
可话到嘴边他却开不了口,怕听见不想听的答案,怕你真的不喜欢他,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办?
半晌,他开口说:“我不知道……”眼中闪烁着你看不懂的情绪
你叹了口气,如果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自己又怎么猜得出来呢,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刚刚在吃醋吗?”你只好折中问道
“……嗯”
“不喜欢我看他们?”
“……”纪榕存不说话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让你不去喜欢别人,他该以何种身份去要求你,那样可能会让你厌恶他,他不想惹你不高兴
见他不说话,你沉下眼眸,勾起他的下巴,语气不善:“说话。”
信息素的威压让他心一颤,良久道:“……不喜欢”
你又轻轻的吻住他的唇,纪榕存微微睁大眼睛,没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还愿意吻他
“喜欢这样吗?”
“喜欢……”这次他回答得快多了
“纪榕存,讨厌的话就说不喜欢,想要的就说喜欢,这样简单的事,还要我来教你吗?”你带着惩罚意味的咬了咬他的唇
他想了想,下定决心似的闭着眼,缠吻上你,呢喃道:“喜欢……喜欢……”
空气中的信息素迅速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蓄势待发。你脑中思考了一下在公司度过发热期的可行性,最后抱着软成一滩水似的纪榕存回了家
有自己的alpha在身边,发热期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只在房间里待了三天,整整三天……
真是一场鏖战。
第三天清晨,纪榕存从睡梦中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不记得自己昨夜又晕过去几次
罪魁祸首现在就躺在他旁边熟睡
他又回想起这些夜里你追问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拷问,就算稳重内敛如他也招架不住,颤抖着、哭泣着,无所顾忌的诉说着自己藏在心底的话
喜欢她陪着自己,喜欢她亲自己,喜欢她……
不喜欢她出国,不喜欢她和朋友玩到很晚才回家,不喜欢她看别的omega……
纪榕存皱起眉,紧抿着唇,眼中带着对自己的烦闷,觉得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好像越界了,等她醒来会讨厌自己吗……
纪榕存脑海中正天人交战,纠结要怎么面对你,许久你才缓缓醒来
你自然的摸上他的腰,在他的腰腹轻轻按揉,散发着安抚信息素,轻声细语的搂着他问:“饿不饿,胃没有不舒服吧?”
一切的烦闷和后悔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纪榕存贴着你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没有”
至少这一刻你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倒是能细心体贴的照顾他这个年长者。纪榕存觉出几分不对,以前你从来都不会这样事后还这么温柔……
他道:“你最近沉稳了很多”
你手上的动作一滞,不亏是纪榕存,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
你的语气有些不自然:“有吗?”
“在国外被人欺负了吗,还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纪榕存就是这样,一直把你护在身后,明明你才是alpha,上一世在他死前你都还被他呵护得像一个小孩一样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等他死后,你才明白世界有多残酷,不得不跌跌撞撞的成长
他站在你的身前,像一颗苍天的橡树,一栋高墙,为你遮风挡雨,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你却只怪他限制了你的自由……
当初二十岁的岑溪看不懂纪榕存眉眼下,汹涌而隐晦的爱意,而今重来一次多活了二十年的岑溪才堪堪读懂了一些他的言外之意,他只是太爱你了……
原来,上一世那最后一眼,说的是他这一生的爱而不得,所有才那样悲伤,那样痛苦……
你明白的有点晚,但幸好还来得及……
你不觉的鼻尖酸涩,忍不住想哭,你哽咽着问:“纪榕存,你喜欢我吗?”
