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群像】如果月亮不抱你
伪七队群像 勿上升
全文都是我瞎编的
不接受反驳和杠精
推荐BGM:crazy in love
/
“樱花快开了。”
电影女主的温柔的嗓音从电脑的声筒里传出,晃晃悠悠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飘一圈后,画面逐渐转为灰色调的景象,带着观众一起沉溺于女主的回忆之中。
回忆里的最后一刻,是男主温柔而哀伤的笑着,轻轻吻上女主的眸子,轻声许下这个贯穿整部影片的誓言——
樱花盛开时,就是我们再次相遇的那天。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周九良继续重温这部他最爱的电影。
周九良抬了抬手,进度条随着鼠标...
伪七队群像 勿上升
全文都是我瞎编的
不接受反驳和杠精
推荐BGM:crazy in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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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快开了。”
电影女主的温柔的嗓音从电脑的声筒里传出,晃晃悠悠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飘一圈后,画面逐渐转为灰色调的景象,带着观众一起沉溺于女主的回忆之中。
回忆里的最后一刻,是男主温柔而哀伤的笑着,轻轻吻上女主的眸子,轻声许下这个贯穿整部影片的誓言——
樱花盛开时,就是我们再次相遇的那天。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周九良继续重温这部他最爱的电影。
周九良抬了抬手,进度条随着鼠标晃动从屏幕下方钻出来。
咚咚咚——
这部片子几乎是陪伴了周九良的每个休息日,连每句台词在第几秒出现都被背的滚瓜烂熟。
周九良一边趿拉着蓝色的人字准备去开门,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如果没人打扰的话影片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咚咚咚——
片尾曲有三分五十二秒,现在已经播放到一百一十四分中零二秒,大概还有一分钟正片结束。
咚——
周九良及时拉开防盗门,打断了门外来客极有耐心且极富节奏感的敲门。
“您好,什么事?”
何九华敲门的手悬在半空,猝不及防的透过半开着的门缝看见了终于现身的屋内主人——一头小卷毛加上T恤、大裤衩和人字拖,倒是符合身份证上三十岁的中年形象。
何九华顶着像是牢犯的寸头,扯出个自认亲和的笑意,掏出怀里的工作证,礼貌道:“您好,我是京都警察局的……”
周九良隔着仅能容纳一人的门缝抬手打断何九华,诚恳的看向对方。
“不好意思,您能先等我一分钟吗?”
何九华的笑意僵在脸上,下意识的拿鼻音哼出个疑问句,结果疑问的弯还没发出来,周九良就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毫无感情的关上了门。
何九华身边的刘筱亭则被直接忽视,甚至连个正眼都没被分到,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提高了嗓音朝何九华告状。
“叔,他因为我长得黑就无视我!”
何九华也不知道刘筱亭是打算缓解一下紧张氛围,还是因为气急的激动情绪,说话竟然都破了音。
何九华压下想要溢出唇角的笑声,拍了拍刘筱亭的肩膀安慰道:“谁让你非得站在阴凉地呢。”
/
何九华和刘筱亭倒是没等多久就被周九良再度开门请进屋中,还从冰箱里拿了三听可乐出来,递给沙发上的何九华和刘筱亭一人一瓶。
可乐因为接触室温而在杯壁上挂了一层雾气,潮的像沿海城市的风,顺着皮肤钻进骨缝。
何九华一边道谢,一边将手心里冒着凉气的冰可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将指尖潮意下意识的蹭在警裤上,率先像闲聊般挑起了话题,一口地道的老北京口音让人倍感亲切。
“嗐,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您刚才是干嘛去了?”
也许是何九华的笑意太过于有欺骗性,也许是提到喜爱的电影难免话多,周九良不由得微微放松了紧捏着易拉罐的手指,任由气泡翻滚着再发出破碎的声音,唇瓣微微翘起,像是懒洋洋的橘猫,声音软和的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重温一部老片子,差一分钟看完。我这人有点强迫症,不看完总是有点浑身难受。大热的天还让您二位在门口等着实在不好意思,二位警官别见怪。”
刘筱亭是个挂相的,进屋时还黑着脸,当下听着对方道歉也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耳尖奶声奶气地说着没关系。
周九良忍不住直奔正题,问道:“所以,二位警官此次前来是……?”
周九良以为又是自己弹三弦被楼上的老太太举报了,只不过这次从居委会大叔升级成警察局派人来协调民事纠纷。
何九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刘筱亭将照片出示给周九良,面上却还是那副好脾气的笑意。
“您的弟弟被捕,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一桩凶杀案。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到局里做个简单的调查。”
刘筱亭将照片放在茶几上,用指尖推到周九良的面前。
周九良连照片都没看,便下意识地抬头反驳,眼底写满了不知情的错愕,仿佛整场事件同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张小丑面具一样滑稽。
“我没有弟弟。”
/
每个警察入行的头三年,就足以见证普通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或事。他们不是没见过被捕后如此平静的人,而是没见过被捕后还能带着恬静笑意看向面前的审讯员的嫌疑人。
审讯员是个一胖一瘦的两个男警员。
瘦的那个摘了警帽便露出一脑袋弯弯曲曲的锡纸烫造型,像个大头娃娃,唇紧紧抿着,看着像个脾气不好的主。旁边那个略胖些的正相反,面上挂着亲切笑容,饱满腮肉被推起。
胖警员见面前的嫌疑人仪表堂堂,眼底清澈,唇边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免放轻了几分语气。
“姓名。”
“孟鹤堂。”
“年龄。”
“二三十。”
“准确年龄。”胖警员微微皱眉,却还是好脾气的又解释了一遍。
“二三十。”被审讯的男人油盐不进般重复答案。
一脑袋锡纸烫的警察猛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吼道:“我问你准确年龄!”
孟鹤堂就着审讯室里的光看向锡纸烫警员胸口反着光的银色胸牌——孙九芳。
孟鹤堂脸上的笑意未变,甚至眼都未眨一下,语气淡漠而凉薄的仿佛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
“孙警官,从孤儿院的孩子是没有准确年龄的。”
只一句便让装模作样想要吓唬孟鹤堂的孙九芳哑口无言,差点忘了自己本次审讯的指责是要扮红脸,下意识的想要道歉。
孟鹤堂倒是好脾气模样,想要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亦或是自打他明白自己被抛弃的那天起,就逐渐习惯了这件事情。可当手腕带动手铐发出声响时,孟鹤堂才短暂的愣怔住,反应出自己已经被捕的事实,缓缓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唇角讥讽笑意却更甚。
“二位警官,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孟鹤堂垂着头,却迎着黑暗中的唯一光源缓缓抬起眼皮,神色如猎豹般锐利。
“人是我杀的,可以结案了。”
/
负责审讯室范围的郭霄汉警员掐着点打开门,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审讯时间到了。在孙九香和孙九芳出门后又再度把审讯室的大门吱嘎吱嘎的谨慎关好——上了岁数的门总是容易在被迫着活动筋骨时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孙九香笑着同郭霄汉打趣:“你说咱们局什么时候才能换个新门?”
郭霄汉耸了耸肩,“那还不是得听咱张大队长的。”
郭霄汉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道:“要不我给你支个招,回头你去咱局门口的民众建议箱匿名投递一封信。让他修修这门,顺便给我放个假。我可都仨月没休假了。”
孙九香咧着嘴一挥手,颇有一副捧哏架势。
“去你的吧!我都半年没休假了。”
张九泰叼着烟,却没点燃,半个身子都懒散地倚在门框上,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只看着屋内的三人半眯着眼笑。
“修门我可以找上边批点款,休假可不行。咱局里没人,我连上个春节都窝在这加班了。”
三人一激灵,忙站直了身,异口同声且规规矩矩地叫了来人。
“张队。”
张九泰一挑眉就算答应,单手插着兜走到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孙九芳身旁,顺着他刚才单目光,透过面前这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将审讯室中孟鹤堂的神色尽收于眼底。
“怎么样?”
“他直接招了,承认了周祥是他杀的,但是就是不肯说因为什么。但是作案手法完全吻合,时间线也对的上。”
孙九芳垂着眸子乖巧回答,同审讯室里装模作样的唱红脸相差甚大。
张九泰含着笑意拿尖锐眼角瞟一反常态变得沉默的孙九芳,却仿佛没察觉到一般不动声色地道:“那就结案吧,正好你们休个假。”
孙九香和孙九芳同时开口。
“好嘞,张队。那我就……”
“等等,张队!我……”
张九泰像只老狐狸似的看向欲言又止的孙九芳,无形的蓬松尾巴轻轻划过孙九芳的心尖,勾着他说出心底话。
“张队,我觉得应该等证据再充分一点,怎么可能没有理由的杀人……”
孙九芳话说到一半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孙九香身为老油条也及时打断道:“哎九芳,咱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啊。连凶手自己都认罪了。再说激情杀人咱们也不是没见过。还不结案等什么啊。”
张九泰看向唯一一个没开口却也隔着玻璃监听了审讯全程道郭霄汉,郭霄汉避开领导的眼神看向孙九芳,道:“虽然证据充分,但我愿意相信一个警员的直觉。”
孙九芳感激地看向郭霄汉,实话实说道:“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那就继续查,不过要辛苦你们继续加班了。我已经让何副队还有二哥去把嫌疑人的哥哥带回局里,也就是周祥当年除了孟鹤堂之外领养的另一个孩子。”
几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出张队刚才说结案休假不过是逗他们开心。
孙九芳应过之后就兴冲冲的拉着因为无法休假回去配儿子嘟嘟的郁闷九香,准备冲回档案室翻查错漏。郭霄汉则开始整理监听内容。
张九泰摆摆手,道:“身体最重要,先去吃饭去。吃完再查。”
几个人神色各不同的出了门往食堂走,只留下张九泰一个人。
张九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审讯室里垂着头坐着,看不清神色的孟鹤堂,语气轻的像是枯叶落下,声音里又带了三分熟稔笑意。
“孟鹤堂,我可不信你。”
/
“你没有弟弟?”
