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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鸽儿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老福鸽发廊的正式开业以及预告老福特即将上线的重大功能,接下来由本报临时记者老福鸽来为大家带来今日的重大发表详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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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酒

【咒回】双重生后夏油杰变成了我的舔狗(上)

重生夏油杰x重生妹

夏油杰你重生了?

哈,爷也是👍

轮到爷搞你心态了


     1、 


        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就,我配吗?


  我上辈子没吃过什么苦,死时也是平平淡淡的寿终正寝,如果真要重生的话,含冤而死那些人更合适吧。


  虽然迷惑,但重生都已经重生了,常规操作还是要做的。


  买买股票买...

重生夏油杰x重生妹

夏油杰你重生了?

哈,爷也是👍

轮到爷搞你心态了




     1、 

        

        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就,我配吗?


  我上辈子没吃过什么苦,死时也是平平淡淡的寿终正寝,如果真要重生的话,含冤而死那些人更合适吧。



  虽然迷惑,但重生都已经重生了,常规操作还是要做的。


  买买股票买买地产,偶尔在给上辈子有印象的几个企业投资,各位资本家在迷幻的金融市场中,都成了我这个作弊者的韭菜。


  等到我已成业内股王,甚至被谣传成日本基金真正的幕后操盘手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急流勇退,回老家继承了奶奶遗留下来的糖果店。


  钱多到花不完了,养老吧。


  糖果店开业的第一天,我再次与夏油杰相遇了。


  他是我上辈子早死的男朋友。




  2、



  死后被他人侵占了身体,做了种种非己所愿的行为,当夏油杰又能掌控自己的身体时,已经回到了高专二年级那年。


  那天,他穿着单薄的白衬衫,任由黑发恣意的凌乱散着,独自在阳台吹了一宿的冷风。直到四肢冰凉,发丝中沾着湿润的露水,浑身都透露着寻不到归处的狼狈。


  他不想动弹,眼神只是虚无的凝望着地平线的远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直到朝阳露出地平线,将他那对木槿紫的瞳孔染上明黄,鸟鸣将他惊醒。


  上辈子的种种宛若大梦一场。


  他为他的理想,为他的大义,献上了一切自己有的东西,又从血肉中硬生生凿出了他没有的东西。



  我应该下地狱。


  在死前,他捂着失血的右臂,理所应当的这么觉得。


  但命运却让他重头再来。




  3、


  他要做的事有好多。


  他马不停蹄的赶到菜菜子和美美子所在的小山村,救出了被监禁已久的姐妹,又在日记本上事无巨细的记录了上辈子所有还有印象的事情,包括天内理子与灰原雄的死亡的详细日期。


  即使十年过去了,他也记得一清二楚,因为死前每年忌日都有去祭拜他们的坟墓。


  当他写到她那个非术士女友的名字时,笔头一顿。



  那个羸弱的,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再普通不过的女友。


  那一刻,许多他早以为已经彻底忘却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掌心,笔杆在他的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没事的,已经全部都从头再来了。


  这么想着,他强迫自己松了一口气,一笔一划的在本子上记录下了关于她的一切。


  他记得他们初见的日子,那天他陪五条悟去高专附近的糖果铺采买,遇到了的身为店长的她。




  4、


  终于到了预计那一天,他翻找着衣柜,换上了初见她那一天的穿着,连洗衣柔顺剂都用了一个香味。


  他对着镜子,试图找回十年前扎丸子头的手感,力求每一缕发丝都一模一样。



  菜菜子敏锐的察觉到他今天有些异常。


  好眼熟……菜菜子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终于想明白了这股即视感从何而来。


  和离婚前想要挽回婚姻的夜蛾校长出门的准备工作好像哦。



  “夏油大人,你要出去见什么人吗?”

  美美子抱着娃娃,怯生生的问。


  镜前的夏油杰一愣,他起身离开桌面,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姐妹花的头。


  “嗯……我今天可能会带一个女孩子回来。”


  “女孩子?是和美美子菜菜子一样的女孩子吗?”


  菜菜子自然而然的觉得,夏油大人又找到了与他们情况相似的女孩。


  如果能多一个玩伴的话,也挺开心的。


  但夏油杰否认了她的猜测。



  “不是哦。”他温和着眉眼,对小女孩耐心解释,“这次要带回来的,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夏油大人喜欢的女孩子……”


  美美子一时间没明白,迷茫的抱住了布偶,而菜菜子已早她一步反应过来。


  夏油大人喜欢的女孩子,一定对他非常非常重要,比我们重要的多。


  思及此处,四岁的小女孩难免有些慌乱,无比习惯被他人厌恶的她小心翼翼的问,


  “那位大人……会讨厌我们吗?”


  夏油杰一愣,看着露出了怯懦表情的姐妹花,将他们抱起来,温柔的拍着他们的背,安抚他们。


  “不会的,她是个善良的人,喜欢乖巧的孩子。”


  “菜菜子和妹妹子都是乖巧漂亮的女孩子,她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明显,眼神也愈发温柔。


  “而且她很喜欢吃甜品,只要你们能乖乖的,她会经常带你们出去玩的。”


  因为夏油杰本身任务就很重,还要另外部署许多关于星浆体的事,即使想带姐妹多出去走走也有心无力,平日只能让他们在校园里自己玩。


  “真的吗?”一向内向的美美子闻言忍不住开口,“那她……她会愿意给我们讲故事吗?”


  说罢,她又觉得有点害羞,用布偶挡住了自己泛上红晕的脸。


  “当然会的,只要你们乖乖的,她会给你们买衣服,买甜品,带你们去游乐园玩,睡前给你们讲故事。”


  夏油杰笑着将面露期待的姐妹放下,出门去找五条悟。




  5、


  夏油大人真的好喜欢她啊。


  被留在屋子里的菜菜子这么想到。


  因为说起她的时候,夏油大人眼里的温柔都快满得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夏油大人喜欢她的话,我们也要喜欢他。”


  “可是,可是她会喜欢我们吗?”内向的美美子有些紧张。


  “一定会的,夏油大人说她喜欢乖孩子,只要我们乖乖的,她一定会喜欢我们的。”


  菜菜子对他的话无比信任,她幻想着夏油杰描述中的人,越想越高兴,兴冲冲的问美美子。


  “会带我们去买裙子吗?”


  “嗯……”


  美美子抓紧布偶,露出了开心又羞涩的笑容。


  “会带我们出去吃冰淇淋吗?”


  “嗯。”


  “会带我们去乐园?给我们讲故事吗?”


  “嗯!”


  菜菜子高兴的原地蹦达了一下,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是妈妈吗?”


  年仅四岁的小女孩很自然的这么问了。


  “是妈妈呢。”


  她那父母早逝,一同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囚禁许久的姐妹,满怀期待的如此回答。




  6、


  同五条悟一起解决掉了碍眼的咒灵,夏油杰将濒死的咒灵转换成了掌心大小的黑色球体。


  “嗯……总觉得杰最近变强了。”


  年轻的六眼挑下墨镜,仔细的打量起了夏油杰。


  明明战斗方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五条悟却不知为何觉得他与往日渐渐变得不同。


  似乎是战斗本能和下意识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得到了加强……?



  夏油杰咽下了味道恶心的黑色球体,调伏并吸收,笑着回答他。

  “是吗……可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强到能改变已经预定好的一切为止。



  “诶……那我也不会输哦。”五条悟眨了眨他湛蓝色的宝石眼,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了,回高专吧。”


  说罢,当他准备转身离开,夏油杰一把抓住了它。



  他困惑的回头,却发现他的挚友露出了比他还要迷惑的表情。


  “……?悟?”夏油杰皱紧眉头,“回高专前,我们不用先去什么地方吗?”


  五条悟用不明所以的表情回复他。



  夏油杰叹了口气,给了他一点提示。


  “比方说买点糖果……学校附近那个糖果店就不错。”



  “你在说什么?”面对夏油杰理所当然的眼神,对高专附近甜品店一清二楚的五条悟抬了抬眉毛回答他。


  “高专附近,根本就没有糖果店啊。”




  7、



  他强迫着将五条悟拖到了印象中的地址。


  映入眼帘的,是紧闭的店门。


  “你怎么不信邪呢,都说了没有糖果店。”五条悟笑吟吟的说,“不过之前这家糖果店的确是有的……我记得我三年前路过时,这家店是开着的。”


  “好啦,回去吧。”五条悟转身,试图将他的室友一起带回高专。


  “……不,再等等。”


  夏油杰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店门。


  不应当是这样的,糖果店原本应该开着暖色的灯光,散发出幸福的甜蜜味道,而不是这样冰冷的,灰暗的紧闭在那里。


  那个人,原本是应该坐在柜台前,向着进门的他们打招呼的。


  为什么不见了?


  他抓住了准备离开的五条悟的衣摆,固执的说。


  “再等等,会开的。”


  一定会开的,她怎么会不在?怎么可能不在呢?




  8、


  五条悟足足陪夏油杰等到日落西山,期间夏油杰还强迫着他一定要陪着一起等。


  无聊到开始吃对门卖的第五个可丽饼,五条悟忍无可忍,额头冒起青筋,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他是在等人了。


  “等人为什么一定要拽着我一起?而且谁能让你等这么久,等老婆吗?”


  你平时根本就不是这么有耐心的类型啊?!



  呆立许久的夏油杰浑浑噩噩的怔怔开口。


  “啊,我老婆呢。”



  五条悟:?你疯了?


  等到傍晚,忍无可忍的五条悟终于将他强行带回了高中。



  夏油杰努力将自己的阴沉丧气收敛起来,打开房门,迎接他的,是已经期待许久的姐妹花。


  听到门响动的声音,原本趴在地上画画的姐妹一下子站了起来,兴冲冲的跑到门口,露出最乖巧的笑容,期待的打量着夏油杰的身后。


  但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第二个人的身影。


  原本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渐渐染上疑惑。



  美美子怯生生的开口。


  “夏油大人,……那位大人呢?”


  “……”


  原本压抑的阴沉困惑又被这一句话引爆,夏油杰瞬间破防。


  去哪里了,他也好想知道啊。




  9、



  他强行拽着五条悟在门口足足等了七天。




  五条悟:救命啊。




  10、


  我发现夏油杰也是重生的了。


  虽然他竭力掩饰,努力做出和上辈子毫无差别的模样,但我还是发现了。


  虽然他穿着初见时一模一样的衣服,扎着一模一样的丸子头,但他其实在控制眼神和表情这方面非常的笨拙。


  还是直男都有这种毛病?打量别人的时候,总自信的觉得自己非常隐蔽。



  而且开店第一天他就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假装没发现他若有若无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帮五条悟结账。


  上辈子是我一眼相中,在五条悟结账的时候,主动向夏油杰要的line。



  这辈子,我迅速的给五条悟结好账,跟他们说谢谢惠顾,无视夏油杰离开时比往日迟钝的多的步伐,回去继续看自己的闲书。




  11、


  走出店门,夏油杰一脸茫然。


  “悟,她为什么没要我的联系方式?”



  饱受折磨,终于等到店开门的五条悟沉默了。


  “……杰,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自恋。”




  12、


  等夏油杰第二天来向我要联系方式时,我真的是很努力才憋住了笑。


  对着做出邀请的夏油杰,我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影后级实力,努力的掐着大腿克制笑意,装出迷茫困惑的样子,迟疑的将line给了他。


  中途我有短暂的考虑过,要不要拒绝他。


  但是仔细一想,样子好像也太可怜了。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上辈子我要他的联系方式时,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备注名改成了小狐狸。


  我们在一起后,有一天在餐厅约会,吃饱喝足的我困倦的半缩在他的怀里黏糊糊的蹭他。


  他突然开口问我,为什么备注是小狐狸,难道就因为他眼睛小吗?


  我大惊失色,瞬间清醒。


  他竟如此有自知之明。



  但这次,我只是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之后就随意的收起了手机。


  他清隽的脸上露出了并不相符的茫然神色。


  “备注……?”


  “嗯?怎么了,夏油先生?”我好整以暇的问他。


  “……”他顿了一顿。


  “没什么。”




  13、


  夏油杰终于幡然醒悟。


  上辈子一见钟情,非常主动的女友,这辈子对他可以说是。


  毫  无  兴  趣



  可恶,问题在哪。


  夏油杰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他的谈吐和打扮都与上辈子没有任何区别啊,硬要说的话,只有灵魂不一样。


  想到这里,夏油杰像被闪电击中一般茅塞顿开,大彻大悟。



  ——是因为她喜欢嫩的!?


  只能是这样了,因为他与上辈子的差别只在于多了十年的记忆,多少增加了一股成熟的气质,他变得成熟了,所以女友对他失去了兴趣。


  ……所以说,他老了会被始乱终弃是吗。


  不不不,一定不会的。



  将脑子里瞬间泛起的黑泥赶出去,夏油杰打开手机,斟酌许久,终于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关键字。


  [ 男人如何装嫩 ]




  14、


  “一杯拿铁,谢谢。”


  取完餐,夏油杰取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光线的角度很好,衬得他鼻梁和唇瓣的线条很漂亮。


  我坐在柜台漫不经心的这么想着。



  他已经连着来了一周了。


  说起来,他之后变得喜欢穿卫衣了吗?之前交往的时候很少见他这么穿,平日里都是穿着高专校服或者简单的纯色t恤,这几天他却天天穿着卫衣来。


  有点不习惯。




  15、


  似乎也不是因为喜欢嫩的。


  看着堆满衣橱的卫衣,夏油杰叹了一口气,心中另生一计。



  她很喜欢自己的头发,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他有天坐在糖果店里小憩,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在背后偷偷的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当时他装作没有发现一般,随着她去了。


  直到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绑成了两个麻花辫,才哑然失笑。


  交往之后她这个毛病就愈发变本加厉,喜欢黏在他的怀里将他的头发缠上指尖打转。有兴致的时候会让他坐下来,给他扎一个规整的丸子头,无聊的时候就会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把他的头发弄出各种千奇百怪的造型。



  即使一度被五条悟嘲笑,他也没有过阻止她的意思。


  硝子说,他这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看起来还蛮恶心的。




  16、


  今天夏油杰也来了店里,同往日一般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但他今日有了我意想不到的操作。


  当他散下发丝,任由黑色的长发铺在他的后颈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请求我帮他扎一下头发时,我脑子里闪过两个大字。  


  色 诱



  夏油杰,请不要把你的情商用在这种地方。


  我克制住自己对他长发蠢蠢欲动的双手,起身从库房给他拿了枚镜子,让他可以自己动手。


  散着头发的他对着我拿来的那枚镜子面露窘迫。



  那模样像极了躺下露出肚皮对主人撒娇,却被主人随便的撸了撸就敷衍了事的丢在一旁的大型犬类。


  茫然到几乎有点可怜了。




  17、


  可能是所有预定计划宣告失败,此刻夏油杰脸上浮起一丝烦闷戾气,不管不顾的拉住我的手。


  “……不喜欢了吗?”


  他低着头,一字一顿的问我。


  我对他困惑的歪了歪头。


  “……没什么。”



  他把因为负面情绪过多而溢出的咒力一点点收了回去,勉强露出了笑容,随后弯下腰,那双木槿紫的眼眸中倒映着我的身影,无比认真的开口。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沉默了很久,直到他都快克制不住的把紧张写到脸上时,才缓慢开口。


  “……夏油杰。”


  他无比迅速的应了我一声,声音有些干涩。



  我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神色,粲然一笑,眼底却泛起意味不明的阴霾。


  “你是重生了吧。”



  他一怔,下意识的想要倒退一步,我却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尖一点点用力,直至掐进他的血肉里,看着他几乎是惊恐的神色,慢慢的说。


  “好巧啊,我也是。”



        18、


  夏油杰逃跑了。


  落荒而逃的那种。


  他抽手太快,以至于我的指甲缝里留下了一丝他的血痕。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夏天,他杀光了小镇中的村民,背弃了他的一切逃跑了。



  那次,他要面对咒术界漫天的追杀。


  但这次,明明面对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他却更加的狼狈了。




TBC


本来想一起上的发现太长了,分开吧

写到菜菜子美美子等夏油杰的部分,我不厚道的笑了

没用的爸爸

评论摩多摩多



快乐夸克

【亮光五一24H/04:01】相亲对象是我老板怎么办?

五一联文 上一棒: @冥佳佳佳  下一棒: @如同一夜清风来 

围棋队老板俞亮x职业队替补时光

OOC预警,沙雕文,6k+一发完

这世界上有比五一假期出门碰到老板还倒霉的事儿吗?

还真有。


收到陈女士的相亲通知的那一瞬间时光是崩溃的,他不能让美好的假期就这么被毁了,打死也不能去!


时光试图蒙混过关,他在心里编了无数个谎话,不过还没来得及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发送,就被陈女士给堵了回去。


“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女孩子,以后也不会有自己的小孩儿,就想着能找个靠谱的陪你,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能放心。”


短短二十秒的...

