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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pa的同居沉戬

*旁观者视角

对门空了大半月的房子，今天搬来了新租户。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有搬家公司的货车开进来，咱这栋楼的一单元就只有五层空着一间，应该就是新邻居吧，楼栋群里没听说谁家要搬嘛。

上个月搬走的那对小情侣，脾气也太暴了，听说吵个架差点把厨房点了，还好没酿成什么大祸……

所以这次，谢天谢地，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二郎真君……随便谁都行，保佑保佑我，千万来个正常邻居吧。

————————

 

咦，隔壁邻居好像已经搬进来了，手脚还挺利索的，这才没两天就收拾完了。

还挺礼貌的，至少我早晚上班没被什么响动吵醒过。

听三楼的陈姨说好像是一对兄弟，她晚上出门遛弯正好碰见一面，说他们还养了一条狗，看着像正经人，应该不会闹什么事，让我放宽心。

哎，希望吧。

————————

 

晚上5栋的wx群里进了两个新成员，应该就是他俩，名字都挺……少见的。

刘沉香，杨戬，这听起来也不像亲兄弟啊，该不会是陈姨搞错了吧。

想偷看眼朋友圈，哎，怎么都是锁着的，贸然加好友似乎也没什么理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看吧。

————————

 

今天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碰见个小孩儿，穿着隔壁高中的校服，估计是刚好放学回来，推着自行车走进咱这栋楼。

应该就是那对所谓的“兄弟”中的弟弟吧。

瞧着瘦瘦高高的，目测一下，怎么也有一米八多了，现在小孩子发育这么好的嘛。

我本来想打个招呼，可惜他戴着耳机，刘海挡住了表情，头也没回就走过去了，估计喊了也听不见。

没记错的话是叫刘……沉香是吧，他们学校难道没人查仪容仪表的吗，他头发都长到正大光明扎小辫了，啧啧。

青春期小孩多少都有点叛逆，算了算了，也不是非要跟邻居往来，管那么多做什么，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

 

他俩果然不是兄弟啊。

 

今天下班之后，终于碰到另一位邻居了。

那个叫杨戬的青年，在晚饭时间敲门说借个扳手，他家小孩儿的自行车轱辘坏了，家里搬得匆忙，一时没找到趁手的工具。

刚好可以当作拉近邻里关系的契机，毕竟他人也挺礼貌客气的，还顺手带了俩柚子过来。

那我肯定没意见啊，正一边回忆一边找着，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另一个声音，那人走近两步之后叫了一句“舅舅”。

这总归不能喊我吧。

 

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天碰到的高中生。

他还是一身校服，单肩背着个红黑的书包，应该是刚刚放学回来，鼻梁上还贴了个创口贴，眼神有点冷。

好典型的男高中生形象。

重点不在这……

好小子，他俩居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那杨戬看着左右不过三十的模样，居然和那个高中男生差着辈分。

长着好看的脸也太欺骗性了。

他俩往那儿一杵，倒是能一眼瞧出亲缘关系，眉眼有六七分相像，妥妥的俩帅哥。杨戬甚至还高出几分，手长脚长，得有一米九了吧，这是什么逆天的遗传基因？

妈的酸了。

 

跟着刘沉香一起过来的，还有两声嘹亮的“汪汪”，我低头一看，是只通体白色的狗，左眼窝染着一块圆圆的粉，瞧着体型细细长长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倒是挺乖的，知道这是别人家，站在门口不往里进，和两个男人挤在玄关处，一个劲地蹭着杨戬的裤脚。

 

刘沉香看了看我，又戳了戳他舅：“你好慢，啸天都饿了。”

……行吧，我默默认下这个错，应该找快点的。

杨戬蹲下身，摸了摸过分活跃的狗。

我赶紧走过去，把工具箱递给他，倒是一旁刘沉香伸手过来接了，道了句谢，左手拽着他舅，右手牵着狗走了。

归还的时候也是他来的。

有意思，还以为是个叛逆的刺儿头少年，结果意外还挺乖。

嗯……看他那小辫抖顺眼了点。

————————

 

新邻居已经搬进来一个月了，就目前的观察来看，确实是对正常舅甥。

一不闹动静，二不惹事，三没有什么半夜狗叫的恐怖事件，偶尔做多了饭菜还会特地来敲门分享。

这么说，我是不是该转发了个wb还愿了？

————————

 

很恐怖……今天受邀去了邻居家，一进门才发现，在厨房做菜的居然是那个高中生刘同学。

 

事情是这样的。

原本是因为过节，我闲着没事儿想做点月饼，就算是一个人住也得有点节日氛围吧！

结果一不小心面粉揉多了，本着不想接下来三餐都是月饼的初衷，我就在楼栋群里问谁家想吃栗子馅的可以来尝尝。

刚放下手机五分钟，跳了条通知，是个好友申请，来自5栋一单元群聊的“杨戬”。

嚯，终于逮着机会加上邻居了，我毫不犹豫点了通过，问他有什么事。

他先表明了身份，之后问起月饼还有多的吗，想给自家小孩儿拿两个，他喜欢吃甜的，还说晚上可以去他们那儿吃饭，多一个人不多。

那敢情挺好，省得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好日子，我还得一个人惨兮兮点外卖吃。

这事儿都不必过脑子，稳赚不赔，我拿个碗碟装上六个月饼，再揣上一小袋给宠物做的迷你月饼，拖鞋都懒得换，直接过去敲门了。

 

然后就看见了开头的那一幕。

过来开门的是刘沉香，他用左手开的门，右手还拿着一把锃光瓦亮的菜刀，穿着白T恤，和一条围裙，胸口有硕大的一个Q版狗狗头印花。

还，还挺合适的哈。

 

得承认，我进门就看见那刀锋上亮光一闪，差点给当场吓得心肌梗塞，腿都软了，那小孩儿倒是面不改色，应该是听杨戬提过，对着我点点头就拐进厨房继续干活去了。

瞧不出来啊，相比之下，他家舅舅明明长了一张居家人夫的脸，结果……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能糊弄人。

看我站在门口发呆，杨戬招呼我进来坐会儿，沉香马上就做完饭了。

 

那条白狗从卧房里哒哒哒跑出来，吐着舌头哈气，安安静静，但也不叫唤。上回查了查，品种好像是叫，什么细犬的。

我尝试着摸了一把，手感挺好的，又给她喂了两块肉馅的月饼——杨戬说她是女孩子，吃完之后就更乖了，直绕着我打转。

结果回去之后差点被家里猫咪扇死，现在手臂还青着呢，当然这是后话。

 

这顿饭吧……

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气氛怪怪的。不过虽然之前已经混了脸熟，偶尔也会搭话，但和邻居们面对面坐下来一起吃饭还是头一回，多少有点拘谨。

有意思的是，他俩明明都不怎么说话，细枝末节的地方又处处很默契。沉香掌勺炒着菜，一举一动都透着驾轻就熟，，他会在出锅前夹起一块给杨戬尝尝味，等他咂摸完，夸上几句小孩的手艺又长进了，再定个咸淡。

等厨房的活计忙完，他们一个端菜一个拿碗拿筷，从厨房的那扇小门里进进出出，谁也不掣肘着谁，有条不紊的。

等刘沉香把最后一碗汤放上餐桌，杨戬就在他背后帮忙解围裙的结，随手挂在冰箱旁边的一排置物钩上，喊了一句开饭了。

 

终于能吃上饭，我坐在饭桌旁馋了好久。

对面的杨戬时不时给刘沉香夹一筷子菜，是真的夹蔬菜，绿油油的那种，一边说着他现在长身体一定要营养均衡，不能光吃鱼吃肉。

小孩儿端着碗就要跑，嘟囔说够了够了，眼睛盯着他只扒了几口的饭碗，又说舅舅你赶紧顾着自己吃饭，等会儿都凉了。

杨戬得逞了几次之后，刘沉香嘎嘣嘎嘣咬着菜梆子，死死护着自己的碗，坚决不肯再让了，他舅舅这才罢手。

 

总地来说，饭菜很香，吃得很饱，就是忍笑有点痛苦。

有点好奇他俩是怎么凑在一起住的了，家里其他人呢？

 

吃完饭之后，他俩一起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白吃白喝了一顿，我也不好意思坐着，看着桌子上还剩俩碗，想跟上去一起收拾出点力。

结果刚迈进厨房，听见他俩正在流理台边上说话。怕贸然进去会打扰，我只好先停在门口。

 

“栗子馅的，尝尝？”杨戬端起我带来的那个瓷碟，拣起一块金黄的饼递到外甥嘴边。

沉香躲了一下，手背轻轻擦过他的唇角。

“你不是说过节想吃点甜的吗？”

“……那是想吃你做的。”他叹了口气。

“我哪儿会做这个。”杨戬见他不吃，顺手塞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咂咂嘴，一边又拿起一个在沉香面前晃了晃，故意压低了声线诱惑他。

“挺好吃的，真的不来一个吗？”

 

刘沉香瞥了他一眼，撇开头没说话，径自拧开了水龙头开始洗碗。

杨戬见他不肯让步，只好把月饼放下，捻了捻指尖的碎屑，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捏了把小孩的脸，用了点力，跟泄愤似的。

他终于松了口：“行，我做我做。”

“晚上一起去超市买材料，好不好？”

“嗯。”刘沉香点点头，脑后的小辫一抖一抖的。他这会儿没再躲开，任由杨戬把半边脸揉圆搓扁。

 

嗯……感情真好啊。

————————

 

晚上睡觉前，手机屏幕突然一亮，我拿过来一看，这回是来自5栋一单元群聊的“刘沉香”，是一条好友申请。

这小孩儿怎么突然加我，好像也没什么事吧。

难道是有什么青春期烦恼不好意思告诉他舅，无处倾诉，索性找个半熟不熟的过来人问问？

 

我搁这天马行空地瞎猜，点了通过，一边等他的消息。

小孩儿的头像，和他围裙上印的那只狗狗头很相似，挺可爱的，通过之后很快就跳出一个红点，我点开一看。

 

他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你把我舅删了吧。”

啊？

啥意思，他们家以后要换个代表？

我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俩那么亲，以后要是有别的事情的话，谁来说都一样吧。

加上好友可以看见朋友圈，我随手点开刘沉香的头像，手指一滑。

 

嗯？

怎么全是他舅……

 

*原作向后续 前文

*打算写成一节节的日常030

不止是床 笫情 热，还有那些曾经小心翼翼遮掩的汹涌情意，独自辗转的伶仃夜晚，不足为外人道的宛转相思。

 

他要杨戬全部看见。

全文看置顶or 11111

*看完电影的激情摸鱼

*原作向 长大了一点的沉香的梦/遗故事

01

 

商银捕手的日子过的就是一个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

这个情况在杨戬带回沉香之后好了许多，他会记得在混元气消耗完之前接几单活干，平日的吃食也要改善，养孩子不能心疼花钱。

 

然而刀尖上的日子过得多了，自然也有不慎遭到反噬的时候。

 

云纹白绸的衣衫下藏着数道伤疤，横亘在线条流畅的身体上。

大多都是陈年老伤，新生的皮肉凹凸不平，颜色稍浅，没半点皮开肉绽时的可怖，却不影响它们落在沉香眼里时，瞬间的触目惊心。

许是杨戬平日在他面前的模样太过温和，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荡着一潭泉水。

无论是沉香修行时遇到困难，碍于心中傲气不肯求助；还是在接了新单子之后，追捕时不小心下了重手，杨戬都好声好气的，把他碰到的麻烦一一料理干净，至多，轻轻地叹口气，再拍拍沉香的头发罢了。

 

以至于，沉香险些忘了他曾经是一方的战神，那是刀山火海里拼杀出的名头，每一笔都沾满了鲜血。

 

见他盯着自己身上发呆，杨戬失笑，指尖点了点沉香鼻梁上的那道疤，说：“这有什么新鲜的，你自己也有啊。”

 

第一次见到沉香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这就是自己长大的外甥。

在短暂擦肩的几秒里，杨戬被那双凶狠如狼的眼所吸引，微微发怔，边走边疑惑，这是谁家孩子，小小年纪，眼角眉梢之间，竟有几分侵掠如火的味道。

 

沉香撇开头，没搭话，默默地取出伤药，小心地敷在他腰侧的刀口。

是杨戬完成任务之后往回撤的时候，躺在地上有一个没完全昏死的家伙，突然暴起，举着刀就砍上来。

沉香是第一个看见的，可惜他离得太远，而暴徒又离杨戬太近，匕首以极快的速度脱手而出，扎在对方胸膛的同时，刀刃也划在了杨戬的身上。

 

他仍带着几分气，不知是气杨戬手下留情没有一一灭口，还是气自己跟着他学了这么久的本事，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竟眼睁睁看着他受了伤。

沉香走了神，上手的动作难免急了些。

“嘶，下手轻点。”杨戬嘴上抱怨着，眼睛一刻都没离开沉香。

事实上他早已习惯了受伤，身上也好，心口也好，都能游刃有余地吃下这些痛。

他看着少年微蹙的眉头舒展了一瞬，又因为自己的话而紧张地住了手，担忧地看向伤患。

 

这会儿一点也不凶了。

望过来的眼睛里含着关切和忧虑，甚至有些可怜巴巴的。

自从带上这个外甥，杨戬像是罕见地寻到了新的趣味，身体上的痛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兴致。

起初是同命相惜，看着少年飞蛾扑火般奔向杨婵，走上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命运，他料到了结局，不忍卒睹。

后来呢，这个如同凶恶小兽的外甥，意外的有一副乖巧的模样，虽然收不住牙尖嘴利。

 

杨戬无事可做，任由他一圈圈裹着干净的绷带，他突然凑得近了些，说：“小小年纪，总这么苦大仇深做什么。”

沉香默默地为他裹好了伤处，将几瓶伤药一一收好，这才低声回话：“我不想看你受伤。”

顿了两秒，他又补上一句：“舅舅。”

 

“知道了。”杨戬叹了口气，重新裹上衣服，他总对这样的沉香没辙，“以后会小心点的。”

他对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有着近乎无底线的溺爱和耐心。

沉香的眉眼和他的母亲非常相似，杨戬偶尔在看向他的时候，会想起妹妹纵身赴险的那一眼。

他没能抓住杨婵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落，最终又目睹着她如母亲一般化作漫天星火，肝肠寸断的痛楚有如刀绞。

 

而这一次，他一定会护好沉香。

 

伤口没有再继续渗血，杨戬站起身，活动着酸软发僵的手腕，慢悠悠地打开房门，蹲守已久的啸天犬猛地扑上来，嗅了嗅伤口的位置，直往他怀里钻。

与大白狗一同进来的还有屋外的夕光，不知不觉已经到这个时辰了。杨戬侧过身，残照给他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他熟练地将身上的啸天薅下去，偏头问沉香：

“晚饭，想吃点什么？”

 

那双眸子的水光一瞬而逝，额前的碎发随清风飘摇，他斜靠在门边，腰身挺拔，那块头巾半点没挡住杨戬的丰神俊朗。

沉香看得呼吸一滞，悄悄攥紧了手里染血的碎布，他背过身，胡乱地塞进怀里藏好。

 

02

 

他想起自己尚在金霞洞时，听到耳朵起茧的污言秽语。

他们学着师父，骂自己是“没爹没娘的贱种”。

他们还说，亲舅舅为了所谓的天条大义灭亲，之后又嫌弃自己累赘，随手丢进了师门，十余年都没有来见过一面。

起初这些小童还只是窃窃私语，在发现师父和师祖都熟视无睹，连最基本的法术都不教沉香之后，他们便变本加厉，甚至暗中给沉香下了不少绊子。

 

在第二次从饭食里扒出碎石子之后，沉香面色阴沉，把碗狠狠一摔，毫不犹豫地摸出了藏在怀中的东西。

他快步冲上去，一把逮住带头闹事的道童，扣手缠腕，掌心一翻。

在对方渐渐惊恐的目光里，沉香将手里尖细的利器抵上去，一寸一寸地逼近。

——那是他随手捡的干木枝，悄悄用石头削尖了一头，谈不上多么锋利，却也足够划破细皮嫩肉的幼童，和他们不堪一击的咽喉。

 

“可能你们误会了，我并不好惹。”

少年的声线并不低沉，一字一顿，透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同龄人，看着这群纸老虎目瞪口呆，尖叫着逃散。

被他挟持的这位已然吓破胆，浑身僵硬，口中呓语不断，流着泪求饶。

沉香见达到了目的，松了钳制，随手把人推到一旁。

摔了一跤的他又色厉内荏地叫着：“我要去告诉师父！”

“尽管去。看看师父能不能护你一辈子。”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将那截树枝塞回怀里。

 

那日的沉香自然是受了罚。

金霞洞容不下一身反骨、不服管教的弟子，那位所谓的师父震怒，扬言要好好管教，下了令一日不许他吃喝，连藏起来的桃树枝和几个干饼馒头都被搜出来。

他跪在山门前，汗水流淌，肌肉酸痛无比，汗水浸得浑身都湿透，沉香咬着牙一一受下，愣是没掉一滴泪。

 

夜半时落了雨，手腕上的丝线微微发烫，这让沉香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无论多么倔强，但在每一个苦楚难眠的夜晚，每一次蒙冤受屈的时刻，心头仍会泛起酸楚。

婴童时期的记忆太过朦胧，沉香记不清她的脸，只隐约记得极温柔的哄睡声。

如果母亲还在……

沉香苦笑，又想起那个所谓英明神武的舅舅，这世上明明还有他的至亲在世，为什么他活得真的像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不过也是，他冷笑着，杨戬连亲妹妹都可以下得去手，更何况是隔了一层的自己。莫说那几位师长，这金霞洞的任意生灵都能踩他一脚，作威作福。

