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职高手王喻同人《半生瓜》二刷本宣
换汤不换药只改了几个bug的半生瓜重出江湖了……
原作:全职高手
CP:王杰希x喻文州 含微量叶修x黄少天
收录:正文+五篇番外
赠品:躺老师倾情绘制小相框明信片
作者:洵阡歌
封设/宣图:布莱德
排版:Joker
画手:躺着别动 @躺着别动
价格:场贩45 通贩48
预售通贩时间 12.24-1.31
场贩:12.21-12.22 CP25 DAY1、DAY2
荣耀专区...
全职高手王喻同人《半生瓜》二刷本宣
换汤不换药只改了几个bug的半生瓜重出江湖了……
原作:全职高手
CP:王杰希x喻文州 含微量叶修x黄少天
收录:正文+五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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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洵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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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专区 P69-70 南北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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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5日,倒计时4天!
于世间万物而言,你我均是小小的存在。
小小的战斗力,可以翻越几个丘?小小的一颗心,可以承载多少痛?
小小的这双手,可以握住什么梦?小小的一个人,可以拥有多少爱?
小小的你,小小的我,小心地向前走。
不知前方是否是惊涛骇浪,
也不知前方是否阳光明媚,
但无妨无妨,来日方长,立足当下便可。
舞台上的你,只管酣畅淋漓地歌唱,舞台下的我,亦会竭尽所能地欢呼。
在我小小的世界里,抬起头,睁开眼,“星星”堆满天。
愿生日快乐[蛋糕]~ 平安健康[心]~
今天,是给属于深深的玫瑰与小鹿哦(✿◡‿◡)
9月25日,倒计时4天!
于世间万物而言,你我均是小小的存在。
小小的战斗力,可以翻越几个丘?小小的一颗心,可以承载多少痛?
小小的这双手,可以握住什么梦?小小的一个人,可以拥有多少爱?
小小的你,小小的我,小心地向前走。
不知前方是否是惊涛骇浪,
也不知前方是否阳光明媚,
但无妨无妨,来日方长,立足当下便可。
舞台上的你,只管酣畅淋漓地歌唱,舞台下的我,亦会竭尽所能地欢呼。
在我小小的世界里,抬起头,睁开眼,“星星”堆满天。
愿生日快乐[蛋糕]~ 平安健康[心]~
今天,是给属于深深的玫瑰与小鹿哦(✿◡‿◡)
【百日黄喻-day46】小偷与赞美诗
短篇一发完。
00.
黄少天的眼前是那堵再熟悉不过的围墙。
右手边三十米的地方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三小时以前他就是从那里离开了这座豪宅,现在那扇门紧闭着,他也并不打算从门里进去。
他堂堂一个贼,怎么能从门走?
01.
他黄少天也不是天生要当贼的,虽说是在孤儿院长大,但也是阳光开朗的好青年,曾经也坚持堂堂正正地用劳动换取财富。
可惜就算是盖世英雄也逃不过命运的摆弄,何况是他一个凡人——一个极端需要钱的凡人。
“不能再拖了,肺动脉的压力已经很高了,即便再积极手术也会留下后遗症。”
半个月前,医生这样下了结论,而他依旧没有凑够卢瀚文手术所需要的二十...
短篇一发完。
00.
黄少天的眼前是那堵再熟悉不过的围墙。
右手边三十米的地方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三小时以前他就是从那里离开了这座豪宅,现在那扇门紧闭着,他也并不打算从门里进去。
他堂堂一个贼,怎么能从门走?
01.
他黄少天也不是天生要当贼的,虽说是在孤儿院长大,但也是阳光开朗的好青年,曾经也坚持堂堂正正地用劳动换取财富。
可惜就算是盖世英雄也逃不过命运的摆弄,何况是他一个凡人——一个极端需要钱的凡人。
“不能再拖了,肺动脉的压力已经很高了,即便再积极手术也会留下后遗症。”
半个月前,医生这样下了结论,而他依旧没有凑够卢瀚文手术所需要的二十万。
卢瀚文是黄少天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孩子,虽然并无血缘关系,却比亲生的弟弟还要受到疼爱,找到工作的那天,黄少天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放心啦,以后我就能养得起瀚文你了,做手术的钱也会有的,都交给我吧!”
十二岁的孩子早就懂得事理,卢瀚文皱着眉问:“天哥,都去打工赚钱了,你的吉他怎么办,乐队呢?”
在孤儿院的时候黄少天就总是抱着吉他给他们几个小的边弹边唱,放些院长听了就高血压发作的歌曲给他们听,只不过那把吉他、那些摇滚CD,在某次他肺炎住院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个爱唱爱笑的天哥,他总是皱着眉来去匆匆,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
在那以后,卢瀚文和黄少天的家里再也没有过音乐。
“天哥,你的吉他怎么办?”
每当卢瀚文如此发问,黄少天就会跳起来把毛巾扔到他怀里:“去去去,你才多大你懂个屁!好好养病别给我添乱,不该操心的事情别瞎操心!洗脸去!”
然而即便同时打着好几份工,手术的费用对他而言仍是天文数字,终于,在医生对他们下达最后通牒的当天晚上,黄少天走投无路,走到了自己打工的这栋别墅外。
作为兼职的园丁,他十分熟悉花园和围墙的地形,这个位置的墙后有一棵树,最高的枝干和二楼走廊的窗户平齐,那扇窗平时很少锁上,是进入别墅的最佳途径。
黄少天对于翻墙这件事驾轻就熟,毕竟曾经为了在午夜偷看地下乐队的演出,他不止一次地从孤儿院的墙里翻出去过,他自认身手敏捷,机智过人,只不过是偷偷拿一点值钱的东西,等以后赚够了再还回来就是了——
当然,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假设而已,爬过围墙、跳上大树的黄少天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平时很少有人的二楼走廊窗户后面,正站着一个人,他推开窗户朝外张望着,目光正对上树上的黄少天。
一瞬间黄少天仿佛看到民警小张在向自己招手。
完了完了。
02.
窗户前的人黄少天是知道的,他叫喻文州,是这栋豪宅的少爷,平日足不出户,也很少来花园,两人打过照面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他料想喻文州应该不认识自己,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那个,这位小哥,刚才我家的猫爬到树上不见了,你有没有看——”
“我认识你,你叫黄少天,今天下午还在花园里帮忙的。”
微弱的光线里看不清喻文州的脸,夜色却衬得他嗓音格外柔和,黄少天第一次遇到说话比唱歌还好听的人,在那一瞬间甚至想邀请他到自己的乐队当主唱。
然而未来主唱看起来并不好糊弄,他歪着头若有所思,随后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如果不想被送到警察局,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喻文州用他比唱歌还动听的嗓子说道,见黄少天还没反应过来,又说了下去:“我要离开这里,你带我翻墙出去,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一些。”
哈?黄少天被他说懵了,这才仔细打量起喻文州,大半夜的他却穿着外出的衣服,就算是有钱人讲究,半夜起来上厕所也要整整齐齐,哪个人上厕所还背着双肩包呢?
他瞬间明白过来,怪只怪他选日子没看黄历,撞上了这家的大少爷正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
喻文州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待黄少天的答复,他神色平静,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看着黄少天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哇!自己和瀚文整日为了活命奔波,大少爷在家养尊处优的没事就玩玩出走,这像话吗?顾不上自己还处于被揭发的危险中,黄少天忍不住呛了一句:
“你玩离家出走关我屁事!我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凭什么帮你!”
喻文州道:“那我就喊。”
说罢他就作势要喊,黄少天下得脚下一滑连忙抱紧了树干,连声道:“别别别——”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样是跑路,不就是多带个人嘛。黄少天伸直了胳膊,握住了喻文州递过来的冰凉的手。
“少爷这边请!少爷您想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03.
黄少天头疼欲裂地站在家门口,如果不是已经凌晨一点,旧居民楼的隔音又很差,他真的很想拿头撞墙,把脑子里进的水倒出来。
白白帮着大少爷离家出走也就算了,跳下围墙的时候还踩了他一脚!不仅如此,这大少爷软磨硬泡地要跟着他回家,说自己没地方去很可怜的。
所以你背后那个大宅子是别人的家吗?
当然打死黄少天他也不会承认,当大少爷可怜巴巴地说着父母对自己管教很严从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唱歌都不让,还要送到国外去,离家出走也是走投无路了巴拉巴拉的,看着他白净的脸上写满无助和委屈,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心软的。
就一丁点儿!
不过,姑且不提自家这乱烘烘屋子是否会被大少爷嫌弃,怎么跟小卢解释发生的一切才是真正令他头疼的事情。假如喻文州把事情都说出来,像瀚文这样善良又有正义感的孩子,知道黄少天为了自己去做违法乱纪的事,一定会难过自责的。
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门,并嘱咐喻文州别出声,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一居室出租房,不出意外的,卢瀚文给他留着床头灯。
小男生睡得轻浅,听到开门声,很快醒了过来。
“嗯,就,我弟弟,卢瀚文。”黄少天干巴巴地介绍。
“天哥你回来了……咦,这是谁呀……”他看到黄少天身后的陌生面孔,在记忆中怎么也找不到这张脸。
黄少天也没想好怎么掩饰,抓着头发支支吾吾:“……呃,这,这是……”
“小卢,你好,我是少天的朋友。”
喻文州笑眯眯地走到床边,弯腰给卢瀚文盖好被子。
“诶是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现在不就见过了?”喻文州笑道,“你天哥的吉他弹得很好的,对不对?”
黄少天使劲回忆了一下,在大少爷家的花园里工作时,曾经在午休时候弹过一次,只是大家聊得兴起才即兴弹的,再后来,他就卖了那把吉他。没想到这绝无仅有的一次,居然被大少爷听见了。
“都几点了,你快睡觉!医生说了要多休息听到没!”他担心着再多说就要露馅,连忙哄着卢瀚文躺下,看看简陋的屋子又看看仅有的床,指着卢瀚文内侧的一小片空位,对喻文州说道:“大少爷委屈一下,和孩子挤挤?”
喻文州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04.
黄少天和卢瀚文的床与家中的高级床品自然无法相提并论,喻文州没能睡得很熟,在他艰难地做了第一个梦之后,耳边传来隐约的声响,将他拉回了现实。
黑暗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他只听到身边的小男孩急促异于常人的喘息。
“天哥,天哥……你在哪儿……我……我好难受……”
“你怎么了?”
喻文州打开床头灯,只见这孩子脸色十分难看,他试着推推他,但卢瀚文只是双目紧闭,一个劲儿地喘气,喻文州还想问些什么,就被冲上来的黄少天猛地推开,他重重地趔趄一下,险些没摔到地上。
“瀚文!别怕!我来了!”
黄少天一把掀开床头罩着的毛巾,后面似乎是一台家用氧气机,他熟练地打开机器,让卢瀚文靠在自己身上吸着氧,又从床头的另一个盒子里抽出一支针剂,熟练地给孩子做了注射。
“这是什么……”喻文州皱起了眉,注射器总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光彩的东西。
“镇静药,为了减少心脏的缺氧,”黄少天头也不抬地解释道,他目光焦灼,手里却有条不紊地做着一系列的急救,仿佛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过了半分钟,他又突然对喻文州吼道:“愣着干嘛呀倒水去!”
喻文州也许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大呼小叫地吼,倒也顾不上吃惊和生气,依言照做——这屋子很小,找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很快就把装水的杯子递给黄少天。
黄少天给卢瀚文喂了水,扶着他重新躺下,仔细用毛巾给他擦了一遍汗,又低声地安慰道:“瀚文你乖,慢慢深呼吸,天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再忍一忍,很快就有钱带你去手术了……”
喻文州拿着他递回来的杯子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小男生恢复了平静的呼吸重新睡着。
“你需要钱,是为了给小卢治病。”
喻文州说了一个肯定句,黄少天也没有否认。
难怪这人弹得一手好吉他,明明达到了专业水准,却要在他家的花园里打零工;又难怪这天晚上会出现在窗外的树上。
当一切的谜底揭开,喻文州发现自己居然毫不意外,他自幼学习音乐,认为通过旋律可以读懂一个人,能够弹奏那样明快磊落的旋律的人,又怎么会是天生的坏人呢。
“你辛苦了。”
过了半天,喻文州说道。此刻他们并排躺在地铺上——为了让小卢睡得舒服些,是大少爷主动要求这样做的。
“穷人的苦恼多得去了,”黄少天道,“哪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想上学就上学,想玩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你哪知道缺钱的滋味?为了活下去,我们什么都得做,心脏手术要那么多钱……何况,就算什么都做了也未必活得下去,你又没得病你知道个屁……”
“手术还差多少钱?”喻文州耐心地听完他的嘀咕,又问道。
“你问那么多干嘛,又不关你的事!”黄少天把仅有的被子丢给他,“快睡觉,明天趁早离开,我可养不起你!”
05.
“不行!我就这间破屋子,地方不够。”
“我不介意打地铺。”
“你大少爷太金贵,我没钱买米!”
“伙食费我可以出。”
“你有钱干嘛不去住酒店!”
“住酒店会被查到信息,不就被家里人发现了嘛?”
“那关我屁事!”
“当然和你有关,”喻文州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白开水,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橘子,“你需要钱,而我刚好有,总比你去偷——唔!”