五一联文 上一棒: @冥佳佳佳  下一棒: @如同一夜清风来 

围棋队老板俞亮x职业队替补时光

OOC预警,沙雕文,6k+一发完

这世界上有比五一假期出门碰到老板还倒霉的事儿吗?

还真有。


收到陈女士的相亲通知的那一瞬间时光是崩溃的,他不能让美好的假期就这么被毁了,打死也不能去!


时光试图蒙混过关,他在心里编了无数个谎话,不过还没来得及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发送,就被陈女士给堵了回去。


“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女孩子,以后也不会有自己的小孩儿,就想着能找个靠谱的陪你,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能放心。”


短短二十秒的语音,让时光心里特别难受,好么,怀柔政策,这谁受得住。


时光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去相亲,他刚发过去一个好字,陈女士就把时间地点发了过来,也没给时光缓冲的时间,说自己要去打麻将,不聊了。


好一个怀柔政策,时光感觉自己又被骗了,没办法,不去也得去。


相亲倒是可以,成不成可就不受我控制咯,时光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现在可没有心思谈恋爱,今年升了五段他好不容易转到了最有潜力的职业队,虽说来了一个月还一直是替补,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要上进的心情,再说他这个职业每天跑来跑去的不固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去比赛了,谁能受得了和他谈恋爱啊。


打定主意时光早上穿了个牛仔衣就出门了,头发也没怎么收拾,脚上的白色运动鞋脏的不行也没刷,他准备从衣着上就暗示对方自己的态度。


按着地址导航终于找到了约定的地方,时光刚进餐厅时还没注意到他老板俞亮也在,他和服务员说了预定的座位号后就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走,绕过门口那个硕大的招财猫后他才看到了坐在靠近窗户那边餐桌的俞亮。


哇靠,这是什么运气,怎么五一假期也能看到老板,时光迅速低下头企图假装自己不存在,他不想主动打招呼。


时光从小就害怕老师,工作了以后开始害怕领导,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出门相亲还能碰到大领导。


时光不知道倒霉的还在后头。


“十二号桌到了,先生,您和朋友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祝您用餐愉快。”服务员在俞亮的桌子前停下,对时光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却说出了足以让他崩溃的话。


“十二号桌?没走错?”时光一脸震惊,惊讶到忘记犯领导恐惧症。


俞亮冷着一张脸盯着时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上的号码牌,一言不发。


时光哪敢怀疑自己老板有问题,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找和他老妈的聊天记录,“那就是我记错了,肯定不是十二号桌。”


昨天晚上的消息,打开聊天记录就是他老妈给他发的见面地点,没错啊,十二号桌。


“麻烦问一下,你们店是还有其他分店吗?”时光怀疑自己找错餐厅了,总不能自己的相亲对象是俞亮吧。


没等服务员回复俞亮先说话了,“没错,就是我和你相亲。”


俞亮还是一脸严肃,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发布什么重大决策,可能是错觉,时光总觉得俞亮有点生气了。


“那没有问题了是吗,祝您用餐愉快。”说完就看那位女服务员带着八卦的笑容光速撤离现场。


徒留时光一个人挎着张脸站在过道儿努力消化这个崩溃的消息。


“怎么不坐?”俞亮脸色有所缓和,他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弄得时光更紧张。

老板怎么这个表情,怕不是要炒他鱿鱼了吧。


时光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软包的沙发椅上,俞亮给他倒了杯橙汁。


时光赶紧双手接过,那样子卑微又可怜。


一时间没人说话,时光一直低着头喝橙汁,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杯里,怎么真是俞亮啊,陈女士为什么不说清楚,这下完蛋了,他穿成这样和老板相亲,怕不是假期还没结束自己就要失业了,好不容易签进了围达G.C.他一场围甲都还没上,也太惨了吧。


俞亮皱着眉头盯着对面的脑瓜顶,“怎么,相亲对象是我,你不满意?”


时光紧忙抬头,“没有,没有,特别满意!”时光嗓门洪亮,挺直腰板,就差给俞亮敬个少先队礼以表忠心。


可能是时光语气过于诚恳,俞亮勉强相信了他的鬼话,他伸手把菜单递给时光,“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时光哪有什么想吃的,他现在就只想回家。


菜单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时光也没想出来吃什么,俞亮叹了口气,没再过问时光,拿过菜单开始扫码点单。


等待上菜的过程十分难熬,主要是时光这个社畜完全不知道要跟老板聊些什么。


“你不用紧张,今天我们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就是单纯的相亲对象。”俞亮清了清嗓子,主动挑起话题。


“哈哈哈,不紧张。”时光紧张的在底下用手扣沙发。


俞亮也没戳破时光的谎话,喝了口柠檬水道,“来了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特别好,食堂的饭超级好吃!”这个问题时光会答,他拘谨的坐在俞亮对面像是在参加面试。


“……,我是问你怎么样。”


“我挺好啊,就是有点闲,最近也没什么个人赛。”时光喝了两口自己的橙汁儿又觉得俞亮杯子里的柠檬苏打水更好喝,就一直盯着人家的杯子看。


“不想参加团体赛?”俞亮看出了时光的意图,故意端起水杯晃了晃。


“想啊,我做梦都想,但我现在不还是替补吗。”时光嘴上回答俞亮的问题,眼睛已经粘在俞亮的杯子上了。


“你甘心一直做替补?”俞亮抿着嘴防止自己笑出声。


“当然不甘心!”时光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杯子转移到俞亮的脸上。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来的时候我就让你做三台的。”游戏结束,俞亮把水杯放下。


“我得以德服人,再说哪有刚来就做三台的,咱们队里那么多厉害的,我算哪棵大葱?嘿呀,放假聊工作属于加班了老板!”聊了几句时光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不自在,放松起来就不管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了。


俞亮挑了挑眉道,“那我们换个话题,你对未来的配偶有什么要求,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时光一脸震惊,“您这话题换的也太快了吧。”


“这难道不是我们今天见面的目的吗?”


时光无奈道,“……,那倒也是,我也没什么要求,最好长相端正,跟我有相同话题和爱好,还有得能适应我的工作时间,当然还是要相处之后才知道合不合适。”


时光说完俞亮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没有其他的了?”俞亮抬起头一脸认真,仿佛在记什么重要的科研成果。


“……,没了吧?”时光被俞亮问得有些懵,他有些看不懂俞亮在干嘛,这难道就是霸道总裁的世界吗?


俞亮勾起嘴角,“很好,基本吻合。”俞亮在本子上画了一堆勾,画完还满意的点点头。


“什么基本吻合?”时光一头雾水。


“我基本吻合你的要求,长相端正,都喜欢下棋,甚至我们工作时间都基本一样,完美。”俞亮一本正经的跟时光分析,说完点点头,自己还挺骄傲。


时光被他弄的满脸通红,哪有这样的人啊,这意思不是我必须得喜欢他了,真不要脸。


“咳,那你的理想配偶什么样啊?”时光不甘示弱,准备扳回一局。


“你这样的。”俞亮气定神闲的喝了口水,一本正经的说情话。


时光的脸轰的一下涨的通红,他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冒烟了,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怎么之前没发现俞亮这么不要脸!


时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拿起杯子吨吨吨的猛喝了几口橙汁,之后扭过头眼睛盯着窗外看,不敢再说一句话。


俞亮看着时光的侧脸笑了笑,对面人的耳朵都红了,他也不再逗弄时光,一时间气氛暧昧又尴尬。


好在上菜了,终于能缓解一下尴尬。


没想到俞亮点的这几个菜还都很对时光的口味,时光早上没吃早饭,这阵子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抡起胳膊就是吃。


俞亮还是保持一贯的优雅,吃的慢条斯理,还不忘给时光夹菜,俩人相处的异常和谐。


饭后时光说跟俞亮AA,但俞亮说他不习惯和人AA,时光表示了解,霸道总裁,AA多没面子。


“行,那下次我请你吃。”时光没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俞亮笑得高深莫测,“哦?看来你答应了,还有下次。”


时光一脸茫然,“我答应什么了?”


俞亮理所当然道,“你的意思不是我们确认关系了吗?”


时光恼羞成怒,“不是,什么就确认关系了?”


“你对我不满意吗?”俞亮一脸无辜。


“那也没有。”时光仔细想想觉得的确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对我很满意,我还符合你的择偶标准,现在就差最后一条,所以我们可以先以情侣的身份相处一下看看合不合适。”俞亮头脑清晰的自说自话。


时光被俞亮绕迷糊了,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也太快了吧!”


“快吗?我们已经认识挺久的了,虽然之前没在一家战队,但也算是挺熟悉的吧。”俞亮分析的头头是道,把时光彻底说晕了。


是了,一共就这么几个职业棋手,平时打个比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围棋协会搞个活动也能碰见,扒拉来扒拉去的就这么几个人,谁不认识谁。


再说那可是俞亮,最年轻的职业九段,让所有职业棋手望尘莫及的人物,先不说时光了不了解俞亮这个人,就俞亮那些棋谱,时光不知道翻来覆去的看了多少遍,怎么可能不熟。


时光心里绕了几圈觉得俞亮说的十分有道理,大有一种不答应俞亮他就吃亏的感觉,“你说的也有道理,行,那就先这样。”时光为了说服自己,还点了点头。


“好的,男朋友。”俞亮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把时光看的发毛,怎么总感觉自己上当了。

“哈哈,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时光到家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自己的相亲总结,陈女士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认识的俞亮啊?”时光百思不得其解。

“俞亮是谁?”陈女士也被问懵了头。

“我今天的相亲对象啊!”时光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啊?我怎么记得你张姨家的孩子姓穆啊,叫什么春春吧。”

“穆青春?!”怎么能是他们队的二台穆青春,那俞亮是怎么回事?

“对对对,是这个名字。”

“行了妈,挂了,我还有事儿,不和你说了。”

时光火急火燎的挂了电话,赶紧给穆青春发了微信。


时光聪聪:[怎么回事?你和老板在搞什么?]

青春白发:[我也是被逼无奈!]

时光聪聪:[怎么就被逼无奈,你把话说明白!]

青春白发:[你去问老板吧,再说要是咱俩真的相亲了,你不别扭?我想想都浑身难受。]

时光想了想穆青春的脸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时光聪聪:[等我问明白了再收拾你!]


真让时光去问俞亮他还有点问不出口,他还在纠结怎么开口,俞亮倒是先给他发了消息。

Akira:[到家了吗?]

时光聪聪:[嗯嗯!你也到家了吗😆]

时光不知道怎么有些害羞,他突然不想问穆青春的事儿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也挺好,两个人的事儿跟穆青春有什么关系!

Akira:[到家了……我必须先和你承认一件事,对不起时光,我不应该欺骗你,其实我不是你的相亲对象。🥺]

没想到俞亮主动出击。

时光聪聪:[?]

时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Akira:[今天和你相亲的应该是穆青春,我知道之后有些嫉妒,我答应把我父亲研讨会的名额让给他,以此作为交换,他把今天相亲的机会让给我。]

时光聪聪:[……]

Akira:[你生气了吗?是我不好,我喜欢你很久了,知道你要去相亲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觉得如果穆青春都可以的话我也应该有机会🥺]

时光聪聪:[老板,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时光害羞的在床上打了个滚,这人也太会了吧!

Akira:[你还是生气了,我错了,时光,你原谅我吧🥺]

时光聪聪:[我哪生气了?]

Akira:[你都叫我老板了]

时光聪聪:[?那叫啥]

Akira:[你可以叫我老公😙]

时光聪聪:[我劝你见好就收jpg.]

Akira:[不生气了吧老婆]

时光聪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Akira:[🥺两年前,去北京开研讨会的时候,咱俩每天同吃同睡,形影不离,我就日久生情了。]

时光聪聪:[你别偷换概念啊,方圆市就咱俩去开会,棋协定的标间,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形影不离了!]

Akira:[老婆说的都对🥺]

时光聪聪:[滚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人说明白了就开启了没羞没臊的办公室恋情。


时光这人表面上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谈起恋爱倒还挺害羞,他不敢让队里的同事知道,要是处个别的对象他早就出去显摆了,这和老板谈恋爱他只能藏着掖着。


俞亮倒正相反,他巴不得和队里的那群单身狗显摆,刚和时光确定关系就通知了他的假想情敌穆青春,但顾及时光的羞耻心,他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和时光谈恋爱。


Akira :[我们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时光聪聪:[你咋还委屈上了?]

Akira :[已经有人怀疑我谈恋爱了。]

时光聪聪:[没事,应该怀疑不到我头上🤪]

Akira :[老婆,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时光聪聪:[滚蛋,谁是你老婆!😠]

Akira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公开☹️]

时光聪聪:[等我不是替补的时候再公开,不然以后能上场了,别人以为我走后门。]

Akira :[的确,要走后门也得是我走🥺]

时光聪聪:[滚蛋!🤬]


时光好不容易从替补升成了三台的那天,俞亮在方圆市最好的酒楼定了个大包厢,准备和公司所有的工作人员一起分享他爱情的喜悦,别怪他太隆重,已经恋爱三个月了,他实在忍不住想炫耀。


时光知道之后也没阻拦,本来俩人都还挺高兴的,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俞亮的爱情“发布会”被迫取消。


都怪洪河。

晚上说好吃饭,下午大家都混水摸鱼没人想工作,洪河开始跟一个屋的队员讲八卦。


“听说没,咱们老板恋爱了!”洪河压着嗓子,故作玄虚。

“多新鲜呐,绪哥不是每天都在恋爱。”

“我说的是二老板!”

“真的假的?”

“俞亮?不能吧。”

洪河使劲儿瞪着眼睛,“千真万确啊,我还拍到照片了!”边说还边用扇子拍了拍手。

“给我看看!”

一群人围着洪河要看照片,时光吓得准备尿遁,这可怎么办?

屋里除了穆青春和时光都围在洪河那儿凑热闹。

“时光,你快来看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眼熟,你认人最准。”洪河没发现时光不自在,还招呼时光一起八卦。

时光一身冷汗,故作镇定道,“不认识,没见过。”

靠,这不是那天去和俞亮看电影吗,怎么被洪河撞见了!

“你再看一眼。”洪河不死心。

“我再看十眼也不认识。”

“你们看这搂的真紧,啧啧啧,我就说俞亮最近肯定是被哪个小妖精给迷住了,一天天春光满面的!”

“时光,你可不能谈恋爱,好不容易当了三台,必须给咱们队争口气!爱情不是好东西!”洪河又开始教育时光,劝导他当一个单身贵族。

“啊,是吗,不谈,我肯定不谈。”时光无比心虚。

“嗤。”唯一知道实情的穆青春发出一声冷笑。


至此,俞亮的发布会被迫取消,白白请这群单身狗吃了顿饭不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要在公司,时光都和他保持五米以上距离,之前还能偷偷摸摸在办公室亲个嘴儿,现在话都不说了。

洪河也特奇怪,他之前也总迟到,老板从来没扣过工资,怎么这个月的迟到扣了这么多,他百思不得其解。


Akira :[🥺🥺🥺我们还能公开了吗]

时光聪聪:[能能能,等打完围甲就公开,我得向他们证明老子不是小妖精!]

Akira :[不能反悔🤥]

时光聪聪:[必须的😙😙]


不出所料围达队本次赛季拿了第一名,三台更是拿到了全胜战绩,时光中途升了段,私下还和俞亮的父母见了面。

可谓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俩人正打算找机会和朋友们公开就又出事了。


“时光,你帮我去把这次赛季的棋谱打印了交给俞亮吧。”洪河又懒得动弹指使时光帮他干活。

“我也不想动弹。”昨晚和俞亮闹的太晚时光现在浑身酸麻。

“嘿,时光你快点的,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唉,行吧。”就让你在过两天好日子,还时光,以后我就是你老板娘了,时光想一想那个画面心里美滋滋。

“你听说了吗,俞亮分手了。”洪河倒没让时光自己去打印,他跟着一起站在打印机旁边又开始八卦。

“什么?没听说过。”时光一脸惊讶。

“听说俞亮出轨了!那小三还是个职业棋手!”洪河说的跟真事一样。

“俞亮不是那种人,你别瞎说!”时光哭笑不得。

“真的,李春树跟我说的,他们公司都传遍了,好多人都知道这事儿!”

“什么?!”时光就无语。

因为此次乌龙事件,俩人再次公开失败。


Akira:[😫😫😫]

时光聪聪:[要不我们直接公开吧!]

Akira:[等三星杯结束吧,我不想别人说你坏话😠]

时光聪聪:[☹️无语了,怎么谈恋爱这么难]

Akira:[都怪我]

时光聪聪:[怎么能怪你,都怪洪河!]

洪河不知道的是,本月迟到全公司又只有他一个人被扣了工资。


好在时光没让俞亮等太久,三星杯他以半目险胜韩国选手高永夏,中国拿到了阔别已久的三星杯,时光也因此升上了九段。

发布会在韩国招开,面对这底下的长枪短炮时光内心十分平静,他知道就是现在了。


“时光选手,你以六段的棋力拿到世界冠军现在是什么感受?”

