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莲理枝】感冒
*现背 短篇 8k字
*如果暗恋是一场重感冒
01.
来势汹汹的重感冒是由鼻塞与酡红的脸颊所组成的。
出道首月,连轴转的行程果然透支体力,道枝骏佑一夜之间从元气小狗化身成了垂耳品种,趁着所有休息间隙焉巴巴地蜷在化妆间的角落。今日行程总算收工,他将华丽繁复的演出服换成卫衣羽绒服,又裹了两层问工作人员借来的毯子,一鼓作气撅倒在了沙发上。
趁着等工作人员来接的间隙,队友们兴致高涨地讨论起了宵夜聚餐。意餐,中华料理,烧肉,还是最近流行的那家机器人餐厅?——想要打卡的新潮菜色实在太多,而宝贵的休息时间又实在太少,导致他们从中午争辩到现在都没有定论。
唯有重感...
*现背 短篇 8k字
*如果暗恋是一场重感冒
01.
来势汹汹的重感冒是由鼻塞与酡红的脸颊所组成的。
出道首月,连轴转的行程果然透支体力,道枝骏佑一夜之间从元气小狗化身成了垂耳品种,趁着所有休息间隙焉巴巴地蜷在化妆间的角落。今日行程总算收工,他将华丽繁复的演出服换成卫衣羽绒服,又裹了两层问工作人员借来的毯子,一鼓作气撅倒在了沙发上。
趁着等工作人员来接的间隙,队友们兴致高涨地讨论起了宵夜聚餐。意餐,中华料理,烧肉,还是最近流行的那家机器人餐厅?——想要打卡的新潮菜色实在太多,而宝贵的休息时间又实在太少,导致他们从中午争辩到现在都没有定论。
唯有重感冒病患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之中。脸朝下,发尾翘成潦草的波浪,身板的僵直状况类似于一支冰冻冷饮。
“那么现在决定权就在Micchi手里了。Micchi,喂喂,醒醒——”
西畑大吾质问了三遍道枝骏佑有没有想吃的宵夜,然而没能得到任何回音。装睡之人近来不仅感冒状况糟糕,心情也十分忧郁,听说是因为与某位前辈起了矛盾,并因此精神分裂多日:在拍摄时笑容元气满分,一收工就犹如行尸走肉,现在干脆做起了被麻醉的鸵鸟。
西畑大吾思忖片刻,干脆撸起袖子,将沙发上的人猛然整个翻了个面。
道枝骏佑天旋地转,好在装睡技能十分纯熟,仍然双眼紧闭。
西畑大吾:“……还有呼吸吗?”
大桥和也微笑伸手一探:“还有。”
“拜托Micchi,今晚到底吃中华料理还是烧肉,从中午开始你就一直没有答复——”长尾谦杜伸手去揪他脸颊,“我们现在六个人正好是平票耶,最后的选择权在你手里!”
道枝骏佑持续扮演喝下五斤安眠糖浆的睡美人。
空气在队友的失语中归于寂静。睡美人安享清净,呼吸均匀绵长。
然而所有生物都有死穴,道枝骏佑也不是例外。如果说沉睡的小狗会因为主人话语里不经意的一句“出去玩”而惊醒,那么惊醒道枝骏佑的关键词一定是——
“啊,Micchi,原来你在这儿啊。”
大西流星最晚收工,喝着冰水经过,看到道枝骏佑的炸虾冬眠姿态吃惊地愣了半拍。他走近,将杯底的水一饮而尽,而后极其自然地提起,“下周和目黑前辈的吻戏准备得怎么样了来着?”
“……”
“……”
道枝骏佑缓缓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02.