话音未落,黄少天立即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嘘嘘嘘,小声点!”
他紧张地望向卫生间,幸好卢瀚文洗漱的水声很大,盖住了喻文州的声音。
“偷什么偷!我那是未遂!未遂懂吗!就你会嚷嚷了是吧?别嚷嚷得被瀚文听见!”
喻文州顺从地点头,黄少天才把手松开,他又喝了口水顺气,才继续说道:“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收留一个人而已,就可以得到钱,小卢也能接受应有的治疗,还有——”
他望向这间陋室的墙壁,墙上浩浩荡荡十几张摇滚乐队的海报,每一条边都用透明胶好好地保护着,足见主人对它们的珍惜。
“说不定,你还可以再弹吉他。”
黄少天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憋下去。
“……不会再有那东西了。”
“天哥,文州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卢瀚文洗漱完毕擦着脸走出卫生间,因为热水的缘故,脸蛋粉扑扑的,看起来就和健康的孩子毫无区别。
黄少天做梦都希望能看到那一天,他看看状况外的卢瀚文,又看看托着腮等待他做出决定的喻文州,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走了走了!”
“去哪?”
“穿衣服去医院!”
06.
黄少天和卢瀚文熟门熟路地摸到心外科病房,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只见卢瀚文抓住一个护士说了几句话,几分钟后,一位高瘦的年轻医生就朝他们走过来。喻文州正觉得意外,小卢明明没有手术过,却看起来和这里的医护都很熟的样子,每个护士经过他们都会送给卢瀚文一个甜甜的笑脸。
“小别哥哥!下手术啦!吃饭了吗!”
卢瀚文朝着那医生扑了过去,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卢瀚文你有事去看门诊,别老是来病房晃悠,还有别上蹿下跳的,小心一会儿又缺氧!”
刘小别板着脸数落道,他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但喻文州却分明看到他又揉了揉卢瀚文的头,现场表演了一个口是心非。
“吃苹果吗?老病人自己家里种的,很甜。”
“”你削给我嘛!”
“说话别用喊的,你长不长记性……去我办公室。”
黄少天和喻文州目送着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走廊里远去,他们挂了下午的主任号,这时候距离开诊还有些时间,就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散步闲聊起来。
“为什么瀚文的心脏会拖到现在呢?”
来的路上喻文州匆匆查了查这种病,在发达国家并不是什么太难根治的心脏问题。
“在孤儿院嘛你懂的,那时候条件艰苦,小时候反复的感冒,都只以为是身体弱,没有仔细检查,大了才发现心脏的问题,这时候手术难度已经很大了,就算开了刀,也还是会有后遗症,费用也高得多……”
黄少天把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走廊外光秃秃的枝干,对于有心脏问题的卢瀚文来说,冬天是最难捱的季节了。
也不知道还能一起度过几个冬天。
“院长也很难办啊,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娃呢,我就把瀚文带出来了,想着自己有手有脚,总能想办法凑够费用,谁知道这么艰难……啊啊啊我和你这有钱少爷说什么呢,只有高贵天真的烦恼可真幸福啊,不用体会我们凡人的艰难……”
“我也有苦恼的。”喻文州轻声说道。
“哦?说来听听?”
“其实,从小我就——”
喻文州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想要组织语言说点什么,余光突然瞄到走廊拐角,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过。
“不好!快跑!”
黄少天难得准备洗耳恭听,喻文州却拉着他转身就跑,在一脸懵逼地狂奔了几百米以后,喻文州带着他拐进了消防通道里。
“你有毛病哦,突然跑什么?不就是个穿白大褂的嘛,不知道还以为你看到鬼!”黄少天靠着墙大口喘气,喻文州早就累得坐到台阶上去了。
“差不多啦,那家伙很烦人的。”
喻文州拍拍胸口,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疑神疑鬼的,真搞不懂你们有钱人。”黄少天嘀咕着,他自然猜得到喻文州在隐瞒着些什么,只不过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想懂,也没工夫去了解,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早日解决卢瀚文的心脏问题。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真诚感激着喻文州的出现,无论如何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就当是问大少爷借的钱吧,有手有脚的,还不能还了?
07.
有了喻文州的资助,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起来,刘小别甩了一张开了很久都没用上的住院单给他们,三天之内做完了术前检查,赶着十一月的尾巴被送进了手术室,刘小别当的一助,给卢瀚文胸口那刀口缝合得严丝合缝整整齐齐。
两周后他们就被赶出了医院,出院前黄少天拉着刘小别反复追问,真的没问题了吗?你确定伤口长好了?他早晨还咳嗽!咳嗽了两声!里面的线会不会崩开?
刘小别被他烦得头疼,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卢瀚文撕下来塞进他怀里,说:“两周后来复查心彩超,以后定期复诊,你们可以走了,我上午还有手术呢。”
出院再将养几天,竟然还赶得上过个圣诞节。
“我说,你准备离家出走到什么时候,”黄少天心想这都大半个月了,喻文州之前都在和他一起照顾瀚文,现在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大少爷怎么还赖着不走呢。
“再离一阵子吧……咳咳咳……”
喻文州正咬着一个汤包若有所思,被这么一问,突然呛到咳嗽起来。
“你嗓子怎么了,最近总是咳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除了咳嗽,喻文州的嗓子好像也有些沙哑,但每次问他,又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有点感冒。
“没什么,感冒。”喻文州吃完汤包擦了擦嘴,“晚上要带瀚文去圣诞市集吧?他已经期待了好久了呢。”
“哇!!!天哥你看!!!好高的圣诞树啊!!!”
“哇!!!天哥!!文州哥!!!那个柯基戴着圣诞帽耶!!!”
“我想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天哥给我买嘛!!!”
被裹成了球的卢瀚文第一次在冬天的夜晚被允许出门,又是在平安夜的街头,灯火辉煌,空气里满是奶油肉桂和热红酒的香气,小男生兴奋得蹦蹦跳跳,黄少天和喻文州并肩跟在他身后,笑着看他欢呼雀跃,也不时地提醒他才做完手术不久,不能太激动。
黄少天偶尔也转过头去看着喻文州,他半张脸裹在米白色的围巾里,轻轻对着手指哈气,眯眼微笑的时候,斑斓的灯光也像落在眼眸里一样。
大少爷要是再离家出走一阵子就好了,没来由地,黄少天这样想着。
卢瀚文没能在外面玩上一整夜,处于安全的考虑,两人还是早早地把他提溜回家,塞进暖和的被窝里。
简陋的一居室也装饰了一些彩带花环,甚至摆了一棵迷你的圣诞树,满满节日的仪式感——黄少天本想买一棵更大的,奈何家里摆了地铺就再也没地方了。
“小卢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喻文州塞给卢瀚文一个圣诞袜子,“说不定圣诞老人会满足你哦。”
卢瀚文眨眨眼,看看黄少天又看看喻文州,说道:“我想听文州哥唱歌呀。”
“诶?”
“文州哥说话声音那么温柔,唱歌一定很好听吧,唱给我听嘛。”卢瀚文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喻文州突然同情起了医院那位姓刘的医生,面对卢瀚文的撒娇真的很难有人能拒绝。
“好。”
他坐在卢瀚文的床边,选了个舒适的坐姿,轻咳两声:
Silent night,Holy night
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Round yonvirgin mother and child
Holy Infant, so tender and mild
Sleep inheavenly peace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
喻文州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登台演出,唱的就是这首曲目,就像是平安夜的惯例一般,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音乐厅和学校以外的地方唱这首曲子。
柔和的声线流淌成乐章,在小小的空间里环绕着黄少天和卢瀚文,小男生眼里都快蹦出星星了,黄少天不免有些嫉妒,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从前听自己弹吉他都没这么投入!
不过这大少爷唱歌也真是该死的好听啊。
“文州哥好厉害啊!简直是专业的歌唱家!”卢瀚文捧场地拍着手,“天哥你说呢?”
喻文州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不料黄少天却只是心不在焉地按着手机,随口答道:“啊,一般般吧。”
小小的期待无声熄灭,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失落与绝望。这份绝望被他搁置了太久,又或者是和这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过于快乐充实,以至于差点忘了现实有多残酷。
“嗯,以后也没太多机会唱了呢。”
08.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地铺是空着的,床上的卢瀚文还在安睡,喻文州不见了踪影。
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他环顾四周,果然椅子上那个喻文州的双肩包也不见了。
小小的餐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盒,他打开盒子,里头除了一把全新的PRS,还有一张小纸条。
纸条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皱巴巴,字迹却是属于喻文州的工整仔细:
“少天、瀚文,感谢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你们使我拥有了未曾经历的快乐和满足,也让我看到了好多的勇气和执着。打扰多日,这把Paul reed smith就当做迟到的圣诞礼物吧,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在舞台上自由活跃的黄少天。
大少爷也该回去面对自己的命运了,有缘再会。”
09.
黄少天突然发现,自己对喻文州一无所知,喻文州家的大门紧闭,而唯一能想到的线索是在医院里遇到的,喻文州见了就跑的那个人,他找到刘小别,又辗转打听了所有和呼吸道有关的专科,最后在五官科的诊室里找到了那位医生。
“你说文州吗?那也是个任性过头的孩子呢,我已经告诉他很多次声带的手术虽然有失声的风险,但拖得越久越危险,专家都给他联系好了,他就是不听,听说前阵子还离家出走了……你们这些搞艺术的,都在想什么呢,真是搞不懂。”
“不过昨天他家里来过电话,说是文州已经决定要接受手术了,今天应该在去美国的飞机上了吧……”
黄少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走回家的,把桌上的PRS抱在怀里,轻抚琴弦,不过,单单一把电吉他并不能发出声响,他甚至还没有让喻文州听过自己原创的曲子。
明明真相已水落石出,他也得到了喻文州的下落,那医生甚至好心地给了喻文州在美国的地址。可胸口酸痛得厉害,他生平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黄少天不知道该怎样为这种感觉命名,只想立刻去到喻文州所在的地方,对那家伙吼上几句白痴蠢货。
然后陪在他的身边,告诉他一切都不用害怕,哪怕失去声音,那首圣诞夜的赞美诗,也是他听过的最动人的旋律。
卢瀚文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也愣住了。
“天哥,你抱着吉他哭什么呀。”
end
*按理说,室缺早点开比较好,像文里这样出现艾森曼格综合征之后手术效果就很差了,因为肺动脉的压力很高,术后也不会恢复成那么活蹦乱跳的,但是没办法谁让小卢可爱天哥热血文州善良呢,就让bug存在着吧(。)
*吉他的牌子来自直男朋友的建议,我说,我要那种,贼他妈吵的,还很贵的,他就推荐了这个(。)据说顶配6-7w吧,
最后谢谢毛爸拉我来,能再有机会写黄喻,非常非常的开心
【百日王喻-第99日】理性討論,衛生局發的小玩具質量到底多辣雞?
*一輛高速沙雕ABO相聲車,不造怎麼形容!
*當年鄰居嘲笑我不會開王喻車,一氣之下寫了這篇,然後證明他是對的(´・ω・`)不開車的這輩子不會再開王喻車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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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喻]理性討論,衛生局發的小玩具質量到底多辣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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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寫得很早,大概是ROLL點煲湯出本時寫的,本來要收錄在本子裡但我太恥了就擱著沒放(掩面)
*一輛高速沙雕ABO相聲車,不造怎麼形容!
*當年鄰居嘲笑我不會開王喻車,一氣之下寫了這篇,然後證明他是對的(´・ω・`)不開車的這輩子不會再開王喻車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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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喻]理性討論,衛生局發的小玩具質量到底多辣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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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寫得很早,大概是ROLL點煲湯出本時寫的,本來要收錄在本子裡但我太恥了就擱著沒放(掩面)
因為很重要放第一排,這次出【簡體】本!簡體簡體簡體,說三次!
《全職高手》喻文州x王杰希同人本《Clear to land》一宣
【刊物訊息】
[刊名]Clear to land(航空PARO,副CP黃沐)
[CP]喻文州x王杰希(管制官x機長)
[封面]單細胞
[字數]正文29W+番外5W約34W
[冊數]上下兩冊(盡量不爆字數)
[尺寸]正32開
[價格]未定
[Guest圖]R子 @科科笑 (黃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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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師:河底 ...
因為很重要放第一排,這次出【簡體】本!簡體簡體簡體,說三次!
《全職高手》喻文州x王杰希同人本《Clear to land》一宣
【刊物訊息】
[刊名]Clear to land(航空PARO,副CP黃沐)
[CP]喻文州x王杰希(管制官x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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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正文29W+番外5W約34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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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est圖]R子 @科科笑 (黃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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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師:河底 @帥不過三秒、六千 @我跟你讲我这便是要生气了 、Clin @归属地_clin、丸 @◇丸◆ 、笔芯 @笔芯 、K菌 @k菌的培养基 、诺海 @NUODER
[特典]喻&王吧唧各一,繪師:竹央@竹央AELL
[預售]希望可以趕在八月初
開印調太麻煩了,想買的小伙伴留言吱一聲就好!
(杳杳會一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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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處於一個很不想寫番外的狀態!
