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海】缠缠
伪现背,精神体设定
垂耳兔赫x猪鼻蛇海
双向暗恋
李赫宰的精神体最近好像有点嗜睡,连带着他本人都跟着打蔫。那只白而蓬松的垂耳兔本来就宅得令人发指,如今更是动都不愿意再动一下,每天高强度窝在李赫宰枕头上爆睡,两条小短腿时不时在睡梦中蹬一蹬,可爱是可爱,但是皮毛的光泽都暗淡了不少,原来好圆的一只兔子愣是小了一大圈。
这是世界上出现精神体的第二年,至今为止觉醒了精神体的还只有一部分人。这些精神体几乎都是脊椎动物,上到猫咪下到金鱼,这使它们在观感上更像人类的宠物,而非令人生畏的冷僻物种。人们虽然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但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人们对这些新朋友了解更多。于是从医......
伪现背,精神体设定
垂耳兔赫x猪鼻蛇海
双向暗恋
李赫宰的精神体最近好像有点嗜睡,连带着他本人都跟着打蔫。那只白而蓬松的垂耳兔本来就宅得令人发指,如今更是动都不愿意再动一下,每天高强度窝在李赫宰枕头上爆睡,两条小短腿时不时在睡梦中蹬一蹬,可爱是可爱,但是皮毛的光泽都暗淡了不少,原来好圆的一只兔子愣是小了一大圈。
这是世界上出现精神体的第二年,至今为止觉醒了精神体的还只有一部分人。这些精神体几乎都是脊椎动物,上到猫咪下到金鱼,这使它们在观感上更像人类的宠物,而非令人生畏的冷僻物种。人们虽然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但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人们对这些新朋友了解更多。于是从医生到兽医再到占卜师都对李赫宰的这只萎靡不振的兔子无能为力,绞尽脑汁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李赫宰抱着垂耳兔坐在床上,精神体犯困,他自己也困得要死,张着嘴又打了个哈欠,垂着脑袋像另一只大型兔子。曺圭贤的蜥蜴啪嗒啪嗒地跑过来,刚一靠近就被垂耳兔半梦半醒地一脚蹬了下去,躺在地上仰着肚皮委屈地嘶嘶叫,被路过的金钟云的刺猬耸着鼻子拱走。李东海也凑过来,用手梳了梳兔子的毛。小兔子尾巴抖了抖,却也没什么反抗,哼哼唧唧地趴着睡觉。
“所以嘛,没有觉醒精神体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少了很多麻烦事。”金希澈对李东海说。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高抬着脚生怕踩到地上追打的刺猬和蜥蜴——虽然实践证明即使踩到它们也不会对它们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当然这样的实践颇有些伤感情。这段时间有好几个成员觉醒了精神体,这一度让没能觉醒的李东海十分焦虑,这份焦虑在李赫宰也觉醒了精神体后达到了顶峰。那几天李东海怎么也睡不着,每天晚上缩在被子里看动物纪录片,看了那么久也没什么要觉醒的苗头,反而韩语跟着纪录片里的解说员学字正腔圆了不少。
李东海撸兔子撸得开心,闻言瘪了瘪嘴,说:“我知道啦……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呀你小子!”金希澈近来自觉不复年轻气盛,一听自己被亲爱的弟弟嫌弃啰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骂骂咧咧,看似凶狠地掀起掌风、但其实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地拍了李东海的脑袋一下。睡眼惺忪的垂耳兔一个哆嗦抬起头,咧着嘴冲金希澈尖叫了一声。
金希澈讪讪地收回手,嘟囔说:“哎呀,又没有真下重手……”
“哥!”李赫宰也抬起头,很不满地看金希澈一眼,“李东海本来就已经很笨了,你会把他打得更笨的。”
“呀!我哪里笨了!”这回轮到李东海被踩了尾巴,气呼呼地鼓着脸狠狠地撸了两把兔子的脑袋,恶狠狠地拎起兔子耳朵,朝着一脸茫然的精神体威胁道:“麻辣兔头,知道吧?你给我小心了!”
垂耳兔吓醒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他,圆溜溜的眼睛震颤几下,鼻子抖动。李赫宰赶紧把精神体抱进怀里安抚,小声说:“你看你都把它吓到啦!坏蛋。”
路过的曺圭贤探个头进来,嘿嘿两声,说赫宰哥这样好像那只蠢兔子的妈。
乱七八糟地嬉闹了一会,李东海一回到房间就收了笑。他反手把房门锁好,眼睛盯着房间角落,板着脸,恶声恶气地说:“过来!”
过了几秒,角落的阴影里慢腾腾地游出来一条橙黄色的小蛇,姿态看起来很笨,每次移动都很费劲似的,老半天才游到李东海的脚边,很可怜地抬起一小截身子,用头蹭蹭李东海的脚腕。
“别装可怜,我问你,”李东海把蛇拎起来,和它的绿豆眼对视,“你是不是又去欺负李赫宰的兔子了?”
小蛇吐吐信子,很心虚地缠在李东海的手上。
“你又去缠人家?”李东海想到那只垂耳兔和垂耳兔主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禁咬了咬牙,“你是不是还看人家太可爱,忍不住咬了人家两口?”
察觉到蛇越来越浓重的心虚情绪,他点点蛇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是毒蛇诶!虽然你没什么大的毒性,但也会让兔子中毒的好不好!你怎么就这么忍不住呢?我都能忍住不粘在他身边,你怎么偏偏就忍不住呢?”
小蛇脑子不大,难免有点笨,晃着脑袋撒了一会娇,但仔细是想了想忽然又觉得有点委屈,张大了嘴嘶了一声,用坚定的目光传达了“自己之所以忍不住粘着李赫宰的兔子还不是因为你太喜欢李赫宰啦”的有力辩驳。
“不啦!是你的错!”李东海瞪眼。
你的错!小蛇也不肯善罢甘休。
“你——的错!”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许久,金希澈听到屋里的动静,敲了敲门,在门外问:“东海,你还好吗?”
小蛇胆子小,会飞似的钻进了李东海的袖口里。李东海无语地撇撇嘴,转身开了房门,疑惑地歪头,装傻:“怎么了?”
金希澈看着除李东海外空无一人的房间,又回头看看李东海留在客厅的手机,无神论如他此时也产生了一丝对世界的本质的怀疑。
“哥刚刚听到……算了,大概是听错了?”金希澈满脸困惑地摆摆手,“没事,打扰了。”
“我觉得宿舍里有闹鬼。”曺圭贤说,“你们看到我买的那包燕麦片了吗?放在厨房柜子里的那包。我最近觉得它一直在莫名其妙变少,所以我昨天吃完之后称了一下,还剩下153克,但是今天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又称了一下,它只剩下146克了。或许你们半夜,有谁爬起来吃了我的燕麦吗?”
成员们当即发誓与他们无关。李东海摸了摸右边的长袖,也发誓,说:“燕麦绝不是我吃的。”
很显然燕麦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况且即使世界上有鬼应该也不会喜欢吃燕麦片。曺圭贤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决定佯装不在意,从而引蛇出洞,这是他那聪明的大脑告诉他的方案。
到此为止,曺圭贤还认为“引蛇出洞”这个词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成语,而不是某种写实的未来。
深夜3:50的SJ宿舍里爆发出一声惨叫。
你永远可以相信主唱的声量,不到三分钟,全体成员都在宿舍厨房里集合。
帅气又致命的忙内在地上蹲成一团,战战兢兢地按着一个倒扣着的透明洗菜盆。盆子里有一条黄色的小蛇,直挺挺地躺在里面一动也不动。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曺圭贤先生未来必然有大造化,因为这是一个见到蛇之后怕得要死但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想办法把它制服的男人。曺圭贤的蜥蜴吓成了一团,颤巍巍地滚到主人的脚边。
“宿舍里怎么会有蛇啊。”曺圭贤努力平复心情,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实际上从喉咙里露出了几分哭腔,一个字抖三下,“我们不是住在城市里吗,怎么会有蛇啊?”
金钟云黑着脸,上前把弟弟从左右为难的境地里解救出来。他让大家离远一点,深吸一口气掀开盆子,发现蛇一点反应也没有。
“它好像是一只精神体。”金钟云捏着七寸把昏死的蛇捏起来,走出来给大家看,“宿舍里有谁偷偷觉醒了精神体吗?”
李东海没敢说话。他看着那条硬邦邦的像个小棍子一样的蛇,心里想着好呀你小子,趁着我不注意出去吃了曺圭贤的东西,你等着被扔进锅里炖蛇羹吧,救不了你了。
“没人知道吗?”金钟云皱着眉头,他这样的时候通常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着很凶,效果通常显著,“是不知道,还是不承认呢?”
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李东海于是两只手交叉相握,开始思考假装不知道能不能求得生路。李赫宰的兔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跳过来,一屁股坐在金钟云的脚上,抬着头盯着那条蛇看。
没人能拒绝兔子,尤其是拒绝兔子趴在你身上时软乎乎的肚子。金钟云脸上的冰川立刻解冻了一大半,他蹲下来温柔地问:“怎么了,我们兔兔认识这条小蛇吗?”
小蛇恰巧在此时醒来了。它迅速判断完情况后打算继续装死,下一秒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兔毛上。它在熟悉的味道里放松了警惕,几乎是享受一般地软着身体,然后被热心的兔子送到了李东海脚边。
李东海在垂耳兔殷勤的注视下悲壮地捂住了脸。
三堂会审不过如此了。
小蛇飞快地钻回了李东海的袖口里,李东海的脚趾开始挖掘地下宫殿,想找个什么地方也钻进去,他环视周围一圈,发现除了夺门而出之外没有逃脱的可能。
李赫宰把兔子捞起来抱紧,又把飞奔着想冲出大门的李东海从腰捞住搂回来。“跑啥,”李赫宰哭笑不得,“也不怕你跑出去我们就把门反锁不让你进来了?”
李东海泪汪汪,还想跑,双手双腿扑腾:“但是赫宰会放过我的吧?”
“要看你的诚意哦。”李赫宰笑眯眯地把李东海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金厉旭开了灯、崔始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麦克风,朴正洙拍了拍手,申东熙立刻宣布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恨你们这种时候的默契!李东海瘪着嘴,把又吓晕过去的蛇从袖子里拔出来放在茶几上。
“如你们所见啦。”他哽咽着说,“我觉醒了精神体,是一条猪鼻蛇。”
猪鼻蛇,长得可爱,对人无害。受惊时头颈部变扁,攻击时发出很响的嘶嘶声,但极少咬人,毒性极其温和。若恫吓失败,则翻转、扭摆,最后张口吐舌装死。主要以蛙类和蟾蜍类为食。
简言之:毒蛇界的耻辱,爬宠圈的爱宠。
成员们在了解到这个事实后难掩心中的那点恶趣味,打算进行一些欺蛇太甚的行为,一转头发现李赫宰的垂耳兔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茶几上,很讨好地挨着那条小蛇趴着。猪鼻蛇昂首挺胸地发出嘶嘶的尖叫声,像是在抱怨垂耳兔为什么让它暴露了身份。
曺圭贤首先眯起眼睛,说:“它俩好熟哦。”
金厉旭转转眼珠子,说:“嗯……看起来跟赫宰哥和东海哥的相处模式很相像呢。”
申东熙沉吟片刻,说:“它俩的这门亲事,是两个主人同意了的,还是私相授受的?”
李赫宰举起手发誓:“我对此绝对一无所知。”
李东海的表情突然变得不好。他又要哭,一点点把头低下来,说出来的话难过成了气声:“是嘛,你确实不知道。”
客厅里快活且揶揄的空气迅速冻结。不到五秒的时间成员们睡觉的睡觉洗澡的洗澡打游戏的打游戏,一转眼都跑没了。李赫宰呆站在原地,脑子里慢慢地缓过劲来,扭过头,李东海坐在沙发上,不挪屁股也不说话。
“东海呀……”李赫宰蹭过去,“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你没说错。”李东海硬邦邦地吐出这几个字,瓮声瓮气的,“本来就是我的小蛇缠着你的兔子,害得你的兔子中毒犯困,我还不敢向你自首,都是我的错。”
信息量挺大。李赫宰的脑子转了转,咂摸出了几分甜味,忍不住想逗李东海一下:“你的小蛇为什么要来缠我的兔子呀?”
李东海又不说话了,长眼睫上聚成了一滴眼泪,要掉不掉地挂着,让李赫宰已经做好了及时递出纸巾的准备。他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我管不住它。”
李赫宰眼疾手快地把纸巾递出去,成功接到了李东海眼睛里掉下来的第一颗眼泪。眼泪帝王的泪腺彻底开了闸,这可大事不妙。李赫宰慌了神,心想自己就不该嘴贱逗他那一句,瞬间打好腹稿准备开始道歉和哄人,李东海却越想越难过,先破罐子破摔,哭着交代:
“是我管不住它!我就是管不住嘛……我管不住!管不住小蛇,也管不住自己,我也想不喜欢你啊,如果我可以管住自己不去喜欢你就好了……”
半晌,李赫宰期期艾艾:“你喜欢我哦。”
李东海泄了气,站起来就要跑,被李赫宰跳起来拦住,两人拉扯没几下就一齐摔在沙发上。李东海被压在下面,好悬摔得眼冒金星。李赫宰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圆眼睛软乎乎地看着他,那只蠢兔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了过来,也一屁股坐在他的胸口上,瞪着圆圆的红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李东海很用力地吸鼻子,瞪着眼睛想把眼泪憋进去:“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李赫宰没喝酒,表情里却有点醺醺然,飘着似的,说,“你真的喜欢我呀?”
“你是不是混蛋啊?”李东海气得眼泪又往外涌,用力推着想挣扎出去,下一秒被扑上来的垂耳兔精神体试探地舔了嘴唇。
李东海愣住了。
呀!李赫宰弹起来,耳朵通红,抓过沙发上的抱枕遮住脸,闷闷地说:“哎呀……我不是也管不住了嘛。我的兔子好像也很喜欢你呢,不然它怎么天天被你的小蛇咬,但是从来都不跟我告状呢?”
小蛇盘在李赫宰的手腕上,安逸得像一只手镯。
李赫宰的精神体是兔子是有原因的,他颇有些取兔子之长补兔子之短的精力旺盛。在曺圭贤的燕麦片安然无恙地吃到第二袋的那天晚上,李赫宰的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动静响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晌午成员少有地看到垂耳兔和猪鼻蛇在打架,噼里啪啦从客厅这一角滚到那一角。李赫宰从房间里出来,挨了揍也喜气洋洋,春风满面地给李东海打饭吃。
成员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赫宰打完饭往回走,走着走着感觉脚踝一痛,低头一看,发现是只手掌大的小奶猫,牙都没长齐就抱着他啃,表情凶悍得像一只狮子王。
确认过眼神,是希澈哥的精神体。
正在扭打的蛇和垂耳兔立刻停战,小蛇滚到奶猫面前撒娇,垂耳兔则趁着奶猫松口、一低头把奶猫背在背上飞快运走了。奶猫骂骂咧咧,眼睛里几乎在冒火。
李赫宰深吸一口气,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佑灰】trick or treat
*佑灰有小朋友,率宽有
*南瓜,秋天,万圣节,给糖也可以捣蛋
00/.
全智慧小朋友最喜欢的节日就是万圣节。
所以今年离万圣节还早的时候,全智慧小朋友就想好了自己要扮什么。
而全圆佑正站在梯子上挂苹果——这是万圣节的习俗,要把苹果悬挂在空中,或者是漂浮在装满水的盆子里面,孩子们则在不许用手帮忙的条件下用嘴去咬苹果,谁先咬到,谁就是优胜者——
“shua和我说这个传统是罗马人用果仁和苹果来庆祝丰收的”,全智慧看着爸爸小心翼翼的调整了最后一个苹果的位置,跑过来想要扶一下梯子,...
*佑灰有小朋友,率宽有
*南瓜,秋天,万圣节,给糖也可以捣蛋
00/.
全智慧小朋友最喜欢的节日就是万圣节。
所以今年离万圣节还早的时候,全智慧小朋友就想好了自己要扮什么。
而全圆佑正站在梯子上挂苹果——这是万圣节的习俗,要把苹果悬挂在空中,或者是漂浮在装满水的盆子里面,孩子们则在不许用手帮忙的条件下用嘴去咬苹果,谁先咬到,谁就是优胜者——
“shua和我说这个传统是罗马人用果仁和苹果来庆祝丰收的”,全智慧看着爸爸小心翼翼的调整了最后一个苹果的位置,跑过来想要扶一下梯子,可全圆佑的动作更快一些,他甚至来得及在女儿跑过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胜宽叔叔他们要来了”,全圆佑放开女儿,看着窗外停下的汽车,让她去开门—
全智慧跑到门口,刚刚来得及把门打开,就被来人抱了满怀—
“wuli小慧呀“,夫胜宽看到全智慧就呜卒卒的无法自拔,他可太喜欢全智慧,小女孩毛茸茸的发顶蹭在他的下巴上,很快便驱散了秋日的寒意。
全智慧领着夫胜宽走进房间,家里已经有了很多万圣节的装饰,熏香的味道像是打开了包装的太妃糖,靠着体温慢慢融化在上衣的口袋里,甜甜的焦糖气息在幸福的充盈在了整间屋子里,仿佛今年所有的装扮都会染上这一份味道。
“小慧要扮什么“,”今年万圣节“
夫胜宽坐下来,抓住想从他身边逃走的猫—他知道这只黑猫叫水泥,在全智慧出生之前就有了,现在已经是个老年猫—全智慧总是尊敬的叫它水泥阿加西,但是依旧会把它当作小朋友一样对待,原因是爸爸如果在的话,所有的猫都是小朋友。
“秘密“,七岁的全智慧小朋友长大了,明明小时候和夫胜宽无话不说的,而这一次非常坚决——有一瞬间夫胜宽以为透过全智慧的大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人。
“噢“,夫胜宽做出受伤的表情,他一向拿全智慧很没辙,“不过它是谁“
夫胜宽看到另一只猫从壁炉上窜了下来,跑到全智慧身边撒娇,
“它是拖拖“,全智慧蹲下来把猫抱起来,指着它长长的尾巴,”家里的扫地机器人“
夫胜宽想要伸手去摸摸全智慧怀里的小胖猫,却听到全圆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它怕人”,全圆佑制止了夫胜宽想要去摸拖拖的行为,“小心它咬你”
夫胜宽看不出来这么可爱的小猫居然还会挠人。
“你来了可太好了“,全圆佑走过来之前收拾好了梯子,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刚刚装饰房间的之后洗了脸,手里握着眼镜还没来得及戴上,
“她这几天天天闹人”,“九点钟上学,六点钟就醒了”
全圆佑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喜怒,他本就是纵容得很,只要女儿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是点头—女儿为大,万事当先—只是天天早上六点起来,他有些吃不消。
全智慧闻言就把自己埋在夫胜宽的怀里,完全的不出来,只留下一个裙子蹶起来的粉红色角角—她喜欢和夫胜宽撒娇,就像一只娇憨的害羞的小猫—可能比水泥还懂怎么撒娇—也不知道像谁—
反正不像全圆佑。
拖拖会撒娇的劲可能就是和全智慧学会的。
“shua和我说万圣节前几天要早起“,全智慧腻着夫胜宽,她很习惯叫洪知秀joshua或者是shua,这让从小在韩国长大的长幼尊卑刻在DNA里的夫胜宽非常的不适应,因为他要叫洪知秀hiong,而全智慧却直呼其名—夫胜宽总是感觉怪怪的。
“他说这样可以看到幽灵“,和其他听到幽灵便会害怕的小朋友不一样,全智慧总是会非常的向往。
在洪知秀讲述的万圣节的故事里,开头从来都不是—「传说爱尔兰有一个名叫Stingy Jack的男子」—而是「万圣节是鬼怪世界离人类世界最近的一天——尤其是在月圆前后,据说可以看到离世的亲人」
—嗯,洪知秀当时坐在全智慧旁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南瓜雕着一只兔子—是一个好节日,不是吗。
洪知秀那一年万圣节去了墨西哥,回家之后便在院子里种了一院子的万寿菊,加州的天气却不是适合种这样灿烂的植物,两季之后便都枯萎了,洪知秀只是沉默了很久,又默默的收拾好了枯枝,在院子里找了个好风水的地方埋了起来,并不再提这件事。
夫胜宽难得的语塞了,全圆佑恰时的走过来,戴上眼镜,把全智慧抱在自己的怀里,转移了话题,
“我们一起把剩下的部分装饰完房间怎么样”
全智慧从全圆佑的肩头看向夫胜宽,又很快的靠回全圆佑的肩膀,微微点头,
“南瓜灯,白色的蜘蛛网,骷髅 “
“蜘蛛和女巫“
“还有黑色的猫“
全圆佑听到就笑了,问全智慧为什么一定要是黑色的猫,全智慧说是shua告诉她的。
“那爸爸想要什么样的猫呢“
全圆佑沉默了一下,回答说既然有水泥和拖拖了,小慧想要什么样的猫都可以。
装饰房间这件事是愉快的,尤其是在万圣节期间装饰房间,夫胜宽给崔瀚率打了电话—今年约好了一起过节的—他比崔瀚率先到—因为崔瀚率去买巧克力了,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夫胜宽分配给他的任务,夫教授细致的列了一个shopping list,让崔瀚率照着买,见他进来用脚踢开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买的糖果都准备好了吗。
嗯,崔瀚率把糖果和像小山一样的箱子交给全圆佑,自己拿了一块之后就向全智慧伸手——全智慧哒哒哒的从楼上跑下来,看到崔瀚率就甜甜的叫Vernon —— 与称呼洪知秀一样。
崔瀚率被全智慧拉着手到一旁去分巧克力,全圆佑问了一句一会儿要不要先去买点麦当劳并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和夫胜宽一起去厨房削南瓜了——
南瓜灯本不是必须的,但夫胜宽对于做南瓜灯这件事,尤其是亲自做南瓜灯这件事,有着非常的执念—原因是小时候和姐姐在济州岛上的时候因为万圣节里韩国的鬼怪们被吓得太惨,最后是个头戴着南瓜灯的人替他们驱走了装扮成妖魔鬼怪的小朋友们—
戴着南瓜灯的骑士从此在夫胜宽的心里成为了英雄。
崔瀚率从箱子里倒出来糖果,全智慧便咯咯的笑出声来,听到女儿的笑声,全圆佑从厨房探出头来,却看不见女儿在哪里——只能看见如小山一般的糖果—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坐在后边的全智慧。
各式各样的糖果堆成金字塔的样子,却因为光滑的包装而一颗一颗的从塔尖上滚下来,金灿灿的滚的满地都是—
呀崔vernon你怎么买这么多—夫胜宽这时也从南瓜山里抬头,跑过来看到客厅里堆积成小山的糖果,一刀下去险些把南瓜雕成裂口女,
—要你买也不是要你把商店搬回来—
—天,这是vernon和他的巧克力工厂吧。
去年不是不够嘛,崔瀚率挑了一块kitkat,自己先吃了起来,意识到全智慧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之后又拿了一块,抬头问圆佑哥你让她吃糖吗,在得到全圆佑肯定的答复之后撕开包装递给全智慧,
“而且圣诞节还能吃”,
这是崔瀚率买了这么多巧克力的理由。
夫胜宽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好吧,他承认,如果不是怕长胖,他一定和他们一起坐在那吃几块巧克力的,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你不要小朋友过来多要的时候你就多给”
“去年敏书要了三次你都没发现”
“后来金珉奎和我说敏书回去见了好几次牙科医生”
哦,崔瀚率答应着,他想说他怎么分清楚谁是敏书谁是敏英谁是敏静,去年有四个钢铁侠三个elsa两个pororo,还有几个他绝对无法分清的中国鬼韩国鬼和日本鬼—哦,可能他能分清哪个是日本鬼—涂得最白的头发遮住脸那个可能是—但他还是说着好,知道了,会注意敏书的。
“敏静是短头发的那一个”,全智慧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说道,“敏英是小虎牙的那个”
“剩下的那个就是敏书”,
崔瀚率听到便笑出来,“你还知道什么是虎牙”
“嗯,珉奎叔叔那样的就是虎牙”
“很可爱”
崔瀚率点点头,看着全智慧又伸手去拿下一块巧克力—
“no”,他把巧克力堆到自己面前,“明天再吃”,
全智慧见自己被发现了便吐吐舌,便站起来跑过去去找全圆佑他们。
而崔瀚率则自己一个人坐在原地,按照不同的颜色给巧克力包装,这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但他做的十分耐心细致
—万圣节对于他们的意义,不仅仅是分发快乐和幸福的糖果—
他们还在等人。
在其他小朋友六七岁左右的时候就知道圣诞老人是父母假扮的时候,七岁的全智慧小朋友还在相信,万圣节点燃的南瓜灯,会带来至亲的亡灵。
从九月初开始,她早已经望眼欲穿,在期待着那个可能会是橙色的,在黑色夜空下的月圆。
哪怕他和扮成鬼怪的世人混在一起,也总会有一颗糖果递到他们的手上,告诉他,还有人一直记得他们。
因为记得,所以一直存在。
夫胜宽在前几年看coco的时候,抱着爆米花桶掉了一同的眼泪,泡软了几乎所有焦糖味的爆米花,最后还是崔瀚率吃掉了为数不多的没有被咸咸的泪水沾湿的爆米花—
后来回去之后夫胜宽就抱着当时只有两三岁的全智慧哭的不行,搞得小朋友不知道叔叔在哭什么,只能像爸爸安慰自己一样去安慰他,全圆佑坐在一边,默默的收拾好了夫胜宽找出来很多东西,老照片,蜡烛,八音盒,还有断掉的项链。
”智慧呀“,夫胜宽和全圆佑一人抱着一个雕好的南瓜灯走过来,南瓜太大,崔瀚率连忙站起来把在他们面前的几颗巧克力捡起来,并让他们注意几颗滚落的有些远的巧克力,不要踩到,不要滑倒,
“你看我和你爸爸雕的”,夫胜宽费力的把南瓜灯放在全智慧面前,又抬头看向崔瀚率,“怎么样”
全智慧咬着苹果,认真点头,这个南瓜被雕成了猫猫头的样子——她担心的看了一眼全圆佑的手,果然,几根手指上有被磕到划破的痕迹,崔瀚率在注意到全智慧的目光之后找到了家用的医药箱, 检查了全圆佑和夫胜宽的手上伤口,消了毒之后细心的贴好。
“哎呀没事的”,夫胜宽嘴上说着不要紧,实际上嘴角浸笑,“你们看看”
“像不像”
“他能不能找到我们”
全智慧点头,盯着南瓜看了一会儿,站起来去厨房把刻刀拿过来——全圆佑见她要动刀,便接过来刻刀,在女儿的指导下给其中一只猫猫的眼睛附近加深了几下,做出来深邃的样子——
“这下子可以了”,全智慧看着眼睛变大的南瓜猫,“更像一些”。
而崔瀚率在看到全智慧的修改之后,自己也接过来全圆佑手里的刀,给另一只猫猫头的眼睛附近刻了几下——他在给南瓜猫戴眼镜——
夫胜宽在看到两只升级版的南瓜猫之后连连点头,对的,要像一些,更像一些,才能让他能加看清回来的路。
01/.