“我感觉特别激动。”时光一脸平淡。

“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感谢国家给我创造的机会和条件,感谢方圆市围棋协会,感谢围达围棋队,尤其感谢我老板俞亮,谢谢他陪我一起走了这么久,我今天也借此发布会跟我的朋友们分享一件事儿,我和俞亮谈恋爱了,一年多了,一直是我,没有别人,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谢谢。”


时光说完就起身冲到台下,捧着俞亮的脸亲了两口,自然这个名场面也被各国媒体记录并转播到网络和全世界的棋迷分享了这甜蜜的一刻。


所以,相亲对象是我老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直接办了他!


THE END

俞亮对外霸道总裁,对他老婆时光还是会撒娇,撒娇男人最好命!

实在不会写小短文,写了六千多字感觉情节还是不够完整,凑活看吧呜呜,劳动节快乐!



下一棒: @如同一夜清风来

狂躁樱sakura

【请你务必喜欢我!】情人节特辑

俞亮九段参加韩国综艺《名人生活观察社》———送大家一张时光体验卡,做梦素材安排,请自行脑补说韩语的俞老师

•logo从别的综艺抠的(侵删)

•综艺韩文是下载了韩语输入法乱打的,韩语人慎入

•俞九段素材不够,全网的郝子路透和vlog做代餐

•没看过什么韩综,尽量给大家剪出韩综感

•情人节快乐

【请你务必喜欢我!】情人节特辑

俞亮九段参加韩国综艺《名人生活观察社》———送大家一张时光体验卡,做梦素材安排,请自行脑补说韩语的俞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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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玦

【俞亮时光】酿醋厂厂长

讲一个小亮是醋坛子的故事


外表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俞亮九段,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醋王,醋坛子打翻了淹没的第一人,就是能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洪河,尽管那个时候俞亮连自己的心意还没明了。


洪河苦啊,恨不得抱头痛哭,你说怎么就属他倒霉呢?想他洪少侠一生光明磊落仗义行江湖,不就是好久没见好兄弟时光太过兴奋抱了他一下吗?不就是高兴上头亲了他一口吗?你说说这多正常的事?谁家好兄弟别久重逢不抱一下亲一下的?至于吗?


在旁边听他叨叨的沈一朗打断了一句:“抱一下可以,亲就过了点啊,你在俞亮面前亲他男朋友,还想让人给你好脸色?”


“这都不是没给好脸色的问题!”洪河翻白眼:“我压根就没看见后面还跟着...

讲一个小亮是醋坛子的故事


外表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俞亮九段,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醋王,醋坛子打翻了淹没的第一人,就是能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洪河,尽管那个时候俞亮连自己的心意还没明了。


洪河苦啊,恨不得抱头痛哭,你说怎么就属他倒霉呢?想他洪少侠一生光明磊落仗义行江湖,不就是好久没见好兄弟时光太过兴奋抱了他一下吗?不就是高兴上头亲了他一口吗?你说说这多正常的事?谁家好兄弟别久重逢不抱一下亲一下的?至于吗?


在旁边听他叨叨的沈一朗打断了一句:“抱一下可以,亲就过了点啊,你在俞亮面前亲他男朋友,还想让人给你好脸色?”


“这都不是没给好脸色的问题!”洪河翻白眼:“我压根就没看见后面还跟着俞亮呢,时光也没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多嘴快一人啊,不仅体现在语速上,也体现在行动上,刚和时光碰面就给了大拥抱加大亲亲,亲完了听见咳嗽声才看见后面还站一俞亮,当时他腿都快软了。


“哎不对!你这一打岔差点让我时间线都错乱喽!”洪河锤了沈一朗一拳:“那时候他俩还没在一起呢!苗头都没看见一点,明明之前还是水火不相容见面恨不得掐架的两人,这谁能想到啊!”洪河哀嚎。


想他多聪慧一人,察言观色那是一绝,这苗条连他都没发现一点,可见隐藏的有多深,后来他转念一想,不对,这不是藏不藏的问题,这是发没发现的问题。


“你也知道时光感情方面迟钝,他和俞亮在一起纯靠俞亮不放弃,这要一般人早撤退了。”洪河一针见血,沈一朗无比赞同:“是啊,时光感情点估计全点在围棋天赋上了,周围人都能看出来俞亮对他的特殊,就他查无所觉。”


“其实那次俞亮也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呢,他就是单凭直觉,但这小子真就是一大醋坛子,翻了差点没给我淹死。”洪河仍对此心有余悸,“你是不知道,他当时那脸绿的啊,活像我偷他老婆或者杀他父亲了,你说哪样我敢干?一瞬间俞晓阳老师附体,我腿真就软了,手搭在时光身上都忘记放下来,还是时光给我扶着我才没倒下,然后俞亮脸就更绿了。”


洪河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嚎的更起劲了:“俞亮那小子就一白切黑,我兄弟落他手里估计是逃不出来了。”


一直听着没说话的白潇潇发言:“估计时光也不想逃,俞亮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很优秀,而且很会照顾人,有他在,时光能少生好多病,也能少出些幺蛾子。”


“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俞亮没搞清楚自己心意?”沈一朗好奇,他虽然也心细,但是比洪河还是少了一点敏锐。


“这就是我洪少侠的独门秘诀了。”洪河得意的挑眉,“我观察力多好啊,俞亮虽然脸都绿了,但是站着没动,他那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觉得时光不该和别人这么亲密,我估计回去他自己琢磨了好久,时光不也说那段时间没看见过俞亮吗,等他琢磨明白了,哎,下次时光再和别人这么近他哪次没上手把时光薅回去。”


众人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这回事,俞亮对时光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就像那护食的狼一样,把猎物圈在自己的地盘里,打上标记忌惮所有人靠近,满满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唉,可怜我被师傅训了大半个小时,还加训了一个星期。”洪河掬起一捧泪花,提起来还是很伤心。白潇潇不清楚其间有什么关联,好奇的发问。


“俞亮借着打围甲友谊赛的名头来我们战队下棋,和我对弈的时候手下丝毫不留情,给我杀的是片甲不留,对阵完了还和我师傅告状说我这状态没有上次好,棋力有所下降,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完我师傅一听这还了得,当即就给我一顿训!”洪河控诉的声泪俱下,你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说说他这是人干的事吗?多大仇多大怨这么报复我?他那心眼可真够小的!”洪河气呼呼的,林灿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我觉得俞亮不是这样的人吧?他那么在意下棋的人,没准是真的觉得你那局棋下的不好才和爸爸说的。”


洪河转身握住林灿的手:“灿灿,你听我的,俞亮绝对就是故意的,他醋坛子打翻了淹不了时光转头来淹我,我就是他俩爱情的牺牲品。”


“俞亮心思细,有事爱憋着,追了时光那么多年,也算是几经波折才追到手,而时光心又大,对感情和情绪都不敏感,这俩一撞,也难免俞亮多些在意。”白潇潇下了总结。


他们也算一路看着两人磕磕绊绊走来,最开始以为是时光在追逐俞亮,毕竟一个还没定段的人对上一个围棋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谁更厉害,总是能分辨的,后来熟了、深交了,才能明白两人之间的羁绊,最初穷追不舍的人,竟是俞亮。


俞亮远赴韩国学习的六年,甘愿当实验中学比赛的三台,在图书馆不顾形象的大吼,都是为了时光。外人的不理解和不认可都不能阻挡俞亮,他是一个很坚定地人,只要自己决定的事,不管多难都会坚持下去,无论是下棋还是时光。


可以说,他的生命里,除了家人,就只剩围棋和时光了,时光大概也知道,所以拼尽全力把俞亮拉到自己的世界来,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绍给他认识。尽管他神经大条,不能发现俞亮小的情绪波动,不能感知那些打翻了的醋坛子,但他也是真的,在用全部情感,拥抱自己喜欢的人,他周围的朋友,全是见证者。


“所以真是他俩谈恋爱,不愿意掺和,费劲又伤神。”洪河感叹完吃了口花生米,话头一下就变了:“时光这小子怎么还不来,等他半个钟头了快,这怎么拿完冠军还变成蜗牛了呢。”


时光又拿下了一个世界冠军,大家说好一块出来吃饭,约在了常去的饭店,结果人都到了就差他一个,这才引发了之前的讨论。


“路上堵车了吧,刚才发消息说快到了。”沈一朗给他们把杯子倒满,想起自己其实也被俞亮的醋坛子淹过:“洪河你还说呢,我不也有一次被时光给波及了。”


“啥事啊?”房间内响起四道声音,包括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光。“你有啥事是被我波及的?”时光刚进来就听见这一句话,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怎么才来啊,再不来菜都该凉了。”洪河冲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全然忘记自己刚才吐槽下次就不该抱时光这个事。“害,这不是应付媒体花了点时间吗,要不然我早来了!”时光热情的和洪河拥抱,他出国比赛,好久都没见自己这帮兄弟了。


“哟,你们今天这是组情侣局啊,欺负我一个人?”时光看清房间内的人,笑着打趣。“去你的,有本事你把俞亮带上?”洪河给了他一拳,拉着他坐下。


“改天再带,今天指定是得喝酒的,带他在旁边念叨我这酒是甭想喝好了,说好了今天不醉不归啊。”时光手指了一圈,信誓旦旦要把他们喝趴下。


“就你这酒量?别吹牛了,我能给你喝桌子底下去!”洪河拍胸脯自信。“可别了,喝那么多不好。”沈一朗开了瓶饮料:“再说了,你给时光喝桌子底下去,人家属来了你怎么交差?”


“嘿呦还真是,那算了算了。”洪河摆手,想起俞亮看见时光喝多了时候的表情,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都这么怕俞亮?”时光不乐意了。


“说的和你不怕俞亮一样。”白潇潇笑他。“那我就是不怕啊。”时光嘴硬,梗着脖子给自己证明。“得了吧瞅你那样,你敢拍着桌子跟俞亮说你就要喝酒吗。”洪河也哈哈笑。


时光主意多,和俞亮吵架也多,但是类似这种喝酒啊、溜出来玩啊之类的事情,都是偷摸干,先干了再说,被俞亮发现了再认错,俩人吵一架他再去给人哄好,重复这个过程,即便俞亮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干什么,他也得是先试试再说,一旦他做了什么俞亮不让的事,谁帮忙了或者谁在边上没阻拦,一块遭罪。


俞亮为这种事没少黑脸,也没少打翻醋坛子,但每次看见时光眼巴巴的盯着他道歉,拉着他的手撒娇,气就全没了,他总是狠不下心修理自己的小朋友。


“哎呀不提这个了,沈一朗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时光连忙转移话题,抓住进门时沈一朗说的话不放,一定要问出来:“你们之前到底在聊什么?”


“聊你家那大醋坛子呢!”洪河嘻嘻笑,逗他。“我家什么时候有醋坛子了?”时光摸不着头脑:“我们家没人爱吃醋啊,醋都是买那瓶装的,没坛子。”


“你真是一点都没发觉啊。”林灿发出感叹。“什么啊我就发觉了,你们今天怎么回事净在我这打哑谜。”时光不高兴了,要闹情绪。


“就是说你家俞亮呢。”白潇潇回他。“俞亮?俞亮和醋坛子有什么关系?”时光更费解了。


“你没发现俞亮特别爱吃醋吗?那简直是酿醋厂厂长,全年销量遥遥领先。”洪河决定采访一下自己的好友,到底神经得粗成什么样才能一点不知道?


“俞亮有吗?”时光被他们看的有点不自在。 

                                  

“当然有了!”被迫害的最厉害的洪河反应激烈:“好家伙你是不知道你家俞亮啊,我和你拥抱的时候他在后面脸都绿了,恨不得下一秒给我踹一边去。”夸张成分是肯定要有的,光风霁月的俞亮再怎么吃醋,也不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


“还有之前你来我这下棋不是睡着了吗,俞亮来接你,我说你睡在我床上呢,俞亮当时脸色就沉了。”沈一朗补充,这也是他说自己被波及的一个地方,当时俞亮虽然彬彬有礼的问好了,但是沈一朗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估计心里的醋已经泛滥了吧。


“还有你来找我俩打游戏的时候,俞亮就搁后面瞅着,眼神贼幽怨。”“你用我杯子喝水的时候也是,俞亮眼神要是能实质化,我早就被剑戳死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时光就目瞪口呆的听着,他从不知道外人眼里的俞亮居然是这个形象,一个移动的醋坛子,怎么他一点都没发现呢?


“大哥,你那神经粗的能跑马了,能关注到俞亮有没有挂相?”洪河嘲笑了他的问题:“再说了俞亮多喜欢你啊,他都是自己吃醋,哪舍得叫你看出来,万一你再和他吵架怎么办。”


晚上俞亮来接人的时候,果不其然又是一个醉醺醺的小胖狗,坐在椅子上吧嗒嘴,嚷着自己还能喝。俞亮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只要时光和洪河沈一朗出来,绝对就会喝醉,他已经习惯了,但心里仍不免有一点点泛酸。


“麻烦你们了,时光我就带回家了。”俞亮扶起自己喝醉的爱人架在身上,彬彬有礼的和众人道别。


时光喝多了很不老实,俞亮每次都要花大力气才能安抚住醉鬼,但这次的醉鬼没怎么闹腾,只提了一个要求——要和俞亮走着回家。


“外面这么冷,你又不怕冻了?”俞亮嘴上这么说,却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小醉鬼的脖子上,又把手套分了人一只,牵住空着的手揣到自己兜里。


“走吧,回去的路上可别喊累说要坐车啊。”实际上如果时光真的喊累了,俞亮绝对是最先倒戈那个,蹲下来背着爱人也得完成他走回去这个愿望。


小醉鬼嘴里哼哼唧唧的,大半身子都靠在俞亮身上,完全是蹭着往前走,俞亮没有半点不耐烦,不动声色的调整姿势让小醉鬼靠的稳当,脚下也慢了步伐。


小醉鬼其实并没有那么醉,一半都是装出来的,俞亮做的那些小举动他是一清二楚,忍不住偷笑出声:“俞亮啊,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说什么呢。”俞亮耳根子都红了。“你不承认吗?难道你不喜欢我?”时光抬起头紧盯着他看,任谁面对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都不会有丝毫抵抗力,更何况俞亮面对的是时光。


“喜、喜欢。”俞亮磕绊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移开头,不知道时光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但移开没两秒就被人掐着脸颊又转回来。


“泥噶什么。”俞亮的脸被时光捏起来,吐字都不清晰,他挣扎了一下怕把时光甩开,又不动了。


“你下次吃醋了就直接和我说,不要藏着掖着的。”时光语出惊人,上来就是一个大雷:“你也知道我有时候很迟钝,对情绪感知啊什么的不灵光,你吃醋的话我也发现不了,所以别自己偷着生闷气,你不开心,你就直接告诉我,你看我有什么不也都跟你说嘛。”


“我只是,有点太在意你。”俞亮过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吃醋吃的很离谱,不管时光和谁出去玩、和谁说话,他都会不可抑制的升起嫉妒心,他知道时光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和围棋外,还有很多东西,他的世界多姿多彩、有声有色,不像自己的那般单调,他有很多好朋友,可以和他畅所欲言、嬉戏打闹。


他见过时光世界的色彩,渴望拥抱这抹阳光,所以无法抑制的升起嫉妒来,但是又怕自己的想法吓到时光,他不想让时光以为自己是一个剥夺他自由的人,连和好朋友在一起玩都会吃醋,他希望时光是自由、奔放、开朗的,他一边毫不掩饰的向所有人展示他的醋意和占有欲,一边又对时光收敛起自己的嫉妒,可现在,时光揭下这层皮,告诉他要坦诚。


“我知道,我很开心,这证明你很喜欢我。”时光眼睛都在发亮,笑盈盈的,脸上还有小酒窝。“我不介意你吃醋,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是时光认定的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你有这个资格,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在这个时候,因为哪些行为,感到吃醋了,你不开心了。”


时光很认真,他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更坦诚一点,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他们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不就是吃个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有时候还对那些给俞亮表白的女生吃醋呢,这不就是爱意的另一种表现吗。


“你告诉我了,我才能明白,不然我可能一直不知道,那你得难受到什么时候去。”时光搓了搓爱人的脸颊,越看越喜欢,不由自主的就亲了上去,额头吻一下、脸颊来两下、唇上再来一下,这么优秀的人,可是他时光选的哦。


这亲吻好像天上掉下的馅饼,砸的俞亮晕晕乎乎,他看着时光闪闪发亮的眼睛,眼睛里有他的倒影,满满的都是他,心里也不自觉充盈起来。


“你下次有什么就说记住了吗!”时光把头埋进俞亮的颈窝里,拿指尖戳着人的胸膛叮嘱:“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坦诚,都埋心里也不怕憋坏了。”


俞亮抓住人作乱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赶紧回家吧,你喝完酒不能在外面多待。”“哎呀我走累了,不想动。”时光双臂环着俞亮的脖子,仰头撒娇,语气娇俏,眼睛湿漉漉的,上目线杀伤力十足。


“就知道你会半途喊累。”俞亮太知道自己爱人什么德行了,扶着他的腰和人打商量:“那你想怎么回去啊?”回去的方法还得问问,不然小醉鬼醒了也该闹了。


“就不折腾你了,咱们坐公交回去吧。”时光讨好的笑了笑:“但是你得背我到车站。”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俞亮拿他没办法,拍了拍人的胳膊示意他松手:“可以,那你先放开,我背你。”


“俞亮你最好了,我爱死你了。”时光欢呼,又重重亲了一口俞亮:“嘿嘿,给你的奖励。”俞亮好笑:“你管这就叫奖励了?怎么的我也得收个大的吧?”掐着小醉鬼的脸颊来了个深入的吻,攻城略池、极尽凶狠,直亲的小醉鬼开始锤他,松开了还得大口喘气。


“行了,我的小冤家,我们回家吧。”俞亮背起了时光,沿着街角走去,他背上的,就是他一整个世界。


逢淺

【俞亮时光】未知数

俞亮单视角 / 原剧向 / 1.1w字 / HE

summary:俞亮能看到每个人头顶上的数字,直到他遇到了时光。

-文梗非自设 


1.