“……喜欢”
“为什么一直不说?也不问我喜不喜欢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提起过……
为什么不问?纪榕存愣了愣,沉默了,因为他不敢……
或许在婚礼之前他还能心存幻想,可婚礼上你淡漠的目光,不愿的表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诉他答案,他怎么敢问……
他安慰自己一辈子这么长,或许他努努力,会等到你喜欢他的那一天,可你却出国了,连看都不想看他……
他瞥开头,似是在逃避,淡淡道:“我不知道……”
“可我喜欢你……”
你真是个白痴,这么多年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十年都忘不掉纪榕存,为什么总是想起他看自己的那一眼,为什么会在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后夜夜失眠,为什么十年都没有再和别的omega在一起
你喜欢纪榕存,花了二十年死了一次才明白过来,你们一个不说,一个不明白,生生错过这么多年,好傻,好愚蠢。好可惜……
听见你的话,纪榕存的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之中,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纪榕存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跳如雷。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惊喜:“你……你说什么?”
你颤着声重复道:“我也喜欢你,纪榕存,我喜欢你……”
相爱的恋人紧紧相拥
这一刻,阳光照进窗台,天光大亮,也祝愿他们苦尽甘来。
………………………………
我叫纪榕存,是个omega。我的父母很恩爱,父亲不愿母亲再受苦,所以只生了我一个孩子
从小我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我一开始很不愿,后来随着长大,也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很大,不过不明白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的课业并不会减少
但我完成的很出色,所有人都为我骄傲。十九岁我就站在了顶峰,让所有对我轻视的人望其项背
我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alpha,可我终究还是要进入婚姻,我很羡慕父母的爱情,但我也深知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幸运,特别是我们这样的人
我早早明白爱情只是人生的调味剂,但不是必需品,没有它或许这一生会无滋无味,却依然可以过完一辈子
反正我的前半生也挺无味,所以没有爱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已然习惯。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
在父母在为我挑选合适的人选时,我去了一趟a市有名的寺庙,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或许我还是期盼着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在那里,我遇见了岑溪,这是命运吗?
她和她的朋友一起到那里祈福,我的表弟也在其中,我远远的听见他们的交谈,似乎在提起我,我的表弟在赞扬我又多厉害
在一群敬佩声中,我听见岑溪说:那他一定很累吧
我看了她一眼,就一眼,我就认定自己非她不可
并不是因为她的那句话,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只是我看见她的那一刻,清晨的雾气还未消散,带着缕缕升起的灰烟,灿烂的阳光却独独透过重重雾与灰,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像是一种命中注定,我陷了进去
我求了家里,向岑家提出联姻。我有想过她会不喜欢我,可我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对于一个精明的商人来说,在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止损
可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我没有办法,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我被自己一个人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她还这样年轻,还有大好青春年华可以自由挥霍,她还远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原本应该和很多omega有几段难以忘怀的风花雪月的故事,又或者像所有alpha一样游戏人间
可我却早早的就将她囚进了婚姻的牢笼,以一种强硬的,不容商量的方法。我该想到她会怨恨我的……
所以说人与人相识的方式多么重要,我认识她时,上天用了最美的方式去描绘她的轮廓,可她认识我,是通过我卑劣低下的手段……很符合我商人的身份,我辩无可辩。
