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and of Sigmund】情不待追忆
*OOC
*直掰弯 小虐HE
*设定全为剧情 千万不要上升真人
被人喜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长得高长得帅又会玩点小花样的男人,通常心理都是老子天下第一,AKA人间芳心收割机。
但一个人也不能太有魅力,以至魅力大到被同性看上……应该没有哪个直男不会觉得恶心吧。怎么说,他喜欢你这事也没法控制,直男最受不了的还是被男人拿去脑子里乱想,太恶心人了。兄弟间感情好同食同寝是一回事,大家没事还能吹逼吹逼自己女朋多漂亮,遇上真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耀文叉了叉餐盘里的蔬菜,肉吃完了一顿饭就变得索然无味,那种...
*OOC
*直掰弯 小虐HE
*设定全为剧情 千万不要上升真人
被人喜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长得高长得帅又会玩点小花样的男人,通常心理都是老子天下第一,AKA人间芳心收割机。
但一个人也不能太有魅力,以至魅力大到被同性看上……应该没有哪个直男不会觉得恶心吧。怎么说,他喜欢你这事也没法控制,直男最受不了的还是被男人拿去脑子里乱想,太恶心人了。兄弟间感情好同食同寝是一回事,大家没事还能吹逼吹逼自己女朋多漂亮,遇上真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耀文叉了叉餐盘里的蔬菜,肉吃完了一顿饭就变得索然无味,那种被偷偷注视的感觉又来了。他知道那个男的,之前国旗下作为学生代表发过言的三好学生。他没想到越三好的学生心思越变态,不是一个班的还他妈老找各种机会偷看他,就连吃饭这种大杂烩时刻也不放过。真他妈,烦。刘耀文本来一开始也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怀疑那男的是不是看他不爽想找茬儿,相安无事过了几星期后才发现那目光居然还他妈在。
二十一世纪了,作为网上冲浪大户该懂的他还是懂,毕竟长得非常帅,初中那会儿也不是没被男的喜欢过,看现在这情况多半也是了。刘耀文也大概知道自己这款比较吸引gay,就是那种阳光灿烂偶尔欠坏欠坏的一看就是直男的类型。最恐怖的是,刘耀文还他妈身材巨好。
“操。”
食指中指只是稍微用了点力,一次性塑料筷便啪一声响从中折断了,同桌的朝他投来异样的眼光,嘴里包着饭说话含含糊糊。
“叫屁。”
刘耀文拐了一眼同桌干脆扔了筷子不吃了,大夏天的反正也没什么胃口,还要被男的眼神注视。以他的直男思维跟本想不通男的怎么会喜欢男的,身体构造都一样这他妈也能产生念想?不香不软还他妈肌肉硬邦邦,那啥的时候不会觉得恶心吗,谁能对着男人的嘴亲得下去啊!想到两个男的卿卿我我,刘耀文简直要把刚吃过的饭吐出来。他瞄了眼同桌吃饭的哥们儿,一个个都皮糙嘴油的一点不斯文,贼他妈恶心,也只有女的才会喜欢这种雄性生物。
不过刘耀文也没为这事烦心多久,毕竟马上要放暑假了,大喜当头。至于为啥不直接把人约出来揍一顿恐吓他别对自己有想法,刘耀文漫不经心地拍着手中的球,站在三分线外投了个篮。做人还是要有基本的道德,校园霸凌这种缺德事他可不乐意干。加上他也知道同性恋本身还是挺难的,大多有些心理疾病,他怕那小男生给他收拾后一个想不开自杀了,他可不要一辈子背负条人命。
被男的偷看这事很快被刘耀文抛到了脑后,暑假有太多事情要做,打打球上上网伙着同学出去玩,没事还在K歌软件里整点东西。在家爸妈也不怎么管,简直赛过活神仙。
这两个月他还顺道撩了个妹,楼上班的,高高瘦瘦长得特正点,属于年级里有名的美女。不过他们还是网上聊天多,实际没见过几面,在学校的时候不熟,放假机缘巧合通过朋友加上后一直在聊着。那妹子家里管得比较严平时叫出来玩都不行,虽然妹子还没正式答应,不过他俩也跟谈恋爱差不多了。妹子跟他一样选的理,就不知道开学高二分班能不能分到一个班了,刘耀文为此还小小地祈祷了一下。
每个高中生都有一个写不完作业的暑假,刘耀文这种贪玩的自然是主动入列。开学前一天熬夜把巨厚那本暑假作业里的空格用阿拉伯数字顺着填,结果还是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还有一半没填。没办法,只能收拾收拾报道去了。他爹妈高二给他报了个住宿,没别的原因,就是工作太忙还要每天接他上下学太麻烦了,本来他们家离学校就有段距离。
他爸的手机昨天就收到消息说他儿子被分到了四班,高二一到六班都是理科重点班,还挺高兴。刘耀文这个人平时学也不怎么学,纯属脑子聪明,每次期末考都考的不错。
由于睡眠不足,刘耀文背着书包无精打采的跟着人流走,想起来才发消息问他未来女朋友被分到了几班。一班,哦豁,祈祷失败。好吧,一班就一班,也不远,走两步到了。
刘耀文顿住瞥了眼班级牌抬脚走了进去,人还没来几个老师也没有,他走到最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那本巨厚的暑假作业,盯了半天还是不想动。刘耀文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跟他对角坐的一个男的课桌上堆了好几本作业本,然后又看见一男的往他课桌上扔作业。刘耀文眼皮一跳,身体快过脑子嗖地就蹭到人课桌旁。
“诶哥们儿,想必你就是未来班长吧,这作业你看能不能通……”
操。这张小白脸化成灰刘耀文都认得。到嘴边的话变成神经抽搐,这男的不就是被他背地里骂过几百遍的老熟人吗。
“你有事吗?”
我有事吗?什么叫我有事吗?刘耀文差点被货这清清冷冷的声音呛到,这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样一张脸,他还以为是个娘娘腔呢。
“有事,事大了。我就想问,这作业我要是不交会怎样?”
果然这货刚刚那副冷淡的表情都是装的,你看他就随便找个茬儿说两句,这人就已经红了耳根子,瞟了他好几眼就是不敢直视。刘耀文在心里咦了一声,心想着他说的这些话不会一会儿也被拿去脑补吧。
“处置权在老师手里,我也不清楚。”
刘耀文的眼神从上到下搜刮了那人一眼,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似乎觉得没意思不想再跟他过多交流,双手从撑着的桌子上拿下来插回裤兜里就转身走向自己座位了。
余光瞥见刘耀文走远的背影,手中紧紧攥着的笔才如释重负般轻轻倒在了桌子上,严浩翔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简单了,新同学一个个进班级,其中不乏有些高一就同班的,显然高二又能被分到一个班让他们很激动,叽叽喳喳地交流着暑假心得和即将到来的新任课老师。没多久班主任就来了,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看着还挺面善。刘耀文翘着椅子边摇边闭着眼睛听讲,被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得都快睡着了。全班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刘耀文掀开半边眼皮望过去,宣布班长了这是。果然是那个白皮肤小瘦子,叫什么严浩翔。刘耀文瞥了眼黑板上那整整齐齐的三个大字,又是一声轻哼。原本多漂亮挺拔的一帅哥,喜欢什么不好,喜欢男人。
刘耀文最终还是没交暑假作业,班主任也没找他谈话,让他觉得开学前一天晚上的乱填都白填了,还以为要查多严呢。
无聊的晚自习课间从走廊这头穿到一班那头去上厕所,刘耀文优越的身高让他一眼就看见他那个乖乖学习的未来女朋友,勾了勾嘴角又插着兜往回走。撑完下半场晚自习就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了,刘耀文伙着新认识的几个朋友勾肩搭背一路走,期间还去小卖部买了些垃圾食品拎回去吃,到宿舍时都已经快门禁了。
四人寝,三个人到宿舍门口轻轻一推就进去了,厕所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刘耀文的是上铺,所以他直接往别人床上一躺就掏出手机发消息,张烨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换鞋,嘴上还不忘调侃浴室里的人洗澡不关门。讲到最后不知道谁调侃了句,我要有班长那身材我也洗澡不关门,刘耀文正在戳键盘的手指猛地打了个抖。
浴室门被推开,严浩翔穿着黑色大T和短裤就走了出来,带着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发梢还在滴着水,全身的皮肤被温水浇灌得……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吹弹可破。
“我操,班长,你这每天洗澡用漂白剂吗?”
严浩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拿过架子上的干毛巾罩在头上准备接水刷牙,说他们回来得太晚还是抓紧时间洗澡吧二十分钟后就要熄灯了。声音虽然低沉但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就舒服。张烨跟何晨两人于是抢着往厕所里钻,淋浴头只有一个,何晨要大号他怕一会儿熄灯了不方便于是厚着脸皮挤进去。
不大的四人间此时就剩下刘耀文和严浩翔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刘耀文拆了包薯片嚼得咔嚓咔嚓。严浩翔刷完了牙擦干了头发就准备上床了,他也是住的上铺,刘耀文正大剌剌地躺在那张架子床的下铺。严浩翔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也没看刘耀文一眼,脱了鞋就踩上了梯子往上爬。刘耀文就是在这时掀的眼皮,从他这个仰躺的角度正好一眼望进严浩翔宽大的裤管里,他迫不得已看到了严浩翔白出花的大腿根。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大肌肉块子,又细又有肉,但刘耀文还是觉得辣眼睛。
上铺只晃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刘耀文将手机塞回口袋里,闭上眼想着些事情。自己也真是够衰的,上学期的疑难杂症不但没解决,这学期居然还他妈直接摆到他面前了,这生活真是他妈操///蛋又鸡肋。他俩这以后可就要一个屋檐同进同出了,他其实挺怕严浩翔来事的,主要是怕他的特殊身份坏了自己名声,虽然那严浩翔看起来也不像那种坏胚。
不过,坐以待毙也绝对不是他刘耀文的性子。与其成天担心对方会不会捅什么幺蛾子,不如老子自己动手把那蛾子窝捣了。
住宿的第一晚睡得不太舒服,铁架子床跟家里的比起来差远了。刘耀文第二天是被人晃醒的,昨晚睡不着陪妹子聊天聊到两点多,今早的闹铃响了两遍都没听见,还是下床的张烨洗完脸刷完牙回来见他还在床上一动不动才去把人叫醒的。宿舍其他三个人都收拾得差不多准备走了,刘耀文才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回过神来后抓了条裤子就从床上爬下去急匆匆地穿,一抬眼抓住正要出门的人。
“严浩翔,等我。”
严浩翔被叫住时心里一紧,仿佛楼梯上踩了个空,这是刘耀文第一次叫他名字,磁性的低音很好听。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他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身体就听话地返回宿舍乖乖站在一边等刘耀文。刘耀文火速刷完牙洗完脸,临走前沾点水随便撸了把头发就揽上了严浩翔的肩往门口带。
“走吧。”
严浩翔被刘耀文揽着有点僵硬,差点走出同手同脚的魔鬼步伐,他还没适应刘耀文突然跟他这么亲近,捏着衣服下摆的手心里居然蓄起了细汗。刘耀文却像完全不在意似的,揽着严浩翔窄瘦的肩一路往宿舍大门口走,路过认识的人还笑嘻嘻大声打招呼,像是生怕谁不知道。
“你一般早饭吃什么?”
“啊?呃……”
刘耀文抽空低头凑到严浩翔耳边问,严浩翔不自在地往边上偏了偏,任刘耀文揽着走进了学校食堂,他毫无食欲地看了一圈。
“随意,我都行。”
“别那么拘束嘛。”
刘耀文轻笑一声,调戏似的地拍了拍严浩翔的脸蛋,眼睁睁看着那片白嫩染上粉色。
“今天只有你等我,那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了。”
说完他又将手放到严浩翔后背上,隔着棉质的校服衬衫轻轻抚了抚便将人往前推走到卖面的窗口。严浩翔全程心跳加速,他虽然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却没本事压住自然的生///理反应,只希望不要被刘耀文看出来脸红。
两个人吃完饭就往教学楼走,严浩翔期间一直话很少,几乎都是刘耀文在说,他有时会回应几句,大多时候都只是礼貌地笑笑。刘耀文也不在意,开了句玩笑说他跟个小女孩儿似的,严浩翔立马又闹了个大红脸。
“诶,看见那边那美女没,哥马上要追到了。”
严浩翔跟着抬眼朝刘耀文指的方向看去——人群中一个仙鹤般素白优雅的女孩:陈颖。女孩高一时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一个多少男孩青春的存在。听着耳边刘耀文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雀跃,严浩翔眼里闪过一秒失落,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起来,轻轻应了声嗯。
“高中嘛,不就谈谈恋爱学学习。严浩翔,你有喜欢的人吗?”
刘耀文笑嘻嘻地与人并排着走入楼梯口,严浩翔比他矮一点,他每次都得偏过头再低一点视线才能看清那人的眼睛。刘耀文的审美没问题,大家都觉得好看的人他就是再不喜欢也不会觉得丑。严浩翔这人不说别的,单看长相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当然,这是他从前远距离瞥一眼没瞥出来的。
“呃,暂时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认识的多,帮你物色物色?”
刘耀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严浩翔,笑得恶劣。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喜欢学习。”
严浩翔没再看刘耀文也没多说什么,推开教室的门便走进去在自己位置上坐好。刘耀文见状抬手揉了把那颗毛绒绒的头,心情很好地插着兜回了自己座位。
他俩在教室的最后面天各一方,但也影响不了刘耀文余光瞥见严浩翔还是会不经意偷看他。高一偷看了半年已经成了习惯改不掉了吧?刘耀文冷哼一声,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意。这是喜欢学习,还是更喜欢我啊?
这种感觉比从前舒服很多,虽然还是改变不了被严浩翔喜欢,但刘耀文这次不再处于被动,男人的好玩心反而让他有些兴奋。他也想过,严浩翔那种脾气好学习好长得好的男生,要是不是gay,是gay也无妨只要别对他有意思,都还在刘耀文的接受范围内,或许在这高中最后两年里他们还能成为好兄弟。
可惜了。
一个班的男生之间,从不认识发展到好兄弟可以只需要三天,略过女生之间许多个的推心置腹夜晚和黏黏糊糊的白日。
男生通常很少能有跟刘耀文混不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互相喊一句哥亲近不了的,虽然刘耀文比他们要装点逼,但谁让他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帅哥。反之他们班里另一个和刘耀文不相上下的帅哥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好接触,气质清清冷冷的,也不像大多数男生那种粗糙混日的活法。但严浩翔也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不好接触,只要是四班的都知道,他们班长大人还是很乐于助人的。比如他会很耐心地给你讲题直到懂为止,比如偶尔一次没交作业他还会酌情帮你瞒过去。因为他是好学生,老师总是很信任他。
本以为一个班两个精品帅哥之间,会暗暗地争斗魅力,就像美女之间也会有攀比心理一样,一山不容二虎嘛。谁想到刘耀文跟严浩翔只用了两三个星期,就好得跟同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似的,一个人在哪旁边就有另一个人的身影。甚至刘耀文打篮球,严浩翔下场后都会直接到他衣服旁守着。大家都打趣严浩翔贤惠得像刘耀文的小媳妇儿,抱着衣服的人也只是笑而不语。
严浩翔的球技不如刘耀文好,刘耀文有时来了兴致会一对一教学。班里几个一起打的时候严浩翔也都会被刘耀文内定同队,反正一定要罩着。还有每次一帮人去完小店回来,都会看到刘耀文校服口袋里塞得鼓鼓的。因为严浩翔从来不去小店,刘耀文每次消费完都不忘给人也捎点小零食吃吃或者小饮料喝喝。知道的是刘耀文不差那点钱,不知道的以为刘耀文哄对象呢。
班里同学每次见刘耀文揽着人出现在大众视野都见怪不怪,调侃他把人看得太紧了吧。刘耀文就笑嘻嘻地勾勾严浩翔的下巴说这是他漂亮小老婆,毫无意外地被严浩翔红着耳根推开手。男生女生也都跟着起哄,有女生当着他们面磕cp,刘耀文就揉她们的头发笑说一句小姑娘家家。
热热闹闹的班级氛围里,没有人发现严浩翔看着这副场景时放空的双眼。
可变故总是来得突然。就在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午休后的下课间,班上突然掀起一阵惊呼。被人摇晃手臂的严浩翔从昏昏欲睡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感觉就像重返人间。
“别睡了班长,快起来看你老公大型出轨现场啊哈哈哈哈!”
严浩翔揉了揉眼睛,循着尖叫声望去。透明敞亮的大玻璃窗外,刘耀文单手插兜跟陈颖站在一起,微微低头听女孩说话的模样是严浩翔从来没见过的满眼欢喜。
秋日金灿灿的阳光洒了一点在他们头顶,刘耀文抬手将陈颖被风吹乱的发丝抚到耳后的动作又引来一小阵尖叫。身边挤在窗户口趴着看戏的男生女生都在感叹好配,刘耀文在一阵一阵的起哄声中鲜少地害羞了,笑着转过头来用口型连说了两句别闹。幸福快乐的目光扫过严浩翔,在下一秒笑得更灿烂。
这场令人羡艳的青春校园言情剧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严浩翔不知道,刘耀文从后门进来时经过他的身边都带上了一抹清香,哼着轻松愉悦的小曲儿。
刘耀文转了转腕上的情侣手链,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又想起每天和陈颖聊天相处的时刻。刘耀文心里甜蜜蜜的,他就快要交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了。
陈颖送了刘耀文一条手链,他自然也要回份大礼,光让女孩子送完全不符合他思想中的那点大男子主义。生活要有仪式感,刘耀文打算送完这份礼物就正式向陈颖告白了。
但就不知道该送什么?项链?也不知道女生喜欢什么样的,挑不来亮晶晶的东西。小裙子?虽然刘耀文喜欢看陈颖穿,但第一份礼就送裙子总感觉莫名猥///琐。问其他女生也不太好,刘耀文怕她们趁机缠着他聊天甩都甩不掉。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刚擦干头发准备上床来的严浩翔身上。不得不说,严浩翔的品味和眼光都不错,刘耀文看他除校服外的一些私人单品都很炫,上星期他脖子上挂的一条项链都是从严浩翔那借的。
“宝贝儿,来来来。”
刘耀文往里躺了躺,拍了拍他窄小架子床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挑着眉望着刚踩上木梯的严浩翔,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严浩翔只疑惑了一秒,还是听话地转个方向爬到刘耀文床上去了。
“来帮我看看,挑一挑送女生的小玩意儿,就你今天看到的那个。”
刘耀文一只手拿着手机浏览商品界面,另一只手揽住趴过来的严浩翔挪到他胸口上,手机放在两人眼前。
“你眼光比我好,我是真不太懂小女生喜欢的这些。好好选知道不,相信你,宝贝儿!你会帮我的对吧。”
刘耀文低沉的声音就附在严浩翔耳边,燥热的体温加剧了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对严浩翔说话时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手机页面。严浩翔抬眼默默地看着刘耀文棱角锋利的侧脸,他的眉他的眼,他洗完澡后浑身清冽的气息。严浩翔眼睛里的光颤了颤,很快又垂下了眼皮,刘耀文的手链随着他的动作每响一下,心脏好像都会被重击一次。他喜欢刘耀文,所以没有办法拒绝他,就算提前知道了刘耀文叫他过来是帮喜欢的人挑礼物的,他也拒绝不了。
查完房后张烨让全宿舍唯一带了手机的刘耀文放首歌听听,刘耀文正搂着严浩翔翻淘宝翻得眼花缭乱哪有功夫搭理他,随口应了声忙着呢别烦就返回和严浩翔嘀嘀咕咕的小声商讨中了,被张烨打趣恩爱的小夫妻俩也没空反驳。严浩翔突然翻身朝向床外打了个喷嚏,刘耀文起身也跟着附过去,大手盖住严浩翔单薄的肩头,偏过头问还在缓神的人。
“怎么了?冷吗?”
严浩翔耸了耸鼻翼说还好。刘耀文恍然已经是深秋了,他是属火的常年体温偏高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严浩翔白白嫩嫩的一看体质就不如他,短袖短裤洗完澡出来肯定得冷啊。刘耀文坐起来把床头叠的小方块拆开,往两人身上一盖又把人搂到怀里,大手搓了搓肩膀连着手臂的那片皮肤企图摩擦生热。
“我靠,这他妈就是在为难我胖虎!诶?刚划过去那个紫的是不是还可……日啊,熄灯了。”
视线周围突然黑了,花心思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刘耀文啧了一声。
“熄灯了,我就先回去了,挑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明天再……”
“还回去干嘛呀,这架子床,你再嘎吱嘎吱爬回去太吵了,睡这吧就。哎呀,再挑五个再挑五个。”
刘耀文说完就一掌包住严浩翔的小脸乱揉,怕一会儿巡逻的宿管看到手机光又一把掀开被子将两个人的头都罩了进去,狭小的空间由于多了两个大男生的呼吸瞬间燥热了起来。刘耀文微微侧身倚到严浩翔身上,手机也怼到他脸前。严浩翔缩着脖子往后蹭了蹭,抬手仔细地划着屏幕,将刘耀文选中的几件一一看过去。
手机屏幕冷白调的光正面照在严浩翔的脸上,刘耀文离他这么近,却却看不到一点毛孔,这就是女生都追求的所谓雪肌吗?刘耀文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严浩翔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直男癌如他也要感叹一句真好看的程度。但,也仅此而已。
“感觉这条要有设计感一点,女生应该都喜欢比较特别的东西,我看上面说还可以刻字,应该会更有纪念意义吧……啊,好热,呼吸不过来了。”
严浩翔小声说完后侧过头去看刘耀文征求意见,却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吓得一愣,手机的光影配上夜晚的氛围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刘耀文却只是笑了一下,将严浩翔选中的那条项链加进了购物车,翻了个身拉开两人头上罩着的被子。严浩翔立刻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心跳快得让他难受。
“加个QQ吧,方便周末联系。”
“可我只用微信。”
“那就微信。”
刘耀文调出微信界面,手机给严浩翔自己捣鼓,发送完请求后就甩到了枕头底下。
“睡里面吧,我睡觉不安分,半夜把你挤下去要摔残。”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想回去。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挤一张小架子床,明天起来肯定会腰酸背疼。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他不想跟刘耀文一起睡,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不想。虽然他喜欢刘耀文,可严浩翔心里也明白刘耀文是个直男,是绝不可能会喜欢他的,而且刘耀文心里还有很喜欢的女生。可严浩翔没有办法把刘耀文当兄弟一样,就像刘耀文每次碰他一下摸他一下,尽管他知道好兄弟之间这样很正常,但他还是会有别样的感觉,这是他控制不住的身体本能。严浩翔其实很害怕让刘耀文发现他的兄弟是个喜欢他的变态。刘耀文有些举动,真的太亲密了,时常让严浩翔觉得不舒服。严浩翔也知道直男朋友间有时候会没有安全距离,但是他有。
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从小就不和男生有太亲密的行为,偶尔才会勾肩搭背一下,也正因如此才造就了他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气质。
刘耀文似乎很困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严浩翔一个人愣在那想什么,打了个哈欠拉住严浩翔的胳膊催他赶紧爬里面去。严浩翔再也推脱不得,只好尽量轻地起身,双手和双腿都小心翼翼地绕过刘耀文的身体,爬到架子床里面去面对着白墙。刘耀文也往床边靠了靠给他腾多点位置,可怜巴巴挤墙角,跟上不了桌的小媳妇儿似的。
四人寝很快传来平稳的呼吸,下床两个是早都开始打起了细鼾。严浩翔叹了口气,听着身边最近的也开始进入梦乡,默默把被子往脖子上拉了拉,收脚避开了刘耀文朝里扫过来的腿。严浩翔额头抵在墙上,背后另一个人存在的热量让他十分不习惯,最终却还是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清晨六点半,电子表的滴滴声准时叫醒了睡梦中的严浩翔,他按掉了定的闹钟。缓缓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头晕,全身上下也像做了剧烈运动一样酸。严浩翔想掀开被子才发现刘耀文的手隔着被子手搭在他胸口,自己的身体好也完全动作不了,刘耀文一动不动地像块铁一样把他堵在和墙形成的一个小空间里,膝盖顶着他的腿弯。严浩翔实在没办法,只得微侧过身先把人晃醒,对着刘耀文那张熟睡的脸下不了手也得下手,毕竟磨蹭下去两个人都要迟到。刘耀文被他晃得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严浩翔的手腕,好不容易睁开眼看清了人,脸上的表情臭得像在质问严浩翔怎么在他床上。
“几点了?”
“六点三十五,起床上学了。”
刘耀文闭着眼嗯了一声,没睡醒的声音又涩又哑,他放开握住严浩翔手腕的手翻了个身转过去似乎又继续睡了。没了束缚的严浩翔只花了几秒便从床上爬起来下木梯,彼时何晨刚穿上拖鞋,看见严浩翔从刘耀文床上下来的那一幕还诶了一声,但由于太困也没脑子多追究。
刘耀文惯例喊严浩翔等他,然后用最后十五分钟火速穿衣洗漱。一路上边走边吃早饭还是迟到了,教室里已经响起了朗朗读书声,刘耀文没吃完还藏了个包子在上衣口袋,严浩翔的塑料包装豆浆和鸡蛋也都在他宽大的校裤口袋里。
语文老师把两个人堵在门口解释迟到原因,严浩翔面不改色地实话实说不小心起晚了,刘耀文跟在后面笑嘻嘻地嗯嗯嗯。语文老师特别喜欢严浩翔,不忍心让他尴尬,又念在他是初犯的份上没多说什么就放他们进去了。刘耀文就纯属是跟着享福,否则指定要罚他抄一篇课文。
教室一竖排的位置统一两周挪一次,严浩翔正好换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刘耀文就在他旁边一排。两个人坐下后,刘耀文先掏出语文书装模作样地竖着摆放在桌子上,偷偷冒了个脑袋看老师在忙着批作业没注意这边,他又从口袋里掏出热乎的豆浆和鸡蛋,贼溜溜的眼睛瞥着讲台上的老师轻轻咳嗽了一声。会意的严浩翔边扶着书读,另一只手在下面朝刘耀文左右摆示意他现在不要,下课再说。可刘耀文都拿出来了哪有放回去的道理,一条腿跨出去,伸长手愣是要把东西往严浩翔桌肚里塞。因为动静闹得不小,所以在收手要坐回来时正好就被讲台上的老师抓个正着。好在老师没看见刘耀文塞东西,只当他是不遵守纪律还妨碍其他同学早读,罚他把《逍遥游》抄四遍明天交上来。
于是高二四班就又流传了一个感人肺腑的爱情传说,班草刘耀文因为想让班长严浩翔吃上热乎早饭而被恶毒老巫婆罚抄整整四遍《逍遥游》,爱之深切。刘耀文表面上接受三好男人的夸赞,抬手招了招说应该的应该的养小老婆嘛,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抄。再说他这个事故是帮严浩翔带早饭才造成的,严浩翔多少得帮他分担点吧。
好在严浩翔是个好说话的,或许只是对刘耀文来说好说话,完全没有反驳就默默接下了刘耀文分给他的两篇《逍遥游》。
高中每一天的任务都是繁重的,每个课间都要做上一门课留下来的作业,分段写作业的晚自习也不会有哪科老师说能给你空出时间来搞白。严浩翔舍弃了中午午休时间,躲着巡逻检查的磕磕绊绊也才抄了一篇半,剩下半篇只能带回宿舍在熄灯之前抄。刘耀文就更懒了,他根本一字没动。下课就属他玩得最欢,一会儿闹闹别的男生,一会儿去一班门口转转,兴趣来了还要Bbox几句。用语文老师的话来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实验班的,没点好学生的样子。刘耀文撇撇嘴不置可否。
这就导致晚上回宿舍后,他跟严浩翔两个人趴在严浩翔床上抄课文,本来同时起笔的,严浩翔却没一会儿就抄完了。刘耀文可不乐意,他一把按住严浩翔搁笔的手,整个包住左右摇晃开始撒娇。
“哎呀严浩翔,好哥哥,宝宝贝儿,再帮我抄一篇嘛,我根本抄不完了呀。”
张烨被这声音恶心得快要吐,损了刘耀文一句死娘炮,刘耀文粗暴地骂了句滚反手就是一块橡皮砸人背上,回头对着严浩翔又是一副求人的可怜表情。严浩翔没办法,一句可是卡在嘴里没有了下文,他就是没有办法拒绝刘耀文的任何无理要求。
宿舍熄灯后严浩翔和刘耀文都只剩最后一点了,刘耀文的手机手电筒照在两人中间。谁也没说话,只剩笔接触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刘耀文手链的细微叮零声。刘耀文故意把字写得很小,跟蚂蚁爬似的,他倒是比严浩翔先撂笔,顺势就躺在严浩翔枕头上闭目养神。严浩翔没两分钟也抄完了,把两张白纸收了往边上的收纳篮里一放,回头才发现刘耀文悠哉悠哉地躺在他床上一副不打算走了的主人姿态。
“你……”严浩翔指了指对面刘耀文的床。
刘耀文一把拉过严浩翔按到床上,还没好气地啧了一声,“又不是没睡过,穷讲究。”,脚下勾过严浩翔的被子拢了拢就盖在了两人身上。刘耀文曲起一边手枕着头,惯例登QQ和找陈颖互道晚安。严浩翔见状往墙的方向挪了挪,刘耀文就斜他:“躲啥,又不会吃了你。”
严浩翔没说话,侧过身背对着刘耀文,像昨晚一样额头抵着墙面准备入睡。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估计是聊完天后刘耀文才终于放下了手机,严浩翔的睫毛颤了颤,他没睡着,其实也睡不着。他感觉到刘耀文动了动,似乎是翻了个身,被子被他弄得窸窸窣窣的,下一秒他的大腿外侧就盖上了一个火热的手掌,低音疑惑地问了句这什么。严浩翔受了些惊吓,反应过来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又往里缩了缩。
“你的腿?”
“嗯。”
刘耀文哦了一声便没了动作,严浩翔都能感觉到那人炽热的鼻息打在他后脖颈的位置。
“你不挤吗。”
“嗯。“
又沉默了一会儿,刘耀文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当着一面背后一面。”
“我没有!“严浩翔一个心急,下意识地反驳,由于太激动身体不自觉就跟着半转了回去。刘耀文满意地诶了一声,“转过来就对了嘛,哪有天天朝墙睡觉的。”
严浩翔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变成不自在地平躺着。只是平躺着面积大,刘耀文又像故意挤着堵他似的,他只好两条腿叠着搭在一起,否则就会碰到刘耀文的腿。刘耀文就跟完全不介意似的,抱着手臂侧着身就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了,但两个人其实根本没碰到什么。
第二天醒来又复原了昨晚的场景,严浩翔又被刘耀文挤在角落里动弹不得。只不过这次刘耀文的手是不隔被子直接搭在了严浩翔的腰上,手掌还贴着他的小腹。严浩翔没了头疼也更清醒了,拿开刘耀文沉重的胳膊再把人晃醒。这次刘耀文没有再像昨天早上那副臭脸,只是艰难地掀开半边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由于刘耀文每天都要贪睡那么一会儿,他俩这天又迟到了。刘耀文嘴里塞着个丸子,跟严浩翔两个人刚走到楼底上课铃就响了,他听见身边人呼吸一滞后加快了脚步,刘耀文连忙追上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严浩翔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心想可能是生气了。作为班长天天跟他一个吊车尾厮混在一起不说,还要被他拖累迟到不给同学起带头作用。
两个人趁老师不在偷偷从教室后门溜了进去,严浩翔全程没给过刘耀文一个眼神。刘耀文坐下后赶紧掏出英语书摆出来,手上抓起一支笔就开始写字,严浩翔只听见一声纸张的嘶啦,然后他的课桌上就多了一团小纸条。
严浩翔收了纸条进口袋却没有看,刘耀文又惯用套路地把书立在脸前,从课桌底下伸手去够严浩翔。不管严浩翔怎么躲,刘耀文就是要去抓他的手。不想把动静闹大,严浩翔只好妥协任刘耀文抓住他的手。
干燥温热的手心贴上他的,严浩翔心里不受控地生起一缕虚幻的满足感,他在朗朗读书声中也灵敏地捕捉到了刘耀文一声轻笑。严浩翔的手心被刘耀文捏了捏,跟变魔术似的,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颗红色的奶糖。严浩翔疑惑地向下看去,刘耀文早已收回手捧着书正经危坐了,一颗红色的旺仔牛奶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严浩翔的手心里。
严浩翔太好哄了。刘耀文看着脸前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时想着。
国庆到来得猝不及防,高中生只放六天假,松了口气的同时等待着他们的还有繁重的作业。刘耀文在放假前一天的晚自习就想好国庆怎么玩了,无非就是网吧包夜,体育馆打球,再留一天约陈颖出去玩,最后一天去严浩翔家抄抄作业。
刘耀文一般想什么就是什么,国庆前几天都按照他的理想过的。他父母因为经常不在家,还给了他点钱让他自己照顾自己,刘耀文本身也不缺钱花,但他还是为了装逼把钱省着留到和陈颖约会。本来想在那天就把礼物送给她正好告白的,鬼知道那个商家的定制项链怎么那么不给力,一个名字刻他妈五六天,物流信息还显示的未发货,刘耀文只能继续以“好朋友”的身份和陈颖出去瞎溜达。
要么怎么说他是直男呢,人女生都送他情侣手链了,他还非得讲究个仪式要自己送了礼还要先开口告白才算。虽然那天最后闹了个小矛盾不过也不影响感情,一方面刘耀文擅长道歉哄人,加上陈颖心思也单纯。
一眨眼六天的假就过了五天,刘耀文在最后一天起了个大早,背上放学以来就原封不动的书包打的去了严浩翔家。那也是他一整个假期第一次想到找严浩翔。彼时他口袋里和微信里总共还剩一百不到,和陈颖逛街时买了双鞋买了件外套花了快两千,幸亏人女生也没要他什么东西。
其实刘耀文莫名觉得跟严浩翔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可能因为严浩翔这人是真的靠谱,刘耀文还挺喜欢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的人。
平时看严浩翔的一些私人物品都挺高大上,刘耀文猜测他的家庭应该不错。既然是这样,刘耀文就想不通严浩翔为什么要放弃皇家别墅不住去住学校那狗窝。不会是因为开学前看到了他的名字在住宿名单上才也报名的吧,哇这可真够痴情的,他说怎么那么巧呢。虽然刘耀文现在对严浩翔的喜欢没那么反感了,但也不接受。不反感主要还是因为严浩翔知道分寸,他的喜欢不会给刘耀文造成心理负担,关键他这人品也是真不错。
车子开了没多就到了,刘耀文在外面着地后望了望整座大房子,还真是皇家别墅。他站在楼下大喊了声严浩翔,没等来主人公的回应,面前的铁门却先一步开了,刘耀文于是走了进去。很快,穿着家居服的严浩翔就打开门出现在了刘耀文眼前,刘耀文调侃地吹了声流///氓哨。严浩翔这身装扮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与平时穿着校服规规矩矩的模样不同,他这回看起来乖乖软软的。刘耀文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呼噜了一把头,跟着严浩翔上楼去了他卧室。
“你家就你一人啊?跟我一样嘿。”
“嗯,爸爸这个月出国了,妈妈在工作。”
刘耀文四处看了看严浩翔的卧室,真的很大,因为装饰简单显得四处都空荡荡的。他把带来的试卷习题册在桌子前一把一把掏出来,边拿书边没话找话。
“那你平时,都跟谁玩儿啊?”