 

时至侵晨，霞光蔚然，晨风轻拂，而沉香一身衣衫尽湿，风过处只余刺骨的寒。

 

他在金霞洞浑浑噩噩了十二年，也恨了杨戬十二年。

那段时间的沉香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活，依靠念着关于母亲的那点记忆，孤独的幼兽以渺渺星火独自捱过漫长日夜。

直到碰到申公豹，从他嘴里听说了宝莲灯的存在，沉香才终于有了一个支撑自己的念头。

他要变强，变得比谁都强，劈开那座莲花峰救回母亲，让世人看看，他们强加在她身上的污名都是放屁，和凡人生了孩子又如何，他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

 

那时候的沉香心里，胸口堵着一口气，将来定要好好质问杨戬一番，凭什么这样对待母亲，又这样对待自己，管他是什么二郎神。

然而和这位落魄的舅舅碰上几次面，盖在身上薄毯和丝线在深夜里一同发烫，他才渐渐发觉，这个男人和记忆中的母亲，确实有着如出一辙的温柔。

 

他似乎对自己有无尽的耐心和包容，一点一滴地弥补了沉香十余年来的缺口。曾经自以为是的恨意抛在脑后，他轻而易举地沦陷于一个男人制造的温柔乡中。

 

03

 

沉香回到了两年前，奔赴华山的那一夜，孤身躺在篝火旁，他蜷缩着手脚保持体温。

 

昏昏欲睡之际，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本该在洞口守夜的杨戬突然回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喘息快得不自然。

“你……怎么了？”沉香听到自己在问。

这当然不是两年前真实的回忆，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声线不似从前。

这个拥抱格外闷热，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他转过身，同杨戬面对面地躺着，对两人过分贴近的距离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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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话请给我反馈！

*感谢每一位宝贝030

*是番外二！上篇见合集！前文走

*七夕快乐呀！该吃糖啦！！！

04

 

赵云隐隐猜到了诸葛亮情绪的不对劲。

不只是那一晚，之后许多天他都恹恹的，偶尔还会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走神。

但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到问题的源头。

 

对此，赵云在冥思苦想了一周后，选择了向诸葛亮直接发问，他不习惯也不擅长于绕弯子。

 

“哥你最近怎么了？”赵云关切地问道，他刚从厨房洗完碗回来，诸葛亮今天吃得也不多，这让他忧心忡忡。

“是工作上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吗，还是……”

“没有，你别多想。”诸葛亮果断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直球攻击。

 

他曾无数次想过要坦白自己的心态变化，可每每想要张口时又觉得难以启齿。

说自己因为一张抓拍的照片莫名其妙吃飞醋，看不惯别人盯着自己的人；还是因为回忆起过去的遭遇，而情不自禁地共情了赵云的处境？

无论哪一种，都不像是诸葛亮平时的行事风格，他也羞于启齿。

 

“跟工作无关，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这样，说了又好像没说，赵云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吗？”他又问出一句。

诸葛亮被戳中了心事，一时哑然。

果然是……赵云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没有错过他短暂的一瞬凝滞，继续向下说：“对不起我周五的时候不在家，不能给哥做晚饭……”

“哥最近吃得不多，是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不喜欢的话可以直接说，没关系的！下次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都可以去学。”

“这没什么的。”

“还有，大二的课排得比较满，能陪哥的时间确实比以前少了很多，我会想办法调节的。”

……

赵云倒豆子一般说了许多，条条都是自我反省，听内容估计他在心里也想了不短的时间。

“够了，跟你也没有关系。”诸葛亮越听越觉得心口发紧，是以有些生硬地打断了他的检讨，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是我自己的问题。”

赵云登时哑了火，嘴角紧抿。

看到他的表情，诸葛亮意识到自己的那句“没关系”不妥，他试图补救，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没有做错，那是因为我遗漏了什么吗？

赵云烦闷地叹了口气，终于问出了这几日都在纠结的问题：“你坚持要自己来处理，是因为不信任我吗？”

“当然不是。”诸葛亮当即反驳。他微微皱眉，瞥见赵云满含担忧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

他低头盯着脚边的地板接缝处，好像被卡在其中的是自己。

那些梗在心里的苦涩愁绪，和过去不愿惊动的沉疴，搅和成一团乱麻，作了诸葛亮的桎梏，叫他动弹不得。

诸葛亮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能闷闷地又重复了一遍，试图加重这句话的分量：“我没有不相信你。”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再问一句，哥。”

赵云走到他身边两步远，没有继续靠近，也没有坐下，他开口的嗓音几乎有些颤抖：“你现在讨厌我吗，想跟我分手吗？”

“你说什么？”诸葛亮不答反问，他在一瞬间握紧了拳，眸光闪烁不定。

赵云他，果然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吗？

他愈发用力地掐着自己，掌心生疼，诸葛亮单手撑在桌面上，心一横，猛地站起身来。

他孤注一掷似的抬头去看赵云，想看看他此时是否已经下定了要分开的决心，抑或是仍有不忍，至少自己还有机会争取……

 

下一秒他惊愕地发现——

赵云几乎要哭出来了。

 

高大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嘴角被自己咬得发白，脸上憋得通红，宝石蓝的眼睛里濛濛然，定睛一看不难察觉他眼角的水光，正泫然欲坠。

 

这是诸葛亮未曾设想到的情况。

他神情恍惚地想，赵云他，其实是误以为自己想要分手，所以……哭了吗？

 

原来不只是自己会对两个人的关系患得患失。

在诸葛亮心神不宁的同时，他的小男朋友也在因为担心自己，辗转反侧地反省着，尽管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

如果自己始终陷入在情绪的泥沼，对赵云来说亦是一种不公平。

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习惯了默默抚平心里的褶皱，不要让他人触碰分毫。以至于经年累月后，诸葛亮渐渐忘记了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分手。”诸葛亮觉得自己多半是被赵云传染了，否则怎么连自己都鼻头发酸。

“从来没有。”

 

得到了诸葛亮正式的回答，压在赵云心头多日的巨石终于得以轻轻放下，随之涌现的是无穷无尽的、远超意料的欣喜。

赵云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了诸葛亮，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膀上，贴在他的耳畔，带着点轻微的鼻音说：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非常非常爱我。”

 

喂喂，这算是得寸进尺吧。

诸葛亮回抱着他，被吹过耳廓的热气刺得一激灵，小声回答道：“……是。”

“怎么办？”赵云埋在他的肩窝里，情不自禁地蹭了蹭，好像一只大型犬。诸葛亮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说话时喉结的震颤。

“我好喜欢你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

诸葛亮轻轻抚摸着赵云的后脑，一边分神想着，得亏两人现在是拥抱的姿势，否则赵云一定会看到自己因为他的几句话，满脸通红得像个雏儿。

 

“所以啊哥，你可以尝试更依赖我一点，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要一味地藏在心里，我非常认真、迫切地希望能帮助到你。”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乱猜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诸葛亮此时隐隐有松动的迹象，赵云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时机，扶着他的脸，轻轻吻在他的唇角。

“我们现在是恋人不是吗？如果有了我之后，哥还是得完全依靠自己的话，那我也太差劲了吧。”

他说到这里小声地笑了。

两人贴得很近，诸葛亮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和味道，喉咙有些哽塞，他终于抬起眼睫，伸手按在赵云的手背上摩挲着。

诸葛亮低声开口，似是喃喃自语：“是啊你长大了。”

 

这是他的男朋友赵云。

 

 

05

 

诸葛亮拉着他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做好了促膝长谈的准备。

 

“学校里……追你的人多吗？”

诸葛亮偏过头看向赵云，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这句话梗在他心头多日，不上不下，但他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坦然，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如何。

“有。”赵云乖乖作答，他在这方面从不隐瞒，“但是不算多，我都拒绝了。”

 

他会有追求者并不奇怪，长得帅性格好，是大学生中的男朋友顶配。

至于赵云曾经提过的“有对象论”……

其实细想之下也不难猜。

 

首先赵云嘴里的那个对象，从来没有当面出现过——这一点姑且可以用两人是高中情侣，所以目前是异地恋来解释。

但根据他的室友透露，赵云入学这么久以来，并没有什么女生给他晚上打电话或者打视频。

也就是说，如果除去他本人承认正在恋爱的这一点证据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实证能说明赵云确实不是单身。

说不定只是他随口胡诌的借口罢了，仅仅唬得住刚入学的同学们，现在一年多过去了，连张照片都没看见，其真实性俨然待考证。

这也正是那些女生蠢蠢欲动的底气。

所以这就是诸葛亮这几天不痛快的原因。

 

“不单单是这个……还有你之前说想搬过来，我一直没同意。”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

想要挖空自己的心思了，将它们对另一个人和盘托出，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里面除了缠绵爱意，还有他的殷忧、忐忑和沉湎不前。

 

“因为我担心，如果被你的同学发现，你其实是和我住在一起，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似是无奈的脱力，却又分明地捏紧了手心。

“我不希望看到你和当年的我一样。”

 

像诸葛亮当年一样，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饱受非议，平静的生活骤然被打破了节奏。之后他又因为事态发酵得愈演愈烈而不得不以彻底脱身的方式，这才彻底逃开了这些遮天蔽日的杂音。

但事情并不是到此为止的，无端被牵连的阴影长久地笼罩在诸葛亮的心中，他已然足够心智坚定，才慢慢地从中解脱。

当时的诸葛亮在念大三，出国本就在计划之中，情急之下不失为一种退路。

但赵云如今才刚上大二，家中的父母更不像是诸葛家那般开明豁朗，可以轻易接受自己儿子喜欢同性甚至还要同居的事实。

 

换句话说，诸葛亮觉得他犯不起，也犯不着去冒这样的险。同时也深刻地忧虑着，这件事会影响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赵云没想到诸葛亮会这么直白而坦率地承认，他正在为自己吃醋这件事。

以男朋友的身份相处了快一年，赵云渐渐摸清了诸葛亮的性格，明白他不是会把情情爱爱时刻挂在嘴边的人。

想到这里，赵云心中不免有些暗暗的雀跃，但他没有表露得太明显，只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原来哥一直以来不肯松口的原因……”

“在我。”

居然是我。

赵云终于豁然开朗，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心头一阵阵发酸，又好像吊着千斤重的物事，沉甸甸地一个劲儿往下坠。

两个人刚刚表白心意的时候，赵云就提起过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当时被诸葛亮以时机未到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这一次终于得到了诸葛亮压在心底的真实答案。

 

赵云原本假想过很多原因，也许是诸葛亮习惯了这么多年的独居生活，也许是他还没有彻底接受自己，也许是他不希望自己每天花时间在来回的路上……但他明明也默许了赵云可以周末过来留宿。

如此种种，一度让赵云觉得矛盾。

直到近日才茅塞顿开。

 

原来是自己没有找到真正的症结所在，而真相让他喜忧参半。被诸葛亮这样牵挂、在意，赵云自然是欣喜的，只是他心中积郁重重，也着实叫人心疼。

 

“我明白你的顾虑了。”赵云思索了片刻，认真地看着诸葛亮说道，“后面这个问题……我目前确实没有彻底解决它的能力。只能先暂时瞒住，不让其他人发觉我和哥的关系。”

心口隐隐有些坠痛，个中滋味难以言说。他现在能做的实在太少，但更不想自欺欺人，或者用什么漂亮话来蒙蔽诸葛亮。

随随便便地公开出柜，对现在的赵云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更何况这对两人的关系、对诸葛亮本人都可能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他绝不能让七年前的事态重演，而是要仔细筹谋，无论是身边的朋友同学，还是家里的父母，都得要徐徐图之。

 

“但前者，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解决。”赵云笑了笑说，“如果哥允许我在学校里秀恩爱的话。”

虽然两人现在用着成套的水杯、牙刷、剃须刀、拖鞋、睡衣、内裤等等，周末的时候还可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凡此种种都昭示着他们足够亲密，却是别人都看不到的。

“你想做什么？”诸葛亮微微蹙眉，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他的意见。

 

这个时候能想什么？

赵云颇为强势的拥吻很快给了他答案。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客厅做，茶几的抽屉里还放着用过几次的润滑。

不过赵云今天的状态显然不同以往，他肉眼可见地兴奋过头了，因为他所真诚对待的人，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爱护自己。

还有一丢丢

*希望大噶吃好喝好！

*如果能有更多心心和评论就更好了！

*是番外二哒！前文走

*是一些夏日里的纠结心事uwu

00

谁最懂我又愿意给我余生。

 

01

在上大学之后，赵云周末偶尔会去家附近的健身房，主要目的是为了拉着赖在家里沙发上的诸葛亮出门动一动。

诸葛亮从二十岁起就一个人住，关上家门就是自己的主意最大。更何况他没什么需要出门才能做的兴趣爱好，因此宅进骨子里。

工作日自然是没办法，必须要出门上下班，但等到了周末，诸葛亮的选择几乎只剩下在家里呆着一个选项，只偶尔会去附近的商场和超市转一转。

在这个城市定居了不短的时间，而他的涉猎范围还停留在以家为半径的三公里以内。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诸葛亮和赵·精力旺盛的男大学生·云在一起为止。

——尽管他做的最多的是站在器械一旁看着赵云，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就这样保持了一年下来，赵云的身材较于以往变得更好了。经过诸葛亮亲身体验，腹肌手感不错，捏着韧韧的很有质感，发力的时候摸起来棱角分明。

是以他在信科院的一众宅男里显得格格不入，学校的每一届运动会都是高光时刻，虽然本学院的女生数量不多，但连带着其他专业的都被他迷倒了一片。

 

 

诸葛亮知道赵云报名参加了学校的运动会，他前阵子报备过这事。

没记错的话，举办的时间就是这两天。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诸葛亮闲来无事，想起去年运动会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没和好，因此他并不知道赵云参与得怎么样。

有点好奇。

诸葛亮索性点开了赵云的学校的官方公众号，翻了翻这两天的新闻，结果恰好看到了昨天下午赵云赢了短跑比赛的几张抓拍。

画面上的他应该是刚跑完步，正站在终点线附近，拿着毛巾在擦汗，衣摆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而扬起一角，露出了半片腹肌和侧腰。

应该是刚运动过的原因，他裸露出的线条紧实而健朗，宽肩窄腰的弧度一览无余。

这让诸葛亮无端地想起，赵云腰腹上覆着一层薄汗时的手感是如何的湿滑与柔韧。

 

或许是运动会的时间挑得足够妙，这几日正是秋老虎发威，一扫前阵子的堪堪微寒，盛日若皎，一时之间和夏日里没什么两样。

位于画面中央的赵云就是在这样明媚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灼灼生辉，身上的汗珠在阳光下熠熠反光，帅得逼人。

不仅如此，他周围还有几个女生，有拿着相机正在拍摄的，还有几个攥着水瓶盯着他看，她们的心思不言而喻。

等等，赵云不是说过自己有对象吗，怎么身边还有这么多莺莺燕燕？

诸葛亮皱着眉，他手指一滑，往下翻看到了宣传稿的私心夸奖，洋洋洒洒写了几段，大致的意思是点名表扬信息与科技学院的赵云同学再创佳绩，勇摘桂冠云云。

好得很。

诸葛亮心情稳定地关闭了页面。

 

脑子源源不断地冒出大学运动会的画面，诸葛亮过去并没有报名参加过，他对此兴致缺缺，几年都是坐在观众席，但记忆里留存着不少画面。

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经过几天的盛会，他们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仍然亢奋，他们会为了同伴而欢呼嘶吼，荷尔蒙在竞技场上激发，完赛归来的每一个运动员都如同凯旋的英雄。

想赵云这样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值得怦怦作响的心跳与欢呼。

……

而自己，许久没有过这样热烈活着的感觉了，甚至因为工作而不能去到现场。

 

手里的咖啡是喝不下去了，他突然失了兴致，随手放下。

许是诸葛亮没注意力道的缘故，在放下杯子的时候没有及时减速，杯底和桌面“咚”地一声相碰，甚至溅出了几滴。

于是心中烦闷更盛，他沉着脸抽出纸巾来擦拭。

 

专心收拾时，手臂好似撞到了边上的什么物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诸葛亮以余光瞥见签字笔在桌面上徐徐滚动的模样，笔帽里封住的那颗蓝色星星微微泛光，和遥远夜幕中随呼吸明灭的星子没什么两样。

他心中一顿，看向另一侧的咖啡包，还有背后的护腰枕、系在脖子上的领带，都是赵云为自己准备的礼物。

 

诸葛亮将桌面收拾干净，盯着电脑屏幕怔愣了片刻，直到进入待机画面才回过神来。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02

 

这周周五晚上赵云没有回来吃晚饭。

他最近接了家教，给一个初中生辅导物理和化学，每周去三个晚上，对方父母出手爽快，时薪不错。

对于一个大学生而言，这点外快足够让生活过得更加滋润，还能攒下小金库。

 

习惯了每逢周末就有人陪伴在身旁的日子，诸葛亮打开家门发现赵云的拖鞋还摆在原地时，站在玄关愣了愣，迟钝了几秒才换鞋往里走。

差点忘了他要晚点才能回来。

 

啊……糟糕。

诸葛亮后知后觉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钥匙串磕碰出清脆的金属响声，同时唤醒了他遗忘在角落的一件事。

 