万圣节。
夫胜宽早早的穿好了今年的装扮—小时候对于万圣节最重视的他这几年都没有选择装扮成鬼怪的样子,而是规规矩矩的穿着浅灰色的西装,还系了黑色的领带——崔瀚率看到他选了又选之后还是选择了黑色的领带时没有说话,而是放回去了自己找出来的彩虹色的领结,换成了一条浅蓝色的领带。
夫胜宽看到崔瀚率和自己一样穿了西服之后有些哑然,明明眼睛都红了嘴上还是说着什么呀不是说好了穿harrypotter嘛,怎么穿的和我一样——
崔瀚率转了一圈,又真挚的问道那我去换一下?
“换一下才好辨认”,夫胜宽背过去擦了一下眼睛,“Mr.迪卡布里奥”
崔瀚率换好了之前买好的服装,金红相间的领带,还配上了圆圆的眼镜,夫胜宽看到的时候几乎回到了他们十几岁的时候。
“嗯”,夫胜宽伸手撩了一下崔瀚率的额发,“还有这个”
他找出来闪电形的疤痕贴纸,细致的贴了上去,
“这才像”,夫胜宽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和崔瀚率一起把带给全智慧的糖果包装好。
等他们装扮好了便去了全圆佑的家里,全圆佑已经站在门口了。
全圆佑打扮成了德古拉公爵的样子—这几年一直如此,只是服装在不断的更新着,唯一不变的便是文俊辉之前送给他的袖口—被磕掉一小块的边角的蓝色宝石—其实不一定是宝石,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工作,没什么钱去买昂贵的礼物,在哪里的vintage集市上看到之后文俊辉便买下来送给全圆佑。
“哦莫”,夫胜宽眼前一亮,他看着打扮成casper的全智慧,“是我们的鬼马小精灵”
“Ver-哈利”,全智慧也看到了崔瀚率的装扮,“Treat!”
夫胜宽配合的把准备好的糖果拿出来——过大的一盒糖,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不给糖就捣蛋的另一个结局是给了糖因为吃糖太多进到医院的反向捣蛋。
全智慧不敢大笑,她怕笑起来崩掉脸上的妆,只能一边眨眼一边结果大大的糖盒,放在一边。
夫胜宽这时候想要拍照留念,手机拿出来放在前方设置成定时模式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几个人,可以说是,画面非常和谐。
穿着旧西装的人类,吸血鬼和小幽灵,还有一个哈利波特。
夫胜宽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哈利波特与密室里面差点没头的尼克的生日宴会—
“哦好的好的”,“非常的,完美”,
夫胜宽打起精神,检查了一下新拍好的照片,并吩咐着崔瀚率和全圆佑为了万圣节做最后的准备。
不到傍晚,路上打扮各异的小朋友—还有大朋友们,便出现在了平凡的街口。
“真的是万圣节了“,夫胜宽感慨着,好像时间就从一个又一个的节日里平平淡淡又有点波澜的走过,”过些天就是感恩节了”
“要去买些火鸡和姨母烘焙的饼干”
夫胜宽算着日子,感恩节之后就是圣诞节,一年又要完美的,过去了。
完美吗。
他不知道,但是生活一直都是这样,有惊无险的,如果足够幸运,会变成人们心中完美的样子。
“那我先走了”,全智慧拿着自己的篮子,看见远处向自己挥手的权星星,和大家告别道,“一会儿就回来”
“嗯”,全圆佑和女儿告别,“不用着急”
“好好享受”
很快,他们便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小捣蛋鬼。
“哎呀是我们敏书呀”,夫胜宽蹲下来抱住一个径直向他跑过来的小女孩—或者是说叫做小鬼魂更合适,崔瀚率一直很佩服夫胜宽是如何在瞬间就能分辨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朋友的能力,并且能够准确的叫出她们的名字来,
敏书从夫胜宽怀里挣出来—崔瀚率注意到她白白的粉底蹭到了夫胜宽的西服上—
“是谁家的小甜鬼呀”,夫胜宽看了崔瀚率一眼—崔瀚率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而全圆佑也很好的履行着自己的角色,一动不动的吸血鬼,无情麻木的巧克力分装机器。
崔瀚率把桌子上打包好的巧克力分给了敏书一小袋—夫胜宽连这样的事情都很细心,包装都用彩纸叠好,涂上可食用的色素充作血浆,还配文‘新鲜的血浆,您的德拉库拉至上’。
“这是最好吃的吗”,敏书看着崔瀚率递给自己的巧克力,没有接过来,
“当然”,崔瀚率把巧克力放进了敏书的篮子里,“everybody gets the best”
敏书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去,又向一直在一边的全圆佑微微屈膝,“再见公爵先生“,然后才继续向下一家收获。
”吁“,夫胜宽看着小女孩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松了口气,“猜对了”
“猜对什么”
“她是敏书呀”,原来夫胜宽也并没有完全的分辨孩子们,“我记得上周她好像掉了颗牙”
“所以她走过来咧嘴笑的时候,我才敢确定她是谁”
“就剩下敏英和敏静了”,
敏静好分辨,她是三胞胎里面唯一的短头发—但这是非本意的短头发,敏静小时候得过一场和死神面对面的大病,那时候化疗掉的头发现在才稀稀疏疏的长了一些,和其他两个姐妹的头发相比还是很少的,所以只要分清敏书和敏英,任务就成功了一大半。
只能衷心的希望敏静今天不要戴假发。
天色越来越暗,路面上’游荡’的小朋友和大朋友们也也越来越多,夫胜宽真情实感的被几个打扮的过于逼真的形象吓到,他这时已经坐下来,让崔瀚率和全圆佑继续和小朋友们trick or treat。
“破特”,一个打扮成Malfoy的小男孩走了过来,看着崔瀚率的哈利波特打扮,便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微微扬起下巴,
“我觉得我还是捣蛋比较好”
夫胜宽被他吸引,看着只比桌子高了一点点的小男孩,忍不住伸手去揉揉他的脸,
“好的马尔福先生”,“只是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一块巧克力蛙”
“还有三把扫帚的黄油啤酒”,
“不过小朋友不能喝酒哦”
崔瀚率这时候配合的蹲下来,给他倒了满满一袋子的巧克力,
“嘘”—
“斯莱特林加十分”
小男孩看着崔瀚率好看的眼睛,伸出手来,崔瀚率却没有伸手握上——他在谨遵电影里的人设——
夫胜宽见崔瀚率迟迟不伸手,拉过来他的手和小男孩握住——
小斯莱特林和大格兰芬多大手握在了一起——
“Happy Halloween”,
小Malfoy这时候突然抱住了崔瀚率,
“万圣节快乐哈利”
夫胜宽在一旁笑的开心,等到小男孩走了之后还余韵悠长的的崔瀚率说你看他的金色头发,好久没见过这么纯粹浅色的金发了——上帝保佑他不会因为这一次万圣节变秃。
不过巫师也是会累的,在目送铂金色的小脑袋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崔瀚率也坐下来,微微把领带松开一点—尽管是十月底的深秋,可各处点着的鬼火也带来了许多热量,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真情实感的烧着的东方调香薰,带来寒凉的中草药混杂的焚香的气息,给这样温暖的夜晚带来了一丝万圣节夜惊魂的味道。
“吸血鬼先生“,夫胜宽融在骨血里的情景剧基因突然动了,转头看着始终在一旁恪尽职守的全圆佑,“今天要和狼人决一死战吗”
全圆佑一笑,“如果狼人是金珉奎的话”。
“为什么要和珉奎叔叔决一死战”,全智慧这时候要完巧克力就回来了,“爸爸说了不要打架”
全智慧把自己手里的篮子打开,坐下来一边和大家分着巧克力,“才九点多啊”,她看着全圆佑手机上的时间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分着巧克力,
“今年珉奎叔叔是亲手做的手指饼干”,全智慧拿出来一个大袋子—金珉奎把曲奇饼干也做成了女巫手指的样子,并且用片状的扁桃仁可以做成了手指甲—栩栩如生,全圆佑瞬间就不想吃了。
可是全智慧递到了全圆佑面前,他只能接下,闭着眼睛咬下去,却只感受到了浓浓的黄油的味道,是很好吃的其实。
“呀金珉奎真是”,夫胜宽也拿了一根,小心翼翼的咬掉半截,见的确只是正常的饼干之后才放心的吃完整个,“这么投入做什么”,
崔瀚率倒是很喜欢这个的味道,一连吃了好几条,又递给夫胜宽一个焦糖苹果—这是他夫胜宽难得的不怕水肿的时候,陪着篝火的裹着糖衣和巧克力粉的苹果就像小时候用火烤出来的棉花糖一样,入口即化的甜却不显太腻,流入到胃里的时候会让人在寒风里感受到热量和温暖。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安静的吃着万圣节的食物,夫胜宽又坐了一会儿,问大家要不要吃生姜饼,崔瀚率点头,全圆佑没有想法,全智慧说自己的那一块要少放一点姜粉——
“我不要大蒜”,全圆佑有些入戏,崔瀚率笑出声来,
“好”,夫胜宽转身回房间,全智慧便不再去想生姜饼,而是靠在全圆佑的怀里,小声问道,
“今年”,
“我们能看见爸爸吧”
全圆佑看着已经有些困了的女儿,调整了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点了点头。
02/.
”有序排队诸位“
“排队女士们先生们”
夜色渐浓,街上游荡的幽灵也越来越多—真假都有,每年的万圣节也是传统中的亡灵节,一年一度的,离开的人可以通过万圣节的灯火回来看看家人的日子—如果他们总会被记住,有人总是会记得他们。
“下一位”,已经作古了很多年的’海关’女士看着排队回到人间的幽灵们的证件,真诚的祝福着每一位享受这一天难得的欢聚时光——
“哦天呐我喜欢您的装扮”,海关女士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金发男生,“他是—”
“哈尔”,“女士,他是哈尔”,金发的男士很漂亮,他微微鞠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
“哦不好意思,离开太久了不了解这些”,女士摇头,每一年的万圣节,也是她对于知识库的更新时间,这些年她认识了金木研,认识了鱿鱼游戏的几位三角形圆形和正方形,还认识了妆造不断更新的小丑和修女,
“很适合您”,女士由衷的赞美着,默默的记下了这位的名字,
“那么,文俊辉先生”,女士低头看着他的名字,“不要忘记再天亮之前回来”
“祝您旅途愉快”。
文俊辉站在路边微微休息着——他们要乘坐巴士才能来到人间,可是这个巴士的速度却是,非常的快,他都要怀疑如果这一车不是轻巧的灵体,是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下车之后扶墙吐个痛快,已经变成幽灵的他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晕车。
幸好空气很甜,是和他们那里不一样的味道,文俊辉慢慢的走在街上,却有些不记得空气的味道,是带着烤南瓜的香味吗,有的南瓜烤糊了,可是也很好闻,不过在充满着妆造的人群中,他好像显得也不那么突出了。
他喜欢万圣节。
“请让一下”,
“让一下谢谢”
文俊辉侧身躲过一个骑着马的幽灵,他打扮的可真神气,连小马都带上了面具——看着他穿过人群——是的,穿过人群,幽灵之间彼此可以看到,但是却不能被人看到的,他们只可以单方面的看到自己还在人世的家人,看着他们过得很好,而尚在鲜活的生命中的人们是无法感受到他们真切的回来,就站在自己身边。
文俊辉其实还是蛮同意的,如果有人在他还在的时候告诉他,你身边现在站着一个—可能是鬼魂更合适一些,他大概率会很害怕—所以看不到也不算什么难过的事情,只要他能看到家人就是很好的事情了。
他希望胜宽可以吃胖一点—虽然胜宽可能不这么想,希望瀚率可以听得到大家说话—想到这里文俊辉自己都笑出声来—啵non啊不要再闭着耳朵生活了。
还有,他要见到他和他的小慧了。
全智慧这个名字这是他和全圆佑在女儿出生之前就想到的名字—叫小慧可以吗,当时全圆佑从文俊辉手里拿走巧克力,不让他吃,医生说要控制体重,
噢,小慧,很好诶,文俊辉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和我的名字还有点像,
嗯,全圆佑点头,他想他们的孩子一定是会和文俊辉很像的。
文俊辉有些鼻酸—如果他还能有这样的感受—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可能是点燃的篝火和干冰太浓了,让他都感受到了烟熏—所以才鼻酸的吧,
不过万圣节是一个好日子,他想他要开心一点。
文俊辉看到路面上有其他的女孩,不由自主的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腰部,去年智慧多高来着,这么高对吗,好像没有这么高,他又把手向下放了一点点—智慧如果像他或者是全圆佑任何一个人,都不用担心身高。
那个时候全智慧还是一个奶娃娃,在学步车里摇摇晃晃,自己走路的时候摔了也不哭闹,只知道笑,那一年的万圣节给她打扮的便是千与千寻里面的小幽灵,等到全智慧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文俊辉便弯腰把女儿抱起举高,一边转圈一边问是谁家的可爱鬼呀,然后这时候全圆佑就会把女儿接过来,笑着回答是你家的可爱鬼,你小心一点。
哦,知道了,文俊辉趁全智慧不注意的时候使劲亲了她一下,把她饱满的圆圆的脸蛋亲的变形了才罢休,不是你家的吗,
这时候全圆佑便会单手抱稳全智慧,空出一只手来搂住文俊辉,回答道,是我们家的。
是我们家的小慧。
他要见到他的小慧了。
还有全圆佑。
巴士很神奇的可以辨认他们每一个需要回家的位置,丢下文俊辉的地方就是刚刚好的步行距离。
按理说往前走就是家了对吗——文俊辉突然不敢确认,他想着今年复活节他们给他送巧克力和百合花的时候夹带的小纸条—他说俊我们搬家了因为要到离小慧上学更近的地方/爸爸你不要找错哦—夫胜宽也说他穿了灰色的西服—毕业那年你给我去定制的那一身—你一定能认出我的。
—全智慧还事无巨细的给他念叨着家里的两只猫怎么样了,她说水泥今年生病了,老了,毛色都暗淡了/爸爸要是水泥去你那里了,你要万圣节带着它一起回来/
/新养的猫叫拖拖,又怂又愿意招惹人,明明打不过珉奎叔叔家的金毛,还非要去招惹,最后自己回来在窝里生闷气/全智慧当时形容的时候还把拖拖抱过来,也不管文俊辉能不能看到,真的是非常暴躁的猫,有些炸毛,有点像克鲁克山/
—你一定一定要回来,阿拉搜?
当然是知道了,文俊辉想,这里还有太多他想见的人,他很怀念紫菜包饭和部队锅,还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哪怕能闻不到味道,能看到这样的食物都是好的。
文俊辉有些着急,着急的想要见到他们,他想着,走路便快了一些——直到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柔软的,生命?
“撞疼你了是吗”,文俊辉看到一个小幽灵——好像是个小女孩,“真是不好意思”
女孩看着蹲下来的文俊辉,有些好奇的摸摸他的头发,
“是真的诶”,女孩又摸摸自己的短而稀少的头发,“好喜欢”
“嗯?”,文俊辉笑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想要给她—幸好这一次记得带巧克力,才能同样体会给别人分糖果的快乐,
“万圣节快乐”
女孩接过来他的糖果,还想说话,却被找过来的父亲叫走,
“敏静?”,扮作狼人的高大的男士匆匆忙忙的走过来,“你在和谁说话?”
是金珉奎。
金珉奎刚刚只不过是一回头的功夫,就发现攥在手里的小女儿不见了,三个女儿里,他不可避免的对身体最不好的敏静有着特殊的偏爱,敏书和敏英都可以自己去要糖果,但是敏静他要亲手牵着才感到放心。
刚刚以为和女儿走散了,回头去寻找女儿的时候,发现女儿正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手来,对面却没有人,
好奇怪。
“刚刚有人吗?”,金珉奎有些紧张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女儿一遍,看到她没有事才放下心来,
敏静这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是有一颗糖,
“爸爸”,敏静抬头,“我看到了一个金发哥哥”
金珉奎闻言环顾四周,周围人并没有人做金发的打扮—这些年金发好像不再时髦了—敏静是看错了吗。
”好“,金珉奎没有当回事,只当敏静是出现了幻觉,毕竟周围的奇奇怪怪的打扮太多,一时看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去找敏书和敏英好不好”
金珉奎露可爱的笑容来,和他的狼人打扮极其不搭—文俊辉想他还是扮一只欢脱的小狗—或者是大狗更加合适。
敏静乖乖的点了头,跟着金珉奎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看文俊辉所在的位置—可是刚刚真的有一个金发的哥哥给了自己一块巧克力的。
而文俊辉也有些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他刚刚是被—活生生的人看到了吗—他这才意识到刚刚不是小幽灵,幽灵断不会有那样的温度和热气,而小女孩只是扮成了幽灵的样子——
所以是有人可以看到他吗—那是不是这样就可以—
文俊辉突然有些害怕,他怕自己燃起期望来,却最后归于失望。
可是,他刚刚真的在和敏静互动。
但是金珉奎没有看到自己。
他忽然想起原来尹净汉和自己说过的,嗯,好像是可以被看到的—可能是需要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吧—或者是小朋友,尤其是曾经见过死亡或者是和死亡擦肩过的小朋友。
尹净汉说还有小朋友能看到很多他们看不到的事情,尤其是不太会说话的小朋友—尹净汉那个时候神叨叨而笃定—小朋友是开天眼的,所以那个时候他们不会说话,怕他们泄露天机,所以一旦会说话了,就不太能看到了——
不过,
不过什么,
总有人能看到。
文俊辉跟着人群,走到了全圆佑说的搬家的地方—很热闹,文俊辉看着周围,很快的分辨出来哪里是604号。
全智慧说他们搬到了604号——
她说爸爸你一定要找到/她还附上了一张自己手画的地图,她尚没有足够力气将线画直,还歪歪扭扭的画了两个大人和一个小朋友,旁边还写了604w&w—
文俊辉突然很紧张。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是不是都合体,可是当他紧张兮兮的又捋头发又整理衣领之后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人能看到他。
文俊辉有些讪讪的收回手,却只是站在门口不进去。
他看着门口的装饰便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远门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红丝绒蛋糕和冒着烟坩锅—装饰着可以吓到小朋友的眼球—文俊辉的手指虚虚的拂过蛋糕,怀念的笑了笑—
他记得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万圣节—他很是摩拳擦掌的想要做些准备—莫名的胜负欲被周围隆重的气氛带动,他在提前很多天的时候就采购了很多材料——
圆佑帮我拿一下糖果—他说的是一种眼球形的糖果,可以放在红丝绒杯型蛋糕上,并且用糖霜做出血管的效果—全圆佑不懂这些食物清奇的审美,但文俊辉说什么,他都是依言照做—
还有干冰—文俊辉又让全圆佑把干冰放进女巫的坩埚里,这样就可以让当天准备的饮料很快冒出大量的烟雾—
所以全圆佑在他不在的时候会按照他当年准备的东西一样来过万圣节—
万圣节快乐,圆佑,他在心里默念。
文俊辉默默的走了进去,却只看到了夫胜宽和崔瀚率,两个人还在和捣蛋鬼们斗智斗勇,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气,没有看到小慧和全圆佑让他有些,放松是吗。
他看到夫胜宽点亮了南瓜灯——仔细辨认之下,他们还把南瓜灯雕成了自己的样子—
有点丑。
文俊辉看出来刻意加大的眼睛,而夫胜宽正在笑眯眯的和一个小女孩讲着话—文俊辉觉得这个小女孩和刚刚撞到的那个有点像,好像头发多一些——
而崔瀚率则在旁边一丝不苟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文俊辉看到他的装扮就笑了,很合适,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万圣节的时候他扮哈利波特的时候—小时候的啵还更像一些—
夫胜宽抱了抱那个小女孩,崔瀚率配合的递过去一盒糖果,二人一起和她说了节日快乐,文俊辉觉得自己眼花了,真的很像—刚刚那个女孩是叫敏静对吗。
这个孩子也是珉奎的孩子吗。
如果小慧也在,小慧是不是比她们都要大一些呢。
崔瀚率和夫胜宽说了句什么,便回到屋子里去,只留下夫胜宽一个人在等其他小朋友们的到来。
“是敏英”,文俊辉走近,听到夫胜宽在自言自语,“对的她是敏英,敏英比敏书少掉了一颗牙”
“没有认错”
文俊辉看着夫胜宽碎碎念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果夫胜宽能听到他的声音,一定会说俊哥你又笑,
可是现在夫胜宽看不到他。
胜宽瘦了很多—文俊辉用手比量着夫胜宽的手腕,他本就四肢纤细,只是生了一张饱满的脸来,现在却连脸颊都凹进去了—文俊辉想和夫胜宽说好好吃饭。
不过还是这套西装呢,他认真的看着夫胜宽身上的西装,都穿旧了,袖口和领口有些磨了毛边,加上瘦了很多的缘故,整套衣服空荡荡的—都要和他们那货真价实的骷髅架子一样瘦了,文俊辉突然有些难过。
文俊辉在夫胜宽身边坐下,坐在刚刚崔瀚率坐的位置上,好像也感受到了被体温捂热的座位,
真的很暖和。
夫胜宽在认真数着桌子上的糖果还剩下多少,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最想见的文俊辉就在自己身边,还在帮他一起整理糖果——文俊辉几次想要打开纸袋帮他看看还剩下什么,却只是徒劳的穿过实物,留下双手堂皇的在空中微微颤抖—如果他的形态可以说是微微颤抖。
“啵non呀”,夫胜宽发现糖果不够之后,向屋子里面喊道,“你再拿两袋kitkat出来”
“小慧和圆佑哥回来还没吃到”
——全智慧和全圆佑刚刚临时被教堂叫走,要去做一下亡灵节的祷告—
第一遍崔瀚率没有听到。
夫胜宽习以为常,又喊了一遍——
“哦”,“你要什么味道的”
“小熊”,夫胜宽指挥着,“我要小熊包装那个”
“还有吸血鬼的”,夫胜宽想起来还买过一个spooky break的限定版,“哎呀你都拿来吧”
“好”,
文俊辉听着笑出声来,看来人真的是很难改变的不是吗。
就像他和夫胜宽,明明他才是哥哥,却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也不仅仅是他和夫胜宽。
夫胜宽这时候从窗户里看到崔瀚率抱着两大盒巧克力要出来,连忙过去接一下,“幸好买的很多”
这时候他觉得崔瀚率买的这么多的巧克力才不算浪费,“你包这一盒”
“我装这一盒”,
崔瀚率点头,把盒子放下之后才抬头——他径直看向文俊辉所在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文俊辉以为他看到了自己—
可是崔瀚率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没有回去坐下,而是站在了夫胜宽的另一边和他一起装巧克力,
“快十一点了”,夫胜宽看着时间,“我们分完这一波巧克力就不分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俊哥”。
我就在这里。
文俊辉小声说,可是夫胜宽不知道,也听不到。
可是崔瀚率这时候却抬起头来,径直的又望向了文俊辉的方向,好像还露出笑容来——
文俊辉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他会来的”,崔瀚率回答道, “他要回来看小慧和圆佑哥”
“一定会的”
不知为什么,夫胜宽觉得崔瀚率队话仿佛有魔力—几乎瞬间就可以安抚他焦虑的心—崔瀚率说文俊辉会来,他就一定会来的——
“好”,夫胜宽放下手里的糖,又把南瓜里面的蜡烛点的更亮一些,“这样他能看到我们”
“嗯”,崔瀚率在回答夫胜宽,但他慢慢的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再亮一点”
03/.
