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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éjà vu

因去不到王国边缘而怒开飞船撞进泪城的哈斯鱼(。

感觉草稿更萌怎么回事🤔

加上背景后有一种“哈斯飞船落地泪城(插图)”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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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825190621

第一次被幽灵物质杀害jpg

第一次被幽灵物质杀害jpg

黎不曼斯基
一周目泰弗拉会问:会不会像费尔...

一周目泰弗拉会问:会不会像费尔德斯巴一样再也回不来,当时就想从太空回来报平安,结果转了一圈没有新对话,挫败!

一周目泰弗拉会问:会不会像费尔德斯巴一样再也回不来,当时就想从太空回来报平安,结果转了一圈没有新对话,挫败!

叶酸林檎

And cotton candy haze

  Mirrors the warmth of your gaze

And cotton candy haze

  Mirrors the warmth of your gaze

白鹞

⚠️警惕落网虫⚠️

不要随便捡地上的棉花糖*

::(

⚠️警惕落网虫⚠️

不要随便捡地上的棉花糖*

::(

黎不曼斯基

做了一个月左右,最后很粗糙的收尾了,也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发上来(土下座)

其实后半部分由于精力和技术力的原因,并没有很好的把我内心的东西表达出来,和打的草稿完全背道而驰了,算是这个手书的遗憾。但还是很高兴自己能够做完,在自己的人生中体验到了ow这样的一款作品,它的力量也激励着我努力留下了一些东西。

祝你观看愉快!不愉快的时候就放声歌唱吧!!

做了一个月左右,最后很粗糙的收尾了,也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发上来(土下座)

其实后半部分由于精力和技术力的原因,并没有很好的把我内心的东西表达出来,和打的草稿完全背道而驰了,算是这个手书的遗憾。但还是很高兴自己能够做完,在自己的人生中体验到了ow这样的一款作品,它的力量也激励着我努力留下了一些东西。

祝你观看愉快!不愉快的时候就放声歌唱吧!!

浩瀚無生

【星际拓荒】去往应许之星

|挪麦⇔哈斯反转Paro,挪麦考古28万年前的哈斯古文明,无CP,请务必阅读以下预警;

|并非是单纯的种族反转,而是由立场、身份、时间轴等等完全倒置产生的截然不同的故事,带上原作相关知识阅读会体验更佳,推荐大家联想原作各种细节。

|【⚠️很重要】运用非常挪麦视角的书写方式,有根据原作挖掘未曾提及但是没有矛盾的量子现象内容,很吃阅读的精细度与理解能力,可能需要拿出近似于应对游戏本体的注意力来阅读。预警:对话漫长、晦涩难懂、非线性叙事etc.;

|私设和改编真的很多很多很多,同样肯定存在很多天文学方面不严谨的地方,说是Bug也可以。无须从天文学方面捉虫,因为笔者都是现学现查的,所以设计过程主...

|挪麦⇔哈斯反转Paro,挪麦考古28万年前的哈斯古文明,无CP,请务必阅读以下预警;

|并非是单纯的种族反转,而是由立场、身份、时间轴等等完全倒置产生的截然不同的故事,带上原作相关知识阅读会体验更佳,推荐大家联想原作各种细节。

|【⚠️很重要】运用非常挪麦视角的书写方式,有根据原作挖掘未曾提及但是没有矛盾的量子现象内容,很吃阅读的精细度与理解能力,可能需要拿出近似于应对游戏本体的注意力来阅读。预警:对话漫长、晦涩难懂、非线性叙事etc.;

|私设和改编真的很多很多很多,同样肯定存在很多天文学方面不严谨的地方,说是Bug也可以。无须从天文学方面捉虫,因为笔者都是现学现查的,所以设计过程主要服务于故事讲述,无法保证科学上无误。还请享受故事本身,尽可能忽略一些客观上的不合理之处。

|全文超字数上限了无法一次性发完,因而采取了合集形式。本篇为序与第一章,其余内容点开合集可见(为不重复占Tag,分章节发布的其他文章均没有Tag,喜欢的大家也无需重复给予热度!)


  

  ◆序·眼之星云

  塞卡:好消息!我们已经接近了那个神秘的星云——在大约二十八万年前的超新星爆发中生成的星云,它有着像是一只眼睛一样美丽的形状。

  塞卡:我们的族人对此期盼已久,虽然我们很难在中子星的强磁场以及脉冲的干扰下探测到星云内部的情况,但好在,上一届发现节上,我们的同伴与我们分享了一项天才般的技术:能够让飞船一定程度上免受辐射影响的材料技术,其中也包括了能让我们免受更强辐射影响的宇航服技术。

  塞卡:简而言之,现在我们的飞船可以在超新星遗骸的外侧安全驾驶了;甚至,穿上宇航服后的我们能更加深入到星云内侧——持续一段时间,并不久,不过对于亲自探索绚丽的遗骸来说足够了。

  塞卡:宇航服上搭载了跃迁核心,我们将为每次探索定时、并且时间一到就会由飞船召回探索者(这项工作可不能交给热情过度的挪麦人来进行!)。

  费利克斯:我的第三只眼已经准备好了!

  迪恩:信号接收正……等等,那是什么?

  安诺纳:你发现了什么,迪恩?