但還是要講解一下番外跟G文大概是個什麼內容
我自己有三篇番外,沒意外的話分別是:
番外一,遠距離期間的肉
番外二,黃沐+喻的『我喜歡的姑娘喜歡我好兄弟我只好祝他們幸福』、『我好兄弟以為暗戀他的姑娘喜歡我,急,在線等。』的黃沐前傳(WTF)與婚禮現場。
番外三,喻王見家長問題
G文一,特請謙和老師寫一篇方+王的『原來這大小眼就是你村最有前途的飛行員』、『不小心在這個男CA面前強行被出櫃了,那就交個朋友吧o_O』的方王友誼前傳(辛苦謙和了!)
G文二,老司機柴總就是特地來開超音速飛機的!準備吃肉吧各位!
提前祝老王生日快樂,說好要生日初本的我又又又又又打臉了(掩面)
[喻王]Clear to land(三十二)‧完結
(一)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喻文州得搬宿舍了,這個時間找短期公寓不划算,畢竟還有一個月就要出國,王杰希看他上網找商旅,提議不如這個月就暫住自己家吧。那人猶豫了一下,沒有在第一時間應諾。王杰希實心裡也明白,畢竟交往還沒滿月就住到一起確實挺趕進度...
(一)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喻文州得搬宿舍了,這個時間找短期公寓不划算,畢竟還有一個月就要出國,王杰希看他上網找商旅,提議不如這個月就暫住自己家吧。那人猶豫了一下,沒有在第一時間應諾。王杰希實心裡也明白,畢竟交往還沒滿月就住到一起確實挺趕進度,不過這事既然有最好解決的辦法,他就不喜歡兜圈子。
「難道真想去住旅館?」王杰希分析道。
「其實並不想。」
「還是你要去新婚夫妻家裡當巨型電燈泡?」
「……就算是我也沒那麼損吧?」
「要不我收你房租?」
「好,就這樣吧。」
「房租我包住,你包吃,行吧?」
「原來是肉償啊。」喻文州莞爾。
來到B市才一年多,喻文州行李不多,但王杰希去接他時倒沒想到竟然倆行李箱就能解決了,想必是來B航前行囊就不多吧。至於為什麼,不就因為這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可以回去,求學求職一路輾轉搬遷,所有身外之物都得跟著他走,沒法帶多餘的東西,所以才養成這麼個節能減碳的生活習性,圖個方便吧。
想到這王杰希心裡感慨,慢慢把車駛近,這才發現喻文州如此輕裝打包,可卻捧著那架協和模型箱,都騰不出手開車門了,下車幫他扛行李時還笑喻文州,行李那麼少,可還是寸步難行。
「真不知道拿它怎麼辦,既沒法裝進行李箱裡,也不捨得用寄的,只好我人肉抱著了。」喻文州小心翼翼把模型放進后座,還給繫了安全帶,末了又道,「就是因為沒手了,我連咖啡機都沒帶呢,當留給下一個租客的福利了。」
「我家有咖啡機。」王杰希又很自然交出鑰匙給他開車。
「我就是知道才沒帶的。」
王杰希毫無誠意地稱讚他:「是,就你聰明。」
到家後王杰希幫他把行李拉進客房,出來時喻文州已經把那台Concorde放到展示架上,跟自己收藏的飛機們排在一起。放好後他左右看看,轉頭道:「看吧,它果然就應該放在這裡畫風才對。」
王杰希不慌不忙舉一反三:「那有什麼,我還覺得你人在我這裡畫風才對呢。」
喻文州笑了,起身道:「我去泡咖啡。」王杰希跟了進去。
廚房裡咖啡豆正在磨,王杰希坐在流理台上跟喻文州接吻,在吻與吻的間隙裡,他摟住這人肩膀抵著額頭道:「明天我們都放假──」
喻文州稍微揚起臉:「哪都不去?」
「嗯,哪都不去……」王杰希閉上眼去叼他的下唇,結果咖啡還沒磨好,喻文州手機就響了。
周澤楷打來的,喻文州也沒退開,繼續讓王杰希摟著將電話接起:「喂?……嗯,對的,下個月就要出發──去多久不確定,一兩年吧……嗯,謝謝你。吃飯?明天嗎……」
喻文州朝自己露出徵求意見的眼神,王杰希心裡美了一下,儘管十秒前才說不出門,立刻順口點頭答應了。
「謝謝我會去的,你真有心……嗯?看電影,可以啊──」喻文州聽著電話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故意複述了一次,「你說找王機長?我沒問題,你問他願不願意吧,好的,嗯……明天見。」
電話切斷喻文州忍不住笑了,王杰希還沒來得及發表什麼意見呢,自己的手機就響了,周澤楷打來的。王機長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那人聳肩很是無辜,他接起電話道:「喂?小周,有事嗎……」
周澤楷是昨天跟黃少天飛釜山時聽說喻文州要去加拿大的事,想在出發前聚一下,除此之外也想請迫降的英雄飛行員王杰希吃飯壓驚,想到這兩人似乎走得挺近,乾脆順便一起約了,還能再去看次電影。
這次他們GAL臉面男神有先見之明,買了特大號爆米花,大概過於期待電影,並沒有發覺喻文州跟王杰希是一道出現的,進了電影院他還是坐這兩人中間,爆米花桶往腿上一擺,準備萬全。
電影很精彩,爆米花也吃完了,三人尋了一間日料店,隨意聊了一會,關心了一下王杰希迫降的後續,又討論了黃少天結婚的規劃,還是挺盡興的。中途周澤楷去上廁所,喻文州轉頭確認人已走遠,對王杰希道:「要不要告訴他?」
「你決定就好了,我無所謂。」王杰希拿起筷子挑了個涼拌牛油果,聳肩道。
喻文州沒吱聲,王杰希瞥眼,那人才回神立刻解釋:「不是不願意說,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王杰希壞笑了一下,「你連GAY吧都去一日遊過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也是。」喻文州心有戚戚焉,又掠了個笑,「說起來,還挺恐怖的。」
「怎麼了?那天沒聽你說啊。」王杰希一聽皺眉,「有人騷擾你嗎?」
「不是,主要是覺得自己那天就是個拉仇恨的,全程都被群眾怨恨的眼神給剮著,整個晚上如坐針氈擔心要被集火圍毆了。」喻文州打趣,說得繪聲繪色還挺來勁的,「你的仰慕者們臉上全寫著『哪來的矮矬窮直男拐走了我們的男神王機長啊』這種感覺……話說你笑那麼開心啊?」
王杰希立刻收起笑,禮儀性義憤填膺一下:「你哪裡矮矬窮?」
「相對你來說吧。」喻文州盯著王大機長打趣道。
「也是。」王杰希點頭。
「你竟然說『也是』,一般不是客氣下然後安慰安慰我嗎?」喻文州哈笑。
王杰希一愣,正色道:「喔,原來這個是需要這樣操作,早說嘛。」
「唉,沒有默契。」喻文州作嘆息貌。
「過來--」王杰希說著,伸手揣過那人領子,湊上去在他嘴上碰了一下,「安慰了?」
「再一次好了。」喻文州道。
「嗯……」這次王杰希托著人的下顎完整地含住他的下唇,才沒幾秒喻文州就突兀地退開了,正感困惑,就看到洗手間回來的周澤楷石化般站在桌邊,變成一尊渾然天成的美麗雕像。
喻文州扶額。
甜點送上來,周澤楷越過那杯白玉紅豆冰沙,盯著桌對面不巧用最衝擊的方式出櫃的……至少是半出櫃,因為其中一個老早就在櫃子外面晃了,於是他主要是看著喻文州,半晌沒說話。那頭兩位也挺心虛,最後還是喻文州打破僵局了:「本來想找個機會告訴你的,不好意思啊,總之我跟杰希是在一起了。」
周澤楷還是沒答話。
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的周大機長其實正在回憶過去與這兩人相處到底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了,是自己太遲鈍呢還是他們保密得太天衣無縫,竟然一丁點都沒察覺,問道:「什麼時候開始?」
「也就這個月吧。」王杰希道。
周澤楷點頭,想到了王杰希送喻文州的協和號,當初只覺得王機長心意特別足,現在想想果然是有貓膩的,他了然於心地笑了一下,道:「挺好。」
「是啊。」喻文州道。
沉默寡言周大機長本來就是八卦絕緣體,對於喻文州的性向或這兩人怎麼就在一起了並沒有多問(抑或是不知道怎麼問),待他吃完了甜點,才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抬頭,喃喃道:「但是加拿大?」
王杰希了然於心地,很是爽快:「我知道,沒事,不差這一兩年。」
喻文州看著他眨眨眼,跟著點頭道:「比普通人遠距離好一點。」
「那是。」王杰希道。
「直飛也挺多的。」
「也就十幾個小時吧。」
「是這樣。」
就看他倆一搭一唱,喻文州煞有其事道:「突然想到,其實跟飛行員交往益處很多的,真好。」
王杰希吸了一口汽水,有些失笑:「所以你未來還要拉高擇偶門檻?必須要會開飛機什麼的。」
喻文州脫口而出:「咦?我未來還需要再擇偶一次嗎?」
「…………」本來相聲說得好好的,喻文州突然來這麼一下,正是因為無意為之,王杰希生生沒扛住,一下子接不了茬,燙著臉掩面無語。
「……啊──」喻文州後知後覺,也掐了聲。
一張飯桌好好地說尷尬就尷尬、說放閃就放閃,周澤楷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左右看了看突然成啞巴似的兩人,微笑評價:「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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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在去年初夏正式與喻文州打交道,一年四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夏天正式來臨前搞定了白月光追到了硬梆梆的直男,一起迎接今年最熱的時節──王杰希生日要到了。
關於這點,如喻文州所說自己真沒什麼驚喜或浪漫細胞,過生日這種事,他相當樸實地挑了個他兩都剛好在家吃早餐的時候提起,雖然這一頓嚴格上來說不算早餐,因為管制官清晨剛下夜班,飛行員則是紅眼班機從胡志明市回來,都屬於宵夜了。喻文州自從住進來,還真肉債肉償有機會就張羅伙食,這會特意先回家準備早餐等王杰希落地。他煮了米飯,烤了兩片鹽麴鮭魚、燙了份小青菜,還有番茄味增湯跟一個海苔芝士煎蛋卷。
蛋卷是特地為王杰希學的,看上去形狀不是特別漂亮,但起司從切好的蛋卷裡流出來還是很有食慾的。
喻文州端湯出來,看到王杰希帽子都沒脫就直接用手偷蛋卷吃的模樣,忍不住道:「這位機長,剛從國外回來,請先洗手再吃飯好吧?」
「喔──」王杰希嚼著蛋卷含糊不清地拉長了音晃去廁所。
正式坐下來吃飯時,王杰希難得掏出手機把桌上食物拍下來,喻文州覺得好笑也挺與有榮焉的,因為這人天南海北什麼國家的地道美食都嚐遍了,就從來沒見過王杰希朋友圈曬過食物拍過照,必須得是自己才有的特權了。
喻文州提示道:「既然要拍,就在偷吃前拍吧,已經不是很美觀了,這樣更沒賣相了。」
王杰希眼睛盯著手機手上發著訊息,應道:「拍給我娘看的,她很高興。」
喻文州怔了一下,赧著臉沒發表什麼意見,動筷後才道:「下週你生日,我排了假,有什麼想玩的嗎?去泡溫泉不錯。」
王杰希臉頰裡還鼓著一口飯,有些含糊不清地開口:「溫泉?」
「就是之前大家一起去過的那個,這次就我們倆一起吧。」喻文州提議。
對於喻文州的『我們倆一起泡溫泉』生日約會建議可說相當吸引人了,只是王杰希遺憾道:「抱歉,沒提早告訴你,今年生日我爹剛好回國,答應要回家過了。」
「這樣啊。」喻文州也略顯遺憾,他道,「但那天晚上你會回來的吧?」
「你想做什麼?」
喻文州揚起嘴角宣布:「幫你慶生啊。」
「你這樣說,會讓人期待一打開門就發現房子被氣球淹沒床上撲滿花瓣外頭還有煙火這種慶生規模,這位直男你真的理解嗎?」
喻文州一聽很是詫異,立刻搖頭:「那你還是別期待好了。」
王杰希本來就是逗他的,笑著低頭喝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抬頭,道:「但有見事得說清楚,就算我今年不回家,也不想去泡溫泉的。」
「為什麼?」
王杰希瞇眼打量他:「總的來說,回憶不太美好。」
喻文州正在用筷子切蛋捲,分神著很是理所當然地道:「怎麼會,跟我泡溫泉還不開心嗎?」
「喻文州你臉皮能再厚一點嗎?」王杰希簡直了。
「咦?可是……啊──」喻文州抬頭,突然心領神會理解了王杰希的意思,他道,「原來你很在意啊,當初。」
「……你說那位小姐嗎?老實說並不是。」王杰希沒什麼好隱瞞的,他搖頭道,「我在意的是,明明那麼喜歡你,但你竟然一點都沒發覺,很氣。」
王杰希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控訴:「遲鈍就算了,還大勒勒的在溫泉裡睡著,我都無語了。」