“我输了。”

“承让。”俞亮给了棋盘对面的对手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对方正一脸懊恼地观察棋局,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一个冲段少年输给了八岁的小孩子,怎么想都太憋屈了。末了,终是叹了口气:“期待在赛场能再和你对决。”

而俞亮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弧度,并未回复。他看向对方头顶,那里有个小小的黑色的数字。

数字从1变成了0。


2....

俞亮单视角 / 原剧向 / 1.1w字 / HE

summary:俞亮能看到每个人头顶上的数字,直到他遇到了时光。

-文梗非自设 

 



1.

“我输了。”

“承让。”俞亮给了棋盘对面的对手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对方正一脸懊恼地观察棋局,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一个冲段少年输给了八岁的小孩子,怎么想都太憋屈了。末了,终是叹了口气:“期待在赛场能再和你对决。”

而俞亮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弧度,并未回复。他看向对方头顶,那里有个小小的黑色的数字。

数字从1变成了0。

 



2.

俞亮的世界里,每个人头顶都有一个数字。

父母是他最早观察到数字的对象,他们的数字是数字8的倒过来的模样,后来他知道了,那是无穷“∞”。

再就是师兄方绪,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大到初注意到这些数字的他还不能准确用数学计数单位来读出。


很小的时候,终于注意到这些数字的他正值怀揣求知欲的年纪,他向母亲求助:“妈妈,每个人头顶的数字是什么?”却得到了母亲的疑惑不解的眼神。他突然噤声。之后的对父亲和师兄的旁敲侧击的询问,他终于得出结论:除了他,没人能看到那些数字。


他默默把这个秘密保留在心底,一边悄悄观察寻找着那些数字的意义。

那些数字很小,得走得近才能看清。父母头顶的数字是一直不变的,所以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师兄的数字上。但那数字太大,他只能意识到,数字似乎每次都在变化。后来在家里遇到来访的客人,他也会仰着头观察一下,数字大小不一,瞧不出什么规律。


直到有一次,家里来了位眼生的客人,是母亲常居海外的老友。小俞亮第一次看到了一个人的头顶的数字,是一个看似圆满而意味缺憾的“0”。

半年后的深夜,母亲接到太平洋彼岸往日好友因病离世的消息,破碎的昏黄的灯光里,俞亮终于明白了那数字的含义。


那是他和这些人还能见面的次数。

 



3.

自那以后,俞亮开始下意识逃避那些数字。当已经能估测到和一个人的未来时,便也并没有信心去开始和发展一段关系了。

幸好他还有围棋,在围棋的世界里,他知道,孤独点是正常的。


偶尔在棋馆和赛场上遇到的围棋的对手,他目光偶尔不经意地瞥过那串数字。有的人长有的人短,偶尔遇上个位数。

于是,对俞亮来说,人与人的相遇和交往都是被一串数字写定的命运。

仅以数字作解,他知道哪些是长久相伴的人,哪些不过萍水相逢。于是更疏离与他人,整日呆在棋馆练棋。


黑白交错,棋盘纵横,他活在围棋的世界里,屏蔽了他人。

因为超于常人的实力,他没有同龄对手。更因为他已知宿命的必然,便从不强求也不主动参与进一段关系里。

他孑然一身,没有对手,也没有几个朋友。

 



4.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棋馆里打谱。一个小小的身影闯入了他的世界。

“我们下棋吧!”

他出于礼貌,瞥了这位看上去应是同龄的小朋友一眼,附上一个微笑:“对不起,我没时间,你找别人吧。”

他拒绝地很干脆,但也确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同龄人下过棋了。这个孩子看上去冒冒失失的,还问出“你是要黑的还是要白的”这种话,大概是不专业的。说罢,便又专注在了面前的棋谱上。

“一个人下多没意思,我陪你下不好吗?”这话倒是戳中他了,一个人,确实挺没意思的。

“可是我现在棋谱还没打完。”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输不敢下。”

激将法用的真是太过明显,但俞亮确实被一句“怕输”给激到了。他抬眼,看向这个矮他半头的肉乎乎的小朋友。

下一秒,他愣住了。

对方的头顶应当有着一个数的地方,是一个“?”。这可是他多年来从没遇见过的情况。

“你下棋很厉害吗?”“不是一般的厉害。”

出于对方的自信还有对这个问号的怀疑,俞亮皱皱眉,选择便下一局。


一局棋罢,对面那个刚刚在棋局上心不在焉摆弄棋子的小孩,留下自己的名字就满不在意似的伸个懒腰跑走了。俞亮却还沉浸在这个名叫时光的小孩在无论是握棋手势还是礼数上都不像个学棋的人却把自己打败了的巨大反差的现实里。

“时光···”他喃喃自语道。他只知道这个名字,这个无论是棋还是人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孩子,就像他头顶那个充满未知和疑问的问号一样,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像一个巨大的谜。

俞亮突然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5.

然而时光没有再出现,他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等了他好几天,他没出现。

无论是上次那盘指导棋,还是被父亲直言批“你一点赢他的几率都没有”,这对俞亮都是莫大的打击。他不光输给了一个同龄人,还是一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下棋的同龄人。

还有,那个问号·····

不行,等不来,他就自己去找。


俞亮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去找一个人。他跑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让他惦记了好几天的时光,又再一次被对方是个连棋茧都没有的人和那句“可你现在真的不是我想下棋的人”伤了自尊。

一阵周旋,终于把对方磨的答应了。他牵起对方淋着雨奔回棋馆。


很多年后,俞亮都还能清清楚楚记得那局棋,那是一局他毫无胜算,半点尊严也没剩下的棋。

他用尽自己的所学,拿出真正的实力和百分百的认真,就希望打败对方自证。可是他还是输了。

而面对这样悬殊的实力差距,他筑起九年的自信突然也崩溃了。

到了最后,他颤抖着手抓起两枚棋投子认输,没忍住落下一滴泪,抹去这令他崩溃的棋局。

“俞亮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其实···你挺厉害的。”

而这个看上去轻而易举击溃了自己自尊的人,还在此时用安慰的语气羞辱自己,说出什么打败他的不是他后面还有一个人,还学了一千年棋了这种话。

他第一次忘记被教导的礼数,不顾形象地冲时光喊道:“你走!”

时光走了,临走留下一只电子手表。

“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平静了一点的俞亮,看着那枚手表,默默把它收到了袋子里。


那一年,俞亮遇见了时光,一个用巨大落差实力把他打败的人,一个他看不见头顶数字的人。

从棋到人,时光成了他心底的一个谜。

俞亮因为那盘棋,决心出国深造。他想和时光再下一局棋,想赢回来。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主动去和一个人产生交集。这个人没有数字的束缚,是他预测不到的未来,是他生命里的唯一的“未知数”。

 


6.

六年后归国,俞亮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时光下棋。他心心念念了整整六年,一局对弈在心里被下了无数遍。他仍忘不了那种实力悬殊的崩溃,但是···他还是想挑战。


结果却是得到时光没有参加过一场比赛消失了的消息。他费了一番周折找到了他家,被告知时光已经不下棋了。

之后在高中围棋联赛终于看到了他,堵着对方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等着对局。结果还是如六年前一样等不到对方,于是俞亮又跑到他们学校,试了78个电话号码才找到他。

他加入围棋社,迟迟不报名定段赛,执意做三台

·····都是为了和时光下一盘棋。

俞亮从没这么主动过,从没对一个人有那么深的执念。


可惜等了六年的那场对局,打碎了他满心的期待。

他觉得时光这个人真是永远在给他最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他褪去一身骄傲,让他低头服输,让他追着他的幻影砥砺前行,又让他期待落空,让那六年时间像个笑话。

“承让了。”最后深深的一鞠躬,他告别了过去六年的执念,告别了过去追着时光走的自己。

时光的数字还是那个问号,他也不想再弄清那是什么了,都结束了。

 



7.

和围达围棋网胜率第一的棋手褚嬴的对决,俞亮觉出几分熟悉。

棋风和下法像极了六年前那个,他一直追逐的却抓不住的人。又一次,又一次的绝望的感觉。好像对方已经看透了算透了自己。

“你到底是谁?“他心底的声音在呐喊,在质问着对方。当熟悉的棋风出现在棋局上,他发觉他还是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那日方绪师兄约褚嬴线下一战,在混乱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越人群他追了上去,当看见那个小小的问号时,他确信了那是时光。

褚嬴的对决,你为什么···他心底的疑问呼之欲出。

最后在网吧逮住了时光,不过他遮掩的电脑屏幕上倒不是他想象的界面。

俞亮联想到前不久的与褚嬴一战,有一个答案已经藏在他心底,虽然有点难以解释,但是至少,他并不觉得那是时光。

“算了,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如果你只顾着追逐我的幻影,那真实的我很快就会把你追上。”

俞亮心底嗤笑一声,当初我追了你六年,如今也轮到你来追逐我了吗。

可能是还有一丝期待吧,他真的想再见到棋盘对面的对手是他的。毕竟,这是唯一一个他说不准他们还会不会再见的人。

 



8.

不过下一次见面来的也太快了吧,不过是定段赛后一个休息的假期,竟然还能看到他。

俞亮看着时光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叹了口气戴上眼罩继续睡觉。

那个问号不会是“总要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间不间断出现”的意思吧?


后来一通求救电话打来,打断他期待了好久的音乐会。人又不能不救,他穿着皮鞋爬山找人,见到时光第一眼就是他正像个傻子一样爬树。

俩人沉默着下山,时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那个,你怎么来了。”

俞亮觉得气血上涌,他回头瞪了傻笑的那人一眼,质问着:“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时光愣了一下,眨眨眼,“哦···是是是···”

此时俞亮觉得他头顶的问号真是和他相得益彰,一起嘲笑着他。

那个问号绝对是为了贴合时光气质设计的来玩弄他的系统故障。

面前的时光憨憨地笑着,说着什么:“我对你真是太重要啦!”这样的话,俞亮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

 



9.

俞亮在定段赛后经历了一段瓶颈,总感觉失去了什么,可能是练棋的干劲吧。

曾经有一个身影,一个人给他压力,让他追着跑,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如今没有了让他追赶的这个身影,他突然好像卸去了全身的力气,有点下不动了。


师兄看不下去他的消极状态,把他带到奕江湖道场。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深夜挑灯练棋的身影。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时光。

时光喊住他,掷地有声地告知他,他,时光,不会放弃追上他的。

俞亮笑了笑,回应道:“等你追到我所在的地方时,我早就不在那了。”


其实看到时光真的考进了道场,不意外是假。如今时光真的如他所说,成了努力追赶着自己的那个。

开什么玩笑,我真会让他追上?

 



10.

之后很长时间,俞亮明里私下常常关注时光的消息,毕竟只有越强的对手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时光不是最强的那个,却是出乎他意料的进步神速的那个。

隐隐约约的危机感,让俞亮也在不停地向前跑去,总之,不能被时光追上。


幼狮赛俩人差点就对上局了,而从师兄的描述里,时光进步神速,下出几手妙手。


新年之际,他从韩国朋友洪秀英那里再一次听到了时光的名字,那时的时光,已经打败了这个实力不俗的韩国院生。


之后的定段赛,时光五连胜也着实让他吃惊了一下。

现在的他,棋力究竟如何呢?


俞亮答应了辅导岳智的邀请,希望通过他来试探时光现在的实力。

对方似是很瞧不起时光,俞亮呷了口茶,把那盘打得自己溃不成军的棋,在八年后第一次展示给他人。

俞亮发现自己其实比想象中的更希望时光赢,比许多人更承认他的实力。

也许是因为他是小时候打败自己的那个人,怀着对他放不下的一丝执念,也许是这两年看着他真的进步飞快。他已经习惯了时光在围棋上对他的追赶,而现在的他,也期待和这个崭新的时光对局。

 



11.

后来时光成功定段,俞亮在岳智那打听关于时光和他的那局对弈。岳智一句“有如神助一般。”又揭开了他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对于时光,他总觉得他藏着什么秘密。他的棋,他的数字,都是多年来他心里的结。


心不在焉地下完一盘和穆清春的棋,终于想起时光的棋的套路和那套棋谱的相似之处,也没听清对方在笑什么,就跑去兰因寺寻答案了。


结果又出乎意料地在寺里碰上了时光,他上来直奔主题:“你是不是褚嬴?”

这是他没有证据的猜测,他在问那个下出二十一路棋的和尚,也在问时光。结果还是被否认了。

俩人稀里糊涂地就在寺里一起住下了,打打闹闹,互相嫌弃对方不会打水。俩人好像见面就吵,总是见不惯对方。

但是俞亮倒不是真的生气,对于时光,他都见过自己那么狼狈的时刻了,把自己下哭了两次。还需要摆什么面子给他?吵吵闹闹,倒是几分自在。


回去之后他便一直软磨硬泡师兄,反反复复提着把时光签进来的事。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秘密,但是俞亮也不得不承认,时光他很强。

而现在的时光,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对局的棋手,是他承认的最有力的对手。

 



12.

发布会前,想到终于要和时光要在一个战队了。俞亮鼓起勇气对相识已久的对手,也是打心底的话,说了一句:“欢迎你加入。”

却是被时光说了一顿意味不明的话,什么“起爆剂”什么“陪练”,又被甩了脸色。

后来才知道期待已久的结果是人被签丢了。纵使几分遗憾,还是接受了现实。

毕竟,不按套路出牌,像个未知数一样,才是这么多年他对时光的印象。


新初段赛,父亲破例参加与时光对局。坐在观棋室观战,虽然看着时光下得失去章法,搞不清楚时光的想法,但他却默默把信任押到时光身上,期待他的表现。


之后桑原老师一番话,“围棋,是需要两个人才能下的。”

他忽然又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天,对面不知深浅的小鬼那句“一个人下多没意思,我陪你下不好吗?”

原来真的实现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你追我,我追你,互相给对方压力和动力,促使着彼此不断向前。冥冥之中命运早已交织在了一起。是时光的出现,让那个独自一人练棋的孩子,找到了一生的对手。

“你们两个,说不定就是围棋世界的双子星啊。”

 



13.

新秀争霸赛因父亲突发心脏病倒下,俞亮错过了这局等待已久的对局。

结果父亲突改对师兄网络围棋的不屑,竟主动注册了账号。

那日在战队,看完重出江湖的褚嬴和父亲的世纪之战,他突然发觉其中不对,消失一年的褚嬴突然上线便和父亲对决,还有父亲一改对网络围棋的态度···

又是那种,离着答案似乎只隔了一层纱,却怎么也够不到的感觉。假如未来有机会,他定是要时光好好解释这一切的。


围甲赛遇上已是许厚战队的时光,那人一副欠揍的笑容主动来给自己打招呼。还得自己来解释清楚,我们现在对不上,你别忘了参加北斗杯。

哦这家伙连北斗杯都不知道。看头上那个问号,多像时光提出的疑问。


这边俞亮败给了许厚六段,抬头就看到时光赢下和穆清春的对决还开着什么玩笑开心的笑着。还给了对方一个飞吻?轻浮。

俞亮不再看他,心里几分没来由的气。

 



14.

只是这一场对决后,时光就消失了。

之后围甲二轮他也没来,俞亮忍不住关心他。

却听见洪河扭扭捏捏跟许厚解释的那句“感情问题”······感情问题?这么多年,突然这一下他还有了感情问题?什么感情问题连围棋都不下了?

俞亮咬着后槽牙,恨恨地把时光这么多年的过错,什么初见那会不肯跟自己下棋、一回国告诉自己不下了、等了一个假期没等来、擅自跑到山上让人担心···种种问题一一列出,冲着看上去像是准备看好戏的穆清春冷笑一声:

“他一直都这么任性,我要再管他的事,我就不姓俞!”