  迪恩:我想说……不,但那不可能?这简直匪夷所思!

  迪恩:艾斯科尔,你必须来看看这个:我们从星云里接收了到了一种异常的……信号?它太微小了,以至于在远距离上我们完全没能探测到;同时,它又不属于任何我们已知的电磁信号,它只是……一种振动。(假设:如果我们不在太空之中,那它就会以一种极其简单的形式存在:也就是声音!)

  艾斯科尔:把振动转化为声音,让我们听听。

  迪恩:明白了。

  在宽阔的飞船舱室之中,迪恩走向了闪烁的信号接收器。每个挪麦人的三只眼睛都灼热而安静地凝视过来,好奇心令他们陷入了不约而同的紧张。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一段简短的音频开始回荡: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没有电流一般的杂音、没有爆发一般的轰鸣。只是似乎有谁在神秘而滚烫的星云里重复着、麻木地敲打着什么,干燥而短促的敲击声呈现出了一段陌生的节奏——从这个瞬间起,挪麦们的心中永恒地记下了这段呼唤着他们的节奏:

  长、长、长、短、短、长、短。

  

  所莱内姆从二号眼之星云站醒了过来。她睁开眼时,舱室内的光照强度还没有很高,挪麦人将这种光强称为:“黎明”,不过所莱内姆没有见过什么是黎明。

  她只是在课堂上学到过:在普通的星系里,行星会一边自转、一边围绕着恒星公转,所以恒星的光芒每天都会从行星上均匀地流淌过去。对于生活在行星上的生命来说,恒星的光辉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叫做黎明,反之,恒星的光辉开始消失的时候就叫做黄昏。星云站里的光强变化正是对这种自然环境的模拟:据说这样有利于挪麦人们的身体健康。

  为什么?所莱内姆小时候经常这样问。她既没有见过行星,也没有见过恒星;她是在星云边长大的,陪伴她的只有那一颗热得不得了的中子星!然而,在逐渐脱离了精力充沛的幼年、开始发现自己只有在漆黑一片里才会犯困的时候,所莱内姆就没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灯光渐强地偏移起来,所莱内姆终于穿戴好了宇航服。她正准备前往飞船,那是科利耶斯家族代代生活的地方——据说他们的家族初来乍到时,还名为艾斯科尔家族,时光芿苒,科利耶斯继任族长,甚至已经是她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所莱内姆不常去飞船,因为飞船对于科利耶斯家族的挪麦人来说,并非是生活区,而是城市中枢一样的存在:从跃迁设施到信号台,最重要的科技设备都在飞船上,因而没有正当事务的话也没有去的必要。

  据说在很久以前、当艾斯科尔家族的挪麦人刚刚发现眼之星云中的奇特信号时,他们集体去往其他丰饶的星系,带来了足够的资源:包括建设数个生存用深空太空站、以及制造与维修求知者宇航设备的资源;同时,他们还将三号救生舱改造为了搭载跃迁核心的运输船,方便从其他星系带来食物之类的补给。这些太空站围绕着母舰漂浮在星云的边缘,所莱内姆和其他年轻的挪麦人一样,是诞生在星空中的孩子。

  

  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因为所莱内姆被选中成为了最新的星云探索者。

  

  出于各种理由,比如:前往星云之中探索的挪麦人一定要由其他挪麦人一对一(或至少一对一!)地进行情况监控,以确保在探索者所接触到的辐射值达到临界值之前能被安全召回;再比如探索者们使用的航天设备对资源的消耗量较高,出于对可持续发展的考虑,星云探索的频率被控制在相当低的范围内;以及,挪麦人的生理构造并不适合长期作业于恶劣的环境当中,因此探索者们一旦达到中年就不能再前往星云之中了……还有其他很多。总之,去往星云之中的挪麦人少之又少,而且都很年轻。他们还没能接收到足够厚重的知识,就背负着探索的使命早早地飞向了灼热的星云——当然,每一个挪麦人都是自愿的。谁不想亲眼见证那样一朵奇特的、充斥着秘密的星云呢?

  因此,踏上着通往飞船的栈桥、准备前往最后一课的所莱内姆此时十分兴奋:贝尔斯老师会对她的掌握程度进行一次考试,然后她就能穿上防护服深入星云了!

  

  贝尔斯:……所以,我想你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是吗?所莱内姆?

  跃迁控制室的金属制地面太光滑,所莱内姆在急匆匆地赶来时没少打滑。她不习惯走在这样的舱室里,飞船本身也不是依据挪麦人竞走的需求来设计的。尽管她努力在控制,然而这幅跌跌撞撞赶进门的样子依旧让贝尔斯迟疑地刻写下了问话。

  贝尔斯:我理解你很激动,不过,保持冷静。我们还有最后的确认工作要进行。

  所莱内姆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令贝尔斯很担心,但是,她只是太过于迫不及待了。于是她慢慢直起身子,走到了贝尔斯的身边——手杖帮她稳住了自己的步伐。

  所莱内姆:很抱歉,是的,我知道。

  贝尔斯:很好,那么,我们开始吧。

  