喻文州怔了半晌,放棄解題直接投降:「好吧,無話可說,等等碗我洗。」
王杰希忍俊不禁,擺擺手道:「其實我想說的是──」
「是什麼?」
「在經歷過無數次確認這個直男並不喜歡自己後還不知道放棄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了吧。」王杰希很是認真,「所以吧……」
「所以?」
「你得珍惜我啊喻文州。」王杰希義正嚴詞。
話是這樣說,那天早上王杰希還是沒讓喻文州洗碗,但說實話他自己也不太喜歡幹家務,總算收拾好後,王杰希一邊擦手一邊走進客廳對不知道人在哪兒的喻文州喊話:「我決定買個洗碗機──你人呢?」
「在浴室,來一下。」喻文州喊了回來。
王杰希探進浴室,就見喻文州放了一浴缸熱水,水還是混濁的顏色,熱氣裊繞帶著股奇異的硫磺味。
「怎麼了?」
「我在你浴室儲藏櫃裡發現不少日本買的溫泉入浴劑。」喻文州解釋著,突然就兀自開始解襯衫扣子,「一起泡澡吧。」
饒是王杰希也被這人的跳躍發言給震驚了,傻在原地沒意會過來。
喻文州轉頭道:「溫泉是無辜的,我得彌補它啊,讓你有點美好的回憶是吧。」
這人說得實在太正經八百煞有其事,王杰希都不知道他在演戲還是認真的,但這些並不妨礙王大機長摀著嘴巴當場把自己笑得言語不得差點在浴室沒喘上氣來。喻文州無奈地喊了他倆聲未果,乾脆貼上來動手解他的衣服了,邊解邊道:「你也笑得太誇張了吧──」
「我就是……哈……你得讓我緩一下哈哈哈──」
「你別笑了吧,這樣我感覺自己很糗。」喻文州極其無奈,伸手去撥這人一抖一抖的臉,王杰希還是忍不住笑得發顫,喻文州大概是真拿他沒辦法了,直接貼上來一口咬住王杰希的嘴唇。
王杰希被堵著嘴還是想笑,發出嗯嗯哼哼的低鳴,然後全都被喻文州給強行撬開嘴角,有些忿忿不平地咬著自己的舌尖,仔細地吸吮糾纏,退開後王杰希靠在牆上微喘,臉上漲著濕潤的笑意,喻文州淡笑:「你還笑。」
「我在想……你們每個直男都那麼神奇,還是只有你比較奇葩?」王杰希把額頭貼上他的臉頰,嘆笑。
「那必須是只有我了。」喻文州瞇起眼,湊過去在他耳邊道:「畢竟其他直男你也感受不到了。」
「你確定?」
「你都把我掰彎了還想賴帳啊王機長?」喻文州詫異狀。
王杰希抬起下巴:「那你要我怎麼樣?」
「嗯……先幫我把衣服脫了怎麼樣?」喻文州瞇眼。
王杰希挑眉,並沒有按牌理出牌,突然就把還穿著衣服的喻文州推進浴缸裡,自己當然也是跟著摔進去,水嘩啦嘩啦滿出來,那人還狠狠嗆了一大口,喻文州掙扎起來罵了一個髒字,王杰希大笑,說:「喻文州你是傻逼嘛!」
喻文州雖然還咳著,聽出王杰希是調侃上次在溫泉裡的小意外,他抹抹眼睛上的水,湊上去對王杰希飛快地輕道:「閉氣。」
「嗯?你別──」王杰希知道那人要報復回來了,逃不了了只能匆忙閉氣,才憋住鼻子就被喻文州翻身壓進水底。
水中王杰希下意識掙扎了一下,喻文州握住他胡亂拍水的手十指交扣,自己也埋進水裡。當那人在水中徹底吻住自己時,除了帶有一股硫磺酸味,王杰希感受到窒息與他真的很愛這個男人外,也發覺原來自家浴缸還真的挺大的。
王杰希曾認為喻文州是他遙不可及的夢。擁抱夢想當然是無比幸福的。有時候他開心得淡忘很多──好比過去曾經求而不得的痛苦或是若即若離的煩悶,曾經掐得自己呼吸不過來的欲望,現在都彷彿煙消雲散了。
儘管過去的挫折或不開心都可以像今天一樣,被喻文州搞得自己哭笑不得又甜入心肺,到最後都能笑著回憶起來,沒有絲毫芥蒂。以前是喻文州用行動或眼神讓王杰希知道界線在哪;而現在,喻文州讓王杰希知道他是真心愛他的,一切毫不猶豫甚至有些奮不顧身。
所以王杰希不知為何,當知道喻文州要去加拿大兩年的當下,並沒有太多餘的感觸,當然,有點詫異但也很替他高興,其他的卻來不及細細體會。
而那天他在注著熱水的浴缸中,靠在喻文州的胸膛半睡半醒時,王杰希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麼不捨得跟這個人分開,有多麼不希望他就這樣遠去,僅僅一瞬間,心裡空落落的,說不上難受說不上痛苦,是一種既美好又悶滯的感情,王杰希沒有體會過,甚至有些無措。
喻文州大概沒有發現,王杰希也不想讓他發現。那人低頭把自己圈緊,在耳邊喃喃問他怎麼了是不是要起來了?
王杰希只是搖頭,他稍微翻過身,伸手攀上那人脖子,像是說夢話一樣地輕道──再讓我待一下吧。
王杰希知道自己家庭出身是无可挑剔的,不仅衣食无缺生活宽裕,父母对于他的志向也都一路肯定。他也清楚并不是所有喜欢飞机的孩子每年都能得到一台动辄上千的模型当礼物的,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父母面对独子出柜可以当场给于支持的,对此王杰希小时候没有太多感怀,出了社会后才意识到自己何其幸运。生日当天早上王杰希久违地陪父上散步下棋,吃过午餐,王杰希洗碗,母上在旁边擦盘。
私生活一向成谜的儿子前一阵子突然宣布交了男朋友,虽然两老跟姥姥都表现得挺云淡风轻不想造成他的压力,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问王杰希怎么不带喻先生回家吃饭过生日多好。
王杰希说才刚交往就见父母有点急了。王母想想也是,又说,那过年总可以吧,你们机场上班的人过年总是会放一两天假的吧,到时候请他来家里坐坐之类的。
王杰希没敢把喻文州下个月就要调职去加拿大的事讲出来。毕竟不想让双亲对喻文州印象不好,为此王杰希心里有些复杂,只能带过这个话题,没真正答应下来。
晚上才吃过晚餐两老又催他快点回去,夜路开车多不安全,还说什么开夜车不比开红眼班机啊,说来说去就是不放心儿子的开车技术,王杰希颇为无奈,带上了蛋糕跟一后车箱的菜回机场住处了。
回到家已经挺晚,他开了灯发现喻文州躺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放了一束花,而那人身后还有一串墨绿色的气球,俨然是要庆生的样子,只是准备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王杰希本来一路上心情有些低落,可看到喻文州时又忍不住心里的柔软,他放好东西走上去,伸手摇了一下那人肩膀:“醒醒文州──”
喻文州睡得很沉,王杰希也没怎么认真喊他,最后坐在沙发上,欣赏那束蓝绿相间的绣球花,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点在那人肩膀上,喃喃道:“再不醒来就没法给男朋友过生日了。”
“你得把握啊喻文州,明后两年你就没机会替我本人庆生了喔──”
“我特地赶在十二点前回来验收的啊。”
“结果这个低配版的气球跟花,也就是用我对你的八百万层滤镜看下来竟然还挺可爱了……”
客厅里还放着喻文州准备用来打包行李的大纸箱,王杰希看着看着,坐在地上后脑靠着沙发沿,抬头盯着天花板,叹道:“你还有十天就要变成云端男朋友了。”
“老实说,我还挺不甘心的──”
说完他都觉得挺好笑的。因为王杰希知道自己是这样想没错,只是他不敢、不想、不愿说而已。王杰希苦笑,他疲惫地闭上眼,“结果到头来,我是最没资格开口要求你留下来的人──”
“……你其实是有资格的。”本来睡着的喻文州突然道。
王杰希张眼,一股脑起身,有些不悦:“你又装睡。”
他本来想转身就走,可喻文州拉住他的手臂往回一抽,王杰希就跌回沙发然后被那人从后面紧实地抱住。
“喂……”王杰希微愠,“放开。”
喻文州确实是刚醒的,口鼻呼吸温热湿润,贴上来时王杰希还是忍不住微颤。就听那人含糊地说了句不要,然后埋头在自己后颈上亲了几下,又一路吻到发根,贴着他的耳朵低道:“你都不说,我以为你不在乎。”
王杰希没挣扎了,就让他抱着,也怀疑这人根本没全醒,可还是严肃道:“我在不在乎谁,别人可以不明白,你不行。”
喻文州停了一下,重重地吐气:“抱歉。”
王杰希没接话,喻文州又把他圈紧了些,轻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种不在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因为你很强吧。”喻文州仿佛天外飞来一笔似地道。
王杰希诧异地回头,喻文州并不是开玩笑的:“就是很强,一直都很强。”他说完后露出了一个松软的表情,仿佛大气刚喘,如释重负,“我其实挣扎很久才敢告诉你要去,以为你会生气,至少也得抱怨一下……”
“但你没有,我本来准备很多话想安抚你甚至耍个赖,全没用上,本来应该松一口气,可我竟然有点慌……”
“因为心里想的全是担心你会难过,后来发现你似乎很平静……我才意识到我该担心的是我自己,你是比我成熟多了,因为虽然是我决定要去的,可还是挺难受……我想,你说你能等我四年,再等我两年似乎也挺轻松,我心理素质没你那么好……”
喻文州越说声音越沉,本来正在掏心掏肺剖白的严肃时刻,王杰希却突然笑了一下,喻文州这就不能忍了,他说:“上次算了,你现在笑什么?”
“我就是想,原来你这家伙心里明白,是又要我等两年啊?”王杰希摇头叹气。
喻文州揉眉心:“你就别挖苦我了吧……”
王杰希没放过他,继续质问:“然后你准备了那么多,就挑了一个最差的时机告诉我?”
喻文州抿着嘴,干道:“我自认为很差,但你没反应,以为其实还可以?”
王杰希被他气笑了:“你摸着良心再说一次?”
“……我很抱歉。”喻文州低头。
“也不需要那么慎重吧。”
“我是说──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喻文州很是坦白,“这样是不是挺差劲?”
“是。”王杰希毫不犹豫。
“…………”喻文州无言。
“不过好在你老早给我打过预防针了。”王杰希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下,解释道,“很久以前,就有人说过,他不是个好人,我有心理准备。”
“我跟你说正经的。”
王杰希认真道:“我也是真的希望你去加拿大的。”
“我知道,可是──”
王杰希却打断他:“其实我不能说没想到这点,嗯……我该早想到的,文州,我也可以理解,不只理性上可以,感性上其实也认同的。”
喻文州弯起眼睫,最后愣是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无声叹了口气,垂下肩膀靠在王杰希肩头,仿佛自言自语:“我是不是个不及格的男朋友啊?”
“没那回事。”王杰希歪头靠着他的脑袋咧嘴,“你起始分数高嘛。”
“……能有多高?”
“满分一百,大概能有两千分?”
喻文州一愣,笑得无奈又无语,王杰希面无表情挑眉:“太浮夸?”
“对。”
“那换个角度,就像你说的,反正我把你给掰弯了,总不能掰了又赖账就不要你了吧,这样我多不划算?”
“确实不能。”喻文州被他的胡说八道搞得哭笑不得,最后他放弃继续争下去了,就把脸埋在王杰希的脖子上,闷道,“我们直男……一旦掰了你就得负责到底啊。”
王杰希侧过脑袋盯着他的眼睛看,最后喻文州靠近了些,王杰希闭上眼,那人便一口吻了上来。直到他们开始鬓耳斯磨时王杰希才真正意识到,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可以烦恼。
当喻文州伸手托住自己后脑且浑然不知时,王杰希看到本来被那人压在身下的气球整串飘走了,本来想出声提醒,又舍不得放开这人的唇。本来气氛挺好的,王杰希又忍不住打断了,还伸手抵在喻文州的下颚上把人稍微推开,道:“……问你个事。”
“现在?”喻文州皱眉。
“……如果我因为你要出国有脾气了要吵架,你打算怎么哄我准备了什么甜言蜜语?”
“这个……”喻文州脸一僵,苦道,“你不是吧?”
虽然王杰希跟这人交往了后,该开心该飘花该傻乐的依然没啥长进,唯有为难起喻文州越来越得心应手又乐此不疲,他认真道:“来吧,不要浪费剧本,开始你的表演吧这位直男。”
喻文州拉长鼻音把鼻子凑上王杰希颈窝道:“杰希……”
王杰希痒着把他推开:“别撒娇。”
喻文州估计真的想蒙混过去,就把王杰希往沙发上按着胡乱亲他的脸颊跟下巴,把人啃得又推又笑,最后分开那人修长的腿,自己卡了上去把人压结实了,才总算注意到本来为了庆生布置那串氢气球早已升天。
喻文州直起腰把气球拉回来后,不知道哪来的灵感,就干脆把线绑在王杰希手腕上──
“喂……”王杰希没阻止就是好笑地看着他的动作。
喻文州手口并用地在王杰希手腕处咬了一个结后,顺势在人温热的脉搏处咬了一小口,然后舔了一下慢慢往他干燥柔软的手心细细吸吮而去,王杰希唯有呼吸逐渐起伏,人却安静了下来。
喻文州凑着他的手指,扯了一下气球线,抬眼道:“现在只有低配版,明年会继续进步的。”
“……在加拿大吗?”