搞砸了,全都搞砸了——
道枝骏佑只能用「搞砸」这个词来形容他现在和目黑莲的关系。
一切事情的起因是他在最新的剧本上看到了被标注高亮的吻戏桥段,整个人当即从头到脚涨成了粉红色。等到一字一句读过台词,又想象了下自己演绎出的画面,道枝骏佑握着剧本的手腕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
明明已经与前辈认识了半年多的时间,这期间牵手和拥抱的戏份也全都在镜头前演绎过,但…吻戏,那可是吻戏啊。与他敬重又有些害怕的前辈在镜头前接吻,这始终是他不敢想象的部分。
其实他不是没有吻戏的经历,甚至在先前的舞台剧表演中做过不下几百次,但那时的状况和现在不尽相同。也许是因为当时罗茱密集的排练构造出了高压环境,饰演茱丽叶的演员和他在排练时也已经将吻戏练习到麻木的程度,因此……
对了,排练。
道枝骏佑眼睛一眨,顿悟地想:重复一个行为是脱敏的最好方式。为什么他之前没有意识到?
星期二下午,道枝骏佑在东京近郊的一栋洋房前顿下脚步。街道空旷,唯有门庭前的几只皮毛油亮的猫咪正挺着肚子舔舐毛发。他没敢按下门前的电子铃,只焦灼地一遍遍查看手表上的时间:十二点四十分,四十八分,五十二分,五十七分……
直到有人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下:“道枝?”
道枝骏佑猛地回过身,便见目黑莲神色抱歉地将他望着:“我去便利店买了些东西,稍微耽搁了时间。”
“啊,午、午安……”
“午安。抱歉,你等了很久吗?”
目黑莲今天穿着再简单不过的常服,黑色夹克,深色牛仔裤,口罩是白色,没有做过造型的刘海柔顺地遮住一半眼睛。所有元素都很简单,在他身上组合起来却巧妙地好看。如果要说还和平日里的他有什么不同的话,今天的目黑莲手中提着一袋猫粮与一袋印有便利店logo的环保袋,充满日常的温度披洒在他的身上,几乎有些像另一个人。
“没有没有,就等了几分钟!”道枝骏佑卯足力气摆手,连带着头顶的发丝都在不安地震动,“只是第一次来这里附近所以到得稍微早了点……”
“那就好。”目黑莲看起来松了口气,“吃过午餐了吗?我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和便当。”
“还没……非常感谢!前辈总是想得那么周到。”
目黑莲私底下和在镜头前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他总是那么放松,每个笑容都自然温柔,可是正因为这副完美皮囊太过无往不胜,反而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道枝骏佑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明明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但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前辈的任何…「真正的」情绪。
譬如什么呢——伤心,失望,大喜,惊讶,难过。他好像永远只会把这些情感表露出不足百分之二十,因此构成了外表那一层无坚不摧的假象,内里则被笼罩在层层叠叠的、不透明的云里。
目黑莲熟练地用数字解开了两道门锁的密码,领着满载心事的后辈进了洋房内部。友人在厨房里脚不沾地地忙碌着为猫咪喂饭,听到锅碗瓢盆丁零当啷的声音就知道足够兵荒马乱,因此只有时间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句请自便。
道枝骏佑连忙向他鞠躬:“感谢您的招待!”
“没必要这么客气。”目黑莲失笑,径自领着道枝骏佑上楼,边走边道:“这栋洋房其实是他开的猫咪咖啡厅,恰好每周二停顿歇业,也有时间好好给沙发上的猫毛做清理扫除……我说今天要带朋友来这里对台词,他没什么异议。”
道枝骏佑望着满屋子躺趴得七七八八的毛绒生物,幸福地叹道:“原来是这样。”
二楼除了客厅只有一个房间,巨大的地毯上窝了一只金渐层和一只黑猫,听见开门的动静懒洋洋翻了个身,随后又挤在一起,陷入了均匀且绵长的呼吸。
房间落地窗外可以看到庭院的花草植株与洋风铁艺桌椅,采光将房间照成温和的白色。目黑莲将便利店买来的食物放上茶几,又下楼为道枝骏佑端来一杯苹果汁,与他一起盘腿坐在地上。
房间温暖,光影温柔,气氛正好——就连睡在一旁的两只猫咪都毫无防备,似乎一切都在以更加亲昵的方向推进着。
“那么,道枝君。”
见道枝骏佑无所适从地低头捧着杯子啜饮果汁,目黑莲微微低了低头,认真将他望着。
“今天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事?”