  贝尔斯:关于眼之星云里有什么,你还记得吗,所莱内姆?请你尽量详细地向我报告。

  所莱内姆:我记得:一颗致命的中子星(我们最好远离这位滚烫又好动的朋友)和一颗流浪的行星。

  所莱内姆:关于这颗流浪的星球是否是某种行星,我们目前还没有定论——因为它表现出的性质太过于奇异了。这颗星星会在不被观测时随机移动向未知的轨道,这一性质似乎是某种微观量子现象的放大化。同时就我们的测算来说,它似乎曾经围绕着多个天体运动,其轨迹像是“某些”天体的卫星。假设:那些它曾经围绕过的行星都已经在超新星爆发中被毁灭了。可是我们没有找到它自己还能存在于此的理由。

  所莱内姆:在保持观测的基础上,我们可以登上这颗星星。它在每一条轨道上呈现出的地貌都不相同,总共有五种地貌,分别被我们命名为:“河川地貌”、“流沙地貌”、“浅海地貌”、“蓝色裸岩地貌”以及“荆棘地貌”。

  

  跃迁室中一片寂静,唯有零碎的刻写声散落在银白的空间之中。就在沉浸于交流之中的挪麦师生上方,五块壁画高悬在舱室顶端,五种地貌的概括图描绘出了静默的审视——所莱内姆自开始学习起就认识了它们,一颗星星以飘忽不定的五种姿态俯视着它的观测者们,所莱内姆想象不到还有谁能比这位朋友更神秘。

  

  所莱内姆:不过,不同地貌的星体依旧会存在部分共同点,比如:一些木制建筑、一些以未知语言记录的录音、以及一具被我们命名为“哈斯人”的骨架。以上所有东西均呈现出与星体本身一致的量子特征。

  所莱内姆:这具骨架也是我们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具哈斯人的骨架,这不奇怪,不如说在超新星遗骸里还能发现生物骨架才是奇事一桩!

  所莱内姆:考虑到大气层外的超新星遗迹环境可能会对这具骨架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我们没有试图将骨架带回飞船。它如今依旧待在流浪天体的南极。

  所莱内姆:如果哈斯人的种群都与这具骨架呈现出的特征相同,那么:哈斯人具有极其强韧的骨骼,能抵抗非常极端的压力;它们似乎拥有四只眼睛、三根手指,肢体灵活。

  所莱内姆:我们已经达成了关于它们灭绝理由的共识:超新星爆发带走了它们的生命。但是它们留下来的东西依然具有相当的研究价值,比如说,我们成功利用流浪星体上的录音大致破译了哈斯人(只要那些录音的确是哈斯人留下的!)的语言。

  所莱内姆:在哈斯人的录音中,留下了一个十分奇异的概念:它们似乎相信在流浪星球附近存在着一个非常古老的天体,它们登上流浪星球就是为了追前往那个天体。哈斯人将那个天体命名为“宇宙间歇泉”,因为那颗天体呈现出来的形状与发送的信号都很像一个间歇泉的俯视图。

  所莱内姆:只是,或许是因为强磁场干扰,我们没有接收到任何符合描述的信号。可能是因为那个天体也在超新星爆发中遭到了毁灭。

  所莱内姆:除此之外,关于那个最为神秘的振动信号:它呈现出非常有规律的敲击声,但并不是每一次循环都一模一样。经过对比,我们发现它每一次发声都有细微的差异,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任何两次发声完全相同的情况。

  所莱内姆:而它的来源方位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我们如今还没办法确认这个信号究竟来自于哪里、想表达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该信号不会遭到电磁干扰,它似乎是我们能从杂乱的中子星磁场里剥离出的唯一一个完整信号。

  所莱内姆:……我说完整了吗,贝尔斯?

  

  她的老师静静地读完这漫长的所有,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比一颗赤诚的求知之心更可贵,贝尔斯在这一刻欣慰地认可:所莱内姆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探求者了。

  贝尔斯:很好,我甚至没有什么需要做出补充的。看来你为了这一天确实付出了诸多的努力,我们为你感到骄傲,也祝愿你的求知之心能够得到群星的回报。

  所莱内姆:感激不尽,贝尔斯!……以及从星云之中回来的前辈们。

  所莱内姆:我准备好了。

  

◆Ⅰ·星星河川

  在所莱内姆忐忑的注视之下,科诺伊调整好了望远镜的角度。新宇航服非常沉重,与其说这是一件衣服,不如说这是一套轻型外骨骼。支撑架顶着所莱内姆的脊背,她现在紧张得如同第一次参与学校区的演讲。

  星云当中的强磁场使得电子设备很难起效,对探索者的监控基本上是由视力出众的挪麦人用肉眼进行(尤其是用第三只眼)。所莱内姆没有想到会由科诺伊亲自监控她的情况,毕竟那是上一代挪麦人中最聪颖的新秀。细微的校准声停了下来,科诺伊直起腰,他拍了拍所莱内姆的肩膀,以书写说出的内容被记入了圆形的刻录带。

  科诺伊:放轻松!所莱内姆。我也是从星云中回来的挪麦人,看见你继承了我们的意志,我感到十分荣幸。只是不要轻易地接近那颗星星的流沙轨道,明白吗?流沙轨道距离中子星实在太近了,出于安全考量,初次上天的挪麦人最好不要选择这个目的地!