文俊辉觉得自己那一年就不应该扮勾魂使者—或者说是地狱使者比较合适,当时夫胜宽扮了托马斯,徐明浩扮了骷髅杰克,金珉奎扮了剪刀手爱德华——哪怕他和李知勋一起去扮天线宝宝呢,当时夫胜宽就说俊哥你这样不吉利——
哦,文俊辉做了个鬼脸完全不在乎,可是全圆佑却觉得他很好看—
全圆佑一贯是这么认为的。
俊说的都对。
俊真的很可爱。
所以把脸涂白像鬼一样的样子也很可爱吗,文俊辉当时问全圆佑,
嗯,很可爱,全圆佑还是一本正经,文俊辉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幸好是涂着厚厚的粉底—
安拉安拉,当时夫胜宽把他和全圆佑分开,说着什么情侣不要在这里打情骂俏—这里是万圣节—气氛,气氛你懂吗—
而那个时候大家对节日气氛真的很有热情,尹净汉甚至还设计了一个僵尸进攻的场景,他张罗着切断屋里的所有光,还有一群能保守秘密的朋友—其实没有人可以保密,但因为不想最后泄露秘密受到惩罚的是自己,便很默契的什么都没说,甚至提前准备的假的血胶囊就能派上用场—僵尸装作咬下去的时候嚼碎一颗甜蜜的树莓味的胶囊——
所以他们喝的多了一些—伪装成鲜血的胶囊和和刻意加了红色素的葡萄汁向来都是万圣节最受欢迎的饮品,除了不喝酒的李知勋之外,每个人都有些微醺,剪刀手爱德华还拉着衣服扣子没系好的天线宝宝一起跳了舞——是啊,知勋是真的很会跳舞的。
所以全圆佑也会借着酒劲去吻了他,他们交换了一个很浅的,带着葡萄酒味道的亲吻—文俊辉记得自己笑出声音来,因为全圆佑还蹭到了自己脸上的颜料,好好的德古拉公爵像是偷吃了什么的猫,胡须上都沾了白白的糖霜也浑然不觉。
俊在笑什么,全圆佑不明所以,本来是有些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一些好笑,他伸手想要蹭蹭自己脸上有什么,文俊辉却抢先帮他解决—他微微侧身—又留下一个有些醉意的吻——
文俊辉看着全圆佑的唇边不再剩下白色的特效妆颜料,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比全圆佑这时候更像一只猫。
”这下子没有了“,文俊辉飞快的站起来绕到全圆佑身后,看起来是在帮他整理衣领,实际上已经害羞的不行—他总是很能害羞—尤其是在全圆佑面前。
文俊辉后来会想,他们应该更多的接吻。
每一个万圣节都会有各种心动的接吻,又因为扮演了很多不同的角色,而更加印象深刻。
他喜欢恶作剧,尤其是和全圆佑还有全小慧,在全小慧刚刚懂得说不给糖就捣蛋的时候,凭借着奶凶和萌在一众小鬼中杀出一番天地时,总是会被装扮过后的文俊辉骗走所有的糖——‘我把你的糖吃了’,然后等第二天文俊辉又不认账,他说昨天说pengsoo吃的糖——明明是他先扮成pengsoo等。
全圆佑每当这个时候就站在一边偷笑,却不说话,他是支持文俊辉这么做的,只是每次看到女儿扁扁嘴要哭的时候,便会主动心软,立刻投降,把文俊辉藏起来的巧克力分给女儿两颗—
小慧不能吃这个,文俊辉还想和女儿开玩笑,他看着掉眼泪的女儿只觉得好玩,坐在女儿面前举着巧克力和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是酒心巧克力,小朋友不能吃——
什么嘛他在欺负全小慧不认字—不过全圆佑没有戳破他,明明只是普通的榛仁巧克力——
可这时候全小慧又要哭,文俊辉也只能投降,把巧克力换成几颗黑糖话梅之后给她之后才放弃了继续逗女儿开心的做法。
还逗她吗,全圆佑看着文俊辉认输的样子,笑着问,
不了,文俊辉想自己拿女儿太没辙,我认输。
不过,文俊辉转过来,伸出双手摆在全圆佑面前,
“trick,or, treat”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全圆佑,画过还没来得及卸的眼妆和本来就好看的紧的眼睛在刻意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嘴唇上本来是用作鲜血装饰的鲜艳的红色一看就充满着致命的诱惑,有点像是性感姿态的兔女郎—
全圆佑心一动。
“给你糖”
“也可以捣蛋”,
他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在文俊辉手上,
“万圣节快乐”
文俊辉感受到自己被全圆佑揽住了腰,却故意不去回抱他,而是慢慢打开了巧克力的包装,在全圆佑的注视下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酒心巧克力”,
“我可以吃”
“成年人的酒心巧克力”
文俊辉主动吻住了全圆佑,咬碎的白兰地的酒心在二人的唇齿间交融,明明只有一点点甜度和酒精,却让人醉的很。
“嗯?”,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停下来的,
“咱们是不是都像是醉鬼“
“酒鬼“
“嗯“,
或许是每一个吻都太过缱绻香甜,让文俊辉认为自己是透支了未来,才会有着这样幸福的一切。
文俊辉有时会去想着当时的吻是什么味道,他会思考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全圆佑嘴唇的味道吗,好像不是,全圆佑的嘴唇好像是凉凉的,没有味道,或许有一点点薄荷味的漱口水。
他很沮丧,自己离开这么久,关于人间的事情不断的淡忘,他很害怕有一天,完全的不记得那热腾腾的一切。
他记得全圆佑很喜欢扮成德古拉—还带着眼罩,脸上那几道可食用血痕还是自己给他画上去的—真的是pabo啊,当时他们去参加小慧幼儿园的万圣节party的时候全圆佑甚至忘记做自我介绍来着—
后来回家之后他让全圆佑不要再扮成吸血鬼了,整个幼儿园就你一个人要把小朋友们吓哭了—文俊辉想起来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只有小慧津津有味的和全圆佑在一起,其他的小朋友在最开始看到全圆佑的时候都有些将哭未哭的害怕—
那我扮成什么,全圆佑当时刚刚哄睡了小慧,穿着吸血鬼的衣服便走过来陪他一起收拾小慧扔了一地的玩具,
王,文俊辉上上下下的打量全圆佑,古代的王—他一直觉得全圆佑很适合古装—他真的很想看看—
好啊,全圆佑没有犹豫,那你是我的—他放慢语调—王妃—
什么嘛,明明全圆佑说的很正经,可是文俊辉还是听出了调情的味道—
文俊辉作势要打他,却被全圆佑抓住手腕,让他小点声,小慧好容易睡着的—
怎么样,我的王妃,全圆佑的声音又低又沉,文俊辉却心动的不行,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却还是会心动。
就像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了心跳,但还是一想到全圆佑就会心动不已。
文俊辉想起来自己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打的腹稿,如果见到全圆佑,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也一定要和他说,你的德古拉扮的真的很逊诶—你知道真正的德古拉是什么样吗—他们和人类没有区别的,
文俊辉想着成为幽灵之后亲眼见过的那些长生不老的吸血鬼们—
—他们可是很奢侈的,蛋白石月光石,几乎要堆满整个房间,最后向银行借了一大笔债之后还不上去,只能来亡灵届打工还债—来帮助迷失的亡灵在月圆之夜得到归宿。
吸血鬼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他明明真实的活着,却可以沟通两界——生与死,明与暗。
所以今年圆佑会扮成什么呢。
文俊辉不禁有些期待,他抬头看着月亮,倒数着时间——月圆的时候,世间的人们可以看到他,但也只是月圆的瞬间,他们便需要回去了。
希望,希望可以快一点见到他们。
夫胜宽这时候站起来去拿夜间的灯来——很晚了,路上的最吓人的万圣节的装扮们都走了出来—他怕全圆佑和全小慧回来的时候被吓到。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崔瀚率叫住夫胜宽,他知道夫胜宽怕黑,
“不用”,夫胜宽很有自信,“都是假的,不是吗”
崔瀚率思考了一下才缓慢的点点头,看着夫胜宽去后院的工具房拿了梯子才回过头来,他站了一会儿,又扒了一块巧克力吃——文俊辉皱了皱眉,他想这样对牙不是很好。
可崔瀚率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来——只是这一块他没有吃——他推到了文俊辉的面前——
文俊辉惊了一下。
他是能看到自己,还是无意放在这里的。
文俊辉伸手想要拿起来,却依旧是徒劳,他只能小声的和崔瀚率笑笑说你看我没办法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或者是听到。
崔瀚率过了一会儿好像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听到还是没听到的区别,也没有再去动放在那里的巧克力,只是默默的自己又把剩下的巧克力打包好,坐下来哼着什么。
他刚想开口再说一句话,想看看崔瀚率队反应,却听到了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
是全圆佑和全智慧。
04/.
文俊辉僵硬的转过头去,看到了全圆佑和全智慧走进来,全智慧还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在全圆佑的催促下才进到院子里面。
“在看什么”,全圆佑拉住女儿微凉的小手,两个人慢慢的走进院子,
“我好像看到了爸爸“,全智慧非常的不确定,她又回头看了几次,确认身后什么都没有之后才有些失望的和全圆佑一起进了回家,”可能是我看错了“,
全圆佑攥紧了女儿的手,他只当小慧是太想文俊辉了,便安慰她说还没到时间,
“一会儿爸爸就能来“,
全圆佑自己是不太相信这句话的。
文俊辉看着父女俩,走到他们身边,想要伸手去牵小慧的另一只手,却只是徒劳的穿过。
可是全智慧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怎么了“,全圆佑注意到女儿的停顿,
“有点凉“,全智慧举起来自己没有被全圆佑牵住的另一只手,”像是泡了冰水“,
可是周围是暖烘烘的照明和南瓜灯,并没有什么凉意的来源。
全圆佑抬头看了一下月亮,离月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不等他说什么,全智慧甩开了他的手,向前几步,伸手去摸什么—
而水泥本来在房檐下懒倦的趴着,见到二人回来便跑出来——却不是迎接他们,而是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冲着空气狂叫。
水泥是个性格温和的老猫,很少有这样激动的叫声,夫胜宽连忙走过去安抚水泥,可是水泥却叫的更厉害了。
拖拖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却是咬着夫胜宽的衣角不让他靠近——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
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一般。
全圆佑愣在了原地。
“爸爸“,全智慧突然小声道——
全圆佑知道不是在叫他——
她是在叫文俊辉。
“爸爸”,全智慧又向前走了几步,最后站在原地不动。
她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在摸索着什么。
文俊辉则是在刚刚全智慧在叫自己的时候便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身边一遍一遍的说着自己在—
爸爸在这里,
小慧,我在的。
他看着女儿的手从自己的漂浮的身体里穿过一次又一次,但是却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一样,在每一次后落空之后更加精准的定位到他的位置。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全小慧的手不断的拂过他,似乎是指尖能感受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凉意,她不敢动。
“爸爸”,全智慧轻轻的在问,“你在这里是吗”
“我摸到的是你对吗”,
全小慧原地不敢动,她感受到自己身上凉凉的,像是浇过一盆冰冰的水—
这是文俊辉的温度。
她可以确定,文俊辉就在这里,还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夫胜宽则捂住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他想和崔瀚率说话,却注意到从刚刚开始崔瀚率就一直盯着空气—
崔瀚率一贯是有这样的灵性,可以看到大家看不到的事情——尽管大家会认为他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有几次,夫胜宽好像可以相信,崔瀚率真的看到了什么——
他不是特意不和大家说话的。
尤其是他看到崔瀚率看到全智慧站在原地不动之后,走过去拉僵住的全圆佑,把他拉到全小慧对面,然后点了点头,好像在和谁打招呼之后,才心满意足的退回自己身边。
“你看到什么了”,夫胜宽拉住崔瀚率队袖子,小声问道,
他明明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崔瀚率没有回答,而是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便拉住他的手站在了一旁,并且把南瓜灯点的更亮了一些。
夫胜宽这才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他连忙把放在门口的,屋子里面的,周围所有的南瓜灯都拿过来放在附近——
他们相信南瓜灯会照亮灵魂回家的路。
橙色的暖光越来越亮,全智慧抓住一边全圆佑的手,微微向上举,又松开,让全圆佑的手停留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那是文俊辉早就伸出手来,等待全圆佑的位置——
全圆佑有些颤抖的手去轻轻的向前,动作慢慢的,指尖在微微打颤,他不敢用力 ——
他甚至不敢呼吸,害怕呼吸的声音,吓走轻巧的灵魂—
文俊辉也看着全圆佑的手指,他也开始心跳加速——如果他还有心跳的话—
全圆佑温暖的带着炭火香的指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文俊辉的目光好像可以测量他们之间的距离——
只剩下一厘米,
不到一厘米—
全圆佑的手指只是虚虚的拂过了空气。
全圆佑突然感觉很冷。
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摸到文俊辉吗。
他感受到自己手上微微的凉意,不由自主将手怔怔的停在了空中,努力的在感受着,感受着什么。
是篝火燃尽之后透着凉意的空气,而这里的温度,还要更凉一些。
他努力的深呼吸,低头看到女儿失望的神情,有些愧疚,
“爸爸是在这里对吗”
全小慧点点头。
她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能感受到,文俊辉就在身边。
“爸爸”,全小慧抬头看着月亮,月亮越来越圆了,
“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似乎是怕时间不够,有些着急,
“我好想你”
“爸爸也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们」,文俊辉回答道。
“我们都有好好吃饭”
“也有在健康的生活”
「我知道」
全小慧扯了扯全圆佑的袖子,全圆佑这才反应过来—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平时有很多想和文俊辉说的话,这时候却有些语塞。
他好像还没有七岁的女儿坚强,女儿尚且有着笑容,自己却是有些想哭。
或许是这一刻知道他就在身边吧。
所以情绪会浓一些。
他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和嘴唇凉凉的,像一缕凉风拂过,和深秋的凉意不同,这样的感觉是更加的,让人感受到了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清晰。
全圆佑后知后觉的去摸自己的脸颊—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文俊辉早已在他的脸颊和唇角落下了几个轻轻的吻—
「圆佑」
「我都知道」
月亮越来越圆,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南瓜灯的温暖。
真实的温暖。
而全小慧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不顾凉意,张开手臂去拥抱面前的空气,仿佛空气在一刻有了实体——
她毕竟只是七岁的孩子,看着逐渐完满的月亮,便知道月圆之时就是万圣节的结束之日,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亲人都会回到他们的世界,再见面只能等到下一个万圣节。
全小慧掉下眼泪,她伸手去擦,却将脸上的万圣节妆容擦出五彩斑斓的效果来,文俊辉在看到女儿掉眼泪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了疼痛——一种很久没有体会到的感受—
仿佛自己没有重量的灵魂有了微微的纹理——
他伸手去替全小慧擦眼泪,而全小慧在感受到脸颊上不断的凉意之后哭的更厉害,从一开始还在忍着的抽噎到哭的停不下来,全然的只在叫着爸爸。
文俊辉徒劳的一次又一次拂过晶莹带着温度的泪水,好像自己的手指上也沾了一份湿润的水珠。
全圆佑默默的蹲下来抱住女儿,却没有说让全小慧不要哭,他知道女儿有多想他,也知道这一刻的眼泪才能让女儿心里好受一些。
月亮好像圆了。
圆满的,明亮的月亮。
这一刻的月光将南瓜灯橙色的光亮衬的黯然失色。
全小慧感受到了自己好像被熟悉的怀抱抱住。
她好像看到了金色的头发,白色的褶皱衬衫,和蓝色底调红金作配的斗篷——
全小慧忽然想起自己和文俊辉说过,下一个万圣节想看他扮哈尔——
因为那个时候她刚刚看过了电影,便觉得爸爸去扮哈尔一定很好看。
她可以确定,自己看到了哈尔。
是文俊辉。
“是爸爸”,全小慧回头去和全圆佑说话—她不知道全圆佑有没有看到。
全圆佑却没有回答。
他还愣在刚刚—如果不是幻觉的对话中。
「不好看」,全圆佑好像听到文俊辉和自己说,
「我说今年的德古拉扮的不好看」,
“嗯”,
「明年换一个吧」,
“换了还能见到你吗“
却再没有人回答。
全圆佑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听到了文俊辉在和自己说话。
月光微微暗了下来,满月逐渐被云朵遮住,他好像看到初见文俊辉时的金发少年在挥手和他告别。
一如神明的献祭。
他说明年见。
“好”
全圆佑小声回答,
“我们明年见”
END
*是写了很久的小故事,大家万圣节快乐
*记得吃南瓜,记得讨糖吃,想知道大家的评论和想法,也可以捣蛋hhh
哥哥啊,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呢
崔胜澈头疼的看着一副准备和自己据理力争的徐明浩。
自己家里最小的弟弟,本来应该像他们一样和自己身份地位匹配的人结婚,不知道上了个艺术大学怎么了,谈了个恋爱,谈恋爱没问题。关键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小子。
崔胜澈不是不允许徐明浩谈恋爱,自己和尹净汉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已经让家族企业蒸蒸日上,本来想让两个弟弟可以选择自由恋爱,在家境合适的青年里随便选。
没想到文俊辉真的对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娃娃亲对象全圆佑一见钟情,两人也算蜜里调油。崔胜澈满意的看着全圆佑送来的大楼。
很好,那明浩可以自由恋爱了。
“哥哥啊,你说的我可以自由恋爱的!”
小孩在餐桌上把牛...
崔胜澈头疼的看着一副准备和自己据理力争的徐明浩。
自己家里最小的弟弟,本来应该像他们一样和自己身份地位匹配的人结婚,不知道上了个艺术大学怎么了,谈了个恋爱,谈恋爱没问题。关键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小子。
崔胜澈不是不允许徐明浩谈恋爱,自己和尹净汉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已经让家族企业蒸蒸日上,本来想让两个弟弟可以选择自由恋爱,在家境合适的青年里随便选。
没想到文俊辉真的对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娃娃亲对象全圆佑一见钟情,两人也算蜜里调油。崔胜澈满意的看着全圆佑送来的大楼。
很好,那明浩可以自由恋爱了。
“哥哥啊,你说的我可以自由恋爱的!”
小孩在餐桌上把牛排磨的吱嘎吱嘎的响,恨不得把盘子也磨穿。
崔胜澈气的有点想掀桌子,本着二十多年来的贵族教育硬生生忍了下来,尹净汉优雅的分好牛排给崔胜澈嘴里送了一块。崔胜澈心情好了一点,牵着爱人的手缓缓开口
“那哥哥也没让你找穷小子啊。”
徐明浩抬起头,身上一套的高定,娇生惯养的皮肤在灯光下也白皙细腻,徐明浩开口,差点没把崔胜澈气死。
“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呢?他说了,他会一辈子爱我的。”
崔胜澈气的把尹净汉的手攥紧了,尹净汉拍拍他安抚。
“行,他不是什么穷小子。”
“他马上就是死小子了。”
?
“哥哥!”
徐明浩也气的要哭,饭都没吃完就上楼了,家里的别墅还有电梯,徐明浩有自己的画室舞蹈室红酒室,家里还有整整一层的书房,还专门给徐明浩把阳台搞成了养花的地方。徐明浩坐电梯到地下室的电影室找了部电影看,气呼呼的拿遥控器撒气,摁的噼啪作响的。
崔胜澈气的也不轻,他死活想不明白徐明浩咋喜欢上一个穷小子的,家里从小给他就是最好的,养的他高贵优雅,眼界高,心气儿也高。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会看上穷小子。
金珉奎在自己的小阁楼里打了个喷嚏,下阁楼的时候差的撞到头。金珉奎在这个大城市租了个小阁楼,也不算小吧,两室一厅还有一个可以画画的阁楼,虽然总是撞到头,金珉奎揉揉脑袋,马上接起徐明浩的电话。
小孩那边的声音很空旷,徐明浩快哭了,金珉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耐心的等徐明浩冷静下来,徐明浩吸了一下鼻子。
“珉奎,哥哥说你是穷小子。”
金珉奎拿着手机却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金珉奎把画笔在水龙头下洗了,水龙头的水冰冷刺骨,无论是厨房的还是卫生间的水龙头都没有热水的功能,只有家里用来洗澡的热水器有温水。
“我确实是啊明浩。”
徐明浩开了个红酒,不知道什么价格,可能是金珉奎一年的房租吧,徐明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样的换算,听到话筒里的人不咸不淡的说自己确实是穷小子。
“你妈的金珉奎,我爱你就够了。”
金珉奎轻轻的说好,把电话挂了,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爱不能当饭吃啊,明浩。
徐明浩二十年来第一次离家出走,啥也没带,直接半夜偷偷跑了。崔胜澈马上给文俊辉打电话,要停了徐明浩的卡。
徐明浩有家里好多人的副卡,所有人都愿意惯着这个漂亮孩子。徐明浩啥卡也没带,直接跑去金珉奎家了。
崔胜澈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好,好的很!”
电话那头的文俊辉也气,气的踹了一脚身边给他拍日落的全圆佑,全圆佑虽然不解,但是也识时务的没说话,只是和文俊辉十指相扣的在沙滩上散步。
文俊辉难得的在电话一头安静了3分钟,似乎是在消化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和穷小子跑了还一分钱没带的这个事实。全圆佑突然感觉手上一紧,这哪是十指相扣啊,差点没把全圆佑夹死。
“啊啊啊啊啊!别让我抓到这个穷小子,他完蛋了,把明浩赶紧找回来,他要是受一点点委屈我就把他对象头卸了,我说崔胜澈咱俩这次要统一战线,咱们要把明浩这个恋爱脑治一治!”
徐明浩虽然没带卡也没带东西,但是也没有恋爱脑到把自己的家里人全拉黑,看着文俊辉和全圆佑给他转的明晃晃的
《薛平贵与王宝钏》合集。
《野菜科普大全》
《恋爱脑有多可怕》
我说,实在不行我还是拉黑算了。
金珉奎正在厨房给徐明浩做饭,徐明浩最讨厌油烟味,快快的逃出去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金珉奎甩了甩手上的菜汁。看着外面看着风景的徐明浩。
一定要对明浩好啊,他都离家出走来找我了。
金珉奎也是大学生,没有那么多收入来源,两个人就画画赚些外快。徐明浩老是被金珉奎家冰冷的水刺激到,然后在晚上的时候犯胃病。
金珉奎只能和徐明浩睡一间屋子,把徐明浩抱在怀里给人揉肚子。早上又早早的爬起来给人烧热水,不知疲倦的给徐明浩创造最好的条件。
小阁楼的阳光是最好的,徐明浩第一次上去画画就喜欢上了,但是老是撞到头,多了也就习惯了弯腰进去。
徐明浩今天被阁楼上翘起的钉子划了手,流了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滴在洗笔的水桶里。金珉奎马上冲上来带人去包扎,医院的人说还要打破伤风,徐明浩第一次打这么长的针,把他的头埋进金珉奎怀里强忍着。
崔胜澈几乎是第一时间接到了徐明浩去医院的消息,是生意上的伙伴告诉他的,崔胜澈抓起外套就往医院跑,豪车在路上只留下黑色的尾气嚣张的显示着财力。
尹净汉在副驾驶抓的稳稳的,崔胜澈一把停下车,这么气了,还记得给尹净汉开副驾驶车门等尹净汉来挽他。尹净汉被崔胜澈拉着跑,金珉奎和徐明浩准备结账离开,在大厅里,崔胜澈一个个找,就在快没耐心的时候,看见了徐明浩和金珉奎准备从小门走了。
出来没受过伤的弟弟手上包着长长的纱布,就这样了也不嫌疼,还和金珉奎说说笑笑的。崔胜澈拳头都硬了。
“徐明浩!”
徐明浩转头看见大哥在大厅里看着他,尹净汉站在崔胜澈旁边还是笑盈盈的,给他俩小声比口型
快跑。
徐明浩抓起金珉奎就跑,金珉奎转头就看见一个杀气腾腾的人要走过来了,虽然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身体还是很听话的跟徐明浩跑了起来。
“你有没有扫,额,什么,电动车?”
徐明浩边跑边问他,金珉奎点点头说有,徐明浩又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小巷子,金珉奎又听话的点点头。
“那就行了。”
什么行了?金珉奎骑电动车的时候还奇怪着呢?背后突然响起喇叭声,一辆劳斯莱斯就在他们身后,比车看起来要可怕的是主驾驶室里的人,看起来带着想要把金珉奎创死的杀气。
徐明浩掐了一把金珉奎,金珉奎才知道往小巷子里骑。
“我没得罪人啊明浩,你相信我,这哪里冒出来的大哥。”
徐明浩无语看天。
“这是我大哥。”
“你大哥?”
“操这也太有钱了。”
徐明浩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
“他装逼赖。”
金珉奎七拐八拐的进到小巷子里,豪车进不来,崔胜澈又停下车准备找人,尹净汉一把摁住他。
“算了,让明浩吃点苦也好。”
“吃点苦就回来了。”
徐明浩觉得这是自己二十年来最刺激的一次,靠着青石的巷子笑的直不起腰来,金珉奎摸了一把青石的墙,太凉了,把外套脱下来给徐明浩垫着背怕他着凉了。
“你们家,这么有钱吗?”
金珉奎知道徐明浩家有钱,但这次是第一次感受到阶级的冲击感。他有点落败的低下了头,徐明浩伸手去摸他的头。
“没关系啦,莫欺少年穷嘛?”
金珉奎跟一个犯了错误的大狗一样蔫兮兮的跟在徐明浩后面。
“可我觉得我可能中年穷,老年也穷怎么办?”