她不喜欢我,所以在婚礼上甚至不愿牵起我的手,来做一出夫妻和睦的戏。幸好她没有牵我的手,不然她就要知道我那时体温凉的吓人
我的心更加凄寒,因为我在婚礼的第一天明白,我的爱情完了……
我们才认识没几天,我却比我想的还要爱她,所以在明白她不喜欢我时,我竟心痛得无法言喻
我极力寻找补救的方法,她却不给我机会,除了不得不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不想看见我
我又去了初遇的寺庙,它这么灵,是否可以给我指一条明路,我想如若命运给不了我和她一个结局,为何又处处落下伏笔
可我回到家,她却在收拾行礼,她说要去国外深造。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再也不要去那座寺庙了。
我该感谢她至少愿意标记我,这样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我能通过那蚀骨的渴望来证明她曾在我身上留下印记
我明白她出国是为了离开我,我的发热期快要到了,母亲日日在我面前提要让她回来
可我既然明白她不想在我身边,又怎么愿意再次将她拉回来,那只会让她更讨厌我……
我在没遇见她之前也独自一个人度过很多个发热期,我一个人也可以。我不让母亲去打扰她
可我低估我对她的渴望,发热期还没来,我就已经夜不能寐,我不敢躺在我们曾睡过的婚床,在那里的每一个没有她的夜晚,我都能想起她标记我时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眼中不是淡漠,带着一分疼惜
我只要想起,就忍不住渴望她的触碰
我不敢再在那里待下去了,我怕我真的会想要让她回来。
我住进了公司,让无边的琐事埋没我,希望这能稍微减缓我对她的思念
我没想到她会回来,我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湿了……
思念如潮,确实如此
她这一次回来变了很多,我看见管家让她带来的菜全是清淡的时候,呼吸都要凝滞了
我多怕她下一秒就要离开,可她却好像并无所谓
她之前从不愿意迁就我的口味,一口也不吃的,一开始为了表达她的不满,她看见清淡的菜就会下桌
或许是在国外待的不习惯,口味都变了?但我还是马上让人送了她喜欢的菜过来,不敢有一丝侥幸,她好不容易愿意和我这样坐在一起
聪明的商人会知道把握机会
她叫我吃慢一点,吵到她了吗?我放慢速度,更加小心
吃完饭,她应该就要离开了,我舍不得……
可她居然说要留下来!她还要和我一起睡?就想在梦里
我赶紧去洗漱间换了衣服,将打湿的裤子换下,洗了脸漱了口,把上衣领口的两粒扣子解开,露出为了迎合她的喜欢而练得精致的锁骨,还不忘把抑制贴拿下
怕她久等,我赶紧回到休息室,但她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躺在她身边,静静看见她,我想要被她抱着,我的身体想念我的alpha,我的心想念岑溪……
我慢慢的,很轻的向她靠近,怕吵到她
她居然抱住了我,把我搂进她的怀里。她很少抱我的……
我闻到了她的安抚信息素,我又可耻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让我快睡,我只好夹紧双腿,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贴着她很快睡着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有在她身边,我的心才能得到栖息
但闹钟很快就开始响起,我不悦的关了手机,我注意到她已经醒了,我又凑回她的怀里,试图再留久一点
她笑着亲了我,这是很少出现的,不论是笑,还是亲……都是很少的,是很珍贵的
她今天很高兴,我判断出来,于是我得寸进尺了,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尽可能的获取一些日后思念她时可以回忆的记忆
我说:再亲一下
我猜她高兴的话,是愿意给我一个亲吻的
果然,她吻我了,一个很绵长的吻,我有些招架不住,但尽力迎合
她笑着问我今天是不是发热期,怎么这么黏人
我想了想,发热期就可以这样黏着她吗?那我想每一天都是发热期……
她说晚上再陪我,让我去工作,我不愿意,不想离开她的怀抱,我想这或许有几分发热期的原因,但占不到多大部分
我就是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我以为她要走了,开口问她是不是下午有事
她却反问我是不是想要她留下来陪,当然,我想这毋庸置疑
我直白的点头,但她会留下来吗?我期待,但又确信她不会,她一直认为我无趣……
可她居然真的同意了,我不由的惊喜,可马上我又陷入惶恐,待在这这么无聊,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印象?
岑溪的好感像宝石一样珍贵而稀少,不应该挥霍浪费在这种要求上,我该更加谨慎的提出要求的
说不定留到易感期,自己就可以在她怀里醒来,不用自己面对空荡荡的床铺
再珍贵的宝石也可以买来,可岑溪的好感却买不回
我说我还是送她回去吧,留在这里会很无聊,但她说不会,她觉得很有趣……
我又卑鄙的心动了,或许呢,或许她真的想留在这呢,我不能忤逆她的呀
我说:好……
最后起床之前,我向她请求最后一个吻,再亲一下吧,她只在床上亲我,下了床她就不会亲了……
我开始工作,她在一旁玩手机,我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文件上,总是偷偷跑到她的身上
被她发现了,我没有感受到她的反感,她的眼中甚至带着几分愉悦,我在猜她的心思,试探她的想法
所以在发现没有被她讨厌的时候,我直接坐到了她身边,让她靠着我,沙发哪有我软?