  所莱内姆:我明白了,谢谢你,科诺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要先从河川轨道开始调查。

  科诺伊:没问题,那么等我测算完成,就会把重力炮和流浪卫星都调整到河川轨道的位置……说到这个,其实我当时第一个选择的目的地也是河川轨道。

  所莱内姆:真的吗?可惜电磁干扰让我们没法回收快照,而胶卷之类的媒介也会在高温下融化,所以你没能带回照片,对吗?那么我只能如此询问你了: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科诺伊:没错(针对前两个问题的回答都如此!),我们目前唯一的可视材料只有从星云中回来的挪麦人绘制的印象画!这正是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亲自进入星云的理由。

  科诺伊:至于说我看到了什么……简而言之,我看到了壁画上所有的东西!作为和我一样在星空中出生的挪麦人,你会大开眼界的。

  科诺伊:祝你一路顺风!

  

  在嗡鸣的力场启动声中,所莱内姆乘坐的小型一次性飞船向着眼之星云发射了出去——这种一次性座驾仅仅是为了保护身在其中的宇航员而存在的,同时,形状上的设计能让它在这短途航行之中的路径变得更加可控。透过舱室,所莱内姆的三只眼睛紧张地接受着迎面向后穿梭的光丝:那是构成了这朵星云的、离子化后的物质,是被抛射为尘埃的、曾经名为星球的天体们的尸骸,飞船航行而过,搅扰了它们炽热的沉眠。就在纠缠环绕的色彩尽头,灰蓝色的星星正沉默地等待,铅色的云层随着它的自转缓缓流淌,它在斑斓闪烁的星云之中朴素得令人惊讶。

  飞船的外壳已开始解体,温度即将到达临界点。这位一生只会飞行一次的朋友将在自己开始燃烧之前与所莱内姆告别,并将运行速度向着垂直于大气层的角度进行最后的调节。然后从分崩离析的船体内被抛射而出的、身穿高强度防护服的所莱内姆就将坠入大气层中,并被强大的人工重力捕获、再安全落地——整个过程里,科诺伊必须紧盯望远镜、一下眼睛都不能眨,以防离子云遮蔽了所莱内姆的视线。

  感谢你,科诺伊……所莱内姆默念。她不敢垂下眼去看被火焰包裹的船体,灰蓝色的大气层近在咫尺,她已经完全冲进了宇宙的眼眸。按照他们已知的情况来说,这层神秘的大气能够隔绝绝大多数热量和辐射,因此只要进入大气层就算得上是到达了安全地带。所莱内姆难以想象,在很久以前他们还没能发现登陆的方法时,有多少挪麦人在庞大的热射线中游走过,又有多少挪麦人的尸骨坠毁在求知的道路上。

  ……到达目的地!转瞬之间,所莱内姆就以极高的速度被烟云裹入其中,呼啸的大气掠过视野,她本就急剧加快的心跳在那一瞬间震耳欲聋。她想要闭上眼睛,又不敢闭上眼睛,唯恐这颗即将接住她的星星突然消失。恐惧的雀跃几乎冲破她的胸腔,挪麦人一生都不一定有如此想要放声的冲动——而后凛冽的灰雾散尽,突然间安静下来的耳畔被宁静的嗡鸣笼罩:所莱内姆成功地被位于南极的人造重力场纳入了怀抱之中。

  ……这太惊人了。所莱内姆缓缓吐出积压在心口的呼吸,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缺氧还是紧张而头晕。没有时间可供浪费,科诺伊应该已经开始了计时,时间一到,自己就会被强制跃迁回飞船,她必须抓紧时间。

  

  所莱内姆调整吐息,她的步伐还有些颤抖,但她开始尝试环视自己的周身——挪麦人在修建这一重力场时运用了一些奇妙的悖论,显然他们自己一开始也没有指望这能成真,但是它成功了。

  简而言之,假设:重力场会因为量子态而移动去其他地方,那么被抛射过来的挪麦人就会被吸引向非南极的位置,从而违背必然降落在南极的法则。因而,如果要满足“登陆流浪星球时一定会来到南极”,那么在有挪麦人登陆的时候,重力场就一定得位于南极!也就是说,挪麦人和这颗神秘的星星进行了一次大胆的讨价还价。

  谢谢你,好说话的星星。所莱内姆悄悄致谢。

  

  现在,所莱内姆即将迎来第二个让她心跳加速的时刻——那就是低下头去。她知道,就在自己的脚边,现在,正长眠着那位古老的原住民,哈斯最后的遗民。挪麦人曾多次试图把这具骨架移动到更安全的地方,但是一旦移开视线,它就会重新回到南极。……好吧,看来我们的本土居民是如此执着!于是最终,挪麦人放弃了“说服”它搬迁的念头,转而叮嘱每一个飞向星云的探求者:注意脚下。

  ……你好,陌生的朋友!希望你不介意我的突然到访。所莱内姆心里想着,她在重力场的螺旋蓝光之中缓缓低下头去:从锈蚀不堪的天线、到几乎是正圆形的头盔,那位朋友残破不堪的小小身躯渐渐映入眼帘——它的双手(或者是爪?希望它不在乎我们没能从生物学上得出结论!)枕在脑后,一具死亡多时的骨骸悠闲得如同只是在小憩而已。一卷矩形的记录媒介躺在它的身侧,所莱内姆早就听说过:那是一卷录音。