徐明浩站定又翻了个白眼。
“那我一定一脚蹬了你这个没有用的玩意。”
金珉奎乖乖跟上,蹭蹭徐明浩。
“女王脾气。”
徐明浩和金珉奎的生活只能说还算过得去,徐明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巷子里的污水恶臭恶心到了之后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躲在小阁楼里画画,小阁楼里已经被金珉奎铺满了软软的毯子,徐明浩躺在毯子上刷手机,看着朋友圈秀恩爱的文俊辉狠狠的点了个赞又把手机关掉了。
单方面赌气了4个月没回家的徐明浩,被文俊辉抓回了家,直接去大学抓的人,徐明浩还在给别人画稿,其实画稿还是很赚的,就是有点费眼睛和时间。徐明浩被文俊辉揪着领子扔到车上,文俊辉这才开始细细的打量自己四个月不肯回家的弟弟。
衣服是很干净的衬衫,带着洗涤剂的工业香精味,看起来很垃圾的做工,肩膀上的线头让文俊辉皱眉,徐明浩倒是没瘦,就是熬夜画稿看起来精神不是特别好,上车连打了三个哈欠,文俊辉只能让全圆佑慢慢开。让徐明浩小睡一会。
崔胜澈去拉车门,准备把徐明浩骂一顿,看见徐明浩在文俊辉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着了,只能拧着眉,用他不解的眼神询问文俊辉。
文俊辉小声说先不说,生怕把徐明浩吵醒了,把人抱回房间,给人盖好被子才下楼。
“给人画稿累的。不是,大哥啊你还真停明浩的卡,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崔胜澈翻出自己的手机给文俊辉看
“我没停。”
“我就是说说气话,我怎么可能停他的卡。”
原来是明浩自己不愿意用啊,文俊辉头疼了,怎么就可以这么倔呢?这个小明浩。
徐明浩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金珉奎给他打了五个电话他都没接上,徐明浩刚起床的困倦都醒了,赶紧给金珉奎回拨回去。
“喂?你咋一直不接电话呢明浩,你在哪啊?”
“我,额,回了趟家,现在在家,可能要在家里吃晚饭,你也过来吧。”
金珉奎手里的碎冰蓝掉落在地上,精心养育的白玫瑰还带着少年刚刚喷上去的满怀期待的蓝色细闪颜料。金珉奎捏着手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吃吧。”
匆匆的挂了电话,金珉奎又把花捡起来,拍了拍包装袋上的灰,一个人回家了。
徐明浩在餐桌上一句话也没说,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能默默的吃饭。两个哥哥却默认了徐明浩受了委屈,开始想象自己弟弟过的有多不好。
徐明浩吃完饭就要走,崔胜澈把人拦下来,让徐明浩多住几天再走,徐明浩坚定的摇了摇头,背起包又走了。
尹净汉给崔胜澈披了件风衣,和崔胜澈看着徐明浩养在别墅里的花都枯了,但是他们不知道,金珉奎和徐明浩养的花却生机勃勃的开着。
“随明浩去吧。”
尹净汉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劝着崔胜澈,崔胜澈叹了口气,终于也不在纠结这件事。
“改天,把明浩的花也浇一浇吧。”
徐明浩回家,就看见金珉奎在一点一点揪玫瑰花的花瓣,揪了一地,染的地板都蓝幽幽的。
“明浩回来,明浩不回来,明浩回来,明浩不回来。”
徐明浩捉住金珉奎的手。把最后一瓣花瓣揪下来,吻上爱人的额头。
“明浩回来。”
金珉奎会记得徐明浩所有的不习惯,会给徐明浩专门找地方种花,会天天早早的爬起来给明浩准备热水,会节省自己的钱给明浩买最好的颜料,会用自己的钱去买明浩喜欢的小众品牌的香水。徐明浩不是瞎子,他知道金珉奎是穷小子,但是也知道这个穷小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金珉奎,已经朝着你跑了99步了,你能不能自信一点,朝我走向最后一步啊。”
徐明浩用头抵着金珉奎的头,眼睛坚定又纯粹,金珉奎试图找出一丝的后悔,但是没有,一如当年刚开学的时候,他帮徐明浩完成任务,徐明浩也是这样在大树底下和他招手,眼睛里也是纯粹又美丽的。
金珉奎逃不过徐明浩的,金珉奎自己也明白,他一直不愿意和徐明浩更进一步,一切亲密的关系和接触都是徐明浩提出的,徐明浩肆意的把他的生活撕开,大步的把自己安放到了金珉奎心里最珍贵的位置上。
金珉奎带给不了徐明浩太多,现实不是童话,不是所有穷小子都是被富家遗弃的孩子,不是所有穷小子在遇到自己的公主后都能一夜暴富。金珉奎就是普通人,能给徐明浩的太少太少,他一直逃避的回避自己的感情,却被徐明浩一句话打的溃不成军。
“那你不会有一天不要我。”
金珉奎的感情也是真挚的,带着几分豁出去的态度对上徐明浩的眼,有点像怕被抛弃的大型犬看着徐明浩。
“我不会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徐小少爷幼稚的许下最郑重的誓,和金珉奎在阁楼等到日出。
金珉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自行车,两个人就这样看了这个城市好多的风景,金珉奎在大桥上推着徐明浩看夕阳,徐明浩和金珉奎在大桥上拍照,牵手,慢慢的走,好像要把所有的风景刻在脑子里一样。
回家的时候文俊辉坐在车里看见了徐明浩,文俊辉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挑了挑眉就要摁下车窗骂。
全圆佑赶紧把人摁住,文俊辉推了一把全圆佑。
“你干什么啊,他到底有没有点成功的影子在啊,明浩跟着他受苦干嘛啊,没让他大富大贵有个车也行啊,我真的服了。”
“可是明浩很开心啊,你仔细看看明浩。”
文俊辉这才仔细的看着徐明浩,徐明浩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下去,还要假装不理金珉奎,金珉奎就和膏药一样贴上来,恨不得粘着人身上走,徐明浩脸上看着嫌弃,但是也没有推开金珉奎。
文俊辉无语了,看来自己的微信是白发了,全圆佑慢慢的启动车,徐明浩和金珉奎离开了文俊辉的视线范围,全圆佑耐心的和文俊辉讲道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富人,两个孩子都是学生,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我看不是为了明浩的钱去上,眼珠子恨不得粘明浩身上,一心一意对明浩好就已经很好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童话故事,也不都像我们这么偶像剧。多的就是这种平平淡淡的爱情啊。”
文俊辉心里已经接受了,但是还是不喜欢全圆佑教育他。
“切,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
全圆佑附身把文俊辉副驾驶的安全带解开,从副驾驶的位置给他拿了礼物。
“好啦,我的偶像剧主角。”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童话故事,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是幸福的。
至少徐明浩是这么觉得的。
金珉奎也是。
ending.
彩蛋!
崔胜澈看着眼前刚起步上市公司的老总和自己装模作样的谈生意,把人都遣散了,直接给人一脚。
“可以啊穷小子,毕业五年就做成这样了。”
金珉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切为了明浩嘛。”
吵架
私设大学开学
严浩翔和丁程鑫吵架了,在严浩翔开学的前一天,那天公司训练,训练完后严浩翔就感觉自己的胃有点疼,想着是自己没吃多少饭的原因,回去吃个药就完事了,但刘耀文说翔哥明天就开学了,翔哥不得请客去吃火锅,严浩翔想着自己也好久没吃就同意了。
到了火锅店,严浩翔一反常态的和贺峻霖坐一起了,严浩翔刚一坐下,贺峻霖就感觉丁哥的眼神一下子飞了过来,连忙和严浩翔说你怎么不和丁哥坐一起,这话一出六双眼睛齐刷刷盯了过来,严浩翔心虚的说我今天想和贺儿坐一起。这话一出,丁程鑫的脸唰一下就黑了。面不改色的说了句,看我干嘛,点菜。宋亚轩连忙拿起菜单问大家想吃什么。
当然丁大帅哥不会因为吃醋就和......
私设大学开学
严浩翔和丁程鑫吵架了,在严浩翔开学的前一天,那天公司训练,训练完后严浩翔就感觉自己的胃有点疼,想着是自己没吃多少饭的原因,回去吃个药就完事了,但刘耀文说翔哥明天就开学了,翔哥不得请客去吃火锅,严浩翔想着自己也好久没吃就同意了。
到了火锅店,严浩翔一反常态的和贺峻霖坐一起了,严浩翔刚一坐下,贺峻霖就感觉丁哥的眼神一下子飞了过来,连忙和严浩翔说你怎么不和丁哥坐一起,这话一出六双眼睛齐刷刷盯了过来,严浩翔心虚的说我今天想和贺儿坐一起。这话一出,丁程鑫的脸唰一下就黑了。面不改色的说了句,看我干嘛,点菜。宋亚轩连忙拿起菜单问大家想吃什么。
当然丁大帅哥不会因为吃醋就和严浩翔冷战的,问题出在严浩翔明知道自己胃疼竟然点了辣锅,半夜吃饱喝足回到家,丁程鑫就把严浩翔拉进屋里按在门板上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坐一起,严浩翔刚要解释就“哇”一声直接吐了出来,丁程鑫连忙扶严浩翔到卫生间,等他吐完了,给他递了一口水严肃地问他怎么回事,严浩翔一看瞒不过去就直接交代了。
丁程鑫气的几巴掌就拍到小人身后,问疼不会说嘛,还点辣锅,上回胃疼不长记性吗”,小人顿时眼泪汪汪地就喊,“你凶我干嘛,不要你管我”说完就挣脱丁程鑫跑到了贺峻霖房里。
贺峻霖在房间里正打着游戏,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眼睛红红,委屈巴巴的小人就扑到了自己床上,他连忙上前安慰,问怎么了,就说丁程鑫不要他了,听的贺峻霖连忙给丁程鑫发微信,结果人家那头说等过几天就好了。于是他就哄着这便宜弟弟睡觉。
第二天早上,严浩翔因为要报到就被马哥叫起来了,等严浩翔到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丁程鑫旁边的一个位置了,于是就硬着头皮坐下了,结果丁程鑫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直接放下碗筷上楼了。这可把严浩翔委屈坏了,眼泪直接溢满了眼眶。他连忙低下了头。直到坐上车的时候,丁程鑫也没下来。
这边严浩翔走了之后,马嘉祺直接去了楼上,果然看见他哥老人家在窗前站着,开口调侃道“这么担心,怎么不下去看看,浩翔可委屈坏了”丁程鑫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委屈,胃疼不说,打他几下,还犟”马嘉祺也不知说什么,就说你不回学校吗,浩翔可和我问你呢。丁程鑫说我明天就去,你别告诉他。马嘉祺点点头出去了。
丁程鑫第二天天一亮就直接去北电了,到了学校就直奔严浩翔宿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严浩翔就去了自己宿舍,彼时大二的没开学,宿舍就丁程鑫一个人。严浩翔到了宿舍也不说话,就低着头抹着眼泪。丁程鑫心里一软,就把严浩翔抱进怀里,“明明是你做错事惹我生气,怎么自己还委屈了”,怀里的小人抽抽噎噎的说“我知道 .. 嗯...我错惹,但你怎么能不送我去学校,昨天我等了好久”丁程鑫吻了吻小人的额头,我这不来陪你了。好了,你这次胃疼还没和你算账,不许撒娇了。小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就要逃走一下子被抱紧,抬头就看见自家男友的脸色,就乖乖地趴在怀里不动了。软软地说我认错,丁程鑫一听就心软了,草草地拍了几下,就把小人拉了起来,给人揉揉说这次算了,下回再犯可不是这样了。小人儿奶奶地回了句好,听的丁程鑫一下子就把严浩翔压在身下说挨打算了,不过我还有新的惩罚方式,说完低头堵上了身下人的嘴唇。
suju咖啡厅开业了
沙雕衍生小故事
微量赫海
1
又是一个美妙的工作日。
朴正洙在装修的煞白煞白的店长办公室里,把腿翘上去,轻轻的搅动着咖啡。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hiong!”
今天这一声比昨天迟了两分钟,真美好。
朴正洙把咖啡放下,慢条斯理的说:
“艺声啊,不要总是那么暴躁。”
咖啡师金钟云疾驰而来,把门啪的按在门碰上,告状道:
“hiong!你快管管这群狗崽子!”
记账员曺圭贤也跟在他身后进来,一边端着一杯从金钟云手里抢来的咖啡罐转悠一边卷起大喇叭喊:
“艺声哥又骂脏话了!”
“艺声哥又骂脏话了!”在远处忙着切水果不敢跟进来的李赫宰也跟着喊。
tom...
沙雕衍生小故事
微量赫海
1
又是一个美妙的工作日。
朴正洙在装修的煞白煞白的店长办公室里,把腿翘上去,轻轻的搅动着咖啡。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hiong!”
今天这一声比昨天迟了两分钟,真美好。
朴正洙把咖啡放下,慢条斯理的说:
“艺声啊,不要总是那么暴躁。”
咖啡师金钟云疾驰而来,把门啪的按在门碰上,告状道:
“hiong!你快管管这群狗崽子!”
记账员曺圭贤也跟在他身后进来,一边端着一杯从金钟云手里抢来的咖啡罐转悠一边卷起大喇叭喊:
“艺声哥又骂脏话了!”
“艺声哥又骂脏话了!”在远处忙着切水果不敢跟进来的李赫宰也跟着喊。
tom转身撸起袖子:“西八,#_<#%&!”
“艺声哥发火啦!”
“艺声哥发火啦!”
朴正洙又慢悠悠的喝口咖啡,真是一天的美好开始。
2
临近开张,驻唱歌手金厉旭不干了。
朴正洙不得不放下自己心爱的咖啡,毕竟惹火了这个忙内是真的会被念一辈子的。
他最后再喝一口,装作急哄哄的过去,拍拍金厉旭的肩,柔声细语:
“厉旭xi,怎么了呀?”
“哥没有来啊。”金厉旭双手环胸,撇着嘴,冲着对面的金希澈说:“我不要认识哥了。”
副店长金希澈难得一见的略显彷徨,只是在一边笑出杀鹅的声音。
“呀!哥不是说过了有行程吗?”
金希澈大喊。
金厉旭才不吃这套,也回喊:
“哥就算推掉行程也要来接弟弟啊。”
看着纸质报纸涂着发蜡喝着全糖咖啡的成功投资人崔始源在远处观摩,向金希澈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金希澈多有眼力见啊,飞快的瞪了他一眼。
崔始源也不怕,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报纸遮着自己的半张脸,做出口型:
“掐,信,一,嗖。”
看来要延迟开张了啊。
朴正洙又默默的在办公室喝了一口咖啡。
嗯?什么时候?
从金厉旭问出第一句话他就回来了呀。
因为他也没去。
朴正洙又喝一口。
3
“这是什么啊什么?”负责采购的神童看着自己脚下和食材一起送货上门的两袋牛油果、一箱草莓、一整盒薄荷巧克力冰激凌,甚至还有两瓶烧酒。
就是往死里对采购单都找不出这几样。
“哦,草莓到了吗?”李赫宰放下手中切着的芒果,小跑过来,对着草莓挑挑拣拣,还小声嘟囔:“这草莓真的很好啊。”
“是你买的吗?”神童问。
李赫宰搬着草莓站起身来,果断摇头:“阿尼啊”
?
神童疑问。
没过一会,上班迟到摸鱼的服务员李东海也跑了过来,甚至还自在的和神童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哥。”
说完就自顾自的找自己的东西。
“这个是你的吗?”神童把装牛油果的箱子给他踢出来。
“内。”
李东海果然直冲着牛油果而去,他一口气把牛油果叠成两层,搬着就要走。
“等一下。”神童拦下他问:“为什么要在这里批发牛油果?”
李东海依旧开朗:“因为赫宰说这里的好吃而且给报销。”
神童:这小王八蛋。
开朗的李东海抱着开朗的牛油果向后厨去了。
“呀,你是疯了吗,这几天家里都要吃牛油果吗?”
后厨传来嘹亮的假声。
神童选择没听见,他挑拣着。
这两瓶烧酒肯定是曺圭贤的,冰激凌应该是希澈哥的,那这个五花肉是谁的?
他左右看看。
原来是我的啊。
神童快乐的把五花肉放进自己的大包里。
朴正洙从办公室出来,看了这边两眼,往这边走过来。
“神童啊……”
他刚开口,神童就往一个方向一指,说:
“那边的五箱都是哥的。”
崔始源在一边看着,好像弄明白了为什么每个月的支出总会超标的原因。
4
咖啡厅开张又要延迟了。
刚刚被一个长颈鹿哄好的金厉旭如是想。
这次倒不是因为吵架。
是因为负责切水果的忙着和负责招待客人谈情说爱去了,导致水果只切了一半不到。
李赫宰曾委婉的提出哥哥们可不可以帮忙的问题。
被金希澈一口回绝。
金希澈原话说:“不让我准时下班,我就要变身成流氓了,还要我加班吗?啊?”
曺圭贤深表赞同。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今天不卖水果系列了。”
李赫宰眼巴巴的看着他那一群哥。
金钟云拿着每桌都有的硬纸板菜单,上下活动活动手腕:
“你说呢?”
好的,不可以。
李赫宰认命了,开着二倍速切自己面前的桃子。
李东海时不时来晃悠两圈。
“你来干什么啊,好烦的你。”李赫宰一边给牙龈掀开被子,一边嘴上嫌弃。
东海很开朗:“希澈哥叫我来拿一盘水果去吃。”
“为什……”么我要给你。
话还没说完,李东海从背后环住他的肩,亲在他肩膀上。
“我告诉你,你是不可能……”收买我的
李东海又一下亲在某人脸上。
李赫宰叹口气,整张脸盛不下一个笑,给他装了满满一整盘芒果葡萄黄桃,递给他说:
“呀,你小子就知道有好处的时候贿赂我。”
5
又又又要延迟了。
刚切完水果的李赫宰如是说。
因为咖啡师和别人打起来了。
“那狗崽子,还想偷我东西?”金钟云按着自己的胳膊,用舌头顶顶腮处,想想还是没解气,抄起凳子就要出去再干一架。
崔始源拉着他的胳膊曺圭贤搂住他的腰,好容易给人拦下来。
李赫宰李东海则一人一只脚,抱着叫嚣要出去教训一下那群***的金希澈。
不愧是ab啊。
神童摸摸头上虚无的汗。
“没什么,我发现他后,给了他一拳他就跑了。”金钟云和一圈哥哥弟弟们说。
曺圭贤剥着橘子,问他:“你没受伤吧。”
金钟云却一脸被侮辱了的样子,显得有些震惊他说出这种话说:
“我活到现在从来就没输过。”
不愧是天安疯狗。
曺圭贤夹着橘子,伸手鼓鼓掌。
“那人也是没有眼力见。”金厉旭捏着金钟云的胳膊说:“偏偏挑艺声哥。”
“上次不也是吗?”崔始源立马接茬:“那么多人里,来咖啡厅找事儿的那个人非选希澈哥,当时被骂的头都不敢抬。”
金希澈左右看看,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儿,大喊着:
“这孩子为什么又这样了?!”
被指着的李东海满眼泪花:
“我不希望哥哥们总是这样。”
“哎——”
魔鬼哥哥们起哄。
“不过我也好奇为什么总是我遇上这种事。”金钟云把话题拐过来,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变瘦了显得弱了?”
“呀,哥又在说什么不像话的话。”一号杰瑞李赫宰起哄道。
“不是我是说这种可能。”金钟云很认真。
李赫宰不怕,接着起哄:“没有这种可能的。”
“你是想死是吧!”
6
咖啡厅开业又又又又要延迟了。
因为店长不干了
“我不干啦——我要回家找心空——”
完
【轩翔】小狮子不咬人
#哎呀兽化啦~小狮子翔
#全文不长啦!食用愉快~
#浩翔第一视觉!
完了,今天的空调温度刚好卡在20度,我觉得脱了衣服都热。
耳朵要露出来了,尾巴也是,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
十分钟前下课,他晃着自己上课不专心听讲的小纸条,我俩是好哥们儿,我想看他不给我,我俩就打一块儿了
就导致了现在上课了,我燥热的想要露出自己的耳朵,被狠狠的揉两下。
这人把我弄成这样了一脸无所事事继续摸鱼,可恶的宋亚轩。
是的,那个聪明绝顶的学霸宋亚轩,这两天上课都不好好上,只会写小纸条,写完了还不给我看。
真的很可恶!吊我胃口!
我抢他东西他就要抢回去,他...
#哎呀兽化啦~小狮子翔
#全文不长啦!食用愉快~
#浩翔第一视觉!
完了,今天的空调温度刚好卡在20度,我觉得脱了衣服都热。
耳朵要露出来了,尾巴也是,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
十分钟前下课,他晃着自己上课不专心听讲的小纸条,我俩是好哥们儿,我想看他不给我,我俩就打一块儿了
就导致了现在上课了,我燥热的想要露出自己的耳朵,被狠狠的揉两下。
这人把我弄成这样了一脸无所事事继续摸鱼,可恶的宋亚轩。
是的,那个聪明绝顶的学霸宋亚轩,这两天上课都不好好上,只会写小纸条,写完了还不给我看。
真的很可恶!吊我胃口!
我抢他东西他就要抢回去,他要抢回去我就要躲,我一躲我们就要有肢体触碰……一有肢体触碰我就忍不住变耳朵。
真是矛盾呐~
大概是太喜欢他了,一碰我我就激动,别人怎么碰我我都不会,只有他会。
他真的很帅气很高大,打篮球也很帅,但他不爱打,就挺可惜的。
神游了,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支支吾吾的尽然说对了,我们也别偏题了。
下课找他算账去!约法三章!
空调把我吹的嘎嘎清醒,一下课冲到他的位子前面,“来,以后,一,不能一下课就跑到我这边闹,碰我弄我。二,不能牵我的手动不动就抱上来……”
“可是每次牵我的手的都是你哎。”宋亚轩眨着他那无辜的眼睛,看得我心里发毛。好像是哦,这这这,我一瞬间张着嘴不知道三说什么。“那也不行!”
宋亚轩灰溜溜的跑回自己的座位了,就他那点小心思我能看不穿哇。我转转眼珠子,故意抬高声音和他搭话。“下午去练球吗?要打比赛了。”他一脸你伤害了我的回过头,“放学后。”
事实证明,他抱不到我表面很平静很正常,但是不巧的是我自己已经忍不住了。哇咔咔为什么我嘴欠说不能抱抱的!
张真源从旁边游过。看着他看我一脸不高兴张开的双臂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去了。等我回头看看宋亚轩的方向,完了,谁家饼烧焦了贴在我小萨摩耶的脸上了,真的黑呐,像擦了锅底一样。
我默默地放开了张真源,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安分分地写作业。
终于熬到下课了,虽然很丢面子,但是我真的好想恳求宋亚轩给我抱一下。他人看起来软软的,抱起来也是软软的,跑步打球又一下子全是肌肉,真的厉害。
等我一会头人早不见了。说是下去打篮球了,心里默默吐槽宋亚轩,也真是,不知道等一下小狮子的吗。
打紧把书包全都一股脑的塞好,单肩背好就往外边跑。我去第一次觉得四楼的教学楼那么高,明明已经看到篮球场上的身影了。
等我确切地看到他人的时候正正好好一个空心,刺溜一颗球滚下来被稳稳接住。“来啦?要玩吗?”看着递过来的球,一向对篮球不感兴趣的我接了过来,“我投几个。”
臭手就是臭手,默默吐槽我的技术是真的烂到极致了,宋亚轩又把球拿过去投篮了。这回没进,我一个激动往前把人从身后抱住,对面好像也预料到了抖也没抖就让我抱着。
把球捡回来我心情异常的好,拍拍手表示自己要球,拿到了随便投一个也没在乎进不进就已经嘴角上扬。宋亚轩走过来呼噜一下我的脑袋,我觉得我的尾巴都得翘到天上。
“高兴了吧小狮子?”宋亚轩看我没躲也揉得勤快,已经揉了我两三次了。
“嗯!”
等下,我一下子愣住了。小狮子?
“嗯嗯嗯?”
“傻瓜,耳朵早就露出来了。”
End.
🎊🎉彩蛋解锁在一起以后的约法三章🎉🎊
奇怪哥哥4-6
第四章
田柾国来找金泰亨的途中特意绕路租了个移动电源。递给金泰亨,他果然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立刻充上电等开机。果然不出田柾国所料,金泰亨开机第一件事就是给腿上的伤口拍照。田柾国也无话可说,他太了解金泰亨了,已经对他类似的行为彻底免疫。
金泰亨还在选照片的时候,田柾国已经打到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塞人车。
腿上伤口还是疼得厉害,金泰亨一瘸一拐以非常别扭的姿态爬到后座。他费劲地往车里挪,想着给田柾国留点位置,结果人都还没利落挪过去多远,身后车门已经哐当一声被关上,金泰亨一扭头,人家直接去前排坐副驾驶了。
金泰亨无语到想笑。哪有两个人一起打车、一个人自己跑......
第四章
田柾国来找金泰亨的途中特意绕路租了个移动电源。递给金泰亨,他果然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立刻充上电等开机。果然不出田柾国所料,金泰亨开机第一件事就是给腿上的伤口拍照。田柾国也无话可说,他太了解金泰亨了,已经对他类似的行为彻底免疫。
金泰亨还在选照片的时候,田柾国已经打到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塞人车。
腿上伤口还是疼得厉害,金泰亨一瘸一拐以非常别扭的姿态爬到后座。他费劲地往车里挪,想着给田柾国留点位置,结果人都还没利落挪过去多远,身后车门已经哐当一声被关上,金泰亨一扭头,人家直接去前排坐副驾驶了。
金泰亨无语到想笑。哪有两个人一起打车、一个人自己跑去前排的道理。
田柾国麻利地拉好安全带,给司机报位置。金泰亨挪到副驾驶后侧的位置,司机扭头往后看他:“帅哥,后排也要系安全带啊。”
田柾国似乎终于想起来后面还坐着一个伤残人士,也跟着扭头。金泰亨心里浮起一丝不服气,伸手使劲儿拉出安全带,结果戳了好几下也没有扣进卡槽。金泰亨弯腰找位置,就听到前排田柾国轻快地问,是不是车里太暗,“要不要我打个手电筒?”