03.
在那天有了“重复某个行为是脱敏的最好方式”这个绝妙的天才想法之后,道枝骏佑立刻发送line消息约了目黑莲在空闲时间出来见面,但理由只说了讨论剧集拍摄的细节,并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好在温柔的前辈没仔细询问目的,只是确认道:“我周二有空,你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在近郊的别墅见面吧。”
道枝骏佑也害怕自己唐突,所以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已经在脑袋里演习过千万遍。他轻手轻脚地将果汁杯放回茶几上,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抬眼时不经意撞上了目黑莲探究的视线,又立刻别开,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目黑君,过几天马上就要拍摄吻戏了,我想和你预先练习一下,免得到时候因为紧张NG太多次。虽然这样说也许会显得很冒失,但是,我可以试着吻你吗?
“目黑君。”道枝骏佑攥紧了袖口,心率加速到胸腔都在震动,预先构思好的话已经在嘴边,可说出口的时候却只磕磕绊绊地剩下了最后半句。
“我可以吻你吗?”
“……”
“……”
目黑莲顿了半拍,表情没能反应过来:“嗯?”
道枝骏佑凝固半晌,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充分解释前已经道出了诉求,听上去实在有些荒唐。他重新梳理思维,耳热地试图替莽撞的上半句找补,“我的意思是……”
目黑莲垂着眼睛望向他,而后缓慢道:“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说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拍摄!下周就是吻戏,我怕到时太紧张拖累拍摄的进度,所以想找你提前练习适应一下……请问,可以吗?”
在目黑莲回答之前,他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我明白这个请求有些……”
“好。”
“……”
“……”
“啊?”
目黑莲望了他片刻,回神时喉结微微动了动:“我的意思是…可以。吻戏确实比较棘手,也许就连我在正式拍摄的时候也许也会怯场,所以适当的、适当的排练……”
“真的吗?”道枝骏佑的后半句急刹车在喉头,由衷地松了口气,笑弯眼睛道:“谢谢你,我相信只要多加练习,我们就不会在正式拍摄时太紧张了。”
“是,你说得对。”
“那么——现在可以开始练习了吗?”
“只要你觉得准备好了,任何时候都可以。”
“好。”
04.
目黑莲突然在想,道枝骏佑知道自己通常会在什么时候瞳颤吗?
他第一次了解到这种先天性病症的时候是在剧集刚拍摄不久的时候。那天他们反复拍摄了一段需要对视的对手戏,道枝骏佑却总因害羞而忍不住移开视线或者笑场,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失落又抱歉地说:“真的不好意思各位,可能我有些紧张——”
“没关系,如果会感到紧张的话,道枝不用看我的眼睛。”目黑莲记得自己在那时这样说,“如果你的视线是望着我背后的树,应该在镜头拍摄时也能产生对视的效果。”
于是道枝骏佑以他说的方法尝试,终于过了几条让导演满意的镜头。但怎么说,好像正因为知道道枝并没有在看着自己,反而令目黑莲突然有了足够的勇气去真正地看向道枝的眼睛。
外双,形状漂亮,睫毛很长——眼瞳很亮,不论场景里是否有光线笼罩,他的眼底好像总是闪耀的。与此同时更加明显的是,他的眼瞳常常会在紧张的时候颤抖,似乎是不受控制的。
问起本人关于瞳颤这件事的时候,长相漂亮的后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冲他露出了一个迟钝的笑容,“是一种病症啦,还好不是太严重,医生说减少戴隐形眼镜的频率就好。好像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触发开关欸,可能是有些紧张的时候就会颤?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很糟糕的病症不是吗。会影响视力,会逐渐恶化,会让所有在意他的人担心。
可是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瞳颤的时候,目黑莲总有一种——
想要亲吻他的眼睛的冲动。
不要颤抖,不要紧张,不要敏感,不要胆小。
请放松下来,平静下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想告诉道枝骏佑的也许是这些。
也许你知道自己通常会在什么时候瞳颤,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一刻。
日光洒在房间一角,所有思绪与时间开始收束。目黑莲一动不动地望着道枝骏佑,看着他垂下眼睛,慢慢向他凑近,即便他能够粉饰自己的紧绷神色,颤抖的眼瞳仍旧出卖了他这一刻的情绪。
太近了。
近到目黑莲足够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夜里燃烧的无花果香薰掺杂了些许洗衣剂柔和的气味,干净简单。
近到目黑莲垂眼就能看到他浅色唇瓣的纹理与微微的水光,也能感知到他的所有吐息。他甚至感受到道枝骏佑的刘海蹭在了他的鬓边,微微有些痒意,像被一只柔软的爪子按在心脏上。
可是。
可是——
目黑莲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侧过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气氛正好的吻被中断,明明只是被称之为练习的亲昵,骤然剥离的滋味却比想象中更不好受。道枝骏佑顿住动作,失措地抬眼望向他,神色简单到透明。
“……”
“……”
“抱,抱歉。是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不用练习了。”
“什么?”