“嗯。”
王杰希伸手捏了一下这人脸颊,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气球哗啦啦地飘逸磨蹭,“好吧,你成功糊弄了我。”
喻文州笑了,凑上去亲他,亲着亲着开口道:“所以我是不是要抓紧时间帮男朋友庆生了?”
“嗯?”王杰希躺在沙发上有些恍惚,但立刻回神想起来,那串气球又是一阵骚动,他道,“对,我的礼物呢?”
“这不是正在拆了?”喻文州笑着直起身开始解自个儿的牛仔裤,王杰希愣了一下就听到那人拆皮带解拉链的的声音,他目瞪口呆,瞪着正宽衣解带的人道:“……谁给你那么大的脸?”
“你啊。”
“嗯,是我本人没跑了。”王杰希冷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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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在沙發上醒來時已經過午夜了,喻文州去洗澡前還把脫下來的衣服都收走了,就只在他身上隨手披了一件剛送洗回來的制服外套。
夏天冷氣開得挺足,王杰希本來想直接穿上,但他一撐起身感覺右手有什麼東西揣著,這才發現氣球還在呢,而且質量看上去不錯,跟王杰希一起在沙發上折騰那麼久依舊飽滿堅挺,這會細微刺耳的摩擦聲聽上去還有了幾分煽情。王杰希嘴角忍不住揚了上去,到底沒捨得解開,就這樣披著外套走回臥室,倒是沒料到一進門就看到喻文州送給自己的『真正』生日禮物了。
王杰希坐在床尾欣賞了一下,洗好澡的人搭著毛巾進來,卻是站在門口時就笑了。喻文州上下打量了下自己,意味深長道:「我現在理解制服的魅力了。」
王杰希頗有一回事地整理了下領子,眨了眨眼道:「你理解的是我本人的魅力。」
那人笑而不語,才道:「這必須的。」
喻文州又說:「本來想等會給你驚喜,沒想到動作那麼快,這就看到了。」說完他走進來坐到自己身旁,打量了一下那件東西,轉頭問:「所以,你喜歡嗎?」
王杰希瞇起眼,兩度張口想說什麼,最後他還是憋不住皺眉笑了:「是萬萬沒想到你竟然送我一張世界地圖──」
「是世界地圖拼圖,一千多片呢。」喻文州看著成品,頗為自豪,「我自己拼的,好看吧?」那是一張復古版巨型世界地圖,質感本來就很好,加上喻文州還拿去錶框,掛在牆上確實給這臥房增添了幾分藝術氛圍。
王杰希打量著一邊開口:「看來你喜歡拼圖?」
「對。」
「所以你學我,也送自己喜歡的東西?」王杰希打趣,「咱倆挑禮物的品味半斤八兩了。」
「怎麼會,我很喜歡你的禮物啊。」喻文州好笑道,「我還覺得自己挑得挺不錯的,因為你房間這面牆正對床,又什麼都沒有,有點空曠,我先量了尺寸,挑了合適的木框,為了趕時間送錶,還破了自己的拼圖記錄呢。」
「為什麼選世界地圖?」王杰希問。
喻文州沒應聲,王杰希不催,靜靜地等他,半晌,那人才緩緩開口:「你估計也不會意外,我其實並不是很喜歡世界地圖,或地球儀,一直以來。」
「嗯,跟不喜歡機場一樣?」
「對啊,同樣的道理。」喻文州苦笑,他頓了一下,突然不著邊際地喃喃道,「世界地圖……有趣的是,人類好幾千年以前就在探索、繪製這個世界,科技在進步,人們的冒險心永不停歇,我們建造了飛機駛上藍天,甚至開拓出這張地圖,往天空之外的地方前行,我常在想,這張地圖到底代表什麼?或許就是不斷地確認著人們既渺小又偉大不是嗎?」
王杰希靜靜聽著,直到喻文州說完,溫黃的臥室突然陷入祥和的沉默。不一會,先開口的還是喻文州,他指著地圖道:「你看,就算只是地圖,還是覺得B市跟蒙特婁離得真遠。直飛需要十二個小時又四十分鐘,跨越整個太平洋,直線距離七千三百英里……這些數字對我來說從來都只是工作用的一串訊息,沒什麼具體的意義。」
喻文州說到一半,伸手揀起自己外套的袖子,上頭的金色橫槓閃著低調的微光,他用手磨蹭了一下,低道:「你問我為什麼,其實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杰希……對我來說,是你讓它們從紙上活了起來啊。」
「這些山脈、這些海洋、這些陸塊都不再僅僅是個圖案或註記,以及那些我曾經認為永遠跨越不了的天空,那些嚮往跟夢想,現在都成為了觸手可及的真實──」
「當然也包括這個世界的真正袤廣、遙遠……以及與最喜歡的人分隔十二個時區的不捨與難過……這些全都是因為你,是你讓這一切……有了新的意義。」
喻文州平靜地侃侃而談,一個一個字清晰又柔軟,彷彿是跟著他的呼吸一併飄出來的。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喻文州看了過來,眼睛濕潤閃爍:「王杰希,是你給了我全世界啊。」
王杰希愣了半晌,臉上神情說不上的湧動,他張口吸了吸氣,最後喘著一個苦澀的笑容,伸手攀住喻文州的脖子,直到把滾燙呼吸貼在那人頸窩時,王杰希才發現自己的鼻酸與喉嚨深處的哽咽,可還是試圖帶著一絲笑意:「你這樣……就更讓我不甘心了。」
王杰希緊緊地掐在他的肩上,再開口時竟異常艱難,但王杰希還是一字字清晰道:「我給了你全世界,同時也讓你離我遠去……這怎麼會甘心呢。」
喻文州緩緩地圈上王杰希的肩膀與腰際,將人摟在懷裡抱得緊緊的,他推開礙事的氣球,低頭親吻王杰希的髮絲,喃喃道:「不是的杰希,不是的……」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
喻文州要離開,生活還是得繼續,工作更是不能停。方士謙聽說這人要出國先是吐槽了半天,又一臉懷疑地盯著王杰希說,費了那麼大勁兒把人給掰了,你可別耐不住寂寞出軌啊。
王杰希皺眉,說你到底對我的人品有什麼誤解?
方士謙聳肩,說喻文州看著就挺安全的,您老魅力無邊招蜂引蝶唄。
王機長很不滿,我又沒有出軌前科。
方士謙冷漠,你以前就沒在軌道上好不。
王杰希竟然……百口莫辯。
GAL為了挽回之前迫降事故的影響(與股票)下了血本組織今年的形象廣告,周澤楷蘇沐橙逃不掉,廣告拍攝地點更達十個國家,熱門時段上星投放廣告,播出後效應熱絡,詢問率前所未有地高。然而不管榮航第一美女乘務員蘇沐橙又增加了多少仰慕對象,她也是早就名花有主,拍廣告跟籌備婚禮兩不耽誤,在上官琹的協助下,總算今年冬天,在因特拉肯定了一個耶誕婚禮。
他們趁喻文州出國前喬定了伴郎服跟婚禮流程,鑑於新郎黃少天的婚前單身派對喻文州沒辦法主持,他就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王杰希,並且囑咐王大機長別搞得太刺激,讓新娘有小情緒就不好了。
王杰希眨眨眼,說那還不簡單,就在GAY吧舉辦,讓準新郎非常安全,保證蘇沐橙放一百二十個心。喻文州憂慮道,你確定?王杰希想了一下,才坦白道,好吧我不確定,畢竟他們都覺得少天非常可愛想吃。當事人黃少天滿頭問號表示我就在旁邊你們能夠假裝一下我還有身為新郎的人權吧?
王杰希搞定了感情問題,事業也如日中天,最近除了出勤上頭也希望王杰希多少可以開始培養後輩了,並給他安排了一位天資聰慧技術奇佳的新晉飛行員,名叫高英杰,王大機長對這位新人評價很高相當看重,也漸漸開始享受起培育新秀的樂趣跟成就了。
日子過得忙碌快樂,轉眼就到了喻文州在客廳攤開行李箱打包的時候了。
王杰希下班,看到那人正在封海運要寄的紙箱,箱子訂了兩個喻文州只用了一個就把東西裝完了,空箱擱在旁邊,王杰希走過去問:「要不再帶點什麼吧?」
喻文州打包完熱出了一身汗,一邊扯著T恤領口散熱,「還能帶什麼?」
「你想帶什麼?」
喻文州咧嘴:「想帶麻辣香鍋底料。」
「還有?」
那人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朝他道:「還有你。」
王杰希愣了一下,突然就跨進紙箱裡,跪坐下來把自己裝了進去,只露出個腦袋評價道:「嗯,夠裝,還有空間能塞火鍋底料。」
喻文州蹲了下來趴在紙箱邊緣看他,笑道:「不行,海運不划算。」
「怎麼不划算?」王杰希問。
「明明能空運還包郵,我幹嘛要等海運?」
「說得好有道理。」
喻文州伸手撥了撥王杰希的髮絲,輕道:「我想你的時候,記得把自己寄過來。」
「好,我會身披機長制服,開一台大波音,腳踏七彩飛機雲,行李箱裝滿麻辣香鍋底料去娶你。」
王杰希瞪著一大一小的眼睛相當深情款款,喻文州笑得無法呼吸久久緩不過來,還不小心搞破了紙箱。
喻文州真正離開那天,王杰希不巧正從南美趕回來,兩個人起飛與降落時間完美重疊,於是,王杰希出發去南美那天,就是他倆的最後一面了。
喻文州可以說是相當敬業,沒兩天就要出發了還守在崗位上交接卡輪班。
早上已經跟喻文州在玄關正式道別了,王機長照常時間,在起飛前兩個小時報道取航線計畫,副機長是周澤楷,早上打招呼時也問過是不是最後一天了,王杰希聳肩,相當平靜。常規的流程檢查完畢,王杰希在駕駛艙裡跟塔台掛號,一打開頻道就聽見喻文州的聲音:「GAL615,B航放行,十三點四十往巴西,可以準時出發,請使用答應機編碼4412,順位第七,R16跑道。」
王杰希愣了一下,覆誦道:「編碼4412,順位第七,瞭解。」
「這裡是B航地面,已經聯絡完畢,可以佔用一下頻道嗎?」喻文州顯然有備而來。
周澤楷眨了眨眼,按下通話:「GAL615,可以。」然後把耳機拿下來,對王杰希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杰希頓了一下,緩緩道:「不是說今天不上席?」
「……畢竟是給你送行,這點特權還是有的。」耳機傳來喻文州帶著雜訊的笑意。
王杰希跟喻文州在這個頻道裡通話無數次了,但還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聊天,他突然覺得有些緊張,就聽那人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嗯。」
喻文州突然問:「我現在的聲音聽上去怎麼樣?」
「嗯?」王杰希不解,「……跟平常一樣。」
「我每天要跟無數個飛行員通話,就像這樣,用相同的聲音同樣的語氣,沒有差別。」喻文州的聲音帶著雜訊跟失真,但輕巧又柔軟,就像他尋常在自己耳邊呢喃的一樣,「所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一次,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某一次通話,我自己都沒發覺到的時候,但不知怎麼著讓你為我停駐,感覺不可思議。」
喻文州感嘆:「我還想,如果沒碰上那時候的天時地利人和,我是否就要錯過你了。」
「但你沒錯過我。」王杰希道。
「是啊,那天是我最幸運的日子。」
「是三月二十一號,如果你要慶祝的話。」王杰希補充。
「杰希。」
「嗯?」
「我想說的是,我不會走的。」
「什麼?」
「你看……我今年三十歲了,還小你一些,如果說塔台管制官六十五歲強制退休,我還可以在這座塔上目送你遠行或歸家、在這個頻道裡繼續對你說話整整三十五年──」
「真到了那時候,你我老得連開車去機場都覺得費勁時,我還可以在家說給你聽,說一輩子,說到你再也不想聽我聲音──相信我,若有必要,我很能說的,畢竟我是黃少天的好朋友──」
王杰希聽到那頭背景音裡出現稀疏的訕笑,才意識到是其他閒著的管制官都在旁邊聽呢。在要不要公開的問題上王杰希絲毫不干涉這人的考量,自己無所謂了,喻文州那兒可能容易落人口舌,所以實際上,除了熟悉的朋友外,他倆還是很低調的。現在就算通話裡只有他倆,但從喻文州決定『佔用』一下頻道時,就代表職場出櫃了,說到他倆的職場,那就是整個機場了。
王杰希以為自己會不在乎這些,但實際發生時還是比想像中高興的,他緩了緩有些激動的呼吸,又壓下喉中的笑意,這才一本正經地對耳機道:「你盡量說,說多少都無所謂,別唱歌就好。」
喻文州苦笑,幽默道:「唉,還有沒有愛情了。」
「可能是塑料花的。」
「你看你追到我就不珍惜我了。」
「我不是我沒有。」
「王機長,佔用頻道可是違反規章的,就不能講點正經的?」
「請講?」
「想正式地對你說一次,很抱歉我那麼快就要離開你了。」喻文州輕道,「雖然很任性,但你願意再等我一次嗎?」
「我願意。」王杰希想也沒想。