  用声音记录对话过程的方式真奇特!所莱内姆蹲下身去,她的先行者们在录音旁留下了翻译好的文本,让她可以对照着进行听读。在这一方小小的设备里,藏着一个未知的世界——忐忑的期待在跃动,所莱内姆紧张地按下了播放键。

  几声咳嗽首先冲破了寂静的氛围——前提是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原来这个古老的物种也会这样清理自己的呼吸道,所莱内姆突然感到一种喜悦,跨越了至少28万年的时光,曾经与现在站在这里的两个物种竟然有如此的相似之处!随后陌生的语言开始一节一节地响起,所莱内姆听得入神,甚至忘记了要阅读文本:真奇怪,它们的发音原来是用无数短短的不同音节构成的,每一个音节之间都有一个浅浅的停顿……有点像音乐,是吗?其实所莱内姆听过一些飞船上保留的声音样本,那些经过转录的话语远没有这么活跃动听!

  一声有点粗野的呵斥(至少从语气上理解是这样)打断了所莱内姆的沉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翻阅文本,于是她急匆匆地重播了录音,同时阅读起了一旁的翻译记录带——

  

  *激烈的咳嗽声

  “……放轻松,勇敢点!我们该继续向前了。”

  “咳,咳咳……你没有告诉过我量子卫星的大气层有这么薄,斯雷特!……我差点就吓死了!”

  *某种东西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像什么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很薄?再薄能比废岩星大气层更薄?我都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新人,你的飞船上甚至比别人还要多一条安全带,连着陆时的冲撞都没可能压扁你的脑袋。”

  “嘿——这一样吗?这不一样!我能看见自己距离废岩星的地面有多近!”

  *两个脚步声一先一后地响起

  “……算了,但我还从来不知道安全带是我的独享设施。为什么?为了保护像我这样的新手?”

  “不,为了你的好教练不把我从环形山口扔进去——它威胁我说:‘不加装安全带的话就让你被发射成下一个木炉星卫星!’,老实说,我迟早要跟霍恩费斯揭发这种滥用私刑。”

  “古萨不会真这样做的……呃,就算会,我也得先感谢它。”

  “好了,别讲这些有的没的——你的初次升空经历算不上愉快,对吧?我们也不想这样:然而费尔德斯巴失踪了,我们能动用的宇航员就这么几个,只能赶鸭子上架、让你也参与进搜索行动了。”

  “其实我还挺荣幸的!不过,允许我说点悲观的:如果费尔德斯巴想把自己藏起来,那大概不是我这种头一回上天的菜鸟能找到的。”

  “有道理,但我们别无选择,年轻人。哈斯人不会随便放弃任何一个同伴,你也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夹杂着喘气的深呼吸

  “……是,群星在上,费尔德斯巴待我不薄,而且它可是我的偶像!我不想它就这样消失在群星之中,唉……如果到时候有人告诉我你们没能找到它,那我一定会后悔自己没参加的。往好了想,这次搜索让我头一次上天就能登上量子卫星,也算是我赚到了?”

  “你还真是想得挺开的,嗯?确实如此,要不是出了这么个事,你至少得通过直飞碎空星的考试才能被允许前往量子卫星,毕竟量子卫星只在有他人协助你观察时才能登陆,你一个人没法上来。”

  “说到这个,我飞在你飞船后方的时候注意到,你的航行习惯得改改了:别老是舍不得用自动驾驶!你自己的反推火箭时机掌握得又不好。比如这次你就反推得太早了,要不是我紧急减速,就要跟你一起进入大气层了——到时候两个傻蛋就看着空气干瞪眼吧。”

  “我怕你的自动驾驶会把我带到黑棘星里去!还有:太空中没有空气,斯雷特。”

  “——别挑这种语法上的错。该干活了,过来搭把手。”

  *录音终止

  

  这真是……太神奇了。

  空白录音的沙沙声持续了好一阵子以后,所莱内姆才渐渐回过神来。哈斯人的声音真是洪亮,她很难想象在寂静的真空之中曾经存在如此明亮的声音——同样也难以想象有两个活泼的身影曾途径此地。

  这段对话里提到了……所莱内姆的脑袋开始思考起来,斯雷特、古萨、霍恩费斯、费尔德斯巴?以及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新宇航员。所莱内姆看向地上的遗骸:那会是这五个人之一的骨骸吗?

  骨架惬意地仰躺着,没有回答。

  所莱内姆凝视着它,思绪在她的眼中流动,而细微的飞尘落在金黄的面镜上,重力场静静地透过骨骼破旧的外衣、向着灰暗的天空升起着,被幽然蓝光照亮的空壳之中、骨头与骨头的间隙之中……

  那是什么?