“没有人玩,我自己玩呗。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浩翔在家就恢复了轻松惬意的姿态,连语调都变得俏皮起来。他甩了拖鞋趴到床上玩着简单的小游戏,宽松的淡色系衣裤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白净,尤其是露出来的手腕脚腕和脖颈的肌肤,在良好的光照下简直晶莹剔透。
“哎哟小可怜。”
刘耀文感叹了一句,终于拿起笔在空白试卷上写了个名字,但一想到严浩翔全写完了在玩他就心痒痒,蹬一脚椅子转过去望着大床上的人。
“看你这么闲,来帮文哥抄抄作业讨点甜。”
严浩翔晃着小腿专心致志地玩手机,说了句自己的作业自己写,被刘耀文嘲说话像小学生。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热量,严浩翔在一只大手突然盖上他屁///股时才像只受惊地兔子一样猛地弹起来滚到一边。眼神里鲜有地没了那份纯良无害,紧皱着眉看着刘耀文。罪魁祸首却擅长恶人先告状,他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这什么表情?我就看看你在这干嘛呢,咋了啊?又不吃人你躲那么远。”
严浩翔缓过神来,收起了眼里的不满,又变得十分纯良温顺。
“没什么,就随便玩点游戏。”
刘耀文一看他这副模样就觉得没劲,嘁了一声从床上爬起身就走回桌子前继续抄作业去了。
中午有专门的做饭阿姨过来,来了客做得跟米其林大餐似的。刘耀文吃得很香,严浩翔却不怎么动口,全程只伸了几次筷。问他怎么不吃啊,严浩翔说不饿,刘耀文嘴里包着饭模模糊糊地说怪不得那么瘦,除了屁///股哪都没肉。严浩翔面色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闷头吃饭。
刘耀文抄一点自己做一点,写完所有作业已经是下午六七点了,反正回去家里也没人,他于是又厚着脸皮留下来蹭一顿晚饭。他看严浩翔总的来说还是很开心的,刘耀文暗暗地想他说不定心里更开心只是没表现出来。
吃完晚饭两个人又玩了会儿电脑,刘耀文一看天色不早,才说要走了。严浩翔送他到门口,看着刘耀文打的出租车直到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转身回了家中。
国庆长假就像上半段学期的一个break up,开了学后的日子就过得更快了。初冬的第一阵寒风吹向大地的那一刻,他们离冬季运动会还有一个星期。
刘耀文自从第一次睡了严浩翔的床后每天晚上都死皮赖脸地缠着要一起睡,非说严浩翔枕头上有能让人安心睡眠的味道。严浩翔也搞不懂刘耀文,他把自己枕头扔到刘耀文床上又被捡回来原封不动安置好。刘耀文说他从小到大跟别人睡觉的机会很少,一直觉得两个人睡很有安全感,也不怕黑了,就是床小了点。
严浩翔跟刘耀文经过这几个月算是彻底熟了,挣扎了两下也就随他去了。刘耀文是那种又怂又勇的人,他怕看鬼片又想追求刺激拉着严浩翔大半夜躲在被子里看,两个男生的呼吸总是让小空间变得燥热沉闷。严浩翔不怕这些,他只想睡觉。刘耀文就必须让人醒着陪他,通常都是看到一半实在坚持不住了才把手机一扔翻身抱住严浩翔的腰。
一个习惯的养成只需要21天或者更短,而刘耀文对此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严浩翔的腰大概是他两手一掐的粗细,跟陈颖差不多。他还知道严浩翔的皮肤好得不行,尤其是这种洗完澡的晚上,不仅嫩还水润。刚关上手机就觉得无聊了,有些怅然若失,刘耀文不知是有意无意,手掌摸到严浩翔膝盖上方一点的腿///肉内侧。
“不是怕冷吗,还穿短裤?”
“跟你睡觉热。”
严浩翔这次没躲开,虽然他有意识刘耀文在摸他的腿,却很卑劣地希望这只干燥温暖的手可以多停留一会儿,哪怕他知道刘耀文摸他也仅仅是因为觉得手感好。严浩翔贪恋刘耀文这样靠近他,压低气音跟他说话,是令他着迷的暧昧距离。
“哦。”
刘耀文见严浩翔不躲,不自觉捏了捏后又移至别处低温皮肤,另一只手盖在他的腰侧。刘耀文挺满足的,搂住人往怀里带了带。
“给你取取暖,不用谢。”
运动会召开前几天的动员大会举办得如火如荼,邻里几个班互相打探实力的契机让彼此之间都好好熟悉了一把。刘耀文报名了篮球和跳高,他是班里篮球打得最好又是体育委员,结果早上主席台抽签还很倒霉地抽到和一班打。
刘耀文隔着人群远远地望了台下的陈颖一眼,朝她笑得无奈,陈颖也捂着嘴偷笑男朋友的衰运。严浩翔垂下眼皮,取下了校服外套手臂上的红色袖套转身朝班级走去。大课间结束了,他也知道结果了。
刘耀文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对待篮球,他是认真的。小时候第一次摸球确实是为了耍酷,不过这份一时兴起没多久就变成了情怀和热爱。他抓紧每个大课间组织班上篮球队去楼下小操场练习,天天三楼跑上跑下活跃得像只猴子,倒也正附和那些想看帅哥打球的女生心意。但刘耀文只接陈颖送来的水,其他班女生是羡慕嫉妒恨呐,却又耐不住感慨两人真的很般配。
听到刘耀文摔伤的消息时,严浩翔正在给一个立体几何画辅助线,自动笔芯啪地就在试卷上断成一截一截。几乎是出于本能,严浩翔一秒都没犹豫就往楼下冲。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拨开层层围住的人出现在刘耀文面前。
刘耀文抬头看他,有那么一瞬间,他被严浩翔眼里的担心震撼到只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们回去上课,我送他去医务室。”
严浩翔说完上课铃就打响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刘耀文的胳膊起来。几个男生一见是班长发话,神色担忧地关怀了刘耀文几句就一窝蜂往楼上冲。严浩翔随手拉住一个高个请他帮忙跟下节课的老师请个假,男生应了声好便转身跑上了楼梯。严浩翔这才低头看向刘耀文的腿。校裤布料上擦破了点皮但好在没有渗血,只是左边脚腕肿得老高。
“怎么弄的?”
“呃,就……”
“就什么,问你话……“
严浩翔话没说完就被刘耀文拽了一下,他见刘耀文突然站得端端正正,受伤的脚藏到了他身后,脸上也没了痛苦的神色。转头一看,才发现拿着一叠试卷的陈颖正朝这边走来。
“嗯?刘耀文?你们不上课在这里做什么?”
“啊,老师叫我跟班长去抱练习册呢,两堆,我们班长一个人抱不过来。”
刘耀文站得端端正正看着喜欢的人笑得极灿烂,严浩翔垂着眼什么话也没说。其实刘耀文的表现有些刻意,但陈颖并没有怀疑,笑容依旧甜甜的。
“那好吧,我也是帮老师拿试卷,那我就先回去上课啦?”
“好嘞哥!”
陈颖嗔了句臭贫,就抱着试卷走向了教学楼。目送陈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刘耀文才终于泄了气,一张脸上满满地写着疼,这才搭住严浩翔的肩膀说了句走吧。严浩翔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被刘耀文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刘耀文敲了敲他的脑袋,说文哥我都快痛死了你还有心思发呆。严浩翔就这么抬眼看着刘耀文,把刘耀文看得心里发怵,下意识后退回避连疼痛都忘了。良久,严浩翔轻叹了口气。
“上来吧,我背你去。”
“卧槽,真假?”
刘耀文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严浩翔比他小一号的身板。严浩翔却已经半蹲下身,张开手臂做好接应刘耀文的准备了。
“别废话了,你这样没法走路还浪费时间。”
刘耀文也没继续矫情墨迹,用尚好的那条腿一蹦就跳上了严浩翔的背。搂着严浩翔的脖子,嘴上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好冷漠哦,哥哥。”
严浩翔把刘耀文送到医务室的床上时,已经出了一身汗,一路上他都因为担心刘耀文的伤势跑得有点急。趁着校医在给刘耀文处理伤口的时候严浩翔去旁边倒了杯热水,却不是给他自己喝的,他把杯子递到刘耀文手中,弯下腰查看刘耀文的伤势。
“医生,他伤得怎么样啊?”
校医握住刘耀文的脚腕,拇指在关节处轻轻按压了一下,刘耀文疼得嘶了一声,严浩翔立刻皱紧眉头,好像疼的是他一样。
“软组织损伤,没伤到骨头,开点药包起来敷一下大约两周后就能好了,如果怕磕碰到可以考虑打个石膏。”
刘耀文听得云里雾里,望望医生又望望严浩翔。严浩翔没给他回应,撑着膝盖盯着肿起的脚踝没有动,像是独自思考了一会儿。
“那就麻烦给他打个石膏吧,谢谢医生。”
“可以,石膏加上药膏费用大约在三百到四百不等,我一会儿给你们开张单子,到班主任那去跟父母联系后支付就行了。”
严浩翔点点头,医生起身要去药房拿药准备器具顺便开单子,严浩翔刚打算跟着走就被刘耀文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
“不准先溜,陪我会儿,这节下课再回去吧。”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行,趁着转身的功夫把病床上的被子拆开搭在了刘耀文肚子上。
待两人都出去后,刘耀文靠在床架子上开始抬头无聊地看天花板。他自己受个伤严浩翔真是比他还紧张,怎么说呢,这还是刘耀文头一次被人这么喜欢,喜欢到事无巨细的关心。虽然是个男的,不过好像也只有同为男生这样做才不会被怀疑,大家虽然嘴上起哄神仙爱情,实际也都知道他们就是好兄弟。换做女生这么对他还不在一起,迟早被人说闲话说死,男的还是方便点。
刘耀文觉得他也不欠严浩翔什么,谁让严浩翔喜欢他,对喜欢的人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就像他也对陈颖好一样。而陈颖高兴了只需要摸摸他的头,跟他牵牵手散个步刘耀文就很满足了。他给严浩翔的回报可比摸头牵手散步大多了,天天晚上睡一起又摸又抱的,恶是恶心了点,但怎么说对严浩翔都是一种馈赠吧。
严浩翔跟着医生拿完药和器具回来,又抽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医生给刘耀文上药打石膏,时不时附和着跟刘耀文瞎扯淡。再一转眼,下课铃就打响了,严浩翔抬表看了眼时间,拿过桌子上的开单跟刘耀文说了声去找一趟班主任就离开了。
陈颖就是在这个课间被人告知刘耀文受了伤的。也不管课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急急忙忙地就跑到了医务室的病房里去看他。同时,严浩翔将刘耀文的伤情告知班主任后,班主任很是担心,放下了手中的作业就要跟着严浩翔一起去。
医务室的大门进去就是三间病房,严浩翔因为知道刘耀文在哪间,所以即使隔着一丝门缝,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从床上坐起来正心疼地给陈颖擦眼泪的刘耀文。心脏一瞬间被重击,严浩翔来不及拾起钝痛破碎的心,僵硬着身体把班主任带进了最外面的空房间。
“老师,刘耀文可能是去上厕所了,您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厕所找他一下。”
班主任点点头,就走到窗边开始给刘耀文的父母打电话。严浩翔走出了病房后轻轻地掩上门,靠在了冰凉的瓷砖墙面上,目光呆滞得像失了魂。直到两三分钟后上课铃打响,他才看到陈颖低着头从刘耀文的房间离开,女孩还在抹眼泪。严浩翔转身推开房间,不好意思地跟班主任道歉,说他来回跑得太急不小心记错房间了,刚刚去了一趟厕所发现没人,想起来刘耀文是在最里面那间。班主任打着电话点了点头一边跟着严浩翔走,那头刘耀文的父母似乎也很关心小孩的伤势,班主任在尽量给他们说明情况。
刘耀文没想到班主任会来,愣了一下心想刚刚应该没看到,他疑惑地看向严浩翔拿眼神问他怎么回事,严浩翔就指了指他的脚腕。班主任挂了电话后问了下刘耀文大致情况,具体怎么摔的。又看了下伤势嘱咐了几句后才问他这一周晚上要不要都请假回家,毕竟住宿不方便,回家父母还能照顾着。刘耀文权衡了几秒,又看了眼旁边的严浩翔,摇了摇头说没事不用麻烦,不请假了。班主任见他这样也没坚持,想起严浩翔和他同宿舍的便交代他这几天多照顾刘耀文一些。刘耀文笑得可灿烂了,他忙转头去看严浩翔。可严浩翔却没回看他,只是向老师点了点头答应过后,就转身走了。
刘耀文是在下午第三节课才被人搀扶着回来的,为了集体光荣负伤的体育课代表,一下课同学们就都围到他身边问东问西。刘耀文特别不在意,动了动活络的小腿跟没事儿人一样嘻嘻哈哈笑说没一点问题。只有严浩翔心无旁骛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分析重力加速度。
不知谁说了句好可惜,队内主力没了,后天的比赛怕是很难赢。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突然一下就降了温,说话人和听话人都有些尴尬,场子没持续到上课铃打响就散了。刘耀文自那以后就没再说话了,最后一节自习课郁郁地趴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45分钟过去下课铃敲响,教室里的人都一窝蜂跑去食堂吃晚饭。严浩翔起身前看了后脑勺朝天的刘耀文一眼,没说什么就出去了。只是二十分钟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份粥。
班主任的建议是对的,刘耀文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应该请假回家,他伤着一条腿上厕所洗澡还凑合,爬上铺是完全不行。只好跟下床的张烨换几晚住,等拆了石膏能施点力了再换回来。
刘耀文让严浩翔陪他睡下面,还把何晨也赶到了上铺说严浩翔睡他床。何晨嫌麻烦有点不满,嘴里碎碎念说搞什么啊,你俩明明天天晚上挤一张床睡,转头瞥见刘耀文脸色不太好也就闭嘴乖乖爬去了上铺。严浩翔原本是极不愿意的,说什么也不想睡别人床,一想到别人也要睡他床就浑身难受。刘耀文一句怎么你床镶金我能睡别人就不能睡了吗,把严浩翔没说完的半句话噎进了喉咙里。他因为白天的事心情有些烦躁,也不想再跟严浩翔闹矛盾,草草说了句晚上有事说就把严浩翔拉上了床。
其实那晚熄了灯后刘耀文一句话都没有说,严浩翔只能感受到紧紧箍在他腰间的一双手,抵在肋骨上坚硬的银链,和后颈处灼灼的呼吸。
学校向来都挺重视运动会,惯例在前一天给学生放了休整假。刘耀文在最后一节下课后躲到教室外面的角落里偷偷给他父母打电话问有没有空来学校接人,得到的回复是没有。骂了句脏,收了手机几步蹦回了教室。坐到位置上看着正在缓慢收拾书包的人,抬脚踢了踢他的凳子。
“严浩翔,今下午有事儿吗?”
“没什么事吧,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没事,送我回家干不干,你看我这脚……”刘耀文说着抬起石膏脚晃了晃,“也不方便,对吧。”
严浩翔说可以,那你快收拾一下吧。刘耀文诶一声,把书包从椅背上拉下来就开始塞书。走到校门外才发现是严浩翔是有专门的司机接送的,被扶上车的时候还调侃了句小少爷求包养。司机跟着刘耀文的话一路开着,临到家前刘耀文拍了拍严浩翔的腿,到我家玩会儿再走呗。严浩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是先把刘耀文扶下车了,可最后还是回头跟司机说了声晚点再来接他。
刘耀文家虽然不如严浩翔家有钱住独栋别墅,不过小区也是高档小区,就是乘电梯上楼麻烦了点。刘耀文蹦了几步费力气,最后乘电梯只好全程挂在严浩翔身上。严浩翔一路把人扶回卧室床上后自己也气喘吁吁地坐了上去,因为刘耀文实在又高又大只。刘耀文习惯一回卧室就把空调开起,脱掉有些厚重的外套后伸长臂把坐在床沿的严浩翔一把揽了过来。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初冬六点多的天已经没有了阳光,只有客厅的灯光通过门口照进来,整间房昏昏暗暗的。
“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刘耀文顿了顿,他没说完的下一句是:你比陈颖都更关心照顾我。安静的空气让耳朵难受地鸣噪了几秒,刘耀文感受到严浩翔企图掰开他的手后将人抱得更紧,他叹了口气。
“我已经烦了两天了,运动会的事。”
严浩翔停止了动作,刘耀文的头在他后脖颈的发尾蹭了蹭,压低的声音里全是懊恼。
“他妈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他妈又是体育委员又是班篮队长,谁想到我他妈现在就是个什么也参加不了的废物。我坐着看他们打球我都难受,但我还要指导他们,虽然是和一班打,我还是希望我们班赢。”
“我他妈本来,都有信心带我们班拿冠军的。”
刘耀文的情绪里有躁郁,有低落,但更多的是自责,恨自己不争。严浩翔手指头触碰到刘耀文手背凸起的青筋,他突然翻了个身与人面对面。看得出刘耀文一愣,没料到他的这一出,头下意识往后撤好像生怕挨到。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不会骗人,被伤到的同时还有尴尬,严浩翔沉吟了两秒,主动拉开刘耀文还搭在他腰间却已经松了力道的手,也向后撤了撤。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躺着,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刘耀文翻身成平躺的姿势闭上了眼,严浩翔于是安静地听着他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浩翔抬表看了看时间该回去了。他撑坐起来,知道刘耀文没有真睡着,呼了口气,靠近去拿手轻轻摸了摸刘耀文的头发。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相信我们班,也相信你自己。”
严浩翔定定地看了刘耀文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突然跃起的刘耀文猛地扑回床上。惊喜疑惑雀跃恐惧一瞬间全部钻入了严浩翔的大脑中让他一团乱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团毛绒绒钻进他的脖颈后一瞬间就闪过刺痛的吸力。身上的压力和束缚很快消失,他眼睁睁地看见刘耀文起身,欢呼了一句后对着天花板大喊。
“明天又是光芒万丈的一天!”
严浩翔还维持着被扑倒的姿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受控制地眨眼,循着疼痛的记忆伸手摸向颈侧,那一小块皮肤又湿又黏。
皮肤表层的瘀血正常消失需要七到十五天,一个创可贴的售价平均只要一元。
高二四班赢了,篮球项目上获得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在刘耀文单只脚蹦来蹦去忙活指导的暖洋洋冬日里,在同班同学激情昂扬的加油呐喊声中。
篮球队的挨个过来把刘耀文抱起来转圈圈,吓得他大惊失色喊他们小心点,生怕第二次伤到自己宝贵的脚。严浩翔站在远处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他特意带了相机记录下了青春和同学们每一个闪光的瞬间,直到镜头里出现“路过”的陈颖。严浩翔看着她和玩闹中的刘耀文对上视线,低头偷笑的同时拢了拢肩上披着明显不属于她的,长过屁股的校服外套。
咔嚓。
严浩翔放下相机翻着刚刚那一张美好的对视,光标在删除键上滞留了几秒还是没舍得按下。刘耀文笑得太好看了。
微冷的冬风里,叮零零响着的是他锃亮的银色手链。
经过几天的修养,刘耀文已经具备爬上铺的能力了,他们也终于睡到了自己的床上。严浩翔把他自己床上的所有物品都换了一套新的,终于结束了这么多天的噩梦。
“我们赢了!总分第一!第一名诶严浩翔!”
刘耀文爬完木梯就一个飞扑到严浩翔的床上,仿佛已经在那里安了家,不小心磕到了腿也毫不在意,匍匐着连滚带爬躺到严浩翔盘着的两条腿上。严浩翔的反应却出奇地冷淡,嗯了一声后继续翻看着英语单词表,刘耀文见人不搭理他就起身一把抽了人的英语书。严浩翔蹙起眉,严肃时的表情不怒自威。
“还我。”
“你干嘛啊!我高高兴兴来跟你分享快乐,摆个臭脸。”
和刘耀文对峙了几秒后,严浩翔败下阵来,他朝刘耀文摊开手,软化了语气。
“我没有,这个单元的单词我不熟,就想多背会儿。”
刘耀文不爽地冷哼一声,把书丢严浩翔这个曾创下传奇考过三次英语年级第一的虚伪人身上后就回了自己床上玩手机。
宿舍的灯很快就熄了,严浩翔收了书放到枕头下拉上被子盖过肩膀就准备入睡了。但没过几分钟,身上的被子就突然被人不温柔地扯开,感受到钻进来的一股风后身体很快又被人从后面环住,还是每晚熟悉的感觉。
“生什么气?”
见严浩翔没应他,刘耀文更加确定严浩翔生气了,他觉得莫名其妙,手臂一施力就捏着腰把人转过来面对面。想到了什么,刘耀文伸手摸到严浩翔脖子上的创可贴,手指贴着上面摩了摩,突然扣住边角凑了上去。
“因为这个?我看看怎么样了。”
严浩翔还是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半点动作。刘耀文两只手一只按住严浩翔颈侧的皮肤,一只缓缓地揭开了创可贴。其实黑暗里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没带手机过来,食指轻轻抚摸过那片柔嫩的肌肤。几天前这片肌肤贴在嘴唇上的触感仿佛又回来了,刘耀文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换了个地方又贴上去,轻轻吮起又松开,水渍声微不可闻。刘耀文听到严浩翔的呼吸提得有些急促,却抬手撑到他胸口推开了他,甚至把他的手也推了回去。刘耀文彻底失去了耐心,眉头蹙得死紧。
“严浩翔,你到底怎么了?”
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明明黑暗中看不见,刘耀文却强烈地感知到严浩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毛。
“你早就和陈颖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严浩翔后来又翻看运动会拍下来的照片,那天阳光正好,陈颖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项链,正是一个多月前他亲自帮刘耀文挑的。那天刘耀文对他说,送项链的时候就表白。
“这、这不是很正常吗,还要单独告诉你干嘛……”
刘耀文闪躲着严浩翔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干燥,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你,对吧。”
刘耀文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他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受,大约是做了亏心事的心悸,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
他听见严浩翔在黑暗中轻叹了一口气,好像一颗心也跟着碎了。
“刘耀文,好玩吗?”
相处中的两个人,总会有吵架闹别扭的时候。
高二四班被所有人认定的模范夫妻,好像从某一天起关系就急转而下,从之前的天天黏在一起变成一天说不上几句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得诡异,就连同宿的另外两个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一对情侣,分手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最开始几天,被有的关心他俩进展的女生问起来,刘耀文都笑嘻嘻地打哈哈说这不是跟老婆吵了架没哄好呢吗。女生要再多问什么,刘耀文就作势要去揪她小辫儿把人吓走。等人走后他又转头跟周围人玩得开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刘耀文往一班跑得更勤了。直到有次幽会差点被一班班主任抓现行,刘耀文才安分了一阵。而严浩翔,除了极少跟刘耀文交流,不再与之结伴而行了之外,一点变化也没有,期中考试还是班级第一。
再到后来,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陌生,即使相邻两桌一个宿舍同寝,一周也说不上几句话。刘耀文要抄语文作业,借遍了周围团转都不会借语文最好的严浩翔。严浩翔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他的眼里好像看不到刘耀文了,若不是这次关系突然掰了,大家都快忘了严浩翔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高素质人才。偶尔有人来问刘耀文这段“陈年旧事”,也被他一个不屑的笑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长此以往,就真的没有人扒着研究他们了,大家都默认他们关系不好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这之后的某一天,刘耀文突然梦见自己变成了鱼缸里的一条鱼。
他原本在快快乐乐地游着,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身旁的水中插进了一根水管。他惊恐地围着那根水管游来游去,眼睁睁地看着缸里的水越来越少,直到见底。他浑身黏///腻在缸底,大口呼吸也供给不了足够的能量支撑他身体弹动。他看见外面有一大口水缸,他很想要逃出去。可他的眼前却逐渐灰暗,灵魂也在被一点一点地抽离出身体,他就快要死了。
“啊……”
刘耀文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还在教室。他舒了口气,扯了张纸擦掉了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嫌弃地抛进了垃圾篓。一看周围只有几个人,外面天色还昏昏暗暗的,刘耀文的肚子叫了一下,才发现他因为在最后一节自习课上睡觉结果一觉睡过了饭点。现在都有人陆陆续续回教室了,他再跑去吃也来不及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刘耀文明明有饿觉,却没胃口吃饭。准确来说,是没心情。
最近他总这样,莫名其妙就心情抑郁、烦躁,做什么事都不能特别顺到他心意。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一直压抑在心底,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一阵冷风从没关的后门口吹进来,把刘耀文桌子上的两张试卷哗哗地卷到地上。啧了一声,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下身去捡,却在抬头时无意间瞥到严浩翔桌肚里一个包装精致的蓝色小盒子。刘耀文知道窥探别人的隐私很缺德,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盒子里藏着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秘密天地。打开盒子的手因为心虚而发颤,刘耀文咽了咽口水,又原封不动地合上放回去。
四周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对目光看向这里,自然也就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严浩翔的蓝色小盒子里,保存完好的全是刘耀文写给他的小纸条。
过了没一会儿,前桌和朋友就有说有笑地回来了,诶文哥今天咋回来这么早,没去吃饭啊?前桌问他,刘耀文摆摆手说完不饿就又趴下了。他的心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他心里的那份触动对比打破他与同性恋之间的壁垒根本微不足道。
刘耀文趴了一会儿又支棱起来,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这边,便戳了戳前桌的后背让人回头。
“那个,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一个人……他以前对你很好,就特别好那种,像你妈爱你。但是他突然有一天,呃……变心了,反正就冷淡了不对你好了,你会……你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吗?也不是不舒服,就,你会是啥心情?”
前桌想都没想直接说那肯定巨难受啊,把刘耀文说得一愣。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对我比我妈好呢。不过这种女的应该是渣女吧,哪还有人中途一半跑路……卧槽文哥!你说的这人该不会是嫂……”
“嫂什么嫂,别胡说!不是她,别猜了。”
“哦,那是班长吗?”
“班……班你个头啊!”
刘耀文控制不住急眼了,推了一把乱猜的前桌,眼看着窗外严浩翔吃完饭回来了,更是手忙脚乱把人往前推。
“他妈让你别猜了,滚滚滚转回去转回去!”
严浩翔一身轻地回来了,刘耀文瞟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手,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又想起他腿受伤那一阵,严浩翔顿顿不落地给他带饭。刘耀文咬了咬后槽牙撇过脸去。心里不是滋味的感觉真他妈,烦。
刘耀文蔫了上半段晚自习,他实在是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和画面搅得心烦,草草写了点作业就趴下睡觉。直到下课铃打响,刘耀文伸了个懒腰,想着去找陈颖抱一抱求个安慰可能会好点。
“班长,有人找!”
刘耀文止住了踏出教室门的脚,他在门口站了会儿,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高个男。给闻声出门的严浩翔让了个道,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和心理,刘耀文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严浩翔跟着那个男的走去了一个没人的楼道里,刘耀文就在他们身后的一面墙后停住。
“学长,以后学生会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人转达我,不用单独来找我,太麻烦你了。”
说得好。刘耀文点点头,从找人来这里说话他就觉得这个学长问题很大。他跟严浩翔虽然掰了,总归是有点兄弟情的,刘耀文不想看到一颗好白菜被猪拱。
“浩翔,你总是拒绝我,是心里有人吗?”
刘耀文听到这莫名其妙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可他没听到严浩翔的回答,心想严浩翔大概是不想理这傻逼的无聊问题。
“浩翔,希望你明白,任何一种感情都应该是平等的,不要一味地付出为不值得的人。”
关你他妈屁事啊,你教严浩翔做人?刘耀文捏紧了拳头,这说的什么狗几/////把话,原来就是这个逼天天给严浩翔灌输思想。知不知道劝人自私,天打雷劈。
想到一半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刘耀文慌乱中一步跨进黑暗里,躲过了走来的严浩翔。刘耀文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等另一个脚步声也消失后,才踏着铃声进了教室,原本出教室想干嘛的也被忘得一干二净。
就那逼男的话,刘耀文怎么想怎么不爽。他有理有据怀疑严浩翔就是被这人带偏的,有自己思想了,不对他好了。也不说别的,刘耀文还是想和严浩翔恢复关系的。其实是一直都想,只不过最开始那段时间有气憋着不承认罢了。
不行,今天一定要说清楚。自己心里一直这么难受下去也不是个事,吃不好睡不香,这周回去称称体重估计都轻了好几斤。刘耀文下定决心后就静静地等待着,一放学就把刚收拾好的严浩翔拉走,几个女生看到一齐惊呼复婚了。
刘耀文其实用不着这样,因为严浩翔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他被大力扯着手腕走在一段漆黑的校园路上,却什么也没说。刘耀文将他带到了离宿舍大门最近的一栋教学楼后,严浩翔随他一起停止,顺便抽出了刘耀文手中自己的手。
“有什么事吗?”
“有事,我想问你最近是什么意思。”
“你要我怎么说,那天我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
“你别说了,不想听。不会说我说,我还想和你继续当朋友,怎么办?”
“当朋友,怎么当?”
严浩翔语气里满是轻飘飘的虚意,刘耀文对他这个态度很不满,明明严浩翔之前无论什么事,都是对他特别上心的。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唯一一次正经谈判,严浩翔居然就这个态度。刘耀文有点想发火了,本身他拉下脸来求和好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刘耀文上前一把握住严浩翔两边肩膀,隔着一层棉衣也被他摸到一把骨头。
“我也不可能喜欢你跟你在一起,你能明白吗?我虽然一直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一开始就是想把你当朋友的,也没有因为你是男的还喜欢我就对你畏而远之吧?”
刘耀文为了证明自己的善良而扭曲了事实,他说得自己都快信了。当然,严浩翔也信了,因为刘耀文看到了严浩翔眼里一闪而过的动容。于是乘胜追击,握着他的肩膀更近一步。
“严浩翔,做朋友不好吗?”