她没有拒绝,我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但很快我又笑不出来了,她在看别的omega……
年轻甜美的omega……
她喜欢那样的吗?与我完全相反的。可她刚刚还抱了我,亲了我,也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的吧
她讨厌我吗,嗯,她之前是讨厌我的……
如果她喜欢那样的,那我……我学一学,会被喜欢吗?
她问我是不是不高兴了,她又抱着我,我很难说不高兴
于是我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问她是不是喜欢那样的omega
她却好像不太满意我的回答,问我刚刚在想什么
她是指我害怕她讨厌我,以至于想要去学那些omega讨她欢心吗?我是这样想了,但我不想说出来,我有我的骄傲和自尊……
我沉默了,我说我不知道,我想又要搞砸了,会惹她生气吗
她叹气了,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我想她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吧,不要再让她叹气了
是的,我在吃醋
她又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看那些omega,这我要怎么承认?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我强求了她的人,难道还要承认我想要强求她的心?
我想这对任何一个被强求的人来说都是值得愤怒的,尽管我拥有世界上最有资格要求她不去爱别人的身份……
我不要她讨厌我,权衡之下,我又不说话了
但她好像更不高兴了,语气都变得严肃,叫我说话
现在二十岁的小孩都这么不好糊弄了?我被她的信息素勾的心一颤
我只能回答她,我说不喜欢,我心想完了,她又要不愿意和我待一起了
可她又吻了我,问我喜不喜欢这样,这次我回答的快多了,这问题简单,我当然喜欢,我日思夜想……
我被她上了一课,她说喜欢就要说出来,不喜欢也是。说出来就有用吗,只要说出来,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吗?我从商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这种好事
或许在她这里有这种运气?我赌了一把,吻了上去,我说我喜欢,她要是推开我,我就怪在易感期上
她没有推开我,我好像赌赢了
我被压着做了三天,食髓知味,食髓知味……
翻来覆去,酣畅淋漓,她的眼神好温柔,可以再用力一些,我想……
真是易感期上头,什么都说,清醒过来后我不停懊悔
自己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等她一下床,翻脸不认人怎么办?岂不是又让她更加讨厌自己
我独自烦闷,静静看着她,或许呢,她不是说喜欢、不喜欢都要说出来吗,我听她的了,这不能全怪我吧
当然我没有要怪她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这能不能算坦白从宽,酌情减刑啊……
她醒了,却把我抱进怀里,给我按着腰,我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她还问我胃疼不疼,她好像突然成熟了很多,倒比我还像一个大人
我突然觉出不对,人是不会无缘无故长大的,我的心不禁的悬起,是否她在国外受了委屈,她遇见了怎么样的难事了,居然凭空成熟这么多,明明才离开了我一个月而已
我问出了口,她还说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她突然问我喜不喜欢她
喜欢呀,怎么会不喜欢?
她却突然很伤心似的,问我为什么一直不说,不问她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就有用吗?我不懂,她又不喜欢我,我无端的失落,转过头只能又说不知道
可她真的说了,说她喜欢我……
我梦寐以求的,祈求神佛的愿望,突然就实现了,真像梦一样,不,比梦还要不真实
那座寺庙还是很灵的,我要去还愿了,带着我的alpha一起……
在一个晴朗又和煦的一天,我带着她去还愿,原本我想要早一点来的,好和她讲一讲第一次遇见她是什么样子,可她赖床,还拉着我一起……
好吧,也不能怪她,她亲一亲我,我就妥协了
现在雾已经散了,庭院里都是暖暖的阳光,落在朝拜的每一个信徒身上,可她依旧是最漂亮的那一个,我的眼里只能看见她,再一次……
她并不怎么信佛,她问我之前求了什么,我说求了个你呀,她不说话了,眼中带着欲言又止
最后她说求佛不如求她,她比佛灵的
我叹了口气,怎么能在这里说这种话?