“如果是道枝君的话,在正式拍摄开始的时候……一定就能做好的。”
“……”
“所以,不用练习了。”
05.
井田浩介可以吻青木想太,但目黑莲却不可以吻道枝骏佑。
06.
道枝骏佑被队友押送到烤肉店时已是夜间十点半,日式包厢里光影昏暗,弥漫着炭烧袅袅的烟火气。他头脑昏沉,整个人还笼罩在几天前被前辈拒绝了吻戏练习的低气压里,因此连最亲爱的雪花和牛也味同嚼蜡,一杯又一杯地借可尔必思消愁。
“事情就是这样。”道枝骏佑咕咚咽下杯底的饮料,“应该是我真的太没分寸了,前辈那时候的反应……”
高桥恭平喝了两杯烧酒,咕哝着直白地数落他:“笨蛋,谁叫你这么唐突,明明知道人家可能会被吓到还要那样做,真是的!”
“好啦,”藤原丈一郎拍拍道枝骏佑的后脑勺,“他也不是难相处的人,之后在剧组说开了就好。”
“可是下周马上就要见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们都是温柔的人,不会真的因为这种事而讨厌彼此的。”
一直在玩手机的大西流星忽然抬起头:“Micchi,你刚才是不是误喝了我杯子里的鸡尾酒?”
“啊,有吗……不记得了。”道枝骏佑晕晕乎乎的,“是桃子味的那个吗?好像我随手拿起来喝过几口……”
“有酒精度哦,可能会加重你的感冒。”大西流星顿了顿,“需要出去透透风吗?我陪你。”
“好。”道枝骏佑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过不用你陪啦,我自己可以的。”
“那注意安全!”
“没问题——”
身形有些不稳,应该是重感冒的缘故,其次是他也许真的在无意识中喝过几口流星杯里的酒。怎么办呢,道枝骏佑一步一步走出餐厅,猛地坐在后门的台阶上吹风。石阶是冰凉的,凌晨的风吹来远处的云层,附近的路灯也都依次昏暗下去,寂寥得根本不像是东京的凌晨。
夜里降温,单穿卫衣果然还是太冷。道枝骏佑托腮坐了半晌,揉了揉眼睛,慢慢站起身想往回走,脚下却被台阶猛然绊了下。
他向后失去重心,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气味好闻的怀抱。
“……”
“……”
“……”
“道枝。”
07.
好像就是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那么难过的原因。
小狗得不到足够的爱的话,也是会伤心的。何况道枝骏佑不是只知道开心的笨蛋小狗——他比同龄人更敏感,比身边的朋友拥有更多悲观情绪,比全世界的所有人都更害怕失去,也最最记得别人向他说过的一字一句。感性与柔软是贯穿他的双刃剑,令他能感知到更多隐藏在平凡中的爱,也令他更轻易受伤。
小孩子如果在自己玩闹时不小心摔了跤,在家人来安慰前能够忍住不哭;小狗和猫打架的时候被抓伤,在主人来哄着抱去处理伤口之前也能忍住不发抖;就好像他原本可以忍住这些难过。
——如果目黑莲没有来找他的话。
目黑莲气还没喘匀,像是刚刚奔跑过,吐息在低温的空气里弥散成白色的雾气。他顿了半拍松开了怀抱,见道枝骏佑踉跄了半步,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
“抱歉,突然来找你。”目黑莲笑起来时柳叶形状的眼睛会弯起,“会打扰到你吗?”