还好。
还好严浩翔还是那个严浩翔,心软、好哄,不会拒绝刘耀文的严浩翔。
刘耀文暗自松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敞开手抱住了面前的人。也不管严浩翔并没有给予回应,没过多久便松开了他,刘耀文抬手替严浩翔理了理凌乱的发梢。
“走吧。”
或许破碎的友情重归于好也可以成为失而复得的惊喜,都是一段感情,爱情并不比别的情谊高贵。
即便刘耀文知道,他和严浩翔经过这一个绊子,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成从前。但他心里也轻松许多,总比严浩翔一点不再搭理他了强。至少现在,严浩翔上下学还是又跟他一起走了。
刘耀文原本想着慢慢来,总有一天他能摘除严浩翔心中那张“欺骗”的隔膜,反正严浩翔还是喜欢着他的。结果等来的,却是跟陈颖在一起这么多些日子以来,闹的第一个矛盾。
陈颖是一个性情很温和的女生,虽然刘耀文长着一张招桃花的脸,身边和列表里的漂亮女生也是数不胜数,但她从来不乱吃醋也不乱生气,因为她知道刘耀文是真心喜欢她的。只是最近,她觉得刘耀文有些奇怪,感觉两个人突然间就疏远了好多。她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好的直觉,内心的危机意识在这几天折磨得她辗转难眠。
刘耀文没有和陈颖纠正什么,直接认了错。这段时间也确实是他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严浩翔身上,从前能平衡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有把握严浩翔绝对不会离开,但现在他没把握了。他越来越感觉严浩翔就像一阵飘渺的幻影,稍微一点重风都能将他吹散。但他绝不可能对陈颖说这些,刘耀文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月末成绩太差,被班主任请了家长。
“咳咳,严学长。”
刘耀文打字的手顿住了,这声音就很让他不爽。见严浩翔放下笔出了教室,刘耀文把手机塞回包里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严浩翔的座位离门最近,刘耀文眼睛朝外一瞥就看见了来找严浩翔的那个男的。男生的长相让他眼皮一跳,这人刘耀文认识,他们校篮队的中锋,在高一的人气不比刘耀文当年差。可是八杆子打不着,他来找严浩翔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刘耀文嘲讽地笑了笑。要不是严浩翔喜欢他这么久,待在他身边知根知底了,他都快忽略严浩翔这个人本身的魅力了。严浩翔无论是外貌还是人品,都是无可挑剔的,甚至还家境殷实。可是这样的人却喜欢他,从高一到现在,从前那么伤害他的感情也不曾见他变心报复。刘耀文突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正想着,严浩翔就从外面走进来了。刘耀文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中的巧克力,却没有让座的意思。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两分钟上课,他们居然谈了整整六分钟的话。
“过来,有话跟你讲。”
刘耀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严浩翔看了一眼外面将巧克力塞回了口袋中,哎呀一声让刘耀文别皮了赶紧回自己位置上去。刘耀文看到严浩翔那个往外看的眼神莫名其妙就火大,也不管人愿不愿意,直接抓过来就摁到腿上。严浩翔很不喜欢大庭广众下两个人做这么暧昧的行为,惊慌失措地要去掰刘耀文扣住他腰的手。
“你往外看什么?怕被他发现了?严浩翔,我发现你最近状态很不对劲啊。”
“刘耀文!你别弄我,老师来了……”
严浩翔眼尖瞟到下节课的老师已经提前进了教室,挣扎得更厉害了。不过他们这动静还是被讲台上调整投影仪的老师逮个正着,笑眯眯地调侃说我们班长跟课代表感情真好啊,此话一出所有同学都放下手里的事齐刷刷看向他们。调侃的目光和起哄声一瞬间把严浩翔羞得面红耳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拉开刘耀文的手把人推回了自己座。
严浩翔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刘耀文抹了把自己鲜少发烧的脸,他何尝不是。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刘耀文一下课就拉着严浩翔走去那条没人的小路,有些话他一定要告诉严浩翔。这一学期以来,刘耀文发现严浩翔虽然喜欢男的,但他根本就不懂男人图谋不轨的龌龊心理,所以那些话再不说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严浩翔,我很郑重地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能跟褚飞扬在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严浩翔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为什么?他难道不应该直接说不吗,难道他还真的考虑过那个褚飞扬吗?刘耀文头一次被严浩翔的话噎住,看着严浩翔在暗淡的路灯下一双漂亮闪烁的大眼睛,哽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
“因、因为那个褚飞扬他是校队的,你知道我平时也会跟校队的几个打,就我看到的,他都有、有好几个女朋友了。他就是个直男,说不定是跟别人打赌追你的,我就怕你、你别被骗了知道吗?”
“哦,他跟我说过了。之前交过一个女朋友,其他都是不可控因素。你看到的,可能都是去给他送水的。”
“那送水他也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我除了接你和陈颖的水还接过别人的吗?不是,你怎么还给他辩解呢?什么意思啊严浩翔?”
严浩翔深深看了刘耀文一眼,叹了口气,推开他挡住路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我没你想的那么傻。”
我看你就是傻。刘耀文与严浩翔拉开了一段距离缓慢地走着,一路都心事重重的。
到宿舍洗完澡才发现下午给陈颖发的消息只编辑到一半,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下文了。陈颖的状态显示不在线,刘耀文迟疑了一下,按住了删除键,眼看着光标一点一点前移。
“刘耀文!你死不死啊!我还有一双袜子呢?是不是你藏的!”
刘耀文下意识抬手接住朝他身体扑上来的重量,下一秒就感知到手机就被抽走塞进了枕头底下,舍管大叔洪亮的声音在下铺响起。
“人齐了吗?”
严浩翔故作慌乱中回头,朝着下面拿着点名册的大叔笑到。
“齐了齐了!”
大叔看了眼两个几乎贴在一起的人,扔下句不要过分打闹就转身走出了宿舍。严浩翔见状从刘耀文身上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你下次玩手机的时候好不好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吓死我了,刚刚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这句话让刘耀文很受用,非常受用,让他头顶的愁云肉眼可见地烟消云散。一把抓过刚整理好衣服准备走的严浩翔按到床上,掀了被子把两个人裹在里面闹。
“干嘛?我玩手机被抓到你那么紧张?就那么在乎你文哥吗?嗯?”
“别弄别弄……因为要个人处分,宿舍扣分……呀!”
刘耀文把人压着从脖子挠到腰,怕痒的严浩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才放过了他。刘耀文抱住严浩翔的腰,又软又韧还细,真的是久违的舒适感,他拿头发蹭了蹭严浩翔的脖颈间。
“今晚睡这吧,好久没一起睡了。”
严浩翔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嗯,就一次。”
“好,一周一次。”
“不行……”
“必须!”
关系恢复进度:75%。
刘耀文想,再也不要有任何人来破坏他们了,就像这样就很好。
已经临近期末,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就连平时吊儿郎当的刘耀文都开始打夜灯背英语了,大家都想考个好成绩回家过个快乐年。而刘耀文和严浩翔的关系也正在稳定地恢复中,心情好了以后,陈颖自然也没有觉得刘耀文奇怪了。
但她的心里总是不安,一个人临死前的容光焕发那是什么,是回光返照。
而在刘耀文认为关系进度已经到95%的时候,好巧不巧,放寒假了。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关系进度储存在那也不会自己下滑,偶尔去找严浩翔玩玩联络联络感情也不是不行。刘耀文这样想着,打游戏的劲头都更足了。
他只一心想跟严浩翔回到从前的亲密关系,却不曾深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深冬飘下的第一片雪花落到刘耀文鼻子上时,他兴致勃勃地拿手机拍下顺手就分享给了微信第一个聊天框,真下雪了诶。想了想,又返回QQ分享给了另一个人。微信上的那边很快回复他说很可爱,刘耀文正要继续说什么,看到上面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又停下了手指。
严浩翔: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一下。
刘耀文莫名心里一紧,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严浩翔一般用这个语气跟他说的话都是噩耗。因为上一次这个语气,后果就是他们有且仅有的唯一一次感情破裂。刘耀文的手指有点抖,艰难地打了个“说”。
严浩翔:我下学期不住宿了。
刘耀文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啥事儿呢这么严肃。不住不住呗,又不是啥伤天害理的事,严浩翔不住了,大不了他也不住了。反正那破宿舍架子床没他卧室一半舒服,要不是严浩翔在他早都退宿了,不过看得出严浩翔的宿舍体验感也极差。刘耀文又想,严浩翔当初可能真是因为他才选择住宿的,毕竟家庭条件这么好上下学都是专车接送的,根本没理由住宿,别说是为了学习。
但事情的转机往往就是出在一个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刘耀文刚想到一半,就收到了另一条消息。
严浩翔:我谈恋爱了。
刘耀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轻柔飘落的漫天小雪。
再一次见到严浩翔,已经是新学期第一天。其实也没过多久,高中生的寒假总共也只有28天,一个月还不到。然而他们的对话一直停留在寒假初,刘耀文过了五小时才回复的那句“挺好”上。
相见都有些尴尬。莫名其妙的断联系,又逃脱不掉的再见面。刘耀文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想打招呼的话憋进了心里,严浩翔自然也没跟他说什么,两个人仿佛在地球的两端。
班主任说按照上学期的位置座,两人还是邻座位。从前刘耀文觉得有多方便,现在就有多尴尬。说一句很矫情的,刘耀文都不知道他一整个寒假是怎么过来的。他好像一直闷在家里打游戏谁也没见,就连陈颖鲜少一次约他出去玩都被他找理由拒绝了。
那么,严浩翔呢?
刘耀文不敢问,他希望严浩翔过得开心舒坦,却又怕。他怕严浩翔高高兴兴地和他说,褚飞扬亲了他。可严浩翔也显然不是这样爱炫耀的人。
“翔哥!翔哥,翔哥~”
有人蹲在教室后门口,压低音地朝这边喊,熟悉又朝气蓬勃的声线。严浩翔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新书准备起身,刘耀文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腕,抓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严浩翔也被抓得一愣,转头疑惑地看向刘耀文。
“怎么了?”
刘耀文像是意识突然清醒了一般,松开了严浩翔的手腕,随便抓过课桌上的塑料袋塞给严浩翔。帮我扔,他说。
看着严浩翔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刘耀文又跟了上去。
“我给你带了早饭哥,不是说没吃嘛,还热乎乎。”
没听清严浩翔说了什么,大概是被那厚脸皮厚到语言紊乱了吧,倒是那个男的声音巨大。刘耀文实在没想到,同样的事,他居然为严浩翔做了两次。
“才三天没见,我就想你了,呜呜哥哥抱抱。”
恶心,抱你妈///逼。真他妈傻逼,刚谈恋爱就见这么频繁,新鲜感一过你他妈必被甩。
“行了行了快点回去,哎呀松手啦一会儿被人看见了……”
刘耀文听不下去了,原本严浩翔只会对他这样。抬脚准备走,却差点被严浩翔一句提高音量明显慌张的“你干嘛”吓得直接抡拳头出去。
“说了不准亲!”
原来没亲过。刘耀文心里的大石头暂时落下了一点,还好。
“那好嘛。第一个月不能亲亲,谨遵教诲!我算算还有七天,嘿嘿。”
猥///琐逼男,你他妈是不是就没安好心只想占便宜。目的性可真强啊,还算着天数呢。
“我真要走了!你赶紧死回去。”
“好好好,马上走马上走。对了哥,你能不能跟老师说换个位置啊,离刘耀文远点,我看他对你就居心叵测。那个眼神,真的很猥///琐。”
操。
如果有人在你背后这么说你,都能忍。刘耀文觉得自己可以别做男人了,他冷笑一声,握紧着拳头抬脚都准备跨出去了,却被严浩翔一句话定在原地。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毛病啊你!再给我瞎说,人家有女朋友,很漂亮的。”
“哼谁也没你漂亮……”
刘耀文没听完,咬紧牙转身就走回了嘈杂的教室。很不巧有两个女生没看到刘耀文脸色,见他回来后一脸不怀好意地凑上来叽叽喳喳。
“文哥,刚刚看到那个帅帅的高一小学弟一开学就来找你老婆了,好像我们记得上学期就来找过几次吧?嘿嘿嘿,采访一下文哥,老婆红杏出墙是什么感受呀?”
“闭嘴。”
两个女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听到刘耀文毫无感情的话反而更来劲。
“哎哟怎么啦,文哥是不是吃醋了哟~”
“我他妈让你闭嘴听不懂人话吗!”
刘耀文一脚踹开旁边桌的椅子,两个女生尖叫一声吓得躲到一旁,她们才意识到刘耀文心情差到了极点。谁也没见过一向好脾气的刘耀文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都转过头来看着这边,教室安静得只剩外界的杂音。
“看什么看!滚啊!”
严浩翔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一头雾水地看了一圈所有人,目光最后才落在气压极低的刘耀文身上。严浩翔皱了皱眉,走过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椅子,看向站在原地的人。
“刘耀文,你怎么了?”
刘耀文一个眼神朝他扫过去,严浩翔心里一惊,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来得及拉住两步就迈出门的刘耀文,严浩翔让大家在自己位置上整理书不要到处走动,思量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严浩翔跟着刘耀文的背影一路追到了三楼一个很偏僻的厕所,结果进去后一个人都没有,严浩翔便推开门板一间一间地找。推到最后一块板时,才看见靠在马桶水箱上吞云吐雾的刘耀文。严浩翔也不管人还在不在生气,上前一把抽出刘耀文手指夹着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
“刘耀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很重要吗。”
刘耀文两手插进裤兜里,微微颔头满不在乎地说。他今天没穿校服,一身黑的装束让他整个人都很有压迫和侵略感。他又问严浩翔抽过吗。
“我当然没有,怎么会抽过?”
“那我让你感受一下。”
“什么意……”
严浩翔话没说完就被刘耀文一把抓住手腕拽到身前又压到隔间上堵住了嘴,用的是,刘耀文自己的嘴。严浩翔眼里闪过几秒的惊恐和不可思议,然后他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刘耀文却不管不顾地压////着他,死死抓住他的手顶开他的膝盖,牙齿咬在嘴唇上让两人的口腔都是血腥味。严浩翔不小心吸了一大口烟味而被呛得双眼发红,他自知挣扎无望,便像条死鱼一样卸了手上的力,脸上湿润的大概是泪水。刘耀文自然是感受到了,鼻腔里一声冷哼后松开了严浩翔,他不想吻一个死人。
“刘耀文,你对得起谁啊。”
严浩翔说出口的话语有气无力,他仰着头努力不让更多眼泪流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刘耀文这么对待。刘耀文这个蛮横的吻又算什么,他现在是连生气也要发泄到他身上了吗。
“我他妈就问你,为什么一个寒假不跟我联系?”
就因为这个吗?这个也能成为刘耀文这么对他的理由吗,口口声声说要做朋友的人,真的有一刻是把他当朋友吗。
“我以为我们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我告诉过你了,我谈恋爱了。”
“谈恋爱?谈恋爱能他妈成为理由吗?谁不知道你谈恋爱了啊,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是不是?我没谈恋爱吗?我他妈不照样对你好?可你谈恋爱呢,啊?你他妈是不是巴不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啊!”
“如果是这样,刘耀文。”
严浩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重新抬起头来。
“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刘耀文快速拉住即将转身出门的人,眼底再没了一开始的压抑或愤怒,全变成了惊慌和无措。
“为什么?严浩翔,为什么?”
严浩翔没有回头,一点一点施力从刘耀文的手心抽离。
“我不想每天担惊受怕我的朋友会不会强吻我。”
刘耀文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再也圆不回来了。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的舌尖上还残留从严浩翔嘴唇上汲取的血液,但是他亲手把一切都毁了。
他以为他只是生气背地里被人当着严浩翔的面说三道四,严浩翔却没有替他反驳。直到严浩翔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才惊觉不是那样的,根本不是那样。这一切与任何人都毫不相关,他的心从头到尾一直关心的,只有严浩翔一个人而已,只为之跳动而已。
为什么他要后知后觉,原来他这么喜欢严浩翔。为什么要到了这种再也挽回不了的地步,他才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严浩翔。为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内心,没有早点承认早就缺不了严浩翔。为什么……
刘耀文感觉身体一阵发软,腿部力量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沿着隔间缓缓地滑坐了下来。泪水像决堤的洪,他终于捂着双眼,把寒假连同刚刚的一切全都淹没进了哭声里。
如果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他已经知道错了,那么可不可以祈求上天大发慈悲饶过他。
从前那么喜欢他的严浩翔,也是这种感受吗。
昔日的温情相依,仿佛全变成了灰色幻影,谁知到头来,他们连个朋友都落不得。
“分手吧。”
“为什么?怎么会这么突然啊耀文,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耀文?你是不是有什么惊喜想给我,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
陈颖的声线里都带上了颤抖,她两只手抓住面前人的胳膊,不经意看见刘耀文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干净净。可刘耀文只是低着头呆滞地左右摇着,刘海长到眼睛遮住了他的神情。陈颖眼里的泪水顺着脸庞不断流,可这次再也没有人替她温柔地抚去。
“你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陈颖小心翼翼地问,然后她看见一直摇头的人突然顿住了,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点了头。
“啪!”
一巴掌甩在了刘耀文脸上。陈颖全身上下连呼吸都是痛苦的,打刘耀文的一巴掌是她最后的力气。
“混账。”
混账。
是啊,刘耀文就是个混账。
他对不起温柔体贴又喜欢他的陈颖,更对不起从前不离不弃守在他身边却每时每刻都在被伤害的严浩翔。他在知道严浩翔喜欢他后还恶意接近企图玩弄他的真心让他知难而退,不顾他的感受和陈颖在一起又把关系向他炫耀展示。他在和陈颖在一起时早就把心偏向了严浩翔,却自欺欺人地找各种理由推脱自己的移情别恋哄骗她说只爱你。
只有混账,才会把所有事情都搅和的一塌糊涂。
严浩翔换去了倒数第三排。
他们之间的关系自从那一次后,就不再被班上任何一个人探索。没有人前来过问,甚至连一句调侃都没有。他们就像两个本就不认识的人,同处一片屋檐,却连一次目光交汇都是奢侈。
刘耀文只能每天每天地凝望着严浩翔的背影发呆。他才发现严浩翔无论是写字还是看书,背脊永远是笔直的,可是混账却曾让这样一个矜贵的人弯下腰去背他。他才发现严浩翔笑起来连春天的花儿都要失色,甚至偶尔老师都会晃神看呆的地步,可是混账却曾让这样的笑颜一连消失好几个日夜。
还有好多好多,他发现了严浩翔好多好可爱好可爱的小习惯。他吃饭很有礼貌从不张嘴咀嚼,他擦手喜欢用湿纸巾,他有时后还会喜欢一些粉色的小挂件,虽然他的基调大多是以黑白灰为主。
可这些,都是刘耀文从前幸福拥有时从来不屑观察的东西。
严浩翔的男朋友几乎每天都会抽空跑来高二找人,高高大大的身躯可以完全把严浩翔挡住,下巴放到严浩翔肩上撒娇也不会被路过的领导怀疑早恋。他的视线会扫过班里每一个他觉得有可能觊觎严浩翔的人,最后总会停留在刘耀文身上。对视两秒,又不屑地移开。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错觉使然,严浩翔明明离他再也没有小于五米的距离,刘耀文却能清楚地闻到从前氤氲笼罩于严浩翔皮肤上的特殊香气。就连晚上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睡觉时,也不能幸免。
刘耀文生病住院了。
长期的睡眠不足让他有一天早晨被家长发现晕倒在卧室的地板上。褪黑素摄入过剩引发的一点内分泌紊乱,加上近期吃饭不规律能量供不应求,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少年人身体素质弹性很大,住院挂水吃点大补的营养餐好好养个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他父母给他开的单独病房,因为刘耀文说想要安静。
严浩翔具体不知情,微信好几次点开那个对话框又退出。是他自己说的不要再做朋友,可是刘耀文还和他存在着一层抹不掉的同学关系。曾经同食同寝同床共枕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却遥远得连慰问一下都显得多余。
班主任把严浩翔叫到了办公室,让他组织一次去医院看望刘耀文。
周六的医院不似工作日般清冷,几个拿着花和水果穿梭于来来往往男女老少中的高中生显得有些突兀。班主任因为临时有事要迟到一小时,他们就先去了。
第一个推开门的是学习委员,刘耀文显然有些惊讶同学们会来看他,身体再无精神面上也要笑脸相迎。严浩翔是跟在人群后最后一个进来的,刘耀文看到他的脸,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是不是在做梦。转念一想大概是班主任让他来的吧,好歹是一班之长,严浩翔又是个惯不会拒绝人的。
几个人围在刘耀文身边慰问,刘耀文一一应着,注意力却一直在安安静静坐在人群外收拾摆放花篮和果盆的人身上。刘耀文微不可闻地笑了笑,严浩翔还是那么地贴心又安静。笑完后又莫名鼻子发酸,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在如此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不好意思大家,我、我有些事想跟严浩翔单独说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机会。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抢也要把人抢回来。大家听到这句话连忙点头说好,和刘耀文道完别后就出了病房,并且识趣地带上了门。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一个心不在焉的摆花人,和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摆花人的病人。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刘耀文鼓起勇气问出的话像一颗石子沉入海底,让他不自觉捏紧了被子。严浩翔静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来都来了。
“和从前一样。”
“和从前什么一样?有我的时候,还是……没有我的时候。”
刘耀文已经尽量问得小心翼翼,房间还是安静了一会儿才被回应。
“都一样吧。”
“都一样啊,好。可是,我不一样了。”
“你生病了。”
“对,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坐过来一点好不好?能不能不要离我那么远,我这个病不传染人的。”
严浩翔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刘耀文以为他会拒绝,拒绝了也没关系,拒绝了他就下床走过去。不过严浩翔还是起身走了过来,并且还坐到了他的床边。刘耀文受宠若惊,但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是讨厌,也可能是怨恨我,我都接受。我很对不起你,我知道,我很认真思考过我的错误了。你的离开和我的病痛,你看,这些都是惩罚。”
刘耀文注视着严浩翔的眼睛,虽然后者下垂着眼皮并没有看他,但是没关系。这么多些日子来,能和他独处一个空间还这么近,刘耀文已经很满足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很渺茫,原来那么喜欢一个人,是这种心理。刘耀文小心翼翼地伸手,附在了严浩翔的手背上,见他并没有闪躲,才又试探着继续说道。
“我和陈颖分手了。严浩翔,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严浩翔抽出了压在刘耀文掌心下的手,他又皱起了眉,语气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耀文,我谈恋爱不是因为你,更不是为了让你和陈颖分手。”
刘耀文立刻慌了手脚,连忙想去拉人的手,被毫不犹豫地躲开后只好颤抖地搅着自己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我是想说,我只是想说我跟陈颖分手是因为我发现我其实早就喜欢……”
“刘耀文,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
刘耀文握住严浩翔两边手臂,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触碰过严浩翔了。
“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喜欢你就有意义,我跟你说我喜欢你就有意义!严浩翔,你看看我啊!你不看我,是不是因为根本就忘不了我,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刘耀文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严浩翔按进了怀里,闻到熟悉气味的同时舌尖尝到了眼泪的苦涩,说话时的呼吸都带着颤。
“你换了位置离我远远的,我每天只能看着你的背影。我好想离你近一点,却舍不得换位置。那个位置有好多回忆啊,都是我们在一起的。我有时候上着上着课,迷迷糊糊总是会觉得你还在我身边。你以前喜欢偷偷看我,我都知道,但你没有发现,后来是我经常偷偷看你。”
“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你走后才喜欢你。严浩翔,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我不承认,我假装自己没有发现。呼……我承认我是傻逼,我不懂什么是喜欢,没有早点来爱你,而用这么多时间强迫自己去爱一个错误又无辜的人。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刘耀文,你别这样……”
严浩翔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想抬手推他。刘耀文将人抱得更紧,怎样也不肯松手,他吸着鼻子满脸泪水,像抱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失眠吃褪黑素喜欢到生病住院。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我的脑子里全都是你。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分手好不好,求你分手,不要跟他在一起。你以前什么事情都答应我,就答应我最后一次好不好……他不可能会有我喜欢你啊,不可能的……”
“严浩翔,我还清了我真的还清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刘耀文说完再也不遮掩,放声哭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力回天过。严浩翔原来也可以这么不好说话,这么坚定又这么不念旧情。原来严浩翔不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吗?他已经失去了在严浩翔身边的一切特权,好像一个无助又可怜的拾荒者。真的晚了吗,真的来不及了吗。
“严浩翔,你说话啊!”
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在严浩翔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严浩翔就是钢铁石一般的心也要崩塌了,更何况,他一直都是那么地喜欢刘耀文,从来没有变过。
严浩翔松了牙关,再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昨天就分手了。”
果然没几秒,刘耀文便从他肩上抬起头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地对着他,眼睛都哭红了。
“真的吗?真的分手了吗!太好了,分手太好了!”
刘耀文激动地笑出个鼻涕泡儿,忽然意识到不雅观又抽了两张纸胡乱擦了几下就扔地上。如获至宝地又重新抱住严浩翔,搂进怀里狠狠地感受着他的体温。太好了,这种感觉太好了,这次才是真正的失而复得。还好还好,几经周折,从冷血麻木到如今的热爱,严浩翔最终都还是他的,他又一次重新拥有了。
“哪有人听见别人分手还笑这么开心的。”
刘耀文明明刚哭过,此时却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疯狂喜悦,低下头来快速在严浩翔嘴上亲了一口后又宝贝似的把人搂进怀里。这样就谁也抢不走了,谁也抢不走了。
“严浩翔,我真喜欢你。我想得很通,我喜欢你跟别的所有人和事都没有关系,就只是好喜欢你。”
刘耀文按住严浩翔的脖子往他肩上靠,低头在他发旋上吻了又吻。他要好好珍惜当下,珍惜拥有,再也不会让爱他和他爱的人受伤害了。
“我好开心,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你喜不喜欢我,你还喜欢我对不对,你没喜欢过那个人对吗?”
刘耀文捧起严浩翔的脸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严浩翔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除了很心疼以外,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谈了一段感情,试图忘记也忘不掉,无论做什么都想起你,就是这个程度。”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你真好,严浩翔,你真好啊。”
“也没有吧,我也有不好的时候。”
严浩翔眨了眨他标志性的大眼睛,给刘耀文看得心直痒,但还是出于好奇问他比如。
“比如我帮你给你前女友挑项链都时候,看到下面评论里说刚买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分手了。我想,寓意真好,就这条吧。”
刘耀文啊了一声,随后又把人卷上床来揉进被子里整个抱住,用全身去感受这块得来不易的稀世珍宝。
“真坏啊严浩翔,你可真坏。现在我真的分手啦,而且都分好久啦,开心了吧。”
“干嘛,你还很不高兴啊。那行,你回头找人复合去吧,我也找弟弟复合了。”
“不行!”
刘耀文一把按住作势要掏手机的严浩翔,眯着眼威胁人。
“少在我这个正牌男友面前提别的男人,一句也不行,我吃起醋来可不是好惹的。”
“中二病死开啦你!快让我起来,一会儿班主任还要来看你呢,我们这样跟什么似的。”
刘耀文按住想起身的严浩翔说别动,盯着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我最后问你个问题再抱你会儿你再起来。”
“别废话,问。”
“那男的有没有亲你?”
严浩翔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多看那人一眼。
“没有。”
“那就好。”
刘耀文刚松了口气,严浩翔却斜着眼反问。
“你呢?”
“呃……不想骗你,有过,但不多。”
“哦。”
“对不起!我错了!没有下次和以后了!有也只亲你好不好?”
刘耀文嘟着嘴撒完娇后将脸埋入严浩翔的脖颈间,严浩翔浑身一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刘耀文突然恶狠狠地抬头,手指捻起严浩翔颈侧一块细嫩却血红的皮肉。
“这是什么,严浩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严浩翔心虚得要命,眼珠子转向别处,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哎呀,你又没说亲的哪,我还以为是嘴啦……”
刘耀文哪能这么轻易放人,扣住下颌骨把人转回来正对着自己,手指摸着那块血红的皮肤。
“我告诉你,他敢亲你这里一次,我就要亲十次。”
“又开始了是吗。”
刘耀文嘘了一声,握住严浩翔的手小声说了句听我说完,然后大放豪言壮志。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严浩翔,被我刘耀文做主了。”
“毛病吧你,滚啦!”
“就不滚。”
刘耀文笑嘻嘻地扑到严浩翔身上真正快乐地闭上了双眼,舒舒服服地将人抱了个满怀。
“再也不会滚了,宝贝。”
荒芜凛冽的冬天一定会过去的,我们在来年的春天里认真相爱。
或者让我们扔掉回忆,重新来过,只要爱着。
【文严文】复婚——01
影帝小刘×大学教授科研人员小严
娱乐圈
破镜重圆梗
同性结婚合法
勿上升!故事是我编的!
文案:
我的严教授啊,
永远悲伤看不出情绪,永远把爱埋藏在心底,永远不敢把爱意让刘文知道,永远不懂刘文爱自己……
“翔哥,我的名字读快了是什么你知道吗?”
“耀文,耀文,幺儿,幺儿?”
“哎…幺儿在!”
01
京城的天空中下着小雨,初秋的天气穿着衬衫短袖还有点发凉,严浩翔打了一把破伞脚步匆忙的小跑着。
惊雷响彻云霄,徒增了天空的萧瑟,他的鼻梁上的眼睛和肩膀都被风刮起的绵绵细雨打湿,不过他还来不及擦拭,因为他要迟到了。
迈过了几个不深不浅的水坑,最后一脚还是误...
影帝小刘×大学教授科研人员小严
娱乐圈
破镜重圆梗
同性结婚合法
勿上升!故事是我编的!
文案:
我的严教授啊,
永远悲伤看不出情绪,永远把爱埋藏在心底,永远不敢把爱意让刘文知道,永远不懂刘文爱自己……
“翔哥,我的名字读快了是什么你知道吗?”
“耀文,耀文,幺儿,幺儿?”
“哎…幺儿在!”
01
京城的天空中下着小雨,初秋的天气穿着衬衫短袖还有点发凉,严浩翔打了一把破伞脚步匆忙的小跑着。
惊雷响彻云霄,徒增了天空的萧瑟,他的鼻梁上的眼睛和肩膀都被风刮起的绵绵细雨打湿,不过他还来不及擦拭,因为他要迟到了。
迈过了几个不深不浅的水坑,最后一脚还是误入了脏水里,右边的鞋袜和裤脚到底沾上了泥水。
他跑的额头上都是细汗,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学生接过雨伞,“老师,宋总等着急了,发布会马上就开始了。”
严浩翔才有时间边加快步子边摘了眼镜放在手里甩了甩,学生又递过了纸巾。
严浩翔接过来吸干眼镜上面的水分,重新带到眼睛上,世界都清晰了。
学生跟在后面看见了严浩翔湿了一半的裤脚,又问:“老师,需要换衣服吗?”
严浩翔目光锁定在发布会现场过分拥挤的媒体,眼神聚焦,片刻后又回神道:“不了,来不及。”
随便拨弄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进去从侧门等待进场了。
他其实没那么在意形象,永远乖乖贴在头皮上没有修饰的简单发型,一丝不苟的带着无边框的近视眼镜,长年的白色的衬衫,西装裤,休闲鞋,过分普通的打扮都让大家忽略了他原本是个混血感的帅哥来的。
他是个大学老师也是科研工作者,除了教书还合作了好多家国有科研企业,手里光专利就好几个,第一作者的SCI文章不知道发了多少篇。
发布会厅内灯光闪烁,优雅漂亮的主持人做了简单的开场,看向了侧边的大门,在得到点头示意以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对着话筒道:“下面我们有请清北大学,最年轻的生化学和临床免疫学专家严浩翔教授,为我们的带来一种新型胱抑素C测定的方法,Now we welcome Professor Haoxiang Yan, an expert in biochemistry and immunology from North Chungcheong University, to present a new method for the determination of cystatin C.”
英文过后,灯光变化,严浩翔喘了一口气,大门打开他从容的向台上走去,接过话筒:“谢谢各位媒体朋友,大家下午好,我将带来一种新主流的测定胱抑素C的方法,新型的胱抑素C测定方法将摆脱传统的利用全自动生化分析仪检测胶体聚沉后,吸光度变化来计算血清中的含量,我们将利用靶向性的抗体和抗原特异性结合,通过胶体金技术记录标记率,将会更快捷更方便的测定含量,也将是国内外对于临床医学检验免疫学检测的一大突破……”
严浩翔一边播放着PPT一边拿着话筒介绍着自己早就了三年的成果,他的衬衫还未全干,刘海淋雨后打柳贴在脑门上,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媒体眼中的可挖掘性,甚至毫不吝啬的闪烁着闪光灯。
两个小时的发布会对于不懂生化和临床免疫学的人来说又长又无聊。
介绍完产品,严浩翔拿着话筒站到了一边,好像后面昏昏欲睡的媒体都清醒了不少。
主持人接着道:“下面提问环节,Next question and answer session。”
终于,到了这场看似简单的学术发布会的重头戏,媒体们伺机而动,一阵小声讨论以后,自然杂志先举了手,“严教授,相较于传统的免疫比浊的方法学,新的胶体金方法除了更加快速方便以外,在抗干扰的方面也可以达到传统方法的低容错率吗?”