刘筱亭音域较普通人窄了些,以至于一着急,或是一提高音量说话都容易突然间破音。
周九良关切的看着这位肤色略深的警官,“我要不给您倒杯水喝吧?”
何九华忍着笑拿眼神示意二哥暂且闭嘴,自己接过了话题。
“没事,您甭忙活,他就这样。”何九华顿了顿,问道:“那您还记得周祥吗?在您十一岁时领养您的那户人家。”
周九良仔细回忆了一下,茫然的摇了摇头,略带抱歉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不好意思警官,我十三岁的时候在孤儿院发了一场高烧,退烧之后,之前的很多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周九良微微拧着眉头,神态不似作伪。
何九华蹙紧了眉头,直接了当地问道:“那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因为什么而引起高烧吗?”
“院长说是得了流感,院里的孩子一多半都发烧了,但只有我最为严重。”周九良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指着桌子上孟鹤堂的照片问道:“所以这个人是我的亲弟弟吗?”
刘筱亭皱着眉头,先一步解答道:“从我们的记录上显示您和照片上的这位被死者领养,后来照片上的嫌疑人杀害了死者,您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再次回到福利院的。您真的没有印象了吗?”
何九华眯着狭长的眸子,好心补充道:“事发的那一年应该刚好是您十三岁的时候。”
/
张九泰刚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入目的便是尚九熙葛优瘫在待客的沙发上。而尚九熙百无聊赖的等了大半天,此刻见张九泰回来,便忍不住用东北口音故意去逗他。
“我说张队啊,你给我整办公室找你,你自己个儿咋还跑了呢?”
张九泰被逗得忍俊不禁,伸手把脱下来的警服和警帽搭在门口的衣帽架上,便走到沙发处和尚九熙并排瘫着,叹气道:“这不是人手不够,只能所有事都让我这个队长亲力亲为了。”
尚九熙偏过头去看自己身边摊着的张九泰,因着挑眉的缘故,无意识的挤出几条抬头纹来。
“孟鹤堂不是都招了吗?”
“如果我说我看不信他,你信我吗?”
张九泰的目光专注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一任队长留下的浮夸式装修。张九泰和郭霄汉一直想不通,上一任队长有时间换一个没什么必要的华美吊灯,为什么不能给审讯室修修门。毕竟审讯室那个绣死的门,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响声。
尚九熙默默理了理张九泰如同绕口令一般的句子,最终还是忍不住撇着眼去看张大队长,问道:“但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直觉?”
张九泰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句话,却如同响雷般炸在尚九熙耳边,惊得他坐起来。
张九泰说,我或许也管孟鹤堂和周九良叫过哥哥,在孤儿院的时候。
“那我上次看见的叔叔阿姨……”
张九泰打断道:“养父养母。”
尚九熙似乎是收到了冲击,瞪圆了眼睛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却只张着嘴发不出声,像是只受惊的可爱浣熊。
张九泰不给尚九熙反应的时间,只拍了拍尚九熙的肩膀,道:“九熙,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
何九华和刘筱亭二人算得上是出师不利,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周九良生过一场大病失忆了。
何副队一边把车里的空调打开,给肤色看起来就很吸热的小孩散散热,一边打电话给张九泰,准备汇报工作。
刘筱亭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在何副队汇报工作后,忍不住吐出来一个问句。
“叔,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何九华是地道的北京爷们,说话不自觉的就带着几分儿化音,指尖夹着海绵的滤嘴,任由明灭火星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反问道。
“爷们儿,你觉着呢?”
刘筱亭乖顺的摇了摇头,道:“看着倒不像假的,但太巧了。”
“我信他失忆了,但我不信孟鹤堂和他没关系。”
何九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又重重的嘬了一口烟,感受着纯白烟雾在肺里游走一遭再顺着唇呼出,在一片雾气中眯着眼把烟头塞进车窗打开的一小条缝隙中弹了弹烟灰。
刘筱亭被迫吸着二手烟,忍不住觉得自己不抽烟比抽烟还危害身体,思绪晃了几个来回道功夫才想起来问道:“叔,咱们接下来去福利院吗?”
何九华眼底带着狭促笑意,刚抽完烟的嗓子带着点哑劲,像是粗砺的猫舌轻轻舔过心房,道:“走吧,把你还给张九泰。张大队长一通电话里净念叨你了。”
刘筱亭有点不好意思的拿小奶音小声问道:“不去福利院了吗?”
何九华把烟头碾灭,微微眯着眼瞄准,顺着车窗精确扔到垃圾桶里。
何九华这才腾出嘴回答刘筱亭,一边盯着倒车镜,一边帅气的单手倒车。
“当然去啊,但不是咱们,是你和张九泰。”
何九华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像狐狸,眼睛眯的狭长。
“至于我嘛,和我们家熙熙有别的任务。”
/
吉普车被主人停靠在空无一人的高速路边,为了避免罚单而特意叫副驾驶位的最佳搭档将储物柜里的警灯拿出来放在车顶。
何九华用肘部慵懒的搭着被完全摇下来的驾驶位车窗,斜靠着车身吸烟。锋利而硬朗的眉眼隐藏在迷离白雾之下,配着前些天新理的寸头半分也瞧不出来是个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反倒像是刚刚刑满释放的道上混的狠角色,谈笑风生间便取对方性命。
尚九熙坐在副驾驶上微微晃动因为坐车而僵硬的脖颈,骨节摩擦着发出脆响。
“车里有空调怎么非得站外边抽烟,这会儿又不嫌热了。”
何九华眯着眼吐出最后一口烟,将指尖潮湿的烟蒂扔在路面上,用鞋底碾灭最后一点可怜火星,语气理所当然。
“吸二手烟不好,怕你回头难受。”
尚九熙笑着透过后视镜看向已经钻进车内系好安全带并且继续按照导航行驶的何九华,反问道:“二哥可是和我抱怨说,跟你出一趟警,他感觉自己肺都变黑了。”
何九华丝毫不觉得自己双标有什么错处,不以为意的打趣道:“他要是不说,我真以为他肺就是黑的。再说他那个肺再黑也黑不过他那个脸,他都不如说他那个脸是我熏黑的。”
“前方五百米到达终点。”导航里传出著名相声演员岳云鹏的声音。
尚九熙憋着笑而导致眸底亮晶晶的,引诱着来人轻轻吻上。
尚九熙却没给何九华这个机会,一指导航,笑道:“你看岳云鹏都替他徒弟打抱不平,打断你说话了。”
说岳云鹏是刘筱亭师父的原因并非二人真的是师徒父子,不过是因为二人都爱使相,有时候说话连语气都一般无二,这才被警局的这帮老爷们拿来开玩笑了。
何九华习惯性的接了一嘴尚九熙的茬,“师父疼徒弟就跟爸爸疼儿子一样。”顿了顿,又顺嘴抄了个便宜。“是吧?儿子。”
尚九熙被气笑,闭着眼睛一挥宽松的卫衣袖子,气音里也带着三分笑意。
“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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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米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何九华停好车便借着问路和一个大婶套上近乎,唠家常般谈起这片曾经领养了不少孩子的大善人周祥。
“我嫁过来的晚,之前的孩子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最后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孩子笑的也甜,也会叫人,会来事。小一点的那个挺乖的,基本上除了跟他哥,跟别人都不怎么说话。”
大婶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尚九熙默默拉着何九华后退一步,避开无差别攻击的飞沫。何九华却只微眯着眼想象周九良笑的甜甜的模样,配上奶声奶气的音色。
“后来小一点的那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老周给杀了。小孩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警察去的时候,老周脑袋上磕了个碗大的洞,哗哗流血。”大婶啧啧嘴,道:“哟,瞧着都渗人呐。”
大婶抬起因为地心引力而耷拉着的眼皮,眼底写满了八卦,好奇的问道:“您二位……是警察吗?”
尚九熙被张九泰嘱咐着换了一身便装,眼下便下意识的想要从裤兜里掏出警证来证明身份,却被何九华眼疾手快的按住,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尚九熙的手牵到自己手里,眯着狭长眸子朝大婶笑笑。
“嗐,婶子,你连他都不认识了?我们俩哪能是警察啊,这不是文博儿吗?”
“文博儿?好像有点印象……”大婶低着头喃喃。
“就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那个文博儿。”何九华又再接再厉的忽悠了一把,然后趁着大婶迷茫着到底是哪个文博儿时,笑道:“婶子,我俩还有点事,咱们回头聊,我们就先走了。”
尚九熙仍然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就被何九华牵着手拖出半里地远,不明所以的看向何九华。
“咱不是带证出门了吗?而且我认识那个婶子吗?”
周祥所居住的这个镇子不大,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站在受害人故居的门口。
何九华斜睨他一眼,像只狐狸似得缓慢的勾出笑意。
“平均每十个人里都认识一个叫文博的人。而且,咱俩这次没证,不然张九泰就不必让你换常服出门了。”
“这不是上边的命令吗?”