  所莱内姆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总觉得重力场的光映照出了某种细小的、不应该存在于骨头里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拨开已经破旧成布片状的宇航服:然后她看见了一条结实的缆绳——十分之长,几乎在这具尸骸的表面来回摊开了好几圈,它的其中一端连向脑袋后方,似乎被骨骸握在手里,而另一端整齐地断裂了开来。经过了二十八万年的风化,在任何东西都残破不堪的此处,这根缆绳上几乎没有任何岁月侵蚀的痕迹。

  ……为什么?所莱内姆顿时心生疑问。假设:这根缆绳的强度是哈斯人有意赋予它的。那么这根缆绳必然应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至少不可能只是断在这里,被什么人随意地握在手里。

  等等,不,她意识到,自己暂时没有时间对一个固定的问题刨根究底——她应该做的是将所有疑问记在心里,回到飞船与其他的探求者进行共同的商讨。

  

  轻轻地整理好遗骸的衣物,所莱内姆重新直起身子。她这才第一次真正地环视这颗星星:灰褐的土色、苍劲的树木,以及,间歇泉与细小的河流。

  天啊,纵使很难想象,但这是所莱内姆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河流——蜿蜒的河岸呈现出如此迷人的随机趋势,任何挪麦艺术家都无法像这样自然地挥洒油墨。河里的流水是从何而来,或许是从间歇泉喷发出来的?那样的话,这些河流应该通往一个相同的地下水系……这就是真正的行星吗?宇宙为它们设计出起伏与高低、分歧与汇聚,令它们从上古之时就开始奔腾不息。

  所莱内姆顺着溪流看向下游,苍茫的树木随着她的视野匆匆降临又离去,在这一刻,量子现象反而不如自然景观更令她惊讶,因为她早就预习过了宏观量子现象可能带来的诸多情况,却从没见过一条清澈的河。

  不速之客般的叶片擦过宇航服,它们絮语般细微的摩擦着。这种触碰唤回了所莱内姆的思绪,她在沉浸中回过头,下一个瞬间便震慑于身后突然出现的、高耸入云的外星树木——真正的高耸入云,光滑暗红的树干直向着阴沉的云层刺去,然而突兀的断口阻碍了它高亢的理想:在接近云层的位置(或许是因为风化),有一道陡峭的裂口斩断了它的长势。不论如何,这棵高傲的外星植物离大气层仅有一步之遥。

  ……等下。

  所莱内姆低下头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有些错误:因为这并不是一棵自然的树,这只是一根被砍伐后又人为直立起来的树干。在它临近地面的高度上密密麻麻地钉着木制的支架,这些错综复杂的木片与木棍将这根原木努力地撑起,而就在它身边的地上,横倒着一地破裂的木头结构。

  从断口判断,它就是从树顶上断下来的那部分——只可惜已经摔碎得看不出样子来了。从错综复杂的碎木当中,所莱内姆勉强能够辨认出一些圆环形的人造结构,数量不在少数,也就是说,在这根高大木头的顶端,本来很可能有着一圈一圈的木环。

  ……为什么?还有,是这种承重导致了这根树木的折断吗?

  所莱内姆沉思着,一层一层地拨开了木头的残骸。这里显然已经有前辈到访过,因为所莱内姆从残渣中翻出了新的录音带。挪麦人将录音带与翻译文本用重力连接在了一处,使得它们不会被分离——即使是被埋在废墟之下也一样。这卷录音与这个神秘的木头结构有关联吗,还是说它们只是碰巧凑在了一起?所莱内姆握住翻译文本,按下了录音的播放键。

  

  *一阵嘈杂的电流音

  “你确定吗,霍恩费斯?既然那个信号转瞬即逝,有没有可能只是某个信号碰巧画了个圈给你?事先说好,我不是有意在挖苦你:但是‘宇宙间歇泉’听起来真的有点扯淡。”

  “我确定,费尔德斯巴。我可以用博物馆里所有的收藏起誓!这个星球一定存在,并且一定就在量子卫星的某个位置附近!我——噢,天啊,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它一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我们得想办法找到它。”

  *一阵短促的笑声

  “一颗星星呼唤我们去寻找它,是吧?刺激!我不否认:假如说这项挑战真实存在,那么我义不容辞;或者说,就算你想拦也拦不住我,把我的飞船拆了都不可能,我就是只开喷气背包也要去!不过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费尔德斯巴,你知道我在计算方面不会放过哪怕一点点的误差,现在我告诉你:这个信号的寿命远比我能计算出来的、宇宙的最早寿命还要早。虽然不排除有可能是我对宇宙的寿命计算存在问题,但是就这点上来看,没有任何其他的信号有可能冒充成这个信号,你明白吗?而且,那个信号和量子卫星的信号是同源的——我现在就在用信号镜盯着那颗卫星!”

  “哇哦——”

  *一阵杂乱的气流声、电磁受干扰的杂音

  *一阵长久的沉默

  “……嘿,费尔德斯巴,喂?”

  “……”

  “费尔德斯巴,你还听得见吗?这是怎么……该死,喂?!”

  “……”

  “…………”

  *清脆的频段切换声

  “……是的,就是在这次对话以后,我和费尔德斯巴彻底失去了联系。那个时候它正在太空中,我不知道它是有意切断了与我的通话,还是别的什么——无论如何,它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实话说,我怀疑它是冲进了量子卫星之中。我不知道,唉……作为几乎是最了解它的一个哈斯人,我早该知道和它的一切关键对话都应该放在地面上进行的。”

  “总之,如果你们发现了任何有关于费尔德斯巴的线索:通知我,无论这家伙是死是活。当然,最好的还是能把它直接抓回天文台——我要好好教训一下它,至少是命令它不能再随便失踪了!”