严浩翔拿着话筒:“在抗干扰方面,我们做到了低于百分之五的干扰率,在与传统比较上面持平,两种方法的结果相同,新型不需要校准品校准真正做到了一个尺度,减少误差。”
前三排几个学术类的媒体又争相提问了几个问题,严浩翔都一一回答了。
直到后面几排的媒体也有人举了手,严浩翔皱了眉。
主持人把话筒递了过去,严浩翔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
不出所料那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子犀利的直奔主题,“严教授,此前刘影帝被拍与19岁小idol许亚诺同游巴厘岛,举止亲密,您对比有什么回应呢?”
严浩翔拿着话筒的手顿主了,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见严浩翔不回答,前面三排的国内外学术媒体也开始窃窃私语,气氛越来越尴尬。
短暂尴尬过后,主持人立马微笑的打圆场:“先生,很感谢您的提问,但我们的提问最好和胱抑素C测定有关。”
但是后面几排的人似乎是铁了心要刨根问底,又有人抢了话筒,“严先生,网传您和刘耀文的婚姻出现裂痕,也是因为与许亚诺先生有关吗?”
严浩翔漆黑的双眼逐渐涣散,话筒被紧握在手中哑口无言。
果然现场多出来的这么多媒体,根本就不是来看他的学术发布会,不过是为了来挖另一个人的娱乐新闻而已。
因为,严浩翔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影帝刘耀文公开十年的合法爱人。
就在半年前已经离了婚的,前合法爱人。
严浩翔不回答,娱乐记者就不依不饶,甚至变本加厉的不用话筒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问着。
“严先生,刘影帝去年在剧组被拍与同剧组男艺人同出入酒店,您是否知情呢?”
“严先生,您和刘影帝婚变是真的吗?”
“刘影帝一个月前采访说他愿意回归家庭,这是作秀吗?您对次有什么看法呢?”
一场好好的学术发布会,变成了刘耀文和严浩翔婚姻娱乐记者招待会。
已经十年了,严浩翔依旧没有习惯娱乐圈那些不堪入耳的追问,他往后退了两步,看向了主持人。
主持人立马会意:“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参与,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
严浩翔想走,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结果刚迈了一步,发布会上的媒体蜂拥而至,举着摄像机和麦克风怼到了他面前,挡住了出路。
“严先生,您与刘先生的婚变是否与您长期从事科研工作有关呢?”
“严先生,刘影帝偷腥被抓,婚变新闻是否属实?”
“严先生……”
“严先生……”
……
严浩翔被长枪短炮围在了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提问,让他进退不能,头上油出了汗,感觉无处可逃。
他被围的越来越紧张,只好一直低着头,身上干了的雨水在白衬衫上留下了淡黄色的水渍,头发又被汗水重新打湿粘在头上,现在的他好像比刚进场的时候还要狼狈,他眼神闪躲,慌张的一直往后退,瘦弱的身体在娱记的高清镜头里有些可怜。
保安和学生见状也冲了进来,把严浩翔护在了身后,这样以来记者们更放肆,往前冲。
严浩翔只好自己慌乱中寻找出口,他就想赶紧逃命。
终于保安围出来一条通道,他低着头快步向门口跑去。
你争我夺的推搡里严浩翔闷“啊!”了一声,瞬间疼痛感从额头传来,暖流流到了眼睛,严浩翔摘了眼镜随手揉了一下眼睛,他并没有计较,捂着头只想快走,走到一个听不到“刘耀文”这三个字的地方。
——
严浩翔被护着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车,学生也跟着上去,几个人坐定。
其中一个学生结巴得道:“老,老师,你的头。”
严浩翔又摸了一下,才发现手上全是干了和为干的血,头还有点疼,更有点晕。
他又撞到了摄像机了。
不过这次跟七年前比不严重,不需要到医院缝针。
司机递来了创口贴,严浩翔对着镜子清理了血渍,撕开创口贴粘了上去。
他照着镜子,看着伤口,心里悲凉的冷笑了一声,居然连受伤的位置都差不多,真讽刺。
严浩翔自小就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他会做的事情只有学习,他这辈子只做过两件出格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义无反顾的和刘耀文这样一个与他所有的一切截然相反的同性结了婚。
而另一件,却是和他又离了婚。
小冬叨叨叨:
新文,不定期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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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严文】街角藏匿你的浪漫(2)
双Alpha/穿书/EABO/私设
朗姆酒Alpha文×白兰地Alpha严
严浩翔走到林纾旁边坐下,皱着眉说道:“刚刚那股味儿我闻着难受。”
“那是必然的呀,你和文哥都是Alpha,Alpha本就相斥,而且你俩还是S级别的信息素,相斥的更加厉害,你看看那些人被你们的信息素祸害成啥样了。”林纾指着那躲了老远、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少数人儿。
这个世界,EAO的人较少,大多是都是B,B是普通人,不会遭受信息素的干扰,但是如果是稀有的E在失控的情况下,S级别的信息素一旦释放,ABO都会遭受牵连,会造成大乱,而严浩翔所在的学校AO也不算多。
严浩翔听着林纾一顿说,硬...
双Alpha/穿书/EABO/私设
朗姆酒Alpha文×白兰地Alpha严
严浩翔走到林纾旁边坐下,皱着眉说道:“刚刚那股味儿我闻着难受。”
“那是必然的呀,你和文哥都是Alpha,Alpha本就相斥,而且你俩还是S级别的信息素,相斥的更加厉害,你看看那些人被你们的信息素祸害成啥样了。”林纾指着那躲了老远、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少数人儿。
这个世界,EAO的人较少,大多是都是B,B是普通人,不会遭受信息素的干扰,但是如果是稀有的E在失控的情况下,S级别的信息素一旦释放,ABO都会遭受牵连,会造成大乱,而严浩翔所在的学校AO也不算多。
严浩翔听着林纾一顿说,硬是一句话听不懂,什么Alpha,什么信息素,都是些啥,这作者怎么尽写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不晓得脑瓜子装的啥。
作者有话说:辱骂作者,零分!
严浩翔心想,今晚回去得查查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严浩翔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躺下,准备睡觉,因为他不喜欢运动,还不如睡觉来的好。
九月的风已经没有那么燥热了,轻轻吹过严浩翔的发梢,白皙的脸蛋上十分干净,只有脸颊上有一个小痣,不过丝毫没有违和感,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少年干净的脸庞带着一丝稚嫩的气息,如果忽略他是Alpha,模样令谁看了不心动。
树上窜下一个身影,半跪的落在严浩翔身边,少年盯着熟睡的严浩翔,长的这么漂亮,是omega嘛?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就离开了。
等严浩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响了最一节课的放学铃声了,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一阵风轻轻拂过,将严浩翔的衬衫吹得飘动了起来,额前的碎发轻轻扫过纤长的睫毛。
不免惹得经过的omega和女生为之心动,那哪是吹乱他的头发,简直是吹动我的心弦啊。
严浩翔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林纾给他发信息了。
林纾:翔哥,我刚刚看你睡的熟,没叫你,我已经帮你打好饭啦,你醒了赶紧来饭堂。
严浩翔回了个“好”。
他站起身来,四处看了一眼,虽然他不知道饭堂在哪儿,但是跟着大众走总是没错的,毕竟这个点儿大家都是要去干饭的。
他刚踏进饭堂,就看见不远处的林纾冲着自己挥手。
严浩翔懒洋洋的迈着步子走过去坐下,只见林纾给他打了好多,三菜一汤一份饭,这是要撑死自己的节奏吗?书中的严浩翔有那么能吃吗?
“翔哥,多吃点儿,别客气,补充能量,你刚刚信息素释放过头了,赶紧多吃点儿。”
林纾当然知道严浩翔吃不了多少,但是他总喜欢给严浩翔打的满满的,他俩儿从小一起长大,他十分宠爱严浩翔,不过是那种哥哥宠弟弟的感情,林纾要比严浩翔大几个月,至于为啥喊翔哥,因为小朋友要面儿。
严浩翔拿起筷子加了一小块儿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
“我说,我以前和刘耀文一直很不对付嘛?”严浩翔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那可不,你俩从高一开始就不对付,谁让他喜欢的女生喜欢你啊,你还当着所有人儿的面把那个女生的情书丢进垃圾桶,你说刘耀文要不要找你麻烦。”林纾说罢,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严浩翔啊严浩翔,你可真不是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害别人自尊心的事儿,啊呸,不是我,是他,我这个严浩翔是好人,嗯,没错。
“不过除了alpha,还有啥?”严浩翔没脑子的问出了口。
“你傻了吧?这都不知道?你不是脑子坏掉了吧?”林纾被自家竹马这个问题吓得一抖擞。
“啊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是考考你。”严浩翔心虚的解释着,天知道他怎么把心里话抖出来了。
“除了Alpha,还有Enigma、Beta、Omega,这是常识,我成绩再不好,你也别拿这个羞辱我叭。”林纾一脸有被羞辱到的委屈表情,这让严浩翔很过意不去。
“哎呀,开玩笑的,你看看你还着急了不是。”严浩翔笑呵呵的说道,顺带还给他加了块排骨。
林纾觉得神奇,他的小竹马很少笑,但是笑起来很好看,感觉今天的严浩翔总有点儿不一样。
吃完饭后,严浩翔刚站起来,就和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下,那人儿连忙扶住他。
“对不起,撞到你了。”张真源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道歉。
“没事儿没事儿。”严浩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树下那个漂亮的omega!”张真源身边的马嘉祺有些惊喜的看着严浩翔。
“啥omega,他是Alpha。”林纾一脸荒唐的回答道。
“你是Alpha??”马嘉祺听到这个回答属实有点儿不敢相信,他还没见过这么白嫩又长的这么漂亮的Alpha。
“准确来说,是的没错。”严浩翔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说些啥子,反正林纾说啥是啥,附和就没错。
“你好,我是马嘉祺,刚来不久的高三转学生。”马嘉祺大大方方的朝严浩翔伸出手。
“你好,高二六班严浩翔。”严浩翔伸出手回握着马嘉祺。
张真源看着这波操作,有点儿秀啊,撞了个人还能交个朋友。
“高三二班张真源。”张真源在蒙圈状态中还是也下意识自报了家门。
“林纾,他竹马。”林纾也站起来和这两个高一级的学长打着招呼。
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嘛?
不过马嘉祺倒是很喜欢严浩翔,刚刚跳下树的时候就觉得他长的好漂亮,不过看着人儿睡的那么熟,也没好意思叫醒别人,不过可惜就可惜在他是个Alpha。
打完招呼后,严浩翔和林纾端着盘子就离开了。
马嘉祺看着漂亮弟弟的背影还有点儿不舍得,转头问道:“真源儿,你之前怎么没说过你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Alpha。”
“我只是听说过他,并不认识啊,好像打架挺厉害的,和一个同级的,好像叫什么刘耀文来着,两人经常打架,之前我就有辛目睹过。”
张真源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马嘉祺,他发誓他并不八卦,实在是两人打架跟拆学校的架势,不过严浩翔不怎么来学校,一来刘耀文就要上赶着找麻烦。
“他还打架?”马嘉祺眼睛大了一圈,他以为严浩翔是那种乖乖的三好学生呢。
一天时间,严浩翔总算是撑过去了,迷迷糊糊啥也不知道,还得靠自己慢慢摸索。
他回到家中的时候,除了罗叔和他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小少爷,夫人今晚有应酬,就不回来了,我给您做饭去。”
“不用了,您回去休息吧,我不饿。”严浩翔是真的不饿,今天林纾打了一盘饭,差点儿撑死自己。
“那少爷您饿了就喊我一声,我就不打扰少爷休息了。”
罗叔微微鞠了个躬就离开了,他并不住在主别墅里,他住在庄园的东边的小别墅里,那里专门是给家里打扫的阿姨和管家住的地方。
严浩翔家里十分有钱,父亲是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现在的这个母亲是首席珠宝设计师,还有自己的个人珠宝品牌。
可是他过的并不幸福,父亲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定居国外,之前小时候都是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的亲生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是一个体弱多病的omega,不过却有着天使般的面孔,好看的不似真人,这也是他父亲为之倾心的地方。
他打量着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本相册,里面是个幼时自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合照,这个人长相真的是世间少有,用天使形容他不为过。
“妈妈,我好想你。”
严浩翔看着尾页的一张照片底部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这是书中严浩翔的母亲啊,不过怎么会是男的?这个世界好奇怪,虽然现实中确实也会有相爱的同性,但没有生孩子这一说法啊??严浩翔越来越搞不懂了。
他打开电脑,但是需要密码,秉着试一下的心理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没想到还真的对了,书里的人生日和自己一样啊。
他搜索了一堆资料,原来这是个EABO的世界,到了一定的年纪会分化出第二性别,不过少数人才会分出EAO,大多数人是B,就是普通人,Enigma是第二性别中最强的,但是少之又少,很少见。
而Alpha是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的强势性别,有易感期,战斗力很强,可以标记BO,不过当两个陌生,或者感受到对方在压制自己的Alpha,会相斥,都想压对方一头,如果信息素弱的那一方,自然被强的那一方所压制。
omega则是比较弱的存在,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发情期的omega释放的信息素会勾引Alpha失控,所以发情期要格外注意。
他花了足足两个钟的时间才把这些消化完成,如果他有幸出去了,有幸碰见了这本书的作者,他一定好好的给她一顿“安慰”!尽写些看不懂的。
“怪不得自己的母亲是个男人,原来omega是可以生孩子的。”他看着相册里的人,每一张照片的眼神都很温柔,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很难不喜欢吧。
一连几天,严浩翔上学生活都比较平常,不遇见刘耀文,心情都好很多,毕竟他真的不喜欢刘耀文这个人,欠嗖嗖的。
无独有偶|34
校园|暗恋|直掰弯
勿上升真人
——
“霖霖,你最近怎么老往外跑。”
贺峻霖刚推开门就听见贺太太的声音,这种被抓包是既视感让他下意识紧张了一瞬,但很快贺峻霖就回过神朝她笑了笑:“我就随便走走。”
贺太太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招呼贺峻霖来身旁坐着,说:“霖霖,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我们家又只有你一个,有些事情该有分寸还是得有分寸。”
“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你要比妈妈清楚才对。你从小就懂事,我们没有为你操过什么心,唯一你和你爸爸闹脾气选去外省读大学的事妈妈也无条件的支持你了,但是霖霖,你现在长大......
校园|暗恋|直掰弯
勿上升真人
——
“霖霖,你最近怎么老往外跑。”
贺峻霖刚推开门就听见贺太太的声音,这种被抓包是既视感让他下意识紧张了一瞬,但很快贺峻霖就回过神朝她笑了笑:“我就随便走走。”
贺太太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招呼贺峻霖来身旁坐着,说:“霖霖,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我们家又只有你一个,有些事情该有分寸还是得有分寸。”
“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你要比妈妈清楚才对。你从小就懂事,我们没有为你操过什么心,唯一你和你爸爸闹脾气选去外省读大学的事妈妈也无条件的支持你了,但是霖霖,你现在长大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小孩子任性来解决的。”
贺峻霖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摸不清贺太太突然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也无法保证是不是自己哪天去找严浩翔时被撞见了,他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
贺太太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再继续说,只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这最后一个学期,毕业了就回公司来吧,帮你爸爸分担一些。”
“妈,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
贺太太抬手捏了捏贺峻霖的脸,柔声道:“妈妈知道,你不喜欢经商做生意,可是霖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贺峻霖浑浑噩噩回了房间,刚才在严浩翔那里时的好心情都被消磨殆尽,他躺在床上,看着偌大空无的房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贺太太的意思他不是不知道,早在他坚持选法律专业时他就知道,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
那些自以为逃脱了的,无非只是走上了一条短暂的岔路,再一绕,他还是会回到那条原有的生活轨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长大了,不能只为自己考虑。
一句句都像沉重的尖刀一样扎在贺峻霖心上,稍一动就是喘不上气,贺峻霖茫然的看着顶上亮着的灯,又风风火火在贺太太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再次出了门。
他走得太急,没注意到后面贺太太眸子里的无奈和另一抹别样的情绪。
贺峻霖心里憋这气,一路目的性极强的回到了刚才才离开的地方,严浩翔打开门看到贺峻霖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这人一把扯着衣领给带进屋里关上了门。
这次的吻来势汹汹,不是前几次那种浅尝辄止的试探,严浩翔能明显感受到贺峻霖心里憋着无处发泄的气,他想到刚才把人送回去时里面亮着的灯,严浩翔突然了然了,他抱紧了贺峻霖,不遗余力回应着他的情绪。
紧接着视线天旋地转,贺峻霖从喉间发出一声惊呼,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彻底反应过来,所有的一切就都被眼前放大的俊颜给堵住。
严浩翔把贺峻霖抱到了桌子上,他一手紧紧的环抱着贺峻霖的腰,一手掌在他的后脑上,这样的姿势暧昧又侵略性极强,贺峻霖的脑子就这样在一瞬间被搅到再也找不着北。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严浩翔胸前的衣服布料,承受着严浩翔的掠夺和入侵,贺峻霖被严浩翔不断加深的吻逼到腰肢向后倒去,当然又会被严浩翔不容拒绝的给揽着腰和后脑扣回怀里。
空气中只剩下喉间的吞咽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贺峻霖脸憋得通红,快要喘不上气了才得到严浩翔好心的放过。
贺峻霖下意识就抬眼朝严浩翔瞪去,可奈何现在他的这个模样在严浩翔眼里只剩下“可怜”两个字。
严浩翔目光灼灼的盯着贺峻霖被自己蹂躏得微红的还泛着点点水光的唇……脑子又开始混乱,下意识就揽着贺峻霖的腰又把人往自己这边带,再即将吻上之际,他调转了个方向。
“学长。”严浩翔放软了声音,撒娇一般的栽进贺峻霖里的颈窝里。
颈窝处多了一颗毛茸茸的四处乱动的脑袋,贺峻霖不自觉偏了偏头,这方便了严浩翔得寸进尺的顺着他的脖颈蹭,柔软的发丝挠得贺峻霖心尖都在发痒,他刚要说话,却不受控的小声的轻吟了一声。
严浩翔也顿住了,贺峻霖感受到他的呼吸在逐渐变得滚烫,就洒在自己的脖颈上,沉重的又让人无法忽视的,他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严浩翔蹭到发出那种让人羞耻的声音,耳根霎时红了大半。
紧接着就让他更加血脉偾张,脖颈上传来细密的温热触感,严浩翔的唇瓣贴着他的脖颈,吻落到了每一处,烫得让人心慌。
贺峻霖下意识抓紧了严浩翔胸前的衣服布料,严浩翔用鼻尖顺着他的脖子蹭下去,然后吻落到锁骨上,严浩翔的手也从贺峻霖手腕上撤走,他托着贺峻霖的腰,把人抱起进了卧室后又放倒在了床上。
“学长……学长……”
严浩翔有些痴迷的叫着贺峻霖,唇瓣还贴在锁骨上,微微张开时牙齿还不轻不重的嗑在上面,贺峻霖缩了缩身子,紧接着就僵住,因为严浩翔空闲下来的手,已经不声不响地撩开他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微凉的肌肤和严浩翔的指尖相遇,贺峻霖猛的一个哆嗦找回了所有思绪,他怯生生的握在严浩翔的手臂上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严浩翔抬起上半身,呼吸不匀地看着身下的贺峻霖。
“学长……”不知道是不是贺峻霖脑子抽风还没完全转过来的错觉,他总严浩翔现在叫他的时候显得格外委屈。
严浩翔又脱力的栽回贺峻霖身上,手从贺峻霖衣服里抽了出来,只隔着布料握在他的腰上轻轻揉捏,贺峻霖纤细的腰间覆着一层软肉,让他爱不释手,他喉结滚动,又痴迷地叫一声——“学长。”
贺峻霖被他揉得骨子都要软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贺峻霖难耐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然后抬起腿蹭了蹭严浩翔的腰,在感受到严浩翔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后贺峻霖小声说:“严浩翔,要不你还是亲我吧。”
想要放下的腿被严浩翔捉住挂在了臂弯里,严浩翔就这样架着他一条腿弯折到了胸前,紧接着毫不犹疑地对着他的脖颈吻了下来。
贺峻霖动弹不得,只能勉强吞咽着,任由严浩翔叼着他最脆弱的喉结,唇齿轻咬间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他下意识抻了抻腿,却被严浩翔在腿根捏了一把哑声警告道:“学长,你别动。”
这样的姿势,太危险了,贺峻霖也是男人,他能明显感受到严浩翔身下蓄势待发抵在自己腿根处的东西,经此一警告,贺峻霖确实不敢动了。
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过于乖巧了,他也主动去吻严浩翔的脖颈,讨好似的在他颈侧蹭着,就生怕严浩翔一个想不通觉得不尽兴就干出什么更不得了的事情。
还好幸运之神依旧眷顾了他,严浩翔压着他恋恋不舍亲了一阵后就主动起身去洗了澡,贺峻霖本来想拦他一下的,可视线往下落到严浩翔让人无法忽视的部位上时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只是这样难熬的就变成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格外安静的缘故,贺峻霖的听力也变得莫名的好,他仿佛还能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压抑的厚重的喘息声,烧得他浑身难受。
贺峻霖吞咽了一下,脑子不受控的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男的和男的之间……应该怎么做?
他第一次和男人这么出格,别说经验丰富,就连个基础经验都没有,当然他也不立什么纯情白花的人设,长这么大了该看的片子也看过,可是男女之间和男男之间总有差别。
贺峻霖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皱了皱眉,他其实一直不太懂,这种事有这么爽吗?不就是把那什么放进那什么里面,然后……
贺峻霖顿住了,他僵硬的坐起身,男女之间是这么做的,如果男男之间是异曲同工的话,那岂不是就意味着如果他以后要和严浩翔做,就是要把严浩翔的那什么……放进他的那什么里?
这信息量有点大,冲击力也有点大,以至于贺峻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怎么就默认为自己成了下面要被捅的那个。
可是无奈,思绪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听着浴室里断断续续快要停下的水声,满脑子都是一些禁忌的画面上演,还有刚才严浩翔抵在自己腿根的存在,他猛的甩了甩头,这会死吧?
贺峻霖后悔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回来敲开严浩翔的门。
严浩翔洗完澡出来时贺峻霖已经躺在床边悄然睡着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刚才被自己揉乱没来得及整理的模样,脖颈上的几抹暧昧色彩让严浩翔不太自然的移开了眼,他没想到今晚会如此不能自持,如果不是还有最后的理智牵着,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对学长干出什么事来。
学长总对他纵容得过分,好到严浩翔也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还可以再过分一点?可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严浩翔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可以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他只是害怕自己会在学长的纵容之中,对学长顽劣的作恶。
他坐在贺峻霖身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在一起后的这段时间幸福得让严浩翔迟迟不敢相信,原来那些梦里出现过的场景也会成真,严浩翔在这一生中本就没有过多的奢求,他唯一一个愿望是贺峻霖,而现在贺峻霖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严浩翔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落在贺峻霖熟睡的侧脸上,真实、又温暖的触感,他不自觉间无声的笑了笑,紧接着,慢慢俯下身,又轻又柔的吻在了贺峻霖的额头上。
倘若神佛在世,他也一定会是那个最虔诚的信徒。
这样的宁静延续到了快要开学,贺峻霖软磨硬泡拒绝了家里要送他的准备,和严浩翔订了同一天的机票,临走前一天贺太太特意回家来帮他收拾行李,贺峻霖满脸无奈的笑着任由贺太太边收拾边重复念叨着那些话。
“妈,我真的知道了,我有分寸。”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开口道。
贺太太见他听不下去,便也严肃了表情转过身看着他,语气中丝毫没有在玩笑的意思,说:“霖霖,无论你爱不爱听,妈妈还是要告诉你,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在无形中被标上了价格,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那些你以为你得到的,迟早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还回去。”
贺峻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左心房里一阵刺痛,他愣愣的看着贺太太,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正在离自己远去,慢慢变得缥缈,贺太太终究是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舍不得说重话,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柔声道:“霖霖,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你真的做好准备,接受那些等价交换的代价了吗?”
贺峻霖微微动了动唇,他突然想到和赵琪的那个赌局,赵琪说要自己用那些所在乎的东西来和她赌,他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他又有可能会失去什么?
一瞬间,什么都变成未知。
贺太太已经出去了,贺峻霖还站在偌大的房间里久久不能回神——到底,是什么呢?
严浩翔比贺峻霖更早到机场,电话中贺峻霖的语气还是疲惫未消,他打着哈欠,严浩翔则耐心的听他说了昨晚有些没睡好之类的话,说:“学长你慢慢来,不急。”
“嗯,我马上就出门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吧。”贺峻霖边说,边关上了门。
挂断和严浩翔的电话后贺峻霖便听到了赵琪的声音,他抬起头,就和朝这边走过来的赵琪对上了视线,赵琪也不扭捏,开门见山道:“听我爸他们说你今天要回学校了,我来送送你。”
贺峻霖礼貌地朝她笑了笑:“多谢好意,不过不需要。”
“别这么见外,我们至少还算朋友。”赵琪笑了笑,又好奇的转了转眼睛,问:“你和你那个男朋友一起吗?”
贺峻霖不太想浪费时间,但见赵琪看出来,他也不想隐瞒,便说:“是。他现在在等我,我就不奉陪了。”
“贺峻霖,”赵琪突然叫住他,贺峻霖稍顿了顿脚步,赵琪看着贺峻霖停下的背影,才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她想了想,改口道:“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和现在一样坚定自己的选择。”
“多谢,我会的。”贺峻霖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距离贺峻霖电话里说好的半个小时又多过去了一个小时。
电话那头的忙音响了又响迟迟没有人应接,严浩翔站在机场入口,来往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他看了看手中登机牌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贺峻霖还没有来。
贺峻霖不是那种不守时的人,可今天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过反常,严浩翔皱了皱眉,是有什么耽搁了吗?他再一次给他贺峻霖过去了电话,依旧只有忙音和机械的女声回应。
细微的不安感逐渐蔓延开来,严浩翔握着手机的力度也在不断地加大,他喃喃道:“学长,接电话啊……”
里面催促登机的广播又响了一次,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贺峻霖那边依旧没有丝毫回应,准确来说距离严浩翔联系不上贺峻霖,已经快超过两个小时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登机牌,刚准备再次给贺峻霖打电话的同时,屏幕上弹出了一条短信。
——在找他吗?
几乎是看到短信署名的瞬间,严浩翔就抬腿冲了出去。
如果学长有事,他一定不会放过严庭晔。
也不会放过自己。
【翔霖】不是情人01
总裁金主严X电台主持贺
金主与替身
HE
预警:虐,车
“今天的金融资讯播送完了,感谢各位观众朋友的收看,我们下期再见。”
贺峻霖微微点头微笑,精致的脸蛋在显示器的放大下显得更加俊美。
在刚刚入台时,小来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号称新闻杀手。不是说他的业务能力不好,反之贺峻霖是当年年级排名第一的成绩被台里直接录取的。而是因为无论他说什么,观众都会被他的那张脸吸引过去。
所以渐渐贺峻霖手里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平台节目,大家对于他的待遇愤愤不平,贺峻霖个人倒是一直都不争不抢,反而好像还挺安于这种不温不火的现状。
“小贺老师,晚上我过生日赏个脸一起...
总裁金主严X电台主持贺
金主与替身
HE
预警:虐,车
“今天的金融资讯播送完了,感谢各位观众朋友的收看,我们下期再见。”
贺峻霖微微点头微笑,精致的脸蛋在显示器的放大下显得更加俊美。
在刚刚入台时,小来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号称新闻杀手。不是说他的业务能力不好,反之贺峻霖是当年年级排名第一的成绩被台里直接录取的。而是因为无论他说什么,观众都会被他的那张脸吸引过去。
所以渐渐贺峻霖手里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平台节目,大家对于他的待遇愤愤不平,贺峻霖个人倒是一直都不争不抢,反而好像还挺安于这种不温不火的现状。
“小贺老师,晚上我过生日赏个脸一起去吃饭呗。”
贺峻霖刚刚收拾好手里的文稿,小来便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小来是今年才调来他们台不久的女主持,刚来时贺峻霖还算是她的半个师傅。
“我晚上……”贺峻霖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录制前发出去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应。
“去嘛去嘛,今天都是自己人,一起吃吃饭而已。”
“好。”贺峻霖关了手机,神色松了松,“小寿星过生日我当然要去。”
酒过三巡,大家都熟悉了不少,再加上在座的都是些私下里要好的朋友,大家也逐渐口无遮拦了起来。
“小来,央台这么好,怎么想着来我们台啊?”
“别提了,我一毕业就去了央台,本想着凭着自己的实力只要老老实实不作妖,迟早能混出头,结果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也是刚毕业不久的,和我了撞型。我本来觉得没关系,凭实力说话,结果她一路就像是坐直梯一样,直接替了我的位置。”小来摇了摇杯里的酒,“我想着在央台有她没有有我没她,看着她那样子心烦,还不如回这边的电视台。”
边上人一副八卦的样子,“那她为什么可以……”
“还能是什么,”小来环顾一圈,觉得没什么人需要避着的“一看就是被金主包养了呗。”
“啊,这样啊。”到了他们这个圈子边上都是些富商、艺人,大家嘴上说着不理解,但对于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
“也是,这种被包养的小情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哦?这怎么看?”一直在边上默默坐着的贺峻霖突然开了口,与平日里板正的播音腔不同,薄荷音轻松地盖过了屋里窃窃私语。
刚才发话的那位女生看向贺峻霖,见他一双潋滟却又清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不似不屑或是玩笑的神情,反倒是认认真真在寻求答案。
“确实,小贺你到了这个年纪身边女生也不少吧,也该学学怎么看人。”边上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出来解围。
贺峻霖没有反驳,大家也算是默认。
大家便又开始纷纷支招,对于这位台里的高岭之花,大家的小心思都出奇的一致,即使自己没有希望了,也不希望他身边出现别的人,如果真的有那也得是很好很好才能配得上他。
“被包养其实不光是看她的升职加薪,其实啊光看她身上的气质就能看出来。”
“我看之前那个女生可厉害了,随便发几条消息就能让她的金主一整天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对对对,那什么欲拒还迎,撒娇使使小性子,金主的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而且你会发现她们也不是那种人神共愤的好看,但就是对金主胃口,只要知道分寸,什么都可以被满足。”
“当然了,人家最下功夫最豁得出去的地方,我们也看不到啊。”
都是职场成年人了,大家的话题渐渐放开。
贺峻霖分神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下午发的消息刚刚有了回复。
“不一定,现在上飞机了。”
耳边还是刚才大家的话,要会撒娇,会讨好……打字的手顿了顿,酝酿了很久。
“辛苦了,等你回家。”
贺峻霖面不改色的回道。
贺峻霖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场。
估计再一个小时飞机就落地了,贺峻霖下午问他:是不是今天出差回来,来不来他家过夜。
虽然收到的是一条不确定的回复,但是贺峻霖还是选择早点回家等着。
吃饭的地方离他家不远,贺峻霖不紧不慢地走回去。路上的冷风把贺峻霖微微发热的头脑吹的清醒,想着刚才大家的话,这么一说自己算是个很失败的小情人了。
不会说话,不会讨好,不去揣度金主的想法,唯一说得上的优点也就是乖巧了点,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手机刚开机,消息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看来签合同成功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有下属发消息祝贺的,母亲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注意身体的,几个朋友已经在小群里嚷嚷着晚上去庆祝一下……
“辛苦了,等你回家”
严浩翔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愣了愣,诧异于谁会给他发这样的消息。
这句干涩又简短的话,夹在花团锦簇里几乎要被淹没。但对于一向都只会发“好”、“收到”这类回复的贺峻霖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
“等等,”严浩翔叫住了司机,“去电视台边上的那个公寓吧。”
司机熟练地关掉了导航,这条路他已经开了两年了,不会出错。
严浩翔又低头看了眼消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贺先生,贺峻霖,他的情人。
大家久等了,终于忙完了,之后会日更或者两日一更。
喜欢的话希望大家能多多点赞评论。
生生 01.
一个关于爱与正义的故事
剧情向 强强 双A HE 长篇连载
*ooc 一切为自设 请勿上升真人 禁一切
00.
爱,
生生不息
生生不止
01.
“贺医生!贺医生!导诊台有人找!”
小护士的嗓音穿过门砸进了贺峻霖的耳朵里,办公室里间的床还没捂热乎就被吆喝醒了,贺峻霖揉了揉酸痛的眼眶,缓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刚结束一台大手术的疲惫不是休息这一时半会儿...
一个关于爱与正义的故事
剧情向 强强 双A HE 长篇连载
*ooc 一切为自设 请勿上升真人 禁一切
00.
爱,
生生不息
生生不止
01.
“贺医生!贺医生!导诊台有人找!”