“……”
“……”
又来了。像个无所不能的大人一样,连让人冲他发脾气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道枝骏佑昏昏沉沉地望着他,鼻尖红红地闷声道:“为什么。”
“什么?”
“前辈,为什么会来。”
“大西君联络到我,说你这几天不是很开心。”
“流星他……”
“所以我向他要了地址,临时打车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
“……”
“在生我的气吗?道枝。”
“啊,不是。只是因为感冒而已。”
“你有喝酒吗?”目黑莲望着他,“感觉……”
“我没有。”
“好。”
目黑莲解下自己脖颈上的围巾,带着体温的羊毛制品被一圈一圈围绕在道枝骏佑的脸颊与肩颈。被温软束缚住的人只能用那双眼睛抬起来瞪了他一下,但如果仔细看,仍然能察觉到瞳仁的微微颤抖。
“也许这么说已经太迟了,但我还是想告诉道枝一些事。”
“什么事?”
“关于上一次见面的事。”
“……”
“如果前辈还在介意的话,我想再说一次抱歉。”道枝骏佑垂下眼帘,“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让你感到难堪。你就当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吧,拜托了,我真的不想再……”
“道枝。”
目黑莲将他后半句话打断。
“——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08.
道枝骏佑愣神地将他望着,对方的轮廓在他的视野里因为酒精作用而幻化成模糊的叠影,又慢慢地重合。他花了很久时间才能消化对方的这短短一句,低声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不可以吗?吻戏什么的。”如果只是因为抱歉而提出了这样的请求的话,他好像更宁愿他干脆忘了这件事,“……你不是,连排练都不想吗。”
可目黑莲只是平静地将他望着:“对不起,那时候只是太害怕了。”
“前辈也会害怕吗。”道枝骏佑笑了起来,“也是,我知道对于大多数男生而言……”
“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井田浩介也许会喜欢便当里的哪一种食物,而目黑莲又会喜欢哪一种。”
“……我记得。”
“当时你的回答是炸鸡,又笑着问我,是不是无论你说哪一种答案我都会点头。”
“我现在想告诉你,是的。我对便当盒里的每一种食物都没有偏爱,无论你说什么答案我都会开心。因为我只是想问问你……关于我的问题。”
“我从来没有入戏太深过,我一直都能分清井田浩介和我自己。”
“因此在你请求与我练习接吻的时候,我害怕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吻怎么办,感到抗拒怎么办?”
“那样的话,难过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井田。因为那一刻的我只是我而已——”
“你也是道枝骏佑,而不是青木想太。”
目黑莲深吸了一口气,一向平和的神色终于因为紧张而有了裂痕。他试图装作冷静地伸手替道枝骏佑整理了一下松垮的围巾,指尖却遏制不住地颤抖。
“如果被你讨厌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
“所以我宁愿在镜头前吻你,如果你在那时发现自己抗拒与我接触的感觉,我也会安慰自己你讨厌的是井田浩介,而不是我。这样的话,我才更有勇气……”
道枝骏佑抬眼怔怔地将他望着,闷声打断:“……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道枝。”
09.
他是他敬畏的前辈,温柔的搭档,成熟的朋友,也是那个从最昏暗的练习室里坚定地一步步走上耀眼舞台的、好像永远都无坚不摧的人。可在这一刻道枝骏佑望着眼前的人,忽然感到陌生。
“所以道枝,我只是想问问你。”
目黑莲握紧了手掌,又慢慢地摊开,像是将最后的防备也全部摊开在他眼前。
“在你说想跟我练习吻戏的时候,有没有某一秒,真正地想要吻我。”
青木因为喜欢井田而决心更进一步,所以他们接吻,所以他们相爱——
那么你呢,道枝?
你在为什么而勇敢?