不仅忘了赵云今晚不在，他还忘了要自己解决晚饭。

怎么办，现在出去买吗？

诸葛亮低头看了看自己换好的拖鞋，在瞬间做出了决定。他一面脱下外套，扯松了领带，再顺手解开一颗纽扣，一面坐到沙发上，懒洋洋地陷了进去。

 

他摸出手机，点进赵云的头像：“回来的时候带点吃的。”

“好。”对方的回复来得很快。

诸葛亮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红点，心情稍稍恢复了一点，赵云从来不会漏看自己的消息。

不过他此时在工作，再多说就打扰了。他仰面躺下，从腰后拽出一个抱枕。将它抱在怀里的感觉既充实又安全，诸葛亮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

 

又隔了一个半小时，赵云又发了消息来：“我这边刚结束，想吃什么？”

“随便买点吧。”

诸葛亮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摸索着胃的那一块位置，他早已觉不出饿，只是按下去的时候能清晰感受到里面的空瘪。

“哥我去上次那家店买了点牛奶吐司回来。”赵云推开家门，一边换鞋一边说，“还有李记的鸭脖和翅尖，之前你说好吃的那个。”

诸葛亮听见了，他回头看着赵云，“嗯”了一声，仍然保持着窝在沙发里的姿势。

“怎么了？”赵云放下背包，顺手把购物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诸葛亮的不对劲，远不止是平日里犯懒的程度，他看起来没有精神。

赵云想到了什么，转身去厨房转了一圈，锅碗瓢盆全都没动过，干干净净的，一滴水都没沾上，再去垃圾桶里瞅一眼，果然也没有外卖的包装袋。

“哥，你没吃晚饭。”他眉头紧锁，走到了诸葛亮面前。

没有责怪的语气，却能让诸葛亮觉出几分心虚。

“嗯，今天没什么胃口。”但诸葛亮还是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也不全是撒谎，他确实是在发现了赵云不在家后才不想吃饭的——只是如果实话实说，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了。

 

赵云接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他走到沙发旁蹲下身，伸手把诸葛亮怀里的抱枕抽了出来。

对此，诸葛亮没有挣扎，只是疑惑地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挨了饿的缘故，他的嘴唇微微发白，睫毛随着呼吸而颤抖着，如同一只力竭濒死的蝴蝶。瞧着有些脆弱。

赵云俯身揽住他的肩膀，顺势将诸葛亮抱起来，在沙发上好好坐下，他说：“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等我一会儿，家里还有挂面。”

赵云说完就起身要走，被诸葛亮拽住了手臂，他摇了摇头：“不早了，我随便吃点就好。”

更何况赵云才刚忙完回来。

“不行。”赵云拍了拍他的手背，“已经饿过了头了，再随便吃对胃不好。”

他说得不疾不徐，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大半年前诸葛亮就犯过胃病。

 

慢性胃炎是常年累月不按时吃饭的坏习惯落下的病症，平时没什么明显症状，只待人放松了警惕，再伺机而动地偷袭。

那一次幸好是周末，赵云陪着他一起连夜去的医院，他吐得厉害，从发作开始吐了足有三四回，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到后来，诸葛亮几乎呕不出什么，但胃部仍然痉挛不止，头一次这么深刻地感觉到身体失去控制的力有未逮和虚弱感。

三月的夜晚尚且有料峭春寒，而诸葛亮在凌晨的输液室里生生疼出了一身冷汗。

赵云只能在一旁拍拍他的背帮助顺气，手心虚虚地盖在诸葛亮输液的手上，他鬓角冒汗，手脚却冰冷到战栗。

而纵使赵云陪了他一路，又看顾了一夜，也不过是做一些寥寥的宽慰罢了，再多便是无能为力。

 

自那天以后，赵云便对诸葛亮的一日三餐格外上心。

 

 

话已至此，诸葛亮自知理亏，只得妥协地松开了手，目送着赵云走进厨房。

他端起杯子抿了几口，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赵云的背影。如今他是个虚岁二十的男人了，看起来相当可靠。

 

赵云是这样一个温柔又细心的人。

不知道他在学校是否也对同学温和以待，诸葛亮又不可遏制地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张照片，心口像是叫人攥紧了一般，艰难地呼吸着。

 

可是吃这点飞醋又有什么用。

难道现在冲到赵云的学校昭告天下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对象，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而是男朋友吗？

首当其冲的就是性别问题，再加上他俩的年龄差和身份就容易被人误解成其他不健康的关系，一旦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开来，只怕又是重蹈覆辙。

诸葛亮做不到眼看着赵云陷入这样的境地，他深切地知道其中的苦楚。

 

……而他更怕的是，万一，万一赵云顶不住舆论的压力，真的选择放弃自己。

又或者他暂时挺了过来，顶着来自学校、家庭各方面的压力和自己继续在一起，背负着他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和后果走下去，只怕两人之间也会因此互相折磨，相看生厌，根本难以长久。

毕竟如果没有自己，赵云如今可能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一样，无忧无虑地享受人生。

 

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他根本不敢细想下去。

 

这些话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向赵云开口，诸葛亮只能自我消化。

还有一丢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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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 这本快要开预售啦

*哥哥篇的正文走合集

*520快乐！喜欢的话请给我热度和评论吧uwu

00

静默亦似歌，那感觉像诗，甜蜜是眼中的痴痴意。

01

十二月，诸葛亮突然收到了中介的消息。

对方说有一户人家相中了那套房子，已经来看过几次房，最近终于松了口表示有意愿买下，并且能给出一个不错的价格，所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回去办理一下交接的手续。

这是个好消息。

等处理完这件事，诸葛亮就彻底和过去的自己撇清了干系。

今天是周五，等到了晚上，赵云会坐地铁过来。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特地跑到诸葛亮这边度过。

尽管诸葛亮还没有彻底松口，同意让赵云搬进来，但他并不会轻易气馁，是以也不会放过每一个亲近的机会。

诸葛亮知道他周五下午课排得比较满，下班的时候顺路打包了饭菜，等他进了家门之后，正好去微波炉里热一热。

他在饭桌上和赵云提起了这件事。

“我最近会回去一趟，有些手续需要当面办理，可能下周吧。”诸葛亮说道。

那间房子真的要卖掉了啊。

赵云正夹起一筷子菜，因为这个认知而顿在半空中，像机器卡带似的停留了两秒。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就知道诸葛亮打算卖掉C市空置的房子，当时就有些怅然若失，只是几个月过去了，时光飞逝的感觉渐渐磨平了赵云当时的失落感。

再加上他和诸葛亮正式在一起了，但凡是有空闲的时刻，几乎都在挂念着对方，只一心想着怎么对他更好，早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尘封了近一年的心坎突然被放到台面上，而且还被下了一个正式的宣判。

赵云点了点头，食不知味地咀嚼着，眼神逐渐放空，脑袋里乱糟糟的，好像一台没了信号的电视机，屏幕上密密麻麻涌动着黑白的噪点。

虽然早知道会这样，他还是不免心生惆怅。哪怕自己已经和深爱的人携手，但那间房子里曾存在的回忆是亘古不变的。

诸葛亮留意看了他几次，赵云一直在走神，怕是因为自己带来的消息而介怀，他轻叹了一声，伸手去够他的手背。

“舍不得吗？”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自己，赵云骤然回神，他抬眼看向诸葛亮，嘴角轻轻抿着。

“是舍不得。”他点头承认，语气有些沉落，“想起以前，我们经常待在一起。”

想起他曾经还是个尚未拔节生长的小男孩，可以窝在诸葛亮的怀抱里，一起席地而坐，看着液晶屏幕打双人游戏。手边有切好的西瓜，茶几上放着打开的两罐冰可乐。

暑假的时候，他们会一起玩过前一个半月，然后在剩下的两周里，诸葛亮会盯着赵云赶假期作业，不会做的地方不准瞒着要诚实地说出来，之后彻底搞懂了才行。

还有寒假过年的时候偶尔会下雪，赵云会裹得严严实实，敲敲门找诸葛亮一起下楼去玩，他知道这个哥哥不会责怪自己幼稚，反而会耐心地陪自己胡闹。

他记得那扇门上的春联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每年都是诸葛亮亲手写的，虽然两人目前只一起过了三次年。

赵云的父母算是同龄中相对温和开明的那一类，但他们对待自己的儿子，仍然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傲慢和忽视，有足够的关心和爱护，但缺乏平等的沟通和尊重。

所以那段时间诸葛亮的存在，对他而言，格外的意义重大。包含了那一年多共处的时光，是五年前和五年后的赵云，都珍而重之的宝物。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诸葛亮，却也还是舍不得因为诸葛亮而产生的其他存在。

有关诸葛亮的所有，赵云都不想失去。

两人各自存着复杂的心思，一起收拾了碗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赵云仍然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劲。

“你还在纠结这件事。”诸葛亮凑过去，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知道赵云念旧，只是过分忧虑也没有必要，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赵云并不恼，轻轻捏住他的手指拉下来，将自己的扣入他的指缝里。

“往好了想，等房子卖掉之后，我就有更多存款。”诸葛亮试图开导他，“以后我们就可以换更好的房子。”

“到时候我会同意你搬进来的。”他大气地一挥手。

“这个……”赵云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诸葛亮的手，他偏过头，眼神坚定，认真地盯着他说，“我不想让哥一个人负担。”

“等下个学期我会去找兼职，或者做家教，把钱攒起来。”

他想成为能和诸葛亮并肩而行的男人，而不是永远都接他的好处。

“好。”诸葛亮听懂了他的意思，放慢了语速徐徐道来，显出几分温和，“房子可以等你工作了再一起买。”

“那这笔钱可以用来旅游，今年春节说不定就可以。”他继续提议道，想要以此来宽慰赵云，“不过你要记得跟你爸妈说好——”

话音未落，赵云已然松开了同他握着的手，转而张开双臂抱紧了他。

诸葛亮拍了拍他的背，下巴轻轻地碰到了赵云的头发，软软的，又有些痒。他想起之前赵云同自己表白的时候说得豪气吞云，相处起来其实还是像一只粘人的小狗，只是长得比过去更高更壮了些。

“怎么了，想到要一起出去玩这么激动吗？”诸葛亮笑着打趣道。

赵云在他怀里拱了拱，把一头棕发蹭得乱糟糟，终于放下了郁结的心思，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声音闷闷的。

他抬起头来，嘴唇几不可察地蹭过诸葛亮的下巴，眼睛有些湿润，愈发像在和主人撒娇的小狗：“我只是在想，现在找什么借口可以亲你。”

赵云又问了一遍：“哥，可以吗？”

好嘛，果然还是低估他了。

诸葛亮抬起手臂，掌心恰好停留在赵云的肩膀，他微微俯下身，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滚动：“不要问。”

唇间溢散的热气扑在赵云的嘴唇上，替他添上了一抹湿润，于暖黄的灯光下微微闪烁。

尽管去做。

因为现在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两人拥抱着亲吻到一起。

——————后续—— 

*8岁年龄差 年下 前文

*完结倒计时！最后都是粗·长大更uwu

15

赵云在诸葛亮家里住了快一周。

他的假期还有小半，时间充裕，两人谁也没提起“赵云可以在这住多久”的话题。

诸葛亮照常工作，赵云则留在家里，他有很多空闲和精力，可以研究菜谱，提前学习未来的课程，也可以在这座城市里悠闲地漫步。

在赵云连续几天跑来公司送饭之后，诸葛亮义正辞严地制止了他的行为，尽管当事人乐此不疲。

事情的起因是诸葛亮发现他有点轻微中暑，他洗完澡出来身上热气腾腾，随手调低了客厅的空调温度，无意间瞥到赵云几不可查的一丝战栗。

“你也太小看八月的天气了。”诸葛亮无奈地给他找药吃。

被有理有据地教训了一顿之后，赵云不得不退了一步，选择改成给诸葛亮备便当。

他早起带上饭盒去公司的冰箱冷藏，到中午再拿出来热一下。虽然比不上新鲜出炉的饭菜，但也远远好过诸葛亮随便糊弄一顿午饭。

盛暑天的阳光轻易就可以晒干一个人的心力，让人恍然间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个电话是在他们晚饭后接到的。

来自一个诸葛亮意外之外的人。

“好久不见。”电话那端的人开口。

“我知道现在才说这些太迟了……但还是想跟你道歉。“

是齐凡。

当初离开时闹得纷纷扬扬，又时隔六年，诸葛亮早已和大学里的同学断了联络，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这一通电话和不速之客显然破坏了诸葛亮一天的好心情，但他没有立刻挂断，反而冷静地听完了他混乱的、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歉和忏悔。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说：“没必要说这些，我也不会原谅你。”

诸葛亮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出汗，他在拼命抑制着自己心底翻涌的陈年情绪，想让自己听起来像一个平静无波的成年人。

恨是一定恨过的。

那段堪称飞来横祸的时日晦暗无光，兵荒马乱，只是诸葛亮幸运，他的师长同窗、父母兄弟都站在同一边，极力为他作证和开脱，很大程度上平息了校园范围内的谣言。

但他仍然被深深地伤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甚至不构成罪名，只是因为那些闲言碎语飘得太远，出乎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诸葛亮被迫离开生活了三年的学校，离开待了小半生的故土。远走他乡，他原有的未来被打乱，被骤然投入一个陌生的环境，诸葛瑾请了假帮他办手续，陪他呆了半个月之后离开。

然后就是足足三年没有回国。

节假日时，诸葛瑾会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考虑回国休息，或者去爸妈那边待上一阵子，好过自己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

诸葛亮通通拒绝了。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抗拒着和外界的联系，维持着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形象，看起来只是较以前更加清冷了些。

事实是远不止于此。

诸葛亮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从这种自我压抑的状态中走出来，不再责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也不再怀疑他人看待自己的眼光是否包含了其他意味。

毕业后若不是刘备坚持要回祖国发展，连带着日日劝他，说不动他也不气馁继续缠着不放，一日三餐似的追着他问，甚至站在厕所隔间外面滔滔不绝地灌输他的未来发展蓝图……

或许诸葛亮根本不会回来。

那些迟来的愧疚和隔着电话线的忏悔致辞根本没有办法弥补分毫。

温热的触感突然覆住手背，脑海中闪动的回忆被打断。

诸葛亮一惊，手机从掌心松脱坠落。

幸而被赵云眼疾手快地接下，他挂断了这通电话，默默地从背后拥抱了他。

“哥。”他轻轻地说，侧脸贴着诸葛亮的后颈。

这声音贴着耳畔，近在咫尺，过电一样的酥麻一路炸到头皮。

“我在这里。”

诸葛亮好似从噩梦里被赵云拉回了现实，屏着的一口气骤然松脱，那感觉近乎于窒息后的劫后余生。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赵云的手臂环住了诸葛亮的腰，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口的激烈起伏，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试图用这个方式支撑住他的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足够抚平过往的沉疴。

也许自己在诸葛亮的心里并没有想当然的那么重要，也许他没有自己的帮助也能做到慢慢纾解心结，但……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也好。

赵云还是想要拥抱他。

诸葛亮渐渐平复了下来，他轻拍了拍赵云的小臂，肌肉的触感紧实有弹性，箍在他腰间，不容罅隙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我没事了。”

听他发了话，语气已经恢复到了平静，赵云才慢慢松了力道，只是仍然保持着怀抱的姿态不撒手。

他甚至转了转脑袋，用额头抵在诸葛亮的颈后发根处，挺拔的鼻梁贴着他裸露的皮肤。

赵云赖在那里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这像是点燃了一个异样的信号。

你可以在朋友情绪失控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拥抱他，安抚他，与他共情，这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对方从失控状态抽离之后，仍然维持着过于亲密的距离，这就是越界了。

夏日衣物单薄，体温透过织物的孔隙迅疾地交融传递，也让脑海里的警报声骤然拉响。

“赵云。”诸葛亮沉声道。

“放手。”

而对方置若罔闻。

他狠下心，按着赵云的手腕往外推，一点点增加了力道。

只是诸葛亮疏忽了一点，赵云如今是个比他高比他壮的成年人，若他不愿意，自己几乎是挣不开的。

“我觉得你该回家了。”他咬了咬牙。

压在腰间的力道骤然松脱，而赵云像是突然惊醒，他踉跄着退后了一步。

“对不……”

诸葛亮不想听道歉的话，他打断道：“车票我会定好。”

“我出去一趟，可能很晚才回来。”

说完他就径自走开，行色匆匆地推开门。

刚迈出一步，诸葛亮停顿了一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他知道赵云此时正看着自己。

所以千万千万不能回头，否则今晚能不能走出去还两说。

是以传到赵云耳朵里的，终究只有一记冰冷的关门声。

不欢而散。

16

“怎么突然叫我出来喝酒，你不是早戒了吗？”

李白姗姗来迟，他在家刚洗了个澡，还没躺下就被诸葛亮一个电话叫出来了。

“小酌怡情。”诸葛亮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小时，看到他来笑了笑，举杯示意。

李白看了看他半醉半醒的神态，摇了摇头。

诸葛亮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常来，却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正如李白所说，他明明已经戒了，只偶尔兴起时喝上一杯，因为许久没有这样让诸葛亮焦躁不安的状况发生。

“说吧，出什么事了。”李白在诸葛亮身旁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他。

“工作压力大呗。”诸葛亮灌了一口酒，随口胡诌。

“你不想说，那肯定和赵云有关系。”李白素来喜欢有话直说，见招拆招，不跟他继续绕关子。

他没点酒，而是叫了杯果汁饮料，一会儿还得开车把这位借酒浇愁的送回去。

“别问。”诸葛亮单手撑着下巴，脸颊微微发烫，抱怨道。

“你怎么总有这么多问题？”