小护士的嗓音穿过门砸进了贺峻霖的耳朵里,办公室里间的床还没捂热乎就被吆喝醒了,贺峻霖揉了揉酸痛的眼眶,缓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刚结束一台大手术的疲惫不是休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缓解的。来者是何人他清楚的很,只是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去见这个人。
他不想见,但是不久前父亲就打电话过来再三叮嘱一定要听来人把话讲清楚,贺峻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像刚才那通电话里那般用近乎请求的语气讲话,但其实亦或许不是请求,只是他隐隐觉得,如果不见可能真的会错过什么,这才应了下来。
可是听到人来了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即便两个人已经三年不见。
“让他等一会儿吧,我马上出去。”
换下白大褂穿上便装的贺峻霖和几年前并没有太大区别,一步步向导诊台走过来的时候好像还是几年前盛气凌人的高材生模样,但是马嘉祺比谁都清楚,那颗炽热澎湃的心,已经空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出了门诊楼一直走到了医院花坛也没人说第一句话,到最后还是贺峻霖忍不住先开了口。
“马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刚下手术真的很累。”贺峻霖故作轻松地看向马嘉祺,却又在第一时间将视线收了回来。贺峻霖伸手抓了抓脖子上的吊坠,一下子就湿了眼眶。
“抱歉贺儿,不知道你刚下班这么辛苦,好像有点唐突了。你这几年过的好么?怎么来这里工作了?”
话说出口马嘉祺就后悔了。贺峻霖为什么没留在军区医院,为什么不愿意见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怎么能不清楚。
“我说我过得很好马哥你信么?”贺峻霖笑了笑,“但也没那么差,这儿挺好的,工作很忙很充实,有的时候我爸休息了我都不一定能休息。”
马嘉祺知道这是随口说的玩笑话,但,也没那么好笑。
“贺儿…我…”
“马哥。”贺峻霖打断了马嘉祺的话,“如果你想说对不起的话,抱歉…我还是不想听,三年前我就说过,我不接受,现在再说更是没有必要。你也不用说对不起,在我心里他一直没有死,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抱歉的,除非,你抱着他的骨灰过来找我。”
“贺儿…慢慢放下吧,他也不想你这样。”
“放下?马嘉祺你告诉我怎么放下?你能放下吗?他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你能放下?”贺峻霖突然提高了音量,揪着马嘉祺衣领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马哥,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残忍的人了。”
说完这番话贺峻霖像是再没了力气一般松开了手,看着马嘉祺被弄皱的衬衣良久才说出一句了完整的抱歉。
马嘉祺摇了摇头,“抱歉贺儿,是我应该说抱歉的,但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所以无论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们都先放一放,你知道吗?”
他恨马嘉祺吗?他凭什么恨马嘉祺呢?就因为是马嘉祺将所有噩耗一股脑地告诉他吗?可是这关马嘉祺什么事呢?马嘉祺没有干涉过那个人当初做的决定,可他自己不也没反对吗?贺峻霖自己也知道他想要什么,可就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结局,没办法接受这个潦草又荒唐的结局。
马嘉祺的目光太过真诚热烈,致使贺峻霖一瞬间又晃神了。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还真的挺像的,光是这个眼神他就没办法拒绝。贺峻霖颇为无奈地想。
如果说一开始贺峻霖就猜到马嘉祺找他绝对是有重要的事商量,当马嘉祺熟练地将车上的防监听装置打开,又开了强等级的屏蔽装置的时候贺峻霖更是坐实了这个猜想。
“贺儿,这儿有个任务想让你出。”
“这是我爸的意思?他什么时候八竿子打到你们禁毒大队去了?还派你来当说客。”贺峻霖冷眼笑了笑,眸子随之暗了下去。“我不去,万一我这一走也回不来了呢,然后我的信息资料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谁都找不到我了。”
马嘉祺猜到了他会拒绝,但是用这种等同于把自己的伤口重新挖开的方式来拒绝是他没办法预想的。贺峻霖将血淋淋的伤口剖给马嘉祺看,好像是为了提醒马嘉祺,他一直没忘。
马嘉祺此时反倒冷静下来了,说出来的话依旧冷静沉稳。“确实是贺厅提议的。首先你身份特殊,真查起来有一定难度,其次你的能力又是在选人员里最出众的,查遍整个公安网都找不出第二个了。除此之外,军区部队也一一筛选过,但无论是战斗还是专业方面,整体评估下来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马哥,不问那些虚的了,既然都已经联合部队了,这个任务是不是大概已经非我不可了?”贺峻霖将目光再次投向马嘉祺。
马嘉祺点了点头,“但你也不是不能拒绝,毕竟你早就不在编了,把你列进人选范围也的确是无奈之举,真的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军警联合的大任务,总需要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吧。”贺峻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心里清楚,这样大的任务找到他头上一定是事先做好了一切评估,但是他需要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圆满完成这个任务。
“云滇临近国界线地区,你真的不去么?”马嘉祺修长的五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似乎对贺峻霖接下来的回答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不是要给他压力,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须激贺峻霖一把,如果顺利,说不定还可以解开贺峻霖心中的结。
或许他们每个人心里都能更好受一些。
贺峻霖听到了自己的心墙轰然倒塌的声音。他最在意的,最放不下的,最深爱的都随着坍塌冲破岁月的洪流再次席卷而来。
“贺儿,明早七点,你的公寓楼下见。”马嘉祺笑了笑。贺峻霖不懂,为什么这笑里带着苦涩。
明明最苦的人,是他才对。
“马哥,论诛心这方面,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残忍的人了。”贺峻霖甩上车门就离开了,没再给马嘉祺开口的机会。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再劝贺峻霖放下?真的很可笑,他自己都做不到。
残忍这个词,挺好的。至少马嘉祺也觉得,这个词挺适合自己的,若非执念太深重,或许很多人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至少贺峻霖不会。
他也不会。
贺峻霖的公寓离医院并不是很远,步行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这也是当时贺峻霖找工作选医院的时候留在这儿的原因之一,他不愿意自己开车还不想走太远,来回倒交通工具更是嫌麻烦。最主要的是,这个公寓有太多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来来往往有好多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女孩,大概是到了饭点都放学回家吃饭去了吧。蹲在便利店门口吃关东煮的时候贺峻霖又忍不住在想,如果他还在,今天不好好吃饭是不是又该被捏着耳朵听那个人唠叨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直被唠叨。
错开人流回到家之后贺峻霖也不打算再吃饭了,一杯关东煮已经填饱了肚子,反正厨房对他而言就是个摆设,这几年他很少开火做饭,平时都在医院食堂解决,偶尔馋了就跑回家蹭几顿,也不算亏着自己。多年前精心挑选的厨具早就落了灰,边缘甚至有些褪色,就好像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是也该被岁月冲淡了呢?
贺峻霖摇了摇头,但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答案,这次的机会,他不应该放弃,也不能放弃。
洗过澡之后贺峻霖熟练地打开床头柜上的夜灯躺回了床上,刚准备闭上眼睛余光却瞄到了床头柜上的双人合照,是两个穿着同样高中校服的男孩。
刚刚洗澡摘下的吊坠放在合照旁边,贺峻霖暗了暗神色将其翻了过来才躺下准备入睡。
吊坠是铂金的长方形铭牌,几乎没有什么磨损,被保存的很好,看得出来主人很是小心爱护。灯光下依稀可以看的清铭牌上刻的汉字和数字
“严浩翔 081615 ”
照片封存在相框里,穿着校服的两个人笑的很开心,因为那时候的天是晴的,风是暖的,爱的人是在身边的。
入夜之后的风凉凉的,贺峻霖睡觉之前又忘记关窗了,凉风吹进来刺激到了他敏感脆弱的胃,这么多年了胃还是一如既往的矫情,许是太累了即便是疼出了一身的冷汗人也没有醒,反倒是嘴里一直呢喃着梦里的那个名字。不知道说的是以前,还是以前的以前,亦或是现在。
贺峻霖说,严浩翔,你等等我。
TBC.
【翔霖】你掰弯我了
直男严×直爽贺
校园丨直掰弯丨竹马
全文1.4w+ 一发完
ooc勿上升
通往学校体育馆的路上,贺峻霖带着耳机拿着本书走去。下节体育课,老师一向不管大家,于是体育馆就变成了他的第二间自习室。
身边传来一阵微风,右耳耳机被人摘下,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严浩翔是跑过来的,摘下贺峻霖的耳机便搭上他的肩膀,边喘气边说:“快看,十一点钟方向那个女生!”
贺峻霖闻言看去,一个梳着高马尾带着金丝框的女生正在和朋友打羽毛球。
他长呼一口气,问严浩翔:“又让我帮你要联系方式?”
严浩翔立马双...
直男严×直爽贺
校园丨直掰弯丨竹马
全文1.4w+ 一发完
ooc勿上升
通往学校体育馆的路上,贺峻霖带着耳机拿着本书走去。下节体育课,老师一向不管大家,于是体育馆就变成了他的第二间自习室。
身边传来一阵微风,右耳耳机被人摘下,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严浩翔是跑过来的,摘下贺峻霖的耳机便搭上他的肩膀,边喘气边说:“快看,十一点钟方向那个女生!”
贺峻霖闻言看去,一个梳着高马尾带着金丝框的女生正在和朋友打羽毛球。
他长呼一口气,问严浩翔:“又让我帮你要联系方式?”
严浩翔立马双手合十,一副求神拜佛的样,低声:“求求你了,最后一次。”
贺峻霖把书往他怀里一扔,另一只耳机也摘下来,没什么脾气的看他一眼,然后转身朝那个女生走去,嘴里小声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贺峻霖很坦然的告诉女生自己是帮那边抱着书的男生来要联系方式的,他不想出现有人误会他是要联系方式的人。
女生往严浩翔那边看了看,然后脸红着点了点头,给了自己的微信账号。贺峻霖拿着一小张便利贴回去贴到严浩翔胸前,“拿走。”
严浩翔笑道:“你怎么还随身携带便利贴啊?”
贺峻霖:“本来是做笔记用的,你来的很是时候。”
严浩翔帮贺峻霖戴上一只耳机,然后把书还给他,问道:“你等下体育课?”
贺峻霖点点头。
严浩翔拍拍胸脯:“我翘课陪你。”
贺峻霖推开他,面无表情道:“不用了,好好上你的课。”
严浩翔撇撇嘴没再争辩,最后走前拍拍他的肩说:“那你今晚放学等我,我要去你家写作业!”
“知道了。”
严浩翔走后,贺峻霖又愣了一会儿才转身继续走向体育馆,今天的太阳比任何一天都要烈,他快要被晃的看不清路了。
晚上放学贺峻霖在老地方等严浩翔,不出五分钟就见他单肩背着包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杯奶茶,其中一杯递给贺峻霖。
贺峻霖很自然的拆开吸管插上,喝了一口然后问道:“怎么今天还买了喝的?”
严浩翔明媚的笑了笑,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下午碰上那个女生了,带她去买奶茶,正好今天搞活动,买一送二!天大的便宜,正好你和我一人一杯!”
贺峻霖咬吸管的动作顿住,一时间喉咙酸涩说不出话,严浩翔立马看出不对劲,问他:“怎么了,不好喝吗?”
然后俯身喝了一口贺峻霖的奶茶,又自答道:“挺好喝的啊!”
“没事,有点腻。”贺峻霖看了眼严浩翔手里还没插吸管的奶茶,“喝你自己的,别喝我的。”
“为什么啊?有什么区别?”严浩翔不解,“你小时候还跟我吃同一碗饭呢,喝个奶茶怎么了?”
贺峻霖有些无奈,“你也说了是小时候,那时候不懂事,现在大了得注意点。”
“有什么好注意的啊?”严浩翔平白觉得委屈,不服气道:“你都跟我一张床睡的,现在还分了个明白。”
贺峻霖皱着眉,小声:“别乱说话。”
“谁乱说了...本来就是这样...”
两人去到贺峻霖家,贺母正在洗水果,看见严浩翔来了露出亲切的笑容,招呼:“小严来啦!”
“阿姨好!”
“今晚在这吃吧?”
“行,那阿姨您跟我妈说一声。”
“好,先跟小贺去卧室做作业吧。”贺母又对贺峻霖说:“照顾着点小严。”
贺峻霖头都没回的往前走,“他那么大个人了还照顾。”
贺母对他这个态度表示不满,提醒他:“那你也是哥哥。”
贺峻霖听的烦,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严老弟赶紧跟上。”
严浩翔进贺峻霖卧室就跟进自己屋一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他清楚的知道贺峻霖卧室里每一处构造,连他小时候玩的玩具放在哪都一清二楚。
他扔开书包躺在贺峻霖床上,然后听见贺峻霖问他:“你有了女朋友也要天天来我家吗?”
严浩翔不明所以,“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贺峻霖:“你的时间应该用在陪女朋友身上,不是和我。”
“哦,那倒也是,不过这不还没成吗?”严浩翔随意道:“有了说不定还带她一起来呢。”
贺峻霖闻言突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随便你,别让她进我屋。”
“怎么了,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不能进?那你以后的女朋友也不能?”
贺峻霖听他说这些话,顿时感到一阵烦躁,沉着声:“反正就是不行,我不想和我无关的人进我的房间。”
严浩翔注意到他瞬间压低的情绪,小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过激的情绪和话语,贺峻霖稍微收敛了些,然后往卫生间走,“没事,你写作业吧。”
面对着镜子洗了把脸,贺峻霖才终于露出痛苦的神色,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能这样,在严浩翔面前他永远要带着一层面具。
这层面具要隔开他和严浩翔的距离,也要隔开他对严浩翔的感情。
今天是第三次了,严浩翔让他帮忙去找别的女生要联系方式。
前两个女生严浩翔加没加他不知道,最后相处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严浩翔之前有想跟他提过,但每次刚开了个头就被他几句话岔开了话题。
他并不想听到严浩翔跟她们有什么新进展,也不想知道他们相处到什么程度,他怕自己承受不了。
现在的他只希望严浩翔会像刚刚说的那样,把女朋友直接领到他面前,也好让他没什么顾及的死心。
其实从喜欢上严浩翔开始,贺峻霖就知道,他们俩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友情,一条是陌生人。
很明显他不会选择第二条路,所以只能留在严浩翔身边做朋友。
选了这条路就说明他要亲眼看着严浩翔对其他人动心和其他人在一起,再往后说说也许他还会去参加严浩翔和其他人的婚礼。
贺峻霖想过自己什么时候会放弃这段感情,或许是严浩翔有女朋友的时候,又或许是他们决定结婚的时候,总之这份感情必定是会无疾而终的。
“你干什么呢?掉马桶了?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啊?”严浩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贺峻霖?卧槽,你不会晕倒在里面了吧!”
贺峻霖听着声音闭了闭眼,他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严浩翔这种脑子缺根弦的人呢。
“活着呢。”贺峻霖推开门走出去,看着他道:“盼我点好。”
严浩翔嘿嘿一笑,立刻凑到贺峻霖旁边,“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有在好好做作业吗?”
“有啊,我都抄完答案了。”
“.....”贺峻霖无语的白了他一眼,“那你出去吧,别打扰我写作业。”
“我不打扰你。”严浩翔又躺上贺峻霖的床,侧过身子看着他,“我睡会儿。”
贺峻霖皱眉,叫他:“穿着衣服就往我床上躺。”
他有点洁癖,就是不喜欢有人穿着在外面穿过的衣服躺在自己床上,会让他觉得有很多灰尘。
严浩翔闻言脱了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短袖,然后道:“这回可以了吧,裤子就别了吧,我就穿了一条校裤,或者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脱了。”
贺峻霖不理他了,走到书桌前开始做作业。
严浩翔觉也来的快,贺峻霖写完一门作业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也就能在他睡着的时候多看几眼了。贺峻霖放下笔专注的看着严浩翔的睡颜,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这张脸还是能撑起半边天,不管怎么样都一样帅。
他起身去把严浩翔的校服外套拿起来叠了两下,然后搭在椅子背上,继续盯着严浩翔看,看着看着便出了神,想着如果他是属于自己的就好了。
看着严浩翔忘了时间,外面厨房里的饭香传进来,贺峻霖才发现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走到床边想叫醒严浩翔,因为太过了解,知道他是喊不醒的,所以贺峻霖直接上手。
朝着严浩翔腿上打了两下把他弄醒,然后站在床边道:“要吃饭了。”
严浩翔用胳膊挡住眼睛,翻了个身躺着,嘴里嘟囔着:“阿姨还没叫呢...再睡一会儿...”
“睡什么啊,等她叫就晚了。”贺峻霖又打他两下,“快点起来。”
严浩翔轻啧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微眯着眼睛,然后伸手拽住贺峻霖的手腕,“别叨叨,陪我一起睡。”
贺峻霖被拽的跌到床上,严浩翔身形又大,拉着他一扯一弄就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形抱枕了。
贺峻霖被严浩翔紧紧的压制,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头顶传来严浩翔悠闲的声音:“别乱动了,没用的。”
贺峻霖在他紧实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气道:“一会儿我妈进来看到了。”
严浩翔无所谓的开口:“没事啊,我们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
“严浩翔,我说了以前还小不懂事,你现在能不能跟我有些距离感?”
“不能。”
严浩翔回答的很干脆,这是想都不用想的问题,他和贺峻霖就是关系好,需要什么距离感?
他们一起玩了这么多年,几乎变成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对方了,贺峻霖高兴他就会高兴,贺峻霖难过他就会难过,比双生子的联系还要紧密,怎么隔得开。
严浩翔:“让我和你拉开距离,还不如让我寡一辈子呢。”
贺峻霖有些头疼,严浩翔这样让他开始犹豫要不要选择第二条路了,不知道危险在身旁就永远不知道退缩,严浩翔拿他当好兄弟,可是他对严浩翔有他心啊。
贺母是在十分钟之后过来的,先在外面敲了敲门,贺峻霖让严浩翔放开他,严浩翔不肯。随后贺母就推门进来了,看见两个人抱着躺在一起没说什么,可能也是习惯了,只说叫他们来吃饭,顺便怨贺峻霖当哥哥的就知道带着弟弟睡觉。
晚上严浩翔回家是贺峻霖去送的,他们两家离得本来就不远,走到路口了贺峻霖便和他挥手,叫他路上小心。
严浩翔抱了一下贺峻霖,和他分别,“明晚放学等我。”
“好。”
*
严浩翔和上次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开始熟络了,贺峻霖在学校里撞见了好几次两个人走在一起,每次都在严浩翔发现他之前躲掉。
已经连着两天放学没有一起回家了,严浩翔不和他说他也不会主动和严浩翔提,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昨晚他看见严浩翔和那个女生一起走了。
贺峻霖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看起来易碎又凄凉。
男生的身高比女生高一头半,两个人走在一起很是惹眼,男生时不时的低下头去听女生说话,然后再露出欢喜的笑容,就连书包颜色都是黑白配,两个人手里一人一杯奶茶。
贺峻霖自嘲的笑了笑,这次再也不会有第三杯奶茶了。
严浩翔说着不会和他拉开距离,实际上他们早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他想起严浩翔那天说的话,什么和他拉开距离还不如寡一辈子,当时的自己还信以为真的为他考虑,现在看看才发现那不过是严浩翔的随口一句话罢了,有了自己的爱情还怎么可能惦记他呢。
预想过无数次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贺峻霖发现无论做了多久的准备还是一样会心痛,谁又甘愿爱而不得呢。
他和严浩翔总要走散的。
这两天不在一起走,严浩翔偶尔也会给他发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贺峻霖也会回应他。
就在十多分钟之前,他又收到了严浩翔的消息,盯着那串文字看了好久,贺峻霖最终关上了手机没有答复。
严浩翔要在周五晚上和女生表白,想让他周四放学陪他一起去学校外面的花店订花。
贺峻霖没法答应他的请求,这无疑是让他亲自去热水里滚一趟,远远的看着已经够折磨他了,他怕自己会被严浩翔亲手焚毁。
周四那天贺峻霖联系了几个同学放学一起,为了避免严浩翔来找他没有说辞。
一共三个同学,都是男生,其中有一对情侣,还有一个直男。
四个人放学了一起走出校园,在去商店的路上遇到了严浩翔,贺峻霖看见他急匆匆的走过来,拉起他想走,然后被边上的男生阻止。
严浩翔皱着眉忍着火道:“他得跟我去买东西。”
贺峻霖不想让他们起冲突,于是冲着严浩翔道:“对不起,我今天已经有约了,不能陪你买花。”
“为什么不先陪我?”严浩翔十分不解,又觉得贺峻霖跟他太客气,“你还跟我说上对不起了?”
“因为我先约的他们,所以不能陪你。”贺峻霖和他讲道理,尽管道理是他编的。
严浩翔就和赖上他了似的,今天偏要和他走在一起,“那我不买了,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走。”
贺峻霖错愕了一瞬,开口:“那你明天...”
“你别管了。”严浩翔:“反正我现在就要和你们一起,大不了我回家给花店打电话。”
贺峻霖眼中的希望被掐灭,低沉道:“随便你。”
五个人一路走着,旁边那对情侣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严浩翔看着感到一丝怪异,可是看看贺峻霖的表情还是一如平常,而且还会和他们搭话。
严浩翔忍了一路,最后走到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问贺峻霖:“你那两个同学是什么关系?”
贺峻霖平静道:“男朋友。”
虽然刚刚有所猜测,但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被震惊了一下,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同性恋,这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还那么生动。
严浩翔迟疑道:“他们...在班里也是那样吗?”
贺峻霖:“哪样?”
“就...很亲密...”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他看见那俩男的亲了。
“嗯,你谈恋爱也会这样。”
严浩翔下意识的想到他和男的谈恋爱,浑身一抖,反驳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贺峻霖觉得严浩翔的反应有点大,于是问他:“你很排斥吗?”
严浩翔:“什么?”
贺峻霖又道:“同性恋,你很介意吗?”
“啊...也不是介意吧...”严浩翔想了想要怎么形容,总之他是受不了有男的喜欢自己,“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
贺峻霖心上蒙了一层雾,他对严浩翔的心思没法见到光了。
严浩翔见贺峻霖不说话,又继续问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贺峻霖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不觉得。”
毕竟刚刚他们还一起说话,严浩翔没觉得贺峻霖这个回答有什么不对的,“正常,毕竟是你朋友。”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贺峻霖突然问:“如果是你朋友呢?”
“不可能。”严浩翔立马道:“我应该...不会和他们交朋友吧?”
贺峻霖猜到他会这么说了,如果给严浩翔知道他也是的话,那严浩翔肯定会慢慢远离他。以前的时候他总想着不能因此破坏了他们的友谊,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慢慢转变想法了。
其实说与不说他也会和严浩翔渐行渐远,那让严浩翔知道这件事再分开不是更好吗,这样不会藕断丝连,也能让他彻底死心。
其实做陌生人才是双赢的办法。
“严浩翔,你真的不会和他们做朋友吗?”
“当然啊,我又不是。”
“好,我知道了。”
踱步到家门口,贺峻霖跟严浩翔告别,严浩翔还是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听见他说:“明天放学我留校值日,提前祝你表白顺利,早日追到女朋友。”
严浩翔听着贺峻霖说这句话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些话听谁说都可以,就是不能从贺峻霖嘴里说出来。
他松开贺峻霖,看着他走到楼下,“那我明天晚上去你家找你。”
“不用了。”贺峻霖掏出钥匙,跟严浩翔挥了挥手,笑道:“我走了。”
贺峻霖设想了很多和严浩翔坦白的场景,他可以发短信告诉严浩翔,也可以在严浩翔追到女朋友的时候告诉他,或者让别人传话给他。
但是发短信显得敷衍,刚交到女朋友又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心情不好,让别人传话又要麻烦别人。所以他最终决定还是等他们再见面的时候面对面交谈,毕竟这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等严浩翔有了女朋友应该就不常想起他了。
第二天下午贺峻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逃课了。
最后两节课是英语,他们原来的老师因为怀孕不能上课,所以最近是一位新老师来代课,因为刚上没几节对大家并不熟悉,所以给了他可乘之机,上课前贺峻霖就收拾好东西跑走了。
这个时间不能回家,只好去附近转一转,他接连去了三四个地方,都是以前经常和严浩翔一起去过的。
严浩翔是最后一节课前来找贺峻霖的,结果发现人不在,有知情的同学告诉他贺峻霖上节课就没在,也没有请假。
他二话没说回去拿了书包就跑,逃课他是常客,只是没想到贺峻霖也会逃课。
去找贺峻霖的路上路过了很多家花店,昨晚打电话给花店没打通,现在明明他可以随便挑一家进去买花,然后晚上再赶回去表白,可他没有那么做,目光略过一家又一家花店,他想看到的只有贺峻霖。
凭着对贺峻霖的了解,他去了每一处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寻找,最后在隔学校两条街的巷尾石桥边看见了贺峻霖。
严浩翔朝他跑过去,一边喊着贺峻霖的名字。
贺峻霖看见严浩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是无论眨几次眼看到的仍旧是向他奔跑的严浩翔。
“你怎么过来了?”贺峻霖惊讶的看着严浩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严浩翔:“心灵感应。”
贺峻霖:“为什么出来找我?”
严浩翔:“你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贺峻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从这里跑回学校远不止十分钟,他提醒严浩翔:“你一会儿不是还有事情吗?要来不及了。”
“没事,正好我也没买花,改天再说吧。”严浩翔揽上贺峻霖的肩道:“好不容易找到你的。”
贺峻霖一时间无言,刚刚调整好一些的心情再一次掀起波澜,他都想在这里直接全盘脱出了,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严浩翔问他:“怎么逃课跑到这里了,心情不好吗?”
贺峻霖看着远处的风景道:“嗯,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严浩翔思索了一下问:“因为今天要值日吗?”
也就严浩翔能想出这样离谱的理由了。
“你还记得昨天说得话吗?”
“哪句话?”
“你说,你不和他们做朋友。”
严浩翔明了,点点头道:“记得。”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不成朋友了。”
严浩翔怔愣了好久反应这句话的含义,他不和同性恋做朋友,贺峻霖就不能和他做朋友了,所以,贺峻霖他....
“什么意思...”严浩翔不确信道:“你...你也...”
贺峻霖坦然道:“嗯,我也是。”
严浩翔当即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贺峻霖会是,但他没觉得排斥,反而有种新奇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他的发小居然喜欢男生?
随即他又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如果贺峻霖有了喜欢的男生或者有了男朋友,那他在贺峻霖心里岂不是就没有地位了?
要让他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让给别人,严浩翔的第一想法就是不行。
有了疑虑,严浩翔试探的问他:“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有。”贺峻霖道:“他很帅,和我关系很好。”
严浩翔开始产生危机感,然后听见贺峻霖说:“但是他不喜欢男生。”
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什么?”
“没什么。”严浩翔赶紧找补,“我说...真是太可惜了。”
贺峻霖看了他许久,然后叫他:“严浩翔。”
“怎么了?”
“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啊。”严浩翔实话说:“你又不是别人。”
石桥边的湖水汩汩的流,有微风吹过让几片树叶坠入湖中,很快顺着水流飘走,湖边的街道有行人在走,也有车辆通过,贺峻霖的心满满静下来,他看着一片片枯黄的树叶被冲走,一直以来折磨他的心思隐藏不住。
“那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又一片叶子掉落,贺峻霖余光注意到边上的人在看他。
严浩翔内心被这句话激起一层波澜,有短暂几秒的不敢置信,然后问他:“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可能吧,你怎么会喜欢我?”严浩翔语气变得急促,“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可能...你是随口说说的对吧?”
严浩翔的反应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单恋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要结束了。
贺峻霖收回目光,垂下头淡淡的笑了笑,“接受不了吧。”
“我....”严浩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女生,从来没想到会有男生喜欢他,就算这个人是贺峻霖,他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严浩翔百思不得其解,贺峻霖怎么会喜欢他呢,他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接受不了才对,我没想着你能接受。”贺峻霖不抬起头,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泛红的眼角,他说:“所以我们还是做不成朋友,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同类人。”
他突然觉得前段时间的隐忍不过是自己的私心罢了,他只是自私的想离严浩翔近一点,忽略了严浩翔的感受,现在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那点私心有多可笑。
他还是留不住严浩翔,也改变不了任何,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严浩翔的世界不再去干扰他。
“那我们以后就别常联系了,我也不想给你带来太多困扰。”贺峻霖忍着心里发麻的感觉道:“你...和她在一起了也别告诉我了。”
“别忘了买花,我走了。”
严浩翔还没从这场变故里走出来,看着贺峻霖的背影也忘了追赶,就看着他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
贺峻霖陷入了失恋的情结,他和严浩翔应该算是分道扬镳了,严浩翔没再找过他就说明他确实无法接受这件事。
不过也确实,谁能接受自己的好兄弟喜欢自己呢,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恐慌吧。
与其等着严浩翔把他视作洪水猛兽,倒不如他主动一点躲避。
贺峻霖把严浩翔的联系方式一股脑的拉黑了,在学校里也小心翼翼的不和严浩翔碰面。就在昨天,他从卫生间回班级的时候看见了站在班门口的严浩翔,吓得他赶紧蹿到一边的墙缝里躲着。严浩翔没事怎么会来找他,难道是为了通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是明明说过不要来,难不成是想让他死心吗?
已经为严浩翔伤神了好多天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找点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情绪。
周末那天贺峻霖约了几个朋友出去玩,晚上直接去了酒吧。
就在贺峻霖和严浩翔坦白的当天晚上,严浩翔回到家里不久就收到了女生的短信,他没想到,他还没买花女生就先表白了。
可是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贺峻霖的事,看见这个表白一点激动的心情没有,不仅如此,还因为烦闷的情绪直接拒绝了。
尽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懊恼,但也没太多后悔。
因为贺峻霖的话他反复审视了自己好几天,是个男的没错,贺峻霖喜欢男生,也喜欢他,没问题。
他觉得贺峻霖喜欢他好像没什么问题,这件事情他接受了。
那问题出在哪了呢?
严浩翔在网上搜索了好多帖子,题目都是:好兄弟喜欢上自己了怎么办?
网友1号:你不是同的话就拒绝啊,让他死心不就完事了。
严浩翔摇了摇头,心道那样的话贺峻霖肯定会很伤心。
网友2号:装糊涂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处,不过这种渣男作风奉劝大家还是少尝试!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可以尝试,但是渣男的话...好像确实有失道德,这条先暂存吧。
网友3号:这还不快跑?心真大啊...等着被上吗...
严浩翔在心里反驳,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被上的那个。
网友4号:这么刺激!这都不上还等什么呢!再等黄花菜就凉了!我最喜欢看两个男的谈恋爱了!
严浩翔:......他是来找解决办法的,不是来找脱单秘籍的。
最后一位网友虽然说的字数最少,但的确引发了严浩翔的深思,这位网友说:你掰直他,或者他掰弯你。
如果能掰直贺峻霖,那他们不就能继续友好相处了吗?
严浩翔搓了搓脸,呢喃道:“可是掰不掰直我都不想分开...”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正仰着躺在床上,拽过边上的被子蒙在头上。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和贺峻霖见面的这几天真的很难熬,也不好过,心里喘不过气又不知道怎么缓解。
其实在学校他不止一次去找过贺峻霖,但只是在门口看着没有叫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短暂的缓解他内心的沉闷,看见贺峻霖和同学说笑他一边露出笑容一边觉得扎眼,贺峻霖怎么和别人玩的那么好,是不是以后真的不再和他有交集了...
后来他又想联系贺峻霖,结果发现自己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无一幸免。
闷闷不乐好几天,家里人也看出了他情绪不对,可到底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不过一提到贺峻霖的名字严浩翔就会有些变化。
这周末他依然把自己闷在屋里,想去贺峻霖家里找他又怕不受欢迎。在家吃不下饭,晚上还失眠,没了贺峻霖干什么都没兴趣。
他是真的宁愿寡一辈子也不能没有贺峻霖。
晚上十一点多,严浩翔手机响了,因为知道早就被贺峻霖拉黑,所以对这通电话他并没有太多的期待,看都没看就接起。
“喂?”
“小严,你在哪呢?现在方便吗?”
严浩翔突然精神了,是贺峻霖妈妈。
“是我阿姨,我在家呢,有什么事吗?”
贺母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小贺跟同学出去了,给我发了一个定位就没影了,现在还不接电话,能帮阿姨去找找他吗?”
“行,我现在就去。”严浩翔边接着电话边穿上外套,“阿姨您把定位发来。”
严浩翔父母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他拿了钥匙悄声离开家里,顺着定位去了那条街,街道上人烟稀少,倒是有不少喝醉的,快走到头才发现了这条街上唯一一个店面。
严浩翔心头涌上一丝不悦,贺峻霖居然跑去酒吧,这么晚了不回家,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酒吧里人满为患,严浩翔从夹缝中穿过,不可避免的撞到别人,说了一路的抱歉,最后在角落那桌看见了贺峻霖。
已经醉酒的贺峻霖。
周围还有很多同学,都是男生。
挨他最近的那个他见过,就是之前在校外一起回家的那位,此刻离贺峻霖很近,酒吧里喧哗,讲话都要咬耳朵,那人一只手搂着贺峻霖的腰低下头把耳朵凑近他唇边听他讲话。
放在以前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知道了贺峻霖喜欢男生以后再看这些就觉得不对劲,只要有个男生靠近贺峻霖就会变的不对劲。
严浩翔快步走到酒桌旁,边上的同学注意到他纷纷投来目光,一个已经有些喝大了的同学含糊着开口:“你谁啊?”