我虔诚的跪在佛前替她请罪,我的爱人年少无忌,请不要怪罪于她,您大慈大悲,保佑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辈子吧
信徒纪榕存必定常年供奉,多添香火
最后,我走前又捐了一千万香火钱,算是赔罪礼,金钱是一个商人最拿得出手的诚心了,我想佛祖会海涵的吧
【辛乔】种果得果
骨科预警,ooc警告。
本来这一篇是打算包子生日联文的时候发的,就不留了,给自己一点动力写下一次的文。这一篇写的一般而且很着急,后续也懒得修改,主要是感觉有点撞之前写的东西。我写东西纯粹都是个人理解,如果不喜请擅用退出。
你是我亲手种下的,栽满了爱意的。
“那是谁?”徐海乔看着院子里面拿着刀站到最后的那个孩子,他脸上带着淤青刀上和身上沾了不少血,哪怕年纪尚小也能看得出来是一匹凶狠的野犬。管家顺着徐海乔的方向看去毕恭毕敬的说到:“少主,那是付辛博少爷,是您的兄弟姐妹里面比较优秀的一位。”
“家族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让父亲当种马,我要他了,麻烦您和父亲汇报吧。”徐海乔说完便丢下管...
骨科预警,ooc警告。
本来这一篇是打算包子生日联文的时候发的,就不留了,给自己一点动力写下一次的文。这一篇写的一般而且很着急,后续也懒得修改,主要是感觉有点撞之前写的东西。我写东西纯粹都是个人理解,如果不喜请擅用退出。
你是我亲手种下的,栽满了爱意的。
“那是谁?”徐海乔看着院子里面拿着刀站到最后的那个孩子,他脸上带着淤青刀上和身上沾了不少血,哪怕年纪尚小也能看得出来是一匹凶狠的野犬。管家顺着徐海乔的方向看去毕恭毕敬的说到:“少主,那是付辛博少爷,是您的兄弟姐妹里面比较优秀的一位。”
“家族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让父亲当种马,我要他了,麻烦您和父亲汇报吧。”徐海乔说完便丢下管家孤身一人走到付辛博面前,付辛博带着敌意看着面前穿着和他们明显不同的少年紧握着手上唯一的武器,他刚刚消耗了太多体力,如果做不到一击致命恐怕…徐海乔看着他有一些颤抖的手说到:“一把好的刀在于藏,要让对手捉摸不透,付辛博是吗,我是你的哥哥,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
徐海乔说完遍离开了,他知道付辛博会跟上来的,他看人一向很准,身为家族指定的唯一继承人,他也需要培养自己的人了,付辛博就很好,他相信自己也相信付辛博不会让他失望。
从那天起徐海乔身边多了一个弟弟,徐海乔亲自训练他,教他格斗、射击、追踪,又根据他的喜好培养付辛博的兴趣爱好,正如徐海乔预计的一样,付辛博很聪明学的很快,他像一把未开刃的刀,在徐海乔的打磨下变的锋利又完美。
徐海乔拿起毛巾盖到刚训练完流了一身汗的付辛博头上帮他擦头发,付辛博被徐海乔的动作惊到说:“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别动,也不怕感冒。”徐海乔擅长玩弄人心,他喜欢付辛博满心满眼全是他的模样,他虽然对付辛博极为严格,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他并不介意给弟弟一些关心。
“哥哥你是不是累了,有我在呢,你可以好好休息。”付辛博知道徐海乔维持家族继承人这个身份做了不少努力,徐海乔教了他非常多他可以缩在徐海乔的保护圈里专心训练,可是徐海乔要正面对上家族的弯弯绕绕,呈现出少年人不应该拥有的成熟,将自己伪装起来。
徐海乔笑了笑躺在付辛博身边,最近确实是太累了,连一向不爱多嘴的弟弟都说出来,说明他的状态确实是太差,他的“兄弟”们确实是有点多,不只是像付辛博这种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有他父亲兄弟的孩子们盯着他这个位置,想看他倒台,付辛博是他一手培养的,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在他身边徐海乔允许自己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
随着年龄的增长,付辛博意识到他对徐海乔的感情逐渐变得复杂。他会注意到徐海乔的每一个细节,自信的、美丽的、强大的徐海乔,以及偶尔在他身边,脆弱的、可爱的徐海乔。
徐海乔的疯/犬,这是外界对付辛博的评价,不是家族的而且徐海乔个人的。徐海乔做事一向极/端和疯/狂,付辛博身为他的弟弟更是过犹不及。属下将付辛博的动态提交给他忍不住说到:“家主,这件事情付少爷他是不是有点夸张了,没留一个活/口啊。”