  *录音终止

  

  就在被称为霍恩费斯的哈斯人激动的嗓音之中,所莱内姆愕然地眨着眼睛,沉重的嗡鸣随后而来。时间到了,她赶紧丢下手中的录音带——仅仅一瞬之后,空间的扭曲就将她裹挟着离开了这些未知的谜团。

Entronyar
在不祥的氛围下,准备烤棉花糖的...

在不祥的氛围下,准备烤棉花糖的四眼鱼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在不祥的氛围下,准备烤棉花糖的四眼鱼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浩瀚無生

◆终·喷薄

  ……一抹亮眼的火色,远远地摇曳起来。

  所莱内姆看见了光,在鬼魅般降临又离开的不息风暴之中,唯有它寂静而温暖地细语。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宇宙中漂流了多久,又或者只是被延展至无限刻的一瞬间;那颗因悲伤与不安而饱受折磨的心脏,此时也随着火光寂静而温暖地开始燃烧,其中曾经不为人知的泪水与欢愉、经久不歇的悲伤与信念、由人世而来的愧疚与理想……全部投身扑向了那朵遥远的火,烧作了沉默的灰烬与星河。

  漂泊来此的旅者,终于落在了泉水的眼瞳之中。

  

  这是一个小型的营地?或者说,只是一圈篝火,与几棵树而已。

  所莱内姆向着火跋涉过去,她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人影:它坐在火边,被明亮的光撕扯...

  ……一抹亮眼的火色,远远地摇曳起来。

  所莱内姆看见了光,在鬼魅般降临又离开的不息风暴之中,唯有它寂静而温暖地细语。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宇宙中漂流了多久,又或者只是被延展至无限刻的一瞬间;那颗因悲伤与不安而饱受折磨的心脏,此时也随着火光寂静而温暖地开始燃烧,其中曾经不为人知的泪水与欢愉、经久不歇的悲伤与信念、由人世而来的愧疚与理想……全部投身扑向了那朵遥远的火,烧作了沉默的灰烬与星河。

  漂泊来此的旅者,终于落在了泉水的眼瞳之中。

  

  这是一个小型的营地?或者说,只是一圈篝火,与几棵树而已。

  所莱内姆向着火跋涉过去,她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人影:它坐在火边,被明亮的光撕扯得影影绰绰。单调、重复着的敲击声从它的手里传出,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就那样一遍遍地敲打着它手中的燃料瓶——长、长、长、短、短、长、短。斑驳的瓶身被火添上色彩,经年累月的剥落已经让它难以辨认。

  其实所莱内姆根本不需要去看哪里有火,那根奇迹般的缆绳从漆黑的空间之中一路蜿蜒向这个简陋的营地。由远及近,那个身影逐渐显露出圆形的头盔、破旧的宇航服,与疲惫的四只眼睛。它背着光,身形的边缘被火彩炙烤出暗红,此时的它迟迟地意识到了有人来访,在回头的瞬间,敲击的节奏乱了几拍。

  “……你是谁?”所莱内姆听到了诧异的问话,她的步伐已经从沉沉暗影之中迈进了火光边缘。希望这是有效的……火色在所莱内姆的眼中跳动,她想现在这个流落在此之人应该能够看清自己的样子了。然后,她举起了手:掌心向前,指头弯曲。

  “哦,哦……你好。”看来成效显著,这个曾经被称为年轻人的哈斯人不再那么紧张了。有规律的敲击再次响起,它的面罩正对着所莱内姆,谨慎又好奇的视线从面罩下看了过来,“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所莱内姆点了点头。在漫长的漂流中,她早就想好了应该怎样告诉它一切——然后她从防护服里抽出了那张与加布罗的合照,递给了这个哈斯人。

  在接过照片的一瞬间,它就跳了起来……然后摔倒在地。许久不动让它一时无法适应肢体的运动,它差点没能再站起来,那两条僵硬的腿拖着它半是行走、半是踉跄地来到所莱内姆的眼前,所莱内姆看见它的嘴在颤抖,语无伦次的话胡乱地吐出:

  “加布罗!你知道它们?!你……它现在在哪里,就现在吗?还是刚才?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为什么没有其他人来?!”

  不等所莱内姆回答,它就又跑了回去。从地上捡起刚刚被它扔下的树枝与燃料罐,这个哈斯人疯了一般地敲打起那个节奏来。从它的手下发出的不再是寂寥的回响,而是竭尽全力的呼唤,坚硬的悲鸣几乎盖过了闪电的呼啸,树枝被一节一节地敲断下去,早已枯朽的叶片与木头崩裂的碎片四散向黑暗的天穹,却再无可能听见属于它的回音。

  如此庞然震声的痛苦在所莱内姆的心里共鸣起来,她早已理解了这一切,却依然在不得不阻止它时感到由衷的苦涩。所莱内姆快步上前,在努力按住它的手时,她感到自己的手也因共振而战栗起来。

  直到树枝断至最后一截,哈斯人最后一次高举起手,它大声地喘息、喘息,准备着敲出最高亢的音符——然而如此惊雷一般的预兆却没有实现,而是逐渐熄灭。被所莱内姆拉住的手缓缓落了下去,然后无声无息地靠在了瓶身之上。