严浩翔没理他,直直的看着贺峻霖,搂着贺峻霖的男生认出了严浩翔,微微晃了晃贺峻霖的肩膀,“你朋友来了。”
贺峻霖迷茫的抬起头,看见了严浩翔,然后开口:“我没朋友。”
严浩翔皱着眉头想靠近他,然后跟他边上的男生说:“他妈妈打电话了,我来接他回家。”
“哦,他喝多了,你一个人行吗?”男生托住贺峻霖胳膊想把他交给严浩翔,“要不我陪你?”
严浩翔就跟被触碰了什么机关似的,立马道:“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贺峻霖软趴趴的站不直身体,嘴里一直嚷嚷着:“我不要跟你走,严浩翔放开我!”
严浩翔当没听见,搀扶着他走出酒吧,街上的宁静让贺峻霖短暂的耳鸣,然后觉得自己像掉进了水里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出了外面严浩翔直接把贺峻霖抱起来走,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回不了家了,严浩翔决定让他在自己家里住一晚,反正又不是没住过。
“你谁啊,放开我。”贺峻霖不老实的在他怀里闹腾,“我让你抱我了吗?”
严浩翔没法跟醉鬼讲道理,无奈道:“我是谁你都不认识了,刚刚在里面不是还喊我名字了吗?”
贺峻霖安静下来看着他,像是在分辨,然后道:“你是严浩翔吗?”
“你猜。”
贺峻霖低下头去,小声道:“我猜不是,他才不会来接我呢。”
严浩翔心里来火又不能撒,问他:“为什么觉得他不会?”
“他不喜欢我...”贺峻霖低声嘤咛,听起来委屈极了,带着哭腔:“他有女朋友了就不会管我了。”
莫名其妙被安了一个女朋友,严浩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跟他解释:“没有女朋友,从哪听的谣言。”
“就是有...他还要买花...”贺峻霖:“他还想让我陪他一起买花...好坏啊....”
严浩翔听着贺峻霖的控诉,想起他给贺峻霖发过的短信,难怪当时就没有回他,周四晚上还要和别人一起走。看到短信的时候应该很伤心吧,严浩翔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又不想和他分开又要那样对待他。
“没有买花。”严浩翔轻声道:“没有给别人送花,没有女朋友。”
“你骗人,还是我去帮他要的微信呢...要了三个...他就是仗着我喜欢他...”
严浩翔瞬间觉得自己更过分了,可他当时确实也不知道贺峻霖对他的感情,没想到会无意中伤害他。
“他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我....”贺峻霖突然抱住严浩翔的脖子哭出声,“可是我好喜欢他...”
严浩翔喉结滚动,眼眶竟有些酸涩,听着贺峻霖的哭声他心里跟着疼,贺峻霖哭的越委屈他越觉得自己混蛋,怎么把一向坚强的贺峻霖欺负成这样的...
把贺峻霖抱回家里,严浩翔给贺母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找到贺峻霖了,这么晚了就直接在他家里住下。
贺峻霖喝的有些多,哭了一路回来也还是认不清人,“这是哪啊,干什么带我来这?”
严浩翔叹了口气,“我家你都不认识了?”
“我不认识你。”贺峻霖吸着鼻子,“我要回家。”
“今晚就住这,明天送你回去。”
“那你这里有地方给我睡吗?”贺峻霖坐在他的单人床上,“我要睡地上吗?”
严浩翔:“你睡床上。”
贺峻霖看着他:“那你睡地上吗?”
严浩翔有些无奈,“我也睡床上,睡得下。”
贺峻霖脱了鞋上床,然后脱掉外套,老老实实的爬进了严浩翔的被窝里。
看这样子他是没法洗澡了,严浩翔本来就是已经洗过澡的,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是该早点睡了。
“你睡里面。”严浩翔也跟着上床,“睡外面容易掉。”
贺峻霖又往里蹭了蹭,严浩翔在他身边躺下,两个人面对面,似乎是不满意这个姿势,贺峻霖又稍微往上挪了挪,和严浩翔基本平视了才可以。
严浩翔反手关了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早点睡吧。”
贺峻霖在黑暗中看着他,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肿,现在精神头又上来了,手指不老实的捏上严浩翔脸颊,然后是鼻梁,嘴里还念叨着:“你好帅啊。”
严浩翔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乱戳,心里突然不爽,于是问他:“我帅还是他帅?”
贺峻霖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可是严浩翔只会让他伤心,不像这个帅哥还会大晚上去接他,毫不犹豫道:“你帅。”
严浩翔眯起眼睛,胜负欲一瞬间爆棚,在贺峻霖眼里,一个认不清的陌生人居然都比他强。
“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他...”贺峻霖摇了摇头,“都不喜欢,我不喜欢了。”
“我不想喜欢他了。”贺峻霖对着严浩翔,真诚的开口:“要不你做我男朋友吧,这样我就不怕见到他了,反正你也很帅。”
严浩翔不知道贺峻霖是因为喝糊涂了才这样还是真的遇见一个帅哥就会这样,这么随随便便就找别人当男朋友。他有些不满,也有些憋火,不是喜欢他吗,怎么说找别人就找了。
“我做你男朋友,那你见到他了会把我介绍给他吗?”
“会的,我不会让你没名没分,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
严浩翔冤的不行,怎么贺峻霖对他有女朋友这个想法就改变不了呢,明明自己因为他成天闷闷不乐,寡一辈子都想好了,他还这样冤枉他。
“他跟女朋友肯定很亲密。”贺峻霖有些气不过,攀比心上来了,“我也要和你很亲密。”
贺峻霖说着凑近严浩翔,鼻尖相触,趁严浩翔没反应过来轻轻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像这样。”
转瞬即逝的触感让严浩翔平静不下来了,心里砰砰直跳,比从前的任何一次心动都猛烈。
许是太安静了,心跳声便被无线扩大,贺峻霖突然笑了一下,“心跳好快,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喜欢吗。
严浩翔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发烫,喉间也开始蔓延热气,他快烧着了。
鬼使神差的,他朝贺峻霖靠过去,在离他一厘米的地方停下,呼吸有些急促,他好像在清醒着沉沦。
贺峻霖被他呼出的热气感染,问他:“你要亲我吗?”
严浩翔看着他没说话,然后贺峻霖主动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像刚刚那样又亲了一下,严浩翔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不受控制的追上刚刚离开的小嘴,手掌伸到他后脑按住他亲吻,身体也不自觉的靠近。
一个毫无章法的吻,两个人呼吸乱在一起,贺峻霖也开始面颊发烫,而后慢慢推开他,轻喘着气:“热...”
严浩翔那股冲动劲还没去下,又想去亲他,被贺峻霖拦住,低下头埋进他怀里,“睡觉...我要睡觉了...”
亲不到人,严浩翔慢慢冷静下来,又捏起贺峻霖的下巴,“我是谁?”
他是清醒的,可贺峻霖不是,他不能让贺峻霖觉得自己亲了别人。
“不知道...”
严浩翔又靠近他,“看清楚,我是谁,说不对就亲你。”
贺峻霖自己端详了一下,觉得他眼熟,可是又不敢认,严浩翔怎么可能和他接吻呢...所以一定是在梦里,于是他仗着自己在做梦便不管不顾的说出了严浩翔的名字。
听见贺峻霖念他名字他才松口气,还好贺峻霖不是谁都亲的。
没过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严浩翔有些烦躁,他趁着人家喝醉了去亲人家,怎么说都不是人干的事。
最主要这个人是贺峻霖不是别人,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男生,结果还是跟人家接吻了,一时间他想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可他不排斥,也不觉得奇怪,甚至刚刚贺峻霖问他那句话的时候他心底一直在叫嚣,差点说出喜欢两个字。
严浩翔开始矛盾了,他不知道现在对贺峻霖的感情算什么。如果是喜欢的话,那不就说明他不直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受到冲击,但是如果不喜欢的话,谁会和自己的兄弟接吻啊?
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严浩翔还在纠结,到最后也没想出个结果。
算了,等明天贺峻霖酒醒应该就清楚了。
*
严浩翔的房间,严浩翔的床,还有....严浩翔。
贺峻霖突然睁大眼睛,有些惊恐,他是什么时候到严浩翔家的?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涌现。他出去喝酒了,然后...好像严浩翔去接他了...再然后...
.....
完了。
他怎么会,在严浩翔面前,撒酒疯?
抱着人家说喜欢什么的也太丢脸了,怎么会这样?
严浩翔觉察到怀里的动静,也慢慢睁开眼,“醒了?”
贺峻霖吓的退出他的怀抱,然后坐起身,“我...我喝多了...”
“嗯,我知道。”
贺峻霖从床上爬起来,往床尾退,然后慢慢下了地。
他给自己解释:“我可能说了一些给你带来困扰的话,但是你别太在意...我不会破坏你和你女朋友的。”
严浩翔一愣,怎么又提女朋友?昨晚发生什么他全忘了?
“你不记得你干什么了?”
说到就羞愧,贺峻霖快速穿上鞋,然后拿起外套,“我就是抱了你还说喜欢你,但是只是因为我喝多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严浩翔还没从床上坐起来贺峻霖就推开门跑了。
屋外严家父母还在,看见贺峻霖皆是一愣,“小贺?”
贺峻霖冲他们挥挥手,“谢谢叔叔阿姨收留,我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贺峻霖刚走没一会儿,严浩翔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严母问他:“昨天晚上小贺来了?”
“嗯,他晚上出去玩了,阿姨叫我去接他,太晚了就没回去。”
严浩翔现在没什么心情,本来想着等贺峻霖酒醒了好好谈一谈的,结果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想跟他继续撇清关系,他就像被人耍了一通又抛弃一样。
贺峻霖回家之后又开始躲着严浩翔了,因为觉得自己干了丢脸的事情,这回躲得更彻底了。
严浩翔快被逼疯了,次次都扑空,一想到那天晚上贺峻霖跟他亲了第二天又逃跑就来气,哪有撩了人就跑的道理?
隔了一个星期,周六那天严浩翔真待不住了,找了个理由就拉着爸妈去贺峻霖家吃饭,贺父贺母不知道这些事当然很欢迎,热情的把一家三口邀请进来。
正坐在沙发上的贺峻霖瞬间窜起来,“叔叔阿姨好。”
看见严浩翔就当没看见,两家来往肯定是断不了的,当做不认识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饭桌上贺峻霖不可避免的和严浩翔挨到了一起,想着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就得了,结果严浩翔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给他夹菜。
虽然以前他们经常这样,但是放到现在怎么看都不合适啊!
贺峻霖最终顶不过压力,迅速吃完饭,说了一声吃饱了就跑回房间里。严浩翔则是在外面又多坐了一会儿才放下筷子。
贺母:“小严吃完了?”
严浩翔:“嗯。”
贺父:“去小贺那屋待会吧。”
严浩翔:“好。”
如愿的进入到贺峻霖房间里,严浩翔大摇大摆的在他床上坐下。
贺峻霖:“你进来干什么?”
严浩翔耸耸肩,“叔叔叫我进来的。”
贺峻霖尽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我出去。”
严浩翔在贺峻霖要开门的前一刻冲了过去,然后把门反锁了。
“躲我干什么?”严浩翔捉住贺峻霖的手腕,“你欠我钱了?”
贺峻霖着急忙慌想抽出手腕,支支吾吾的:“干什么...你能不能别碰我...”
“别碰你?”严浩翔非但没松手,还把贺峻霖抵到墙壁上,“你碰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贺峻霖:“我都道歉了...不就抱了一下吗...”
“那你让我抱回来。”
贺峻霖看不懂严浩翔这个操作,但是如果这样就能算清账的话那抱一下也没什么。
“抱吧。”贺峻霖仰头看着他,“抱完我们就没关系了。”
严浩翔轻笑一下把他抱住,抱了有好几分钟也没松开,贺峻霖疑惑:“我有抱你这么久吗?”
严浩翔:“有,你一直抱着我,一路。”
贺峻霖不反驳了,只想等着这个拥抱快点结束。
严浩翔终于放开他,贺峻霖想推开他走了,又被人紧紧压在墙角,弄得他呼吸不稳。
“抱完了,又干什么?”
严浩翔摸了摸他的脸,激的贺峻霖一阵颤抖,“干什么啊...”
“还有东西没还清呢。”
“什么?我不会真的欠你钱了吧?”
严浩翔视线下移,落在他嘴唇上,唇珠触碰,轻轻开口:“你亲我了,两次。”
贺峻霖眼睛微眯,眼眶跟着收缩,严浩翔在说什么,他那天晚上还亲了严浩翔?可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不是没有喝断片了的可能性。
不等他说话,严浩翔又逼近他些,离他唇边越来越近,“可我当时只还了一次,所以还差一次。”
贺峻霖还没消化掉严浩翔的话,嘴唇就被堵上,不是简单的触碰,而是黏腻的缠吻,大脑直接宕机,贺峻霖只能任他亲吻。
亲到他呼吸都要不顺畅了,严浩翔慢慢离开他的唇,以为终于被放开了,贺峻霖刚呼吸两口又听见严浩翔说:“两个吻,还完了,现在该做我想做的事了。”
呼吸又被夺走,贺峻霖错愕的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和严浩翔会突然变成这样,严浩翔怎么会亲他的,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不是不能接受吗...
“唔...等下...”贺峻霖推开他,急促的呼吸了几下,“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严浩翔眼神专注的看着他,开口:“我知道,上次和这次,我都没醉。”
“那你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严浩翔耐心的重复上次说过的话:“没有买花,也没给别人送花,上次和你说过,是你忘了。”
没有女朋友,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贺峻霖:“你不喜欢她了吗?”
严浩翔:“我只亲过你。”
没回答他的问题,却给了他明确的答案。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呆滞住的表情,轻轻一笑:“你掰弯我了,不该负责吗?”
“那天晚上你说的,要我做你男朋友。”严浩翔:“现在也还给你。”
“做我男朋友。”
END.
谁点的竹马速来认领 我觉得这也算虐转甜了都速速来认领!
我最近开学了会很忙,更新频率会减少些,但是每周都会更的!
《关于我开学前穿毛衣开学后穿短袖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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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霖】廉价爱情故事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算回去补办。”
笔杆子抄到住址一栏,警察抬头看了眼严浩翔,上下打量一下他松垮垮的穿着,视线落到手边破烂的行李袋上。他没去过他的城市,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名字里带“山庄”的小区都不便宜。警察瞟了男生一眼,嘀咕道:“重庆的?来读书的?”
严浩翔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就过来玩玩。”
“来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
身后同事路过,把刚泡好的茶搁警察办公桌上,好奇地问:“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被盗了,偷了两沓钞票。”
警察把头扭过一个隐秘的角度,靠着同事耳朵压低了声音,“富二代,重庆来的,八成来体验生活,被骗了。”严浩翔听了个一清二楚,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警察回过头,问严浩翔:“除了现金呢?有没有别的东西被偷了?”
严浩翔摇摇头。
“少了多少现金?”
“两万多吧,都放在一起的,那天回家看就都没有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报警?”
严浩翔低下头没有回答。警察等了一阵,靠在椅子上提醒道:“你知道的吧?两万块属‘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朋友是要坐牢的。”
严浩翔握着断裂的身份证,左右想把它拼在一起,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歪斜的缝隙拼上。尝试了很多次,他才发现这身份证不是断了,是碎了,少了一个缺口,再多的胶带也都没法把它合上了。
警察看着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到案头的表格上,重新拿起笔。
“我做个笔录。时间过去挺久的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吧。——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抬起头,“贺峻霖。”
(二)
身份证一年前还是好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标识。
严浩翔把家里阿姨的行李袋翻出来,往里头塞衣服的时候,这个标识就在家姐手中攒着,一直攒到严浩翔被出租车师傅催着上车,家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份证塞回到严浩翔手里。
“我想了想,你还是带着这个吧,但是千万不要拿出来。手机卡我帮你丢了,微信也别用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得你,你就安安生生地呆着,等我们把厂里的事解决了我会和你联系。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是只要搞定,你就还可以坐着头等舱回来。”
严浩翔点了点头,把身份证藏到背包隔袋的最底层,压在厚厚一沓钞票的底下。
贺峻霖问严浩翔要身份证的时候,严浩翔刚舟车劳顿落了地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翻开包就找。手摸到钱了,才想起来姐姐的嘱咐,抬头抱歉道:“忘记带了,下回给你吧?”
拙劣的借口被贺峻霖一眼看穿,“你不是才下火车吗?能忘到哪儿去?你坐火车没用检票的?”
房产中介的店面又小又破,贺峻霖摆了摆手,再过去一厘米就能打到客户似的。严浩翔向后一靠,背脊抵在了墙上。
“拿不出身份证没法租房子,我们这儿不做非法生意,你走吧。”
“那哪里能租到房子?”
“哪儿都不能。”贺峻霖窝在藤编的椅子里,玩味地看这位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最近查得严,下午条子还要来喝茶呢。二两新摘的碧螺春,三天就给我喝光了,完了我还得供着。别说租房了,旅店里头也不敢接没身份的啊,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找个暖和的桥洞凑合几晚吧。”
严浩翔的手藏在包里,把钞票捏得紧。出门之前家姐开了保险柜,说:“不好带黄金,过安检不好解释。家里的现金不多,你先全带走,一定省着花。现在家里所有资产都被冻了,这点钱你能撑一天是一天。”
家姐语气冷静,递过钱的手心却在抖。严浩翔即使不清楚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估摸一个大概情况。他给了自己两分钟去适应这个突发状况,火车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手里的钱该怎么花。他七八个小时就靠一根烤肠捱了过去,留下的大头是备着以防万一。
严浩翔从小看着父母经商,知道把钱用在请人办事上多是事半功倍。除了藏在包里的那只手,他还是个豪门少爷的姿态,直着背,抬着下巴看藤椅里躺得舒服的贺峻霖。好像之前从炒鞋的黄牛手里截看中的鞋子一样,一点儿没在怕的。
“说吧,要加多少钱?”
贺峻霖笑了,一看对方就是上道儿的人,伸手比了个二,“不收你多,两千,怎么样?”
严浩翔点了六十张票子,搁贺峻霖面前:“押一付三,外加两千,你数数。”
贺峻霖接过钱,看也没看,放进抽屉里,“爽快。”
(三)
房子是贺峻霖骑着小电驴带严浩翔去看的。行李袋搁在脚踏板上,严浩翔扛着双肩包僵直地坐在贺峻霖后面,两只手死死抓着座位旁的护杆,隔离着自己和黑心小老板的距离。贺峻霖的外套没上扣,两瓣衣服鼓了风呼哧乱飞,打得严浩翔胳膊生疼。贺峻霖是没在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絮絮叨叨地给严浩翔当导游。
贺峻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城里大路好认,进了巷子就得靠脑子了。你可得给我记牢了,歪不进家门我可不会来救你。”
“教你个方法,你认着河识路。你就沿着左手边这条河走,来,我们过一个桥。看到前面这个城门没有,你要过这个城门,然后就这里,这个羊肉店,你要记牢。过了羊肉店两个口,一个左转——诶你抓牢啊——”
一个猝不及防的转弯,严浩翔一下失了平衡,两只手抱上了贺峻霖的腰。好细啊,比肉铺里的排骨还膈应,严浩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好瘦啊。”
“什么?”贺峻霖没有听清,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严浩翔把手撤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回到安全距离,他提高了点声音,对着贺峻霖耳朵喊,“我说你好瘦,话还多。”
“你信不信我就把你撂这儿不走了?”贺峻霖放了狠话,小电驴却哼哼着骑上疙疙瘩瘩的石板路,男生一个字里头带三个颤,“等等,你记着这个。看见这个电线杆你就要右拐了。再往里头你就要疯狂地记住电线杆、水井和公共厕所的位置,虽然老是断电水不能喝公共厕所也臭得没人敢进去,但你还偏得靠这三个东西找到家。你把脑子带上了没?”
严浩翔笑了,他挺久没觉得好笑了。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到了后脑勺,奔儿头光亮亮一个,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回应贺峻霖:“带上了,带上了。”
七个拐、八个弯,小电驴终于停了下来。严浩翔提着行李袋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仰头看门檐上旧磁带一样缠成一团的老电线。巷子太窄,没法两辆电瓶车一起过,贺峻霖把小电驴挪到墙角,走上前说:“怎么样,古色古香吧?外地人买了票儿都进不来。”
门口过个槛,门里一条道儿,左手电表箱右手小广告。走个两三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零零碎碎分了四五户人家。贺峻霖领着严浩翔上楼,楼梯窄得行李包都得往前拿。贺峻霖借着天井的光试了一大串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也许是严浩翔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坏打算,当他真正看到房间的时候,也并不是这么失望。小是小了一点,但衣柜书桌床一个不落,家当不新,但摆得规矩整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贺峻霖见严浩翔没什么抵触,便来了劲。
“还不错吧?房东刚翻新过,前面租过一个人,甲醛霉气都被人吸光了,你正好来,多好。独立卫浴、拎包入住、城市的心脏,性价比多高啊。来,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这个房间什么地方。”
贺峻霖招呼着严浩翔,蹬了鞋子爬上床。屋子确实是新打扫过的,湿气这么重的地方,被褥上没有一点霉味。严浩翔眼见着贺峻霖爬到自己床上,心想着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贺峻霖“过来,过来啊”招呼了两声,严浩翔也无奈地爬了上去。
“当当当当——”贺峻霖自己给自己配乐,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屋子,刺得严浩翔睁不开眼。他晃了晃神,重新聚焦,眼前一排排黛瓦的屋顶,深深浅浅绵延十多里。
“城区的房子都有固定高度,只有这一间,解放前被老屋主偷偷加高了两米,你现在就是整条梨花巷最高的住户。怎么样,还不错吧?”贺峻霖趴在窗台上,指了指远处一栋缩成了点的公寓楼,“看到没?那栋棕色的楼。我就住那里。”
严浩翔仔细了才能看清那栋楼的样子,“你住这么远啊。”
“你不该问‘你住这么好’吗?”严浩翔的反应不如人意,贺峻霖揣了揣手道,“那个盘,最便宜的都是三万一平,首付二十万。”
严浩翔忍了忍,才没把“不贵啊”习惯性地说出来。在重庆,二十万可能还不够买他家浴室的一半,但现在包里四万块打算凑活好几年的落魄公子哥,确实没有资格再说“便宜”两个字了。严浩翔定了眼看了个清楚,说:“不对吧,那栋楼脚手架还没拆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年才开盘。”
贺峻霖没去在意严浩翔的反应,他像是上了头一样,叽叽咕咕地算着账:“手里五万,找老张借五万,刘姐借五万,明年开盘前再凑足五万块就可以了。我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买那个房子?”
贺峻霖点点头,十只手指还在空中掰算着。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问:“对了,这里有做饭的地方吗?”
“有啊,在我家。”
“啊?”
贺峻霖下了床,拖着鞋走到房门口,指了指楼下:“喏,我就住楼下西边那一间,你从我门前那个走廊走过去,里面有个小厨房,是公用的。但是住这里的人不怎么做饭,你想开伙随时好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开了伙记得给我留一份。”
(四)
贺峻霖没说错,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多不做饭。
一个院子,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房间隔得太小,租客大多是独身来打拼的,白天在城市的边边角角做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活,晚上就在巷口买个馒头,就点家乡的酱,一顿也就图个半饱。
严浩翔一开始还像着样子去菜场买点便宜的菜,后来发现出了门拐拐绕绕,要么找不到菜场,要么回不了家,也就放弃下厨了。
第二天中午,严浩翔跑到厨房热馒头,正巧碰见刚睡醒的贺峻霖。男生耷拉着乱蓬蓬的脑袋,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困顿得很。贺峻霖脖子里挂着毛巾,接厨房的热水洗脸,像猫一样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搓,而后抬起头问靠在旁边等微波炉的严浩翔:“怎么你也开始吃馒头了?不做饭了?”
“不做了,”严浩翔说,“我感觉菜场每天都在不一样的位置,我老家都没这么绕。”
贺峻霖哈哈笑了两声,“那还是因为你穷。穷人路窄富人路宽,这地方,富裕的人都能走出去,最后就剩穷人在里头自己跟自己斗。”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找得到路的吗?”
“白天找得到,晚上我不敢说。”贺峻霖把毛巾拧干,“比起迷路我更怕黑,你没见着我太阳起了才出门,太阳落前就回家吗?”
严浩翔鄙夷地看着贺峻霖,“像你这样就别做暴富的美梦了。一天工作四个小时,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梨花巷了。”
“那应该工作多久?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七天?幸亏我没对象,要是我有对象有孩子,怕是长到七岁都见不着面。”
严浩翔心想,何止七岁,长到十七都是家里阿姨带着。
说实话,严浩翔得知父母被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他们本就不常回家,回了家也是避着谈公事。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二手准备一样,严浩翔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家姐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死了人,要压下来不容易。严浩翔却舒了一口气,除了有点舍不得衣帽间里那一整面墙的球鞋,其他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严浩翔咬了口馒头,确信地对贺峻霖说:“但是这样真的会有钱。”
“但是这样会没有心。”贺峻霖不以为意,手指沾了点水使劲压自己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头发在视线的盲角,压了两三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严浩翔看不过去,放下馒头,越过贺峻霖沾了点水,站在他身后帮他按头发。
镜子里严浩翔比贺峻霖高出半个脑袋,贺峻霖盯着低头帮自己整理头发的严浩翔想,如果我挺直腰板,可能也不比他矮多少。又转念一想,也许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人也会像被抽了气一样委下来。也许用不着几个月,要是生活卯了劲,几天就能把一个完整的人打得稀巴烂。
“嗯,这样就好了。”严浩翔撤了手,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头发服服帖帖的贺峻霖。
贺峻霖盯着镜子里的严浩翔看了一会儿,问:“你找到工作了吗?”
严浩翔摇了摇头。
贺峻霖甩甩脑袋,把毛巾叠好挂在栏杆上。头发丝上的水珠溅了严浩翔一脸,严浩翔用胳膊蹭了蹭脸。
“你去刘姐的羊肉店打工吧,她那儿缺一个打杂。我帮你讲讲,现金结工资,没有身份也不要紧。”
(五)
在羊肉店打工的大半年里,严浩翔手上落了四五个口子。这些口子是他回到重庆后才发现的,每一个都曾被水洇出过泛白的肉,再泡掉结好的痂,周而复始,严浩翔也没什么痛的感觉了。
在饭馆里他一人干三人的份,传菜、洗碗,来不及等伤口结好,就要去刷下一个盘子,末了还给老板娘儿子补习功课。他太认真,把每个小活都当事业,举手投足尽是大家的样子,把一个二十平的苍蝇小馆活生生营成了摩登餐厅。
刘姐开店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确实没想过还有能一边干活一边把儿子成绩提高三个档次的临时小工。刘耀文趴在柜台后面,“翔哥翔哥”叫得起劲。一会儿是三号桌来瓶酒,一会儿是二号桌结个账,再一会儿,翔哥,你来帮我看看这题选什么呗。
刘姐一巴掌打在儿子脑袋上,“坐后头装什么掌柜?人家翔哥是贺儿给咱们店送的贵人,哪儿由得你这么叫。”刘姐脸一转,满面慈祥地唤捋起袖子忙活的严浩翔,“小翔,等会儿你留一下,我把这月工资结给你。”
拿到了钱,严浩翔找不到家都开心。收了工,严浩翔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才在坏了灯的街道摸到家门。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作响,进了家门,头一件事就是开灯数钱。
钱握在手里,灯愣是没能开起来。老式的扭子开关“啪塔啪塔”试了十几次,严浩翔终于意识到是停电了。
薄楼板一踩一个响,严浩翔摸着墙找衣柜,没走两三步,腿被板凳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膝盖闷声砸到地板上,疼得严浩翔抱着腿吸了好一阵气。等疼痛过去了,严浩翔又摸着瞎起来,伸手拉开衣柜门。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一团黑影“嗖”一下蹿到严浩翔跟前。严浩翔胸口挨了黑影一拳,往后踉跄了两三步,又气又痛,“谁啊!”
衣柜前的黑影愣了一下,张弓拔弩的姿势慢慢松了下来,“严浩翔?”
“贺峻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啊。你回家干嘛不开灯啊?”
贺峻霖的声音有点抖,严浩翔想到他说过自己怕黑,或许还真是这样。严浩翔跪在地上摸索过去,伸手先碰到的是一根长长的棍状物,“这是什么?”
“牙刷。”
严浩翔觉得好笑,“抓小偷你用牙刷?”
“有总比没有好。”脑袋的热血平静下来,贺峻霖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缩在衣柜旁边,摸索着推了严浩翔一下,“你去开个灯。”
“能开我早开了。”严浩翔说,“停电了。”
贺峻霖推了一下严浩翔,本想收回手,收回来又怕,只好借势揪着严浩翔的衣领不放,严浩翔说别别别有点勒,我把手给你好吧?贺峻霖扯着他袖口的一块布,说:“没停电啊,我家都没停。”
“那是怎么回事儿?灯坏了?”
贺峻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摸到床头柜吗?你去把抽屉第二格的手电筒先拿出来。”严浩翔转身要去拿,贺峻霖又赶忙说,“不不,你就上半身过去,留半个身子在我这儿。”
“啥?”
严浩翔拉长了身子总算够到了床头柜的手电。冷白色的光打出来比没光还可怕,贺峻霖说你跟着我下楼。一个人走都嫌窄的楼梯,贺峻霖非要两个人并排走。磕磕绊绊下了楼,严浩翔借着天井的光,看见贺峻霖脸吓得惨白,活脱脱一个面人娃娃。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帮我推一下电闸盖。”
贺峻霖怕是怕的,脑子却清楚得很。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废话,贺峻霖受惊吓的时候,讲出的每句话都准确又精炼。他借着手电的光,踮着脚看落了灰的电闸箱,“你帮我看看那边,被小广告挡住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开关落了?”
严浩翔看了眼,“有四个开关落着。”
“把右数第二个推上去。”
严浩翔伸手一推,二楼亮起一束光。贺峻霖呼了口气,亮灯了才像是找回了魂儿。
“亮了亮了。谢谢啊。”
贺峻霖摇了摇头,拍拍手上的灰往院里走,“你平时不要把烧水壶和暖气片插一个口。这里房子老,跳闸还是小事,烧起来就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
贺峻霖嘴里说不出饶人的话,严浩翔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屋子?我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手电。”
“怎么,害怕了?”贺峻霖反问,“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你那房间我以前住过,所以比你清楚。”
“所以知道我把钱藏衣柜里?”
贺峻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严浩翔。
“你是不是听见响声就上楼了?为什么到我开衣柜才冲进来?”
贺峻霖没兴致搭理他,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开门。严浩翔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带着笑意自顾自地说:“你带根牙刷就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如果小偷摸不到钱就不掺和吧?结果没想到我开了储钱的柜子。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衣柜里的?”
“不然呢?你还能放哪里?屋子就这么小。”
贺峻霖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看楼梯口的严浩翔。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这些事的。梨花巷塞了三百多个人,每个人揣十个秘密,就有三千多条秘密。这里真跟你那儿不一样,严浩翔,不是换身旧衣服、拎个菜场包、巷口买个馒头过咸菜就是这里的人了。我还是算菜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包里揣了多少钱,进了屋后把钱分成几份。衣柜里放三万,床垫下塞两千,书桌抽屉藏一千。对不对?”
严浩翔哑口无言,贺峻霖继续道:“再看几眼,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啊?手上细走路正,你跟这地方太不搭了。是怎么了?和家里闹矛盾了?闹矛盾不会去饭馆干这么勤快。是家里被查了吧?父母不是当官就是开大厂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查查前两个月的新闻会不会就全知道了。”贺峻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小少爷,别人都盯着呢。出了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井的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还是几个月前穿戴整齐的孤傲模样。他想过把自己装得低调,最好是隐了形的,谁都找不着的。但当被贺峻霖拆穿的时候,严浩翔也并没有那么慌张。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之中,唯一认识的也只是面前这个黑心小老板。他喜欢他的聪明,是敌是友分不清,但这点伎俩也不至于把他攻入死地。他觉得有意思起来,隐约觉得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较量。
严浩翔在楼梯口低着眼看贺峻霖,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他指了指贺峻霖的背后:“那是什么?是刀吗?“
贺峻霖愣了下,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刀抽了出来,“对啊,刀。为了你那三万块我都打算杀人了,那三万如果不是被我拿走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严浩翔笑了。贺峻霖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去了。严浩翔说好,晚安,明天见。走上两三级楼梯,又转过身来。
“谢了啊。”
“什么?”