何九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铁丝,一边盯着两旁有无来人,一边飞快的撬开了锁芯,语气轻松又理所当然。
“九熙,你还不懂吗?上边只想结案,他们要升官发财。我们想要的……”
何九华顿了顿,抬眼时有刺目阳光洒落他眼底。
“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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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被迫着与水泥地面发出摩擦的声音,审讯员的位置上明目张胆的更换了主角,只有被审讯的位置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同副面孔,甚至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审讯室里空空荡荡,随口哼出的歌声也带着混响般飘飘晃晃。
直到孟鹤堂以温柔嗓音哼唱结束,张九泰依然闭目仰靠在椅背上,似乎仍陶醉其中,轻声问道:“什么歌?”
似乎是因为谈及喜欢的歌曲,孟鹤堂将咄咄逼人的面具短暂的摘下,眼神也柔和起来,像是加了无数方糖的咖啡,醇厚也带着浓郁的甜味。
“这歌叫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
“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张九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仿佛不经意般问道,“歌名还挺浪漫的,老歌了吧?”
孟鹤堂垂着的睫毛遮住琥珀色的眼眸,眉骨和颧骨都略高,若是胖些笑起来自然是喜气的,可眼下的孟鹤堂瘦的双颊微微凹陷,笑起来时却平添几分温柔和化不开的哀伤。
“也许吧。”
张九泰微微挑眉,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一边换了话题,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刘筱亭面前的记录本,示意后者把这首歌记录下来。刘筱亭不明所以也乖乖记录下来,笔尖和纸张接触的声音在审讯室里无限放大。
孟鹤堂终于抬起一直垂着的头,眨眼间便把冷硬面具再度带上,眸底写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您倒是谨慎,这么没意义的事也要记。”
张九泰丝毫不恼,惬意的将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前倾,笑道:“好吧,那咱们就来说点有意义的。”
“比如,我们去查了福利院,你猜我们看见了谁?”张九泰直直对上孟鹤堂锐利的眸子,答出那个名字。“周九良。”
“看见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孟鹤堂冷硬且迅速的回怼。
张九泰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套用了孟鹤堂之前回答他的话。
“也许吧。”
张九泰顿了顿,又再度发问道,“你就不好奇周九良去孤儿院做什么吗?”
“所以你们警察都这么闲吗?杀人凶手认了罪也不肯结案。”
张九泰拿食指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像是闲谈一般自嘲道:“知道我为什么从上边被扔下来了吗?”
孟鹤堂只冷眼瞧着,刘筱亭反倒伸手想要拦住张九泰。张九泰按下刘筱亭的手,顺手将纸杯塞进后者的掌心,借口道:“帮我接杯水。”
刘筱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九泰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小臂,这才拿着纸杯出去,轻轻带上门。
张九泰起身慢慢走到孟鹤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的孟鹤堂,眼底晦暗不明,却和百里之外的何九华说出同样话语,回荡在审讯室里令人心惊。
“警察的义务和职责是除暴安良,也是寻求真相。”
张九泰缓缓蹲下来,盯着孟鹤堂的眼睛,语气轻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孟鹤堂,我还记得你,所以我不相信你。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继续这样下去。”
张九泰不经意般碰了碰孟鹤堂的手铐,又再度站起身来。
孟鹤堂捏着掌心中的创可贴,突然跳出一段童年时期的回忆,是他自己递给一个面容模糊的小男孩一张创可贴,皱着眉问那个小男孩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孟鹤堂脑中自己幼年的声音和张九泰的问句内容诡异的重叠在了一起,不过是换了场景,角色对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鹤堂愣怔着沉默,终于在张九泰失去耐心准备转身离去时开了口,声音沙哑着说出真相。
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真相。
“周祥收养孩子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欲望。”
只一句话便让张九泰愣在原地,他握着拳反问,你可以找警察的。
“当了警察怎么还这么天真。”孟鹤堂像是邻居家的哥哥般语气柔软下来,眼底却带着嘲讽。“我看网上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但它迟到了二十年。”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
所谓的真相仿佛在这一刻水落石出。
二十年前的领养,让两个孩子误以为是看见天堂大门,却不知门后藏着的恶魔自孩子稚嫩手掌牵上男人大掌那一刻就被再次释放出来。
大一些的那个孩子也理所应当的第一个被侵犯,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恶魔总是更善于拿捏人心,以小一点的孩子作为威胁。
小一点的那个那时候只有五岁,他还那么小,他该有更好的人生。而大一点已经脏了。
于是哥哥沉默着接受,以出卖自己为代价,与恶魔做交易。而那些作为“奖励”的糖果、衣服、书包,无一例外的被哥哥送给了弟弟。
于是每个夜晚有人在深渊里流着泪苦苦挣扎,有人在呵护中与月亮共享美梦。
日历换过三本,哥哥却忘了小孩也终究会长大,恶魔的诺言也并不可靠。
于是在男人准备以相同招数侵犯弟弟的时候,弟弟失手杀了他。
哥哥因为刺激而失忆,被再度送回到福利院。弟弟惊慌失措下开始逃亡,在那个警力不足的年代被上任负责人定为悬案
这二十年里,弟弟不知道哥哥失忆了,所以每一年都会匿名给福利院送去礼物和信件,却不留下自己的地址。
直到二十年后因为张九泰被降职而无意翻到这起案件开始重新调查,这一切才被公诸于天下。
张九泰静静的听着孟鹤堂平静的叙述完这一切,像是叙述一个陌生人的生平。可他越平静,张九泰心底越如同掀起滔天巨浪般不得安宁。
他沉默着,半晌才开口,声音在空荡房间里回响,愈发显得苍白无力。
“你可以来找警察的,这不是你的错。这属于正当……”
“结案吧。”
“可是……”张九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孟鹤堂仰起头打断。
他的脸上带着突兀的笑容,眉眼温和又漂亮,嗓音也柔和着,像是终于卸掉多年以来压在肩上的重担,也不必再逃亡,不必再伪装。
“当年被人欺负的哭鼻子的小男孩也长大成为了警察。你就当帮哥哥最后一个忙。我认罪,结案吧。他已经过上了平静生活,我不想他再被牵连进来。”
“你不恨他吗?”
孟鹤堂似是不解,反问道:“什么?”
“我们去了福利院,虽然秦院长已经退休,但现任院长是他的儿子秦霄贤,小时候也是在院里长大的。他说当年周祥本来只想领养周九良的,是周九良执意要带上你的。”
孟鹤堂不知想起了什么,没回答张九泰的问题,只是微微垂着眼皮,嘴里的话也莫名。
“他之前问我为什么不抱他,后来我看到一句诗,觉得写的很好。”
“月亮不抱你,可我爱你。”
/
张九泰拿着记录本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审讯室的门还是吱嘎吱嘎的响着,张九泰却神色淡淡地提不起力气再开玩笑,只朝着身边的刘筱亭吩咐道:“叫何副队和九熙回来吧。”
“不查了?”
张九泰转过身,透过那块巨大的玻璃看向审讯室里垂着头的孟鹤堂,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结案。”
刘筱亭深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九泰,转身出门去寻一个信号好的地方给何尚二人打电话。而郭霄汉则带上监听,打算把之前录下来的那些内容整理出来,以便结案。
“不对吧。”郭霄汉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摘下耳机看向张九泰,问道:“头儿,你说话会用第二人称的视角吗?”
“什么?”
郭霄汉不等张九泰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孟鹤堂的语气像是哥哥啊。而且哥哥头些经历都捱过来了,怎么目睹弟弟杀死仇人之后反倒失忆了。这也太奇怪了。”
张九泰想要拿过监听耳机确认,却被匆匆拿着手机跑进来的刘筱亭打断。刘筱亭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能把手机音筒贴上张九泰的耳廓。
张九泰的手悬在空中,一档陈年往事即将以最圆满的结局落幕,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电话那端的何九华站在周祥生前的居所,他一手紧紧抓握住手机,一手用力的按住木头柜门,用尽全部力气,却只发出轻如叹息般的声音。
“九泰,错了。”
“我们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何九华面前的柜子里满满的都是在孟鹤堂的口述中,哥哥曾送给弟弟的东西,每一样东西旁都有清秀字迹写下一张纸条,“周九良于x年x月x日送孟鹤堂”,这一切都与口述无二。
可尚九熙却意外在床板内侧看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再由何九华轻声读出来,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传入张九泰的鼓膜,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航航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于是落幕被告暂停,被颠倒的荒唐面具被摘下后终于露出原本斑驳陆离的模样。
/
那场二十年前的故事,孟鹤堂说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话,加上最后的百分之一才是全部的真相。而最后的百分之一却足以颠倒全部过往。
秦霄贤说的没错,那一年的周祥确实只想领养周九良,是周九良强行带着比他年幼的孟鹤堂一起,只因为他答应过当时的孟鹤堂,要永远在一起。
可彼时的孟鹤堂是现在的周九良,而彼时的周九良是后来的孟鹤堂。
二十年前的福利院院长还是秦霄贤的母亲,秦霄贤也因为母亲的工作原因而呆在福利院里和众多的孩子们一起玩耍。院长对所有孩子们都很好,所以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把秦霄贤也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二十多岁还天真的有些傻兮兮的。
小孩们总是爱和大哥哥一起玩,于是温柔又漂亮的小孟哥哥就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且院里唯一仅剩的大哥哥。
并非是没有人愿意领养小孟或是小孟不愿意被领养,恰恰相反,几乎每个领养人在前来挑选孩子的时候,都更偏心生的漂亮且嘴甜的小孟,小孟也积极着表现。
可小孟总是在领养人决定带走自己的时候笑眯眯的解释道,您要是决定领养我的话能不能一块带上我这个弟弟航航,乖巧又懂事。若是人家不同意,孟鹤堂就笑着拒绝领养。
为此院长不知道苦口婆心说了小孟多少次,可小孟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亲呢的和其他孩子一样叫着院长为妈妈。
“妈妈,你也知道航航是我从大门口捡回来的。他打捡回来到现在吃喝拉撒都是我照顾着的,连航航这个小名都是我起的。我拿他当亲弟弟看。我答应了航航要陪着他的。”小孟垂下眼皮,不动声色地遮住眼底情绪。“我的确是想要个家,福利院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不想要个家的。”
小孟再度抬起眼,对上院长的视线,神色温柔而坚定。
“可是如果没有航航的话,就不算数了。”
院长狠不下心去斥责她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慈爱的摸了摸小孟的头,她知道这个孩子看着柔和,内里性子却比谁都犟,认准的事任谁都无法让他变更。
院长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小孟儿,你现在也大了,不能总是小孟小孟的叫了,该有个大名了。我昨儿查字典给你起了个名字,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小孟顺着院长妈妈的指尖方向看向办公桌上的那张纸,上边写着三个字:孟祥辉。
孟祥辉显然是高兴的,一双灵动眸子里闪着熠熠光芒,又笑着求道:“妈妈,您能给航航也起个名字吗?”