金泰亨已经把安全带系好。他冷笑着说用不着了,“我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这点事不需要帮忙也能做到。”
田柾国哦了一声,就跟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一样,心安理得就转了回去。
好你个田柾国。金泰亨掏出手机,也懒得配照片了,直接发了条朋友圈。【“送佛送到西”前一句是什么来着?】
马上就有好几条评论,【好人做到底】,其中有一个他和田柾国的共同好友多问了一句,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金泰亨挑眉,假装有很多人问这个问题、而他懒得一一回复,直接在评论区发送【哈哈统一回复一下,是小国啦。小国说他不知道这句话。】
心满意足地锁屏,金泰亨藏不住的涌起丝丝得意。一直偷偷往前瞟,想看田柾国到底什么时候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金泰亨的灼灼目光之下,田柾国终于慢吞吞举起手机——
结果只是划开相机,举起手机对着车窗自拍。
金泰亨有点失望。臭美什么啊,仗着有点小帅气就飘了,学会动不动搞自拍了,而且这种坐在车里对镜自拍的架势只有苦情剧里的女主角才会用吧。而后金泰亨又忽然想到,田柾国跟自己不一样。自己朋友圈塞满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心情和生活碎片,但田柾国的朋友圈规矩、整洁、风格统一,他从来不在朋友圈发自己的照片。
那田柾国拍了照片要给谁看呢。
金泰亨打开手机使劲儿刷新,他总觉得田柾国一定会看到自己的朋友圈、一定会表示点什么。果然,再刷新,田柾国发了一条配图的朋友圈。
【看图猜成语。】
照片就是刚刚他的对镜自拍。但点开大图,金泰亨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出镜了。
拍到了后视镜里的自己,虽然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坐着个人,但只要有心人保存图片再调亮一点,就会看到金泰亨那张苦瓜一样瘪着的脸占了整张照片的二分之一,嘴耷拉着,眼神也丧丧的,满脸明晃晃写满“大爷我现在不开心”。田柾国自己大半张脸倒是都被举起的手机遮得严严实实,不过金泰亨还是能从露出的一点五官看得出他的表情。
因为他笑得也太灿烂了。
金泰亨往下看评论去,只有田柾国自己发的一条。
【哈哈统一回复一下,大家猜得很对,是“农夫与蛇”。】
金泰亨简直要气炸了,放屁,绝对没有人回复田柾国猜成语,搞不好田柾国这条朋友圈就是发出来仅自己可见的,就是为了气自己呗。
越想越憋屈,金泰亨使劲儿往前,恨不得把下巴搭在副驾驶座椅上,瞪大眼睛看田柾国到底知不知羞。但是安全带限制了他的行动。金泰亨只能耷拉着上半身,哀怨地望着前方的座椅后背。狠不得能把自己的眼神变成实体利刃,直接透过车椅,全都刺向田柾国圆不溜秋的后脑勺。
但田柾国似乎真的完全感受不到金泰亨的视线攻击,没事人一样坐着,还相当惬意地降下车窗。晚风从前排吹到金泰亨的脸颊,金泰亨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很舒服,一想到这风是从田柾国耳边吹向自己,他又觉得就连这傍晚的风都比田柾国要懂人心意。风都知道要待疲惫归家的人们温柔一点,怎么田柾国对自己却越来越差呢。
金泰亨透过车座空隙,看向后视镜里映出的田柾国的半张脸。没有了车窗的阻挡,金泰亨其实看得很清楚也很放肆,男孩脸颊的线条锋利硬朗,那个自己总是揉着脸颊喊面团子的弟弟,似乎是在忽然之间就长大了。
金泰亨不是没有意识到过,但是他总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永远是能使唤他的哥哥,他在可以忽略田柾国的成长。现在,是不是自己真的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是不是他的心已经不再年轻,为什么当他趴在田柾国背上时,会被强烈的疲惫感击中。他会忍不住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事。
田柾国说喜欢自己,可是一转眼他就有了女朋友。那些见了没几面就说喜欢自己的人,自己的姿态稍微高傲一点,他们就纷纷撤退,还怪自己太矫情太难追。
爸爸和妈妈是因为相爱而结婚,可他们现在相看两生厌。他们都说爱金泰亨胜过爱他们自己,但金泰亨每次说不希望他们分开,他们也只是敷衍着说,大人会看着办的。
真说起来,这些感情加起来,似乎都没有金泰亨对田柾国的感情多。看到俞真的时候金泰亨才发现,自己在田柾国身上投射的复杂的情感不是他以为的那一点潺潺溪流,那背后可以说藏着一座巨大的水坝,俞真就是炸开堤坝的炸弹,现在感情倾泻而出,再也无法收拾了。
金泰亨打开朋友圈,在田柾国的动态下面回复,【原来我是农夫啊。】
田柾国迅速回了个问号。金泰亨又觉得没意思,把这条评论连带着自己的动态也一起删掉了。
金泰亨觉得委屈,自己也曾经掏心掏肺对田柾国好,田柾国却说忘就忘掉。不过似乎全世界每个人都总是会觉得自己是被辜负的那一个,因为大家都只会在乎自己的付出。其实每个人都是别人故事里那只忘恩负义的响尾蛇,是让别人感慨“吃一堑长一智”的存在。
说来好笑,金泰亨就是连“吃一堑”的机会都很少。他一直都把自己的心收得很好,主要也是他不知道怎么爱人才是正确的。
小时候金泰亨一直以为人生会有一道一道关卡,就好像闯关游戏,突破某个等级之后就会学会对应的新技能,每次听到别人说“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金泰亨都似懂非懂,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某一天自己“被点化”,等自己无师自通的那个时刻。他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会不会对现在的一切释怀,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每一个“明天”。
但后来金泰亨终于从一次次失望里明白了,人生根本没有这样的关卡。父母口中的“以后你就明白了”其实是他们大人的自我催眠,他们也在麻痹自己,试图把一切甩给时间,安慰自己以后就能处理好现在这些搞不定的问题。
人是贪心的,明知道抓不住的东西,还是会想要抓住。为了能消除那种终将失去的恐慌,人们编造承诺,许下诺言,再为自己的错误寻找一个又一个借口,试图说服对方。也说服自己。金泰亨知道自己也是一个贪心的人,不过他更幸运一点,他总认为自己比别人更清醒,更早明白这些残酷事实背后的游戏规则则,所以他理应得到奖赏。
原来代价在这里。金泰亨终于明白,生活的游戏里没有被偏爱的人。
可能田柾国就是这道关卡吧,金泰亨不太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真的很爱田柾国,爱到发疯,爱到嫉妒,爱到无法接受他看向别人,爱到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一开始他并不把田柾国当作一个倾注爱意的对象,但现在回头看,或许所有感情的开端都是一样的,而他对田柾国付出的,最后更加具象化地演变成了大家称之为“喜欢”的东西。
田柾国已经把俞真那条朋友圈删掉了。最近半年,他发的动态寥寥无几,刚刚这个算是规整朋友圈里最跳脱的一条了。
妈妈发来微信说小国刚刚报平安,问是不是快到家了。金泰亨有点不开心,抱怨干嘛要让他来接自己,金母反而觉得委屈,反问你们不是关系非常好吗。
金泰亨无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回复,“现在不是很熟了。”
他等着母亲问,问什么啊,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和好啊。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金母终于发来了消息,只是说,那好吧,“那以后不找他了。”
金泰亨的心又没那么轻松了。原来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是希望母亲追问的,希望有个人逼着自己认清自己的感情。不过他忘了母亲是最擅长逃避这种问题的人——她自己的婚姻就是通过不断逃避才维持至今的。逃避很容易,主动去探寻答案却很难,金泰亨其实很想跟她倾诉,诉说自己的矛盾和茫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帮他分析一下这段乱七八糟的感情应该何去何从。但没有人给他回应。
金泰亨心烦意乱,准备合上手机。忽然又来了消息,只不过这一次是田柾国。
明明就坐在自己前面,他却选择用手机聊天。金泰亨打开对话框,他发来了一个红包。
“干嘛,”金泰亨一说话就还是张牙舞爪的相当嚣张,“I only accept apologies in cash”
田柾国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移动电源你用到现在应该也有半个多小时了,该缴费了,”田柾国说,“你刚回国,微信里有钱吗?”
金泰亨低头把移动电源翻过来,果然充电指示灯都不亮了,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
“我还以为免费呢,”金泰亨说,“谁之前说免费来着?”
“我说固定充电桩,这是移动充电宝,”田柾国打字飞快,金泰亨隐约能从窗户上看到他飞快按键的手指,“不要混淆概念。”
金泰亨想了想,他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到时间了。
“这么关心我啊,我什么时候开始用都记得这么清楚,”金泰亨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在乎我就直说啊,遮遮掩掩的还藏不好,怪好笑的。”
田柾国不回复了。金泰亨微信还有一点钱,交了移动电源的钱,愣是没有动田柾国的红包。
、
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金泰亨踉跄着下了车。走到家门口了,田柾国要背他,金泰亨反而不让了。他想起自己之前跟妈妈说他们不熟,再让人家背,他自己面子都过不去。
田柾国也没有坚持,就陪着他慢慢往家挪。好在住得离大门也近,磨磨蹭蹭走到楼下也没花什么时间。
眼看着就到家门口了,金泰亨忽然想起来,他还没问田柾国到底是为什么跟俞真分手。抬头看着田柾国,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他直觉就算问了田柾国估计也不会说。
“你怎么了?”反倒是田柾国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先开了口,“有什么要说的吗?”
把移动电源从右手递到左手又递回去,金泰亨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金泰亨敲门。等待开门的空档里其实他余光在看向隔壁。田柾国带着钥匙,直接开门回家。金泰亨垂着脑袋,又敲了几下门。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以及小区绿化带里隐约传出的细碎不可闻的虫鸣。
田柾国上楼,田母问有没有把金泰亨送回家。田柾国说差不多吧,“送到家门口普了。”
田母还是有点担心,絮絮叨叨地说不知道金泰亨带没带钥匙,田柾国仰头喝水:“估计是没带吧。”他一向是不带钥匙的。
田母更担心了:“那怎么办啊,他妈妈刚刚急匆匆说有事要出门一趟,好像是跟他爸有关?总之走得很急,刚走没几分钟。”
田柾国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阿姨没有告诉金泰亨吗?”
“我哪知道,”田母回忆了一下金泰亨妈妈走的时候的表情,直摇头,“我还以为再怎么着会等小孩回家之后再走呢。”
田柾国走到餐厅拉开窗帘往对面看。那栋和自己家一模一样的小楼,几秒之后亮起了灯。
“应该会等的,”田柾国脱下外套,“我先去洗澡了。”
田柾国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找到家里的医药箱,找出碘伏和消炎软膏,走上阳台。
掏出手机拨打金泰亨的电话,隔壁阳台连接的卧室里果然传出铃声。金泰亨接通却没有出声,田柾国清清喉咙,说,出来,有东西给你。
电话挂断,田柾国能清晰地看到有一个人影从窗户边经过,慢慢走向阳台。短短几秒,田柾国却又一次感受到了心跳加速到手表提醒的错觉。
金泰亨走到阳台上,他已经换了睡衣。
“药涂一下,不要感染——”田柾国低头,却发现金泰亨膝盖的伤口明显比晚上时严重许多。他皱着眉问,你又去哪了。
金泰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腿,笑了笑:“我没带钥匙,备用钥匙在二楼那边小花圃的花盆底下。”
“所以你就这样爬架子爬上去?”田柾国声音都是牙缝挤出来的,“那你还挺、厉、害。”
金泰亨低下头:“没办法呀,我总是忘带钥匙。”
以前金泰亨也总是不带钥匙,每次都来田柾国家坐着,田柾国父母都很喜欢他,聪明漂亮又嘴甜。但现在那句“那你来我家啊”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田柾国只能沉默着,看他摆弄自己睡衣的衣角。
“以后别这样了,”田柾国叹了口气。“下次再忘拿钥匙……”
金泰亨抬眼看他。
田柾国咽咽口水:“……告诉我,我爬架子比你快。”
这样拙劣的话术,田柾国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丢人。但金泰亨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好的,”他点点头,“谢谢你啊,小国。”
药包丢到隔壁阳台,田柾国却还是没有回房间。他犹豫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没有领自己的红包。
金泰亨说,因为自己钱还够。
“你移动电源不还回去,会扣费很多的,”田柾国有点冒汗,“你要先花钱把它买下来,那样会划算一点。”
金泰亨有点无奈地应下来:“好吧。”
“记得领红包哦,”田柾国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领。”
金泰亨觉得有点好笑。他靠在阳台上探出身子:“怎么,给我发了520吗?”
田柾国脸色不好:“不是。”
“哦,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没把握住,”金泰亨做出失望的表情,“那下次吧,”他眨眨眼,“下一次,再试试让我心动吧?”
田柾国几乎是落荒而逃。
金泰亨看着他闷闷转身迅速回房间的背影,心里软乎乎的。
膝盖很痛,非常痛。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妈妈说。他猜想妈妈应该也不太在乎。
躺在床上,金泰亨打开手机,想了想还是把田柾国的红包领取了。
的确不是520,田柾国给他发了600。金泰亨只觉得有点好笑到无语了,幸亏没发666,否则无论如何金泰亨都要退回去。
不过领取了才发现,这个红包里田柾国写了留言。小小一行字,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金泰亨需要非常用力才能看清。
【别不开心了。农夫又没有说后悔。】
金泰亨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他意识到自己在流眼泪时,是耳朵湿漉漉的感觉在提醒他这个事实。
很想坦白,其实那时候自己不是在怄气、不是在生气。但金泰亨又不舍得。田柾国对他的这点在乎,哪怕代价是让自己化身成一个跋扈不讲理的怪脾气,他也还是想再拥有的久一点,最好能——
啊,小国,怎么办。想到你的时候,我又一次想到了永远。
第五章
田柾国最近两天都没有碰到金泰亨。他没有刻意去偶遇,但是每天下楼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一下,不知道金泰亨在干嘛,不知道他现在还生不生气。
田柾国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口无遮拦说什么农夫与蛇惹金泰亨不开心的事,而且想到金泰亨这一走,出了国就又要一年才能回来,田柾国就莫名萌生出一股紧迫感,觉得道歉迫在眉睫,必须立刻有所行动才行。
田柾国在网上搜礼物。金泰亨喜欢什么类型的东西他太清楚了,田柾国收过金泰亨很多生日礼物,别人送礼都是投其所好,猜田柾国喜欢什么就送什么,但金泰亨不一样,他送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而且歪理一套又一套,“我品味这么好,我喜欢的东西小国肯定也喜欢。”于是田柾国总觉得自己更像是金泰亨的收纳箱,帮金泰亨把他喜欢的各种玩意儿搞一个大收藏。
限量黑胶唱片,奇怪但非常与众不同的胸针,整套的可爱茶具,或者一块儿设计别出心裁的地毯。田柾国仅凭自己脑海中想到的礼物进行检索,但一打开购物软件就泄气——这些东西从各方面来说都比金泰亨送他差远了。他看不上,金泰亨又怎么可能看得上。
也许是自己思想被禁锢了,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或者换个关键词试一试?购物软件的猜你喜欢跳出推荐,“你是否在搜,【恋人礼物排行榜】”
田柾国盯着搜索框。他迟疑了一下,点了进去。
金泰亨之前送给自己那么多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呃东西,都是怎么搜到的?
页面加载的小圈圈转啊转,田柾国隐约期待。刷新出页面,原本躺着的田柾国猛地坐起来。认真看向屏幕,田柾国甚至涌起一丝丝紧张。他认真往下翻看。
这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啊。
带LED灯的七彩心形摆台,写着一生一世我爱你的义乌批发小吊坠。田柾国看得脑仁疼。这些礼物简直是把他的审美按在地上摩擦。别说金泰亨了,他自己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田柾国因为挑选礼物受挫,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万万没想到最后救他的居然是俞真。她之前抽奖中了一场音乐节的门票,但是突然有事儿没有时间去,准备全部送掉,在朋友圈问有没有人想要。
去看乐队演出的确很不错,金泰亨有一阵子朋友圈背景图就是一面写着【love哪有live好】的旗帜。日期就在这周末,时间也合适。
田柾国都已经点开评论准备打字了,但他又想到到俞真应该也算是前女友,买前女友的东西送金泰亨,这怎么都奇怪,俞真如果知道了或许也会生气,想到这田柾国又退缩了。
还有更好的点子吗?要不就去网上买点东西?道歉最重要的是心意,如果自己诚心诚意
去给金泰亨道歉呢,关系会缓和吗,还是更怪异呢。俞真不喜欢自己,万一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约谁呢。但是自己这一方无论如何也该主动说明一下吧,瞒着人家反而显得更像心虚。
田柾国刷新着朋友圈,拿不准主意。但正纠结着呢,俞真的朋友圈已经删掉了。田柾国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刷新,她又新发了一条。【已经没有啦。】
田柾国再次意识到,原来生活中慢一步就错过的人和事有这么这么多。他调整情绪,准备重新思考礼物候选。微信小窗弹起,俞真时隔这么多天居然主动给自己发了消息。
【周末有空吗?】
田柾国没想好要回什么。他原本打算实在不行就周末请金泰亨吃个饭送礼物道歉的,所以犹豫了一下,田柾国回复,【目前已经有安排了。怎么了?】
俞真发了个哭泣的表情。
【这周末有一场音乐节,还想着你有时间去呢。】俞真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时间?】
田柾国模糊地说,准备跟朋友一起吃饭。
俞真秒回,【什么朋友啊,比金泰亨还重要?】田柾国看得愣了一下,但俞真马上就撤回了。
【我看到了,】田柾国追问,【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俞真自暴自弃一样发了一堆长语音,还有一张聊天记录截图。田柾国听完一个其实就差不多明白了,是俞真的票虽然被买了,但两个人聊天的过程中,对方提到是想约大学的一位学长一起去看,俞真就随口问谁啊,对面说叫金泰亨。
俞真剩下的语音田柾国也听不下去了。把聊天记录截图翻来覆去地看,金,泰,亨,确实是这三个字没错,也许是重名吗?但俞真说的对方的大学,的确跟金泰亨没出国之前是同一所。那应该是没错,但真有这么巧吗,金泰亨朋友也太多了,喜欢他的人果然队伍排得长长的啊。
田柾国放下手机。他忽然觉得好累,喜欢上这样的金泰亨,真的好累。
重新躺回床上,田柾国望着床头挂着的一个小小的捕梦网。也是金泰亨送的,算是金泰亨许许多多礼物里最简单最便宜的了,但田柾国格外喜欢,因为他听金母抱怨的时候提到过,这个捕梦网是金泰亨自己做的。
可是金泰亨送给他的时候从来没提到过这些。
刚刚升上高中,被九门功课同步学的阵仗搞得头晕目眩,田柾国总是抱怨每天都好累,但是晚上又睡不好,困得要命。金泰亨已经高三了,按理说其实学习压力比他大得多,但金泰亨反而只是一直嘲笑他,说他是瞌睡虫。后来没过几天,金泰亨就丢给他一个捕梦网。
“挂在卧室,应该就会有好梦。”金泰亨的表情依然很臭屁,“多大年纪的人了,这点小事都想不到吗。”
田柾国不服气,反驳说自己只是不迷信。两个人又一路拌嘴相伴回家。田柾国写完作业已经快零点了,但从小阳台往外看,金泰亨卧室依然亮着灯。田柾国想了想,睡觉前还是把窗帘拉开,把捕梦网挂到了阳台的窗口上。
如果真的有用的话,就请也保佑隔壁那个奇怪的哥哥,也能夜夜好梦吧。
田柾国知道这是金泰亨自己买材料做的之后,就把它从阳台摘下来挂到自己床头了。说起来,金泰亨送的每一样东西田柾国似乎都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金泰亨说了什么,是什么语气什么神情,田柾国仔细回忆一下,都是能回忆起来的。
田柾国曾经看到过一种说法,说人这一生大脑容量有限,所以要把记忆用在重要的事情上。当时田柾国还嗤之以鼻,想说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了记忆。高中时重要的是学习,学生们要非常用功地背书,才能把那些知识点牢牢记在脑子里,好多个早读田柾国都会回忆起那段话,然后不断告诉自己戒骄戒躁,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记牢。
但那些知识点似乎在高考之后一夜之间就会忘掉。
田柾国大一下学期本来找了个家教,结果辅导物理和数学的时候才发现刚过去一年就已经开始手生,学生在旁边看着,田柾国做题时压力激增,他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放松了知识点生疏了,实际上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一个事实,他的大脑像一个鱼缸,不断蓄水的同时也在不断放水,从他离开高中开始,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走向新生活”的结论,于是一切都在更新。新的城市,新的朋友,新的方言,新的风景,新的记忆。既然身体的细胞一直在更新,那该如何在所有细胞全部更新之后确认自己还是自己。
现在,田柾国抬头看着床头的捕梦网。旧的田柾国已经留在了高三的暑假吗,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全新的田柾国了吗。自己真的有做到向前看吗。那为什么他听说有人想追金泰亨还是会难过,难过得好像和高三暑假的自己再次重叠,仿佛他从来都没有从那个被金泰亨拒绝的夜晚里逃离过。
田柾国从床上坐起来,走向阳台。隔壁卧室还是拉着窗帘关着门。
两家离得好近。这样的距离,只要自己喊一声,对面估计就能听到。曾经田柾国也觉得自己和金泰亨的距离很近,近到自己主动一步,两个人就能触碰拥抱在一起。
田柾国望着对面窗台,在心里小声喊金泰亨的名字。
果然,在脑海中呼喊出的名字,哪怕声音震动胸腔,旁人也都是注意不到的。如果在内心呼唤有用的话,那么多个夜晚他反反复复想起金泰亨的脸庞,金泰亨早该知道自己的心意。
算了,再想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金泰亨的生活丰富多彩,他又常发朋友圈,田柾国都看到了,就算从来不点赞,但田柾国已经跟随那一张张照片窥探到金泰亨充实快乐生活的小小一角。所以他想不起自己也是应当的。这样的金泰亨,被很多人喜欢也实属正常。田柾国就算内心有点什么情绪,也找不出立场说三道四。
田柾国转身,准备回房间。忽然听到旁边推拉门打开的声音。
“有事吗?”金泰亨脑袋跟鸡窝一样乱糟糟的,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
田柾国僵在原地。“你怎么发现我的?”他低头看向金泰亨的腿,“腿好了?”
金泰亨无语,他影子落在自己阳台,跟鬼一样一个脑袋晃来晃去。一觉醒来看到这样的画面,吓都要吓死了,还问自己怎么发现的。
但田柾国想不到这些。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难道在心里用力喊一个人的名字,就真的能和对方相遇吗。
“腿好些了。”金泰亨知道田柾国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你找我吗?怎么了?”
田柾国挺直身体。他的胸腔中似乎在一瞬间攒起慢慢的勇气。
“这周末有空吗?”田柾国问,“你回国这么久了,我爸妈想请你到家里吃顿饭。”
理由是田柾国胡编的,但是他下意识地觉得,只要搬出父母这座大山来,金泰亨就会不好拒绝。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了,就说父母突然出差、让自己带他出去吃点。趁机送礼物加道个歉,水到渠成,毫无破绽。而且田柾国猜想,答应了自己的父母之后,那个男生再约金泰亨、金泰亨估计着也会选择拒绝他,毕竟长辈的约不好推拒。这一盘算,很稳妥。
但田柾国的小算盘还是落空了。金泰亨想了想,这周末,这周末不太行。“我刚刚答应过朋友了,周末要一起聚一下,”
田柾国脸上表情都差点挂不住了。但他还是强撑着,假装无所谓地说,这样啊。“那以后再说吧。”
眼看着田柾国转身急匆匆就要走,金泰亨又赶快喊住了他。
“那你周末有时间吗?”金泰亨说,“既然饭吃不上了,作为弥补,要不我请你去live怎么样?”他举起手机,田柾国看不起屏幕,但隐约能认得出是一张海报。他在俞真朋友圈似乎看到过一样的海报。
“朋友送的票,给了我两张。”金泰亨问,“你有时间吗?”
田柾国缓慢地点头。他无法想象自己站在金泰亨身边看他被表白的模样,更无法想象金泰亨去了live然后自己在家猜测他被表白的模样。他感觉自己完蛋了,明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涌起坏念头,想搞砸它,想打断它。
“那到时候再联系。”金泰亨挥挥手,走回卧室。田柾国看他拉上推拉门,无法从简单的动作中读懂金泰亨到底在想什么。他以为只是朋友聚会所以带上自己也没关系吗?他会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邻居家的弟弟?田柾国不满意,但是他也曾这样生疏地把金泰亨介绍给俞真。他似乎没有什么立场指责金泰亨。
也许两个人现在本来就是这样生疏的关系。自己现在只是处于愧疚,所以总觉得好像对金泰亨有所亏欠。道歉之后或许心态就会改变,他又会看到金泰亨就想躲开。
田柾国走回卧室。坐在床边,他再一次打开手机购物软件。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道歉,尽快撇清关系。
本来约定的时间是傍晚,但金泰亨破天荒地提前出门,早早到田柾国楼下等着他同行,说是朋友已经到了可以接他们俩一起过去。但田柾国心里知道,人家想接的之后金泰亨一个人而已。
走到小区门口,果然看到了一辆黑色小轿车,看到他们俩出来,驾驶座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笑着招手。金泰亨也朝他快步走过去。
田柾国本来还想抱怨,打个车有什么好接人的,不就是想找人平摊车费,结果看到人家是开车来的,他又有点后悔,惯性思维其实是他自己的错,一切都指向了他原本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充满戒心和恶意。
金泰亨和他说了几句,笑得很开心,然后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田柾国一个人走向后排。
俞川知道金泰亨会带一个朋友,但没想到对方看起来跟自己年纪更接近。
“你就是柾国是吗?”俞川扭头笑着打招呼,“听泰亨学长提起过很多次呢。”
金泰亨也不反驳,笑眯眯地岔开了话题,问他从哪里搞到的票。俞川说朋友圈看到人出,就直接买了。说罢打开手机搜地图导航,一条消息发过来,他顺手点开,是一个女生的语音,问他到了吗。
这声音田柾国很熟悉,就是俞真。他往前探头:“你跟俞真很熟吗?”俞真的语气听起来明明很熟捻。再想到俞真提起这件事时语焉不详的样子,难道这个男生是俞真新的男朋友或者心仪对象,是个渣男?