“我说谢谢你。”
“哎别别别,谢我啥?我想偷你钱你还谢我。”贺峻霖抖了抖肩膀,“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六)
刘姐早上五点起床,六点进货盘货,洗洗弄弄忙到九十点,烧一份大锅饭,店里几个人围一起吃。贺峻霖没事也找过来凑一口,嘴里鼓着红烧肉夸好吃。刘姐笑嘻嘻,“小火炖了一晚上,能不好吃吗?”转头一下想起,“唉,倒是忘记给小孩儿带点去学校吃了。”
严浩翔放下筷子,“没事,等下我给他送去。”
贺峻霖擦了擦嘴,“那你骑我电瓶车去吧,顺便把我带回店里。”
入了十二月,天就真真冷起来了。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后,撑着腿边的护杆,怕被颠到前面人的身上。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起了步,冷得打了个哆嗦。
“靠今天怎么这么冷。”
“入冬了啊,能不冷吗?”
严浩翔上了路,问贺峻霖,你是想开快点冷得猛烈点,还是开慢点冷得温和点。贺峻霖身上的风被前排的人挡了八九十,自己也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开慢点吧,顶多冷的时间久点刘耀文吃不上热饭。十五六岁,冷的热的吃啥都长身体。
严浩翔点点头,腿上打了个颤。贺峻霖看到了,问:“腿冷啊?”
“膝盖。”严浩翔说,“你抓贼那天撞到了,一开始不痛,后面几天倒开始痛了。”
“你那不是撞的,你那是风湿。”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恭喜你,你已经一只脚迈进这个城市了。”
“那我老家也挺湿的啊,我怎么没生过这个毛病。”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
过马路的时候,小电驴被一辆右转的卡宴拦了道,严浩翔一个急刹,贺峻霖扑棱一下整个人撞到严浩翔背上,脑袋磕脑袋,疼得贺峻霖对着车窗里的人一顿呛:“怎么开车的啊?右拐还抢直行的道儿啊!”
卡宴车窗紧闭,车里的人八成听不到外头的小电驴说什么,但也看得清坐在后座的小男生伸长着脑袋张牙舞爪。卡宴笑了,隔着玻璃竖了根中指,拍拍屁股徜徉而去。
“我去,还能这样的?”
严浩翔来了气,双手一把扶手,蹬了脚就想去追。贺峻霖被突然的加速吓得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找救星般死死地拽着严浩翔,“哎咋回事儿,骂就骂呗怎么还追上了?”
风把字儿吹得散成一团,严浩翔大声回应:“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卡宴驶上高架,小电驴在车潮中乱窜。贺峻霖的头抵在严浩翔背上,刘海打得脸疼。贺峻霖艰难地说:“争什么气啊,你还不如为刘耀文争口吃的吧。人家小孩儿还饿着肚子呢。”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贺峻霖只觉不好,头一回,拍了拍严浩翔的肚子:“停吧停吧,交警来追你了。”
“电瓶车上高架,你们也挺厉害的啊,要去哪儿啊。”
“一中。”
交警鄙夷地看了贺峻霖一眼,“小伙子,骗人前先打打草稿。一中在西边,你们上东向的高架做什么?还打算逆行啊?”
严浩翔上前一步,贺峻霖愣是没有拦住。严浩翔一脸正气地问交警:“斑马线没让行人是不是要扣分?刚才有辆卡宴别着我们的车就过去了,我还记着车牌——”
“你受伤了吗?”交警打断严浩翔的话。
“啊?没有。”
交警指了指严浩翔身后扶着额头的贺峻霖:“他受伤了吗?”
严浩翔回头看了眼贺峻霖,贺峻霖趁机给了他一个“大爷您别说了”的眼神,信号还没传到严浩翔眼睛里,他就回过头,耿直地回答:“没有。”
交警又指了指靠在绿化带旁可怜巴巴的小电驴:“那它呢?受伤了没有?”
“……没有。”
交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50块的罚单贴严浩翔胸口上,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自尊心受伤是不归我们交警管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交警说,“你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要做个记录。”
严浩翔怔了,贺峻霖一个上前,把严浩翔推到身后。
“阿伯,车是我的。”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两只手恭敬地递上前去,“您抄着,能稍微快点成不?我们还赶着给学生送饭。”
“这么大冷天还给孩子送饭啊。”
“对啊,”贺峻霖说,“最近猪肉不是贵嘛,他妈妈省了好几顿凑出一碗红烧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孩子学习辛苦,又在长身体,当妈的操心啊,就让我们趁热给送过去。我们就图个快,也没想到被那卡宴一别就上了高架。是我们的错,下次一定不会了。”
严浩翔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峻霖,贺峻霖右脚一个小退,重重地踩在严浩翔脚板上,留严浩翔一个人在身后龇牙咧嘴地疼。
交警抄录完信息,把身份证还给贺峻霖。两个男生点头哈腰说谢谢,交警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严浩翔和贺峻霖拎着保温桶还没走近栅栏,就看见从操场另一头一路跑过来的刘耀文,头发颠颠得像只小狗。
刘耀文趴上栅栏一脸埋怨,“贺儿你怎么才来啊,啊翔哥你也来了。”
贺峻霖把保温桶塞进栅栏,“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这桶红烧肉差点被车撞死。”
严浩翔一脸疑惑,又有点佩服,问贺峻霖:“你是怎么做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翔哥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的人。”刘耀文接过保温桶,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儿给慢慢走上来的朋友看,“宋亚轩儿你看我妈做的红烧肉,香不?”
小男孩儿看着肉眼里放光,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嗯,香。”
“你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等下这块这块这块都给你……”
刘耀文抱着桶跟宋亚轩往教学楼走,贺峻霖抓着栏杆朝着小孩儿喊:“怎么回事儿啊,连再见都不说的吗?”
“哦,翔哥再见!”
贺峻霖被小孩儿摆了一道,念叨着“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手里却扶着栏杆乐呵呵地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儿背影走远,贺峻霖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好久都没这么做了。”
严浩翔回到小电驴上,左脚把脚撑蹬开,“什么?”
贺峻霖跨上车,说:“就是把肉分给别人,这事儿我好久没做过了。”
十二月的冷风把人吹得恍惚,贺峻霖撑直着靠在后备箱上,握着护杆的手冻得没了知觉。严浩翔问贺峻霖冷不冷,贺峻霖半会儿没有回答。
“严浩翔,你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半死去敲那卡宴的窗,他会不会把肉分给我?”
严浩翔想了想,说:“卡宴不会,但迈巴赫会。”
“迈巴赫是谁?”
“我啊。”严浩翔笑了起来,“我过去开的迈巴赫。”
“难怪你以前没风湿。”贺峻霖说,“你从屋里头到车里,也就算从五千万的温室跑到五百万的温室。外头的风都不敢吹你,哪儿会给你留风湿的机会。”
严浩翔笑着没作声,身无分文之后,听什么调侃都听得轻松。他以前喜欢把五百万的温室开得飞快,开得人眼都瞧不见模样,只能盯着一溜烟的影子说那车肯定贵。他在闹市走一遭,能拉多少风光。但风光过后,严浩翔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去哪里。整个城市,哪扇门都为他开着,要去哪儿都是欢迎欢迎赏脸赏脸。可门一开,门后面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现在他在寒风中冻得要死,却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活着的意思。手在扶手上,脚在踏板上,贺峻霖在身后的座位上,每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现实模样。他的膝盖痛得很,但也只有这种痛敢蹬鼻子上脸,说严浩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吗?
路遇红灯,严浩翔停下了车。贺峻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蹬了蹬屁股底下的小电驴,问严浩翔:“那新大洲呢?新大洲会把肉分给我吗?”
“会,新大洲也会。”
绿灯亮起,小电驴欢快地跑了起来。严浩翔开了一会儿,偏过头说:“好冷。”
风把男生的话吹掉了一半,贺峻霖凑过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吧。”
(七)
贺峻霖不喜欢呆自己家。
严浩翔见过贺峻霖的屋子,公共厨房旁边小小一间,连上门外的雨棚也不过十多个平方,还不带窗。外头不烧菜还好,一烧菜,整个房间里都是油烟气。
贺峻霖领着严浩翔在自己家吃过一次外卖,床头搭个小桌板,两个人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可贺峻霖又偏偏爱干净,外头穿的衣裤绝对不能上床。严浩翔嘴上抱怨哪里给你养的公子脾气,手上却是把桌板连饭碗一起抱起来,支到天井去吃了。
吃到一半,东屋的人家回来烧饭,贺峻霖扔下筷子赶紧跑去开门通风。严浩翔看着一屋子的白色烟气,“算了,下回还是去我屋里头吧。”
就像是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贺峻霖开始大摇大摆地往严浩翔屋子里跑。有时严浩翔下午回家休息,一开门就能看到贺峻霖坐在床上愣着神看窗外的样子。见严浩翔回来,贺峻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解释:“我洗了澡的,你摸,头发还是湿的。”
“没事,我也不介意。”
严浩翔把伸到自己跟前湿漉漉的脑袋推开,脱了鞋子躺倒在贺峻霖身边:“还在看你的房子?”
“对哇,又盖高了一点。”
贺峻霖用食指和拇指把远处棕色的小楼框住,闭起一只眼精准地比划。严浩翔玩着手机,满不在意地问:“那你兜里的钱有没有多一点?”
贺峻霖一下卡了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按照计划是可以的。四月底前凑五万嘛,还有四个月,慢慢来。”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四点下班回家,比九点下班回家的人,要少赚五个小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膝盖就接到一记闷拳。直击痛处,毫不留情。
打是打了,但话也是听进去了。隔了几日,贺峻霖也破天荒开始晚归了。
晚上九点半,刘耀文看着贺峻霖一身疲惫走进饭馆,眼睛瞪得浑圆,握着笔杆的手都停了,磕磕巴巴问:“贺儿你咋了?”
“还能怎么,工作啊。”贺峻霖锤着肩走到收拾桌子的严浩翔身边,“天黑得太早了,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刘耀文耳朵竖得直直的,“怕黑怎么不早点回去?”
“你写你的作业去。”
贺峻霖像是八辈子没受过996的苦一样,委着身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严浩翔说:“我先去楼上躺一会儿,你等下好了来叫我。”
“好。”
桌子擦完三张,刘耀文“翔哥翔哥”地把严浩翔叫了过去,指着作业本的题问怎么做。严浩翔拿笔给他划了个题干,稍微提醒了两句,小孩儿也就明白了。严浩翔拉开刘耀文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翔哥?”
“因为你比我大啊。”
“那你为什么不叫贺儿哥。”
小孩儿愣了一下,紧锁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确实没有叫过贺峻霖哥,也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它当一个严肃的问题思考,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回答:“大概是……他没有大哥的样子?你没觉得吗?他好瘦、现在也没我高了,我叫不出口。”
“他比你高的时候你不叫他哥吗?”
“不叫。”刘耀文摇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哥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我可能跟他比较亲,就随便乱叫了。”
严浩翔来了兴趣:“他也是后面来的?我还以为他一直就住这儿。”
“怎么会哦,他来的时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
作业比不上聊天开心,刘耀文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悄悄放下笔,跟严浩翔唠嗑:“他来的时候就住你那一间,他跟你说过没有?”
“他讲过的。”严浩翔想套点别的话出来,“那他后面为什么又搬到小屋子里去了?”
刘耀文说:“为了省钱啊。”
“我从头跟你讲吧,贺儿不是很会说嘛,来了两个星期就跟大家混得很熟了。他那时候急着要找工作,巷里一个大妈就把他带到KTV做服务员,说他嘴皮子溜儿可以赚到好多钱。想想当服务员为什么要会说话啊?其实说是KTV其实是个会所,大妈就专门在梨花巷捞人,看贺儿年纪小嘴巴快就想成个生意。哪想到贺儿进去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笑也不笑,话也一句不说。过了几天,他自己把自己赎出来了。”
“他把自己赎出来了?”严浩翔疑惑,“他哪儿来的钱啊。”
“借的吧,他认识的人多,哪儿都能借到钱。”刘耀文说,“后来他还找来个条子,把会所一锅端了。”
嗯,像他的风格。严浩翔心想。
刘耀文看看厨房,又回过头看严浩翔,“这些你可别跟我妈说啊,我在她心里还是个连亲嘴都不知道是啥的小孩儿。”
严浩翔觉得好笑,“行行行,那你给你小相好分肉我也不会说。”
“哎你要不要听了啊?我不说了啊。”
“别别别。”严浩翔拦着刘耀文,“说嘛,我听。”
刘耀文坐回椅子上,继续道:“后来贺儿就找了个工地的工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那时候干活可勤快了,忙到晚上十点多,被投诉噪音了包工头都不让停的。那时候他挺累的,但还是赚了点钱。结果后面有一天收工关灯,贺儿还在楼上,太黑没看清就摔下来了。”
严浩翔心口揪了一下,“所以他才怕黑吗?”
“是怕黑摔的还是摔了才怕黑我不知道。但他也没摔得太重,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回家了。”刘耀文说,“回来之后就像彻底顿悟了,晚出早归,睡十二个小时都没什么精神。物质要求也降很低了,没法儿赚钱就拼命省钱呗,他就从你那屋搬了出来,吃得也比以前省了,所以瘦了好多哦。”
“他省钱想干什么,还是买房子吗?”
“对啊,他一心就想买房子。他也给你看了那栋楼了吧?其实那儿以前是个化工厂,本地人都不愿意买的,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便宜。贺儿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它拿下的。他住院的时候屋里遭过一次贼,钱都被摸完咯,他觉得不安全。”
严浩翔沉默了。
严浩翔突然想起那天贺峻霖举着牙刷抓小偷的样子,他踹开房门,跑到衣柜前,又怕到蹲在角落里不敢动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觉得好笑,这是一出什么贼喊捉贼的闹剧啊,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他在黑夜里触碰到他发抖的手,把他的慌张当怂。他握着他的裤脚,让他去找手电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他是真的害怕了呢?
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呢,他知道自己把钱藏在哪里,不是因为窥视,也不是因为私欲。他那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曾在这些地方藏过钱。他带了刀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是想救严浩翔一次。
他想救几年前那个被生活偷得精光的自己一次。
严浩翔低着头没有说话。刘耀文有点急,拍拍严浩翔的肩问怎么了,困了吗?严浩翔抬起头,说对,没事,就有点困了。
饭馆的灯一闪一闪的,刘耀文抬头看了看,冲厨房里喊:“妈,灯开得时间长了,又开始闪了。”
刘姐擦着手走了出来,望了眼厅堂的灯,对严浩翔说:“我看等下也没客人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去把贺儿叫下来吧。”
严浩翔说好,撑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刘耀文跟着严浩翔起身,绕过母亲走到楼梯口。在上楼前,刘耀文拉住严浩翔,压低了声音说:“翔哥,你也别觉得他可怜。贺儿也就是靠骗人赚钱的,他不是还讹了你两千块吗?你住在这地方,心里就要明白一点。”
严浩翔点了点头,拍拍刘耀文的肩,“知道了,谢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耀文仰着头,看严浩翔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姐解下围裙,瞥了儿子一眼,“你小子跟你翔哥说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呀,我让他走夜路当心点。”
“你怎么不说你用水用电省着点呢?”刘姐一眼看穿刘耀文的心思,懒得说他,“怎么不说贺儿把那两千块全倒贴你翔哥那屋的水电费了呢?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耀文站在墙边,满脸尬笑,“妈,你都听到了啊……”
“你不张嘴我都能知道你肚子里头那些东西。跟你妈斗,你还早了三十年。”
“哎其实也不能怪我,是贺儿教我的啊。他跟我讲的,梨花巷生存法则——一,梨花巷没有好人。”
“就这破地方还搞出个法则来了?那二三是什么?”刘姐一把把儿子扯了过去,揪得刘耀文哇哇直叫,“我现在告诉你,二,儿子什么事儿都不准瞒着娘。”
刘耀文哎呦哎呦讨着饶,“好的好的好的,记住了记住了,我现在就抄三十遍。”
“三,”刘姐松了手,看了眼楼梯,“别把心意放别人身上。——这点儿贺儿说的挺对,梨花巷要么没好人,要是好人,就准没个好故事。”
(八)
严浩翔离开家的时候走得匆忙,从得到消息到打包逃离,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前脚父母刚被警察带走,姐姐后脚就问黄牛买了张火车票。车子留在学校,姐姐打了车一路奔回家,进门第一句话:“收拾行李,去上海。”
只要四个字,严浩翔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个家里都是聪明人,严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保姆间去找行李袋,翻找了一会儿,说:“不行,不能去上海。”
严浩翔转过身对姐姐说:“三伯不是在上海吗?你保不准他们会去找亲戚。”
“那去哪里?”
“你让黄牛再多买一张票,从上海转车去苏州。大城市安保全,小城市容易被找到,不大不小的比较保险。”
家姐拔掉电话卡,又重新插了一张,手指在短信上啪啪地打着。严浩翔打开衣柜,把压在最底的旧衣服翻了出来,随手拿了几件黑白灰的普通颜色往行李袋里塞,“你再给我写个可以联系的日期,最好是四五个月以后。我到时候买个电话卡给你室友发条垃圾短信,你看到就给我回个信。”
“行,我尽量四五个月就搞定。”
严浩翔把鸭舌帽一压,从姐姐手中抽走了写着日期的便签纸。
贺峻霖指着床头的便签条问严浩翔,“你这是什么东西?女朋友生日吗?”
严浩翔有点无奈,靠在床头望着贺峻霖,“你看像吗?”
“也是,没得钱还耍什么女朋友。”贺峻霖又重新趴回到窗台上,脑袋窝在臂弯里看躺在床上的严浩翔,“所以呢?今天这个大日子要做什么?”
“要去搞一张电话卡。”
“那是挺困难的,你又没身份证。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的。”
严浩翔用脚戳了戳贺峻霖的屁股,“你没什么办法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你不一样,违法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那你还讹了我两千块钱。”
“那是正常手续费。”
严浩翔直起身子,弯身凑到贺峻霖面前,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贺峻霖也没有要把头避开的意思,还是垂着眼睛看着严浩翔坏笑。
“那你还收留逃犯?”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撑着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男生拖沓着鞋子,蹭蹭蹭跑下楼,又蹭蹭蹭跑回来,往严浩翔怀里丢了一部老年机,“用这个吧。”
严浩翔没见过这么破的手机,四角的壳儿都是胶带粘的。他把玩着手机,怀疑道:“这还能用吗?”
“不用就还给我。”贺峻霖蹬上床去抢手机,严浩翔伸直了手把机子举高,贺峻霖扑了个空,跌到严浩翔怀里。
“要用要用。”严浩翔赔着笑,摸索着按键开了机,“这里能打吗?”
“这里信号弱,你得去城门上打。”贺峻霖答,又像是故意要扳回一局一样,笑着提醒,“哎呀,忘了你恐高,对不住了啊。”
“去就去,你当我怕啊。”
城门不过九米高,苏城十几座城门里,这座算是矮的了。贺峻霖揣着两个橘子,一蹦一跳爬上了城墙,两只腿在过往的车流上晃荡着,唤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手扶着石砖,低头看了眼城门脚下来来往往的行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靠着贺峻霖向里坐了下来。
“你看看你,怂不怂?怂不怂?”贺峻霖用背顶了顶严浩翔的背,侧手递过一瓣橘子,“你往外头坐坐,别等下把我顶下去了,那到时候你真要成A级逃犯了。”
严浩翔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照着便签条背后的号码发了条“快递放楼下了,速来取”的信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姐,在干嘛呢?”
“喝下午茶呢,男朋友带我来的。”
时间过去五个月了,该平息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了。不论是演的还是真实的,姐弟俩都没有在怕的。两人的语气平常到就像是某个普通下午的家庭闲聊,贺峻霖咬着橘子,脑袋里似乎都能看到严浩翔和他姐姐平日里躺在真皮沙发里唠嗑的样子。
家姐也没问严浩翔过得怎么样,她对弟弟有十足的信心,不论他手里有多少钞票也都能把日子过得妥当。她简单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父母还没出来,资产也在封着,碍于男朋友父亲的地位,市里不敢把她怎么样。
姐姐抱怨了一下,“唉,读了这么多年书,股市里没赚个千万,也有个八百了吧,最后还是要靠男人。”
严浩翔笑了,顺着姐的话嘲她没本事。姐来了气,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你干脆就留那儿吧别回来了。
“行啊,反正我在这儿也挺好的。”
严浩翔靠着贺峻霖的背,男生大衣下的热度从脊梁传到自己身上,严浩翔觉得这人还真挺暖和。手在身侧护着他,严浩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点。
“能搞得定吗?”严浩翔问。
姐姐没把话说满,“就是需要时间,毕竟我也没过门,感情牌打不过利益牌。趁现在媒体的消息都过了,我就再跟准公公协商一下,也就看对方的条件我办不办得到罢了。”
“我就很奇怪了,那个工人不是被同事推下楼的吗?不是民事纠纷吗?为什么会顺着查到我们家漏税?”
“你以为呢?”家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我用了多少钱摆平这事儿的?”家姐捂着手机跟他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他哪里是被推下去的?他就是我们厂建制没达标出的问题,没有防护没有安全网,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严浩翔怔了。
一时间,严浩翔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摔下楼的样子,死者扭曲地躺在水泥地上,脑袋边的血绽成一朵残缺的花。他看见死者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天空,放大的瞳孔里是来不及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我。
严浩翔没有见过死者,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跌落到地面,也曾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他们同样认真辛苦地努力着,也同样被现实打了耳光撕成碎片扔到废墟里。他们落在地上的那瞬间,脑袋里想到的,会不会是同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一个活了下来。一个躺进资本家铸造的棺材,一个搬进了弄堂里最小最破的屋子。一个被媒体塑造成同事纠纷的牺牲者,一个坐在城门上背靠着杀人犯的儿子剥橘子。
很难说明是哪一个死了,又是哪一个活了下来。
严浩翔感受到背脊处越来越低的温度。身后的人停止了一秒的动作,而后又恢复往常,合手剥起橘子。听筒里姐姐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喂了三四遍,严浩翔听着,脑袋却还是空白的。
严浩翔起身,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喂,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姐姐定了心,继续道:“总之我会把事情摆平的,这一点你放心。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修养修养。”
“嗯,好,那我挂了。”
“嗯,拜拜。——哦对了,你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吧?”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姐姐说,“大概看找不到你了,就有个来问我你在哪儿。小朋友,没工夫搭理他。你没跟他们联系就成了。”
“没有联系,我不会这么傻。”严浩翔说,“好了,我挂了。”
“嗯,拜拜。”
“拜拜。”
严浩翔放下手机,贺峻霖嘴里鼓着橘子,走过来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下过雨的石阶滑得很,贺峻霖扶着城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问:“你跟你姐说什么了?”
严浩翔看贺峻霖走得慢,抬起胳膊让贺峻霖扶着自己,“我说我不回去了。”
贺峻霖不觉得好笑,拉过严浩翔的手腕,没给回应。
“我是说真的。”严浩翔说,“你搬我屋里来吧。”
贺峻霖吓得一撒手,蹦出个半米远,“啥?”
“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吗?正好我也要省,那我们干脆住一个屋得了,双赢。”
(九)
同居的日子过得安实,房租上省下的钱,严浩翔全用来给贺峻霖买吃的。晚上睡觉,贺峻霖都是打着饱嗝儿躺过去的。严浩翔搂着贺峻霖,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嗯,手臂上有点肉了,再往下,肚子也鼓起来了,摸不见肋骨了。再往下,你上身这么瘦,怎么肉全落腿上了?
严浩翔的手指在贺峻霖大腿上滑走,他太喜欢贺峻霖带点肉感的腿,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小烟花一样砰砰冒出来。他钻到被窝里,像品尝一样在他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惹得贺峻霖身子一抖,一脚踹在严浩翔脸上。
贺峻霖岔开话题,“你鞋是不是破了?我看你今天拖着脚走的。”
严浩翔点点头,离开家的时候选了双旧鞋穿,一双鞋磨了半年,再好的鞋也会裂。贺峻霖翻了个身,留给严浩翔一个没有兴致的背影,“明天带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了吧,去菜场补一下就好了。”
“过年穿破鞋,一年都倒霉。”贺峻霖捂在枕头里说,“就当新年的礼物了,——钱你自己出啊,我可没有钱。我还要省着买房子呢。”
第二天,贺峻霖埋着头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灰溜溜的古驰挎包,贺峻霖倒拎着古驰抖落抖落,“进商场得背个好包,商场里都是看人下饭的东西。”
严浩翔把脚塞进裂了底的破鞋中,使劲踩了踩,好像能把底儿踩回去似的。他瞟了贺峻霖一眼,“你怎么不把这包卖了?还能凑点钱买房。”
“假的,能卖个八十就不错了。”贺峻霖把包挎上身,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不图赚钱,只图赚个态度。平时对人笑累了,偶尔也想看别人对自己笑笑。”
兜里揣了两三百,背着个假包,严浩翔和贺峻霖也只敢去去中低线的商场。严浩翔环顾了一下四周,家里收藏的那些牌子一个都没有,随便进家店拿起一双鞋子,严浩翔看了两眼,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靠怎么这么贵。”
前面柜姐还在夸贺峻霖的包好看呢,后面就听到严浩翔一句漏了陷的吐槽。柜姐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在贺峻霖身后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把严浩翔放回去的鞋子重新摆了整齐。
不是贺峻霖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以往这个价钱,后面再加两个零,严浩翔都能手一挥,就它了来俩。但人在梨花巷过了半年,出了巷子什么都觉得贵。严浩翔蔫蔫地蹲在商场门口的阶梯上,问贺峻霖:“我不会是被你同化了吧?”
贺峻霖指着严浩翔,气得说不出话,“你穷你能怪谁啊。”贺峻霖蹲在严浩翔旁边,嘀咕道,“我也没想到现在三百块还买不到一双球鞋,不然我们去大卖场看看吧?卖场里的便宜。”
严浩翔琢磨了一阵,“不了,还是回去菜场里头补一下吧。新鞋还要磨,还是旧鞋穿得舒服。”
贺峻霖说:“那行吧,回家吧。白让我带个包出来。”贺峻霖站起了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想到什么似的,“包都带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看房吧。”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走进贺峻霖的理想。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扑颠扑颠的小挎包,被和颜悦色的售楼小姐带进样板房。严浩翔想起刘耀文说的,确实一进门就有一股化工味儿,开了十个新风都没什么用。售楼小姐先截了话头,说我们样板房才装好,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交房了之后通通风就好了。
哪里像是刚装好的样子,走廊里的墙纸都发了霉了,开发商像是补错一样,拿胶又敷了一层,好好一堵白墙,怎么看怎么奇怪。
严浩翔站在屋中央,不用走动就能把七十平米的小屋子全看个透。他姐一个卧室也不比这整间屋子小多少,看过去那是样有模有样的多。就算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愁得没人买,售楼小姐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售楼小姐指指手机,欠了欠身子。贺峻霖说没事您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等人走远,严浩翔走上去,刚想跟贺峻霖说话,贺峻霖就在屋中央兴奋地比划了起来。
“你看这厅多大啊,都可以在里头打太极了。这儿放个桌子,这儿整个柜子。唉,一个七十平的房子干嘛非要隔两个卧室呢?一个卧室不也够用了吗?现在搞得每个房间都好小……不过留一个也好,到时候我们要是打架,还可以把你踢到次卧去睡。”
严浩翔的手停在“我们”两个字眼上。贺峻霖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踱着小步在屋子中间做规划。他不敢再问他一遍那两个字的真实性,他怕是他听错,又或是他嘴快没注意。他突然觉得这一刻蛮好,什么都蛮好,要是时间停在这里,他保不准会像最小最无知的时候一样,开心到流眼泪。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的胳膊往阳台走,“我最看中它这个阳台,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贺峻霖走到栏杆跟前,踮着脚伸了半个身子出去,手指指着远方一团黑压压的屋顶,问严浩翔,“你看那是什么?”
严浩翔往前站了一步,“什么啊?梨花巷吗?”
“对啊对啊。”贺峻霖说,“那个高了一小截的房顶看到了没?那就是你那屋子,我没骗你吧?确实是全巷最高吧?”
严浩翔眯着眼努力了半天,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砖瓦里找到了露出的一小截白。旁边的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打得严浩翔都有点疼了。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孩子,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一通乱划。
“你看,梨花巷真的跟迷宫一样,我在顶上看都看不到哪儿能进出。”
严浩翔认真分析:“嗯,因为它分支比较多。”
“是不是跟蚂蚁洞一样?”
“有点像。”
“哈哈哈里头住的人也跟蚂蚁一样。”
严浩翔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的,他乐呵呵地说,蚂蚁住得也湿唧唧脏兮兮的,蚂蚁也每天忙啊忙啊不知道忙些个什么东西,蚂蚁也不知道哪天就被一脚踩死了,蚂蚁也不会因为别的蚂蚁死了停下干活。你看,梨花巷的人不就是蚂蚁吗?
贺峻霖把话说得像绕口令,又快又怡悦。他一直笑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得都快要从阳台跌出去了。严浩翔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帽子,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夕阳的光穿过空气里几百重的微小颗粒,最后落进阳台的,不过是天神施舍的几亿分之一。贺峻霖在唯一的一小片阳光里手舞足蹈,最后像个用尽了力气玩累了的孩子,喘着气缩回到阳台里。
他看着远处的巷子,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道:“只要买了这房子,我就算从梨花巷出来了。
“——我就真的走出来了啊。”
(十)
除夕夜,刘姐烧了八道菜,七道里头都带着肉。刘耀文沾了一筷子,没有灵魂地夸好吃,转手又拿起手机噼噼啪啪打个不停。贺峻霖抬了抬胳膊,示意严浩翔把刘耀文手机拿走。严浩翔手一碰,正巧碰到最新一条消息,宋亚轩半带着撒娇的“那你等下来不来找我玩嘛,我们放烟火”的语音冒了出来。
刘姐脸色一沉,刘耀文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场面十分尴尬,尴尬到刘耀文撒着奶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敬酒都没能挽回。刘姐瞥了儿子一眼,把话题转到两个年长的身上。
“贺儿那楼什么时候开盘?我把钱准备好了,你要不今天就拿走?”
贺峻霖一嘴的肉没来得及咽,严浩翔先帮他回了话:“四月底开,还有两个月,不急。”
贺峻霖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抹了抹嘴,“对对,您先自己拿着,还能得两个月利息。”
“小张那里说通了吗?”
“那可不,现在就剩自己这儿要再凑两万了。”贺峻霖说,“说实话吧,我先跟他讲的,做足了准备才跟您来讲。”
刘姐拆了鱼,中间的鱼段一半放严浩翔碗里,一半放贺峻霖碗里,“那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亏得我把你当儿子,你还不认我这个妈。”最后一条鱼尾,刘姐想都没想就往刘耀文碗里送。刘耀文看着饭碗里干瘪瘪一条尾巴,哑口无言。
不愧是在梨花巷呆了三十年的女人,刘姐一句话就让贺峻霖慌了阵脚,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说了三四个。严浩翔帮贺峻霖解围,说:“贺儿跟我讲过的,等拿到房子,第一个就请您去玩。”
刘耀文冒了脑袋,“我也要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刘姐嘴上斥责,脸上却藏不住笑,她拍了一掌儿子的脑壳儿,“别以为贺儿他们有了房子你就有地方和小相好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全城禁烟火,你不开个二十多里地去哪儿放?还放烟火呢,我看你是心里放火,嘴上放屁。”
贺峻霖对烟花没什么想法,严浩翔脑袋里还有一点影子。去年还在一线江景的公寓楼顶赏烟火,今年落到空了城的市中心,别说烟花鞭炮了,一条大街,人都见不着几个。贺峻霖说租在这里的多是外地人,一到过年全奔着老家跑了,所以梨花巷的除夕,比平常可怕多了。
巷口的路灯又坏了两盏,贺峻霖把自己都说害怕了,掏出手机说:“烟花放不了,我们听点声响吧。”
整个梨花巷,亮灯的不到十家。严浩翔和贺峻霖走在弄堂里,伴随着音质不高的沙沙的烟花声,总觉得更是诡异了几分。
严浩翔皱了皱眉,“光有声音不行,我们生点火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树枝,黑灯瞎火的,趁没人掰了几棵茶树。贺峻霖有点担心,“这树真死了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叶子都掉没了,我看活不过这个冬天。”严浩翔边说边撅了两根树桠揣兜里,“没事,来人了我罩着你。”
“嘿在梨花巷我还用你罩着?”
捡树枝捡了半天,生火又是半天。严浩翔和贺峻霖蹲在天井里,看着火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放在身旁的手机里,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贺峻霖有点冷,凑着头烘自己的脸。
“熏吗?”严浩翔问。
“熏。”
“你不怕火吗?”
“火有什么好怕的。”贺峻霖一脸嫌弃,更是把鼻子凑得近了一些。
严浩翔往火盆里添着树枝,说:“我姐挺怕火的。”
“你姐怕火啊?”