他心中有惑，不知在生谁的气，小声嘟囔着：“难道每个问题都要有答案吗？”

这话哪像是在跟李白说？

“行。”李白看着他这样，忍俊不禁。

“总之你今晚想喝就喝，想撒酒疯就撒，我负责把你看住，保证安全送回家行吧。”

诸葛亮凭着尚且清醒的神智，把定好的高铁车次转发给赵云，在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关闭了屏幕，随手丢在一旁不再去看。

他垂着眼睫，指尖戳着剔透的酒杯，许久没再开口说话，被拥抱的热度似乎还停留在身上，长久地烧灼着。

而李白默契地陪他安静着，不再打趣，顺便发现了一位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他俩的人，他朝着那儿举起杯子示意，微笑着摇了摇头。

诸葛亮把额头埋进手臂，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闷声闷气地憋出一句：

“谢谢。”

直到后半夜，诸葛亮才回到家。

他脚步踉跄地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他看见赵云的行李箱放在玄关的鞋柜旁。

诸葛亮许久没有这样喝醉过了，迷迷糊糊的情状像个小孩，和自己较劲似的伸手上去提了提。

不重，和来时差不多。

诸葛亮记得里面只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

赵云本就不会在这久留。

灌了酒精的脑袋不甚清明，诸葛亮昏昏沉沉地洗漱了一番。

待他酒醒，已是天光大亮。

赵云已经带着他轻飘飘的行李箱，一起离开了。

诸葛亮躺着床铺上，揉着太阳穴，在宿醉的晕乎乎中想起。

六年前，他和小时候的赵云相处，陪着半大的孩子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兴致；

后来他出国的那三年，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他乡生活、学习，活得像自我封闭，直到遇见刘备和元歌才没那么寂寞；

回国后和相熟的朋友们一起创业，起初颇为艰难，他们几个都是行业的新人，难免撞得头破血流……

诸葛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如同走马灯一般，回忆起了那么多早已不会想起的往事。

他本该是习惯活在当下的人。

记得最为分明的是，在那些时刻，在这逝去的许多年里，他的心从始至终都是坚定的。

可此时的心，为什么因为赵云而开始动摇了？

17

炎炎八月火急火燎地过去，九月中旬就是赵云开学的日子。

许久不见，诸葛亮多少还是挂心赵云的近况。

只是他每次刚冒出点说话的念头，甫一点开对话框，就看到两人的聊天记录尚且停留在上一次中秋节的互相问候。

打破僵局需要莫大的勇气，更何况当时是自己先抛的狠话。

赵云在后来的消息里对那天的事，再无提起只字片语，他好像在刻意地回避，努力让彼此之间的对话显得自然。

可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让人觉得别扭。

诸葛亮踟蹰再三，终究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甚至开始后悔于自己的过激反应。

两人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了几个月。

诸葛亮这天下了班，他在停车场里不紧不慢地走着，微微拢紧了领口。

自入秋之后，体温溢散得愈发快，他上车发动了车子，在开出车库的瞬间，鬼使神差地打了方向盘，往赵云的学校方向拐弯。

只是顺道去看看而已。

诸葛亮自己都没发现，他这一趟开得比平时快上不少，开车到学校门口用了不过十几分钟。

现在是学生们下学吃晚饭的时间段，进出走动的年轻人络绎不绝。

诸葛亮放慢了车速，拐进一个车位停下，他熄了火拉下手刹，坐在驾驶座慢慢冷静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扣在方向盘上，指节用力得发白。

他低着头，刘海垂落眼前，在余光里扫过左手的腕表，思绪一顿。

诸葛亮原本没有戴任何首饰的习惯，只是在给赵云选礼物的时候一时兴起罢了。

起初半个月还不太习惯将它在洗澡前摘下放置，几次开了水之后，他才意识到腕表还在，暗道后怕。

至今半年有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适应了它的存在。

赵云的那一个，他还留着吗？

诸葛亮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来这一趟干什么。

偌大的校园，他只知道赵云的专业和宿舍楼，具体的房间号和位置一概不知。

一时三刻要去哪里找人。

他在车上独自坐了十分钟，空气随着呼吸渐渐升温，诸葛亮强迫自己回神，定了定心，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不管如何，总不能白来一趟。

见不见得到是另一回事。

退一万步说，当自己只是来散心好像也不错。

自我催眠了一阵，诸葛亮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道旁，十月底渐渐入秋，脚边偶尔有碎叶踩过，破碎的声音细微而清脆。

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在开学前，赵云曾说要带他一起来学校看看，如今暑假、开学、军训、十一长假……几个月过去了，这是诸葛亮第一次踏足。

虽然未来过，但在他的脑海里，早已将这块地方打上了赵云的烙印。

诸葛亮在转角见到了路牌，上面指着几幢学院楼的方向。

他在路牌前短暂驻足，盯着那几个指向标，出神了片刻，朝着信科学院的方向拐弯。

处处都有岔路，他该如何确定自己每一次做的都是正确的选择。

反正这个点早已过了下课时间，就当是碰碰运气好了。

“赵云，这个又是什么？”

站在赵云身旁的几个年轻人指着他背包上新添的猫咪挂件，彼此之间交换眼色，意有所指地打趣道。

“最近弄这么多可爱的东西，怕是有情况哦。”

也许真有什么命运之神眷顾，诸葛亮经过三三两两的人群，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蓦然顿步，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赵云站在他们中间，看起来比诸葛亮上一次见到的模样长高了些，皮肤因为军训晒黑了点。

“嗯，我对象喜欢。”

他答得坦然，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同学们善意的揶揄和猜测。

对象。

赵云……他谈恋爱了吗？

这个词在诸葛亮脑海中炸响，如同一道惊雷。他和赵云只隔了几步距离，却好似有一道横劈而下的天堑，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

是，诸葛亮忘记了。

不仅仅是相隔两地，他与赵云更有几个月未曾见面，甚至连消息联络也聊胜于无，简直要退回到两人重逢以前的关系。

现在的赵云刚上大学，恰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身边有数不尽的同龄人。而他便又生得俊逸秀朗，挺拔如松，性格随和又细心体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赵云从前的十八年里只专心于学业，身边处得好的朋友不多，除此之外大抵只剩下一个诸葛亮，两人之间如兄弟也似好友。

这么说来，或许那一日的亲密接触，只是赵云一时心血来潮，错认了他与诸葛亮之间的亲昵罢了。

诸葛亮哪敢在这里继续停留，让自己听见更多其中“甜蜜”的细节，倒不如直接剜心来得痛快干脆。

他顺着人群往外走，脚步越来越快，和心里涨潮一般的胡思乱想一样，绞成一团断无可断的乱麻。

上百天的时间，若说赵云抛却了那段和自己尴尬的过往，另觅他人，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更何况……

也许赵云根本就对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心思。

是自己先入为主，无法在与他相处的时候心无杂念，才会在那一天难堪地失控。

诸葛亮孤身回到了家里。

他不记得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安全顺利地过来的，大脑似乎是在推开门的时候才苏醒。

——因为他忘记了顺路买晚饭回来。

不过诸葛亮没什么食欲，他在空荡荡的饭桌前坐下，想起赵云在这儿为自己做过几天的饭，那时候的两人亲密如兄弟，夏日阳光和煦，就这么从厨房的窗口照进来……

画面还没来得及具象，又马上被方才看到的景象所替代。

赵云他，已经向前看了。

这是好事，自己也不必再为此郁结。

诸葛亮低着头轻声叹息，沉重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怅然若失的苦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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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休痛苦，五一好好休息吧！揪2个宝贝嚯奶茶030

*8岁年龄差 年下 前文走这里 

*喜欢的话请给我心心和推推吧！

11

高考前的百天度日如年，等临到考试的当天却觉得时间快得像是做梦一般。进语文考场时，赵云明明还紧张到心跳如擂鼓，摸着左手的腕表试图从上面汲取一点勇气。

等他回来再回过神，已经是整栋高三教学楼都在欢呼庆祝的时候了，无论是班里的尖子生还是成绩垫底的刺儿头，在此时的心情都空前一致。

从学校回家，赵云先是结结实实地休息了两天，好好享受了一番能睡到自然醒的快乐。之后和班里同学组织着一起出去，出省玩了一阵子。

诸葛亮的手机上，每天都有他新鲜的见闻和照片传来。

他一面仔细浏览着，一面又有些胸闷，好像是夏季天边低沉晦暗的阴云，湿黏又闷热，一整个塞进胸口里的感觉。明明赵云在考试前还念叨要见自己，怎么考完之后反倒没人影了。

果然是个小屁孩，想一出是一出的。反衬是太当真的自己像个笑话。

诸葛亮莫名郁闷地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将那几张图片存了下来，思忖着回复了几句，又叮嘱他小心中暑，之后关上屏幕继续今天的工作。

赵云现在活脱脱就是骤然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玩乐，在盛暑天里挥洒汗水，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干，躺在家里幸福地虚度光阴。

但他不可以。

“小赵？”

赵云给外卖骑手递过刚做好的奶茶订单。他刚洗过手，尚且湿漉漉的，听到店里林茵禾的呼唤，他随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水珠，回头看过去。

“怎么了林姐？”

“那个……下周你能不能跟我换下班，我想把每天都换成早班。这几天回家总觉得路上有人跟着我。”林茵禾忧心忡忡地走到门口，她有些紧张地捏着围裙边，小心地询问他。

“没问题。”赵云一口答应了下来。

打工的店离家里不远，他骑车回去不超过十分钟，再说刚放假不久，赵云完全可以习惯早起，每天早班还是晚班的差别不大。

相比之下，对身为年轻女性的林茵禾来说，早班能让她在天黑之前下班，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点。如果真的有人跟踪，光换时间……”他抬起手臂擦了擦额角刚渗出的几滴汗，皱着眉头认真思索道。

“只是这样的话可能解决不了，要不要考虑报警？ ”

林茵禾最近为这事发愁得很，几个晚上都心惊胆战地没睡好，黑眼圈都生出来了，今早出门前照镜子觉得惨不忍睹，用遮瑕盖了好几层。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是没想过，但没什么明确的证据，警察就算来了也无从查起。”

这是个难解的命题。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林茵禾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同赵云聊起了别的话题。

成年人的烦恼只属于自己，过分打扰别人也不太好，更何况和赵云只是短暂的同事关系，他才刚刚高中毕业，能懂得什么呢？

“说起来小赵你刚高考完怎么不出去玩，反而跑来这边兼职打工？”

“想攒点钱。”赵云腼腆地笑了笑，“刚考完的半个月和同学出去旅游了，三个月的假期很长，还是想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也是，趁着年轻多干点活是好事。”林茵禾深以为然，赞同地点点头。

工作日的正午人不多，八月的天，几乎连接触空气都能灼伤皮肤，上班族更愿意窝在办公室里，愿意出门的人并不多。

她在前台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收银台，突然想到什么，用手肘碰了碰赵云，“是不是攒钱想买什么东西，跟姐说说，游戏机？还是电脑？”

赵云正站在另一边，闻言摇摇头，解释说：“不是给我自己买的。”

“那我懂了。”林茵禾露出一个八卦的笑，意有所指地揶揄道，“毕竟上了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嘛，你应该成年了吧。”

“我不是……”赵云否认的话刚出口，就在喉咙里卡壳了。毕竟对于谈恋爱这件事，他不是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青年犹豫的神情很好猜，林茵禾作为青春期的过来人，只消看上一眼，就能读懂他话里未尽的意思。

“那就是已经有目标了，小赵加油拿下呀！”她眉眼弯弯，大力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看起来比自己有目标了还要兴奋。

午后太阳正盛，虽然店里开着空调，透过洁净玻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还是相当热烈，照得赵云有些脸红。

他躲开对方的视线，生怕被这位姐姐看出更多端倪，转头逃似的去后厨清理榨汁机。

上晚班的另一位还没来，店里只有他们两个，赵云将料理台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检查了一下冰柜的余量。

三伏天里，用冰饮料解渴成为了人们的共识，所以店里的冰块需求量很大，他想了想，又冻上几盒以防万一。

赵云向门口张望了下，暂时还没有新的顾客出现，他摸出手机，悄悄地打开和诸葛亮的聊天窗口。

“哥吃午饭了吗？”

“现在店里没什么人，我过来偷个懒。”

“这几天太热了，感觉走出店门一步就会被晒干。”

“最近店里又出了新品，名字挺有趣的，我尝了一下有点甜，不知道哥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给你看看。配图.JPG”

诸葛亮正在午休时间，他有些犯困，没精打采地坐在电脑前，仰面倒在电脑椅里。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摸出来一看，果然是赵云的消息。

“吃过了。”虽然没什么胃口。

“小心被同事发现你偷懒。”

“我平时习惯喝咖啡。”不过——

诸葛亮从桌面上摸到一支笔，在指尖轻轻转动，他转念一想，如果赵云亲手做的话，倒也不妨一试。

“对了哥，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赵云简洁地向诸葛亮描述了同事的困境。

诸葛亮想了几分钟，回复道：“问问她是怎么回家的。”

“如果沿途有公共设施的监控，可以查一下对方身份。你可以劝她最近换个地方住，毕竟安全第一。”

“好我明白了。”

“谢谢哥！”

“林姐，你家在哪儿？ ”

临近下班，两人各自清理完自己负责的区域，就准备把店面交给晚班接替的两位同事了。

“在长河小区一期。”林茵禾回答，她不明白赵云怎么问起这个，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倒也不远。”赵云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回过头淡淡地说，“今天下班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下早班的时间正好是晚饭点，八月晴朗的傍晚，天边还是亮堂堂的，不过还是闷热。

两人一同步行到地铁站，站在隔离线外等待。

“林姐，你自己一个人住吗？”赵云问道。

“嗯，租得近一点上下班方便。”林茵禾随意地点点头，显然注意力不在这里。她忍不住左右张望了几眼，在走进地铁之后倏尔松了口气。

看来今天没有人跟着，也许是因为自己跟在身边的缘故吧。

赵云注意到了她神情的变化。

但自己能做的，只是兼职的这个月内帮忙，林茵禾之后还是得靠自己。

赵云陪着林茵禾到了小区门口，在深思熟虑之后跟她说了自己的建议，并且加入了诸葛亮提议的部分。

“姐，你最近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或者叫上朋友或者父母陪你一起上下班，你没见到跟踪的人，暂时也没办法处理，先用这个方法试一试，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一直被动下去。”

“如果之后没有改善，问地铁站查下监控看看吧。”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林茵禾听完，感激地点点头，对赵云挥了挥手告别，往小区里走去。

这天之后，她回父母家住了几天，虽然距离远些，但一路上都没有异样，这让她久违地放下心来。那人或许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不过一番纠结之下，她还是打算搬家了，换一个更热闹的街区，免得夜长梦多，那几天噩梦的经历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12

一个月的兼职让准大学生获得了第一桶金，赵云开始着手挑选给诸葛亮的礼物。

说起这事他还有些懊恼，和诸葛亮重逢的时候是二月初，非常不巧地错过了他今年的生日。而且这事，还是在诸葛亮陪他过生日的之后，赵云才突然开窍地想起来的。

感觉自己好蠢啊。

他颓然地趴倒在房间书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单手刷着淘宝和wb，试图从千万人的推荐里挑选出一样，又怀揣着私心，希望自己的礼物不落窠臼。

想到这里，赵云忍不住摸了摸贴着手腕的表盘，事实上他常常如此。

他想和诸葛亮一样成为体面从容的成年人，在选择合适礼物的方面也这么无可挑剔。

在赵云的放假的第二个月末，他启程出发，前往诸葛亮的城市。

为了不打扰诸葛亮的正常工作，他选择在周六过去，而且提前发了消息预告，向诸葛亮提前预约了行程。

今日天公作美，大约是凌晨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雨，诸葛亮出门的时候深觉空气清新怡人，温度也较前几日舒适了不少。

他在高铁的出站口等了十分钟，接到了赵云。

他看起来和几个月前见面时又有些不一样，不知是因为出门游玩还是兼职，赵云的皮肤稍晒黑了些，显露出健康的小麦色。

也许还长高了那么两公分，他远远地目测着不太确定。

直到赵云看见等待自己的他，推着行李箱快步走到他身边之后，诸葛亮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从高铁站到诸葛亮的家还有半个小时车程。

赵云有点困，他昨晚没怎么睡，反复检查了几遍行李，用衣服把礼物盒包在中间，确信它不会在路途中受到挤压变形之后，才安心地躺下。

他窝在副驾驶座里，很快就瞌睡虫上头。

诸葛亮瞥见了赵云眼皮打架，青年固执地想保持清醒而不得，好似在课堂上强撑。

停在一个红灯前，诸葛亮解开安全带，倾身从副驾的储物箱里拿出一条薄毯，捏着边角抖开，盖在赵云身上。他顺手拉着赵云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额头都快在车窗上抵红了。

“你困了就睡。”红灯的时间跳到了末尾，诸葛亮稍稍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轻声说。

赵云含糊地应了一声，往薄毯底下钻了钻，终于放弃抵抗睡了过去。

赵云这一觉睡得浅，诸葛亮原本打算在地下车库多停留一会儿，毕竟他看上去倦容明显，没想到刚踩下刹车没多久，他就簌簌然醒转过来。

两人一起上了楼。

“你没定酒店吧。“诸葛亮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准备的新拖鞋，问道。

“没。”赵云脱了鞋，将行李箱提进来放下，长出一口气，“我可以跟哥一起住吧。”