 



15.

话虽这么放出去了,几个月了,当时光真的没有再出现,连北斗杯预选赛都没报名,又是从别人那听说时光不下棋了。俞亮还是心软了,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吧?


在和父亲的对局里,俞亮也开始走神,心不在焉。

父亲发觉他的不对劲,和缓地引导他来说说心里话,说说他的对手时光。


“他好像一个谜。”

从初遇的那盘棋开始,时光和他的棋,都让他禁不住疑问:他是谁?他为什么能年纪轻轻下出这么老成的棋法,能让一直自视为天赋过人的自己竟无一分胜算,而同时却表现得像个初下棋的新手?

而时光也是迄今他遇到的唯一一个该写着数字的地方写着一个问号的人,就好像俞亮眼中的时光,充满谜团。


“我一直也捉摸不透他。”

这么多年来,俞亮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时光背后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却总是抓不住证据和真相。

那个问号,注定时光在他这里没有可计算性,他看不见他们的未来的可能走向,他捉摸不透他。


“小时候我就明白,围棋是孤独的。我没有同龄的对手,也几乎没有朋友。“

遇到时光前,他感觉自己已经可预见与每个人的未来,他是沉默寡言的年少天才,活在了只有围棋的世界,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事和交朋友。


“但是时光,他向我证明了一件事。他会是我一生的对手。”

遇到时光后,他突然被告知,人外有人,时光就是那个深不可测的人。

对于这个人,他害怕过,追逐过,失望过,又被他激励过。不知不觉中,时光成了他围棋路上最不可缺的那个人,也成长成了他认定的,自己一生的对手。


“也是因为他,甚至都让我觉得下棋好像,也并不孤独。“

人生有幸其一,幸棋逢对手。

假如没有时光,他可能不会一直对下棋这件事充满干劲,对和一个人的对局那么期待。

是时光那一日闯进他的世界,孩子气的一句:”我们下棋吧!”的开始,自此,他的围棋世界的情感被填的满满当当,充满期待和不甘,激动和泪水。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我是在说他的棋。“

“那他的人呢?“

“他这个人草率、轻浮、没有同情心、不讲道理、没有原则···看见他我就来气。“

说着俞亮又来气了,想到六年后下地一手烂棋,白白辜负自己的那六年,好不容易追上自己了吧,等着和他在赛场堂堂正正对上一局。

最后一次见他还活蹦乱跳的,没过几天就消失了。现在一言不发突然又不下了···还有那每次见面吊儿郎当的模样,还有上次那个飞吻,还有什么感情问题······


“我看见你啊···我觉得你还是挺在乎他的。”

父亲笑了笑,点破他的心事。

“我···”

“小亮,围棋是两个人的项目,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你,对吧?如今呢,他遇到了问题,你是不是可以考虑,等一等他了?”

俞亮没再说什么,沉默着考虑着什么。


他自作主张地替时光报名了北斗杯,还费了番周折才搞全他的个人信息。


时光,说好的下半年北斗杯见,我等着你呢。你可别让我真的瞧不起你了。

 



16.

北斗杯第一场预赛,到了最后,时光还是没有出现。

出了赛场,俞亮直奔时光学校,他知道他回来上课了。

像两年前那样,他翻遍整个学校,终于在图书馆找到了时光。甚至不用独属于时光的标记,只消一眼,他都能认出那个圆圆的脑袋。


半年不见,但也不必客套什么。俞亮直奔主题:

“收到北斗杯对阵表了吗?”

时光起初否认:“我没报名。”

还是保持着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的姿势,默默点了点头。

俞亮还是见他这个样子,想这半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突然不去下棋了,一下子放缓了语气,轻声努力劝说着他回到赛场。

时光终于抬起了头,却没有看他。

”谢谢你的好意,”

俞亮盯着他,发觉他好像消瘦了,与他记忆里上次见到的时光大相径庭,他没有生机,双目无神,俞亮心紧了一下,听到他说,

“我不下了。”


四个字,我不下了,让俞亮失了理智。

他说什么?他好不容易遇到的,满心期待着的对手,认定的要纠缠不清一辈子的夙敌。现在宣布,他不下棋了?

俞亮连身处何地,该有什么礼貌都忘了,他蹭地站起来,椅子划过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惹得图书馆里众人纷纷侧目。

“时光,你真是我见过···”

俞亮睁大着眼睛盯着时光,吐字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自己想象不到的颤音,

”最混蛋、最无耻、最没有原则性的人。”


他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质问着他原因。

俞亮甚至连曾经揣测过时光是不是因为误会自己把他当起爆剂而仍有怨言的这个猜测都说出口,什么“开发布会给你道歉”“是不是我的原因也是我说了算”这种不过大脑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现在因为那四个字,脑子一团浆糊。终于被图书馆的同学警告让他小点声,他第一次没有礼貌地吼了回去。

俞亮又压下声音,坐下来,用着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他说时光,北斗杯真的太重要了,这是信仰。

他说,你再不去就直接判负了。


可是时光没有被说服,他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伤俞亮的话,他说:

“从今往后,我真的不下棋了,对不起。”


为什么时光总是有让从不轻易落泪的自己,三番五次在他面前红了眼眶的能力呢?


“我等了你这么久,就等着和你下这盘棋,你说不下就不下了,是吗?”

俞亮快把一颗心刨开捧出来给他看了。他把藏在心底的话都说了,他真的等了他好久,有快八年半那么长。

他也终于承认自己的心里是认同和期待时光的,他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对方却先一步离开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

时光终于抬眼看向他眼底,一字一句地说:

“你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说罢,没有丝毫留恋般地起身离开了。

俞亮还没琢磨出这句话背后的巨大含义,随着时光离开的动作也站起来想要追上去。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视线里起身离开的时光,他头顶的那个多年来从未改变也并未让他明白意义的问号,变成了数字“1”。

俞亮如坠冰窟。

 



17.


很小的时候,俞亮曾经挑战过那些写在头顶上方的数字。

在棋局上遇到某些写着“1”的对手,他见过一面,数字便变成了“0”,他不死心地要对方留下联系方式,改日再战。

可是真的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对方,得到的消息都是,不想再和他下了,搬家了,甚至已经放弃围棋了。

在所有他眼睁睁看着从“1”跳到“0”的人里,还有那个英年早逝的阿姨,那大概是最坏的结果。


一次又一次,数字证明了无上的权威性和不可挑战性,当见到一个人头顶的“1”,便意味着这就是最后一面了,数字从“1”跳到”0“,这便是这辈子和这个人的诀别了。


时光的“?”是他遇见最大的bug,是最无法估计的未知数。

这么多年过去,他最像正常人的一段随心随缘的关系就是和时光的,因为他在一开始就预测不到他们之间是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关系,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会再也不见。


从初遇到现在,他们的命运像两根相互缠绕的线,时光成了他生命里除了血缘关系外最重要的一段关系。

俞亮甚至都说服自己,那个“?”就和父母的“∞”是一样的特殊存在。

他坚信他们会这样下去,直到永远。

纵使时光亲口说出不下棋这种话,他都是仍心存希望,总有一天能把他带回围棋的道路。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见面就拌嘴吵架,会为了一步棋争论,也会惺惺相惜,做围棋界的双子星,做一对一生的夙敌。

他都开始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努力才能让时光回心转意了,死缠烂打还是激将法,还是其他什么的······

但是时光头顶的“?”变成了“1”,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是上天跟他开什么玩笑吗?系统突然修复了仅对时光一人的数字显示错误,在他仍抱有侥幸心理的那一刻,突然天降惊喜告诉他:

想不到吧,你们只剩最后一面了!


俞亮的世界崩塌了,他不敢想这个“1”背后的含义。

最好的结果是时光真的不下棋了,从此他们的人生不再有交集,再也不见。

最坏的结果···不,不会的。

无论是哪个,都让他痛苦不已。


他该怎么办呢?他还能怎么选择呢?


俞亮拿出了他们第二盘棋后时光送他的那个电子手表。这么多年了他保留地好好的,甚至还换了几块电池让它一直走着数。

他摩挲着那块手表,呆坐着,把这八年余的所有关于时光的时光,细细地数了一遍。如果这就是结局了,那便把回忆深深地刻在心底吧,他日怕是真的只剩怀念了。


初识的意外和轻敌留下的心结,第二盘棋的崩溃和暗下的决心,六年后重逢的穷追不舍和避而不见,赛场终相遇却是满心欢喜落空,放弃执念却发觉他进步飞速追了上来,他又为了不被追上一直向前奔跑······

后来,俞亮望着快要和自己站到一个高度的时光,心里最多的却是满足。想要堂堂正正在赛场跟他说一句:“时光,请指教。”想要未来无数次说出这句话。

或许他不会告诉时光,他的存在对自己有多重要。但是他会用一生的行动来证明,再在老掉牙的时候,跟他下完最后一盘棋,再颤颤巍巍地搀着他,一起回忆这辈子。在他耳畔轻轻告诉他,他俞亮,这一生为能拥有一个时光这样的对手而感到无比幸运。


他曾经对未来有过很多种想象,无一例外地,时光永远都会在他幻想的未来里占据重要的一席。

他已经在自己的人生卷起那么大的波澜,又怎么能真的抽身离开呢?


可是大概,人生就是缺憾吧。他们终究下不了那盘棋了。


俞亮鼓起所有勇气,拿起手机,做了个决定。

 



18.


他本想在电话里把话说完,至少还保留着最后一面。

但是时光怎么都不接电话,他心里对那个最坏的猜测的恐慌占据了他的心。急急忙忙出门跑去时光家楼下。

站在楼下,看着他房间的灯还亮着,俞亮松了口气,想着大概是没出事,是他冲动了。


不料,失魂落魄的时光就这样没有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不知他在想什么,连站在门口的俞亮都没注意到。

俞亮视线一刻都不敢从时光身上移开,他已经看到,那个数字残忍地变成了“0”。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俞亮打好的腹稿,都在见到时光那一刻化作了虚无。


满心满眼,都是他们的过去,叠加在了眼前的这个背影。他曾追逐过的幻影,他如今的心酸,他期盼的未来,他这一辈子注定就此告别的人。


时光还是失了魂似的往前走着,俞亮发觉自己完全失去开口叫他的勇气,只是跟着他走了一路。

好像,他还能和时光走很长很远。

假如这真是最后一面的话,让他奢侈一点,再多看几眼吧。


时光在一顿漫无目的地瞎转后,走到了他们第二次见面的地铁的出口。

上一次相遇这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俞亮记得自己,跑得气喘吁吁,终于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在眼前。

他喊他的名字:“时光——”

和记忆里重叠一般,只是这次他没开口喊他的名字,那人却回头了。

还是来了啊,最后一面。


俞亮压下所有情绪,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他的视线一直粘在他的身上,不敢移开一秒。

他用目光描摹着这张他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的人的脸,却发觉原来自己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可惜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要记得他的模样,牢牢记得,刻在脑海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收拾好所有情绪,俞亮要好好跟时光告别。


“你电话我打不通,就去你家找过你了,正好碰见你丢了魂似的走出来,就跟你跟到这了。”

他说的很慢,每一句话都在嘴里斟酌咀嚼了一遍,却发觉再也没别的可说了。

三言两语,舍掉那些时光不知道的,他心底的暗流涌动,夜里一人作出的决定,此时正涓涓流着血的心,好像这一切也就这么被概括了。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可是我真的···”

”时光,”

俞亮忍不住打断了他,他怕从时光那再听到什么疏离的感谢的话,然后就是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你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吗?”

“你就当我不是吧。”

“可我是。”

时光不知道的,他们的终就在这了。

这是单方面的俞亮和时光的道别。


“上一次是我太冲动了,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不下棋了。后来我发现了,我纠结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俞亮看向时光眼底,逐字逐句,说着想了好久的道别词。

“我曾经把你当作目标,追赶过你,又甩下你,又被迫认可你,被你羞辱过也被你起爆过。”

那些没办法留在未来说的心里话,就在这里说吧。

时光你能意识到吗,你在我的围棋生涯里起了多大的作用?


“我设想过很多个终点,可你突然告诉我眼下就是了···我接受不了。”

俞亮在说的是事实,不管时光听不听得懂,他也想告诉他。

“这些天我勉强想了一个办法,”

这个勉强的办法有多大的代价呢,也就是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那么大吧。


他从怀里,拿出八年前那块被时光用来安慰他的电子手表,那块承载了他好多年寄托的手表。

一番心理挣扎,他还是选择把唯一一件未来能怀念的物品,物归原主。

“这是1997年你给我的那块表,我现在把它还给你。你能不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当那是一段···从未有过的时光。”


他知道,时光的突然一蹶不振,一定和那个秘密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还是不知道时光藏了什么秘密,不知道他的“这么多年等的人不是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打算问了。

作为惩罚,就让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个秘密吧。

他把手表还给他,希望他忘记那段过往,忘记那个秘密带来的伤痛,忘记俞亮和时光纠缠的一切的开始。

然后时光可以用他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着,俞亮不会再劝他一定要回来下围棋。

因为他们不会再有纠缠的宿命了,他们注定此生不会再相遇。

回到最初,重新开始,时光和俞亮都从头开始。

最后深深的一眼,俞亮已经快抑制不住落泪的冲动。转身,离开。


就此别过,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祝他未满一生的夙敌时光,重新出发,一生顺遂。

 



19.


闹钟把俞亮吵醒了。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昨晚他割舍了迄今生命里的最难割舍的一段关系,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家,连母亲担心着急的话都顾不上回复,倒到床上就睡过去了。


他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和时光是围棋界的双子星,是彼此信任默契作战的搭档,也是并肩而立,一生都在相争相伴的夙敌。

他梦到就像他想象的一一样,他们度过了有彼此的圆满的一生。

他梦到满脸皱纹的时光,握着同样满是岁月伤痕的他自己的手,他看向他如年轻时无二的清澈的眼睛,他听到他说:“这一生啊,很高兴和你···一起下棋。”

终是梦里圆满,圆了这很长很好的一生。


圆满是幻境,现实是他俞亮,从今天起在下棋时,永远不再有机会拥有一个叫时光的对手。


“时光啊,你看梦里的你,头顶的数字可是‘∞’呢···”俞亮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着。

一个激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20.


今天是北斗杯预赛第二轮的比赛,临近比赛开始了,俞亮仍在门口徘徊。

他在等,等一个答案,赌最后一点可能。

师兄跑出来质问他:“是时光重要,还是北斗杯重要?”

俞亮掷地有声地回复着:

“我和时光一起去韩国下北斗杯,很重要。”


在梦里,他看到他和时光,一身国青队的队服,红领带,别着国徽,并肩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

他望向身边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头顶是一个“∞”。


就在今早,他突然想明白了。

哪里有这么重要的人就这样平淡地再也不见了,可能擦肩而过的机会也不会让那个数字就这么归零的。

那可是时光啊,他人生的最大未知数。

在他面前,那不知道谁给他安排的破数字算法系统也得靠边站。

管他什么命运,他就是要和时光此生此世得以圆满。


俞亮在风里,站到了开赛前最后一刻。就在他准备放弃的前一秒,耳畔终于响起了,他本以为再也听不到的熟悉的声音。

“俞亮。”

俞亮转身,看见了他,他用了迄今半生纠缠的对手,他用了一天时间割舍的生命的一角,他以为再也不见的人,时光。


他的头顶变成了一个非常大的数字,俞亮在他的生命里,见过的最大数字。

可能是上天作弄,就要玩弄他俞亮的感情,在修正算法后归零再给了个数。

也可能,就是时光代表着最大的未知,是俞亮生命里唯一可变动的未定的命运。


可惜,怎么不是个“∞”。


俞亮皱皱眉,冲他吼了一声:“你怎么才来。”


俩人还是如往日一样,吵吵闹闹。只是这次先没时间让他感慨失而复得了。

俞亮看了眼手表。他拉起时光,一如八年前二人在雨中奔跑,他现在拉着他,一起奔向属于他们共同未来的围棋之路。



 

21.


之后当已是爱人的时光终于跟他说开了困扰俞亮已久的那个秘密,讲述了棋圣褚嬴的出现和离开,讲了那一段的颓废时光,详细地告诉他和俞亮间的那三盘棋。

末了,他小心翼翼加上一句:

“你可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嗯我也知道这有点难以解释···但是······”

“我信你,我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俞亮扬了扬嘴角。他的目光落在了时光头顶的”∞“,他想,我可是有比你的更难解释的现象呢。

不过,先瞒个他几年吧,作为惩罚。

 



END






--

   首先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完完整整,写了一篇同人。

  献给给了我太多泪水和欢笑的棋魂,献给有幸让我了解他们故事的cp俞亮时光。

   从昨晚八点坐在电脑前,到今早六点,把全剧的每一个俞亮的片段又放了一遍。17.18是我写的最爽的一个片段。我一边放原剧,一边记录他们的动作和台词。写到还手表那一段,觉得这也太契合了吧!太爽了。

    是一个有很多瑕疵不尽完美的文,但是很希望能收到评论。

   

寒山一带伤心碧

【俞亮时光】独眼龙 (一发完酸爽向he)

*狗血酸爽文学,不过勉强算是hurt&comfort?