“你倒真是什么好事都不忘了航航的。”
院长亲呢的点了点孟祥辉的眉心,却还是哄着小孩翻了翻字典,又圈出来几个字让孟祥辉挑选。
孟祥辉伸手指了指“鹤”和“堂”两个字,解释道:“就这两个吧。愿他做一云中白鹤,堂堂正正。长兄如父,姓就随了我的吧,叫孟鹤堂。”
于是从此小孟成了孟祥辉,航航则成了孟鹤堂。
可谁知写下他们一生悲剧的人还是在那个冬天里裹着厚厚围巾,隐藏着眼底淫秽的光将他们带走。也许是领养人周祥心底隐隐作怪的那份属于主人的高高在上感,使他不愿和自己即将豢养起的娈童犯了同一个“祥”字,于是给孟祥辉当场改了名字,叫“周九良”,随了自己的周姓。
当时的孟祥辉天真以为改了名字就能从此带着他的航航一起前往新家,开始新的生活。可他忘记了事物的两面性,成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如同院长一样庇护着每一个孩子。
于是被改名为周九良的小孟最终也没能像院长所希望的那样吉祥如意,他被按在月光下撕裂,白色的床单上绽放着毫无生机的花。
航航在周祥的门外用力撞着门,趴在门上大喊着哥哥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恶魔总是善于拿捏人心,他死死按住哭喊着挣扎的小孟,叫着那个他取给小孟的名字,像是唤一只被豢养的宠物。
“九良,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动那个小孩,不然我现在就叫他进来。”
小孟强忍着泪水和被撕裂的剧痛,扯出一点柔和笑意,“爸爸,我会乖的。”然后抖着嗓音,像平常一样朝门外的航航喊道:“航航乖,哥哥只是不小心摔倒了,爸爸在给哥哥包扎,哥哥一会就回去了。”
窗外的月光绕过肮脏的男人和被迫着装出乖顺模样的男孩,以至于之后的二十年,男孩再不敢抬头看月亮,他怕月亮不抱他。
于是哥哥为了尚且年幼不知事的弟弟出卖自己的肉体,以为就此能避过日后许多荆棘与磨难。他像是父亲又像是兄长,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弟弟的柔软天空,他仍然像在福利院一样给他做饭,洗澡,给他讲故事,只是不再抱他。
他以为牺牲自己就能使故事拥有美满结局。却不知魔爪竟然在暗里伸向年幼男孩。
在男人想要以同样手段玷污航航时,孟祥辉第一次发了疯一般,流着眼泪扑上去想要庇护他的航航,他推开男人的腰背,咬着男人的臂膀。却被男人按着脖子撞向冷硬墙面,额头的鲜血沾染在墙壁上,像是墙壁无声流出血泪。
而孟祥辉彼时不过十三岁,身子就已经糟粕了,他只能一边以弱小身躯做着无谓挣扎,一边沙哑着嗓子喊他,航航快跑。
航航快跑。
孟祥辉在满脸是血时突兀的在眼前晃过一幅幅的画面,他当时尚不知这便是濒死时的走马灯,会将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回放一遍。
他只看见福利院时,周九良奶声奶气的对自己说,航航想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院长妈妈说这就是爱,航航爱哥哥。
而那时的孟祥辉却只是温柔的揉了揉航航的发丝,不是的航航,爱还有一种方式,是希望你平安喜乐。
后来的周九良忘记了自己被叫做孟鹤堂的记忆,也忘记自己是如何用花瓶杀死了那个男人,他不记得他是如何异常冷静的抖着身子去给他的孟哥擦掉眼泪,又异常坚定的说出那句说过千万遍的誓言。
“航航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后来的周九良全部忘记了有关那些年的记忆,他只记得每晚梦里有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孩给年幼自己轻柔的洗头发,而自己则抱怨地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抱我了。
男孩愣住,然后温柔而哀伤的笑着,因为航航太干净了。
周九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年幼的自己不大高兴又十分认真的反驳道,哥哥在我心中是月亮,是最干净的。
男孩却只是淡淡的笑着,航航,你不懂,我不是月亮。
男孩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月亮是不会一次又一次被人压在身下撕裂的。更何况月亮太遥远了,不会抱你,也不会抱我。
于是在航航失手杀了周祥之后,小孟不知道航航是如何把半昏迷着的自己带回福利院。彼时的航航以为就此他便可以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可小孟却知道警察总有一天回来把他的航航带走,而他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在第二个晚上拿着收拾好的简单行囊和从周祥家拿走的八百块钱,隔着福利院的大门温柔的看着航航,一字一句的叮嘱着生活中的琐碎,然后将航航的泪水用纸巾轻轻擦拭,认真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航航,从今天起你就叫周九良,而我才是孟鹤堂。如果有一天有人问你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就说人是我杀的。记住了记住了吗?”
航航哭着摇头,扯着小孟的衣角不肯放他走,却被孟鹤堂强硬的掰开手指。
周九良隔着福利院的铁栅栏大门,哭着想要抱住孟祥辉,却只是被孟祥辉轻而易举的后退一步躲开,笑着对他说,航航,一定要记住哥哥说的话,哥哥会回来的。
于是小孟顶替了航航的大名,也顶替他的罪过,成为了孟鹤堂。
他就此带着他的名字去流浪。
小孟儿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航航就发起了高烧,醒来之后忘记了全部的事情,却只记得一个名字——周九良。
院长拿着那封小孟儿留给她的信,带着笑又含着泪,说,好孩子,你就叫周九良。
整个计划混乱又荒唐,但那是当时的孟祥辉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的航航平安喜乐,这是从前的孟祥辉和后来的孟鹤堂的全部爱意。
所以后来的孟鹤堂再也没有回去过,他甚至只敢隔着人海远远的看向他的航航。而那首歌却被他听了千万次。
不问故乡,请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
/
周九良先于何九华和尚九熙一步前来为二十年前的一桩案件自首。
张九泰垂眼吸了一口烟,声音顺着烟雾一起飘出。
“所以我下午在福利院门口看见的真的是你。”
周九良笑笑,“去问了院长妈妈一些陈年旧事。”
“问完了?”
“问完了,这不就来了。”
“找好律师了?”
周九良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我想见见他。”
/
二十年前的周九良隔着福利院的大门,哭着求门外的孟鹤堂不要走。
二十年后的孟鹤堂隔着玻璃几乎笑出眼泪,声音从周九良耳边的话筒里传出来时却只有一句,你不该来的航航。
“你不回来看我,我总归是要来找你的,孟哥。”
孟鹤堂红着眼眶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了,孟哥,警官找到了当年我写给你的纸条,大约是当年走的急,没能拿给你看。”
站在孟鹤堂身旁的尚九熙适时伸手递过一张从周祥家那个写着字的床头处发现的纸条,大概是当年兄弟二人走得急,什么也没带上,这个纸条就被留在了那里。
孟鹤堂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几乎已经快要风化而发黄的信纸,上面规规整整的写着一段不知道从哪摘抄下来的三句诗,作者署名是琉玄。仅仅一瞬间,泪水便模糊视线。
周九良微微发颤的嗓音清晰的传达至耳边,缓缓念出那张尘封了二十年光阴的纸条上的内容。
“这世界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月亮不抱你,时光摧毁你。”
“可我爱你。”
/
“那天在审讯室的时候,其实我有一瞬间被你说服了。”张九泰在开庭前站在孟鹤堂的身边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
可偏偏孟鹤堂听懂了,于是他笑着看向他。
“但你说的是对的。”孟鹤堂顿了顿,“真相或许不是最圆满的答案,但它是最正确的唯一答案。”
张九泰偏过头去看向终于摘下面具而眉眼柔和着的孟鹤堂,忍不住也轻松的开起玩笑。
“我该说什么,谢谢理解还是商业互捧?”