俞川有点惊讶:“你认识俞真?”他也没想到,“也没听她提起过啊。”
金泰亨垂下脑袋。田柾国点头说没错啊,“很熟。”所以你别耍花招最好实话实说。
俞川反而笑了,说那你看我跟她像不像。他想到是自己没有提前做自我介绍,赶紧补充说,他叫俞川,“俞真是我堂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俞川感觉从田柾国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失望。
“哦,”田柾国靠回椅背,厌厌地招招手,“走吧,再不走迟到了。”
俞川一头雾水地启动车子。
金泰亨倒是愿意跟他多聊几句,两个人聊到大学里的其他事,俞川说起自己上个月进了某个教授的课题组,现在跟在一个赵学长底下,金泰亨嗤之以鼻,“他现在都能当教授助理了?”俞川打哈哈,说赵学长也挺厉害的,前段时间一作的文章也发了蛮不错的刊物,金泰亨不屑地冷哼一声,懒洋洋地问能有多厉害,再厉害能有我厉害。
金泰亨这种嚣张不把旁人放眼里的模样从小到大田柾国见多了,身边熟悉点的也都知道他的确有那个傲的资本,所以大家也都从来不会说些什么。但俞川可能是第一次被金泰亨这样直面怼回去,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
田柾国看向窗外。看来俞川也没有真的很熟悉金泰亨。
他看着车窗上自己的脸,思绪开始飘远。有点同情俞川,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金泰亨这种人,但一想到自己也是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失败挑战者之一,他又对俞川多了些其他复杂的情绪。是吧,金泰亨这样臭屁的模样是很可爱对吧,他傲娇的时候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很有趣对吧,金泰亨有的时候说话很让人无语,但是他好像就是有让人不断宽纵一次又一次的能力,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又忍不住继续爱下去。他很奇怪对吧,喜欢上他很倒霉,但是又很难戒断,不是只有自己才会傻乎乎一头栽进去,大家都逃不掉,对吧。
俞川喊了田柾国两声田柾国才反应过来。俞川问他和俞真是怎么认识的。田柾国不太想搭话,总感觉他是跟金泰亨聊不下去了所以矛头转向自己。
“我们大学在一个市,”已经分手了,而且这种情况下俞真都没有和家人提起过他,田柾国也不想再让俞真为难。
俞川长长地哦了一声,他似乎对田柾国很感兴趣。“你不是说你们很熟吗?”俞川问,“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田柾国在心里叹气。怎么会有人撮合对象都能正赶上双方分手之后呢。
“挺好的,”田柾国敷衍地夸了俞真几句,“其实也没有那么熟,老乡聚会聊过几句吧。”
俞川哦了一声,假装听不出田柾国的含糊其辞,继续追问,“那你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吗?”
田柾国瞥了一眼前排戴着耳机的金泰亨。
“不知道,”只能装傻装到底,“如果真的有男朋友他应该会跟你们说的。”
“哎,就是怕她不说,”俞川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俞真,她家人天天都在想她什么时候领家一个男朋友。田柾国算是明白了,原来俞真不是不敢,是怕麻烦,不过看俞川这种好奇宝宝的状态,真领回家一个男朋友也免不了被各路亲戚扒掉一层皮。
“你说,俞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俞川叹气,“我觉得她很不错呀,怎么就没有男生喜欢呢。”
田柾国还没开口,副驾驶的金泰亨忽然摘下耳机直截了当地说,要不介绍给我吧。
“你觉得我怎么样?”金泰亨指指自己,“既然你那个妹妹想恋爱,不如撮合我们一下。”
田柾国沉默。俞川有点慌乱地赶紧说,这不合适吧,不太好啊。
金泰亨追问,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配不上她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泰亨学长,就是没想到…”俞川已经被震惊到说话没什么逻辑了,尽力组织措辞,“主要也不知道学长你喜欢什么类型,怕随便介绍、又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男男女女谈恋爱,不就看有没有看对眼呗,想那么多干嘛,”金泰亨笑了,“感情本来就是冲动一下就成功一半的事,怕这怕那、当胆小鬼有什么意思,想得多反而更容易分开不是吗?”
俞川不说话了。哪有人还没恋爱就开始断定最后必然会分手,这样的人他怎么敢把自己亲堂妹介绍过去。
三个人陷入诡异沉默,俞川祈祷这个话题赶紧掀篇吧。但事与愿违,后排田柾国突然开口,平地惊雷一般让俞川的脑门突突直跳。
“但是不想以后,就能有以后了吗?”男孩的语气平平淡淡,“还是说,抱着一定会分开的念头,反而能谈长长久久的恋爱?”
金泰亨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长长久久的恋爱。田柾国抱肘轻笑一声:“所以胆小鬼原来是泰亨哥自己呀。”
俞川眼看着氛围又开始奇怪起来,赶紧把话题岔开。“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了,”他几乎是求救一样地又把话题抛给田柾国,“马上就到了,柾国想想一会儿看完live去吃点什么吧,烤肉怎么样?”
但两个人显然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这不是胆小,这是成熟,”金泰亨继续说,“怀揣着不可能实现的童话梦,这对自己和对方而言都是折磨。”
田柾国点头,“但是,如果就算知道结果或许只有遗憾、却还是想要去开始,这算不算勇敢?”
金泰亨不知道为什么田柾国今天一直要跟自己打擂台,果然还是因为俞川一直提俞真对吧?田柾国真就这么喜欢她吗,自己怎么劝都没用,难道分手了还想复合,还是从来都没有彻底分手?“顶多算愚昧,”身上系着安全带,金泰亨别扭地转身,看向后排的田柾国。他也有点赌气的成分了,“愚昧的人必然要自己把自己推进火坑。”
田柾国久久看着他,轻声嗯了一声。
两人终于都没再说话了,这是暂时休战了吗?俞川油门都快踩到底了,恨不得立刻开到现场。过了路口还有一个红灯,眼看着场馆就在眼前。俞川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慢慢开进停车场准备找位置,俞川忽然听到身后田柾国又开了口。
“所以农夫到底该不该后悔呢。”
他声音太轻了,俞川根本没听清。但俞川感受得到身边的金泰亨整个人都落寞起来。
田柾国看着车窗外,许许多多情侣结伴而行,大家脸上都挂着灿烂而幸福的笑容。果然这样的场合都是情侣或者好朋友才会来的。自己不应该跟过来,到底干嘛呢,他真的想看俞川跟金泰亨表白吗。
俞川终于找到一个车位。金泰亨沉默着收拾东西下车,两个人都下车了,田柾国才下车。他手上提着一个小袋子,之前或许在书包里,不仅俞川、金泰亨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田柾国走上前,把礼物袋递给金泰亨,“道歉的礼物。”
金泰亨愣愣地接过来。“道歉?”
想说不应该用农夫与蛇形容我们的关系,但现在田柾国只觉得一切都好像冥冥注定。他自己都理不清他到底要为什么道歉了。
田柾国释怀地笑了笑,“为今天在车上的辩论。”他说,“为我‘怀揣着不可能实现的童话梦’,‘就算知道结果或许只有遗憾、却还是想要去开始’的这份愚昧,向哥道歉。”
金泰亨的手紧紧攥住礼物袋的手带。
“音乐节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家呢,”田柾国挥挥手,“你们两个去吧,玩得开心。”
不等一头雾水的俞川挽留,田柾国已经转身走向路对面去打车。
眼前的田柾国好像再一次和一年前那个夜色路灯下一脸真诚跟自己告白的男孩重叠,而现在的金泰亨望着田柾国的背影,终于稍显迟钝地意识到,这样两个小国,自己似乎同时全都失去了。
排队进场,工作人员把腕带发给入场的观众,大家互相给同伴系上手带,俞川看着身边情绪低落的金泰亨,想了想,费了半天劲还是自己自力更生系好了。
金泰亨心不在焉,俞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两个人就一言不发地排队,和周围热闹亲密的其他观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是不是家里临时有什么急事?挺可惜的。”俞川有点尴尬,试图找话题,“他送了什么礼物?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一年里反复出现的平凡的周末。
金泰亨打开礼品袋,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捕梦网,很漂亮,坠着好几种不同的流苏
“好精巧,”俞川感叹,“这种可以购买吗,还是手工制作的?”
金泰亨看得出这个捕梦网应该是田柾国自己买材料做的。他好像也给田柾国送过一个,那时候可能收高三毕业的悲伤氛围影响,女生之间开始流行给喜欢的人送捕梦网,流传说它可以带走噩梦,但女生们说亲手制作的捕梦网也可以保佑对方在梦中经常和自己相遇。
金泰亨收到了好多个捕梦网,他想拒绝,但一想到那几近诅咒的做梦传言,金泰亨又隐约担心,万一以后每天晚上都梦到各种各样的女生怎么办。于是思来想去,金泰亨自己做了一个捕梦网送给田柾国。
小孩收到捕梦网很惊讶,这玩意儿还没有在他们高一流传开,金泰亨没有详细说它的作用,但过了几天他看到田柾国把它挂在了阳台。微风吹过,捕梦网晃悠着好像在从田柾国的房间飘荡着扑向自己。
金泰亨希望田柾国争气一点,把自己从其他女生的梦境中抢过来,如果一定要在梦里遇到一个人,金泰亨觉得那还不如对象是田柾国。他看着那只捕梦网,想起自己在一堆作业里抽空做手工时一直戳到手的狼狈模样,当天晚上反而是他梦到了田柾国。梦里田柾国说捕梦网好漂亮,能不能多送我几个呀,金泰亨随口胡扯说,这玩意儿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送一次。
田柾国有没有经常梦到自己呢。
其实捕梦网不在窗台,在金泰亨自己的心里。在国外的时候,自己常常梦到他。就好像真的送出了捕梦网,他就把自己从此之后的梦境全都悬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许多时刻金泰亨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会忍不住想,至少自己和田柾国正在共同看向同样的月亮。但他又会想到现在两人之间有着7个小时的时差,田柾国那里已经天亮,没有月亮了。
金泰亨把捕梦网收回袋子。他拉住俞川的手臂:“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俞川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借助金泰亨的帮助才申请到国外一所研究所,想着下学期出国之前无论如何感谢一下金泰亨,却遇到这样的事。
但好像金泰亨的确遇到的是更加重要的事。
“没关系,”俞川笑了笑,举手晃动手腕上的手带,“我会替泰亨哥好好享受的。”
金泰亨几乎有点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扭头跑向出口。
俞川看他匆匆离开的身影。自己看金泰亨的心境,和金泰亨看那个田柾国离开时的心境会是一样的吗。
俞川转身,继续排队。但是他没有去追人的理由,他也迈不出去追认的步子。抬头看向现场巨大的LED,俞川忍不住想起金泰亨和田柾国在车上的“辩论”,金泰亨说话一向是带刺的,大家都不太反驳他,也不会跟他针锋相对,自己当然也不例外。但田柾国似乎并不怕他。所以从来不会为其他人改变节奏的金泰亨,也会愿意扭头去追田柾国。他们就好像是由缠绕在对方身上的许许多多个例外组成的。
俞川大一就听说过金泰亨,也自然而然听到过田柾国这个名字,金泰亨说起他总是神采飞扬,虽然大家起哄称呼田柾国为金泰亨的小男友时,他只会懒洋洋说都是没影的事儿,但相较于面对其他绯闻的不屑态度和伶牙俐齿,这样软绵绵的否认何尝不是一种承认。
所以俞川从一开始就不敢再想更多。他才是金泰亨口中的那类人,因为知道结局,所以连尝试都不想的那类人。
但金泰亨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或者说,面对田柾国的时候,他就会成为一个不在乎结果的人。
金泰亨会追上他吗。
希望金泰亨足够快,而田柾国还能再放慢脚步等一等他。如果要表达感谢,那么似乎应该真诚地希望对方能获得幸福。俞川在心里期盼,勇敢的人终能得到奖赏。放弃和自己这样的人看一场无关轻重的live其实没什么,金泰亨这样的人值得另外的机会。一个找到真实自己的契机,一个追回love的机会。
第六章
金泰亨给田柾国打了两通电话,都是长长的忙音。他拦了车回家,气喘吁吁跑到田柾国家敲门,田母迎他进屋,被他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奇怪地问柾国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他说他今天跟你一起出门,”田母回忆,“还说不回家吃晚饭了。”
“那他也没有给您回电话吗?”金泰亨焦急追问。
田母摇摇头。她又确认了一遍,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
金泰亨也不好说太详细,只说音乐节走散了,打田柾国电话没打通。田母就给田柾国打电话,但依旧无人接听。
“这孩子最近是挺奇怪,”田母说,“前几天开始就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出门,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我上楼的时候看到好像是在做手工。”她有点好奇地拉拉金泰亨的胳膊,“泰亨,你跟他比较熟,你告诉阿姨一句实话,柾国是不是恋爱了?”
金泰亨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给女孩子送礼物?”田母想,不应该啊,“平时也没见他这样。”
金泰亨把礼物袋又往身后藏了藏。
“我还是出去再找找他吧,”田柾国没回家,金泰亨也不想继续在田家待了,“我们一起出门的,总不能把他丢下。”
田母挽留,说田柾国这么大的成年人了晚回家一会儿也没关系。但金泰亨内心还是惴惴不安,依然坚持要出门去找他。
“你这孩子也是傻,这天都快黑了,眼瞧着要下雨,你去哪找啊,”田母拉着他,“柾国晚点肯定就回家了,要不你也回家等着吧,他回来了阿姨跟你说。你就别再出去乱跑了。”
金泰亨本来也想敷衍一下答应下来,但他说不出口。回家等着,等田柾国回来了再登门拜访,这的确是最简单最方便的选择,可是金泰亨现在无法坐下来。他等不了,他也不想等,就算知道很有可能找不到但他还是想去找,就算别人都说他在浪费时间他也要去。
金泰亨跟田母告别,跑出小区重新拦车。上了车司机问他去哪,金泰亨答不出,只能说师傅你就先往前开吧。
车窗外行人匆匆,现在天色暗下来,田柾国不回家能去的地方还能有哪里呢。
以前金泰亨和田柾国玩捉迷藏,都是金泰亨藏、田柾国找。因为金泰亨受不了毫无目的性地找一个有心躲藏的人,就算抽到了找人的签也要和田柾国交换。但田柾国也没什么怨言,就依他。田柾国总能找到他。
纤细的雨滴斜斜划在车窗上。迅速被风吹开。
金泰亨紧紧攥住手机。这次的“捉迷藏”,他能找到田柾国吗。
寺院钟声悠远。田柾国坐在蒲团上,听殿外雨滴落在石板地上的声响。他晃动手里的签筒,竹签碰撞的声音和清脆雨滴声交织在一起。
签筒晃动之中,一根竹签应声落地。田柾国伸手要去拿,就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
“田柾国!——”金泰亨肩头衣裳全然湿透了。他惊喜地大声喊着田柾国的名字,快步跑到殿外,“你果然在这儿!”
金泰亨的声音引得一位僧人给他做手势噤声,金泰亨也后知后觉地小声道歉。田柾国站起身,转身看他。
两人久久对视,金泰亨因跑步上山气喘呼呼而脸颊通红,现下气息不顺,胸口起起伏伏。田柾国也没开口,就只是注视着他。
金泰亨衣服湿了的地方黏在身上非常难受。他问田柾国,你就不问问我来干嘛的吗。
田柾国说,来了南钟寺自然就是许愿的。
“错,我是来还愿的。”金泰亨挑眉,跪在刚刚田柾国坐过的蒲团上,“上次许愿望你分手,结果愿望成真,当然要还愿。神仙真人这么眷顾我,我总不能忘恩负义。”
田柾国轻笑。他对菩萨佛祖倒是诚信,对自己却是无心。
“那你好像拜错了人,”田柾国说,“上次不是说,那个愿望不求神仙、说给我听吗。”
金泰亨抬头,目光炯炯。“所以,是你想着我,希望我能心愿成真,才跟她分手的吗?”
田柾国其实有点无奈。他当然是聪明的,人聪明,说话也聪明,田柾国一直觉得只要是她想听的话应该没有什么是听不到的。人总会被这样的脸这样的人钩住神,田柾国猜想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他已经不愿再去计较更多。
“嗯,有一些吧,”田柾国看着他,轻声叹了口气,“谁让我喜欢你呢。”
金泰亨愣住了。他有点无措地从蒲团上站起来,一时什么都说不出。
“哥不是问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是真的,”田柾国点点头,“是真的。”
“小时候喜欢你是真的,”田柾国目光如潭水,平静而毫无波澜,“现在还是喜欢着你,这也是真的。”
金泰亨的心乱了,和殿外的雨声一样乱,一样毫无章法。田柾国这是表白吗,可是傍晚的那种感觉有重新袭来,金泰亨分明觉得自己正在失去他。
“哥是想这样的回答吗,那我可以说。”田柾国舔舔嘴唇,“喜欢你,我没有后悔过。”
金泰亨快站不住了。
“小的时候太早遇见哥了,身边的人都不如你,不如你漂亮,也不如你聪明,你也总是会照顾我,替我撑腰。所以好像眼里就只能看到得到你,再也容不下别人。”
田柾国垂下眼帘。“我是这样的,哥身边的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是这样的呢。”
金泰亨摇头向田柾国走近,但田柾国却后退。他的动作刺伤了金泰亨。金泰亨也不敢再向前半步。
“我并不觉得后悔,哥,那些喜欢着你的时刻我很幸福。因为想要靠近闪耀的你,所以自己也似乎有了努力的理由,我小时候成绩不好你给我补习时总说我笨笨的,那时候我会偷偷想,太聪明就不能跟着你补习每天和你待在一起了,这是笨笨的小孩才有的福利。”田柾国自己也笑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金泰亨一直摇头说没有。田柾国轻轻哦了一声,说没关系的哥,都无所谓了。
“其实上次哥说的那种后知后觉的痛,我也有的。”田柾国扬起头,“在你拒绝我之后。”
“当下我其实表现得很平静,其实心里疼死了,回家之后还掉眼泪了。就好像手术之后麻醉药效过去才会意识到有多痛,哥你能明白吗,我第一次发现人的心脏真的会——我以前以为书里说的‘心酸’都是假的。”田柾国落寞地笑了一下,“后来被科普,那是一种错觉,是哭得太伤心了,所以呼吸性碱中毒。”
田柾国看向金泰亨,金泰亨脸上挂着泪痕。他伸手,没有帮金泰亨擦泪,而是伸手将金泰亨淋雨后湿漉漉的刘海抚向耳后。
“怎么会是错觉呢,哥,我明明那么难过。”田柾国轻声问,“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从来都感受不到吗?”
金泰亨几乎泣不成声。“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下意识地不想把那种无法取代的亲昵定义为爱情。他总觉得爱是缥缈无法被抓住的,就算短暂握住,终究还是不可能长久拥有。“我只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小国,你知道我一直不太信任这样的感情,我怕我们的结果也是那样,我没有办法在爱情里坚定……”
田柾国缓慢点头。他当然知道,他甚至比金泰亨自己都更明白他的恐惧。但是。
“但是我以为我不一样,”田柾国苦笑,“我以为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那么多,我以为哥会感受得到。我以为那些记忆那些情绪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既然我认为它们坚不可摧,那哥也理应一样相信它——也相信我。但是我想错了。”
或许田柾国的脑袋的确像一只鱼缸,不断更新换水,但和金泰亨有关的部分或许是水缸中游动的小小金鱼,它不会死去,不会离开,长久困在这箱透明鱼缸中,其他的记忆会消淡会模糊,可金泰亨的样子依然清晰。
如果身体中的细胞在不断更新,那么如何确定自己还自己?田柾国的答案是记忆。因为大脑会保留重要的瞬间,所以那些不会随时间褪色的回忆,就是证明自己还是自己的证据。但实际上他现在讨厌这个自己预设的人生设定。他第一次想要快点忘掉金泰亨,连带着喜欢着金泰亨的那部分自己,全部都消散得干干净净就好了。
“所以在哥看来我也没什么不同对不对。哥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但我对哥而言,并不是那个例外。”田柾国眼眶也红了,好狼狈啊,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会为了眼前的人而如此难过。“我愿意相信一个不坚定的你,你却不愿意相信一个坚定的我,是吗。”
雨一直下,田柾国觉得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就像淋了一场大雨的其实是自己。他好像病了,头晕目眩,身体疲惫不堪,想要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是个艳阳天,这些湿漉漉的回忆和眼泪全都蒸发,心里即便空荡荡也无所谓。
金泰亨第一次觉得自己最笨。不知要说什么,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可是他必须说,在一路上寻找田柾国的过程中,金泰亨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不能接受失去他这件事。
“我今天说得话很不好,我跟你道歉,小国,我的对象不是指向你,”金泰亨说,“我以为你还在想俞真,我不希望你跟她复合……”
田柾国嗯了一声,“然后呢?”他反问,“我们不复合,然后呢。哥要跟我在一起吗?”
金泰亨愣住。田柾国的语气太平淡,金泰亨一时都拿不准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哥也不想和我在一起。”这句话田柾国说的是陈述句,他自己都对这个结论毫无惊讶,甚至都觉得有点好笑了,“你只是不想我和别人恋爱。你只是希望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屁孩永远也不要走,希望我永远只看向你一个人,希望我始终站在你身边,对不对。”
金泰亨有了一丝被拆穿的窘迫和难堪。可是他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其实不是这样,也不该是这样。
“你撩拨我,又不想负责,”田柾国叹气,“但是人的心是活的,不是能被摆弄的物件,求而不得就会折磨,反复受伤就会退缩。就连训练小狗听话,想要它围着自己转圈,都要及时奖励零食。泰亨哥凭什么觉得我会像小狗一样不求回报地围着你转?”
“我有得到过什么奖励吗?”