“如果你是指这两天的话，当然可以。”诸葛亮应允。如果放任不管，让他出去定房间，未免也太近人情了。

“那等我开学——”

这句话中断于诸葛亮屈指敲了敲赵云的脑袋，他正蹲下身摆好换下的鞋，是个偷袭的好机会。

诸葛亮一眼看穿了赵云的未尽之辞，故作冷酷地点破：“别想了，你那所学校离这至少要坐二十分钟地铁，赶上早高峰容易迟到。”

赵云揉了揉头顶，只能屈服。

虽然他并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在路上，二十分钟也不算久，但诸葛亮话语间的推拒，赵云还是听出来了。

大约是他太过心急，总是忍不住趋向诸葛亮的方向，想要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不过没关系，再有一个多月，赵云就要在这座城市待上四年之久，有的是机会。

他暗暗给自己打气，想起自己此次出行还带了一个关键的物品。

赵云急哄哄地就地打开行李箱，拿出里面众星拱月的盒子，献宝似的递给诸葛亮。

“哥，给你带了礼物。”

“我……”诸葛亮登时卡了壳。

他莫名觉得心头有点梗，顿了顿，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心口一阵泛酸，但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

诸葛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移开了目光试图藏住情绪，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声线：“我送礼物不是为了让你这样。”

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回报我，放着宝贵的假期不享受，酷暑天气在外面打工，就像是……

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一样。

诸葛亮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什么药了，才会突然在这个问题上那么不知好歹。之前听说赵云打工的时候就心存疑窦，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现在他看到答案了。

礼物嘛，稀里糊涂收下就好了，何必执着于刨根问底，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我知道。”赵云连忙打断。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诸葛亮低落的情绪，尽管他说得风轻云淡。

但那双靛蓝的眸子在转开的一瞬间都黯淡了几分，这不是他期待看到的画面。

“我知道哥是真心对我好的。但我不想理所当然地接受你的付出。”

哪怕这点钱和时间，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我也想要为你做点什么。”他说。

这段短暂的打工时光里，赵云见到了形形色色的许多人，虽然只是作为店员寥寥几句的交流，勉强算是看过众生百相。来点单的人群里有各行各业，有单独前来的，也有朋友结伴、情侣同行。

赵云揣着自己的小九九观察他们，在休息放空的时间里想着诸葛亮。有时候会想他在做什么，有时候甚至更肉麻一点，猜测他会不会想起自己。

他知道诸葛亮看待自己的目光里，还带着几分过去记忆的残留，觉得自己始终是个孩子。

但现在他已经长大，对诸葛亮也有了和六年前完全不一样的看法。

所以赵云不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虽然我暂时没什么能力，”看到诸葛亮重新望向自己，赵云无端生出满腔勇气，他一鼓作气往下说，“但我想和哥一样，想让你用同等的目光来看待我，你愿意花钱为我开心，这样的心情我也有。”

“更何况，哥给我过了生日。但你今年的生日我却没能赶上，我想至少弥补一下遗憾。”

我还想，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都不缺席，陪在你身边。

赵云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想成长得更快些，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能站在诸葛亮身旁，和他一起对抗身外的所有压力。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成长之路漫漫并非坦途。

所以赵云正在为之努力。

诸葛亮则觉得自己快疯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赵云笃定的眼神异常性感。

又怎么会在铺天盖地的心跳声中失语。

TBC

*🎁会在下一章揭晓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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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岁年龄差 年下 前文走 

*如果你觉得内容很眼熟——

是因为上周我贴错了章节TvT 可以先点前一章看替换的内容，剧情会比较连贯

09

周一上班，诸葛亮通过楼下的闸机，他今天出门比较早，比平时提前了十分钟到公司楼下，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准备打卡。

一号电梯正好在一楼停下，人来人往之间，他余光瞥见隔壁公司的韩信和李白，两人肩并肩站在电梯里。

他们应该是一起从地下车库来的，诸葛亮略蹙起眉，思索了一下。

他想起过年前的事。

诸葛亮推开大门，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敲了敲隔壁的办公桌，侧身问李白：“你那事情……过年那几天怎么样？”

问得还挺委婉。

李白停下敲键盘的手，偏头看向他，抿着嘴唇，一副“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的表情。

“原来你还记得兄弟啊，我以为你早忘光了。”

这话揶揄得很，诸葛亮皱眉，义正词严地反驳他：“少贫嘴。他这段时间都没来找你，怕你们出了什么矛盾，这才没问。”

“他前两天出差了一趟，昨天刚回。”李白解释道，他向后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晚上的飞机刚到，今天又要来上班，要说还是我们这儿轻松些。”

诸葛亮点头赞同，分神去按开机键：“确实，你努努力让老大把他挖过来吧。否则围观群众容易误以为你们有感情危机，天天一起上下班传成佳话多好。”

闻言，李白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目光里审视的味道浓厚，诸葛亮差点被他盯毛了。

他微微咋舌，感慨道：“我怎么感觉你回老家一趟，嘴都变毒了，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多话。”

“怎么，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诸葛亮挑眉，他这几天心情不错，因而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脑内思绪如电光一转，想起乘电梯时复看赵云发来的消息，

眼看着李白即将上纲上线，诸葛亮飞快回神，没继续接这话茬：“说说吧，过年什么情况？”

李白自然是想提一提赵云的事儿，反将一军，他可没有相信诸葛亮嘴上说的那些托词，什么年纪，什么习惯，都是逃避的借口罢了。

但见诸葛亮继续问了，他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意味深长地扫了诸葛亮一眼。

“我年初三才回去的，除夕那天电话差点被打爆，各路亲戚都来问，眼不见心不烦，干脆直接关机了。”

“回去之后跟家里说了以后别骗我搞相亲这套，否则以后都不回了，反正哥有钱，也有地方住。”

“那你这算出/柜了吗？”诸葛亮想了想，问。

李白扯着嘴角笑笑，不置可否地说：“其实那天韩信没上去，他在楼下乖乖等着呢。”

“算是没有明说，家里人可能也猜到了吧。也懒得说，跟老一辈解释性向这个问题太累，不想折腾什么大动静，搞得人尽皆知。”

“反正这次态度也算是表清楚了。”

意思就是他翅膀硬了，天大地大，家里非要管真不能。

诸葛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称赞：“挺牛的第一次见半柜不柜。”

“哎我觉得你这嘴真的……”李白佯怒。

“有点羡慕你，够潇洒的。”诸葛亮果断打断他的怒气值读条。

李白连忙摆摆手：“得了吧还羡慕我，你不是早八百年就出柜了吗，家里人都不干涉你。”

他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长腿一蹬，在原地转了半圈：“哎有哥哥就是好。”

诸葛亮笑，他没和李白说过自己仓促出国的那段往事，也不愿再提起，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们都挺好的。”

李白伸手过来拍拍他，眼睛笑得半弯：“还会变会更好。”

“咳咳。”元歌凑过来，小声地对他们说，“老大让我过来说声，他隔着两道玻璃门都能看见你们在摸鱼，收敛一点。”

他看向诸葛亮：“尤其是你，刚回来没多久。”

诸葛亮能在年底到过年这段时间，能请出两周的长假，背后少不了刘备帮他安排，将全局收拾得妥当。

午休时间，诸葛亮今天没什么胃口，推了几个同事的邀请，独自下了楼，准备去便利店里看看，随便买点什么垫垫肚子。

到了饭点，办公楼底下的便利店和快餐店都人满为患，诸葛亮不常在这个时间过来，他更多的是在下班后过来买点第二天的早餐。

现在被眼前的画面惊了一跳。

在这儿干了两年，货架上有些什么，如何排列都记得差不多了。诸葛亮并不想参与太久的人挤人，随手拿了瓶奶和一盒三明治，站到结账的队伍末端等待。

他抬手看了眼表，瞧见对街有三五个穿着校服的身影跑过，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即使在正午也不显得灼人。

公司附近有一所初中，是那里的学生吧。

诸葛亮远远地看着，这让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赵云，和眼前这些又不太一样。他认识的小朋友，开朗却不神经大条，细心又体贴。

这么说起来……

赵云快要生日了吧，诸葛亮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没记错的话还有半个月。

上一次参与是他的十三岁生日，也谈不上参与，那时诸葛亮人在学校，没法回家，拜托哥哥转交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然后晚上的视频电话里就出现了赵云的脸。

“他说一定要看看你。”诸葛瑾让出一半屏幕，在一旁解释。

成人礼是大日子，自己也该准备点什么。

10

赵云的生日在四月中。

这是他十八周岁的成年生日，可惜离高考太近了些，到那时候只剩下最后五十天，火烧眉毛，高三生根本没有什么余裕和精力来庆祝。

“爸，妈，生日的事我想好了。”赵云咽下最后一口汤。他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将近十点，柳沁每天都会给他准备点夜宵补补，毕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放下筷子说：“马上高考了，再加上那天不是周末，不用办什么。”

“哎……”柳沁迟疑，儿子体贴懂事是好，但她又挂念着赵云马上就要成人，什么都不做有点委屈了他。

“完全不庆祝也不好。这样，那天你跟班主任请个晚自习的假，咱回家来吃饭。”赵父发话了。

“其他的等你高考完再来补上。”

赵云点点头，他起身将椅子推进，回房间去了。在洗澡睡觉之前，他还有两张模拟卷子要做。

他走后，赵家父母仍在商量。

“也行，那我回头把蛋糕也去定了。”

“去年那个买得太大了吃不完，天气又热，定个八寸的差不多了。”

“楼上楼下的，不得分一分嘛。”

……

那天，诸葛亮回去了C市。

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虽然两个城市隔得不算远，但细算车程也要一个多小时，第二天不是假期，还得回去上班，只能陪赵云一会儿就要再赶回去。

“诸葛亮你完蛋啦！”李白在电话那头怒气冲冲，一边任劳任怨地替早退的他写完剩下的报告。

诸葛亮开着车载蓝牙，他刚拐进小区门，没空去思考李白口中的完蛋，指的是自己把工作交给他，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置可否地回答：“辛苦你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赵云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只是请了晚自习的假，久违地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回家了。

诸葛亮赶到的时候，赵云家的饭才吃了一半。

时间紧，诸葛亮什么都没带，衣服也没换一身，捎着礼物就上了楼。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诸葛亮突然顿住了脚步。方才在楼下就看见赵云家的灯光，现在一墙之隔，隐隐可以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这时候去打扰一家三口的庆祝不太好。

诸葛亮摸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家门，里面黑漆漆一片，更没有什么欢声笑语，家具上都盖好了防尘罩，瞧着陌生。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是别人的家了，他不想进去，就站在玄关，掏出手机先给赵云发了个消息，等他吃完饭应该就能看见。

“带着你的礼物来了。”

定位是长安小区。

通知完毕，诸葛亮歪着头给自己按了按肩膀，右边有些酸胀。他背靠着门板，一边揉捏着僵硬的肌肉，一边思考着，如何打发接下来的等待时间。

也不知道赵云多久吃完饭，再看到自己的消息。如果等到八点还没过来的话，就打个电话给他吧。

无所事事地翻了翻邮箱，确认没有遗漏的文件，诸葛亮正盘想着要不要看一下最近的高频行情数据，就被敲门的震动吓了一跳。

敲门的力度并不大，只是他正好靠着门，距离过近好像直接敲在耳畔，听起来格外清晰。

诸葛亮回身开了门，看见赵云站在门口。

他还举着一块切好的蛋糕，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诸葛亮有些诧异，消息发出去还不到十分钟，侧过身体放赵云进了门。

“我有消息提醒，正好吃得差不多了。”赵云拍了拍裤兜里的手机，顺手把蛋糕碟放在玄关桌上。

两个人一起站在这就不太像话了，诸葛亮向客厅走去：“屋里没留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两人一左一右拆了客厅沙发的防尘罩，赵云马不停蹄地把蛋糕挪过来，监督诸葛亮尝一尝。

奶油细腻，入口就化成一汪水，蛋糕绵软，一抿就碎。诸葛亮不常碰甜点，偶尔吃一些，确实是能让心情变好的味道。

“没想到哥会过来，今晚会留在这里吗？”从进门起，赵云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不了，陪你过完生日就回去。”诸葛亮摇摇头，无奈地说，“成年人的烦恼，你以后就会懂了。”

赵云听了，瞧着有些难过。

诸葛亮佯装生气，反问他：“怎么一张苦瓜脸，我过来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赵云到底藏不住情绪，他急忙为自己解释，支支吾吾地坦白了自己的担忧，“但是这样一来一回赶路太辛苦了，我担心你……”

上了一天班还要因为自己在深夜连轴转。

诸葛亮大力地揉乱了赵云的头发，少年的棕发不似他的柔软，手感不错。

他说：“小朋友好好过生日就行了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今天你最大，你高兴是最重要的。”

赵云被他摸得有点羞，红着脸点了点头。他为了自己特地赶过来，没有比这更能让赵云开心的了。

两人有几个月没见，赵云自然想和诸葛亮多待一会儿，但又想到他还要开夜车回去，心里更是舍不得。

“等我高考的时候，哥还会过来吗？”他眼巴巴地抛出一个新的问题。

“应该不能。”诸葛亮之前查过日历，那两天正好是工作日，他摇了摇头，“之前请假已经给大家添麻烦了。”

赵云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不过——”诸葛亮卖关子，摸了摸赵云的头发，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迷恋这手感，比自己的好摸。

“等你考完来找我玩肯定没问题。”

“好，那就说定了！”赵云火速恢复了精神，开始憧憬彻底解放之后的生活，有足足三个月的假期。

诚如李白所言，诸葛亮知道赵云在一点点向自己靠近的事实，又心怀侥幸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主动来与自己相见，一起数着秒跨年，互相成为新年第一个道贺的对象，忙里偷闲地联系，心心念念地惦记……

他都看得出来，也悉数接受了。

少年的情绪太易流露，遮掩的手段却青涩暧昧。诸葛亮看在眼里了然于胸，也没有点破，甚至火上浇油地纵容他。

他还想看一看，赵云对自己的好感，究竟能让他做到几分。

“你的礼物我带来了。”诸葛亮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质地的黑色小方盒，递到赵云面前。修长的手指按在开口处，慢慢打开露出底下的腕表。

“买之前查了一下，这款是机械表，到时候你考试可以带进考场。”就当是我陪着了。

“牌子还不错，我自己也买了一块。”他抬了下手，露出袖口底下的腕表给赵云看。和礼盒中的款式略有不同，更简约大气一些，表盘旁印着同样的logo。

赵云定定地看了几秒，绒黑色衬得诸葛亮的手腕愈发白皙，离自己那么近。

赵云没有接，而是倾身过去抱住了他。

没有料到这个反应，诸葛亮明显僵了一瞬。片刻后他回神，轻轻拍了拍赵云的背。

“哥你真好。”他埋在诸葛亮的颈窝，声音有些闷闷的，呼出的热气搔得人后颈发痒。

赵云真的长大了，清亮稚嫩的音色不再。

如今他张口，明朗的声线里带着几分低低的哑，若是能在说话时碰一下他的喉结，应当会被微微地震麻指尖。

……

心头一跳，诸葛亮猝然攥紧了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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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过了年，诸葛亮又在家里待了十天才回公司。

他在离开前和中介终于谈妥了价码，老房子在年后开始正式挂牌出售。双方确认了联系方式，有什么变动可以随时沟通。

春节的长假着实让人闲散懒怠，骨头都闲轻了几分。诸葛亮短暂地在C市停留了两周，终于还是回到自己的城市和原有的生活轨道上，心中不免滋生出几分不舍。

五味杂陈之下，倒是说不清是对什么东西舍不得，对难得的假期，对多年未曾回去的C市，还是那里的人。

告别的那天，诸葛亮没有和赵云见上面。

忙碌的高三生没有时间叫苦，他早在年初七之后，就马不停蹄开学了。

诸葛亮在周六下午驱车离开的时候，赵云还在学校里，撑着下巴做往年的考试真题。

不过，他提前几天告知了赵云自己的归期，让时间作为缓冲。

少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噤了声，低头默默几分钟。赵云心头发酸，却乖乖地咽下了不甘，他摸了摸鼻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转念想到了什么，赵云扭头蹬蹬蹬跑回自己家，把手机带了出来，又蹬蹬蹬来到诸葛亮面前。

少年风一样来去，解锁屏幕，打开软件，点开自己的名片二维码。

他递到诸葛亮面前，神色郑重，好像拿着的是自己的高考成绩单。赵云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哥，加个好友，保持联络。”

诸葛亮饶有兴致地回看着他，他知晓赵云的心思，这话绝不是他听惯了的生意场上的客套。他轻声应下，然后在少年略显严肃的注视下，坚定地按下，发送了好友申请。

赵云按下通过键，看着对话框里的“我是诸葛亮”，终于松了口气。

他捏着手机，好似握住了一份心安。

早在诸葛亮回来那日，赵云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铺垫。

诸葛亮的家早在五年前搬家的时候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太多私人物品。赵云换鞋的时候瞥见过，鞋柜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三双是诸葛亮刚带回来的。客厅里没有什么零食储备，没有绿植没有生气。衣柜里也只有薄薄一叠的换洗衣物，银色行李箱就放在柜门旁……这一切都在提醒赵云，诸葛亮只是为了办事，顺便休息，这里不会是他的归处。