*非常非常矫情

*一发完he


【俞亮时光】独眼龙


老生常谈的事情发生在下午三点半。


时光兴冲冲地从机场把俞亮接回来,接回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公寓。19岁的俞亮成为了中国围棋史上最年轻的世界冠军,而整个棋界都为之欢欣鼓舞,连时光阳台上那盆小盆栽都仿佛被这欣喜的氛围所感染,小小的绿苗在阳光里跳舞。

这快乐满足的氛围只持续到俞亮随口地说出那句话为止:“对了时光,庆功宴的日子定了,6月19,就大后天晚上,师兄说回头把酒店地址发给你。”...


*狗血酸爽文学,不过勉强算是hurt&comfort?

*非常非常矫情

*一发完he

 

 

【俞亮时光】独眼龙

 

 

老生常谈的事情发生在下午三点半。

 

时光兴冲冲地从机场把俞亮接回来,接回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公寓。19岁的俞亮成为了中国围棋史上最年轻的世界冠军,而整个棋界都为之欢欣鼓舞,连时光阳台上那盆小盆栽都仿佛被这欣喜的氛围所感染,小小的绿苗在阳光里跳舞。

这快乐满足的氛围只持续到俞亮随口地说出那句话为止:“对了时光,庆功宴的日子定了,6月19,就大后天晚上,师兄说回头把酒店地址发给你。”

 

时光倒水的手停住了。

“六月十九?”他问,“就……端午节那天?”

俞亮不疑有他,难得地笑着点头:“嗯,师兄说难得碰上节日,正好一起过了。晚上七点,你到时候别迟到。”

“我……”时光终于抬起头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仿佛一张一戳就破的纸面具,“那什么……俞亮,那天我可能不太方便来了。”

俞亮怔了一怔:“怎么了?那天有事?不是之前说好要来的吗?”

“那我那时候哪儿知道你的庆功宴会定在这天嘛!”

“可是你答应好了的啊,时光。”

“我……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时光看上去抱歉极了,一脸为难。可饶是如此,他却仍然没有松口,“对不起啊俞亮,我真的很想来的,可是端午节那天我真的有别的事……”

俞亮的笑容逐渐消失。

“什么事?”他抿着唇,板起一张脸。可就连这幅面无表情的假面也无法遮掩他眼中深深的失望。

时光不答,只是低下头喝水。

俞亮紧紧抿着嘴唇,从时光手中夺过水杯,逼他抬起头来。

“你还是不愿意说?”只有那件事,只有那个深藏在时光心中、埋藏了近十年的秘密,才能让时光对自己三缄其口。俞亮根本不用猜就能猜到,可这不代表这不伤人。

 

有时候俞亮真的很想问,是我不值得信任,还是我在你的心里没有那个秘密重要?

可时光是一个谜,一个谜没有义务解释它自己。而他或许穷尽一生,也只能无限逼近那个谜团,而到达不了谜团的中心。

俞亮短暂地合上眼睛,努力压下心头如刀割的愤怒与失望。若是得不到那个答案,那么他也绝不允许时光察觉他的难过。

 

而当他睁开眼,房间里已经空空荡荡。时光那个印着小鸡图案的马克杯放在桌上,水还是温的。

 

 

“所以你就为这跑来找我一起种菜?”

“我去你大爷的,”林厉的后花园里,时光垂头丧气地拄着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土,“洪河你能不能别用这么起哄的语气啊……”

“那我应该用什么语气?”洪河面朝黄土背朝天,毛巾往肩上一甩,乐了,“就你跟俞亮吵架这点小事儿,我应该用什么语气?”

他什么都不知道。

时光只是摇头,垂着眼睛:“这次不一样。”

洪河瞅着他的脸色打量了一会儿,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循循善诱道:“你俩平日里吵过的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这次这么上头?不是我说啊,时长老,这是人家俞亮第一个世界冠军,你不去庆功这个确实……对吧,也不怪人家伤心。但你要是真有事儿,俞亮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所以怎么着,俞亮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你又是为了什么非得缺席?”

时光不满地小声嘟囔:“你究竟是站哪边的啊……”

“你别管,我在这儿给你们做街道调解员呢,我哪边的都不是行不行?”洪河按捺不住地挥挥手,“所以你究竟是为啥不能去俞亮的庆功宴?不对吧,什么事儿在你那儿能比俞亮更重要啊时长老,说来听听?”

“反正我就是有事儿……”时光低着头踢石子儿,“你就当……和去年这个时候一样的原因就行了。”

去年这个时候?去年端午之后,时光就开始了罢棋,把身边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

洪河想到这里,脸都绿了:“我去?!不是吧你时光,整得那么有仪式感,这都一年过去了,还在祭奠你死去的爱情哪……”

时光急了:“不是爱情!”

“好好好不是爱情,”洪河连忙安抚他,一脸微妙地随口八卦,“哎,不过俞亮因为这个跟你生气,你还沮丧成这样……知道的说你俩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谈恋爱呢。”

 

“……”

他什么都不知道。时光心想,幸好洪河什么都不知道。

时光在这一瞬间攥紧了手指,熟练地忽略了心口紧了又松的刺痛。

 

幸好俞亮也什么都不知道。

 

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不是时光的风格,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掩饰自己的落荒而逃。俞亮是个强烈直接的一根筋,洪河更是个没心没肺的——若是沈一朗在这里,大约能看破他掩饰拙劣的问心有愧,可沈一朗同他一样,不会选择说出口。

每年的端午大概就是他永恒不变的受难日,提前几天就开始水逆更是毫不意外。或许也是因为临近这个时候,阴云比平时里更浓地笼罩了他,叫他比平时更敏感细腻,稍有个风吹草动都仿佛山雨欲来。

时光回家闷了一晚,第二天去兰因寺照例给褚赢上了香,找懒和尚大杀三盘,在寺里睡到日上三竿,如是数日。他没有旁的地方可去,这世间除了这间小小的寺庙和那个懒懒的和尚,再无任何人事是褚赢存在过的证明——那是一个无处凭吊的幻影,无从寻觅的神迹,时光找遍了全世界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只能在破碎的吉光片羽里里寻找一丁点回忆的温度。

 

他不敢奢求它是烫的。

 

每日清晨在僧房中醒来,时光捂住自己满脸滚烫的泪,任由自己再度沉入昏沉黑暗的睡梦。他已经不再梦见褚赢,或是他无法记得梦中的情形,又或是褚赢已经很久不愿再造访他的梦。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不再想见我了吗?

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层层叠叠的经年旧伤压在他的心头,即使已经过了一年,这伤痛依旧鲜明而刻骨。它们并非不曾愈合,只是偶尔的时候,时光宁可用这伤痛替他忘记其他的内容。他太疲惫了,疲惫到不能也不敢深思某一个同龄人的名字。

 

褚赢,时光在心中默默地想,当年的你是否曾经想到过,我会喜欢上俞亮呢?

 

一豆灯火轻轻摇曳,夜静山空,唯有一室烛光。没有答案。

 

曾经还是个小屁孩时的他无论什么问题都问褚赢,从晚饭吃什么到竹林七贤,从死活题到连帽衫的颜色。而现在他无论问什么,都得不到回答。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的惩罚,惩罚他割去自己的一只眼,惩罚他长大,惩罚他独自面对一切,让他落入迟来的伶仃与命定的迷惘——他相信着是上天让他和俞亮相遇,相信是上天的安排让他们成为命定的对手,但他却无法确信,在棋盘之外,他们是否也是天生一对。

 

自褚赢走后,他已无法再相信上天。

 

 

更残酷的惩罚则来自第三天。俞亮上山了。

时光扫台阶扫到一半看到这人手里挎着西装出现在寺门口,险些差点吓得扫帚都丢了。他们在清净的台阶上坐下,肩并着肩,中间隔着短短的几公分,俞亮那身笔挺漂亮的精英行头简直和这座微陋的山门格格不入。好像瘦了一丁点,时光出神地想,但是肩膀又宽了一丁点。

俞亮微微垂着眼,只是盯着地上那片绿色的竹叶,有些孩子气地拧着眉头:“你就这么生气吗?生气到连家都不回了?”

“……啊?”时光万万没想到第一句被问的是这个,猝不及防,而后立刻连连摇头,手指险些把裤缝都攥破,“没没没,不、不是!!!我没生气,真没生气,不是,这要生气也该是你生气啊,我生什么气?”

俞亮终于抬起头来看他,微微偏头,目光强烈:“那你为什么夜不归宿?这两天我给你留门留到半夜,你都没回来,也不发个消息。”

时光这才想起有手机这回事儿来,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手机没电了吗……山上也没信号不是。”

“你——”俞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长长呼出一口气,“算了。没事就好,那跟我回去吧。”

“……”

小心翼翼的沉默在他们之间再度蔓延,这一回,是俞亮率先转开了视线。

 

“我去问过芸豆师傅了,你在寺里这几天,基本上每天就是扫地焚香,烧火打杂,没做半点正事。时光,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待在这里。”

“……我不是。”

“那究竟是为什么。”俞亮轻声问,“洪河说你失恋了,我不信。”

“…………你不相信?”

俞亮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根本不可能有恋人。”

“为什么啊?”

“时光,你仅仅用了两年就从一个初学者开始走到了定段。这两年的时间你全都花在了追赶我这件事上,就算你是个绝世天才,我也不相信你有精力分给别人。”

时光短暂地笑了一笑,笑容一瞬而逝。“还有呢?”

“还有……”俞亮停了一停,声音里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犹疑,“还有我上次陪我爸上寺里来的时候,听他们说,去年端午节那天,你在寺里从白天跪到了晚上。芸豆师傅那时还托我劝你,说逝者已矣,希望你能放宽心。”

 

“时光,我不知道那时候去世的是你的什么人。可是,我想那应该不是你的恋人。”

 

沉默持续了许久,从俞亮的角度,只瞧得见时光微微泛红的眼角,以及紧攥着的、几乎微微颤抖的双手。

好久好久,时光吸了吸鼻子,才轻声说:“……那是我的亲人。”他转过头来,终于迎上俞亮的眼眸,于是俞亮第一次得以看清他发红的眼眶,看清那双水光破碎的眼睛,“比你父亲跟你更亲的亲人。”

……?

俞亮张了张嘴,心头的一击却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个奇怪的比喻,可俞亮不是不懂。他替时光感到酸楚,然而另一种迷惑却再度袭来。

那么,为什么失去了这个人,那时的时光会选择放弃下棋呢?

他离那个答案很近很近了,俞亮知道。那么久的朝夕相对,他已太过熟悉时光脆弱时那转瞬即逝的神情——微妙,隐忍,像玻璃裂开前冰裂的纹路一般,无声无息。只差轻轻一推,一切障碍都将砰然而碎。

然而时光眼中的恐惧令他再一次无法往前推进。有时候俞亮甚至不明白时光在恐惧着些什么:这个真相就那么不可说?为什么要如此防范着他,就好像他会伤害他一样?天晓得俞亮才是这世上最在乎他的人——不,时光一定知道。俞亮恨恨地想,时光怎么会不知道?

俞亮爱他爱到忍不住要恨他。总有一团烈火在俞亮的心中,它从十年前开始燃烧,炽烈,旺盛,永不熄灭,偶尔的时候像魔鬼一样危险。他无法控制它,就好像他无法违抗上天的意愿,无法违抗自己的本心。方绪问过他他对时光究竟怎么想的,俞亮想了很久,最终只有一个答案:

无解。

这不是一种能够被定义的感情,因为它无可替代。九成的时间里,俞亮在感激上天把时光送到他的面前,而另外的那一成,永远燃烧着魔鬼的烈焰,伤人又伤己。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离开之前,俞亮站在寺门的台阶上,最后回望他一眼。

时光站在台阶的最上方,暮色之中,仿佛一尊凝固僵硬的木雕。俞亮看不清木雕的神情,却可以全然猜想到那张面容上勉强的伪装。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把所有的恐惧不安都装在自己心里,表面还要扮作一个混账。

“不了,”时光努力笑了一笑,也不知道在哄谁。不知怎的,俞亮觉得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惶恐,“害,没事儿,我明天就下山回来了。俞亮你先回吧,晚上还有大家给你办的庆功宴呢,你这个正主可别迟到了啊!”

俞亮咬紧了牙根。

这个混账。

紧张也似的捏了一会儿裤缝,时光又道:“那什么,俞亮,真的不好意思,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拿一个世冠,我打心眼里特别为你高兴。真的。等我后天从山上回来,我一定给你补上,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我……”

好一会儿,俞亮都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如这沉沉暮色。而时光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收了声,说不下去,最终只有小小声的一句:

 

“……真的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俞亮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而时光怔怔地站在空落落的暮色里,山间微凉的晚风一吹,浑身的汗变得湿冷,眼眶却渐渐发烫。

 

好久好久,才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哎呀,你这又是何必?”

时光倏地转身。是懒和尚。

大和尚倚在门框边上,随手扔掉了手里的瓜子壳,把手揣进袖口。“不是我说,时光,你究竟在怕些什么?”

时光扭开了头,像一只蔫儿了吧唧的河豚:“没什么。”

懒和尚却笑了:“哎,不就是褚赢那么点事儿吗?这都不敢说?你是怕他从此不再理你了,还是怕他发现自己从前追赶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时光倏地抬起眼来,针尖一般的目光陡然凝住他。

“我说对了?”懒和尚摇摇头,笑了一声,“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呢,就这?”

“……你什么都不懂。”时光胸口上下起伏着,微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是吗?”懒和尚反问,“那你敢不敢说一句,你不是个胆小鬼?”

“我——!”时光深吸一口气,却梗在了喉咙里,把他逼得眼眶一下子便红了。“是,我是胆小鬼,那又怎么了!!!我怕失去他,很奇怪吗?”

“为什么你觉得你会失去他?不是,你对他就这么没有信心?”

“所以我才说你什么都不懂!”时光几乎气笑了,连手都紧绷得微微颤抖,“我不相信他?我不信任他?全世界我是最信任他的人,新初段赛的时候全世界都认为他会输,我都不相信!我从九岁就认识俞亮,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清楚?没有人比我更信任他,就好像没有人比他更信任我!我是俞亮的对手,他唯一承认的对手,即使过去的事情都存在,但他不是会因为那些事改变想法的人……”

 

他知道自己哭了。可是他哭得没有声音,连眼泪都不能、也不敢往外流。

他不敢让人看见,不敢让天看见。

 

“你们究竟以为俞亮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究竟又以为我在怕什么?”

仿佛有一团酒精在他的胸腔里燃烧,他的气管与喉咙一同焦灼着,几乎要痉挛。

 

“我小的时候以为月亮不会掉,糖豆不会苦。可是老天爷知道了,老天爷听到了,所以第二天,老天爷就把他带走了。就第二天,无声无息,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褚赢就没了,就没了。”

“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回到了南梁,还是成佛了,还是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是不是老天爷一旦知道了在我心里什么最重要,就一定要让那个人从世上消失?”

 

那时的他是多么快乐啊,他给褚赢买了蛋糕,他们四处游乐,还一起吹了蜡烛。那时的他还不懂世界的残酷,不懂老天爷的出尔反尔,天真地以为他的世界里,月亮永远高悬,永远照耀世间。

可原来连月亮都是会坠落的。

他的世界里究竟还有什么不可能?

 

可是,唯有这个,不要再让我再经历一次了。

不要,不要再让我……

若在这世上有人值得时光托付褚赢的秘密,那个人一定是俞亮,唯有俞亮。可若是上天要因此判定他是时光世界的重心,是时光灵魂里无法割舍的另一半,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俞亮蒙受任何厄运——

 

懒和尚长长叹出一口气。

“可是,你现在这样,不是一样要失去他?”

“不一样的——!”时光飞快地抬起头,急切到呼吸都在颤抖,“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绝不会离开棋盘。只要,只要能一直和他下棋,我可以别的什么都不要……”

懒和尚歪了歪头,定定地打量了他许久,忽然道:“那假如我现在告诉你,3分钟后,在俞亮下山回市里的路上,他会在公园一带遭遇车祸,你再也无法见到他呢?”

 

时光豁然站起身,整张脸血色尽失。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可是唯有眼前这个和尚的话,他无法全然当成耳旁风。他的世界忽然颠倒了过来,有好一会儿,整个人的大脑是空白一片,心脏都停跳。

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唯有恐慌填满了他从头到脚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整个人都仿佛一张被箭射穿的纸靶心,不自觉地顺着这利箭而一同颤抖。

别信,别信,别信……时光,不要相信……

“你别开玩笑了……大和尚,真的……真的别拿这个开玩笑……”

懒和尚没有笑。他只是把手揣在袖子里,深深地看着他:“我只是在问你,假如我告诉你,他三分钟后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出了车祸,你会怎么办?”