金泰亨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嘴唇颤抖,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喊了出来,但是我也喜欢你啊。
田柾国不再说话。金泰亨低头,眼泪掉在鞋子上。山间的风裹着雨意吹在身上,金泰亨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是喜欢你的,甚至可能比你还要早,我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我和你在一起都是因为我在乎你,我粘着你也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金泰亨快要说不了话了。那个夜晚,田柾国问他要不要在一起,金泰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自己父母吵架后铁青的脸。他们还没有在一起,金泰亨似乎就已经看到了田柾国讨厌自己时不耐的表情。他几乎毫无犹豫地就回答说,不要。
他不要为了50%不会分开的几率,失去一个100%喜欢的弟弟。
金泰亨拒绝过很多人,他觉得自己不适合恋爱,拒绝他们是对他们好。但田柾国不一样,反而是拒绝了之后他开始辗转反侧无法放下。一开始金泰亨以为是因为距离,他正好出国了,不能再经常陪在田柾国身边。但是后来梦到田柾国太多次,梦里田柾国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每一次他都兴高采烈地扑到他怀里,说好啊好啊,我也好喜欢小国哦。
是不是内心深处他也觉得遗憾,遗憾没有把握住那50%在一起的可能性,所以就一辈子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去。所以他才会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答应,在短暂而片段化的梦境里,金泰亨永远不会和田柾国分开。
“我知道我很幼稚,可是没有人教过我怎么爱人。”金泰亨胡乱擦眼泪,“我以为我不喜欢你,可是我会一直想着你,看到你恋爱我也是真的难过,你可能觉得我只是有占有欲,但是占有欲怎么不是因为爱呢,我是因为爱你才不想你离开我。”
田柾国叹气。他伸手,拇指蹭掉金泰亨眼角的泪。
“但是我对你的爱,是能够接受你的离开。”
金泰亨睁大眼睛。他要去握住田柾国的手,可田柾国下一秒就已经收了回去。脸颊上的触感太轻太轻,金泰亨根本抓不住。
田柾国扭头看像殿内的佛像。“哥总说这里许愿很灵验,所以有了无法解决的问题就一定会来。我说我没有什么愿望,是真的,因为我总觉得我已经足够幸运了,不敢更贪心。我之前跟你一起时总是会许愿,那是因为我在祈祷,如果真的有神灵、就请保佑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每次哥都笑话我许愿太快心不诚。其实我最诚心了。”
“我不知道你的愿望是否会被神仙听到。但至少那时候的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你心愿落空。”田柾国微微笑着。“你的愿望实现了,我的愿望就实现了。这么说来,南钟寺许愿真的很灵验。”
“你不相信我是吗?我说我喜欢你,你也不相信吗?”金泰亨向前去拉田柾国,但田柾国已经转身,金泰亨的手扑了一个空,只抓到了田柾国身后的空气。
田柾国说不是不相信,而是觉得无所谓了。“我已经不想再这样了。”
“和俞真没关系,没什么其他原因,就是很累。”田柾国说,“从小一直追着你的方向,现在我开始感觉到累了。”
金泰亨咬住嘴唇,“可刚刚你还说你喜欢我。”
“嗯,但是我可能不会更喜欢了,”田柾国好像解脱了一般卸了力,“可能就像你说的,明知结果不好却还是坚持,只是害人害己。我不想这样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害人。”金泰亨站到他面前和他对视,“小的时候我们就约好了,我自己说过的话我有权撤回。我现在就要撤回。我晚上都是胡乱说的,假的。勇敢的人最真诚,勇敢的人结果一定是好的。”
田柾国无奈,“你想玩恋爱游戏,我就一定要陪你吗。”
金泰亨不知道田柾国怎么会把他的话理解成这样。他摇头说这不是恋爱游戏,“这是我的心意。就算它有点旧,不成熟也不漂亮,但真的是我最真的心意。”
田柾国问,如果这份勇敢打扰到别人了,就好像一场骚扰,那难道不应该停止吗。
“不打扰,”金泰亨赶紧说,“我从来不觉得被打扰。”他其实乐在其中,他恨不得每天都能和田柾国见面。
田柾国轻轻推开金泰亨拉住自己衣袖的手。
“但是打扰到我了,”田柾国咬牙说出狠话,“我以后想过没有你的生活。”
金泰亨真的整个人愣在原地。
田柾国把手里的竹签递向他。“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求和你相关的签,我想知道我们两个的命运。上一次俞真问她的姻缘,出了下下签,我在想我们会不会也是下下签呢——”
田柾国话还没说完,金泰亨抢过竹签迅速放回到签筒。所有竹签混在一起,再也辨认不出。
“是上上签,”金泰亨说,“我看到了,是上上签。”
田柾国当然是不信的,但他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没有想到金泰亨居然还会这样耍赖。
“我说是上上签,那就是。”金泰亨不知怎么又重新鼓起勇气,他握着签筒,满脸认真和倔强,“这是我和你的关系,我不要它结束,你就不能自己下结论。”
“你要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吗?”田柾国问。
金泰亨否认,但是你追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真的不要你,“可你现在真的准备不要我了。”
田柾国叹气。他已经准备放下,反而激起了金泰亨的好胜心吗。“不要强求,你现在这样跟言情小说里不可一世惹人讨厌的霸道总裁有什么样。”
金泰亨被“惹人讨厌”这个词激得再次红了眼眶。他咬住嘴唇,依然仰起头,说,但是言情小说得最后霸道总裁总是能抱得美人归,“我就要强求。”
田柾国不再说话。
“你如果追我累了,那就换我追你。”金泰亨吸吸鼻子,“以前捉迷藏总是你来找我,那现在我来找你就好了啊,我一定会找到你,就像今天一样。你凭什么断定,我喜欢你就比你喜欢我少呢。”
“多少都无所谓了,哥,感情不是追来追去的游戏。”田柾国垂下头,“我们都向前看好不好。”
金泰亨摇头。“至少给我一次机会。”金泰亨的声音也在抖,“我不相信我们就这样结束了。我会向你证明的。”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疯狂而偏执,但他还是不想放手、不敢放手。在田柾国主动的时候他没有看清自己的心,现在他不要田柾国就这样单方面简单地给他们的关系判下死刑。
如果一定要说自己的家庭带来了什么,可能就是看到了差劲的底线,反而容忍度也会变高。金泰亨相信他和田柾国没有到无法调和的那一天。自己的父母都能缝缝补补到今天,凭什么自己和田柾国之间的错误就无法被修正呢。金泰亨也想向自己证明,证明田柾国就是他的例外,证明遗憾常有但爱意长存,证明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故事都会重蹈悲伤结尾,他和他的男孩真的可以书写新的结局。
田柾国的表情在殿外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暧昧不清,山上的风混杂雨中泥土的味道,金泰亨看着他的侧脸,想起最遗憾的那个时刻,田柾国告白的时刻,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他的侧脸也和现在一样,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只能看到男孩的下颌线,以及长长睫毛投在眼帘下晃动的阴影。
田柾国指着殿内的佛像。
“我喜欢你是真的,现在不想喜欢了,也是真的。我可以向神仙立誓,”田柾国狠下心。他以及没有心力再和金泰亨玩爱情游戏,他的心无法再承受来自同一个人的伤害。勇敢没有意义,他现在不想再勇敢了,他只想退缩,把关系推向不可能,哪怕明天睡醒他会痛哭流涕,但无数个明天之后总会痊愈。不破不立,刻骨铭心之后,不刮骨见肉,又怎么能彻底把金泰亨从他的人生中剥离。
田柾国扭头不再看他。金泰亨哭红的眼睛,现在的他仍有不忍。“你不是最相信这些吗?我说给他们听,你可以相信了吗?我真的——”
田柾国举起手掌,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肩上一沉,一双手顺着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颈。
金泰亨直接吻了上来。
金泰亨的嘴唇也是凉的,微微颤抖,田柾国一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低头,看到的是金泰亨虔诚紧闭的眼睛。
“如果世上真有神灵在守护我,怎么会听不到我的声音。我真的喜欢你。”金泰亨虽然闭着眼,但眼泪还是流个不停,蹭在田柾国脸颊上,就好像今晚的雨一起刮向田柾国的身体。
“我明明已经说得很用力,很大声,很诚心,比我这么多年来任何一个愿望都要诚心。”
“所以,神明根本不会庇护我。之前我的愿望会实现,眷顾我的其实是小国。”
金泰亨已经泣不成声。他不敢睁开眼睛,他怕看到田柾国眼睛里的自己。那个强人所难的,狼狈不堪的,宛如在性骚扰一般纠缠不休的自己。他不想看到田柾国眼里的厌恶。
“能不能再实现我一个愿望,小国。能不能听到一次我的心声。”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卑微,我是不是哭得很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心,怎样才能挽回自己的爱情,我要去求哪路神仙,才能得到偏爱,我要寻求多少签诗,才能获得指引。
金泰亨整个人都在发抖。在一片黑暗中,一双手臂环抱住他的身体。温暖的,有力的,把他湿漉漉的衣服和浸满眼泪的心全都烘烤干燥抱进怀里。
金泰亨抬头,他只能从房梁一角看到金身佛像半遮的脸。
田柾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长得就好像要把一整段人生中没有说出口的记忆和遗憾全部丢弃。
他得声音很轻,就好像和18岁和自己告白时得语气一模一样。
“只能再多一次哦。”
金泰亨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用力回抱住田柾国,非常用力,恨不得把这个拥抱揉进身体里。
我的声音终于还是被我心软的守护神听到了。
奇怪哥哥1-3
第一章
田柾国早上是被吵醒的,窗外一阵阵的噪音,似乎是在搬家。
金家要搬走了吗?田柾国脑袋清醒了一点,他拉开落地窗走到小阳台。隔壁的阳台上堆着很多垃圾,纸箱摞得高高的。田柾国盯着纸箱上的logo发呆,忽然隔壁的落地窗也打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的脑袋探出来。
田柾国看着这个近在咫尺还在打着哈欠的脸,整个人愣在原地。反倒是金泰亨看到了田柾国,笑得很灿烂,热络地挥手打招呼,小国啊,早。
田柾国没搭话,转身回房间,留给金泰亨一道干脆的关门声。
田妈妈催田柾国吃早餐,敲了好几次门屋里也没动静,小声抱怨着孩子上了大学就变懒爱赖床了......
第一章
田柾国早上是被吵醒的,窗外一阵阵的噪音,似乎是在搬家。
金家要搬走了吗?田柾国脑袋清醒了一点,他拉开落地窗走到小阳台。隔壁的阳台上堆着很多垃圾,纸箱摞得高高的。田柾国盯着纸箱上的logo发呆,忽然隔壁的落地窗也打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的脑袋探出来。
田柾国看着这个近在咫尺还在打着哈欠的脸,整个人愣在原地。反倒是金泰亨看到了田柾国,笑得很灿烂,热络地挥手打招呼,小国啊,早。
田柾国没搭话,转身回房间,留给金泰亨一道干脆的关门声。
田妈妈催田柾国吃早餐,敲了好几次门屋里也没动静,小声抱怨着孩子上了大学就变懒爱赖床了。其实田柾国早就已经醒了。看到金泰亨的脸,他再困也可以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变化不大,个头似乎也不再长了。田柾国望着天花板,脑袋里还是高考结束时两个人一起沿着黑漆漆的马路走回家的画面。熟悉的燥热感觉再次向他袭来,就好像又跌进了那个蝉鸣刺耳的盛夏。田柾国翻身,把空调温度往下又调了两度。
下楼的时候爸爸妈妈早饭已经吃过了,妈妈让他出门时去便利店买一点垫垫肚子,爸爸笑说空着肚子也没事儿,正好中午同学聚会可以多吃点,妈妈皱着眉反驳不吃早饭对身体有多么不好。田柾国懒得听他们拌嘴,戴上口罩出了门。
好巧不巧下楼时正好看到隔壁的门也打开。田柾国脑海里警铃大作,赶紧转身往前走,但他已经被看到了。金泰亨在他身后喊,小国啊,也要出门吗。田柾国僵硬地扭头,嗯了一声。
金泰亨小跑着走到他身侧。田柾国闻到了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
“小国长高了不少呢,”金泰亨眯起笑眼,“都比我高半个头了。”
田柾国说,一年没见了,是长高了一点。
看他没打算跟自己多聊,金泰亨自顾自地轻声说,自己前天回国的。“机票不好买,也贵得很,转了两趟机飞了十几个小时,时差都还没倒回来呢。”金泰亨眨眨眼,“好累哦。”
田柾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如果放在几年前,不、那怕在一年前,他肯定会非常认真地听金泰亨的每一句话。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也从小就喜欢金泰亨,不管金泰亨是撒娇还是使坏,任凭他怎么欺负他逗弄他,田柾国都还是好喜欢好喜欢。高一的时候因为金泰亨考上了离家非常远的大学,田柾国还偷偷掉过眼泪,为自己以后都见不到心上人而难过了好久。田柾国整个高中时代都在以考到金泰亨的城市为目标,用功读书了两年,终于等到高考结束。他准备了很久的告白,不知道要怎样把这么多年沉默的爱意表达才算真挚,不知道要怎样把自己炽热而无法再压抑的心意陈述得生动。
但是,田柾国忽略了表白最重要的部分不是诉说者而是接收者。那个晚上,金泰亨的答案是不。
不要,他不要跟自己在一起。
田柾国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男孩。同样是热得令人目眩的七月,但现在,田柾国终于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有一部分的他已经永远留在了记忆里的那个夏天,那许多凌晨时分真假难辨的梦境与身体里一部分叫做“初恋”的东西,共同融化在那聒噪不休的蝉鸣里。
“小国,你是要去兼职吗,”这一路上金泰亨都不紧不慢地一直说着话,就好像曾经无数次他们一起上学放学时一样。田柾国也只是乖乖地听。他好像也还和曾经那个总是跟在金泰亨身后的小跟屁虫一样。
“这么热的天出门,你不戴个帽子啊,晒黑了怎么办呐,”金泰亨笑着开玩笑,“晒黑了课没有女孩喜欢哦。”
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田柾国看着金泰亨,以为需要鼓起勇气才能坦白的话,其实说出口也并没有多么难。
田柾国歪头示意了一下,金泰亨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撑着伞等人的穿着长裙的女生。
“我女朋友会给我撑伞的,”田柾国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哥不是时差还没倒回来吗,回去再睡会儿吧。”他后退半步,金泰亨从没见过田柾国对自己露出这样释怀的笑,“我要去约会了,泰亨哥。”
俞真看到田柾国走过来,挥动手臂示意。然后她就看到田柾国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男孩,是极为张扬的那种漂亮,高高瘦瘦衣品很好,正抱着肘冷冷看向自己。
自己认识这样的人物吗?俞真回忆了一下,这样美而自知的傲气帅哥如果跟自己有过交集那自己肯定会记得很清楚。可能只是随便看看?俞真不自觉低下头。他的视线太直接太灼热,带着一种俞真不理解的嚣张和敌意,令俞真感到隐约不舒服。
不过好在田柾国向她走来,他的身影把男孩充满审视的眼神完全隔绝。俞真几乎是有点感激地握住了田柾国的手臂,像攥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怎么了?”田柾国拍拍她的手,“等很久了吗。”
俞真摇摇头,“没事,就是刚刚看到虫子了,被吓了一跳。”俞真有点尴尬,“走吧,公交应该是快来了。”
两个人并排走到小区旁边的公交站。刚坐下,俞真就看到刚刚那个盯着自己的男生也一起跟了过来。
田柾国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金泰亨看看俞真,又看看田柾国。他笑眯眯地弯腰直至俞真旁边的位置,“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公交站的位置有什么不能坐的。俞真点了点头说没关系。
金泰亨一屁股坐下,却不是靠边,而是直接坐在了长椅中间还更靠近俞真的位置。身边猛然如此近距离坐了个异性,俞真下意识地就直接站了起来。结果没想到金泰亨刚刚不小心坐住了她长裙的一个小边,俞真站得太猛,一时没控制好身子,差点就要摔倒。
好在田柾国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的腰。
俞真小小的惊呼,她有点尴尬地跟田柾国道谢。田柾国搂住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俞真其实有点没反应过来,田柾国搂着她,她也不太自在。但她看着金泰亨的眼神,又敏锐地感知到他和田柾国估计是有点什么关系。
金泰亨看着眼前的小情侣搂在一起,那副挺起胸膛的样子就像要去英勇就义。冷哼了一声,金泰亨也站起身。不坐了,还有什么心情坐啊。
“不好意思,没有看到坐了你的裙子。”金泰亨礼貌道了个歉,眼睛却还是盯着田柾国,“没事吧?”
俞真摇摇头,说没事。
“不给介绍一下?”看田柾国是准备闭嘴装哑巴到底了,金泰亨轻笑着,行呗那自己主动也可以,“女朋友吗?”
俞真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田柾国搂她的手又用力了些。俞真腰上肉都疼了,脸皱作一团。
“这是我高中的学长,”田柾国低头介绍,金泰亨挑眉,没再多说什么。俞真跟他们不在同一所高中,自然不认识金泰亨这样的风流人物,只是笑了一下,跟着田柾国喊了声学长好。
“叔叔阿姨直到你谈恋爱了吗?”金泰亨饶有兴趣地问,“漂亮学妹什么时候到家里坐坐呀。”
这话说的疏离里又多少有点不容置疑的暧昧。俞真聪明地闭着嘴等田柾国自己说。田柾国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半响才吐出两个字,“马上。”
公交到站,也没个道别,俞真被田柾国推上车,他自己紧跟着站到俞真身旁,双手乘着座椅把俞真稳稳圈在怀里。车窗外金泰亨就静静看着他们这幅热恋情深的样子。他没有再笑了,但看起来也不像生气,只是表情全部敛起,俞真也分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车子驶出很远,俞真才缓过神,扭头问田柾国刚刚那个到底是谁啊。
田柾国说,高中的学长。他说完自己也知道这话没有说服力,又补充,两家住的很近,在一个小区。
俞真长长地哦了一声。田柾国松手不再搂着她。伸手掏出耳机戴上,刚打开歌曲,就听到俞真小声问,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田柾国吓得赶紧把耳机又摘下来,以为自己幻听了。“你别胡说。”
俞真不太服气。金泰亨藏都藏不住的敌意和审视她不会感觉错,女生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也就田柾国直男迟钝才会注意不到。“真没有?”
田柾国好言好语地安慰她:“没有,绝对没有。他出国了,我们差了两级呢。”他勉强提起一个微笑,“反倒是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把我们的关系公开啊。”
俞真家里管束很严,即便是大学了也不准她恋爱,所以她总是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跟田柾国在一起的事,就算约会也不准田柾国找她、只能她来田柾国家门口,躲躲藏藏,堪比打铁道游击战。田柾国理解女生怕被家长训,其实也不在乎什么官宣不官宣的,可金泰亨的回国这件事今天还是多少刺激到了他。他开始想要让大家知道俞真的存在了。想要告诉全世界自己已经恋爱了,想告诉金泰亨,也提醒自己,他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俞真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田柾国叹了口气说算了,他也没想逼她,就现在这样也不错。耳机里的歌一曲接着一曲,今天跟邪门了一样,随机播放的居然都是之前金泰亨喜欢的歌。歌单里自己这些年不是也加了不少歌吗,播不到吗。现在这些歌旋律一响起来,金泰亨那张嚣张漂亮的恃宠而娇的脸就会浮现在田柾国脑海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田柾国打开微信。金泰亨更新了朋友圈,【不开心。】配图是他一个人对着公交站拍玻璃广告柜影子的自拍。
按灭手机,看向窗外,田柾国的心又因为这短短三个字悬了起来。
因为自己恋爱了所以金泰亨在闹脾气吗。田柾国脑袋痛痛的,想到金泰亨,想到那些快乐的、心动的时刻,许多个他望向金泰亨时坚定地想“我一定会越来越喜欢他”的时刻。那些酸涩的、兴奋的、甜蜜的尽兴的瞬间,全部从这三个字中向田柾国袭来,就好像要把他现在平静入水的生活再次搅乱出一场海啸。
为什么。田柾国自己也不愿去想为什么。金泰亨做事从来没有道理但凭心情,这算什么,所有物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开始生气了吗。金泰亨到底把自己当什么啊。
胳膊被俞真捅了捅,她露出“你没事吧”的眼神,跟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原来是田柾国的运动手表一直震动,俞真都感觉到了他自己却没注意到。
“怎么了?”俞真问。
手环震动,提示【心率已超过120次/分】,询问是否处于运动状态是否需要校准。
田柾国把手往后藏了藏。
“没事,是闹钟。”
心跳更快了。这一次,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胸口沉重的力量马上就要冲破胸腔。
田柾国打开手机,拍了一张和俞真肩膀靠在一起但是都没有露脸的照片。编辑朋友圈,他慢慢输入,【很开心。】
点击发送,看到自己的动态紧紧挨着金泰亨挂在他正上方。田柾国手心微微出汗,他主动牵起俞真的手。
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
田柾国不允许自己再回头看。
第二章
金泰亨没什么事做,晃晃悠悠往回走,经过超市的时候买了个冰淇淋。付完款直接刷了会儿朋友圈,一眼看见了田柾国的那条朋友圈。脸上虽然没什么波动,但是手已经一个不留神把甜筒下面的蛋卷捏断了。
甜筒掉在地上,售货员惊呼。金泰亨回过神,淡淡地道歉,蹲下身子帮着擦地板。
田柾国故意的吧,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圈所以故意发这种秀恩爱的动态气自己。金泰亨转念一想,他想气自己,那不就证明还是在乎自己嘛。这么一想金泰亨又没那么生气了。
田柾国的动态地下好多人起哄,大部分都是他同级的一些同学,那些人金泰亨加了也没说过话,都不认识。但有一条,说嫂子怎么不露脸啊,底下有个人回复他,嫂子可漂亮了,【我们正在南钟寺这里吃饭,有本事你自己过来看啊。】
金泰亨心里又别扭起来。
南钟寺。金泰亨太熟悉了,每次面临什么重要的关卡,他和田柾国总要一起去南钟寺祈福许愿,说来也怪,这个寺还挺灵验的,金泰亨的愿望大都实现了。进重点班,父母不要离婚,讨厌的班主任调走,考上心仪的大学,拿到心仪的offer顺利出国逃离原生家庭。每次都想着这次实现了以后就不麻烦神仙了,但总归还是有下次,好在一次又一次,金泰亨认真求神仙,神仙也总会愿意多眷顾他一次。
金泰亨有点贪心,会絮絮叨叨许好多好多愿望,一遍一遍强调,生怕神仙记错了把自己的心愿搞错,所以他总是慢吞吞磨蹭很久。但田柾国的愿望总是很简单,双手合十迅速地许个愿,两三秒就完事儿了。金泰亨总嘲笑他,心不诚愿望是不会实现的,田柾国只是呆呆地笑,说神仙那么好,不会舍得让我愿望落空的。
许了那么多愿望,其实金泰亨也只记得实现了的那些。其他零零碎碎不重要的到底结果如何,金泰亨甚至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提到南钟寺,金泰亨第一个想起的还是田柾国。每次他久久许完愿望,慢慢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田柾国笑眯眯的眼睛。虽然两个人从来都不说,但金泰亨冥冥之中总觉得,在田柾国的注视中许下的愿望,似乎真的会更容易实现。
田柾国的眼睛很圆,笑起来会鼓起可爱的卧蚕,衬得他像个长不开的面团子。金泰亨也不记得他的小面团是什么时候一夜之间长大,会跟他说喜欢,会交女朋友。金泰亨垂下脑袋。田柾国明明一直参与在他的生活之中,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在某个时刻和田柾国擦肩而过了。
金泰亨走出便利店。他打了辆车。坐进副驾驶,车里的空调冷气吹得他整个人一激灵,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司机热络地问,帅哥去哪啊,金泰亨看着手机上那张靠在一起的照片,咬牙说,去南钟寺。
正午的太阳很晒,金泰亨也没戴个帽子,一下出租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蒸得头晕。南钟寺不算大,但香火不断,金泰亨到门口了才知道现在已经要预约才能进了。
山上树木葱葱,没那么晒,却也没什么凉风。金泰亨身体虚,爬几步就要停下歇一歇,有好几位老人从他身后超过,个个精神抖擞装备齐全,金泰亨喘着粗气擦汗,只能安慰自己今天是鞋穿得不舒服,不适合爬山。
其实金泰亨从来都不太喜欢爬山,田柾国身体素质好,所以每次都是田柾国等他。金泰亨走两步就要大喊好累啊不想动了,田柾国听到就乖乖回来,站在他旁边等他缓过劲儿,金泰亨一看到路两边的椅子就要坐,田柾国站在旁边陪着,金泰亨笑他傻,这么热的天怎么不一起坐过来,田柾国红着脸,嘟囔着说自己不累。
现在,金泰亨一个人坐在路边椅子上,终于明白田柾国每次站在自己旁边都是在用身体给自己挡太阳。他抬头,烈日当空,晒得金泰亨睁不开眼。在这样的炫目光线之中,哪怕闭上眼也会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圈圈带着光晕的幻影。金泰亨闭上眼。他仿佛还是能感受到自己许愿时田柾国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神。
金泰亨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上了山进了南钟寺的大门。其实这个速度挺快的,两人同行时金泰亨要磨蹭一个多钟头,而且体感也比现在还要更累。金泰亨想不出理由,只能猜测可能是那时候潜意识里知道身边有人惯着他撒娇,于是人也会下意识变得娇气起来,真的一个人来爬一趟,金泰亨咬牙打气,也没那么多矫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进了南钟寺就觉得人也凉爽起来。熟悉的小路,金泰亨已经走过许多次,他一路向上,心境也平和了下来。金泰亨开始觉得今天来这一趟也算开心。
如果没有在拐角看到正在上山的田柾国和俞真的话。
俞真眼睛瞪得圆圆的。她不理解为什么今天一直遇见金泰亨,如果之前在车站是金泰亨不依不饶的话,现在爬山是她自己提议的,怎么这样都会撞见呢。
田柾国皱着眉头,却没说什么。金泰亨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俞真心里毛毛的,一种恋情被长辈抓包的感觉向她袭来,她下意识地就怂怂地把手从田柾国手里抽了出来。
但下一秒田柾国就更加用力地重新握住她的手。
“又见面了,泰亨哥,”应该没有说错名字吧,俞真舌头打结,“哈哈,好巧啊,真有缘呢。”
金泰亨温柔的声音轻轻消散在山间的风里。他重复了一遍俞真的用词,垂下眼,“这座寺庙这么灵验,能在这里结下缘分,那的确是世上顶顶有缘的事了。”
田柾国嘴角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金泰亨似乎很失落。他没有再看田柾国,而是转头问俞真,怎么会想到来这里。俞真说自己很少逛景区,而且中午吃的饱饱的就想爬山消消食,“柾国说他对这里很熟,所以我才说要过来的,”俞真搂住田柾国的手臂,“泰亨哥也是过来玩儿的吗?”
金泰亨移开视线,望向身后不远处树影中露出的寺庙的飞檐。
“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许愿啊,”金泰亨再转过身子时,已经重新挂上了熟悉的不羁到有点目中无人的笑,“人嘛,总是贪心的。”
俞真眨眨眼:“真的很灵验吗?”她看向田柾国,田柾国敷衍地点点头。
俞真有点兴奋:“那我们一会儿过去许个愿再走吧?”
田柾国扯出一个笑,“你自己去吧,”他说,“我没有什么愿望。”
金泰亨的心好像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三个人不前不后一起走着,一路无话,俞真是被寺院的结构吸引,而金泰亨是根本无心看身后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他感觉自己再多看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估计就真的要憋屈死了。
正殿的佛像慈悲威严,俞真第一次到寺庙参拜,非常认真地跟着寺院的僧侣学习礼节,买了香,要搞一个拜佛大全套。金泰亨就没那么多规矩,双手合十许愿,心里却乱糟糟什么也记不起来,他烦躁地睁眼,又看到了身边的田柾国。但这一次,男孩的视线并没有看向他。
金泰亨顺着田柾国含笑的视线看过去,是点香时熏到咳嗽的女孩皱作一团的脸。
心空落落地跌下来,涨涨的很难受。
金泰亨终于意识到,原来不是田柾国总会注视着自己,而是许完愿的自己每次睁开眼睛,不是看向神佛、而是总会把第一眼投向身旁的他而已。
俞真手忙脚乱地放供佛香烛,不让田柾国插手,田柾国就一直远远站在正殿旁看她。金泰亨也走过来,站在他旁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金泰亨问,“你爸妈是不是还不知道。”
“我们大学在同一个市,”田柾国低头,“只要你不说的话,我爸妈那儿也不会被发现。”
金泰亨无声地笑。原来那个朋友圈还是屏蔽家长的啊。
女孩的流程进行的磕磕绊绊,金泰亨觉得她笨手笨脚,却也承认这样不端着架子的女生的确有点可爱之处。
两个人肯定不是同一所大学,否则田柾国肯定直接说同校,而不是隐晦不明地说是同市。同市,金泰亨想,如果田柾国再高十几分第一志愿录上了,那就是跟自己一个市,哪还轮得到别人。
不过怎么想都迟了一步,就算田柾国真被录取了,自己现在也已经出国。金泰亨心里又涌起一阵失落。他好像跟田柾国总是差了一点。
“你很喜欢她啊,”金泰亨说得平淡,但他自己知道自己语气里藏不住得有点犯酸。
田柾国点点头,说,喜欢的。
金泰亨看着他嘴唇吐出喜欢这个词,心里却是不服。他又靠近了田柾国一些。
“真的吗?有多喜欢啊,”金泰亨问,“你不是也说过你喜欢我吗?难道就是假的?”