道枝骏佑忽然哽咽,张了张嘴却好像说不出任何话。他将手放上自己颈间的围巾,轻轻攥了攥。灰色的羊绒蓬松柔软,还带着对方身上留下的淡淡味道。一整个夏天他都时常能闻到那种气味,是目黑莲身上所特有的,洗衣剂与沐浴露柔和的清爽气息,已经熟悉到令他感到安心的地步。
在扮演别人的时候,已经对他心动了太多次了。
所以,所以,也就是说——
“好了,不用回答我……只是想把这些话告诉你。”见道枝骏佑失语,目黑莲仓促地笑了笑,偏过头试图藏住自己的表情,“你看,现在让你不舒服的是我了。”
不是的。
“如果会让你觉得有负担的话,我宁愿今天没有跟你解释那么多。”
不是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所以如果你的回答是讨厌,那么……我想我可以试着去停止这样的心情,大概这样对我们而言都更好。”
不是的。
“道枝——你在听我说吗?”
道枝骏佑回过神,终于鼓起勇气说:“不是的。”
他向前半步,笨拙地攥紧了目黑莲的衣襟,闭眼扬起了下颌。
他在漫画中看了几百遍井田与青木的接吻,也设想过某一天将那个场景演绎出来的样子,可没有哪一种与现在相同。没有任何的演习,也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但当你真正想要吻一个人,也许永远不用提前预演。
只是短暂交接,瞬间过电的感觉却令他无所适从,攥紧对方衣襟的手在一个吻的时间里慢慢松开。道枝骏佑想说抱歉,也许只有这么做才能表明他的心情。可目黑莲忽然搂住他的腰,用力加深了这个吻,将他想要说的话又堵了回去。
道枝骏佑感到腿软,被攫取氧气的感觉令他头脑昏胀,可放在他腰间的手臂还在收紧,根本没有办法逃跑。待到对方终于将他松开,道枝骏佑窘迫地将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目黑君。”
道枝骏佑半晌才抬起头,说话时吐息出小小的白雾。
这一次他的眼瞳没有再颤抖。
平静,温和,坚定,清澈到只有对方的影子。
“这就是我的回答。”
10.
十二月的寒流持续涌现,休息室里的暖气被再三调高。工作人员拎来附近甜点店的杯子蛋糕与热可可,精巧的搪塑被捏成圣诞树与小熊形状,整个剧组弥漫着即将收工的轻快氛围。
“道枝君的重感冒总算是赶在拍摄前痊愈了,恭喜!”福本莉子捧着热可可满脸安定幸福,来回扫视了道枝骏佑半晌,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不过今天道枝君看起来心情格外不错,发生什么事了?”
“啊,没什么。”道枝骏佑从剧本里抬起头,笑道,“大概只是因为感冒好了,整个人都轻松一些。”
“对喔,要不然还可能会传染给目黑君。”铃木仁路过,不忘挤眉弄眼地打趣,“毕竟有些人半个小时后就要拍吻戏了——”
福本莉子猛地拍他一下:“别说这么让人脸红的话啊喂!”
“欸——忽然发现你这条围巾好好看。”福本莉子回过身,指了指道枝骏佑脖颈上的灰色羊绒围巾,“新买的吗?什么牌子?”
“啊,不知道。”道枝骏佑眨了下眼:“一会儿问问目黑君再告诉你。”
福本莉子:“……”
福本莉子:“?”
道枝骏佑笑着低头,视线重新回到剧本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他点开与目黑莲的聊天框,接连弹出几条对方发来的新消息——明明人就在隔壁房间也要用传讯的方式吗,原来他有时候也会像个笨蛋一样。
“马上要拍摄吻戏了,准备好了吗?”也许是因为刚刚开始转变称呼不太习惯,目黑莲隔了十几秒才又补充了对他的称呼,还笨拙地配了一个卡通小狗摇头晃脑的表情包,“……Micchi。”
道枝骏佑忍不住笑,抬手打字回复。
“准备好啦。”
……
……
已经和你练习过那么多次,一定不会出错了。
Fin.
“如果暗恋像一场重感冒,那么你一定是解救我的特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