 

时光的肺几乎快要烧起来。

呼吸背叛了他,心脏背叛了他,大脑背叛了他。连他的眼睛都背叛了他,滚烫的泪水聚集在他的眼眶里,时光愤怒而用力地摇头:“你他妈,你——你为什么非要——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然而更大的恐慌已经攫住了他,让他无暇思考更多。

时光猛得往山下冲去,头也不回。他一边奔跑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开机,手忙脚乱地拨号,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拨号,还是无人接听。

俞亮!接电话啊!!!!

他终于迟来地体会到这种恐慌和崩溃,整个世界的理智都在分崩离析。滚烫的血液往他的喉咙口涌去,让他在无助中几近坍缩。

绪哥的电话是多少?我存过吗?

方绪没接。为什么没接?

白川老师呢?

为什么连他都不接?!

为什么……为什么………………

 

下雨了。

搭车回到市里的路上,时光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今晚是端午节,他们或许在过节。况且今晚还有俞亮的庆功宴,大家当然没空看手机了,对吗?俞亮还在生他的气呢,不接他的电话当然很正常,不是吗?

可是当他下车的时候,他却无法让自己不跑起来,任由恐慌的本能带着他往前。大雨瓢泼,夜色浓稠,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雨声把他的心脏打得七上八下,七零八落,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习惯性地把他带到黑白问道门口。

 

而直到他透过大面玻璃落地窗看见会馆里那橘黄色的温暖灯光的那一刻,时光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俞亮的世冠庆功宴,竟然是在黑白问道办。

俞亮就在那橘黄色的灯光中央,端着一杯香槟,似乎和方绪说起了什么似的,清朗的面容上露出了难得真心的笑意,而他身边的人群也随着他的笑容一起欢呼,鼓掌声热烈得仿佛能穿过一条马路,传到大雨滂沱的外面。

时光远远地望着他,在这一刹那,险些浑身失力地蹲在地上。

俞亮。

俞亮……!

心脏大起大落,跑步忽然停止,他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树干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笑。

原来俞亮没事。

原来自己还活着。

大雨打在他的身上,早已把他浑身的衣服都浸透,全然贴着前胸后背,可时光只是隔着雨幕、夜幕与玻璃,怔怔地站在树下远远地望着那个人。

 

岳智,洪河,俞晓杨,方绪,甚至连报社的陈记者都在……快活的人群环绕着他,庆贺着中国围棋史上最年轻的九段,最年轻的世界冠军,神明的宠儿,绝顶的天才。没有自己在他的身边,那个人也一样在人群中熠熠发光。

是啊,自己早就知道的,那个人是生来的天之骄子。

而他呢?他是什么人?他是时光,一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一个被老师抛下的孩子,一个曾经让俞亮失望过不止一回的人。他是羊群中的黑马,媒体又爱又恨的对象,他曾经无由来地罢棋整整半年,为此至今还有人无法原谅他的任性。

 

可是一个人,究竟能被伤几次心呢?

即使是俞亮,又愿意再经历这样的失望几回呢?

寒冷的大雨将他浸透。这雨太冷,冷到他不得不浑身战栗。

是啊,他是个胆小鬼。俞亮比他勇敢多了。

 

“眼即是命。”他记起了褚赢曾经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小光,你记住了。在围棋中,眼即是命,无眼不成活。”

可是人要两眼才能活。褚赢是他的引路灯,俞亮是他的起搏器。

而已经失去褚赢的他,不过是个可悲的独眼龙,一个残破卑微的灵魂,在冷雨里渴望着亮光的温暖。

 

他不能再失去最后一只眼了。

 

“可是,你现在这样,不是一样要失去他?”懒和尚的声音犹在耳边,而穿过磅礴的雨声,这一句话忽然在他的耳边振聋发聩。

 

你想要失去他吗?

不,我不想的。

你害怕失去他吗?

是的,很怕很怕,怕得要命。比死掉还要害怕。

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我……

去吧,那个柔和而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轻轻地说。就是现在,或者永不。

 

小光,再信一次吧。

 

时光捂住了自己滚烫的眼睛,许久,抹了一把脸,甩尽了睫毛上沾着的水珠。

他迈开步子,穿过马路,跌跌撞撞地闯入宴会,浑身湿透地穿过人群,把全世界的声音和目光都放在一边,彷入无人之境地来到俞亮面前。

 

“俞亮,”他的发丝上还滴着雨,眼角红着,眼睛却乌黑得一瞬不瞬,“俞亮,你还想不想知道十年前的那件事?”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可宴会的主人却第一时间皱起眉,语气因关切而生气起来:“你怎么没打伞?衣服湿成这样?”

时光只是摇头,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现在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俞亮只怔了一瞬。他们对视一眼,下一刻,俞亮什么都没问,只是点头。“好。”

于是时光拉起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他冲出宴会,冲入外面泼天的雨幕。

雨那么大,时光想,幸好雨那么大,俞亮看不清自己脸上的是雨是泪。

 

他想哭,又想笑。

褚赢,你看见了吗,即使是这样的我,我也赌了一回了哦。

所以你在天上一定要好好保佑俞亮,不要让老天爷再乱来一次了,好不好?

我才二十出头,还不想那么早去见你。

 

在这一个刹那,时光在心中虔诚而谦卑地祈祷。

他从银河中偷走了他最爱的那颗星星。而距离那颗星星变成属于他、又拥有他的启明星,只剩一小时三十八分钟。

 

------------------fin

一个后续:《神说要有光》(治愈系的放心看)

璇玑宫小宫女

官方售后磕晕我了!

俞亮(妻管严)宠妻人设屹立不倒👍


午夜场代餐:

亮:明明什么都没干(让你先可以,不给点儿“好处”吗)

光:快点儿!(还没到晚上呢!)

——
亮: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do了)

光:开始吧

官方售后磕晕我了!

俞亮(妻管严)宠妻人设屹立不倒👍


午夜场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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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快点儿!(还没到晚上呢!)

——
亮: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do了)

光:开始吧

打二还一菜刀酱

【俞亮时光】弃子争先(上)【全文+番外完结】

原剧向中篇 一生对手,双向奔赴,顶峰相见。上篇2.7w

布局日常温馨,中盘曲折迂回,收官柳暗花明 


全文8.3w+已完结,正文6.4w+,番外1.9w+


2025.1.27新增一篇戳《破局之外》(一发完) 


假装失忆伪·破镜重圆梗   上偏日常;下偏赛场   

(文艺版名字:仙人掌等待花开的时光)

时间线:北斗杯结束一年后  结局he


文案:我假意驯服,蛰伏待机,彼强自保。

      ...

原剧向中篇 一生对手,双向奔赴,顶峰相见。上篇2.7w

布局日常温馨,中盘曲折迂回,收官柳暗花明 


全文8.3w+已完结,正文6.4w+,番外1.9w+


2025.1.27新增一篇戳《破局之外》(一发完) 


假装失忆伪·破镜重圆梗   上偏日常;下偏赛场   

(文艺版名字:仙人掌等待花开的时光)

时间线:北斗杯结束一年后  结局he


文案:我假意驯服,蛰伏待机,彼强自保。

         你偏不顺从,杀伐果断,弃子争先。

 

     他的人生本来只是一潭黑白交错的平静湖泊,是时光这粒棋子带来了涟漪。

 

     尽管现实难测,黑夜漫长,纵然花开有时,落子无悔,但是人生有路,俞亮和时光有路。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若我与你海角共沉,还是胜过天过天地独行。”


上篇:1-5章   第一局棋  少年心事当拿云 

第二局棋  你的朋友们   第三局棋  最好的礼物 

第四局棋  势孤取和   第五局棋  弃子争先

上篇推荐BGM,戳《一样的月光》徐佳莹 

下篇:6-13章   第六局棋 一样的月光

第七局棋  双活   第八局棋  看花劫

第九局棋  治孤   第十局棋  仙人掌等到花开的时光

第十一局棋  中腹屠龙  第十二局棋  棋逢敌手

终局棋  愿与你海角共沉  下篇推荐BGM,戳棋逢敌手 

番外一第三个选项  番外二胜负心(勉强时光视角)

番外三[论坛体]时光明天赢了我倒立吃键盘加手抄全楼ID

番外四我飞向你年年岁岁(俞亮视角)

排过版完结版本弃子争先(全文+番外完结)

下篇戳这里6-13章 

  

第一局棋  少年心事当拿云

 

     初冬的一缕暖阳穿透云层照射在窗台孤零零的仙人掌上,这是今年时光过生日时俞亮送他的生日礼物,虽然对方说寓意是希望他在接下来的比赛场上能像仙人掌一样顽强,但时光每次看见这盆有点歪的仙人掌,总觉得其实是小俞老师生日宴来迟到了在饭店门口随手买的。

 

     这个赛季的围甲联赛已经接近尾声,今年队里的目标是保三争二,目前处于第四名的方圆建投和第三名的队伍之间差距微小。

 

     许厚正苦口婆心地给时光强调接下来比赛的重要性,“时光,你最近的状态起伏很大啊,这样下去明年二台就指不定变成谁了,最重要的一点,这赛季的成绩还直接关系到队里明年的赞助费……”

     “知道啦,师兄,我会注意的。”时光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避。

      许厚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猛地敲了下对方,“我给你小子说正事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一点!”

      时光条件反射地捂住头哀嚎:“师兄,能不能别打头?打傻了影响棋力。”

      “我看你现在就很傻。”许厚瞪了时光一眼。

      “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师兄,我先走了,晚上我会认真复盘的。”时光边说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桌面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

 

      到家时,俞亮还没回来,时光随意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向沙发上倒去。

      数了数时间,他又在俞亮这儿赖了一个月。

 

      去年北斗杯夺冠后,时光就自觉地从俞亮家搬了出来。以前还和洪河住一块时,时光生活技能八级残障的事实还没有那么明显,但是一个人住时这个缺点被无限放大,在第二次集训迟到,第三次把锅烧糊,第四次杯子打碎后,时光只能认命地给俞亮求救,他也想给他妈妈求救,但是上次打电话过去才被骂得狗血淋头。

 

      “俞亮,家里没杯子了。”

      正在复盘的俞亮看见时光的信息,思索几秒后回了四个字,“买个新的。”

 

      刚回过去不到一分钟手机就响了,俞亮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时光有些嘟囔的声音:“俞亮,我的意思是今天摔坏的这个就是新买的。”

      俞亮皱了下眉,这是这个月时光第几次弄坏东西了?

     “……我这周六过来给你搬家。”

     “搬家?谁要搬家?”电话另一端的时光一脸疑惑。

     “我来给你搬家,你搬到我家来,你个白痴。”俞亮说完掐断了电话。

     “喂,喂喂喂?”时光拿着已经断线的手机有些愣神,俞亮的意思是让我搬过去和他住?我没理解错?是这个意思吧?

 

      坐在俞亮对面的方绪好奇地问道:“又是时光那小子?”

     “嗯。”俞亮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放下手机继续复盘。

     “你让他搬去和你住?”方绪八卦道。

     “嗯。”俞亮依然认真盯着棋盘。

     “你不是喜欢安静?时光在家那得多吵啊。”方绪腹诽,感情和我就没话说呗。

      这次俞亮终于舍得抬起了头,语气不是太好,“师兄,你能不能不要干扰我?”

     “行行行,我不问了。”方绪不再自讨没趣,拿上报纸起身走了。

 

     周六一大早,时光就被敲门声吵醒了,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前几天答应过来帮忙搬家的俞亮。

     “俞亮?这才几点啊。”时光边打哈欠边问道。

     俞亮看了下表正色道:“已经七点半了。”

     “这也太早了,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个小时?”

     “不行,我们抓紧时间今天搬完。”俞亮早就知道面前的人会赖床,所以任何请求一律当作没听见。

     “那打个五折,半个小时行不行?俞亮!”本来还在和瞌睡虫作斗争的时光转向和俞亮作斗争。

      “不行!”俞亮不由分说地拽着人进了屋子。

 

     搬家的效率在俞亮的催促下有了显著提升,两个人下午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直到进了俞亮家,时光还晕晕乎乎的,“俞亮,我好像没有答应一定要过来住吧,怎么稀里糊涂就跟着你走了。”

 

     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俞亮瞪了时光一眼,“生活白痴就有点生活白痴的自觉,你一个人住没问题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是是是,感谢领导收留我。”觉察到俞亮要生气了,时光立马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神情。

      行李整理好以后,时光开始参观起俞亮租的房子,三室一厅,俞亮把其中一间卧室腾出来给了他,就是床有点小。

 

     “俞亮,你现在都自己做饭了?”时光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问正在厨房忙前忙后的俞亮。

     “不做饭像你一样天天外卖泡面吗?”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时光看得出来,俞亮今天心情还挺好。

     “哎呀,小俞老师又帮忙搬家,管吃还管住,那这房租到时候怎么算呀?”时光嬉皮笑脸地问道。

     俞亮正认真处理着手上的鱼,随口说道:“房租就再说吧,不会让你少给的。”

     “得嘞,您说怎么给到时候就怎么给,千万别和我客气。”其实时光心里暗自一喜,他最近的奖金都上缴给他妈了,还给了洪河一部分,确实也没什么存款,俞亮暂时不收房租他也乐得多个缓冲期攒钱。

     看着没个正行的时光,俞亮笑着摇了摇头。

 

     时光顺利地在俞亮这儿住了下来,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越来越习惯某一个人的生活是很可怕的,这种习惯还很容易相互传染,时光已经慢慢习惯了俞亮给他做饭,整理床铺,习惯了早上会叫他起床锻炼;而本来喜欢安静的俞亮也习惯了时光在家里吵吵闹闹,习惯了做饭做两人份,习惯拖着不喜欢锻炼的时光去跑步。当然对他们而言,最习惯的还是每天都可以一起下棋。

 

     在愈加密切的接触中,有些情愫在两个人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如野草般疯狂滋生,直至不经意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时光躺在沙发上,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他这几天反复去思考自己和俞亮的相处过程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从什么时候起对他的感情出现了变化,是他们一起去韩国比赛时开始的?还是在搬家以后日积月累的生活中产生的?亦或是两个人一局又一局的对弈中迸发的?这些问题不断充斥着时光的大脑,他不得不分出一块地方来安放自己无所适从的情绪。这份来得有些汹涌的暗恋变成了他藏在心底里的秘密。

     “褚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少年棋手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会因为俞亮的靠近内心暗自窃喜,一方面又会因为这份有些见不得光的感情而惶恐不安。

     “我都忘了,你除了下棋,也没有谈过恋爱,估计没什么经验。”时光喃喃道,他突然记起褚嬴还在的时候给他说过的和南梁公主的故事。

 

     俞亮一进屋就发现时光不对劲,和以往叽叽喳喳的人比起来,今天的这位显得过分安静,这份安静一直延续到了饭桌上。

     一般吃饭的时候,都是时光说一句,俞亮接一句。可是今天的饭桌上除了吃饭声,缺少了说话声。俞亮还做了时光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这要放之前时光估计开心得能干下三大碗。俞亮用余光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时光,你怎么了?”