田柾国不动声色地低下头,说,是真的。
金泰亨眼睛亮亮的:“你回答的是我的哪个问题?”
田柾国避开他的视线:“你很烦。”
金泰亨不逗他了,“好吧,其实我知道的,以前你真的挺喜欢我的。”
田柾国皱着眉不搭话。金泰亨小声叹了口气,说,只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不是开心,却也说不上失落。一开始金泰亨只是无法接受柾国谈恋爱,他一边告诉自己,你没资格管田柾国的事,可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却不服气,叫嚣着凭什么啊,我都管他那么多年了。
田柾国不应该喜欢别人的,他是那么那么的喜欢自己,怎么可能自己出国两年他就已经重新喜欢上别人,人的心不是篮子里的桃子,轻松就能从这里拿出来装到别的篮子里,他们一起经历过这样多的事,田柾国怎么能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呢。
但现在金泰亨不确定了。如果田柾国不是这么突然地告诉自己这件事呢,如果他是慢慢底推进,先介绍金泰亨认识,再慢慢约会,拥抱,亲吻,如果让金泰亨也一起经历田柾国的心动,金泰亨就能释怀吗。
不是的,不是的,金泰亨烦死了。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田柾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事实。他自小很少完整地拥有过什么,父母永不停歇的争吵,挂在嘴边的离婚,亲戚们戴着有色眼镜的审视,同龄人羡慕中掺杂嫉妒的眼神…只有田柾国,金泰亨能完全拥有的就只有这个跟在他身后总是对他笑的男孩。金泰亨一切他都照单全收。全世界不会有比田柾国更珍视他的人存在了。
可现在的田柾国却走得如此毅然决然。金泰亨心里的别扭不断升级,胸腔里的酸涩几乎要把整个人淹没。
“你为什么不许愿,”金泰亨问田柾国,“是已经幸福到没有更多愿望了吗?”
田柾国说可能吧,“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来寺庙求神拜佛的。”
那你还从小到大风雨无阻地陪我来这里许愿。
“人怎么可能会幸福到没有愿望,”金泰亨根本不信,他笑得很明艳,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轻蔑,一种敢与一切宣战的不羁与高傲,“还是说你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愿望实现不了,所以干脆假装忽略它?”
田柾国瞥了他一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金泰亨轻飘飘转移了话题。
“这里许愿其实很灵的,每一次我的愿望基本都能实现,”金泰亨问,“你知道这一次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田柾国不说话。
金泰亨靠近他。“我希望你和她分手。”
田柾国猛地推开了金泰亨的身子。金泰亨晃了晃站稳,巧笑嫣然,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得话有多么离谱。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田柾国说,“看来这一次你的愿望实现不了。”
金泰亨点点头:“我听说过这话。”
俞真马上就要走到大殿。金泰亨的身子站在田柾国面前,他的影子罩住田柾国,就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属于他的一切都紧密包裹住田柾国。田柾国无处可逃。
“所以我这次,不求神明,不求佛祖。”金泰亨笑,“我的愿望是求给小国听的。”
田柾国屏住呼吸。
“你会让我心愿成真吗?”
金泰亨声音很轻,拂在田柾国心头,令田柾国又一次感受到躁动而令人震颤的悸动。和俞真确定关系时没有这样的感觉,牵手时没有这样的感觉,偶尔的拥抱或者倚靠也没有,再没有人能像金泰亨一样如此轻易地让田柾国陷入这样缺氧般脆弱的神经快感。田柾国只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流出眼泪。
金泰亨的指尖划过田柾国的手掌,向上握住他的手腕。
“可以吗?”
田柾国的眼角红红的。他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自己除了父母外最熟悉的脸孔。寺院的钟声从远方传来,一声一声,缓慢而沉闷,穿过山林,和风一起扑在身上。田柾国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随着周围似有若无的念经声一起,轻飘飘悬浮了起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给出了答案吗,明明还在神游,那么给出回答的是自己的本心还是自己的潜意识。
“不要。”
田柾国说,我不要。
第三章
俞真非常虔诚地许了愿望,出了大殿,却发现只有田柾国一个人低着头站在小路一侧。
“你那个哥哥走了吗?”俞真问,“怎么突然就走了?”
田柾国敷衍地嗯了一声,“他临时有事儿。”
俞真没再追问,两个人并排往前走,一路无言。大殿一侧的偏殿有专门设来求签的禅房。俞真说想去求一签,田柾国就跟着她一起走过去。短短的一段路,前方女孩扬起的裙角和耳边愈发清晰的虫鸣令田柾国无法静下心来。
不要去想金泰亨,他只是性格顽劣,并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不要再随随便便被不相干的人影响心绪。
田柾国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强迫自己不要再记起金泰亨匆匆离开时脆弱的神情。金泰亨惯会用那样可怜的样子骗自己心软,实际上他总是意气风发的,是嚣张不羁的,他这样鸟儿一样自由惯了的人,是永远不会为自己而落地停留的。
俞真跪在蒲团上,田柾国站在她身后看她摇晃签筒。俞真闭上眼睛求签。身后男孩这一路上的频频跑神她当然看得出来。
签筒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田柾国听到俞真忽然开口,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什么,田柾国没反应过来,真真你说什么。
俞真没有扭头,依然温柔地晃动着签筒。“我说金泰亨,”她的声音轻盈地和竹签碰撞的响声交织在一起,“关于他,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田柾国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哥哥,邻居家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奇怪的哥哥…俞真会信吗,这样的定语自己信吗。
“我喜欢过他,”田柾国艰难地找回声音,“高中之前,我喜欢过他一阵子。”
俞真的手停下。一枚竹签掉出,落在地上。田柾国要走过去捡起来,俞真快一步拾起来握在手心。
“一阵子是多久?”俞真问。
田柾国很久没说话。他抬头,看着殿内那尊慈眉含笑的佛像,和大殿庄慈悲肃穆的庄严宝相不同,这座小小禅房的这尊像反而更令他有了被完全看透的错觉,把他的伪装都彻底戳破,让他无处藏匿。
田柾国叹了口气。“挺久的。”久到我漫长的青春期,全都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俞真不说话了。田柾国其实猜不出她是生气了还是怎么样,因为他一直也看不透俞真。俞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提起刚刚在正殿许愿的时候,自己其实看到金泰亨一直站在田柾国旁边了。
田柾国沉默着坐在她旁边的蒲团上。俞真看着手里的木签。
田柾国觉得现在这个氛围自己似乎应该道个歉。但是怎么说呢,自己已经非常彻底地拒绝了金泰亨,俞真如果生气,也大概是在为自己曾经喜欢过金泰亨而生气。
田柾国抬头,久久望着佛像。他发现自己居然是无法为这件事说出“抱歉”二字的。他无法把喜欢金泰亨定义为一场错误,他不想把自己的这段感情仅仅用后悔来总结。田柾国试图在和佛像的对视中叩问自己的灵魂,可不论如何他脑海里的答案都很简单,这或许是错过,但不该是过错。
“你求到了什么签,”田柾国问,“你求了什么?”
俞真失笑,她也抬头望着佛像。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大学了谈个恋爱还不敢公开,连个南钟寺也没来过,”俞真说,“我是不是很奇怪。”
田柾国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他一直说自己不怎么在乎这些。
“那什么是重要的?”俞真问,“田柾国,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呢?”
因为你是第一个跟我告白的人,因为我想走出过去生活的影子。田柾国轻轻摇头:“干嘛现在说这些。”
俞真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样的儿女情长,在寺院这样的地方拉扯不清,总归是不好的。可她就是直接问了。俞真说,田柾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跟你告白是因为跟别人打赌输了。
田柾国不说话。
“玩游戏输了,要跟微信里一个异性表白。大家一般都会趁机选有暧昧的对象吧,但是我选了你。”俞真和田柾国因为同乡会加上好友,其实断断续续也没有聊过很多,老乡聚会的时候坐在一起,谈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俞真表白的时候说自己是一见钟情,其实对也不对,对帅哥肯定是一见就觉得好看的,但钟于颜值却不代表着真的有多少情。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田柾国不明白,只是他隐约有种预感,自己是不是又要失恋了。
“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奇怪,选择了你。你也很奇怪,居然说了可以。”
俞真叹气。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也没有暧昧对象。我后来还以为你也一样。”俞真说,“但现在看来,你跟我不一样。”
田柾国实话实说:“我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那现在培养出多少了?”俞真问,“跟你对金泰亨相比呢?”
田柾国一时答不上来。
俞真把那根木签拿在手里,“我刚刚求的是姻缘。”她低头,看着木签上红色的批字,“我抽到的是下下签。”
“柾国,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但我总觉得,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俞真转身,把木签放在田柾国手心,“你告诉我你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吃醋?我应该生气,不开心,我应该流眼泪对不对?”
俞真的手摸摸眼睛,可那样子就像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没看有愤怒,没有难过,甚至金泰亨都露出了的失望和不甘,田柾国在俞真脸上都找不出半分。
“可是我完全没有。”
“我都能感受到你对金泰亨很不一样,我也能感受到金泰亨对你很不一样。你们之间流动的那种氛围,我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得到。”俞真皱眉,“我们两个之间有过这样的时刻吗?我对你有过像金泰亨一样强烈的占有欲吗,你对我有过像对金泰亨一样的纠结不舍吗。”
田柾国握住她的手。女孩的手凉凉的软软的,是田柾国自己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你会慢慢喜欢我的,我也会慢慢更加喜欢你的。”田柾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虽然他也没有真的谈过恋爱,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俞真的相处模式就是错的。“为什么要看别人,我们也有自己的节奏。”
俞真摇头,“我们没有节奏,我们只有老乡聚餐的节奏,”她的眼睛直直看着田柾国,“而且你真的能把金泰亨当成是‘别人’吗?”
田柾国想辩解些什么,但俞真打断了他。
“我以前也觉得我们这样就很好,但是现在看到金泰亨,我又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少了什么。”俞真停顿了一下,而后说,其实她看到了田柾国的那条朋友圈。
田柾国这次真的有了做错事被抓包的感觉。
说好的不大范围公开,自己却发了朋友圈。田柾国在屏蔽家长之后也想到了跟俞真的约定,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又屏蔽掉了俞真。但这有什么用,他早该想到的,两人是老乡群里认识的,共同好友很多,肯定会有人拿着截图去问俞真,俞真当然会知道。
所以今天中午吃饭时俞真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参加着并不想参加的男朋友同学间的聚会,看着男友自作主张把恋情发在网上。田柾国简直难以想象,曾经那个信誓旦旦说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和同学知道自己谈恋爱了的俞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微笑着坐在一堆她不认识的人之间,陪自己吃完了那顿午饭。
而且自己还屏蔽了她。罪加一等。
“对不起,”田柾国已经没有什么其他话要说了,只有认错。
俞真摆摆手,说自己也不是生气,有好几个人来问她,她也就顺势承认了,但是,“但是实际上整个中午我都在想,承认恋情明明也没什么难的,为什么我之前总是遮遮掩掩呢。”
其实田柾国知道答案,因为俞真喜欢自己也并没有很多。但他说不出口。他只能更用力地握住俞真的手,就好像一松手她就会立刻消失。
“我们之后会好的。”田柾国闷闷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心好酸涩,就好像和金泰亨在一起时一样酸涩。眼前的女孩好像也和金泰亨的脸重叠。田柾国搞不懂,为什么明明都还挺好的,遇到金泰亨一切就开始失控呢,就算结束,为什么要让他产生“如果不是因为金泰亨或许就不会这样”的想法。跟金泰亨好像没什么关系,又好像有着某些必然相关的联系。没有金泰亨,自己或许能把情绪藏得更好、把心事藏得很深,藏到有足够多的时间作为铺垫,让他和俞真走的再远一点。
所以自己真的拜托了名为金泰亨的魔咒吗。还是实际上他一直被这个名字诅咒,永远无法摆脱这些记忆,永远无法拥有坦荡舒服的爱情。
田柾国觉得没有倒过时差脑子一团糟的人其实是自己。他现在脑袋都快痛死了。
俞真摇头,她说自己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感情。田柾国心头燃起希望。但下一秒,俞真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但我至少确定,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
田柾国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所以你的朋友说南钟寺灵验,我就想要来许个愿——结果你也看到了。”俞真看向那支下下签,她其实也没想到真的能“灵验至此”。
田柾国的心已经麻木了。其实结果明晃晃就在眼前,俞真自己心里也有答案,所以她会觉得这支下下签是灵验,会在遇到金泰亨之后立刻认定自己和田柾国根本就不合适,甚至不愿意多给田柾国一点时间和机会证明他自己。
俞真的不坚定已经表露过太多次,每每牵手走在路上,她总会在各种情况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甩开田柾国的手。可能是遇到了很像亲戚的背影,或者看到了不熟的同学,俞真毫不迟疑的动作,田柾国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他也总说,官不官宣都无所谓自己不在意——但实际上他很在意。
尤其今天上山时,看到金泰亨的时候,俞真又一次迅速地放开了他的手。这也是田柾国第一次重新牵住她。在金泰亨扫来的视线之下,那瞬间田柾国感觉就好像一只大雨里可怜兮兮的落汤鸡。田柾国被甩开过很多次,他也都可以忘记,唯独这一次,在金泰亨面前,田柾国多希望俞真可以不要那么轻易地松开他的手。
田柾国无法再强求了,他强求不来。俞真的心意明晃晃已经说得很清楚,再纠缠他就是不知好歹了。
“那,你想怎么办?”田柾国忍下心头的百般情绪。他认真看着俞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会选择俞真也有一定的必然性,俞真身上这样锋利到会划伤旁人的“真诚”,其实是和金泰亨很像的。所以他才会在老乡聚会的那么多人里一下记住了这个上来第一句话就说“你还挺帅的,不过跟她们的描述相比还差点”的女生的名字,因为那个瞬间他想起了金泰亨在发现自己抄班长笔记时嚣张的笑脸,和他酸溜溜说“这个年级第一学习能有多好,再好能比我好”时皱起来的鼻子。
俞真拍拍他紧紧握住的拳头,站起身。
“我们分开自己想一想吧。”俞真这次真的很认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太草率,总要认真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分开。”
田柾国点头。他尊重俞真的所有选择。
“跟你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俞真走出禅房,张开手臂深呼吸,“但如果我说,我现在觉得更轻松更开心,你会不会生气?”
田柾国把木签放回去。“不会,”田柾国说的是实话,“我觉得你做得对。”
他已经愿意承认,自己其实还没有真正做到和金泰亨说再见。他不想也不愿把俞真变成一个搪塞金泰亨的挡箭牌,他更希望当自己面对金泰亨时,能足够坦荡,不再需要任何旁人作为借口和理由。
送俞真下山,这一次俞真反而同意让田柾国送她到家门口了。田柾国问不怕被父母看到了吗,俞真想了想说,可能是这次真的只是朋友、不会心虚所以不怕被看到。田柾国无奈地笑,俞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有的时候说实话反而更伤人。
话都说开,田柾国反倒觉得没有身份陪俞真一起坐车了,记了车牌号让她到家了发短信,田柾国就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驶出好远,田柾国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他找了个便利店坐下,心头怅然所失。
窗外行人神色匆匆,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大家都要回家的,家里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他们是被需要的。
田柾国想,自己目前就比较失败,除了生他养他的父母,基本没什么人需要他。
这样就分手了吗。是不是太平静了。大家分手不都是撕心裂肺很难过吗,怎么他只是失落,难过都没有多少呢。
开了罐啤酒,田柾国小口小口地喝。他掏出手机,把俞真的置顶取消,然后把那条显眼的朋友圈删掉。
刚关手机没几分钟,妈妈就来了电话,接通,对面说话的却是金泰亨的妈妈。
田柾国拘谨地喊了声阿姨好,猜不出这是来的哪一出。连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也把情况说了个差不多,原来是金泰亨手机没电了,趁最后一点电量给金母发了条短信报了位置,说让金母开车过来接一下。
田柾国不主动接话,那头有点犹豫,最后妈妈还是坦白了,“但是下午我跟你金阿姨一起喝了点红酒…”
她们之间的姐妹淘田柾国一向也不太管,按金泰亨家里那个情况,估摸着也不会想让他爸去接他。不过,“为什么找我啊,”田柾国并不想插手,他胡诌了个理由,“我现在也不是很方便欸…”
对面悉悉索索,最后是田柾国妈妈接起了电话。
“本来也没想找你,这不是泰亨爸爸今天出差去了吗,”田母放柔声音,姐妹还在旁边,她慈母的架势一下就起来了,“而且我听说你今天同学聚会不是就在南钟寺那里?泰亨也在那一片儿呢。”
既然对面是自己妈,田柾国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他那么大的人了丢不了,”手机没电而已,附近找找充电桩嘛,“路也不太远,他自己走回家也就一个钟头。”
田母说,泰亨刚回国认不认得路啊,城市一两个月就要修来修去的,早就大变样了,“而且天黑漆漆的,他上哪找充电桩。”不由田柾国再搪塞,田母直接下了命令,“地址马上发给你,你给人领回来。领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说罢就挂了电话。
田柾国收起手机,慢慢悠悠把啤酒喝完。才跟着发来的地址找了过去。
说实话这地方的确挺偏的,金泰亨估计是下山的时候走错了路,七绕八绕走到了旁边的观光林。这附近本来要依山建便民绿色栈道,但是后来也没修出个什么模样,半截子工程就晾在这儿了。田柾国走着走着,栈道两边路灯也没几盏了,黑漆漆的,前后没个人影,看起来是多多少少有点瘆人。
田柾国打开手机手电筒。抹黑往前走,好在没走多远就在路边长椅上看到了金泰亨,抱膝坐着,看起来还挺可怜。
田柾国晃晃手机,金泰亨看到光线望过来,站起来,又笨重地坐了回去。田柾国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跑过去仔细一看,金泰亨的膝盖磕破了,血流了不少。
“怎么是你啊,”金泰亨皱眉,“你从哪找来的。”
“受人之托,找不到的话我也回不了家。”田柾国低头,手电筒往下照金泰亨的腿,金泰亨有点不好意思地还想往后藏。
“怎么磕成这样,”田柾国还在想怎么把人领出去,“走路不会看路的吗。”
金泰亨这就不服了:“那两阶台阶中间一米多高,谁走不摔啊!”
“那就不是下山的路,那是修了一半废弃的小道。”
“谁知道啊,之前我们都是走哪里下山的啊,结果现在大门又要预约、下山又是新路…”金泰亨甩手,“你不想管我就算了,我又没求你管。”
这种时候还在闹脾气,田柾国都拿他没办法了。金泰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田柾国刺激到了,一瘸一拐着也要自己走,田柾国无奈,手机打着灯跟在后面,看他像个企鹅一样摇摇摆摆还倔得不行。
两人就这样走着,田柾国又忍不住回忆起以前上小学时,他们也总是一前一后地一起回家,那时自己特别喜欢踩金泰亨的影子,蹦蹦跳跳地非得要站在金泰亨影子上才行,金泰亨不愿意,说这样被人踩影子会长不高,于是他又要走在田柾国后面。但田柾国比他小两岁,年龄毕竟摆在那,金泰亨总不能让这样的小弟弟开路,只能在前面给领着路,走两步就扭头,看田柾国有没有乖乖站在自己影子外面。
现在,自己却是比金泰亨稍微高一点了。真是被踩了影子所以长不高吗。田柾国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幼稚,现在他在后面打着光,金泰亨的影子被无限放大拉长,投映在前方路上。这样的影子,世界上应该再也没有人能蹦跳着踩在它的脑袋上了。
正想着,前面金泰亨突然开口了。
“你的漂亮学妹呢,”金泰亨假装随口一问,“我还以为你要送女朋友回家呢。”
田柾国受不了他的拐弯抹角,故意说,对啊送了,“我送完又被我妈使唤出来找你的。”
这话其实是实话,只不过田柾国故意说得好像很暧昧。他成功了,金泰亨也的确被气到了,但是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只能瘪瘪地哼了一声。
金泰亨这副挫败的模样田柾国觉得还挺新鲜的。他往前两步,追到了金泰亨身后半米。
“手机没电也不知道找个充电桩吗,”田柾国说,“这点基本常识也没有啊?”
金泰亨翻白眼:“没电扫码怎么用充电桩啊。”
田柾国啧了一声,感慨真是落伍了啊,现在国内的充电桩都是直接充电,免费的,“你都不找一下实际看一看,真是懒。”
金泰亨受不了他这服样子:“哟吼,还挺牛。”
“羡慕了?”
“对啊,社会主义这么好,谁不羡慕。”
田柾国哑然失笑,他扭头,看金泰亨鼓鼓的脸颊,鬼使神差地又接着问,那既然国内这么好,你为什么还一定要出国呢。
金泰亨停下来:“你说什么?”
田柾国低头:“没什么,说你走路太慢了。”
金泰亨翻了个白眼,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那你回去陪你的小女友吧,不用管我,我也不用你管——”
咔嚓一声,金泰亨踩断了一根树丫,声响吓了他一跳,同时也让金泰亨脚底打滑,整个人又摔了出去。
不过好在这次田柾国在旁边,眼疾手快拉住了金泰亨,金泰亨才没有摔个狗啃泥,腿上的伤也不至于二次加重。
田柾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样下去别说走回家了,走出栈道前金泰亨至少都要摔个七八次。他认命地蹲下身子,“上来。”
金泰亨愣了一下。田柾国初中左右就像抽条一样迅速长高,肩膀也肉眼可见地变宽,那时候金泰亨特别喜欢动不动就跳起来趴到他背上,耍赖让他背着自己转圈。
现在,田柾国的肩比小时候要精健有力得多,但金泰亨却只是想起了他朋友圈的那张照片,田柾国肩膀旁边,是俞真小巧的肩颈。
“算了,我自己走吧。”金泰亨努力藏起声音里的失落。这不是属于他的田柾国了。“我下次小心点儿。”
田柾国愣住了。眼看着金泰亨绕过自己,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田柾国都有点难以置信。曾经他动辄缠着自己背他,现在自己主动蹲下来,他还不用了。
金泰亨心里委屈,但是也无处排遣。他有点烦自己母亲了,居然能找到田柾国来接自己,这不是明摆着把“我情场失意我精神恍惚我路都不会走了呜呜呜我好难过”写在脸上等着田柾国嘲讽吗。
算了,做个有志气的人,总不能再死皮赖脸横插一脚。金泰亨自己暗下决心,正想着,忽然腰上一轻,他整个人被拉到一个温暖而宽广的背上,下一秒,田柾国背着他,从深蹲直接轻轻松松站起来,大部往前走,半点不费力。
金泰亨整个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想踢腿反抗,但膝盖伤口的痛立刻疼得他整个人一激灵。
脸颊旁边是田柾国的侧脸,金泰亨趴在他的肩头,听到田柾国平淡地说,他分手了。
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金泰亨并不是高兴,他有点茫然地问,啊,为什么呀。
田柾国的回答很寡淡。“性格不太合适。”
金泰亨不信。性格不合适还牵着手逛南钟寺呢。他又有点担忧,试探性地问,不会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吧。
田柾国听着她小心翼翼的提问,心里只有无奈。看,撩完就跑,金泰亨也压根不想负责,不想成为他和俞真分手的导火索,不想因为他的问题而在自己惹了一身腥。
“没,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有,那也是我没有处理好和你的关系,跟你无关,“你别自恋了,我分不分手是你能影响的吗。”
虽然被怼,但金泰亨破天荒地没有生气,也没有牙尖嘴利地非要怼回去。他终于卸了力一样趴在田柾国肩头,脑袋枕在田柾国的颈窝。就跟曾经无数次一样。
“我好累哦,小国,”金泰亨喃喃呓语,“我的膝盖也很痛,真的很痛。我不是很能忍痛的人,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把田柾国拉回到无数个相似的傍晚,金泰亨伏在他背上吐槽全世界的夜晚。田柾国只是轻轻地嗯几声,金泰亨就会继续旁若无人地说下去。时间被折叠、重合、交织在一起。虽然是在慢慢往前走,但田柾国又感觉时间好像如潮水般再向身后流,记忆好像都重叠在一起,在不断翻新的道路、不断刷新的城市,田柾国背着金泰亨,就好像又走回到了十几岁的黄昏。
“其实我真的有试图找充电桩,”金泰亨说,“你看这一路上,真的没有充电桩让我用。”
“嗯,”田柾国语调轻快,“冤枉你了。”
“我不是懒。”
“嗯。”
“我只是没找到,所以放弃了。”
“嗯。”
金泰亨小声叹气。他搂着田柾国脖子的手臂松了一点。
“小国,你是不是很难过?”
田柾国停下来,把金泰亨往上又托了托。
“分手了是不是很难过。”金泰亨问,“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要麻烦你的。”
田柾国说,其实还好。
“现在可能没感觉,但是之后慢慢就会开始难过了。很多时候人的痛苦都不是一瞬间涌上心头的,你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经历很多很多事情,然后才会忽然在某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等到那个时候,就会有更为沉重的痛苦袭来。”金泰亨轻轻说,“所以不希望小国感受到这样的痛苦。更希望你是一旦感知到难过就立刻哭出来的类型,至少会很快痊愈。”
田柾国脚程快,已经走到了山脚。绕过铁闸门,山间的静谧与蝉鸣都被留在身后,城市的车水马龙和繁华喧闹正咆哮着迎面袭来。
“所以,哥经历过吗?”田柾国问,“迟钝的,后知后觉的,更为沉重的痛苦。有过这样的瞬间吗。”
金泰亨眯起眼睛。
“有,当然有。”他的声音被一阵阵鸣笛声盖了过去。
“离开你之后,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