“你应该祝我俩百年好合。”
“这么笃定?”
“你不是也很笃定。”孟鹤堂噙了一丝笑意反问。
/
最后的结果如众人所料一般毫无悬念。
孟鹤堂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在法院的门口轻轻拉住周九良的手,后者则温柔地抱住僵在原地的孟鹤堂,补足二十年来的光阴。
从此他们都不必带着对方的名字流浪,爱意足以让月亮投降。
周九良把下巴搁在孟鹤堂的肩头,望着晴朗白日突然无故扯出一个笑意。
“孟哥,樱花开了。”
/
如果月亮不抱你,只是因为太爱你。
【DYS】众人之罪
◎伪全员,HE
◎1.2w字 一发完
◎我觉得还挺带感的
◎算是提前给自己的生贺
1.
审讯室里的白炽光直直的落在男子头顶,像是一束舞台的追光,打出王九龙精致的轮廓五官。
王九龙紧抿着唇,半垂着眼,默不作声,微长的发慵懒的在额前卷出一个弯。
“王先生,前段时间张云雷出了首新歌。”
黑暗里传出周九良的声音,他懒散的窝在墙角的沙发上,放松的像是和老友闲谈。
“听说张九龄是张云雷的狂热粉丝。”
像是被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王九龙的表情终于开始有些松动,睫毛颤了颤,半阖着眼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已经许久不曾饮水的缘故,王九龙一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的可怕。
“他总是喜欢那些。...
◎伪全员,HE
◎1.2w字 一发完
◎我觉得还挺带感的
◎算是提前给自己的生贺
1.
审讯室里的白炽光直直的落在男子头顶,像是一束舞台的追光,打出王九龙精致的轮廓五官。
王九龙紧抿着唇,半垂着眼,默不作声,微长的发慵懒的在额前卷出一个弯。
“王先生,前段时间张云雷出了首新歌。”
黑暗里传出周九良的声音,他懒散的窝在墙角的沙发上,放松的像是和老友闲谈。
“听说张九龄是张云雷的狂热粉丝。”
像是被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王九龙的表情终于开始有些松动,睫毛颤了颤,半阖着眼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已经许久不曾饮水的缘故,王九龙一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的可怕。
“他总是喜欢那些。”
“他昨天也来自首了。”
王九龙猛的抬头,头顶的审讯灯亮的刺眼。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挡住光源,却只是徒劳。手铐清脆的响动像是在提醒他,他已经不是那个万众瞩目受人追捧的舞台剧演员王九龙了。
王九龙无力的垂下手,像是同命运妥协。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我是来帮你的。”
周九良置身于黑暗中,语气中带着些蛊惑的味道。
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揉捏着一只恐龙玩偶,眼神却亮的惊人,像极了审判世间的黑猫。
2.
“还是老周你行啊!你怎么知道用张九龄自首的假消息炸他的啊?在咱们局里查到的资料里,他俩好像并没什么关系啊。你这回立了大功就能升国务院公安部了吧?”
周九良刚一出审讯室就被市公安局局长一把搂过去,扯着个破锣嗓子嚷嚷。末了还拍拍他的背。
周九良一时不察险些被拍出去一个踉跄,手里的小恐龙也飞了出去。
周九良赶紧跟上一步,一个猴子捞月,从半空中救回小恐龙。转身飞了罪魁祸首一个白眼。
“你给我死切。”
出了审讯室的周九良,像变了一个人,头上的小卷毛一颤一颤的,说话都带着小奶音。
朱·市公安局局长·云·烧饼·峰看着周九良抱着小恐龙安慰似的拍了拍,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朱云峰自觉无趣的摸了摸鼻子。
“老周,合着我在市局收获了一媳妇,你在省厅收获了一自闭症啊。”
“你给我当场去世你知道吗?”周九良奶声奶气的回怼。
朱云峰噎了一下,透过审讯室的玻璃看了眼里边安静坐着的王九龙。想起这次的案子也不再打趣,正了正色。
“老周,你也看出来了,这次案子恐怕不止这么简单的事,我给你调个助手吧。人美心善脑子快,就是......”特别爱哭。
朱云峰后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周九良打断了。周九良低头看了眼手表,随意的点点头,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应付道。
“饼哥你看着安排就行。老秦还在外边等我呢,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周九良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朱云峰在原地舔了舔后槽牙,又好气又好笑。
“得,这么多年我也算看出来没人能拦得住周九良下班。”
曹鹤阳带着副镜框,穿着一身白大褂朝朱云峰走过来,明显是刚完成一台解剖。
“在这自己念叨什么呢?走吧饼爷,回家了。”
烧饼笑的傻乎乎的,跟刚才没轻没重的揽住周九良不一样。他长臂一挥,轻轻的把曹鹤阳圈进怀中,也不嫌弃那人身上的味道,落下一个吻。
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搂着曹鹤阳回家。
3.
秦霄贤在门外等了周九良半天,半靠在车门处和不知道哪来的小姑娘笑着闲聊。
周九良走过去抱着膀,和怀里的小恐龙一块好整以暇的看着俩人。
秦霄贤感受到一道刺骨的视线,转过头露出一个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傻笑。
“九良。”
周九良没理会他,绕到副驾驶门。
秦霄贤立刻会意,跑到副驾驶那边一脸狗腿的帮周九良开门又伸手帮着遮了下车棚的位置。
原本和秦霄贤交谈的妹子有些尴尬,知趣的回了句。
“秦先生,那我们回头见。”
秦霄贤摆摆手,露出一个有些弱气的笑容。
“人家都走了就别看了。”
周九良细声细语的坐在副驾驶上,没眼看傻里傻气的秦霄贤。
秦霄贤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准备来一个帅气的单手倒车。
然后,刮车了。
秦霄贤挠着头苦着脸下车去看刮了的地方。
“老秦,有人给你发微信!”
秦霄贤正心疼着检查刮花的地方,随口应道。
“你帮我看一眼是不是我妈,手机里有你指纹。”
周九良从善如流的打开秦霄贤的手机,入目屏保就是梅九亮。啧啧嘴,这么久了居然还是用梅梅这张照片做屏保。解锁,打开微信。
却是刚刚那个妹子发来的微信。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周九良想了想给姑娘回了条语音。
“这位妇女您好,秦霄贤只是我儿子。”
当晚翻到这条消息的秦霄贤气的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
“周九良你大爷!”
4.
周九良第二天如期见到了烧饼给自己的安排的助理,孟鹤堂。
人美倒是不假,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你,只觉得化了一江春水。
心善也是真的,看见宗卷上的命案是哭的梨花带雨,还攥着小拳头说要伸张正义,替冤魂平屈。
动不动爱哭周九良也能忍。
就是这破坏力是怎么一回事?
让他拿个卷宗来,不小心撕了;
让他扫个地,扫把折了;
让他帮自己整理一下办公桌,台灯碎了。
孟鹤堂紧张兮兮的挪着小碎步想要伸手去抓周九良的衣角。周九良吓得毛都炸了,一边后退,双手一边像小猫似的在身前扒拉。小奶音中带着一丝对生命的渴望。
“别碰我!我还不想祭天!”
孟鹤堂眼看泪花就要往外涌,“周老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嘎——”
周九良忍不住伸手揉揉自己脑袋上的小卷毛,连带着语气都软了几分,叹了口气。
“我算是看出来了,烧饼这孙子是拿你克我来了。别哭了,跟我去审讯室吧。”
孟鹤堂一秒收回眼泪,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跟着周九良往审讯室的方向走。
5.
王九龙垂着头,看见周九良推门进来的时候似乎有些诧异。随即又低下了头。
王九龙涉及的是一宗杀人案。
死者是D大学的一名德高望重的教授,姓曹。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实验室里受尽凌辱,死状可怖。除了脸上,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好肉,像是效仿古代凌迟之酷刑。下体明显被性侵过,生殖器也被人割下塞进了死者嘴里。
凶手其变态令人发指,据说当天出警的警察都忍不住干呕。
现场痕迹清理的很干净,基本找不到一点线索。
正当警方束手无策的时候王九龙来认罪了。
他进到警局那天穿了件黑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像是马上就要去赶下一场演出。
王九龙在国内名气很大,总是全国巡演话剧,警局里也不乏他的粉丝。负责接待的警员走上前去客客气气的问道。
“王先生,您是来报案吗?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王九龙冷静的像是一潭死水,任何事都在他眼里泛不起涟漪。
“我来自首,教授是我杀的。”
警员只得将他拘留,可那天之后他却再不肯说一句话。静坐在审讯室里,不吃不喝,如同即将要凋零的枯木。
这次案件本来就因为迟迟破不了案从分局交由到市局而被上边盯着,再加上王九龙的影响力使得整个案件备受关注。
上边这才把省厅的精英周九良下派到市厅,负责协助这次案件。
周九良落了座,这次手里拿了本书,是本小学语文书。
“听说曹教授以前是D市重点小学的班主任。而且你和张九龄都是D市重点小学的学生,还是同学。”
王九龙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声音早不复在舞台上那样温沉。
“你想说什么。”
“咱们来玩个游戏,你猜猜我上一个审讯的是谁?”
周九良嘴角挂出一丝玩味的笑。
王九龙望向周九良身后,眸子中没有焦点,像是自言自语。
“他来了?”说完这句话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孟鹤堂本来拿着个本子在记录,此刻有些不忍心的望向周九良,试探性的小声问。
“周老师,我给他倒杯水吧?”