那间重新沾染人烟的房子，终究又会沉寂回去。

但和五年前不一样的是，赵云长大了，他们顺利重逢，不会再因为猝然分离而断了联络。

他的祈盼终于有了回音。

这之后的每一天，赵云都会发消息给诸葛亮。

最开始只有小心翼翼的两句打招呼，他也不太擅长用文字表达，抓耳挠腮一晚也想不出几句，又担心冗长乏味，叫诸葛亮生厌。

不过在确定每天都能得到诸葛亮的回复之后，赵云领悟了，这样的举动并不会构成打扰，便飞快地得寸进尺起来。

事实上，这个可怜的高三生每天只有几分钟能摸手机。校车会在小区门口停留三分钟，赵云脚程快，可以在早饭的时候构思，想和诸葛亮说些什么，然后在出门赶车之前发出去。

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赵云从睁眼到闭眼的时间里，几乎全都在学习，闭上眼还是白花花的试卷片，长了翅膀似的往自己怀里飞，几次梦到自己被淹没其中。

不过只要一个人诚心愿意，总是可以挤出空闲的时间，也可以分出一小绺无伤大雅的小心思给其他人。

诸葛亮原以为赵云只是舍不得自己再次离开，就像六年前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儿一样。又是第一次留下联系方式，贪图新鲜感和几分挂念罢了，也许过了十天半个月，他就记不得了。

所以他起初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要看到了信息，并且记得，就会简单回复一下。

至少和赵云说话的时候可以畅所欲言，他是个心大不记仇的，心思直率，比揣度人心地回复邮件、和同事打交道什么的要舒畅太多。

高三生的作息比诸葛亮要更早一些起床，因此他每日醒来，就可以看到赵云的新消息。

他一边刷着牙一边单手分心打字，赵云的消息零零散散，上下不搭腔也是常态，通常是无厘头地讲述着自己的生活。

譬如今天碰到了什么难题。

下周又要月考了感觉好累。

上课有些犯困被老师敲了桌角，吓得一激灵。

中午食堂的饭菜如何如何，一楼的牛肉面比二楼的家常小炒要好吃，就是里面胡萝卜太多了……再顺便问问诸葛亮最近怎么样，忙不忙累不累。

“哥你最近怎么样，过完年回去上班忙吗，请了这几天假是不是会堆着很多工作？”

这是一个高中生绞尽脑汁，努力地揣测、共情着诸葛亮的生活。

“哥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

……

诸如此类的稀松平常，诸葛亮也同样经历过这个阶段，他分神回忆了那段时光，印象最深的是窗外夏日灼人的阳光，乏味枯燥的生活一日接着一日，却也能轻易察觉到每一处值得停留的美好，并且被深深吸引。

那么对于赵云而言，自己正像是那个突然闯入他平平无奇生活的意外，带着似是而非的熟稔，更有少年人向往的神秘感。

所以才会这么黏着自己吧。

起初，诸葛亮只简单回复几句“加油”、“好好学习”之类的。

有时候他起晚了一会儿，一路急哄哄地赶去公司，赵云的对话框便被其他消息刷下去。正如他所猜测的，长假之后堆积的工作不少，诸葛亮忙碌起来偶尔会顾不上回他。

但赵云并不会因此受挫，第二天的消息还是会一样送达，十几岁的男孩子，总有耗不尽的精力和热情，如同吹不灭的星星之火，长久便有了燎原之势。

每天准时的报道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诸葛亮好似被驯化。

他慢慢习惯了每天刚睁开眼，就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查看赵云今日的消息。有时候心血来潮，他也会在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打开和赵云的聊天窗口，即使明知对方暂时看不见。

留言几句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压在心头的重量就会轻上几分。他知道赵云一定会看。

尚在午休时间，诸葛亮百无聊赖地滑动滚轮，向上翻，回看赵云的信息。他记忆力不错，只需瞥见寥寥几个字就能回想起是哪一日收到的消息。

因而看得飞快，他一目十行，却也翻了许久。

如此，心口又会暖上几分。

到了周日，难得的一天休息。

赵云有机会多碰会儿手机，终于能和诸葛亮没有延迟地说话了。

“哥起了吗？”

他刚起床就兴冲冲地发了一句，附带一个早上好的表情包。不过赵云没指望很快有回复，他生物钟养惯了，醒得早。

过了半个小时，手机微微震动。

赵云正坐在书桌前，他听见动静放下笔拿起一看。

诸葛亮：“刚起，你今天休息吗？”

“嗯，单休。在家里做作业。”赵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哥起得好早，不多睡会儿吗？”

“习惯了，而且昨天睡得比较早。”

跟我一样。

赵云暗戳戳地想。

……

“哥，你家的房子什么时候会卖掉？”

“以后还会回来这边吗？”

卖房子这事儿挺看天时地利人和的，诸葛家并不急着出手换钱，因此价格定得也不低。

诸葛亮不好轻易下结论，他琢磨了一下，只拣着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办手续的话可能会回来。”

赵云的消息来得很快。

“那我以后考到哥那边去吧。”

“我想去找你。”

“可以啊。”诸葛亮靠在床头惬意地半躺着，休息日最适合赖床。晨光渐浓，刺透薄薄的纱帘扑在他身上，徒有明亮的外形，却没有半点温热之感。

诸葛亮拿着手机，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敲打着屏幕。

“好好备考。”

“等以后真考到这里我带你出去玩、吃好吃的，一样罩着你。”

就和以前一样。

这次的回信慢了些。

诸葛亮盯着赵云的头像看了半分钟，是个眼熟的图，好像和上回他穿的毛衣上的图案，是同一只Q版大头狗。

他稍稍走神的片刻，对面终于弹出了新的气泡。

“不。”

诸葛亮看着这个字眼，一怔。

“以后我来照顾哥。”

他盯着屏幕上新跳出的这句话，久久没有敲下任何一个字母。诸葛亮垂下眼睫，任由屏幕的光随着时间而熄灭。

赵云这个人不懂什么花里胡哨和风花雪月，更不会煽情的表达。他踏实又认真，为人处世只遵循着自己简单纯粹的想法和心之所愿。

言辞寥寥，平铺直述，却说得诸葛亮都难以免俗地跟着憧憬起来了。

这样的人，最擅长打直球。可他偏是无意的，叫人更不好细细地追究深意，反倒显得自己是用心其中、刻意经营的那一个，先输了阵。

08

柳沁已经假装无意经过赵云的门前三次了，一次收衣服，一次送水果，一次看外面落雨关了房间的窗。

次次能看见他低着头，拿手机打字，敏锐的母亲不由得心生警觉。毕竟赵云每天早上出门也会特地去房间拿手机，不知道是给谁发消息。

她快步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拉过正在看电视的赵父，和他低声讨论：“我看见儿子老拿手机，会不会早恋了？这紧要关头可不能出事啊。”

“不会。”赵父不以为意，摇摇头，“儿子什么个性你还不知道吗？他心里清楚什么才是大事，肯定不会影响学习的。”

“不影响也不能早恋啊。”柳沁对他这个放养的态度，有些不满。

“儿子都快十八了，我们总不能堵住他的脑袋，让他什么都不想。”

赵父循循善诱：“他比我们想的要懂事，能好好读书就行了。”

和赵父谈完，柳沁心安了半日，很快又忧心忡忡起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有些叛逆心理，赵云算是其中比较懂事的那一类，能听得进父母的话。她决定找他谈一谈心，如果真有情况，作为母亲总该疏导一下。

是以赵云刚洗完澡出来，就被自家妈妈堵住。

柳沁拿出他的手机，开门见山地问他怎么回事。

他哭笑不得，只得去书包里翻出月考成绩单，正是昨日刚发下来的，递给柳沁细看。

无论是总分还是单科，他不仅没退步半分，甚至发挥得比以前更好，稳稳进了年级前二十。

“那你怎么一有空闲就看手机？”

柳沁看完了成绩单，又抬头看如今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儿子，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这话她憋了足足一周：“跟妈妈说，你是不是早恋了？”

“我……”赵云顿了顿，还是在这个问题上撒了谎，“我就是有些不懂的题，上网搜不到答案，就找人问问。”

“找谁啊？”柳沁继续追问，她微微皱眉，直觉这个人不一般。

赵云叹气，起身绕过她往房间走，眼神飘忽不定，回答得有些含糊：“就是隔壁哥哥，他名校毕业懂得多。”

“妈你想太多了，我一天到晚就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哪有时间早恋啊。”

柳沁听他这回答，心中的大石头甫一落地，又悄悄生出一丝新的犹疑。

诸葛亮回来一趟不过半月，他们又混得这么熟了？

赵云回到房间关上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靠着房门有些脱力，也有些后怕。方才被母亲追问时若是没有及时背过身，而是面对她的注视，只怕自己难以平静地说出谎话。

他抬手按在微微起伏的胸膛，指尖被飞速流淌的血液冲刷得格外敏感，随着底下的心跳震颤。或许连自己也很难解释，为什么在母亲说出“早恋”字眼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出现的是诸葛亮的侧脸。

除夕夜的烟火下，他回望自己的那一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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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本宣 

05

早晨，赵云起了床，在阳台开窗通风，给两盆并排的文竹浇水，窗外晨光正好，鸟鸣啁啾。余光瞥到楼下开进一辆跑车，他从没在附近见过，看起来颇为帅气，宝石红的模样热烈而抢眼。

实在是有些早，这个点的太阳尚且没有这车的颜色来得夺目，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打了个哈欠趴在窗边。

驾驶座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一个火一样发色的青年，长腿一跨，风风火火地走向了这栋楼的单元门。

真是新年新气象，赵云托着下巴，没头没脑地想起这句话，最近来了好多新面孔。

等他洗漱完吃了早饭，再留意去看的时候，车和人都已经不在了。

诸葛亮差不多是跟他们一起出门的。他今天的安排比较多，需要去超市采购一趟日用品，回老地方住了三天明显感觉到处处都缺东西，顺路拿个快递，诸葛瑾发消息说寄了新年礼物过来，还有上次赵云说的那家口味不错的熟食店，也可以顺便去看看。

等傍晚回到了家门口，诸葛亮一摸裤兜发现忘了带钥匙。他敲了两下门没动静，这才想起来，李白早上就走了，现在房子里面并没有其他人能给自己开门。

他今天本来就心情不佳。

出门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在街上碰见了之前的同学，盛情难却地去喝了杯咖啡，可惜话不投机，对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隐晦地问他有没有对象，说自己有个妹妹如何如何的，让诸葛亮很有浪费了生命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不赶巧，正好错过了一班地铁，跑下自动扶梯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车门关闭，只能等着下一班。

他站在原地生了一分钟自己的闷气，旋即翻开通讯录寻找物业的电话，有些烦躁地站在门口。

诸葛亮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抑制不住地想起地铁站玻璃车门的反光，楼道湿寒的空气让人鼻头发凉，手机对面的中年男人还在碎碎叨叨地抱怨……

他也根本不喜欢突如其来的叙旧和相亲。

啪嗒一声。

背后有开门的声音。

“哥，你怎么站这儿不进去？”赵云握着门把手，探出上半身问。

诸葛亮应声回头。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才绞绕在心头的烦躁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诸葛亮挂断电话，指了指门，摊手无奈地说：“把自己锁在外面了。”

“先过来坐吧，晚上外面冷。正好一起吃饭。”赵云走过来拉他。他只穿着低领的黑色毛衣，正中间印着一个Q版的狗狗大头，看起来有些单薄。

“如果你还没吃过的话。”

诸葛亮握着手机，有点迟疑。

“我爸妈不在家，他们去小姨家送东西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所以让我自己吃饭。”赵云猜到诸葛亮大概在介意什么，仔细解释了两句。

“家里就我一个，哥过来陪我一起吃？”

这是诸葛亮第二次进赵云家门。

他不太擅长和长辈相处，和邻里的互动一向是诸葛瑾在做。或许正是自己大哥太善于与人交往，所以惯得他在这方面懒怠。

之前过去唯一的那次是因为赵云中暑。父母出门上班，他一个人在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脑袋疼得厉害，踉踉跄跄地去客厅拿起听筒，拨通了隔壁哥哥的电话。

诸葛亮顾不上换鞋就过来砰砰敲门，砸得手指生疼，怕赵云万一昏过去听不见。

小孩儿来开门的时候面色潮红，一摸额头滚烫，手脚却冰凉。

正值八月暑热，如果拖严重了也是会要命的。诸葛亮去自家药箱里翻找出藿香正气水，半哄半骗地让赵云喝下去，又从冰箱里拿了冰棍裹上毛巾来降温。

赵云迷迷糊糊靠在床头，喝了一杯淡盐水下去，渐渐地没那么难受了。

一别几年，这个小孩儿已经成长到可以反过来照顾诸葛亮了。

两人面对面在餐桌两边坐下，赵云去橱柜里找出一副新的碗筷，细细洗过之后递给他。

“李白哥出去吃饭了吗？”赵云把饭菜端上桌，拉开椅子，坐下问。

“早上被他男朋友接走了。”诸葛亮淡淡地说。

赵云想起自己看到的那辆车，他回忆了一下，早上匆匆一瞥，样貌没有完全记得，但感觉是个很耀眼的人。

他轻声说：“他们看起来很相配。”

诸葛亮抬眼看他，顿了顿，问：“你不觉得一个男人有男朋友很奇怪吗？”

赵云怔住，他以为诸葛亮还在为以前的事和他人非议而难过，急急忙忙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合适就好，其他东西都是外在，更何况别人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是真实，互相支撑，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赵云这话明显夹带私货，努力又蹩脚地在宽慰他，试图弥补自己当年尚不懂人事时的遗憾。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诸葛亮离开后抹着眼泪想念他，在几年后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没给他一个拥抱。

诸葛亮笑了笑，夹起一筷子上海青放在碗里。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没。”见他表现正常，赵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他松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去偷看诸葛亮的神情，确认他的状态。

旋即转念一想，赵云又有了新的担忧，诸葛亮在自己面前，有没有可能是在强颜欢笑。

他们毕竟是相隔了上千个日夜，才刚刚重逢。

临近过年人手不足，又是饭点，过了好一会儿，物业才派人来送钥匙，两个人一起收拾完餐桌，电话铃声恰好响起。

赵云跟着一起开门出去，来的正是接电话的那种中年男人，爬了五楼气喘吁吁的，这小区建在十几年前，并没有安装楼梯。他说半句喘三下地跟诸葛亮交代了一下备用钥匙的事，见他反应平淡，忍不住又开始啰嗦大晚上让他送钥匙这件事。

赵云连忙挤进他俩中间，少年笑得大大方方，多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好言好语地把人劝走。

这下终于能进门了。

他在诸葛亮背后悄悄伸脖子，瞥见玄关只摆着一双留给自己的拖鞋，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

“明天除夕夜，哥你打算怎么过？”

赵云尝到一点甜头，马上开始得寸进尺。

诸葛亮拉开门进屋，不假思索地说：“就这么过，吃完跟爸妈、我哥视频，然后洗澡睡觉。”

他猜到了李白留不到过年，提前预定了附近餐厅的一人份年夜饭，当晚会有人送过来。

虽然诸葛亮对传统春节一向没什么实感，无非是一家四口一起吃顿丰盛晚餐。在他上初中之前，家里会提前买好烟花，四个人一起去楼下放了玩，算是有点年味。

现在哥哥成家了，父母远在国外，诸葛亮独自一人回了这里，更没有可以相聚的朋友一起玩乐。

不过好歹过节放假嘛，权当是解放一下自己偷偷懒。

“那我晚点来陪你吧，我爸妈睡得早，不用守岁。这样哥也不会一个人了。”赵云站在门口，兴致勃勃地说，开始盘算在父母睡下多久之后，偷偷开门溜出来。

“你快回去吧，别冻着了。”诸葛亮不置可否。

赵云一步三回头：“哥要等我啊。”

06

除夕夜，柳沁烧了一桌子拿手好菜，一家三口吃完年夜饭，正好好看会儿春晚。再晚些洗过澡，赵家父母雷打不动地在十点半上床睡觉。

赵云为求稳妥，在床上辗转滚来滚去，一直忍到十一点多出头，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父母房门前，确认里面已经悄无声息。

赵云做贼似的合上家门，哐哐两步走到对门，轻轻地敲了两下，片刻后又懊恼自己的傻想法，手上稍微加重了些许力道。

诸葛亮其实一开始就听见了，赵云说过要来，他是记得的。开了门，他看了一眼赵云，很快挪开视线，语气稀松平常：“来啦。”

在赵云来之前，他原本在客厅看电影，故而关了所有的灯光，只剩下电视屏幕荧荧发亮，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只酒杯，盛着小半杯的红酒液。

诸葛亮把人放了进来，自顾自蜷缩回原来的位置。他没有穿外套，而是在身上盖了一条珊瑚绒的薄毯，露出半截白皙的脚背，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刺目。

赵云挨着他坐下，他忍不住伸手去扯皱起的毛毯一角，展开了，将那儿盖住。

诸葛亮领情，他微微挪动了位置，让两人靠在一起，在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情。

屏幕上的电影继续播放，在悠扬柔和的音乐里，盖茨比还在和黛西嬉闹调情，他站在楼上不断地将那些柔软贵重的衣服向下丢去，一件接着一件，几乎要将她淹没。

诸葛亮看着黛西突然陷入不可遏制的悲伤，她埋在那堆衣服里面号啕大哭。他顺势拿起酒杯，刚要送到嘴边，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地偏头问赵云：“你还不能喝酒吧。”

“嗯。”赵云被看得有点局促，他低下头，莫名有些紧张地搓指尖。

他的父母在这方面管教得颇为严格，在学习上没有过分要求赵云必须名列前茅，但立身做人一定要端正，违法乱纪之类的那些自不必说，此外还有譬如早恋禁止，出门晚归要报备，烟酒不能乱沾染，和被放养的诸葛兄弟大相径庭。