旁邊周澤楷只聽到王杰希的回答,以為這是求婚了,很是激動。
王杰希沒注意到,伸手扶著麥克風,想起什麼似地道:「就像你說我很強,我也覺得自己挺強的。」
「反正異地兩年,總不會有單戀你四年那麼辛苦吧?我沒有什麼等不起的,對吧?這可是有錄音的,我也賴不了帳啊喻主任。」
喻文州沒答話,但王杰希知道他在線路那頭正無聲地笑著,那人最後輕嘆道:「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王杰希咧嘴:「那就多想想我吧。」
喻文州發出悅耳的笑聲,末了又毫無違合地繼續指揮:「GAL615,輪到你們出發了,跑道更正為R2。」
「GAL615,R2跑道。」王杰希朝周澤楷使了一個眼色,那人立刻帶回耳機調整麥克風。
「GAL615,前往巴西,現在允許推出--」這位管制官說著說著,很自然地開口,甚至無縫接軌,「對了,剛剛忘了說……我愛你。」
王杰希笑了,依然平靜地回覆:「GAL615,可以推出,準備起飛──我也是。」
「GAL615,GoodLuck.」
起飛後轉成自動航行,周澤楷突然轉頭對王杰希道:「恭喜。」
「什麼?」
周澤楷臉上有點靦腆,道:「求婚……」
王杰希一來二去聯想出來這人的會錯意,他沒有忙著解釋,反而又思索了一下,最後很是振奮地同他的副機長道:「謝謝你小周。」
「?」
「未來三年……不兩年,我有了新的目標可以放上日程了。」王杰希脫下手套,迷之自信志得意滿,「我要跟他結婚。」
---
三天後,王杰希拖著行李箱回到家時,喻文州正起飛。方士謙特地跟了過來,要在王杰希家住兩晚。那人表示,男朋友不在的第一天,怕你在棉被裡哭。
說不失落是騙人的,但要說多沮喪,那也不至於。這一個月來不足以讓他習慣家裡多了一個人在,現在那人走了,又要開始不適應了。王杰希的公寓恢復了空蕩跟寧靜……方士謙在廚房翻飲料的聲音不算。
喻文州的痕跡還在,例如冰箱裡那鍋事先煮好的排骨湯跟洗衣機裡那人才脫下來的運動服,或是那架屬於他但暫時放在自己這保管的模型飛機……不見了。
王杰希看到空出來的位置有些困惑,回到臥房發現飛機給喻文州移到床尾櫃,放在世界地圖下面去了。他伸手摸了摸機身,發現駕駛艙是空的,本來放在裡頭,喻文州塗裝的塑料小飛行員不見了,只能是被那人一起帶走了。
王杰希想著還挺羨慕那個小人的,他關上駕駛艙,突然注意到地圖上黏了張便利貼。便利貼是他們航空公司送的贈品,上頭還有GAL的LOGO與飛機圖案,然後是喻文州的筆跡。
只寫了兩行字,王杰希拿在手裡,半晌低笑出聲,並且正式地開始想念喻文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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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深呼吸,吐氣,再一次──深呼吸,吐氣。感覺好一點了嗎?」
出發日,黃少天來送機,他一路送到登機口,都開始排起隊來,黃機長還在喋喋不休地交代這個,「不舒服立刻說,覺得心跳太快或是沒法呼吸一定要喊CA知道嗎?安眠藥有帶吧,反正跟上次一樣,沒什麼好怕的,到那邊後給我發個訊息,總之保重身體注意健康好吃好睡冬天很冷的得買件厲害一點的外套啊……」
「我會的,你也保重,順便祝你新婚愉快。」喻文州道。
黃少天唉了一口氣,也不多說,就是拍了下他手臂:「……再說一次,以你為榮。」
喻文州笑了:「嗯,我們瑞士見了,新郎。」
黃少天笑開:「好,瑞士見。」
第二次搭飛機,喻文州還是挺不好受的,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只能狠心買頭等艙,想著給自己那麼好的位置跟服務,確實是浪費了。
當飛機關閉艙門開始推出時,喻文州開始有點反胃,他從口袋掏出自己臨走前偷偷順走的模型小人,小飛行員眼睛被自己塗得一大一小,握在手中小小一個,喻文州看著心情便好了起來。喻文州想,他的大飛行員這會應該到家了吧,還有十二小時就能跟這人聯繫,喻文州便沒覺得那麼頭暈了。
CA指導完逃生示範,安全警示燈亮起,飛機緩緩退出時,安眠藥的藥效上來了。喻文州有些睡意腦子昏疼地靠著窗戶,他看著機場十年如一日的蒼涼景色,灰色的天灰色的跑道以及遠方那做孤單的塔台,喻文州發現所有東西都令他想念。
飛機起飛時,喻文州為了轉移注意力,開始數著跑道上的牌子與數字,心裡默默替這架波音767倒數飛行。
「AC313,沿P4 V2,外側滑到16R號跑道──」
「V1……Rotate,Vlof──」
飛機拉升,喻文州死死地握著那個塑料小人,手心出了一大把汗水,他既緊張又惆悵,但卻有著鮮少體會過的期待。
待起落架完全脫離地面,他曾經嚮往的藍天,一瞬間近在眼前──
「Clear for take off──」
---
「王杰希我們晚上來看電影吧,去叫外賣你覺得吃炸雞怎麼樣……話說你在傻樂什麼?人都走了你還笑得出來啊?」方士謙腦袋探進臥房,一如既往一臉嫌棄。
王杰希回神,把便利貼黏回地圖上,彎著嘴角道:「沒什麼,我們叫外賣吧。」
「You bring the world to me like a gustof wind.
Dream will come true and we"ll never need to fly alone.」
.END
謝謝所有看到這邊的人!
我們番外見!
[喻王]Clear to land(三十)
(一)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喻文州頭頂機長帽回塔台,在置物櫃前被鄭軒看到了,那人先是詫異,然後花了十秒串清狀況,這才露出口吞雞蛋的表情:「你這該不會……」
喻文州把帽子放進置物櫃,一臉平靜:「什麼?」
「那個藍色蝴蝶結半夜人肉送禮物的同行,航班上...
(一)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喻文州頭頂機長帽回塔台,在置物櫃前被鄭軒看到了,那人先是詫異,然後花了十秒串清狀況,這才露出口吞雞蛋的表情:「你這該不會……」
喻文州把帽子放進置物櫃,一臉平靜:「什麼?」
「那個藍色蝴蝶結半夜人肉送禮物的同行,航班上的桃花……然後剛剛飛機一落地你人就消失還戴了頂GAL的帽子回來,難道是──?」
喻文州沒有否認也沒承認,就是拍拍這人肩膀,用食指在嘴邊比了一個:「噓。」的動作。鄭管制官恍恍惚惚,直到喻文州走遠了上席了都沒緩過來。
接完最後一班從伊斯坦堡回來的飛機,喻文州回家睡了一覺回來繼續上班,休息時看到王杰希幾個小時前的朋友圈報告平安,正想點個讚,剛從芝加哥回來的黃少天就打來了。
他在航廈的自助餐廳見到黃少天,那人一上來就按著自己肩膀口中念念有詞:「太好了太好了沒事就好,天啊我在起飛前看到消息的,窩操快嚇死了,你知道方士謙才下飛機就一溜煙跑了,說王杰希害他擔心得要死要去他家揍他……等等這句話有什麼邏輯嗎?啊不管啦,我要說的是,我超級擔心王杰希他們啊,起落架前後都不靈這是什麼下下籤太可怕了簡直終生陰影,真怕他之後有啥心理後遺症──」
「沒事,王杰希很好,還精神著。」喻文州適時地精準插話。
黃少天一聽舌頭都不用拐彎,接著道:「我剛剛一下來就打給他了,沒接電話──」
「大概在補眠忘了充電吧──」
「不是,我主要想說,擔心老王是一定的,但我也很放心不下你啊!」
「嗯?」
「我想說你不至於那麼衰那麼苦逼吧!要是真的真的出事了你該怎麼辦喔!才剛喜歡上人家回頭就搞大事,我家愛卿怎麼那麼命運多舛唉我一顆心都吊在上頭,還好起飛沒多久美國區調很很貼心地告訴我們成功降落沒有傷亡,不然你要我怎麼度過這漫長的十幾個小時,總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說你從剛剛就在笑什麼啊?我是真的很擔心啊窩操!」
喻文州搖頭,上前抱了一下黃少天,嘆道:「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挺幸福的,被那麼多人愛著。」
「……你真情實感噁心到我了。」
他們夾了菜後選座位,喻文州把昨天的事講了個大概,黃少天撕了半個餐包,瞪大了眼:「什麼?你在場?而且是你接他回來的?你真……不怕中途昏倒啊!」
「沒那麼跨張吧。」喻文州抿了一口茶,又道,「但我感覺心臟確實停了一兩秒有的。」
「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們肯定要出去搓一頓去去霉氣,我請客!」黃少天把鼓在嘴裡的東西吞下去,又道,「對了,落地後應該很混亂吧,你倆有碰上面嗎?」
喻文州頓了一下,點頭:「還是有的。」
黃少天一直都是個明白人,尤其對喻文州知根知底,看他的表情就摸出了端倪,這會反而話不多說,隨便比了個手勢道:「成了?」
「算吧。」
黃大機長滿臉寫著起鬨但卻笑而不語,他倆又吃了一會黃少天才說:「確定不是吊橋效應?」
喻文州一聽哈笑了,他道:「如果是的話,那可真是一座不可超越的巨大吊橋了。」
他們買單後,黃少天刷了下手機,抬頭道,「話說檢討會是這週開始吧?那班704的機組人員全都暫時停飛,輪班異動公告都下來了。你當時負責他們管制,也得去的吧?」
「是啊。」喻文州點頭,「有得忙了。」
黃少天把手機插口袋裡,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拍住喻文州的肩膀道:「雖說起落架問題八九不離十會追責在維修或是零件商那邊,但你跟老王畢竟還是負責降落的主要參與者……」
喻文州安靜地聽著,那人道:「嘛,結論出來前的時期比較敏感,你們還是低調點好,各家保險公司律師什麼的,可都拼了老命推卸責任,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啊,就怕他們拿你倆做文章了──」
「放心,我知道。」喻文州笑了下,「他也明白的。」
黃少天嘿笑:「那就好,你倆辦事就讓人放一百二十個心!」
「那也不看看我倆是誰的伴郎,是吧皇上?」
「是是是,愛卿說得是。」
---
黃少天的擔憂喻文州跟王杰希也老早想到了,自落地後碰面到現在,都只有簡單的訊息聯絡,期間王杰希回了一趟老家親自報平安,他們再見面也就是這次GAL704的B航緊急迫降檢討會上了。
雖然沒有傷亡,但經濟損失還是頗為嚴重,除了報廢的波音跟救助資源外,榮耀航空股票也跌不少,這也是GAL成立以來最嚴重的航安威脅事件,B航也非常重視。檢討會借用了航站的一個小演講廳,喻文州一進去就看到王杰希,他穿著黑西裝綠領帶,跟許斌還有機組人員坐在投影屏幕旁的一排桌椅,喻文州位置在坐席第一排,倒是面對面了。
他倆眼神對上後禮儀性地打了聲招呼,這時葉修也進來了,找了一下位置才在喻文州隔壁看到自己的姓名牌。
「嗨大眼,辛苦啦,停飛休息爽不爽?」葉修一落座就朝王杰希打招呼,換來那個人的大白眼。
「你別看王杰希臉那麼黑,根本不是因為檢討會在緊張。」葉修一臉也不在乎轉頭朝喻文州道,「這種傻呼呼只知道開飛機的人,都一個樣,不讓他上班他比誰都急,是吧。」
喻文州朝王杰希那頭看去,王杰希本來還在瞪葉修,看到自己的視線後才收起眉頭,露出似有若無的微笑。喻文州也笑回去了,葉修顧著給咖啡加奶球,沒注意這倆人傻兮兮地對笑。
會議主席上來,率先表揚了一下飛行員與機組人員,無論如何,全機生還甚至沒有重傷的迫降都是極為困難且考驗技術的,掌聲過後,這次檢討會便正式開始。
聽取黑盒子與操作紀錄都沒什麼技術上的問題,王杰希跟許斌也一一補充解釋,光是針對飛行員的問答與還原迫降3D圖解說,這天會議時間就沒了,隔天還得來。散會後大伙三三兩兩離開,喻文州臨走前給王杰希比了一個手勢,說要回去塔台接著上班了,那人點點頭,跟機組人員從另一個門離去。
接下來兩天的會議都是這樣,好不容易塔台管制錄音跟地面指揮輪完了,總算來到零件商與維修部辯論的重頭戲,這裡還真沒他們什麼事,只能旁聽了。
這天會整整開了八小時,連午餐都是買便當送進來一邊吃一邊開的,下午因為會議儀器故障,主席這才大發慈悲讓與會者息二十分鐘,葉修立刻腳底抹油跟著骨灰級煙民大部隊出去吸煙。
喻文州這幾天又得開會又得輪班,只能去旁邊茶水台續了咖啡,他猶豫一下,實在忍不住,替王杰希也倒了一杯,端去他的桌子前,「嘿,辛苦了。」