  “……它们不会来了,是吗?”低低的问话几乎能被火焰的声音盖过,哈斯人的眼睛垂落下去,没有看着所莱内姆。

  所莱内姆也没有看着它,凝视着篝火,她再次点了点头。

  “为什么?让我猜猜……呃,是因为超新星?”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哈斯人平静地吐出了元凶的名字,所莱内姆惊讶不已。

  “所以,我说得没错咯?”它似乎没有一点意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到这里以后,我就在不停、不停地做梦。其实除了天文台里那个做得圆溜溜的展览以外,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超新星——我又不像切特那么有经验,信号镜在我手里笨得可以。”

  “但是……我总在梦里梦到一颗超新星,蓝色的,很纯粹的,超新星。火花像水浪一样,淹没整个宇宙……也把我吞噬进去。我感觉到新生的星星对我窃窃私语,那私语逐渐震耳欲聋;而那场景,真是美极了。”

  嘶哑的声音缓缓描述,所莱内姆想起了自己见过的超新星模拟影像:摧毁一切的狂暴洪流,看起来却静谧又博爱,美丽得不像是某种爆发,倒像是某种降临。

  “至少它们每个人都看到了那场漂亮的日出……是吧?”

  这是多么残酷而又多么无助的问话……所莱内姆几乎无法回答。欣赏毁灭的人,心里或许还剩下幸福,却绝对不会再剩下希望。她看着它手中捏着的、仅剩的树枝根节,沉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那只手随意地抬起,将手中的树枝扔进了篝火之中。火苗明灭,明亮的红色将它吞噬殆尽。

  

  “还有呢?……既然你至少想办法见到了一个人,时空穿梭?平行宇宙?你见到了它们,又来见了我,我不管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它们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哈斯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它像已经不再有力气一般坍塌下来,只有话语还在继续。

  有吗?其实,所莱内姆不知道。她只见到了加布罗,没有任何哈斯人知道它永恒地在这里等待。但是……真的不知道吗?

  

  ——头一次上天就能登上量子卫星,也算是我赚到了?

  ——我只是太过激动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们会成功的。

  ——至少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不可能有地方比量子卫星更热闹了。

  ——嘿嘿,这才是哈斯精神啊。

  ——我想要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我们每个由间歇泉滋养出来的哈斯人都想去。

  她真的不知道吗?一个驾驶着木头飞船就急切地飞向星空的种族、一个在坠机点旁边建立根据地的种族,它们在跨过一道坎时留下张扬的合照,耀眼的涂鸦至今未曾褪色。如果说它们有什么愿望,那还有可能是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所莱内姆从防护服里拿出了那张图纸——潦草却漂亮,水花从中心喷涌而出——递给了它,递给了最后的哈斯人,而它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所莱内姆知道这是为什么。

  离这个神秘的天体越近,她就越能感受到:这不是一个行星、恒星或者是中子星。游向它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逐渐断裂、消失,除了悲伤与走下去的决意,曾经令她流连的存在全都如尘埃般离她远去。遗憾、孤独、消亡,令人恐惧的一切汇集于此,众多无穷的可能性中,最为黑暗的前路尽皆展现……她看了一眼那六分之一根缆绳的终点,这个哈斯人并不是在握着那根缆绳,而是将它死死地捆在了自己的一边手臂之上,纵使群星早已在缄默中消逝,它仍然没有准备好向前一步的勇气。

  轻细的接触声响起,所莱内姆拿起了她的手杖,从记忆中深深地挖出了那句话。琴音一般的刻录从手杖中流出,哈斯人的语气在此显得安静而又空灵:

  

  “……放轻松,勇敢点!我们该继续向前了。” 

  那是它第一次登陆时听到的话语,亦是所莱内姆第一次登陆时听到的歌声。

  

  眼前的哈斯人明显愣了一下,它身躯的抖动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欲言又止的僵硬。它抬起手来,六根手指在漫长的旅途终点拼尽全力地交握于一处。火在它的眼中跳着四重奏的舞蹈,那蓬勃的姿态逐渐扭曲起来……因为在那之中逐渐凝蓄起了流淌过二十八万年的泪河。

  而后,悲痛的哭泣声终于从它的喉咙中奔涌而出……亦如宇宙最初诞生时,那炽热的啼哭。

  

  ……世界的尽头啊,我认识你的样子。

  当所莱内姆搀扶着那个哈斯人来到真正的泉眼时,无底的深渊就在他们的脚下。那确实不是风与云,所莱内姆迟迟地明白过来,那是无数的世界、无数的宇宙,它们一刻不停地涌入这个奇点,又一刻不停地被后来者取而代之。庞然汇聚之处,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它们,凝望着旧世界最后的遗民。

  只要还能向前一步,所有的世界、所有的宇宙,都会在这一刻重获新生;无尽冰冷与黑暗的未来,将被繁茂的纪元取而代之。与此同时,他们所拥有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情感与记忆不复存在,崭新的星空之中,将再没有他们来过的证明。

  你准备好了吗?所莱内姆用视线问她的新朋友。

  她的新朋友转头向她,报以一个苦涩的微笑。

  

  下一个瞬间,嘹亮的坍缩响彻了黑暗的星云——而两粒灼热的灰烬,永恒地坠落向了新生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