“嗯,她小时候拔火罐伤着了。她要是看到这火盆,肯定跳得三米远。”
天井安静得不像话,只剩手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劣质声响。贺峻霖眼瞳里的火苗摇摇曳曳,他看着火盆看了很久,突然问严浩翔:“那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我跟我爸妈关系比较淡。姐姐嘛……”男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可能还是有点想的。”
贺峻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本该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两个人都会舍不得。两个人望着飘摇的火星,给彼此都留了一点空间。
说到底,严浩翔和贺峻霖也不过认识半年,这半年的悲戚喜乐,重量到了,质量却没有。任是哪一方突然离开,过个三五个月,可能也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他们怀着违乡负俗的落寞走到了一起,要是执意求个结果,也就太傻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当傻子,折折腾腾大半年,终于还是有一方让了步。
“没给我准备礼物吗?”严浩翔问。
“没有,没钱。”贺峻霖头也没抬地回答。
“那我给你吧。”
严浩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拎起他手心里碎成两半的身份证,忍不住笑,“这什么啊这是?”
“我把身份证掰了。”
严浩翔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眼睛里盛满了二十多年未曾让其见世的真挚。他坐得端正,好像面前的不是坏了灯的破陋蓬荜,而是镶了水晶的高档餐厅一样。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眼睛说:“我不走了,我想陪你留下来。”
贺峻霖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生破坏了恰好的气氛。贺峻霖说,你先别矫情,你等一下。然后三梯一步地跑上楼,抱着一个鞋盒跑了下来,往严浩翔怀里一塞,“喏,回礼。”
火光有点暗,严浩翔把压得全是凹的鞋盒拿近火苗,一开盖儿,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真去大卖场给我买鞋了?”
“对啊。”贺峻霖点着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谁要一张掰坏的身份证啊?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值钱。”
门口传来一阵铃响,老巡警提着手电摸了进来,把私自放火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我说怎么会有烟。”探照灯的光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老巡警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凶道,“巷子里放火还要不要命了?不知道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啊?
贺峻霖本能般地换上讨好的笑容准备起身,手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严浩翔让贺峻霖坐下,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哎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年不是没买着回老家的票嘛。想着过年过年,多少得有点烟火气,就着了个火盆过过瘾。您别急,我们这就灭了。”
严浩翔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瞬时把火盆浇了个灭。巡警透过老花镜看了眼严浩翔,没什么好说,口袋里掏出本子打算开罚单。严浩翔见势往老巡警身旁一靠,拽着他的右胳膊,“大过年的,就饶了我们一次吧。您看全梨花巷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剩我们两个。凑了点钱,两碗面两瓶酒,就把这年给过了。您就放过我们一回吧,积善积德,来年大吉大利啊。”
这回轮到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目瞪口呆了。老巡警琢磨了一下,收起了纸笔,走的时候严浩翔还在身后搀着,一声声“过年快乐好人好报”叫得比亲爷爷还亲。等人家骑着车走远,贺峻霖才回了神,啪啪地为严浩翔鼓起了掌。
“厉害啊严浩翔,有模有样啊。”
“那是,你不看看跟谁学的。”
严浩翔回到天井收拾火盆,贺峻霖在一旁意犹未尽,“你现在倒真像梨花巷的人了。”
“是吗?”严浩翔端起火盆,向楼上走去,“可惜马上就要离开这地方了。”
“嗯?为什么?”
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身后的贺峻霖。男生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小楼太黑,但贺峻霖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我给你留了两万块,塞你包里了。”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新年快乐,买房去吧。”
(十一)
开盘的前一个晚上,贺峻霖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脑袋里从明天吃什么到宇宙有没有边,什么都有。他还记得小时候秋游前一晚的激动,还记得拉着父母在超市里买零食的样子。如果不是买房子,他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睡不着了。
贺峻霖在床上打了两三百个滚,滚到严浩翔在梦里喊“船要翻了,贺儿你先走别管我”。贺峻霖支起身子,撑在枕头上看严浩翔在睡梦中急得冒汗,憋着笑不敢出声。他想等拿到房子后,一定要买张好点的床,起码不能做的时候还要担心会不会塌。别的家具不要也罢,单放张床,也足够两个人快活了。
眼睛睁到凌晨五点,贺峻霖实在没了辙,也干脆不逼自己睡了。他跨过严浩翔走下床,打开衣柜翻自己的包。
嗯,很好,钱都在,人也在。贺峻霖望了望床上的严浩翔,拎着包想把拉链拉好。
老年机从包里掉到地上,砸得地板一声响。贺峻霖赶紧把手机捂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贺峻霖觉得奇怪,机子他几年没用过了,谁会给他发消息。贺峻霖心想,不会是严浩翔姐姐吧。他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下,还是打算打开看一眼。
消息确实是重庆发来的,但不是姐姐。老年机的分辨率不高,贺峻霖借着晨曦的微光,模模糊糊把几十条短信看了一遍。除去各种看得懂和看不懂的脏字儿,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威胁。
“严浩翔,你吞了我找你买鞋的五万块去哪儿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混白道的主,你不出来我就去问你姐了啊。”
最后一条消息附了张图,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但是后面一句“你姐挺漂亮的啊,借哥尝尝看”,看不到图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贺峻霖熄了屏幕,在黑暗中坐着。
他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衣柜旁边,在黑暗的房间里缩成一个微小的点。他坐了很久,像是把自己的皮肉一寸寸亲手剥离开来那么久。最后他看了严浩翔一眼,挎上包,出了门。
要到很久以后了,久到严浩翔都快忘记贺峻霖长什么样了,他才知道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
那时他在柏联泡了汤刚出来,家姐递来冰水,两个人坐着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那个让人头疼的朋友。家姐问,你最后把五万块钱还给他了吗?
“还什么钱?”严浩翔咬了块冰在嘴里,“当时我看断货了就没接他这单了,压根没收钱,他还有脸让我还钱?”
姐点点头,看严浩翔有点生气,便解释说:“我说他怎么突然就不骚扰我了呢,还说有我裸照。要了命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在一起。”
严浩翔欠揍地回了句:“姐你这身子也没人要看吧?”果不其然遭来一顿暴打。收拾完弟弟,家姐缓了缓气,“亏我当时还有点上了心呢,他说照片给你手机发过去了,我就怕你联系他暴露了位置。”
严浩翔不说话了。
“什么手机?”
严浩翔是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贺峻霖还在旁边睡着。他在他身边滚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倒是呼呼大睡起来。严浩翔推了推贺峻霖,说起来了,买房去了。
梦里的人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把严浩翔的手推开,“不买了,起不来。”
严浩翔晚上睡得实,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贺峻霖抱着他的古驰,带着一部老年机去城门上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坐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手机里一块一块累起来的余额,是怎么在两秒钟里突然变成了零,也不知道他在羊肉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多久,才把包里的钱给老板娘还了回去。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严浩翔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躺在床上抱着他说,“好好好,那听你的。我们不买了,留着钱吃喝玩乐。”
如果严浩翔看到一丁点漏洞,他就能猜到那天早上的贺峻霖坐在城墙上,在鸟雀的啼鸣中对着电话装一个刚拿到这个号码的企业家。他把话说得惟妙惟肖,苦口婆心地教育电话那头还没睡醒的哈批,说你这么想要钱还不如和我一样早点起来赚,最后大手一挥,说你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五万块我打你支付宝上,你也洗心革面别去骚扰人家姑娘了。
但是贺峻霖什么也没说,他就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打着小猫一样安恬的呼噜。他每翻一个身,都能断断续续地呓语一个那房子的缺点,味道大、房间小、风水不好还死活不肯降价。严浩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贺峻霖嗯嗯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回去。大概是把脸捂在了枕头里,男生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我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梨花巷咯。”
——“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十二)
六月初,家姐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压下来了,资产也解冻了。补上了税罚了点钱,爸妈都回来了,财产也没什么影响。
家姐在电话那头问严浩翔:“你拾掇拾掇,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你订机票,让我们小少爷坐头等舱风风光光地回来。”
严浩翔抬头看了贺峻霖一眼。不远处,贺峻霖一身薄衣混在城楼上喝茶的大爷中,饶有兴致地逗他们笼子里的鸟。严浩翔背过身,看着城门外的矮房,对姐姐说:“我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家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得无奈又恨铁不成钢,“我就猜到是这样。”
严浩翔没有回话。家姐止了笑,语气比出事那天还冷,“严浩翔,我跟你说,你可以说‘我要先等等’‘我想把这里的事儿先处理一下’,但是不可以说‘我不想回来’。想和不想都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你七岁以后就没这样说过了,你是怎么了?把苏州当家了?”
“那不然呢?把你那儿当家吗?”
话是过了分的,严浩翔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平时,姐姐听了一定铺天盖地一顿痛骂,外加上手打两巴掌也不是不可能。骂得出打得出,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玩笑话,上嘴上手都是好玩儿。但现在不是了,家姐在电话另一头缓慢而平静地呼吸着,严浩翔看过家姐玩股票的样子,她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红绿线,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现在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是看亲弟弟,而是看一支跌停了的股票。
“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算不算好人?我七岁以前觉得大家都好,爸妈一年回一次家我都觉得他们好。后来我发现我们其实没那么好,结果所有人都跟我讲,你以为世界上有好人吗?谁不是披了层皮在那儿笑。我也就没觉得自己多差了。”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有利弊,所以我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不去想了。谁拿了钱不开心啊,有钱不就成了。”
“结果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被讹走了两千块,后面又被拉到黑店里当苦工,白天打杂晚上当家教,孩子早恋了老板娘拎着棍子连我一块儿骂。骑电瓶车得了老寒腿,上错了道儿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过了年一双鞋也买不起,菜场缝两针回家继续拖着走。”
严浩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鼻子也酸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隔着桥头跟姐哭诉,好像八百年的倒霉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一样。他又跟小时候不一样,姐说不哭了,我们回家吧。他袖子一抹,倒是向后面退去了。
“要说利弊,那我在这儿真是亏大了,天天都亏,没一天赚的。”严浩翔说,“但是我也没那么难过,不说难过,其实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原来被讹了钱、被罚了款、被狗血淋头一顿骂都可以是开心的。姐,我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聪明,我可能天生就是个神经病。”
六月的风好暖和,吹在脸上痒痒的。严浩翔听见电话另一头姐姐牙齿间发出的摩擦声,他想她一定气得很,但还保持着她大小姐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身子,整个尼依格罗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她脑袋里在杀一个人。严浩翔在她的幻想里被肢解成八段,尸首全无了都忍不住笑觉得滑稽。
“你就是个神经病。”家姐咬着牙,语气里还是大方得体的长姐样,“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
“你不会的,我们家不是这种性格。我要真出事了,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败了自家名声。”严浩翔笑着说。
严浩翔转过身,贺峻霖还在乐此不疲地跟大爷套着近乎,大爷把鹦鹉从笼子里取了出来,搁在贺峻霖的手腕上。贺峻霖又兴奋又害怕,一条小细胳膊撑得笔笔直。鹦鹉立在他的手上,点着脑袋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周围一圈大爷都被逗乐了,拍着小年轻的肩说,好兆头好兆头。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嘴角止不住地笑。他问姐:“姐,前面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敲你车窗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分点肉,你会给吗?”
“你有病啊严浩翔,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哎你先答嘛,答了指不定我就愿意回来了。”
“不给,我干嘛给他。”姐骂道,“你脑子给我清醒点,抓紧给我回来。”
严浩翔哦了一声,不带魂儿地敷衍着。贺峻霖把鹦鹉塞回鸟笼,转身看了一眼严浩翔,口型拼出一个“你打好了没?浪费我这么多电话费”的无声抱怨,严浩翔动动嘴,说快了快了。
“那真不巧,我会给。”
严浩翔挂了电话,朝贺峻霖走去。贺峻霖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嘶嘶地心疼钱。两个人跟遛鸟的大爷道了别,走下城门。
“接下来去干嘛?”贺峻霖问。
“去买房。”严浩翔答。
“啥?”
严浩翔站在小电驴旁边,在口袋里摸钥匙,“我的卡解冻了,我们去买房吧。”
贺峻霖没缓过来,“买什么房?”
严浩翔看了看四周,走到城门下的城区导览地图前,用手随便画了个圈。
“这个圈儿里,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十三)
贺峻霖做过一个梦。
梦里自己还是十五岁的样子,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来到梨花巷。他怕黑,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大妈说,孩子你新来的吧?来,我带你进去。贺峻霖便跟在大妈身后走。大妈说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还年轻,要好好赚钱早点搬出去。有钱的人家都走出去了,没钱的人才在里头瞎转。
大妈边说边走,越走越快。贺峻霖拖着箱子,说阿姨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大妈回过头骂他,你太慢了,赚钱的事儿可不等人。她拽过贺峻霖的手跑,往一片黑影跑去。贺峻霖说阿姨我箱子断在后面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去找箱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掉入一片水中。
贺峻霖在水里挣扎,他蹬着腿划着手,勉强抬头吸了一口夹着一半水的空气。水下的脚腕被油腻的水草一把缠住,扯回水里。贺峻霖拼了命地甩着腿,水草纠缠着,沿着他的小腿胫骨一路往上,缓慢而猥琐地攀附着他的下肢,一点点向大腿蔓延,黑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
贺峻霖失掉最后一口气,惊醒于凌晨三点浸满汗水的枕头上。
贺峻霖撑在还没上漆的水泥砖上,从他心仪的房子里遥望远处的梨花巷。严浩翔走上前来,说看了那么多房子,你怎么还是想买这一间?
“怎么,这个不好吗?”贺峻霖反问。
“临湖的那个不好吗?一线湖景大平层。你想要市里的话,我看留园旁边那套别墅也可以啊,没了事还可以去园林里逛逛。”严浩翔觉得没劲,“还不是你说的嘛,这里味道大、房间小、风水还不好。”
贺峻霖回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开盘那天啊,让你起来买房你又睡过去那天。”
“那是我的错,我不能这么说它。”贺峻霖伸手摸了摸外面的墙壁,像是安慰这间屋子一样,“它是我的白月光,这么说太不尊重了。”
俯了大半个身子在阳台外,贺峻霖一个趔趄,差点翻了出去。严浩翔扯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拎回来,责备道:“你能不能当心点?还想再摔一次啊?”
贺峻霖倒是嘻嘻哈哈,“呀你知道我摔过啊,谁告诉你的?刘耀文?”
严浩翔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贺峻霖满脸骄傲地拉过严浩翔,指指隔壁在建的那栋楼,“你看,我就是从那栋楼摔下去的。”
“你从这儿摔下去的?那你还买这儿的房子?”
“我又不迷信,管他的呢,便宜就好。”
贺峻霖也是心大,趴在样板房的阳台上,说:“其实想想我自己也有责任,天一黑,梨花巷的灯一亮,那边就太漂亮了。我看着看着,脚就踩空了。”
“我真搞不懂你,你怎么住在梨花巷想外面,来了外面又想回去。”
“嘿巧了,我也搞不懂自己。”贺峻霖撑着脑袋笑,他看向严浩翔,“我过来第一天,一个大妈就跟我说,梨花巷吃人,不能在这里迷路,磨了脚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有本事的人都能走出去,没本事的才会被困在里面。”
严浩翔质疑道:“那我到现在都认不清路,你是说我没本事咯?”
“对就是没你本事。”贺峻霖肯定道,“梨花巷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贺峻霖站累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还是朝着外面。
“后面我才知道梨花巷的人都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真话假话都得混着说。就比如那个大妈吧,梨花巷吃人,假的,是她吃人。不能迷路,真的。磨破脚也要跑出去,真的。那最后那句话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管它真的假的。”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旁边,翻售楼小姐给他准备的购房材料清单,指节在一堆纸张上敲了两下,“合同一签,你就算从梨花巷走出来了。”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严浩翔靠倒在沙发上,看着贺峻霖,说,“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
贺峻霖摇摇头。
“因为这儿以前叫‘吴’。‘无’嘛,什么都没有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贺峻霖哑然,“你这笑话讲的没什么水准。”
“我是跟你讲真心话。”严浩翔辩解道,“我是空着手过来的,所以也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连回忆都不打算带回去。”
严浩翔顿了顿,“结果呢,从无到有了你,从无到有了这间屋子。我其实是想说,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创造,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丢掉。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心,但也挺好的。”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有一瞬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下一个瞬间,贺峻霖像兔子一样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
“啊,好尴尬啊……”贺峻霖面部扭曲道,“还有点恶心。”
严浩翔像颗漏了气的小皮球,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打碎一个狮子座精心酝酿的情话来得更伤人自尊了,严浩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贺峻霖瞅瞅气氛不对,假咳了一声,坐回到严浩翔旁边。
贺峻霖翻看资料,严浩翔也没有动。五分钟过去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纸张塞到严浩翔怀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严浩翔抬起头,嘴和眼睛都撇着,委屈巴巴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回避着小狮子的视线,眼睛转向别处。
“看什么看,看资料。”贺峻霖说,“赶紧买了,我还等着过门呢。”
(十四)
在遇到严浩翔之前,贺峻霖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靠着小聪明在梨花巷落了脚,舔着脸跟地头蛇打好关系,人家给他介绍工作,他还反过来把人家一锅端了。在工地上消极怠工磨磨蹭蹭,还摔了一跤讹了人家万把块钱。钱被偷了之后搬去小屋子,兜里还揣着大房间的钥匙,时不时过去美觉一晚。
在严浩翔住进来之前,贺峻霖有几百个夜晚,就趴在他的那个窗口看远处的楼。他没花钱,不敢开灯,靠着一支手电占着微不足道的小便宜。
他知道自己很倒霉,就安慰自己是咎由自取。他不敢往深了想,想自己待人和善却被拉进窑子,想自己辛苦工作却事出意外,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兜里有点钱了,却又输了个精光。生活由不得他这么想,好像命运就没为自己准备一点甜头一样,那这饭还要不要吃了,这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了?
所以贺峻霖学着给自己找点甜头。他看着远处那栋楼一点点盖起来,多盖一米,他就多一秒的希望。他默念着要走出去、要走出去,心里坚定地认为只要走出这条巷子,生活就不会这么糟了。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这个巷子了。他开心坏了,跑到他念想了一千五百多天的那栋楼上,一开门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未来。他跑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在十里之外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小窗里,贺峻霖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
少年趴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这幢楼,眼里是藏不住的幻想和希冀。贺峻霖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穿了什么衣服,知道他的腿放在了哪里,知道他用第几根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出去吧,出去吧,出了巷子,什么都会好的。
少年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被永远地留在了梨花巷里。
“贺儿你醒了吗?还在睡吗?那我先去饭馆了,下了班带你去签合同。”
严浩翔带上身后的门。老屋子的门铰链生了锈,随便一动都是吱呀吱呀地响,只有严浩翔有本事把门安静地关上。他常嫌弃他睡得像头猪,却还是想留给他最温柔的梦乡。
贺峻霖卧在枕头上,等小电驴的撑脚从石板路上撬起的声音,等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轮胎闷重一压的声音,等扭起把手后电流运转到轮子的声音,等他压着松动的石板,一路离开的声音。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贺峻霖从床上坐了起来。
贺峻霖从床底翻出一个破布包,打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床头零零散散拿了几包豆腐干,又回到了衣柜前。
所有衣服的最底层,柜子最小的暗格里,贺峻霖反了色的古驰包,包着严浩翔留给自己买房的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原地。
贺峻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最后他把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布包。
走之前,他坐在一片凌乱里,认认真真在老年机上打下了一行字: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思考了一阵,又加了一个老套的符号表情。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也坏得一闪一闪的。闭了一只眼的小表情在蓝绿色的屏幕上忽隐忽现,嘲笑着两个没有本事的人,和他们过于廉价的爱情。
贺峻霖背上包,回头看了小屋一眼。
——严浩翔,我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
因为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十五)
“所以你这么久才报警,是因为自己在找他?”
警察看着对面的男生,问:“你就这么不信任警察?”
严浩翔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找到他比找到钱重要。”
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呢?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个磨了角的古驰挎包。警察接过去,左右翻了一下,眼也没抬,“假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得无力又难过,“真的。”
“三个月,我跑了梨花巷每一户人家,每个人都知道贺峻霖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突然消失了,这在梨花巷好像就是件最平常的事儿。连跟他关系最近的老板娘都跟我讲,讲这里就是这样,人来来往往很正常。这正常吗?”
“最后我只剩下这个包,我就拿这个包去专柜问,我说这个包是假的,但是希望能告诉我原版大概什么时候出的,想凭着这个找打版的卖家。结果人家一检查,跟我说,这包是真的,就是已经绝版了。”
“我问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国内哪些门店上市的,她不乐意跟我讲,我就把他们摆在橱窗的东西全买了,才有一个年长的导购过来告诉我,说她会帮我查。她还告诉我,五年前他们成都的柜姐在群里发过消息,说一个客户的孩子离家出走了,身上背的就是这个包,让大家留意一下。”
严浩翔笑着瘫在椅子里,“你知道吗?他哪里是个一顿馒头要分两半吃的人啊,他妈妈还是古驰的高会,没在店里花个百万块钱,谁管你孩子丢没丢啊。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以为我把自己都放在这里了,我都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我连他叫不叫贺峻霖都不知道。”
“他真的太厉害了。我输了,我输了。”
警察看着男生一拳一拳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严浩翔摇着头,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坐在警局的只是一具没了未来的空壳。警察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他的失败,还是在遗憾他的情人。
警察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呢,肯定是会帮你找这个人的,你不要着急。”
严浩翔平稳了情绪,重新回到严家少爷的做派,脸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急,随便找不找得到吧,我累了,不跟他玩了。我下午的飞机就回家了,找到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嗯好,我们这儿会帮你立案的,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行,谢谢。”
严浩翔拎起行李袋,起身向外走。
警察挥了挥手里的古驰,冲严浩翔喊:“哎这个包呢?你不带走?”
“不带了,没准儿还留着点指纹呢,你们慢慢查吧。”
严浩翔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擦肩而过。
很久以后,他也会和家里人说起这个城市,说它四四方方一个城,市里头每条大路都横平竖直,外地人去玩儿的景点爬着格子就能找到。说城里的河流过每个人家,河上架了八百多座桥,你心血来潮登上一座,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了。它就是这么个地方,面儿上方便的很,肚里头花花肠子多得去了。
家姐会呛他,说你在外流落还落出优越感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州人了?用词儿怎么都是“外地”、“本地”的呢。
严浩翔这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在苏州这一年,或许连古城都没有出过。他说的所有话,其实只是在复述贺峻霖第一天载着他在小电驴上说的那些而已。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解的也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城。而苏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严浩翔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严浩翔回过神,按下了通话键,“喂,姐。”
家姐心情不错,乐就乐在姐弟之间的对抗,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输过。家姐的每个词尾都是笑的,有点快乐,也有点嘲讽的意味。
“知道错了吗?”
“嗯知道了,我还给你买了二十个包。”
姐姐笑得愈加夸张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那起码要退货十五个,我信不过你那直男审美。”
“都是当季新品,橱窗里刚摆上的那种,还热乎呢。”
姐姐满意地点头,说等到手了要挑一挑。
“对了,你几点的飞机?赶得上吃晚饭吗?”
严浩翔愣了一下,“不是你给我买的机票吗?短信都发我手机上了。”
“嗯?不是啊。”姐姐说,“不是你自己买的吗?川航商务舱。我本来还想给你买头等的呢,没想到你自己先买了。”
严浩翔说:“我没买啊,你搞错了吧?”
“等等啊,我这里也有收到短信,我还以为是你转发给我的,搞不好是黄牛。”姐姐放下手机,严浩翔听到她调回短信界面查看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姐姐说,“啊,是黄牛,不是黄牛不会连价格一起发过来。”
“——等等,你怎么付了两万块啊?商务舱一趟顶多一万二吧,你出两万,严浩翔,你怕不是脑壳儿有毛病哦……”
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这一刻,严浩翔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后脑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严浩翔感受到脑子里的血液沿着后颈一路往下,身体每个部位的温度都回到了胸腔的左心房。心脏汲取了所有的情绪,在空壳一般的躯体里被挤压、穿刺、分割。严浩翔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痛,膝盖在痛,手在痛,心也在痛。
他痛得都要死掉了,脸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笑着。
“他还是把我送出去了啊。”
“什么?”
严浩翔看着窗外,他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梨花巷,他还是把我送出来了啊。”
(十六)
同一时间,警察整理完最后一行笔记。他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上“嫌疑人:贺峻霖”,想了想,在名字后面加了个备注“假名”。
又想了一下,警察打开笔,刷刷划掉了刚才写的那行。
身后一丝响动,警察头也没回地说:“我听到了,出来吧。”
塑料袋刺啦刺啦地响,贺峻霖没了趣儿,走过来,把盒饭搁警察桌上,“吃吧,刘姐为小张做的特供午餐。”
张真源打开饭盒盖,怀疑地问:“你这次没把我的烤肠偷吃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贺峻霖拉过一张椅子,在张真源对面坐下,把自己的饭盒盖儿也打了开来,敞亮亮地推到他面前,“你看,我也没有烤肠。”
“那你是都吃了。”
贺峻霖伸过手想打张真源,张真源本能地后仰了一步,“你打,你打我就不把包还给你了。”
贺峻霖收了手,拆了筷子,满不在意道:“他还把包还回来了?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就留下那么一个定情信物,他还给还回来了。”
“你也别这么说,你也看到了,他还是挺难过的。”张真源咬了口鸡腿,啧啧地夸好吃。贺峻霖看了眼张真源,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张真源饭盒里。
张真源一脸不可思议,“给我吃的?”
贺峻霖点了点头,“嗯,谢礼。剩下二两碧螺春我明天拿给你。”
“唉其实你真不用这样。”张真源说,“他走了你真的开心吗?”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干嘛还给你送礼?”贺峻霖怼道,“我嫌我钱多没地方花吗?”
张真源长久没说话,午休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隔了好久,张真源弱弱来了一句,“不像。”
贺峻霖气得眼直,张真源眼见着贺峻霖头上冒热气,救命般地把古驰包拿了出来,扔贺峻霖手里。
“你看看,里面有他给你留的东西。”
贺峻霖拉开包,拉链卡在一半,他把包倒过来解拉链,包里的东西唰唰全掉了出来。
二十几张机票落了一地。
张真源放下筷子,蹲到地上捡。
“你看看,二十四张机票,上海到重庆。从今天算起,每半个月一张。”张真源把机票放到贺峻霖手里,“他帮你订了一整年的机票。——他是想让你过去找他。”
贺峻霖愣住了。
厚厚一沓卡纸,放在手心里,重得他都无法握紧。拉链卡住的地方,贺峻霖扯出一张纸。皱皱巴巴,几个不好看的字。
——“别玩了,回家吧。”
在很久以前的某个秋天,贺峻霖窝在狭窄的店铺里玩手机。门推开的时候带进一阵风,贺峻霖一抬头,就好像看到五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还是个一身正气的小少爷,再简陋的店面,再低劣的敲诈都没有办法让他弯腰。他用小电驴带着他的时候,他就像座雕塑一样僵硬地坐在后面。他带他穿过他迷过路的巷子,路过差点被摁进去的水井,走过被拐的时候拼死抱着的电线杆,和被锁在里头一夜的公共厕所。
最后他带他去了他被偷光梦想的房间。进去的时候,他对遗留在屋子里的十五岁的自己说,好了,你该走了,这次我会保护你的。
他看到十五岁的自己点点头,带着一身伤走下了床。少年带着透明的身体,慢慢走向那个棱角分明的小少爷。
最后,两个人化为一体,而纠缠着贺峻霖那么多年的执念,也终于与世界和解。
贺峻霖捏着纸条,手指上的油渍把严浩翔的字洇得模糊。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会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像个没摔过跤的孩子一样,撒个泼撒个娇,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就能躲别人怀里哭一场。
但是贺峻霖哭不出来,他知道自己不会哭,也知道在某辆驶出苏城的出租车上,大概有一个人和自己是相同的感受。
张真源拿过茶杯,喝了口茶。
“那你会去吗?”
贺峻霖把纸条捏进手中,放进口袋。抬起头,笑得开心。
“谁知道呢?看心情吧。”
【完】
你有听过南风效应吗
“你有听过南风效应吗?”
——《南风效应》
认识极禹大概是在今年7、8月份左右,我的b站首页推了cp剪辑。我是一个不追星的人,但好像从小就喜..................
“你有听过南风效应吗?”
——《南风效应》
认识极禹大概是在今年7、8月份左右,我的b站首页推了cp剪辑。我是一个不追星的人,但好像从小就喜欢嗑cp,看动画片就嗑,比如虹猫蓝兔,佐助小樱,后来还看韩国恋综什么的,那时候清楚的记得同人文主阵地还是百度贴吧。
cp人秉着只要甜,什么cp都能嗑一口的原则,我从根本不认识他俩到逐渐因为他俩认全了整个三代,然后点开常用的绿白色特软件搜了标签去找文看。
说来惭愧,虽然小时候就读过“南风效应”这个寓言,但我真正知道这则故事叫“南风效应”还是在金融的专业课上。老师说:“管理者对待下属要懂得变通,不然会事倍功半效率低的很。” 我在心里暗骂:剥削者的手段罢了,说那么高尚干嘛。
所以当我偶然发现有篇文叫“南风效应”时,出于好奇,我点了进去。然后用了两个下午一口气读完,才发现原来“南风效应”还能用在感情中。
这篇文算番外共52章,讲的是两个30岁的成年人之间谨慎、勇敢又幸运的爱情。就像南风,温暖又不经意的达到目的,在平常生活工作中就足够感受得到情意与细心,令人或笑眼弯弯,或压抑无奈,或面红耳赤。
三十岁好像真的是个分界线,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我今年刚过二十,在桌上跟长辈喝酒聊天时,不止一次的被问过理想型、目前有没有对象。他们说我已经是大人了,结婚、生小孩的话题也不避讳。
我说我可能结婚很晚,有可能不结,有可能一辈子没有小孩。长辈一口东北口音,说:“你别跟我瞎扯。” 我不服,想再说点什么,结果长辈眼睛一瞪:“别犟,你个小孩明白什么!”
行吧,过了二十也不能顶嘴,
不过好歹我又是小孩了。
我忽然觉得我们地的生活和文里极禹所在世界的处境似乎没什么不同——有一条分界线,我们必须在碰到线之前做出一个没得选的选择。
《南风效应》讲的就是走到悬崖边上,然后又绝处逢生的故事。所以我说它幸运。不过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
我对一篇小说的好坏评判标准主要看感情递进的逻辑上构不构成因果关系。
读到第二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遇到了好文章。坦白来讲,由于一些偏见,我一开始并不对十八楼的同人文抱有期待,在此我对我的傲慢再次做出道歉和反省。
金兽老师的笔触非常细腻,她很善于在具体对话和很小的动作中体现出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汹涌。贴生活,接地气,像纪录片导演,把她拍到的主角私下的恋爱生活原原本本放给你看,你甚至能听到的吃饭时候刀叉撞击餐盘的声音,窗外汽车鸣笛的声音,还有狗狗扒着裤腿在脚边汪汪叫的声音。
篇幅不算短,但故事全都连着,每个人都不多余,像蝴蝶效应,都或多或少影响着其他人后续的选择或者接下来的转变。
登场和退幕全部是鲜活。
虽然标着先婚后爱,但只洒热血,不洒狗血。它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abo文学,也并不像大众认知里的先婚后爱,没有联姻,没有火葬场,没有乱七八糟的误会,只有两颗心的互相碰撞,再透着点可爱的小拧巴劲儿。
成年人是更愿意用嘴把话说开的,不羞于讲出内心想法,也不吝啬表达爱,不掩饰欲望,也乐得用点小心机调情,推拉的酣畅淋漓。
不过中国人好像确实很难直白的把我爱你这类话说出口,总觉得像在一张洁白桌子上放了张百元大钞,虽然珍贵,但是突兀又尴尬。
我浅薄的认为,爱意热不热烈绝对可以被感知的到,就像南风,那些难过时的陪伴,被认真记在心里的每一个愿望,以及意识与生理的坚定对抗都远远要比表忠心式的口号、甜到发腻的爱称要来的更有实感和共鸣。 它就像树叶一样,有着细致又完整的感情脉络,然后形成闭环,引导着每个读者都去走一遭,去爱一遍。不过于追求戏剧化,不过于铺垫转折,他们就在这个世俗里,带着自己的信念坚持和追求。
我猜他们也许可能真的会生活在某个角落,先是并排坐在摇摇椅上看海,然后穿着校服躲进小树林体验手牵手接吻的感觉,再然后夕阳西下,一起摇摇晃晃地往东南走。
气流划破底噪,微风吹散对白,我拿着半瓶最凉最凉的凉啤酒与他们在铁轨列车那儿擦肩而过,樱花坠落,秒速五厘米。
灯塔下黄昏明媚闪亮,我转身回头,只看见了远处的三个背影: 两个人,还有一只柯基狗。
这篇文字算什么呢,文评?可我根本没具体点评分析什么;推文?老师文章非常受欢迎,并不需要我;随笔?压根没说什么观点。我甚至一时间不太确定该打什么tag。
那就引用一下老师的原文好了。
祝愿大家: “一切关于爱的话题都成为既定,不再沦为生活点缀。” ——《南风效应》金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