周九良点点头,孟鹤堂就放下本子,小跑着出门去取水杯。
周九良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眼神像利刃一般盯着王九龙。
“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王九龙张了张嘴,似是准备开口。门咣当一声恰好掩盖了王九龙轻轻吐出的一句话,周九良气的想砸桌子。回身一看是孟鹤堂端着一杯水回来了。周九良懊恼的把自己椅背上一砸,看着孟鹤堂略带担心的把水递给王九龙。
周九良摸摸自己脑袋上的卷毛,暗骂一句粗口。可看着孟鹤堂那双眼睛又于心不忍,只得在心里开始盘算谋杀市公安厅厅长朱云峰要判什么罪。
6.
警方是通过王九龙这条线摸到张九龄的。
一个年纪轻轻颇有名声的业内知名娱乐公司经纪人,手下带火的艺人不计其数。
原本只是象征性的请人做个笔录,辅助调查。
可张九龄太冷静了,冷静的太不正常。口口声声说自己和王九龙不熟,甚至还显得有些厌恶那人。
此刻张九龄正抱着膀冷笑,面前摆着两杯热水,氤氲着雾气。
“周警官,您还是赶紧放了我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还在家等着我呢。”
“听说张先生和嫌疑人王九龙是小学同学,关系不错吧?”
“呵,那个傻*。长得高智力却好像有问题似的,我跟那种被所有人欺负的傻子能有什么关系。”
张九龄痞里痞气爆粗口的模样,跟王九龙前段时间巡演的话剧中的角色相似度有九成。
周九良不急不慌的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又腾出手递给张九龄一支。
张九龄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不伸手接烟。带着点嘲讽的意味瞥了一眼。
“周警官,您也顶多能耗我12个小时,您说您也在我这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不如早点让我回家。我就一平头百姓,能跟这种重大命案有什么关系啊。”
周九良也不在意,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把烟搁在张九龄身前的桌子上,自顾自的又吸了一口。
周九良烟瘾是出名的大。孟鹤堂在身后被熏得眼泪汪汪。
“最多能拘你24小时。我已经向上申请了刑事拘留。根据刑事诉讼法第80条公安机关对于现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如果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先行拘留。其中之一就是有毁灭、伪造证据或者串供可能的。”
“刑事拘留三十天。在三十天内可以提请检察院侦查监督科批准逮捕,检察院在7天内决定是否批准逮捕,总共37天。”
周九良一根烟已经到头,松开手指,任由烟头摔在地上,火星忽明忽暗。
“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二条规定:对犯罪嫌疑人作精神病鉴定的期间不计入办案期限。”
“也就代表我可以在37天之后,申请对你做精神病鉴定。在检查期间你都要待在这里了张先生。”
周九良面上始终是淡淡的,语气却愈发的冷。张九龄脸上的假面具也逐渐破碎。
“如果我想,我可以拘你一辈子。还有你的恋人,王九龙。所以,要不要考虑合作呢?”
张九龄浑身一震,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周九良的话,眼睛里的光骤然熄灭。
周九良状似无意地将自己的杯子靠近张九龄的杯子,看眼前人并没有反感的将自己杯子挪走,反而是拿起了烟。
“周警官,介意借个火吗?”
周九良挑挑眉毛,露出满意的笑。
7.
由于这次案件社会影响较大,连国务院公安部都调派了俩人负责协助破案。但到现在也没透露人员姓名。
周九良刚出审讯室的门,急匆匆的准备下班,手机适时响起铃声,周九良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笑的漏出一口大白牙。
“喂,栾哥。”
周九良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上边派来协助的是栾云平和高峰。
栾云平在国务院公安部的物证鉴定中心工作,是情报信息处主任。也是周九良的大学学长。
高峰则是物证鉴定中心的微量物证检验技术处主任。
高峰和栾云平打从大学那阵就好上了,俩人跟神仙眷侣似的。听说一毕业就去国外领证,现在都是老夫老妻了。
两个人都是极温柔的人,除了办理公务时,私下里总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上学时也对周九良多有照拂。
周九良见到高峰栾云平的时候忍不住感叹,岁月总会对一些人格外温柔。俩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似乎并不曾被风霜磨砺。
栾云平还是当年那副像个老妈子一样喜欢碎碎念,刚一进饭店包厢就开始了。
“高老板你这次来就带两件衬衣不够吧,告诉你多带几件厚衣服你就是不听。”
高峰一脸无奈的朝周九良笑笑,体贴的帮栾云平把大衣和围脖摘下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栾云平坐下喝了口高峰倒好的热水暖暖身子,又转移了枪口。
“九良,明儿跟你高哥一块去买身衣服吧。你看你腿上那条波点裤,打从你上大学就一直穿着了。”
“不是我说,这些年你身边也没人照顾你,但也不能过活的这么随意啊。得了,明天我陪你们爷俩去买衣服。”
周九良在心里拒绝三连,小奶音叫了声栾哥却不知道怎么拒绝,急得小卷毛都抖三抖。
高峰适时接过话头,笑的一脸妻奴样。
“咱们也不是来旅游度假的,先忙正事。回头你想怎么招我都听你的。”
栾云平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来人打断了。
“栾哥,高老板,周老师。”
今儿个一同来吃饭的还有孟鹤堂,此刻正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穿了件黑色卫衣,背了个双肩包,左耳上的黑曜石耳钉还随着主人的动作折射出光芒。明明快三十的人了,却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说实话,周九良怎么也没想过孟鹤堂快三十了,更没想过孟鹤堂是栾云平的好友。
还是栾云平在电话里告诉周九良:明儿吃饭记得叫上小孟,听烧饼说他把小孟调给你当助理了,你可不许吓唬人家。那可是我当亲弟弟的人。
周九良小奶音嘟嘟囔囔,“这怎么跟包办婚姻似的。再说了他都快给我办公室拆了,这破坏力谁敢吓唬他啊。”
孟鹤堂一进门就被栾云平招呼着坐到了自己和周九良中间。
一整晚栾云平都让周九良深深产生了一种他和高峰要把孟鹤堂嫁给自己的错觉。
8.
周九良蹙着眉头,坐在车里。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用力的泛白,浑身散发着令人生惧的低气压。
摇下车窗点了支烟,还没抽几口,就听见旁边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这才想起来孟鹤堂坐在自己身边,烦躁的将烟掐了,顺手撇出窗外。
一小时前,栾云平坐在周九良对面的椅子上,将几张打印的资料放在俩人面前的办公桌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我们在网络上发现了一位ID叫:凋零向日葵的用户在某网站上发布了一个帖子。内容指责死者曹教授曾在D市重点小学任教时性侵学生。这个帖子在我们发现时,已经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我们对用户IP进行查找,发现了这个地址。”
栾云平抽出最下边的资料,指着上边的一行字。
“D市金龙湾小区9栋5单元1603”
周九良愣住。
这个地址甚至在他的车载导航里还留有记录。
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孟鹤堂,刘海柔顺的挡在额前,看不清神色,坐在那里像只无害的小绵羊。
伸手解了安全带,一个没控制住小奶音又跑了出来。
“走吧,上楼了。”
孟鹤堂像回了神一般就准备下车,又被安全带给拽了回来。周九良又气又好笑,只得给孟鹤堂亲手解了安全带,又带着人上楼。
周九良伸手敲门的那一刻甚至还在心里希望只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栾云平的ip查错了。可当曹鹤阳带着熟悉的笑意开门,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平静。周九良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四哥?”
曹鹤阳还是那副淡淡的笑意,侧过身子,让出门口的位置。
“进来坐吧,等我给烧饼熨完这件衬衫就跟你们走。他这个人啊,总是毛毛躁躁的,总是要我跟在他屁股后边收拾。”
周九良和孟鹤堂跟着进去,曹鹤阳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熨斗,背对着身后的两人。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带着些叹息。
“以后就要他自己熨了,就他那个五大三粗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熨糊了。”
孟鹤堂泪窝子浅,当下眼眶就红了。
周九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试探着伸手去捏捏那人的手。结果被孟鹤堂一把抓住,反倒叫周九良有些无所适从。
9.
周九良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和曹鹤阳在这种情形下谈话。
审讯室头上的灯滋啦滋啦的叫了两声,似乎是灯泡里的钨丝有些老化了。
曹鹤阳坐在对面的椅子里,手上的手铐折射出银色的光芒,周九良只觉得眼睛有点疼,索性垂下眸子沉默。
“九良。”
周九良始终保持沉默,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曹鹤阳笑着打趣,“你这模样倒像是我审你。”
孟鹤堂在后边早就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手里的记录本上,氤氲了纸上的墨迹。
周九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抽抽噎噎的孟鹤堂,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手纸扔给他。
曹鹤阳的手链发出声响,周九良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曹鹤阳已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见周九良还是那副闷闷的样子,曹鹤阳像是为了宽慰他一般率先开了口。
“九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周九良没做声,却抬起一双猫眼注视着曹鹤阳,像是默许。
曹鹤阳像是陷入了回忆,注视着角落的黑暗缓缓开了口。
“从前有个小男孩,一个很普通的小男孩。在他八岁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新的班主任。班主任很凶,甚至还会动手揍他们。长长的教鞭抽在手心里,疼的钻心。等再拿起铅笔写字的时候浑身都疼的直打颤。
班级里的孩子没有人敢反抗,那个班主任就变本加厉展露出恐怖的本性。他把班里的同学按照学号,一天一个的叫到实验室里,把他们按在实验桌上,扒下他们的裤子。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欲望。任凭小孩子们如何哭喊挣扎也无济于事,那只会令那个恶魔更兴奋而已。
每个孩子都被威胁着不许说出去,不然就会有更严厉的惩罚。
孩子们因为恐惧而变成甘愿臣服于恶魔的奴隶。他们变得冷血,变得麻木,甚至还会冷眼瞧着同学被叫到实验室侮辱,发出恶毒的嘲笑。
年级里的其他老师甚至撞见过几次,可他们也只是冷眼旁观,隔岸观火。甚至还会体贴的帮他们关好门。
冷眼旁观隔岸观火又怎么不是帮凶呢?