“他和我闹脾气呢,阿武,我们两兄弟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多说了,我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事情我会兜着的。”徐海乔语气像是在说自家不省心的弟弟,阿武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冰冷的警告,他低下头说是自己多嘴了,徐海乔点了点文件说到:“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付辛博嘛。”阿武摇摇头,家主身边有很多人才,也有很多的弟弟,但是能得到徐海乔纵容的唯有付辛博一人。
“因为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我教他,培养他。”徐海乔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接着说:“他就像一把刀,锋利,而且…只属于我,我很喜欢。”
付辛博靠在墙边点燃一只烟,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的属下在收拾着这片狼藉,他另外一只手上握着一把染血的军/刀,这个是徐海乔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边叼着烟一边仔细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
“家主,里面脏。”阿武带着徐海乔来到港口就是这副模样,徐海乔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办自己的事情不用理他,他踩过一地的血/迹如同少时那样站到付辛博面前,付辛博已经不是那个弱小的要缩在徐海乔保护圈里面的弟弟了。
“海乔。”付辛博不解的看着徐海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他看了一眼自己将染/血的外套脱了下来,徐海乔不喜血/腥味他每次都会洗干净确认没有味道之后才回家。
徐海乔掏出手帕伸手抚上付辛博的脸颊,擦过他脸上的血:迹:“来接你回家,哥哥打你打的疼不疼?”
付辛博唯记得徐海乔的巴掌都是带着香味,他跑出来还是因为徐海乔生气了,他愣了一下低声说到:“不疼,哥哥打我是应该的。”
徐海乔轻笑一声,手指捏住付辛博的下巴,强迫付辛博看着他:“不疼?那你跑出来/屠了几个对家堂口不回家是因为什么。”
“我做错了事情,你不开心了。”付辛博直勾勾的盯着徐海乔,徐海乔倒是喜欢他这副模样,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他松开捏着付辛博下巴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喜欢我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你,回家吧。”
回到家中,徐海乔将付辛博推到墙上,亲吻愣神的弟弟,付辛博反应过来不甘示弱的亲吻回去却被徐海乔掐/住脖子,他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将手背到后面免得伤了徐海乔,徐海乔见他确实喘不上气才松开手。
“很早就说过你了,刀在于藏,你藏的不好,你的眼神你的动作都暴露了你喜欢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徐海乔温柔的抚上付辛博脖子上自己造成痕迹,付辛博其实最清楚不过,自己早已无法逃脱徐海乔的控制,他早已在深陷在徐海乔的温柔和冷酷的陷阱里面,他血/脉相连的哥哥各种的暗示各种的偏爱,徐海乔放任这种超出兄弟情谊的感情发展,他又怎么不知呢,他不过是配合徐海乔出演的演员。
付辛博单膝/跪/地如同仰望神明的抬头坚定的看着他:“哥哥,我永远属于你,我会爱你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徐海乔伸出手让付辛博行了一个吻手礼,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相同的血脉,他又怎么会不爱他呢,从他们见面的第一秒,徐海乔已经将付辛博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了,他用温柔的语气说出狂妄的话:“我会支配你的爱,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