“从来没偷偷尝过吗？”诸葛亮暗示性地眨了眨眼，颇显揶揄地追问。

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会藏着叛逆，心大又好奇，正处于对幼稚的过去不屑一顾，迫切地渴望触及成人世界的分水岭。

“没……”赵云小声地说，他抿着嘴唇，破天荒地有点后悔没做点离经叛道的事，这样的自己会不会显得很无趣。

“真好啊，还是个小朋友。”诸葛亮似有所想，轻声感慨。

“哥我不小了。”赵云抬起头，有些着急地反驳，好像被这话踩了尾巴，“还有两个月就成年了！”

他在影影绰绰的光线的掩护下，悄悄攥紧了拳头。

“你在我这永远是小朋友。”诸葛亮从毯子底下伸手，袖口宽松露出一小截手腕，他拍了拍赵云的头发。

他收回了视线，这话好似在自言自语，转而看向手里的玻璃杯，手腕倾斜着晃动里面的酒液，浮着一层碎光粼粼，掺着甜味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身旁的赵云骨架初成，五官长开，除了眼里的情绪一览无遗能被诸葛亮轻易看破之外，其实很难被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近两年C市已经限制燃放烟花爆竹，只有接近午夜十二点正式跨年的时刻，才会有显著的动静。

那么现在就是比较尴尬的时间，窗外稀疏地有几声炸响，隔着薄薄的纱帘，各色花火的光亮会悄悄地透进来几缕，小区里有几个家长陪着小孩儿在玩烟火棒，不甚清晰的嬉笑的声音听起来隔得很远。

在诸葛亮说完那句之后，赵云就没有接话了，他安静地陪诸葛亮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知道是真的在认真看，还是放空了脑袋想别的。

诸葛亮忍不住一直偷瞄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赵云在他面前一直是开朗阳光的模样，他很爱和自己交流，鲜少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

他确实说得刻意且生硬，原本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赵云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诸葛亮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赵云的面前，总带着点放不下的、自恃为兄长的矜持和自大，而忽略了他本身的感受。

心念一动，诸葛亮仰头喝光了剩下的酒，啪地放下酒杯，一把拉起赵云的胳膊，带着他一起去了阳台。

这部电影他早先就看过两遍，今天会翻出来再看只是因为它排在浏览历史的第一部，用以打发一些等待的时间罢了。

他其实一直在等赵云。

诸葛亮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把Left那只塞给赵云：“请你听歌。”

赵云刚想接过来戴上，手指轻轻碰到诸葛亮发凉的指尖，他心里一惊，回头去客厅拿了毛毯给他盖上，这才从他手里接过。

赵云学着诸葛亮的样子，倚靠着围栏，慢慢放松身体。左耳里是婉转的纯音乐，右边则是冬夜里倏忽流淌的风声，在脑海中汇合交织。要说这歌怎么样，赵云或许说不出什么门道，不过是见仁见智罢了。

若问他此刻想的是什么。

这念头正在处于少年和青年边界的赵云的心里逐渐明朗。

过了年，虚岁就满十八了，他不想再做诸葛亮口中的“小孩”，而是要成为一个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男人。

还有五分钟就要到零点。

烟火声渐起，在天边绽出灼目的光彩，在散成漫天辉光的一瞬间比皎月和星辰更耀眼，一声接着一声绵绵不断，震耳欲聋，甚至压过了耳机里的音乐声。

除夕夜晚，这座城市的无数人声都淹没在盛大的节日氛围里，连冬夜的严寒都要被吞没。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人胸口鼓动，忍不住做一些大胆出格的举动，更不怕被人知晓。

诸葛亮转过头看向赵云，他双手交叠在阳台栏杆上，惬意地望着天空，眼睛里倒映着夜幕和花火，让人觉得时光格外柔软，也情不自禁地奢求它悠长。

赵云似有所感地回望了他，俊朗的眉宇柔和地舒展。

因为耳机线的连接，两个人靠得很近，赵云甚至可以嗅到他唇边淡淡的酒气。他轻轻地摘下诸葛亮的耳机，贴着他的耳畔动了动嘴唇。

他说：“哥新年快乐。”

他对感情一向比较迟钝，懵懵懂懂。直到初中毕业，才知道隔壁班校花貂蝉曾经喜欢并且追求过他三个月。

赵云记得那段时间，女孩儿经常在靠近教室后门的窗外看他，会给他带早餐和牛奶，都被他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不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知道貂蝉对自己似乎有些特殊，可笑的是他曾固执地以为是体育课的时候自己帮她一起收拾器材，所以貂蝉是来道谢的。

直到现在，赵云才明白自己每一次察觉到偷看自己的目光，疑惑地看回去的时候，为什么女孩会红着脸移开视线。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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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隔壁家里回来人了。”

赵云下了晚自习，跟同路的马超一块儿骑车回家。

这段路是一天中最自由放松的时间，一月底的夜晚天气已然很寒冷，却浇不凉两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两人说说笑笑的一直到小区门口才分道扬镳。

赵云在楼下的车棚里锁车，突然静下来的身体有点冷，他跺了跺脚，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余光瞥见一点陌生的光亮，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

方才从楼下经过，自家隔壁那户的窗户好像是透着亮光的。

脑海中冒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跑。

“前几天就听见有收拾的动静，几个工人来来往往的，我还以为有房客要搬进来租，这房子空了有些年头，得有五年多了吧。”

“是啊，好好的房子空置这么久也怪可惜的。”

“没想到真的还会回来，之前那事儿……”

“妈！”

“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赵云进门听见父母在讨论，他急哄哄地撂下书包，凑过去问。

他快高考了，每天天刚擦亮就要起床去学校，九点半才下自习回家，对这些七零八碎的事儿可以说是毫无知觉。

“跟你提？”柳沁瞧见他换下的球鞋，鞋子两侧脏兮兮的，又不知道去哪儿蹭了灰，皱着眉拣起来擦拭。

“你以前就天天跟在诸葛亮屁股后边，突然知道他可能要回来，你还能坐下来看书吗？马上高考的人了收收心吧。”

“再说了，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柳沁顿了顿，回头给赵云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带了个男的一起回来的，现在就在他家里。”

“你自己都多大的人，还打算去找你的诸葛哥哥？”

六年前，赵云是个刚小升初的小朋友。诸葛亮一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搬过来的。

说是一家，其实只有兄弟两个一起住。

父母常年在国外，诸葛亮在邻市的大学念大二，诸葛瑾因为工作调动到C市，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就捎带上一起，方便互相照顾。

搬过来的时候是暑假，赵云因为升学的缘故正好没作业。

在放假头一个月的毕业旅行后，父母就不让他到处疯跑了。十二三岁的小孩儿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上能爬树掏鸟窝，下能掘土埋蚂蚁洞。赵云每天闲得要命，自从听说这栋楼有一户新的人家要搬进来，他就开始翘首以盼，许愿能来个差不多年纪的玩伴，好让自己没那么无聊。

后来赵云发现来的是两个大哥哥，还一度有些气馁。

明天是周日，赵云一边刷牙一边走神，他可以过去看看。

他满怀期待地想了一夜，睡得香甜无梦。

结果真兴冲冲地跑到诸葛亮家时，却近乡情怯起来。

赵云站在熟悉的门前踟蹰了许久，都没敢敲门。他踩了踩脚垫，上面印着“出入平安”四个大字看起来挺新的，抬起手想敲门，又放下。

他继续抠了抠门框，之前这里蒙了层灰尘，还有赵云用手指在上面乱画的痕迹，现在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

等赵云快要发展到抠无辜墙皮的时候，诸葛亮有所察觉地开了门。

“哥！”赵云吓了一跳，飞快地佯装自己正要敲门的样子。

他熟门熟路地挤进去，站在玄关，冲诸葛亮大大方方地咧开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诸葛亮原本是听见了门口有什么响动来查看的。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半头的青年，怔了一瞬，这才想起这个地方会这么叫他的人只有一个。

他在这儿住了一年多，抛去在学校的时间，在这间房子里住的时间其实不过是三个假期，又不爱走街串巷，是以接触的人并不多。

再加上当初匆匆搬走的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诸葛亮对这个地方，并没有留下多少好印象。

他今天刚收拾完，没想到赵云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把人迎进门，弯腰从鞋柜里翻找了几下，拿出一双新拖鞋。

“就前几天回来的。家里乱七八糟的刚收拾完，之前一直住在酒店。”

赵云跟着诸葛亮一起去了客厅。

“之前我给你留了号。”赵云眼巴巴地问他，语气有些小心，“哥怎么没联系我？”

那张纸条？

诸葛亮其实有点印象。只是他走得太匆忙，几乎是刚从C市离开后没两天就被送去了国外。

临别时小孩儿流着眼泪给他塞的小纸条，大约是在和行李辗转的时候弄丢了，他还没细看，自然也没来得及记下那串号码。

那段时间发生的变故太多，他到了X国一边学语言一边念硕士，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让自己忙得分不出空去胡思乱想，很快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一别五年，诸葛亮的变化或许不大，从大学生到迈入社会，他只是比以前更显稳重了些，五官和气质还是一如往昔的清冷俊秀。

但赵云经历的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青春期，曾经的小少年拔节生长窜得飞快，热烈而昂扬，彻头彻尾地大变样了。

他马上就要十八岁，俨然是半个大人的模样。

诸葛亮想了想，有些遗憾地说：“行李太多，后来找不到了。”

虽然心中早有此猜想，得到答案的赵云还是怅然若失，他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手机，留的是刚注册不久的、只有周末才能上线qq号。

自然是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他翘首以盼的消息。

看到他眼里的失落，诸葛亮心里滋生出迟来的愧疚。对于他来说萍水相逢的小孩儿，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哥哥一样真诚地对待。

辜负这样的期待让他很有负罪感。

诸葛亮心口一软。

他看着赵云，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青年浅色的眼瞳，在自然光下显得湿润而透澈，一瞬不瞬地看过来，叫人忍不住望进去。

“没事的哥。”赵云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同样认真地回答了他，“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这次会待多久，在这里过年吗？”

诸葛亮“嗯”了一声，起身给他接了杯热水：“能休息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走，等过完年再看。”

果然还是要走。赵云猜到了，但听他当面证实，还是不太痛快。

他接过水杯，拢在手心里暖着，垂着眼睫思考了一会儿。

“你这几天忙吗？我可不可以过来找你。”

“应该没什么事。”诸葛亮看他，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你今年就要高考了吧，现在不用准备期末考试吗？”

“已经考完了，再上三天的课就正式放假。”赵云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杯壁比他想象得更加隔热，错误判断之下，他被烫到了舌头。

赵云窘迫的样子逗乐了诸葛亮，久违地回忆起了当初的时光。那时候赵云是个刚上初中的小朋友，他发育得晚，刚到诸葛亮肩膀高。两人能碰面的时间基本是周末和假期，赵云喜欢跟着他在家里打电动，玩累了就一起睡下，诸葛亮会替他去跟柳沁解释。

一个暑假下来，他在自己家里待的时间还没有在这久。

是以在诸葛亮的记忆里，赵云是一个粘人的小屁孩，成绩好像还不错，但还挺贪玩的。

现在长成了粘人的大男生。

诸葛亮笑了笑，顶着赵云怨念的眼神说：“这几天我都在家，可能会出去买点年货，你想来就给我打电话，直接上门也可以。”

“好！”赵云满口答应，终于如愿以偿地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尽管比想象中的迟到了五年。

接近中午，赵云得回家吃饭，起身同诸葛亮告了别。

虽然相隔了杳无音讯的几年，但两人久别重逢倒没见生分，这让赵云挺高兴的。他在来之前还忧心过一阵，如果两人面面相觑地谈不上话，那好像还不如不见。

只是有件事赵云埋在心里，始终没有问出口。

最开始进门的时候，赵云就瞥见门口放了两双男鞋。

“带了个男的一起回来的。”

他脑子里回响起柳沁的这句话，鬼使神差地往诸葛亮家的方向望去。

哥带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02

五年前诸葛亮兄弟仓促搬走的原因，正是与这一点有关。

诸葛亮是在S市念的大学，因为样貌清俊和成绩优异的缘故，时不时被人投稿上表白墙，在学校里算是小有名气。

那天他下了公共课，正要赶回宿舍时，被一个男生拦住，满脸通红地支支吾吾，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诸葛亮不明所以，猜测着是不是哪位老师找自己有事，和室友打了个招呼，跟着他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下课的学生们各走各的鸟兽散了，这儿很快安静下来。

“我想问……你也是同类人吗？”男生看起来很紧张，手指捏着衣服下摆。

这个神态很熟悉，诸葛亮大概能猜到这个人要做什么，事实上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是。”他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也没有逃避问题，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男生猛地抬起来，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急切地追问，生怕错过转瞬而逝的机会。

“那你能不能——”

“抱歉，不能。”诸葛亮打断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他答应了要去给南校区的庄老师帮忙。

他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表白，我甚至不认识你，今天是第一次见。”

“你查了我的课表？”

男生脸色一变，点了点头。

“那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生呆愣在原地，诸葛亮叹了口气，径直绕过他，正要离开这个地方。突然肩膀被重重一撞，那人好似受了什么重大打击，脚步不稳地就要摔倒。

“小心。”诸葛亮本能地伸手揽了一把，将男生扶起来。

而他惊魂未定地挪开目光。

诸葛亮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表白失败就失魂落魄的人，他赶时间很快离开了，因而也没有回头看见，那人低下头有些扭曲的表情。

彼时的诸葛亮还不懂得，爱而不得能让一个人做出怎样大胆而恶意的举动。

齐凡拿着那段监控，在剪辑之后留下了那段对话的前半，和诸葛亮揽住他的短暂画面，那个地方比较偏，监控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将两人的动作拍得无比暧昧。

他向学校举报说诸葛亮喜欢同性，还在无人的时候多次骚扰自己。

诸葛亮是数院里的尖子生，每年的竞赛拿过不少奖牌，没想到一朝出了这档子“丑事”。他的老师们原想将这事按下，私下处理，将影响缩到最小。

没想到齐凡不仅在学校大肆宣扬，将视频传上论坛发酵，而且还将流言散播到了C市的诸葛亮家里。

信息发达的时代，谣言的流传就像一滴墨混入原本澄澈的清水，眨眼间就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诸葛亮还在念高中的时候，就向家里人出了柜。

诸葛家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同性情侣见识得不少，心态开明很快就接受了，哥哥诸葛瑾听说这事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会不会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一度对诸葛亮周围的同性都很警惕。

可纵使家里人都偏向他保护他，当时终归闹得不好看。尽管学校里有同学和老师帮忙作证和澄清诸葛亮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删除不断冒出的恶意帖子，舆论没多久就被压制下去。

但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件事，对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众口铄金，严重影响到了诸葛亮的声誉和正常生活。

诸葛瑾第一时间试图澄清，但力量太小，对方展现的所谓“性骚扰”的视频和文字极具引导性。

也许一个人的性向被指责时，尚且有少数人站出来为他说话辩解，但当诸葛亮在同时被扣上了骚扰的帽子，他几乎举步维艰。

他索性选择不再露面。

诸葛亮本来就有出国读研转修金融方面的计划，在事情激化之后，干脆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加紧办理手续。

风口浪尖上的人不在了，一切自然会渐渐平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太荒谬，他兵荒马乱地坐上了去往海外的飞机，一直到飞机起飞才长出一口气。

诸葛亮看着窗外，片片浮云缀在浩渺天际，底下的众生小到看不见踪迹，却蕴含着颠覆天地的能力。

有意思的是，在事情发生之前，诸葛亮甚至不知道那个诬陷了他的人的名字。

放学回家的赵云，是在自家妈妈和楼下何姨的对话里，听到了有关诸葛亮的消息。

小时候的赵云不明白“诸葛亮喜欢男生”这件事有多严重，更加不相信他会做出什么骚扰的行为。

他压根不能理解为什么其他人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就要在背后说他闲话，一直把他逼走了很久才渐渐消停。

明明之前把他挂在嘴边夸奖，当作自家孩子学习榜样的人也是他们。

赵云小朋友一腔赤诚，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和莫须有的议论到底有什么道理。

他只知道，那一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天空阴沉沉的，闷热得很。哪怕是五点多放学后，阳光已经稀薄了不少，赵云还是出了一背的汗。

诸葛亮突然回了C市收拾行李，并且告诉赵云，他要走了。

现在过了将近六年，诸葛亮又回来到了这里，且不是独身回来的，还捎带着一个男人。

赵云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着碗里无辜的青椒。他现在长大了，即将成年，大人之间的默契隐晦的用词也能听懂大半。

“他喜欢男生。”

这个人就是诸葛亮喜欢的人吗？

03

“听够了没有？”诸葛亮说。

“咳。”李白应了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其实他刚醒不久，原本正打算出来问问午饭好了没，当打开门就听见外面有对话的声音，瞧见了赵云进门。

诸葛亮有客人在家，他懒得出来社交应付，是以没闹出什么响动，在里面玩了会儿手机。

李白住的是从前诸葛瑾的房间，这两兄弟的房间都清一色的没什么乐子，更何况以前搬家也挪走了不少东西，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

“没想到你在这还挺有人气的。”李白揶揄道，他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昨天刚搬回来，今早就有人急着过来看你。”