这个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有罪。
你能想象到那个恶魔甚至还会牵着孩子的手,对等在校门口的家长解释说是放学后帮孩子在实验室补课。换来家长感激涕零的道谢和后续的送礼。好笑吧。”
曹鹤阳抬起眼皮,淡淡的笑着,口吻陌生的如同在叙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第一个被叫到实验室的孩子,也就是学号第一名的那个孩子,开头首字母是C。他叫曹鹤阳。”
周九良嗫嚅着只能徒劳的唤出一声“四哥”。身后的孟鹤堂也早已泣不成声的骂着人渣。
头顶的灯忽明忽灭,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
10.
曹鹤阳被劫走了。
烧饼,也就是前任市公安局局长朱云峰趁乱劫走的。市厅已经对朱云峰曹鹤阳俩人贴出了逮捕令并撤销两人所有职位。市局所有事物暂由周九良和副局长全权代理。
周九良知道朱云峰拉了电闸,也知道他劫走了曹鹤阳。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周九良趁着黑暗,迅速起身,掏出腰间的钥匙解开曹鹤阳的铁铐。在黑暗中彼此交换了眼神。
烧饼从外边推门进来飞快的朝周九良打了个手势,带着曹鹤阳一路跑出去。
老秦早就在外边等着了,接到人就一溜烟开了出去。
这次单手倒车难得没挂车。
高峰和栾云平嘴里说着没查到任何痕迹,背地里却把查到的关于这一切的线索暗自销毁了。
孟鹤堂在警局里还是动不动跟个泪包似的。可在周九良的家里却换了副模样,戴着副金丝框的眼镜,松松散散的系着浴袍,手里端着红酒,站在二十二楼的落地窗前借助窗帘遮挡着自己的身影,观赏城市里灯火辉煌的夜景。眼神锐利的像是猎豹。
周九良披着同样质地款式的浴袍,发梢还带着湿意。从后边环住孟鹤堂的腰,把头搁在人的颈窝里。嗅着俩人相同的沐浴露味道。
“下一步怎么做,孟哥。”
周九良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像个撒娇的孩子。
孟鹤堂转过身来捏住周九良的下巴,笑的痞气,呼出的气息带着些酒香。
“当然是把我们的同伴救出来啊,周宝宝。”
孟鹤堂附上一个吻,红酒的馥郁香气在两人口中晕开,像是玫瑰绽放在夜里。
这城市的夜里看起来依旧灯火如昼,川流不息,暮色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里。黑暗的藤蔓在不知名的地方肆意疯长,爬满人性深处。
11.
张九龄和王九龙很快就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整个案件也因为外界舆论的施压而愈演愈烈。
警方迟迟抓不到潜逃的朱云峰和曹鹤阳,周九良带队去抓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俩人每次都能及时逃掉。
警局里的警员每天都看见周九良焦头烂额的在警局里处理案件,身后还跟着小白兔似的孟鹤堂。高峰和栾云平也或多或少的帮着忙。不过身份摆在这,能帮的也很有限。
网上那个帖子更是传的沸沸扬扬,甚至开始有人站出来说自己就是当年被性侵的其中一个学生。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引起了广大社会的观众。
让警方不得不着手调查关于死者曹教授事关性侵学生这一案件。
调查结果更是让人吃惊,死者在D市重点小学任教期间,曾性侵200名学生之多。并且多次受贿行贿,其中受贿行贿金额已经无从考证。
在D市大学任教期间也曾对女学生进行性骚扰,并威胁其无法毕业。
周九良为此忙的整日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起码外界看来是这样的。
周九良和孟鹤堂对了一支烟,看着忽明忽灭的火星燃起一缕朦胧的烟雾。
周九良斜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难得撕下了“又红又专”的面具,嘴角勾出一丝微妙的弧度,看着孟鹤堂消瘦的背影。
“先生,不要担心。有我在,下一步已经开始了。”
12.
如果说王九龙和张九龄都是他们计划好了,只是为了引起社会注意的一环。
连曹鹤阳朱云峰也只是险棋中的一步。
所有做戏都是给外人看的,迷惑敌方。
可秦霄贤被捕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周九良无权参加秦霄贤的审问,一切由副局长杨九郎代理。
周九良站在审讯室外的玻璃看着,一如当年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班主任凌辱自己的同学,他只能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叫自己喊出声来。他看见玻璃中自己的倒影,面色惨白。
秦霄贤最终被判有罪。
周九良看着秦霄贤擦着他的肩被警员押走,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手上和脚上的铁链随着走动而发出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周九良的心上。
周九良想要跟过去,被孟鹤堂悄悄拽住了袖口。他们知道秦霄贤是怕牵连他们。可他也没办法看着秦霄贤入狱,那是他们的同伴。
当晚周九良趁夜潜入警局里暂时关押刑犯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秦霄贤关押的单间,正欲掏出钥匙。
后腰就被一个硬物抵住,周九良一边盘算着掏枪有几成胜算,一边缓缓举起手让对方减轻戒心。
突然间灯光亮起,晃得两人都是一震。火光电石之间周九良掏出别在腰上的手枪回身抵在那人的脑门上。
这才看清屋内的状况。
杨九郎拿枪抵着周九良的心口,周九良拿枪指着杨九郎的眉间。
张云雷则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斜倚在门口,手上还保持着开灯的姿势。
“哟,这不是我们小师弟吗?”
周九良曾经跟师父学过一段时间的三弦,张云雷则是他的同门师哥。
杨九郎则是笑着把枪收回去。
“不是我说,兄弟,您这也来的忒早了。自己人自己人。”
周九良烦躁的蹙着眉头,依旧保持着拿枪的姿势。
张云雷终于站直了身子,不知从哪也掏出一把枪把玩。
“师弟,把枪放下吧。”
原本应该在狱中的秦霄贤也不知从哪冒出来,跟个竹竿似的。
“老周,把枪放下。”
周九良似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放下枪叫了句师哥。
张云雷撇撇嘴,“老秦好歹也是我半个粉丝,我宠粉。老早之前就花大价钱从黑市上买了个死刑犯,跟老秦八分相似。那都是我辛辛苦苦赚出来的钱啊。”
周九良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死在狱中的“秦霄贤”。
“是我没让小孟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还真敢只身来劫狱。不愧是我师弟。”
周九良眯着眼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也不是只身。”
话音刚落,狙击枪的瞄准红点就像打招呼一样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又消失了。
王九龙和张九龄一早就在对面的大楼上架好了狙击枪。
“李鹤东还有谢金也在外边接应。”
杨九郎挑挑眉,露出一抹欣赏。
“趁现在带着老秦走吧,明早就会传出秦霄贤畏罪自杀的消息。回头让高峰栾云平他俩帮着擦个屁股。反正他俩闲着也是闲着。”
秦霄贤耸了耸肩难得不是一副傻兮兮的模样,眼里露出一丝专属于公子哥的骄矜意味。
“我身上藏了微型炸弹,本来打算炸了警局的。”
“你这孙子打算跟我们玩同归于尽啊?”
杨九郎不知道是急得还是气的,瞪大了双眼。
周九良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杨副局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睁开眼睛。”
13.