王杰希抬頭,像是老早就注意到似的,立刻說:「你黑眼圈好重。」
「是吧。」喻文州低頭,發現王杰希竟然拿用過的講義正在摺紙飛機,這個小差也開得太大了,他忍不住發笑,「你在幹嘛?」
「……是挺無聊的。」王杰希道,「這會議。」
「感覺還要踢好幾天的皮球了。」喻文州靠在他的桌沿喝咖啡,又喃喃道,「但我還不討厭來開會。」
「為什麼?」王杰希手上翻轉著那架紙飛機很是專心。
「因為能看到你吧。」喻文州道。
「…………」
喻文州聽到王杰希停下動作,正想回頭看他表情時,門口葉修喊了人:「文州,你老大找你。」
喻文州看到門外的魏琛,不敢怠慢,擱下喝完的咖啡就往外頭去。
跟魏琛交代塔台的事情一講就停不下來,再進來時檢討會已經重開一陣子了,修好的投影屏正在運作,室內的燈也都關上,他壓低身體匆忙回到座位,看到桌上放著新沏的清咖,咖啡杯旁停了一架紙飛機。
抬頭往王杰希那兒看去,那人正托著腦袋專心地看著屏幕,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回來了。喻文州小心翼翼打開紙飛機,展開後,筆直的折痕裡寫著: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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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開三天會,每天都比飛長途還累,主要是心累。會議室的燈重新亮起,會議司儀交代著下次開會時間,一旁的許斌也難得抱怨說想復飛了,王杰希投以一個不能更贊同的眼神。王機長一邊松領帶,手臂上掛著外套從後門出來,正巧看到喻文州跟葉修在前門說話,他朗聲道:「葉先生,喻主任,辛苦兩位,我們先走了。」
「喔~」葉修用夾著菸的手招了招,「王機長,你也辛苦。」
「等一下,機長。」喻文州喊住他,王杰希回頭就看到一架紙飛機朝自己門面飛過來,他伸手接著了,那頭喻文州在眉梢比了一個軍禮,「您辛苦了。」
「你傻啊?」一旁葉修莫名其妙地笑了。
「沒事,走吧。」喻文州依然神色不改。
王杰希故意走在機組人員最後邊,他左右看了一下,還是把飛機打開了,結果喻文州啥也沒寫,就畫了一座大吊橋。
王杰希傳訊息跟方士謙說:『雖然不太懂,但談戀愛真幸福!(橘貓埋紙箱扭動.gif)』
兩週後,檢討會總算定案,最後歸咎在伊斯坦堡的維修人員疏忽以及零件耐久,後續賠償與追責也就不關飛行員什麼事了。雖說迫降事件搞得人心惶惶,但這時代的民航需求只增不減,王杰希也很快接獲飛行許可,他完全不需要休息,說是隔天就上班也無所謂。復飛後第一件事就是跟喻文州報喜,那人估計在忙也沒回訊息。
王杰希久違地穿上燙線筆挺的機長制服,戴起帽子,整個人精神煥發地出現在簽派室領取飛行計畫,方士謙是這次的乘務長,也早早在裡面準備了。
距離上次見著方士謙,還是這人衝到自己家外瘋狂敲門,剛經歷極限落地的王杰希猛地驚醒以為出了什麼事,結果門一開先是挨了方士謙一個不算輕的拳頭,然後被那人一把抱住,喊著你這混蛋害我擔心死了我揍你!王杰希摀著自己的肚子無力笑道,一般人不會真的揍吧。
「機長你過來一下。」這會方士謙捧著旅客名單,把王杰希扯到角落。
「怎麼?」王杰希想到上一次這種狀況是什麼時,不禁打趣道,「又是喻文州哪一個前女友嗎?」
「是他本人。」方士謙指了一下座位圖,果然06B上寫著的就是Wenzhou Yu。
「……不是吧?」
「就是,趕在最後一刻現場買的票,怎麼他沒告訴你?」方士謙表情古怪,「這不行,你好不容易回來上工,不要第一天就折返啊!」
王杰希心下沒底,還是親自跑一趟登機門,果然喻文州就混跡在準備登機的乘客裡,正在柱子邊充手機。
估計是自己氣勢洶洶,喻文州一見著人就開口解釋:「我正想打電話給你,手機沒電……」
「你過來。」王杰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喻文州往洗手間裡拖,這場面挺招人誤會的,或許也不是誤會,因為門一關上,王杰希就一把將這人抱住。
喻文州愣了一下,才靠在門上笑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要打人呢,原來是──」
「不是,這個不算,是我一時沒忍住。」王杰希赧著臉放開他,這才緩下呼吸道,「我是想問你怎麼回事?」
「我來搭飛機。」喻文州說,知道這樣的解釋不夠,他又道,「你不用緊張,我之前就決定好了,在等你復飛,只是沒想到一解禁隔天就飛了,我還差點買不到機票……」
王杰希聽著,緩緩地點頭,喻文州的意圖他也理解了,還是道:「你確定嗎……不久前才發生那種事,老實說我今天出門前還有點心悸,何況是你?」
那人沒說話,王杰希嘆息,放軟了聲音道:「我說會等你,所以又何必急於一時?」
「我知道。」喻文州垂著腦袋,低聲開口,「但我是想急一點。」
「為什麼?」
「想對自己信守承諾吧。」
「什麼?」
喻文州抬頭笑了下,道:「我跟自己有個不成文的約定,在克服這個之前,不打算交女朋友了,所以……」喻文州閉上嘴,眼睛看了過來。
王杰希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他哽著嗓子道:「沒事,那是『女朋友』,我不在範圍裡。」
喻文州不說話,就是盯著自己看,王杰希知道這個反駁挺蒼白無力的,他只好舉雙手投降:「好,你贏了,我無話可說,登機愉快。」
他說完就想走,卻被喻文州從後拉住,人就這樣靠了上來,還將額頭貼在自己背脊上,王杰希本來握在門把上的手一下鬆開了。
「抱歉,我那是開玩笑的。」喻文州坦白道。
王杰希悶著鼻息沒動,就讓喻文州靜靜地靠著自己。
過了一會,背後的人才重新開口:「記得我說過討厭自己哪一點嗎?」
王杰希記得,同時聽到廁所有人進來了,正在用小便池。他想要是從門縫看去,能看到自己跟喻文州的鞋子吧,但喻文州壓根沒注意似的,自己也就更顧不上了。
喻文州的聲音有些混濁,但還是穩在平時的聲線上,王杰希想,或許因為現在沒人……包括自己,能看見他的表情吧。
是啊,這人怎麼可能不緊張呢,就是因為緊張才講些不著邊際的玩笑話,王杰希想別過頭去看他,可惜被壓在門上,眼角只瞥到喻文州三分之一個黑色腦袋,那人已經接著說下去了:「我說我是無法控制自己,讓那時候的痛苦掩蓋一切情緒,總覺得面對它時,自己是渺小的、羸弱的,而它是個無論我在哪、無論跟誰在一起,都無法忽視的高牆──」
「那天迫降,我想最終不管結果如何,總是得撞上去的。我以為自己會再度被悲傷跟恐懼淹沒──我其實是做好心理準備的,就算用這樣的狀態,我也得接你們回來。」
「結果……並沒有。第一次那些東西都不存在了,從落地開始,我腦子裡只有你……還有我眼前的地平線,以及我要怎麼做才能不失去你,才能不讓眼前的藍天被煙硝與悲鳴給覆蓋,這些想法取代了絕望,雖然令人心悸甚至呼吸困難……但我想那應該就是希望吧──」
「後來我就想,失去最重要的人,兩次……已經體會過兩次了,可我還是撐了下來,那麼……搭一次飛機,又能多可怕呢?」
喻文州沒有抱著自己,只是用雙手扣在自己背上,他的呼吸緩緩地隨著他說話的幅度在後頭騷動,最後那人抬臉把下巴卡進自己的頸窩,顫道,「只是看一眼你平時看的景色並不可怕吧,我也……可以辦到的。」
「你相信我的吧,杰希。」
王杰希緩緩轉身把喻文州圈進懷裡,雙手環著這人的脖子緊緊地抱著,用手磨搓著他的後頸跟頭髮,感覺到喻文州在自己懷裡逐漸放鬆了緊繃呼吸,都還沒上飛機呢,卻已經精疲力竭了。王杰希說不出的像是心疼又像是心動,或許有更多的激動更甚於這人。
王杰希低頭在他耳邊說:「我是相信你的。」說完他伸手撥了一下喻文州的瀏海,在這人額頭上親了一下,輕道,「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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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GAL341檀香山的班機準時起飛,順位第六,準備好後請通知。」
「GAL341,順位六,收到。」劉小別拿下耳機,對王杰希道,「機長,旅客即將登機,我去迎接吧。」
「沒事,我去吧。」
留下有些困惑的副機長,王杰希鑽出駕駛艙時方士謙正領著兩位乘務員接待,見著王杰希時營業用的微笑楞是一點都沒崩,相當專業地給乘客指路遞報紙。
王杰希也加入了打招呼的行列:「您好,我是您這次去夏威夷的機長,望您有個愉快的旅途。」
說著就聽方士謙笑容不動,嘴角硬是瞥了句嘲諷:「殷勤。」
王杰希當沒聽到,繼續點頭致意,喻文州是最後一批上機的,王杰希這才注意到,那人只提著日常用的包,打扮也是上班時的樣子,貌似從塔台直接過來,相當輕便地登機了。
喻文州上機時沒什麼異狀,只是細不可查地稟住了呼吸,王杰希看到了,朝他點頭道:「祝您旅途愉快。」
那人露出微笑,說:「我會的。」
王杰希用口型說了聲加油,喻文州點頭,拿著登機票往過道走去。
登機完畢,方士謙轉頭哼了聲黏膩,王杰希神情說不上放心或是憂慮,對方士謙道:「他就拜託你了。」
「……好啦好啦,專心開你的飛機去!老子可是專業的,包准伺候得你男神舒舒服服畢生難忘。」
本來要回進駕駛艙的王杰希特意折回來,一本正經道:「是男朋友。但不矛盾,也可以是男神。」
「你好煩!」方士謙忍無可忍把這人推回駕駛艙。
「GAL341,18:20往檀香山,準時起飛,可以推出,往R6跑道……另外,王機長歡迎回來,我們主任在你飛機上吧?」
「……是的。」王杰希扶著耳機,仔細聽了一下,估計是鄭軒的聲音。
「他已經說好啦,要是今天搞得折返,就不要回來塔台見我們啦,所以您還是快點起飛,把他帶走吧。」
王杰希無聲笑了,對著耳麥道:「我會的,GAL341,推出,R6跑道,準備起飛。」
起飛前方士謙進來送咖啡,順便報告了一下:「我把你的VIP從商務艙升級成頭等艙了,差額算在你身上。」
王杰希問:「他還好吧?」
「就是怕他嚇到旁邊客人我才換到頭等艙的,不過看著還行啦,剛跟我要了兩個嘔吐袋。」
「如果他真的不舒服就讓他下飛機沒關係,知道嗎?」
「知道知道,開你的飛機!」
王杰希戴上手套握上操控桿,突然想到距離這種起飛前的緊張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可能是第一次在在機長的旁觀下,獨自完成一套起飛吧。
「小別,你緊張嗎?」王杰希突然問。
「什麼?啊……還好?」劉小別嚇了一跳,以為王杰希這是隨堂測驗呢,不敢怠慢地回答,「有您在,我不緊張。」
「我倒是有點緊張。」王杰希彎起嘴角,慢慢地推出飛機。
劉小別想,估計是王杰希上次才驚險迫降,這會心有餘悸吧,於是立刻擺出自己準備妥當的樣子道:「放心,機長,這次飛行一定會很順利的。」
王杰希這班GAL341趁著夕陽沒完全下山,能見度很好的時候順利滑行並且脫離跑道,就在抬升那一瞬間,波音787這樣巨大的鐵塊也輕盈地脫離地心引力,將人們正式帶往天際。這個動作王杰希已經完成過數千次了,但這次是特別的,但到底哪裡不同,他想,大概是起飛的重量不同吧。
肩上要扛的那一整架飛機與乘客跟過往一樣,多出來的只是喻文州,只是那人不在肩上,在自己心裡面,特別沉特別重。
王杰希想起一個老掉牙的說法──甜蜜的負擔一詞,倒是很能精確描述現狀了。
飛機升平後,頭等艙來了電話,方士謙劈頭就道:「他吐了。」
「……然後?」王杰希問。
「給他一杯香檳一顆安眠藥倆個枕頭一張毯子,剩下的看他造化了。」方士謙道。
「好吧。」
B市往夏威夷飛行時間十小時,期間供三次餐,方士謙可謂王杰希肚子裡的蛔蟲,知道機長大人心心念念著客艙裡那個『VIP』,為了讓王杰希安心開飛機,他也很盡責的三不五時就往駕駛艙通報喻文州的動向,把劉小別嚇得不輕。
「他醒了,又吐了,拒絕供餐,只要了一杯咖啡,話說安眠藥跟咖啡不能同時用吧?」
「他又睡了,結果剛剛那陣亂流把他嚇醒了,我說這是正常現象,他說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他是管制官啊!那還嚇得一身冷汗彷彿要昏倒是怎麼回事?」