“以前认识的一个小朋友，挺热情的。”诸葛亮不愿多说自己以前的事，在这里待的时间本就不久，又过去了这么些年。纵使他有意提起，好像不过寥寥几句就能带过那些岁月。

他起身收拾茶几上的残局，一边另起话茬。

“你打算在我这待多久？”

“怎么了？”李白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靠在墙边看他，“说好了不赶客的啊。”

“真打算跟我过年？”诸葛亮去厨房洗杯子。

“我倒是没什么，多你一个不多。但是你家那位呢？”

大冬天的水龙头冲得手指生疼，他回到客厅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又捂在怀里暖一暖。

“是你没提前跟他解释家里的安排，有错在先。现在又闹脾气，非要跟着我一起请假过来。”

对方会有怨气是情理之中的事吧。诸葛亮看了眼手机，消息通知爆米花似的往外跳。

他叹气道：“某些韩姓男子已经发展到轰炸我的工作邮箱了，你能不能管一管他？我虽然是请了年假，但有些文件还得把关。”

“我现在可管不着他。”李白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

他抱着手臂想了一会儿，又有点后悔放狠话，火速给自己搬了台阶。

“不过放着让他骚扰你也不行，别再给公司整出什么岔子，年底了大家都很忙的。我还是回个消息吧。”

诸葛亮看着他磨磨蹭蹭地拿出手机，对着屏幕一通操作之后，自己这边果然消停了下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他想。

“话说回来，我们午饭吃什么？”李白和韩信拌了会儿嘴，肚子有些饿了。

他曲起手臂，碰了碰旁边的诸葛亮：“你做饭吗？”

诸葛亮侧身躲过了他的骚扰：“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下午要去一趟中介，午饭在路上吃。”

诸葛亮这趟回来就是为了把这间房子处理了。诸葛瑾已经成家，自己又常年在外地工作，如果租出去也很难及时处理好租客的事。

这里实在空置许久，一直没人管也不行，不如干脆出手一了百了。

“不是吧。”李白苦着脸，试图跟他卖惨，“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外卖也不好叫，说好的管吃管住呢？”

“我已经答应带你回来了，别的少挑刺。”诸葛亮对此毫不同情，板着脸冷酷地说。

“不过晚饭可以顺路带回来。”

……

诸葛亮换了一身衣服出门了。

李白窝在客厅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他在几个外卖软件里翻找了许久，想吃的点不着，目前还能送过来的又不合他口味。

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了半个小时后，他把毯子快搅成麻花了。李白郁闷地坐起身来，看了看窗外阳光还不错的样子，最终放弃挣扎，决定出门觅食去。

长安小区地段优越，周边的配套设施完备，离公交车站和地铁口都挺近，北面有新建的商业广场，临近过年还有不少店铺都在营业。

李白出去得容易，跟着大众点评找了家还不错的快餐店解决午饭，又在周边逛了一圈，好不自在。等他重新进了小区的大门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迷路。

虽然李白清楚地记得诸葛亮家的楼号，但到底是第一天来，不熟悉地形，七拐八拐的就找不着方向了。

正准备给诸葛亮拨个电话求救，他余光瞥见前面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

李白反应迅速，加快脚步走上去，在看见对方的侧脸的时候，他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赵云！”

他不假思索，一下子喊出声来。

赵云应声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落后两步的李白。

是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你认识我？”

他这趟出门是替柳沁跑腿拿快递的，刚从菜鸟驿站回来，学校单修一天又临近放假，没布置什么作业。

“我认识你，你还不认识我。”李白故作玄虚地说，巧妙地化解了自己嘴快的尴尬，“不过现在就算正式认识了。”

“我叫李白，诸葛亮的同事。上午你在他家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当时没来得及打招呼。”

实话是没敢出来打扰。

是他！

赵云的神色从迷茫变成了警惕，他不禁攥紧了手里的快递盒，语气戒备：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十几岁的男生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看自己的眼神跟头小狼似的，嫩生生的那种凶狠。

李白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更感兴趣了。

这小孩光听个自我介绍，就对自己这么有敌意，有意思。

他自来熟地走到赵云身侧，揽他的肩膀，好似熟稔多年的老友：“别这么紧张嘛。”

“也没什么事，不过一天之内能碰到两次也算缘分，正好聊聊天呗。”

顺便帮忙认下路，捎我一程。李白如是想。

“你和诸葛亮认识很久了吧。”

“嗯，六年了。”赵云被他捏了捏肩头，浑身僵硬，不动声色地想挣脱出来。

他努力地收起了一脸抗拒，毕竟是诸葛亮的熟人，不能没礼貌。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人的意图，他不打算多言。

如果真的和哥是那种关系，也许只是想了解他过去的经历吧。

“有点好奇，他在五六年前是什么样子？”李白思索道，“这家伙刚来公司就很厉害的样子，听说是大boss从国外亲自挖来的人，年纪轻轻，做事倒是很果断，也有手腕。”

“我还挺佩服他的。”

“诸葛……哥人很好。”赵云短暂地回忆起了过往，表情软化了些，“看着有点冷淡，其实很温柔。”

不会看不上冒冒失失的小孩，和他第一次敲门时磕磕绊绊的打招呼方式，诸葛亮会温和地同自己讲话，该说道理的时候慢条斯理，该玩闹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架子。

无论是哪个年纪的男生都逃不过游戏的吸引，赵云家里管着他，除了一台只有周末准他使用的电脑之外，别无选择。而诸葛家则不同，两人熟悉起来之后，赵云就经常借着找隔壁哥哥学习的借口，和诸葛亮一起玩游戏，单机、联机、网游都有所涉略。

为了避免被柳沁看出马脚，诸葛亮还会陪他一起赶假期作业。

“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李白咋舌，眼睛滴溜溜一转，暗自打起了小算盘。

“诸葛亮这个人吧，温柔的一面我没见过。不过其他的方面，倒是可以跟你分享一下。”

李白留意了一下赵云的表情，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猜得没错，只要他提起一些诸葛亮的事，赵云的注意力就会自然而然地跟过去。

“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这些是我告诉你的。”

赵云盯着他看了几秒，迟疑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在一些生活小事上，比一般人要迟钝。”李白掰着手指一一列举道，对于自己在朋友背后揭短的行为毫不愧疚，并且乐此不疲。

“比如方向感不太好，早上坐地铁容易坐过站。为这事儿他迟到过几次，我们老大还头疼过一阵子。”

“完全不会做饭，刚认识的时候想去他家蹭，结果厨房的锅都像刚开封的样子，连个电饭煲都没有。问他吧，说买了也不想用。”

“诸葛亮除了工作好像没什么娱乐，公司团建不爱参加，有一次被我们软磨硬泡去K歌，他不唱歌，光坐在角落打哈欠。”

“还有什么让我想想。”

……

李白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所以说，千万要看着点你哥。”

那语气好像诸葛亮已经在不知情地情况下被他托付给赵云了。

李白这人吧，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其实并不是他表现的那么吊儿郎当。譬如这回来投奔诸葛亮，究其根本，也不是什么“好奇”的原因。

他难得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吐露了心事。

“其实我和诸葛亮没什么特殊的关系。非要说的话，就是比起普通同事更熟悉一点吧，之所以会跟来他家过年……”

“实在是被迫啊。”

李白仰头叹了口长气。

“哥过年就二十七了，家里变着法儿地催婚，最近两年回去，每次都给我下套骗我去相亲，实在是烦透了。”

“所以今年干脆大吵了一架，省得去当年夜饭桌上的活靶子，这家谁爱回谁回。”

今年十七岁半的赵云暂时很难理解这种困扰，但他听懂了他和诸葛亮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也听出了李白语气的疲惫，知道这个奇怪的男人心情不好，是以老老实实听着。

“还不单是这样。”李白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我不是单身，但还没跟家里出柜。”

赵云震惊。

“结果被男朋友知道了之前被安排相亲的事情，好嘛，又吵了一架。”

他说到这儿就来气。

想想自己也是无奈，被骗去相亲本就窝火，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没成想隔了大半年，那位突然给自己来了条消息，被韩信看了个正着。

这人为什么刚认识就和自己说这么多？

赵云渐渐萌生了新的怀疑。

“哎，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李白好似看穿了他的疑问。

两人正好走到了单元楼下。

他笑了笑说：“你可能不太理解，作为一个成年人，这种话是没有地方可以倾诉的。”

“谢谢你啊赵云小朋友。”

……

傍晚时分，天已经擦黑了大半，这两天降温，冻得太阳都愈发早退了。

诸葛亮回到家，把手里的几个饭盒放在餐桌上。

“喏，给你带了饭。”

李白从厨房拿了碗筷，他拉开椅子坐下，窸窸窣窣地开始拆包装，他双手并用，嘴咬着筷子含含糊糊地说。

“对了你家隔壁那个小孩儿，我下午在楼下碰到他，还聊了几句。”

“你少跟他乱说我的事。”诸葛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用意，斜睨了一眼。

李白的思路素来剑走偏锋，在工作中能发现常人忽略的漏洞，这是好事。但当他存心想作弄谁时，也会叫人防不胜防。

“哎你这个反应不对。”李白挑眉，“诸葛先生，对他的事情，你是否过于敏感了些。”

“吃你的饭吧。”

04

三天后，高三学生赵云终于放了假，六月就要高考的他们其实休息不了几天。

C市七中是市重点，课业繁重不说，对学生的管理抓得更是严格。

眼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又是忙忙碌碌的走亲访友，柳沁有意让赵云劳逸结合，逢年过节好好休息，这几天便没有追着他督促学习。

年味愈发浓厚，诸葛亮也准备囤点必需品，他刚开门换鞋，对面的门就开了。

赵云探头探脑地说：“哥你要去哪儿？”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诸葛亮正在系围巾，被赵云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他不解：“你家过年不忙吗？”

“我听柳姨说今天要大扫除，你不在家里帮忙，跟我出去干什么？”

赵云没预演好这段还有后续问话，他涨红了脸卡壳了半晌没说话。

在诸葛亮越来越疑惑的眼神里，他没顶住，干脆坦白说：“我怕你一个人找不着路，这几年附近的变化挺大的，地铁还多加了两条线。”

他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

诸葛亮瞬间明白了什么，回头冲屋子里喊：

“你到底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年二十七那天，赵云和几个家住得近的同学相约出去看电影。

他们被管束得久了，几个人难得聚在一起，玩得有点疯，不知是谁提议要再去唱K，反正没几天又要关回去埋头苦读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赵云看了眼时间，费了一番力气才推掉了邀约。他独自骑着车拐去南街，才往小区的方向回，路灯灯光一遍遍地把赵云的影子拉长，又被他甩在身后。

C市的冬天湿寒料峭，无孔不入，纵使裹得严严实实也很难完全抵御。这几天正是寒潮，晚上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含满水汽，都快冻凝固了。

赵云记得诸葛亮从前就怕冷，因而寒假的三十天里有一大半都窝在家里不肯出门，碰到他的手，总是冰冰凉凉的。

他在衣服里揣着新鲜出炉的烤红薯，冬天晚上吃这个特香甜，正好还能捂手，一定要带给诸葛亮尝一尝。

“哥，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赵云在羽绒服侧兜里掏了掏，把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牛皮纸袋子塞进他的口袋。

诸葛亮洗过澡，穿的一身家居服，口袋不深这会儿被撑得鼓起来。

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兜问：“这是什么？”

“烤红薯！”赵云说着，眉眼间有些藏不住的邀功意味，“是南街最好吃的那家，前年刚开的，哥还没尝过吧。我捂好了还没凉，记得趁热吃。”

“好，我知道了。”诸葛亮笑笑，声音温润。

赵云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家，又跑着上了五楼，棕发早就吹乱了，背着光看起来像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几绺碎发垂在额前。

他说话间还有些气喘，眼睛湿润。

“西街还有家炒栗子，下次给你带。”赵云听他答应，脸上笑意更加明显。

他指了指家门：“我先回去了。”

这一幕赵云等了好久。

诸葛亮走后几年，周围开了不少新的店面，光小区门口就换了十来家，北面修了新的地铁线和商场……赵云有的路过看过有的尝过，觉得诸葛亮会喜欢的，就记着以后一定要带他一起来。

他把这些年的变化烙印在心里，只要见到诸葛亮，就可以慢慢说给他听了。

“是上次那个小朋友吧。”

李白刚洗完澡出来，听见了他俩的对话，他饶有兴味地问诸葛亮。

“你的新目标？”

时间不早了，诸葛亮掏出钥匙锁门。毕竟除了赵云大抵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拜访，锁孔里咯噔咯噔响了两声。

他把钥匙放在玄关柜上，回头否认道：“不是。”

“这不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李白并不被他的说辞轻易劝退。

“别胡说八道。”诸葛亮把裹得严严实实的红薯揣进兜里作为保温，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道。“他认识我的时候才十岁出头，我差不多是看着他长大的。”

李白耸了耸肩膀，不解地说：“一点年龄差怎么了，我看他也没比你小太多吧。再说人小孩现在人高马大的，比你还壮实点。”

诸葛亮被他说得有点闹心，叹气：“他只是刚放假了比较空闲，正好我又刚回来，所以才喜欢来找我，以前也是这样。”

他也是用这样的理由，给自己解释赵云看自己的眼神。

“那是以前，小朋友不是长大了吗？我看他这样多半对你有点那个意思。”

李白冲他挤眉弄眼的。

行吧，诸葛亮不愿再跟他争辩，默默捏了捏兜里的红薯，赵云这一路捂得严实，送到他手上甚至还有点烫手。

他想了想没说话。

李白的意思他都懂。

但诸葛亮总觉得赵云还是那个会跑过来蹭游戏机玩的初一小男生，当时他刚到变声期，个子还没拔高，会贴着自己乖巧地叫哥哥。

现在记忆里的小孩突然长大了，诸葛亮没有目睹也没有参与他青春期的成长，一时之间难以转换自己看待他的方式。

拆开包装纸，诸葛亮剥开焦褐的外皮，露出里面的红瓤。他咬了一小口，入口温热软绵，甜糯的气息在嘴里抿开。

在冬夜里显得格外暖心。

回到这里，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停留在原地。好的坏的，温馨的不堪的……

什么都没有变。

TBC

*喜欢的话请投喂我蓝手和心心好嘛QWQ

*室友篇的番外来啦 前文剧情走这里 

*带一个本宣预售 

又名《大学生赵云的处男终结篇》

01

赵云和诸葛亮正式在一起之后，两人的相处陷入了短暂的尴尬期。

原本已经是超过朋友和室友的亲密关系，一朝捅破了窗户纸，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两人默契地照常生活，工作日各忙各的，周末会一起逛逛超市，就这样过了相安无事的两周。

诸葛亮在睡前敲开了赵云的房门，里面的灯还亮着。

他最近的作息已经逐渐恢复像个正常人了，这一点上赵云可谓是功不可没。

“男朋友。”诸葛亮懒洋洋地倚靠门边，咬了重音，洗完澡后有些湿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打算一直和我分房睡吗？”

“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缺乏魅力了。”

赵云正准备睡下，听他这话，红着脸连连否认。

他头一回正经谈恋爱，捉摸不透自己和对象亲近的分寸应该在哪儿，什么时候可以亲吻，什么时候适合拥抱，常常是诸葛亮引导着节奏。

赵云回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整理好的床铺，脑海里闪过两个人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又想起明天没有早课这件事，神色有些迟疑。

“那就过来帮我暖被窝。”诸葛亮没给他太多纠结的时间，侧身给他让位，不容置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赵云深吸了口气，点头答应道。

诸葛亮满意地单手拽住赵云的手腕，牵着他回房，打了个哈欠：“最近降温得好快啊。”

所以你得天天帮我暖被窝才对。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同一张床睡觉达成，那么下一步——

这下一步又足足卡了一周多。

不过期间也不是毫无进展。有一回诸葛亮准备洗澡还没打开水，卫生间没锁上门，赵云急哄哄地误闯了进来。

那天是一起洗的澡，两个人湿淋淋地滚到床上，互相摸着疏解了几次。

那天之后赵云就逐渐习惯了这些亲密行为，不再傻乎乎地先询问诸葛亮的意见，搞得两个人什么都没干先闹得大红脸。

不得不说小男生在这方面，学习的劲头相当足。有时候诸葛亮深夜还在电脑前工作，他会主动地蹲下身去拥抱，撩起下摆去揉他的小腹，轻轻地啄吻侧脸。

诸葛亮接收到他的暗示，偏过头同他接吻。

大约情侣就是这样的关系，一步步总想着贴得更近些再近些，好让彼此之间毫无罅隙，比世界上其他人更亲近彼此。

元旦三天假，赵云找了个借口没回家，他揣着点小心思，想和诸葛亮一起跨个年。

下午一起出门买了食材，诸葛亮同样了休假没有工作，觉得新奇，和他一起挤在厨房干活，忙没帮上多少，光顾着观察赵云认真做菜和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模样了。

赵云也不恼，从背后给诸葛亮套上同款围裙，任他胡闹。

吃完饭到零点跨年还有许久，诸葛亮悄咪咪溜到房间里，拿出了两罐啤酒。

看到他眼睛发亮地提溜着酒罐子过来，赵云先慌了神。

“酒就别喝了吧。”赵云从他手上抢了过来，想起之前的事儿来，知道诸葛亮酒量差劲，偏生还爱在这方面逞能。

“就喝了一点点。”诸葛亮扑上去和他抢，拍拍胸脯夸下口，“保证不喝醉。”

他确实没打算借醉酒再做什么，只是有些事儿，得先添把柴。

不借着微醺的朦胧不清，诸葛亮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才能解开赵云的裤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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