真相早已近在咫尺。
所有的一切,早在一开始就被计划好了。
先是周九良主动要求调派,再由烧饼将孟鹤堂调至周九良身边。俩人一边演着戏,一边给同伙传递信息。
周九良和几位在警局卧底的同伴身份在行动计划中都是代号,被隐秘处理。
周九良只好在审讯时一次次的暗示,“我是来帮你的。”
但孟鹤堂不一样,他负责联络所有人。每个人都见过他。
所以为什么王九龙在第二次审讯室会露出诧异的表情。那不是看着周九良,而是看着周九良身后的孟鹤堂。
这就是为什么孟鹤堂能恰如其时的端着水杯进来,恰巧掩饰住王九龙的话语声。为什么周九良看起来生气,却也不再追问。
孟鹤堂表面上是递水,实际上在王九龙的掌心轻轻划过一个字母“H”。
周九良的代号是“H”,因为他的曾用名是周航。
王九龙会意的在孟鹤堂手心里打了个圈。
周九良看见这一幕气的想直接把这孙子真的关进大牢里。
张九龄的演技是王九龙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教的,台词更是各种意义上的嘴对嘴教学。
抱着膀往那一坐,一副拒绝配合的模样演的惟妙惟肖。
周九良则是他的师哥当红明星张云雷一点一点教出来的,正儿八经教的。
周九良一边演戏一边念台词,心里直想乐。
合着这是王派演技和张派演技的对决啊。
张云雷只参与了一起杀人这项娱乐活动,他们原本也没打算让这个浑身都是钢板的瓷娃娃做些什么。他们也根本没料到市局副局长杨九郎是张云雷的恋人,甚至倒戈到了他们阵营。
烧饼负责的反侦查一向做得好,他负责收拾现场。曹鹤阳负责在解剖时帮着掩埋罪行,顺便进一步在网络上造势。
这俩人早就准备在这次行动结束后就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所以小四被捕,烧饼劫狱也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周九良表面带人去追,实际上走的都是相反方向,迷惑众人的而已。
孟鹤堂表面上像个小泪包似的,也只是放松所有人都警惕。看似破坏力极强,实际上毁掉的都是不利于他们自己的证据。
栾云平和高峰也在暗中观察,帮助他们。国务院公安部的人,更是能拿到第一手资料。更何况栾云平在信息情报处工作,神不知鬼不觉的删掉一些资料或是故意引导警方一些错误方向更是轻而易举。
高峰则是八面玲珑兢兢业业的人,任警方再如何怀疑,也始终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时间一到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放人,表面上把王九龙张九龄从这件事中刨出去。
俩人出去之后装作休息的样子纷纷告假,实则在暗中协助剩下的人。
一环扣一环,都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到后来的秦霄贤被捕才是他们真正没有计算到的。
秦霄贤平时就负责制作些武器,偶尔在黑市上倒卖。谁也想不到看起来傻兮兮的富二代,实际上是一身上随时携带炸弹的主。
朱云峰和曹鹤阳在远走高飞的路上,一时不察让上边指派的警察拦住了。
秦霄贤无奈之下只得扔了个烟雾弹,掩护朱云峰曹鹤阳逃走。自己则被捕了。
在杨九郎说秦霄贤袭警的时候,秦霄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子连能炸了你们警局的微型炸弹都没用,好端端的藏在袜子里。是个屁的袭警。
张云雷认识秦霄贤,除了知道他是自家师弟周九良的好友之外,还听说是个崇拜自己的粉丝。在酒吧里一晚上唱了三首自己的歌,就这么小二十分钟里,话筒磕了12次下巴。
听着智商就不太高的样子。
张云雷表面上涉及不深,实际上为每个人都留好了退路。
“小眼八叉的,我要劫狱。那是我粉丝,我宠粉。”
杨九郎笑眯眯的给张云雷披上外套,怕人冻着。
“得嘞,全听祖宗您吩咐。”
张云雷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像是朦胧的画意。偏过头望着杨九郎。
“你就这么从警局叛变了?”
“我永远只忠于你一个人。”
秦霄贤“畏罪自杀”,秦家从表亲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过来,叫秦凯旋。傻兮兮的,话筒磕下巴专业户。
朱云峰曹鹤阳改头换面开了家餐厅,生意还挺火爆。
栾云平早在很久之前就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所有人安排好了另一个合法身份。
不过说实在的,曹鹤阳那双拿手术刀解剖的手去杀鸡还是挺怪异的。
唯一剩下的事情就是给他们一个真相了。
14.
栾云平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曾经在小学降过一级。去到了D市重点小学的二年四班。曹鹤阳,孟鹤堂,张云雷都在那个班级里,也都曾被那个恶魔所侵犯。
孟鹤堂那个时候就已经会乖巧的笑,因为这样才可以少受点罪。
周九良是比他们低两届的小孩,那个教授恰巧同时也带了他们。
周九良是Z,在点名册的最后。他很幸运,他在受到侵犯前就大病一场并央求父母转校了。
和周九良同班的是王九龙张九龄和秦霄贤。
那时候的王九龙白白嫩嫩的漂亮的像个小姑娘,张九龄个头不大却异常的倔强,他拼了命的护着王九龙,但也敌不过一个成年男子。
他被迫看着王九龙如何屈辱的趴在实验桌上,他发誓长大一定要手刃了这个恶魔。
秦霄贤那个时候傻兮兮的总是玩的一身泥土,脏兮兮的。也许是傻人有傻福,曹教授甚至懒得看他一眼。
王九龙在曹教授死前,几乎每晚都会在张九龄怀中惊醒。
栾云平因为幼年的阴影身体状况每日愈下,高峰恨不能手刃仇人。
张云雷甚至在成年后一度被诊断出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躁郁症。在几年前控制不住自己甚至从南京南站跳了下去。
杨九郎当时就要拿着刀冲去D市大学。
孟鹤堂在一年前匿名给所有人发了一封邮件,邀请他们参加这次作案。
他们每个人各司其职。
有的人负责舆论最大化,有的人负责硬核武器,有的人负责迷惑敌人,有的人负责内部接应卧底,有的人负责在幕后操控全局。
他们每一对都是恋人,是最默契的搭档。
有的人是因为自身原因而参与谋杀,有人是为了爱人而参与谋杀。有人从一开始就深陷其中,有人则是半道出家甘愿沉沦。
从一开始他们所有人就都犯了罪。
懦弱是罪,无能是罪,隔岸观火是罪,为虎作伥是罪,主谋有罪,帮凶有罪。
这是一场,众人之罪。
15.
曹教授死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在场。只不过都带着一副恶魔面具,带着手套。彼此间也并不过问对方身份,他们只知道,这是他们的同伴。
孟鹤堂拿着根棒球棒面无表情的让恶魔尝到当年那些孩子们曾感受的撕心裂肺的痛意,眼神里写着些快意的意味。
周九良站在一旁把玩着枪械,冷眼瞧着张云雷拿着曹鹤阳的手术刀,一点一点的切掉教授罪恶的根源。
曹鹤阳适时拿着医疗箱给教授止血,防止他死的太快。
朱云峰嫌弃教授太过吵闹,带着手套,将张云雷刚割下来的生殖器塞进教授的口中。
一如当年他凌辱学生时的模样。
王九龙和张九龄嘻嘻哈哈的模样,手上却是一人拿了一把小刀,一片一片的削去教授身上的肉。
这可苦了曹鹤阳,紧着止血给教授续命。
“四哥,你怎么跟华佗在世似的。”
“废话,死那么快还玩什么了。”
周九良利落帅气的收了枪,别在腰上。面具后的脸上挂出一抹冷淡的笑意。
他走到王九龙身边奶声奶气的“指责”,一边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
“你俩也太血腥了。”
说着教授一声闷哼 ,竟是周九良活生生将教授的手指掰断,甚至能听见骨头的声音。
“哟,不好意思教授。失手了。”
话音刚落 ,周九良又真的好像只是不小心一般把手指又给人接了回去。
只听骨头一声闷响 ,又是一根手指诡异的折着。周九良的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
“这回是故意的。”
“周宝宝,你太坏了。”孟鹤堂手下一个用力棒球棒只抵教授体内的最深处。
一直蹲在角落不知在摆弄什么的秦霄贤站起身来,拿出一个小钢球。拔出教授嘴里的“口塞”,把小钢球塞进他嘴里,一抬下巴颏让人咽下去。又把“口塞”重新塞进教授嘴里。
“这是刚研发出来的微型炸弹,十秒之后就会爆炸。”一边倒数,一边还做出了一个boom的口型。
教授抽搐几下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秦霄贤摸了摸鼻子,“怎么这么不禁吓唬。”
王九龙张九龄扔了手术刀,斜倚在旁边。曹鹤阳忙着抢救。
一场单方面的凌虐足足进行了三天才任由那恶魔失血过多而死去。
众人纷纷清理现场,各自离去。
但他们知道,这场游戏不过刚刚开始。
15.
转眼到了这场戏该完美落幕的时候。
替罪羊是张云雷一早就从黑市上买好了的死刑犯。
用他的嘴,替他们所有人叙述出一个真相。
叙述出当年那场烙印在他们骨子里的故事。
栾云平和高峰安排死刑犯上了法庭,一场和死人对打的法庭。
他们所有人都来了现场,连朱云峰曹鹤阳都带着帽子和口罩在几个人的掩护下坐在观众席的角落。
听着死刑犯在上边义正言辞声泪俱下的控诉,在座的几人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孟鹤堂红着眼圈握住了周九良的手。周九良则更用力的回握。
张九龄抱着膀压低了帽檐,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计算着时间。
倒数到一的时候,死刑犯突然浑身抽搐,口鼻流血晕倒在台上。法医慌忙前去查看,朝着法官摇摇头。
死刑犯的死亡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早在七个小时前,死刑犯的身体里就注射了曹鹤阳一早用高纯度的酒精和乙酸铅调兑出的蓖麻毒素。
时间刚刚好。
这场戏准点落幕。
16.
高峰和栾云平回到了国务院公安部继续工作,以自己的方式除恶扬善。毕竟栾云平身体不好,也不方便多做变动。
周九良和孟鹤堂则相继请辞了。
周九良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木匠,这下也如愿了。由秦霄贤——现在叫秦凯旋的富二代投资。
孟鹤堂则是考了个教师资格证,经栾云平介绍去了一所公立小学当教师。
教学生们明辨善恶是非,知晓世间曲折。
他教学生知世故而不世故,教他们永远怀有一腔少年热血。
他劝导他们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也是帮凶,他告诫他们语言暴力亦是谋杀。
教语文,也教做人。
17.
他们每年甚至还会在朱云峰和曹鹤阳开的饭店中聚上一聚。
也会在推杯换盏中笑着隐晦的提起那场行动。
他们每个人都有罪,被害人也是凶手,死者也是施虐者。
他们无辜也不无辜。
每个人都背负着极尽血腥的罪恶,像是用鲜血染红的曼陀罗华。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众人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