「頭等艙另一個客人相當關心他,還問要不要找醫生來,我說不用不用,他比較需要機長親親不然不起來……我當然沒這麼說!噁心死了,我說他很好,就是頭疼。」
「他去上廁所了,嗯……咖啡利尿……話說他臉色挺蒼白的,我剛給他量過脈搏,心跳有點快啊。」
「話說喻文州為什麼第一次搭飛機就要挑戰這種國際長途線啊?他就不能從國內線兩小時B市飛H市那種開始練習嗎?自己什麼尿性心裡有沒有一點逼數了!」
「我剛剛問他,知道你們喻主任說什麼嗎?他說他沒注意到是飛夏威夷的,就發現你復飛看都沒看就買票了,到了登機口才發現是夏威夷,心也是很大!狗糧也是很滿!」
「他總算願意吃東西了,選了雞肉餐,只吃了一半……然後前十分鐘又全吐了。」
「安眠藥沒用!我讓他看個小電影也不看,現在縮在位置上動也不動,跟條死魚一樣,我又給他一張毯子了,還好今天頭等艙只有仨客人,另外兩個還睡得昏天黑地求不打擾,我這趟還就真專門伺候你白月光了!」
「是不是要降落了,我剛給他量了一下體溫,有點燒喔,你到時候落地穩一點啊老司機,他可脆弱了。」
王杰希想了下,道:「你讓他看看窗外,這邊是早上,景色很好。」
「好吧,我跟他講。」
過了十分鐘,方士謙又打來了,王杰希問:「怎麼樣?」
「我說了,讓他看看外面會好過一點。」
「結果?」
「他說只想看看你……呵呵。」
「…………」
「不准笑!雖然我沒看到但我知道你在笑!專心開你的飛機!」
降落時,夏威夷是上午。
這個小島一如既往地四季如夏陽光燦爛,這一路相當順暢,還提早了一些到達,王杰希在日光中緩緩將飛機滑行至濱海的跑道上,檀香山的管制官切斷通話,機艙開啟,王杰希還在位置上沒起來,最後讓劉小別帶簽核單先下去了。
王杰希等所有乘客都下機,這才拎著外套戴起帽子從駕駛艙出來,連善後的CA們也都陸續離開,方士謙負責收尾,看到王杰希出來時往頭等艙點了點下顎,道:「給你……十分鐘?」
「嗯。」王杰希點頭。
方士謙下去後,整架787就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王杰希爬上二樓頭等艙,喻文州坐在第一排,整個人癱在沙發裡,雙腿完全放鬆地張開擱在地毯上,腦袋向後仰著,像是睡著了一樣沒有反應。
王杰希上前看了下這人臉上的汗漬跟跟蒼白臉色後,因為頭等艙位置隔得遠,王大機長乾脆將外套跟帽子擱在桌上,自己直接席地而坐,坐在喻文州位置前,那人依然沒緩過來似的,依然閉著眼睛休息。
王杰希也不催促,只是曲起左手臂趴在這人的右腿上,最後把腦袋也靠了上去。
這個位置剛好可以曬到陽光,王杰希瞇上眼趴了一會,直到喻文州的手刷上自己腦袋,那人的手指輕輕地在髮間撫摸,他張開眼抬頭看上去,喻文州已經稍微坐起身,並垂眼看過來。本來放在髮頂上的手隨著自己抬頭的動作滑到臉頰上,這人的手還是很冰涼,王杰希蹭了下喻文州的手心,牽起嘴角道:「感覺怎麼樣?」
「……好遠啊。」喻文州的聲音輕飄飄地,還卡在喉嚨沒能完全發出來,說著他又閉上眼,低道,「感覺過了好久好久……才降落。」
王杰希笑了,他由衷地道:「確實很久……很久才降落。」
喻文州離開靠背轉而撐在膝蓋上,他低頭盯著自己看,王杰希問:「你還好嗎?」
「說實話,我感覺好像死了一次……然後又活了過來。」
「像是浴火重生的概念?」
「可能吧。」
「其實沒你想像中那麼可怕吧?」
「飛機餐倒是比我想像中的難吃。」喻文州露出虛弱的笑容。
「我就說你坐頭等艙是浪費了。」王杰希盤腿坐在地上,沒好氣地笑道。
「下次我可以做Jump set監督你開飛機了。」
「你不要吐在我身上就好。」
「我真的在國外了嗎?」
「不是,我們在B市上空盤旋了十小時,這兒還是B航。」
「……噯杰希──」
「嗯?」
「你當初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就是……如果我以後跟別人結婚有了小孩你還是會守信帶我搭飛機嗎?」喻文州道。
「……假的。」
「咦?」喻文州詫異地笑了,「是假的嗎?」
「當然是假的,我沒有那麼大方,甜言蜜語懂不懂?」王杰希沒好氣地笑了,他伸手撫了一下這人的頭髮,道,「你是我的人。」
「嗯。」
「嗯是什麼意思?」
「你說的是。」
「哪一句?」王杰希故意問。
喻文州故意道:「你沒那麼大方那句。」
「喂……」王杰希想開口抗議,不料喻文州突然湊上來將他一口吻住。
這個吻來得突然又急促,王杰希還沒來得及閉上眼,那人就放開自己,喻文州看過來喃喃道:「王杰希──」
王杰希還有點恍惚地回味跟喻文州第一次接吻的感覺,愣道:「我在。」
「我說……你這座吊橋──真是太長了,估計是我人生中最長的吊橋了。」
「什麼吊橋……」王杰希才開口,卻突然理解了這個意思,就見喻文州欺身湊上來,輕道,「世界上不會有你這樣的人了。」
「怎樣的人?」
「一個……那麼喜歡我,而我也那麼喜歡的人。」喻文州道。
王杰希顫了個笑,消化了這個等了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所謂的喻文州主動說出口的『喜歡』,但不知怎麼,又歪了腦袋問:「這是你第一次跟男人接吻嗎?」
喻文州估計沒料到他會這樣問,相當哭笑不得,道:「你覺得呢?」
「我只是想確……」王杰希沒說完,喻文州又親了他一次,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想證明什麼,這次不是蜻蜓點水了。
所以王杰希想,管他的。
他們躺在座位柔軟的沙發上親了第三個、第四個吻,王杰希其實不太有搭頭等艙的經驗,正想著這地方太寬敞太美妙了,卻突然放開自己,有些氣喘噓噓地道:「我覺得我要缺氧了……」
王杰希皺眉,喻文州立刻道:「我平常不這樣的。」
「這叫暈機跟時差。」王杰希道,「這總該是第一次了吧?」
「是第一次。」喻文州道,又蹭了一下嘴角,「其實都是第一次。」
王杰希笑了,就聽喻文州揪著眉頭喃喃道:「頭痛,想吐……」
「你已經沒東西可以吐了。」王杰希湊上去道,「對了,落地時你有看窗外嗎?今天還有彩虹。」
「有是有。」喻文州苦道,「但我頭太暈,已經忘記風景長什麼樣子了。」
王杰希悶悶笑了,他歪頭在喻文州眉梢落下一吻,提醒道:「你還有回程可以看。」
「……我不想回去了,就定居在這裡吧。」喻文州道,但臉上卻是笑著的。
他們還抱在沙發上,方士謙就一把拉開簾子,對於裡頭的景象絲毫沒有動容,環著手臂道:「超過時間了,清潔工都開始抱怨了,你們就不能開個房?王杰希在隔壁飯店就有房,還是公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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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搭了一趟飛機確實把體力都折騰完了,連腳步都是虛的,本來要陪他去領行李,王杰希才知道這人什麼都沒準備,只帶著護照手機錢包就跑來夏威夷了,可真是衝著『搭飛機』而來的,當然,連房間都是沒有訂的。
適逢夏威夷舉辦馬拉松,基本是一房難求,方士謙特別想吐槽他,王杰希一直以來都是給自己白月光男神說好話的,現在成了男朋友那必須是相當袒護了,他說這有什麼問題,眼見喻文州也沒力氣觀光,他便把人拖回酒店,給機長的房間一向都是大床或雙床,住宿問題立刻解決。
安頓好喻文州後幫他叫了客房服務,自己下樓在禮品店裡買了簡單的盥洗衣物,再進來時就看喻文州合衣躺在床上,手機開著擴音正在講電話。
黃少天的聲音透過手機喇叭相當粗糙又失真地傳來:「……你們起飛時我在B航,看到341沒有返航就知道你順利上去了,恭喜你啊,我說真的,特別為你驕傲。」
「……嗯,我也挺高興的。」喻文州背對著門口,笑的時候肩膀動了一下,就聽他說,「您的雲端伴郎已經下載完畢,可以隨身攜帶了。」
「哈哈哈,那就好……那啥,回來再說吧,你好好休息,我們後天見。」
「嗯,後天見。」
「你想出去逛嗎?」王杰希繞到床這頭,問,「可以去沙灘走走。」
「……嗯,聽起來很誘人,但我現在之想待在房裡休息。」喻文州面色依然慘白地苦笑。
「我也是。」王杰希扭開礦泉水瓶給他,「你臉色很差,應該休息。」
喻文州喝了口水,垂著肩膀頓了頓,突然道:「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你一開始,到底……」喻文州似乎在斟酌著用詞,結果還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問了,「喜歡我哪一點?」
這個王杰希倒是想也沒想就說:「聲音啊。」
「咦?」
「管制時候遇到的,一聽鍾情。」
「就這樣,沒見過面?」
「嗯,就這樣。」
「竟然是聲音。」喻文州似乎很意外,他消化了一下道,「嗯……那我唱首歌給你聽。」
王杰希一秒回答:「我拒絕。」
喻文州分明是故意的,還露出一臉『你看你不愛我了』的表情。王杰希失笑,他一膝蓋跪到床上雙手搭在喻文州肩上,低道,「我還沒有什麼實感。」
「什麼實感?」
「你。」
喻文州意會地點點頭,伸手拉下王杰希的腦袋在他唇上碰了一下:「這樣?」
王杰希垂眼,輕道:「我不知道,你可以再試一次。」
這次喻文州伸手按著他的後腦,另一手圈上他的腰,仔細地親吻起來,王杰希以為喻文州身為直男,應該沒辦法很入戲吧,結果才發現,一直沒法入戲的好像是自己啊。大概因為這種感覺太柔軟太虛幻了,或是太久沒跟人接吻,抑或是……太久沒感受這種,對方真心誠意地愛著你的親吻,而那個人是喻文州,王杰希突然意識到這點,臉一下子刷紅了。
「你……怎麼突然──」喻文州張眼看到,失笑了出來,伸手去摸他臉頰。
王杰希鎮定道:「我反射弧比較長吧。」
「你耳朵也紅了。」喻文州說著,抬頭親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後整個含進去。
王杰希一顫,下意識縮起肩膀躲開,喻文州卻朝他眨了眨眼,突兀道:「大概就是耳朵吧。」
「什麼?」
「你是聲音,我是耳朵。」喻文州笑道。
王杰希摀著發燙的右耳,相當困惑:「……為什麼?」
這個王杰希自然是不知道的,甚至聽上去像個冷笑話,只是喻文州心裡記得很清楚,王杰希站在自己房裡,捧著那件外套雙耳發紅的背影,在這個瞬間,似乎每個混沌的問題,通通都開始尋找了答案。
「之後再告訴你。」喻文州低道,上前咬住王杰希的下唇,然後把人按到床上,加深了這個吻。
他們又撕咬了好一會,喻文州放開他時依然有些喘,王杰希恍惚地問:「又缺氧?」
「不……」喻文州撐著手臂,低頭看王杰希凌亂的領帶跟四槓襯衫,憂慮道,「我是不是會把你的制服弄皺,這樣不太好,你回程還要穿。」
王杰希差點脫口爾出:沒事我立刻脫光。但他腦子一轉,突然笑道:「你還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呢。」
「什麼?」
王杰希稍微扭了一下脖子露出瑣骨,瞇眼朝那人道:「你不覺得穿著機長制服挺有情趣嗎?很多人這樣認為。」
喻文州沒有掩飾地愣了一下,然後尷尬道:「是……嗎?」
「…………」王杰希想,到底因為這個人直挺挺呢,還是因為這人是管制官已經看飛行員看到不想再看了?
「還有,我確實有點缺氧。」喻文州說完就倒了下去趴在床上,一臉疲憊的模樣,王杰希早料到了,他翻身撥了撥這人的頭髮,道:「那你睡吧。」
「你呢?」
王杰希宣布:「我要看著你睡。」
「喔。」喻文州閉上眼,就在王杰希以為他要睡著時,這人突然開口,「對了,你剛剛說『很多人覺得有情趣』,是真的很多嗎?有幾個人?」儼然喻文州經歷時差暈機頭暈目眩什麼的,可腦袋還相當邏輯分明沒有毛病。
王杰希很想把自己給埋了或是把嘴巴給縫了,他誠懇道:「其實沒有很多。」
「喔。」喻文州沒吭聲了。
王杰希忍不住,又問:「你會在意這個?」
喻文州低笑道:「當然,我們直男吃醋起來是很可怕的。」
王杰希悶笑,爽快道:「沒事,我的制服以後通通都是你的了。」
「我有一套就夠了。」喻文州笑著說,「就是還缺褲子的那一套。」
TBC
2018/9/9修改(這章改得比較多)
老王:褲子我馬上脫給你o_O
這是一條高空廢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