     此刻的时光还在云游天外,并没有听见俞亮叫他,手上的筷子一直戳着碗里的米饭,半天没见他夹菜。

     俞亮伸手在时光眼前晃了晃,“时光,时光?”见对面坐着的人还是没给反应,俞亮直接站了起来。

 

     手上的触感瞬间让时光回到了现实,他动作有些迟缓地转头,心中所想之人突然近距离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光有点不好意思。

 

     俞亮见他脸有些红,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是身体不舒服吗?吃饭都魂不守舍。”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时光不敢直视俞亮的眼睛,赶忙抬起碗象征性地刨了两口饭。

 

     “你确定?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最近比赛的事吗?”俞亮并没有离开,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

     俞亮遇到问题穷追不舍的精神让时光时不时很头疼。他只能搁下碗,开始贫嘴,“报告领导,我真的没事,这几场没打好,我已经在认真总结经验,努力反思不足,争取接下来的比赛创造佳绩。”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晚上我陪你复盘吧。”时光肯定有心事,只是对方不想说,俞亮也不好戳破。

 

     眼见时光的嘴角粘了粒饭,俞亮下意识伸手给他弄了下来,这一弄让本来还在试图装无事发生的时光闹了个大红脸。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俞亮也有些愣神。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暧昧,本来还在说话的两人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俞亮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率先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你赶紧吃,吃了去洗碗。”

     时光这下不敢说话了,默默地夹菜吃饭,努力把自己已经熟透的脸藏在碗的背后。

 

     这天晚上,时光又失眠了,他只好在脑子里不停地回想书里的各种定式和高级死活题,以往这个方法会让他很快入睡,但是今天完全没有奏效,不仅没有睡意,大脑还很兴奋。

     “哎。”时光认命地拉下蒙住头的被子,最后直接盯着天花板下起盲棋。

 

     他不知道的是,和他仅一墙之隔的俞亮,这个晚上,同样也失眠了。

 

     这一年,在职业围棋道路上的双子星继续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故事,俞亮高歌猛进,杀入了秋兰杯世界围棋锦标赛的四强,拿下了“龙越杯”的冠军,这也是俞亮拿到的第一个国内杯赛冠军,在即将收官的围甲联赛也提前锁定了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围甲冠军。时光及时调整了心态,参加了今年的升段赛,他在比赛中表现抢眼,十二轮战罢后从初段升至三段,他成为了参赛的57人里面唯一一个升段赛连跳两级的棋手,在今年的中国围棋新人王赛中时光同样令人惊艳,决赛三番棋战成1比1的情况下,决胜局中时光顶住压力以四分之三子的微弱优势战胜了岳智四段勇夺新人王桂冠,之后的长棋杯中国围棋职业锦标赛中时光也成功闯入了本赛阶段。

 

     2007年年末,围甲联赛进入了最后的收官阶段,这几轮的比赛直接决定着方圆建投是否可以确保进到前三,比赛前许厚对几个队友千叮咛万嘱咐,特别对时光进行了重点关照,一再强调要拿出十万分的努力。

     “我真的记住了师兄!你都说了快十遍了,我一定一定一定会高度警惕,重视对手,下出水平,下出风采。”时光举着手对天发誓,他的耳朵这几周已经快被许厚念得生茧子了。

     “我这也是好心提醒你,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许厚拍了拍时光的肩膀走了。

 

     今天方圆建投主场挑战排在第四名的千阅地产队,两队的分差非常小,只要本场比赛能拿下,方圆建投的积分就可以反超对方升至第三位。

 

     俞亮并没有比赛,不过他知道今天是方圆建投队的关键战役,所以他特意到现场来观战。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时光研究下棋局,他能感觉出时光最近进步的速度很快。

 

     本场比赛由千阅地产队的二台楚亿帆四段执黑对战方圆建投二台时光三段,两个人之前交手过几次,双方之间互有胜负。

 

     执黑的楚亿帆以星小目开局,时光应以二连星。

     时光不再像往日循规蹈矩,布局阶段就猛捞实地,逼迫对手只能在外围做文章。

     时光无视楚亿帆下方阵势,迅速强势抢占右边大场,白子第62手穿刺好手,黑棋强围中空,却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在观战室里安静坐着的俞亮在看到时光那步刺的妙手时不自觉站了起来,时光今天状态不错,赢下比赛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行至114手时黑棋出现破绽,时光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白棋马上尖,楚亿帆只能被迫后退。时光在中盘作战的转换能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有了显著的提升,几经折腾,黑棋实地大势已去,楚亿帆自知局面已无法逆转,投子认输。

      “方圆建投,时光二台,中盘胜。”

 

     沈一朗在昨日就完成了自己本轮的比赛,赛前和时光约好本轮结束一起去找洪河吃饭,所以他提前和时光说了会到方圆建投的主场来看他比赛。此一时非彼一时,去年全胜定段的沈一朗变成了各大围甲队争相签约的香饽饽,最后他选择了离女朋友白潇潇比较近的一支队伍加入。他们队本赛季的目标基本已经完成,所以接下来的几轮比赛相对来说任务不算重,沈一朗目前同样担任队里的二台。

 

     没想到进了观战室第一个遇到的熟人尽然是俞亮,他记得时光好像给他说过搬到俞亮那边去住了。

     沈一朗和俞亮其实不算太熟,之前最深的交集是俞亮送了他一本《围棋发阳论》。俞亮和以前一样高傲,穿着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不多,只有在观看时光棋局的时候会有些许情绪起伏。沈一朗淡定走上前主动和俞亮打起招呼:“俞亮,你是来看时光比赛的吗?”

 

      发现是沈一朗,俞亮微微一怔,遂向对方点头致意,“我就顺路来看看。”

       沈一朗暗暗打量俞亮,这边顺路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围达G.C今天在这边并没有比赛吧。

 

     最终,方圆建投队拿下了至关重要的一战,以3比1的总比分战胜了千阅地产队,积分反超来到了第三名的位置,下一轮的对手是实力和方圆建投相比较为悬殊的一只降级队伍,只要发挥正常就可以顺利拿下。

     比赛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许厚赛前紧绷的心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终于抵达终点拨云见日,连带着看时光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他热情地邀请时光一起吃饭,不过提前有约的时光只能婉言谢绝,“师兄,不好意思,我今天要去见个老朋友,下次一定。”

 

第二局棋  你的朋友们

 

     赢下比赛一扫之前阴霾的时光心情很好,很快丢掉了之前连输两轮的包袱,连蹦带跳走到门口,发现沈一朗和俞亮都在门口等他。

    看见沈一朗并不意外,但是俞亮也在他是没想到的。

 

    “阿郎,好久不见。咦?俞亮,你怎么过来了?是专程来看我比赛的?”时光嬉笑着就搭上了俞亮肩膀。

     被戳破心思的俞亮有些不自然,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回答:“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就是路过。”

     “哟,不好意思承认是吧?没事儿,我都懂。既然你看了,你说说,我那一手尖是不是神来之笔?”时光得意洋洋地看着面前的人。

      “嗯,今天挺好,我觉得62手的刺更出色。”观战全场的俞亮对时光的表现给予了肯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这不重要,反正都是我下的,哈哈哈。”

 

      沈一朗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忍不住打断无视他的两人,“时光,今天晚饭要叫上俞亮一起吗?”

      “好啊,一起去。”还没等时光同意,俞亮抢先一步应下。

      “你还真是不见外啊,俞亮老师。”时光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停下的出租车,“那还等什么,赶快上车。”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洪河选的一家火锅店,当看见时光、沈一朗,还有俞亮一齐站在他面前时,洪河恍若隔世,有一种自己还在赛场上拼杀的错觉。

 

     洪河的爸爸瘫痪在床快一年了,家里的瓷器厂现在离不开人,洪河要照顾他爸还要兼顾一些厂里的事,暂时还脱不开身。他之前一度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再下棋了,但事情总是朝着好的方向转变,这期间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亲,以前学棋时对方并不支持他,两个人因为围棋的事经常发生争执,所以他和父亲之前的关系很僵。后来他定段成功,还拜入林厉大师门下,签约了围甲站队,父亲的态度才有了明显转变。

     几个月前的一天,洪河偶然看见了他爸歪歪扭扭写在纸上的几个字,“回去下棋”,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师傅林厉九段和女儿林灿都来看过他好几次,回想起自己当年好不容易拜师成功,学棋多年来的种种艰辛,洪河也是百感交集,师傅给他说了很多,不停鼓励他不要放弃,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讲出来。时光和沈一朗也经常抽空过来看他,除了带一些围棋相关的书籍,还会给他讲围甲赛场和参加比赛的各种见闻,甚至会抽空在医院陪他来上一盘。私底下两人还会给他钱,一开始洪河怎么都不愿意接受,顶不住时光的软磨硬泡,在对方同意打欠条的情况下先收下了。

     只有在这些时候,洪河才真正感受到,他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围棋,家人和朋友们也没有离开过自己。

 

     想到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洪河百感交集,眼睛不由得泛红,时光连忙冲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洪少侠,不至于不至于,你这一上来就这么感动,我都不知道下一句说啥好了。”

     上次见到时光还是三个月以前,那次时光还在给他抱怨,最近下棋下得太臭。

     “时长老,今天比赛情况如何?赶紧给组织汇报。”时光愉悦的情绪迅速感染了洪河,洪河勾着对方故作严肃地询问。

       时光使劲拍了下洪河的背,立刻拿腔拿调进入了演说模式:“我时长老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今天这局棋那下得叫一个精彩,时光选手今日执白,开局势如破竹,中盘大杀特杀,妙手数不胜数,胜利早早就掌握在了小爷的五指山之中。是吧俞亮?”时光回头朝俞亮骄傲地扬了扬头。

 

     “贫,你就继续贫,我看你这是老虎吃香烟——胡吹一气,不就是赢了一局围甲比赛吗,我还以为是拿了世界冠军,不知道是哪位少侠上次还在给我说下得太臭,没脸见人。”洪河笑出声,他一直以来就佩服时光那种莫名的自信。

     “洪河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拿个世界冠军给你看看。”时光给洪河做了个鬼脸。

     “行,我就等着时光选手的冠军。外面这么冷,都别光站着,菜我都点好了,今天这顿说好了,我做东啊,你们谁也别和我争。”洪河催促着大家往包房走。

 

     四人落座后发现菜已经全上齐了,红油锅底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各种肉类和蔬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呵,洪少侠,您今天这破费了。”时光望着这一桌子的吃的,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为了留着肚子来吃下午这一顿,他今天中午可才吃了半碗面。

     “尽情吃,随便吃,放心大胆吃,不够再点,管饱。”洪河拍了拍胸口。

 

     俞亮自然地给时光拉开了椅子,还给他把围得乱七八糟的围巾取了下来,自己才落座。

     沈一朗和洪河看着俞亮对时光的亲昵行为都有些吃惊,两人下意识互相对看了一眼。

 

     “那个,沈舵主,时长老,俞……俞亮,别愣着了,开始吃开始吃,一会儿凉了。”看着吃饭也是一本正经的俞亮,洪河在叫他的时候突然就卡壳了。

     “没事儿,你以后就叫他俞掌门,别看他在外面沉默寡言,其实在家里还是很能说的。”时光看出沈一朗和洪河面对俞亮都有些拘谨,忙出来缓和气氛。

 

    “俞?俞掌门?”洪河敬佩地给时光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取外号还是您会取。”

    “谁让俞亮老师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了一盆仙人掌,我这也是从他那儿得的灵感。”时光偷瞥了俞亮一眼,煞有介事地回答。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嫌弃就拿回来还给我。”俞亮嘴上虽然不依不饶,手上还是在不断给时光夹菜。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仙人掌不就在你家窗台上?还给你不就是换个窗台?这不还是在你家窗台上?”时光不依不饶地呛了回去。

 

     沈一朗好奇地凑到洪河耳边,悄悄问道:“他们两个平时相处就这样?”

     “那可不,不见面就问,一见面就争。”洪河嘿嘿一笑,夹了个丸子吃掉。

 

     羊肉在热气腾腾的红油锅里滚了一圈,又在蘸碟里走了一转,最后进了时光嘴里,刚出锅的羊肉很烫,时光一口下去,嘴巴差点被烫起泡。

     “啊,这也太烫了。”时光张着嘴哈气,手不停扇风。

     “时光三段,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没人和你抢。”洪河见时光这像饿了几天的吃相翻了个白眼。

      俞亮倒是一副很紧张的表情,又是倒水又是拿纸,还咬牙切齿补了句,“在家里是每天没给你吃的吗?出来吃饭这么急。”

 

      沈一朗见两人的相处模式,斟酌着确认了一下,“俞亮,时光现在是和你一起住?”

      俞亮点了点头,“嗯,我们住一起。”


    “还不是都怪某些人不辞而别,这不是只好找大慈大悲的小俞老师接收了。”时光剜了洪河一眼。

     突然被提到的洪河不干了,只见他筷子一放,义正言辞反驳道:“时光同学,我这是事出有因不存在不辞而别,你不要把自己缺乏生活技能,不能独立行走这个事赖在我洪某人身上。”说完还朝俞亮做了个抱拳的动作,“还是俞掌门艺高人胆大,下棋比赛这么辛苦,还得抽出时间去饲养这只猪,在下佩服佩服。”

 

     “喂喂喂,你说谁是猪?有本事再说一遍!”本来还在风卷残云桌上食物的时光一下子站起来,做势要找洪河理论一番。

     洪河假装四处张望,“谁是猪?我提名字了吗?气急败坏?有些人别代入那么快。”

 

     这顿火锅在几人吵吵闹闹中结束了,四个人吃了将近三个小时。

     酒足饭饱的时光脑子都是放空的,这可能是这段时间他心情最好的一天,除了见到沈一朗和洪河,最高兴的还是从洪河嘴里得知,他不会放弃围棋,等处理完父亲的事,他会重新回到赛场。

 

     俞亮今天饭桌上话不多,一般其他人问问题,他会偶尔答上一两句,但他对这次聚会打心底里是满意的。俞亮以前没有机会近距离去接触时光的朋友,今天还是第一次。

      快到家门口时,俞亮拉住了时光的手,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夜晚的路灯很暗,不然应该能看见时光红透的脸。

 

     旁边有人的时候他可以和俞亮正常相处,一旦只剩他们两人时,时光总是没来由的紧张,特别是俞亮和他的一些不经意肢体接触。

     “谢我干什么?你应该谢洪河,今天他请的客。”时光努力用玩笑掩饰自己的慌乱。

     “谢谢你带我来见你的朋友。”俞亮回答得很认真。

     “嗨,俞亮你别这么正经,我朋友不也是你朋友?走了,回家陪我复盘。”时光挣脱了俞亮的手,急急忙忙从兜里找钥匙开门。

 

     沈一朗和洪河一起离开的,两人几欲开口,又都想等对方先说。最后快分道扬镳时还是洪河沉不住气,“阿郎啊,你有没有觉得,时光和俞亮不太对劲?”

     沈一朗仔细想了今天发生的事,缓缓道:“我今天在观战室遇到了俞亮,比我还到得早,他给我说他是顺路过来看比赛的,但是围达和这边根本不顺路,说明他就是专门来看时光的,饭桌上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俞亮对时光好像……”沈一朗顿了下,思考了下措词,“嗯,好像额外看重。”

 

     洪河不置可否,“这俞亮老师,对时光一直都很看重,从时光还在道场时就这样,他们今年还一起参加了北斗杯,赛前时光犯浑,俞亮还给他报名,肯定和普通朋友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洪河抓了抓头,揣测道:“他们就是看起来吧,太亲密了?”

      沈一朗点了下头,“总感觉俞亮很多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不过时光也很习惯。”

     “咱孩子看起来除了下棋别的方面不太聪明的样子,不会哪天被俞掌门送去哪里卖了吧?”洪河最后把一切归咎于时光不仅生活技能没有,情商还低上面。

     “不可能,今天在观战室我仔细观察了,俞亮看时光下棋那个表情,比自己上场还紧张。”沈一朗明显不赞同洪河的说法。

     两个直男瞎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作罢。分别时沈一朗约了洪河周末一起在围达网下网棋,棋瘾早就犯了的洪河一口应承下来。

 

     距离07年围甲联赛最后一轮还剩不到十天,围达G.C队已经提前锁定了本次围甲联赛的冠军。

     方圆建投近几轮连战连捷,时光二台状态神勇,连续几轮中盘取胜,也保住了第三名的位置。最近许厚看见时光都是活颜悦色,没事还猛夸,和之前次次批评形成了鲜明对比,夸得时光看见他就想跑。

 

     “师兄,你别夸我了,我都要飘了,还是说说我这盘棋的不足吧,比如这一手,是不是挖断更好一些。”时光指着棋盘一脸严肃地问许厚。

     “那不行,该夸的时候一句都不能少,今天就休息一下,要劳逸结合,先别说棋了。一会儿一起吃饭,这次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按理说应该下周联赛结束后我们再庆祝的,但是我下周要回一趟老家,所以就改成今天吧。”

     “别啊师兄,我下午有重要的事,能不能改个时间。”时光已经放了几次许厚鸽子,本来想一口答应下来,但是突然想起今天的日子,只能摆手回绝。

 

     “多重要?还能比我们队庆祝胜利重要?”许厚抱着手一脸不满。

     “今天俞亮生日,我总不能让他改个生日吧。”时光大义凛然地回道。

 

     许厚还是不依不饶,“我知道你们两个私下关系好,但是方圆建投的二台要和围达G.C主将吃饭抛弃队友也不太好吧?时光你就说你是不是叛徒?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今天不去的人年终奖金减半啊。”许厚给刚过来的其他几个队员使了个颜色,几个人一起强行架着时光走了。

     “喂,你们怎么回事?快放我下来。来人啊,这边有人绑架。”时光大喊着试图从中挣脱出来,无奈他孤身一人实力悬殊。

     在许厚的盯梢下,他被方圆建投的一群人浩浩荡荡押到了饭店。

 

     今天是俞亮十八岁的生日,他回家和父母、师兄吃了饭。

     俞晓旸退役以后依然时刻关注着儿子的动向。

     “小亮,去国家队集训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饭后俞晓旸沉声问道。

      俞亮略微思索了一下,从容回答:“我会认真准备的,爸。”

     “嗯,希望你明年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对儿子最近表现很满意的俞晓旸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从家里出来已经快八点了,本来约时光早些碰面的,结果下午临时接到对方的电话,说许厚要求他今天无论如何要先和方圆建投的同僚们聚餐。

     时光打电话说的时候还有点惴惴不安,就怕俞亮生气,俞亮语气倒是很平静,说他们可以推后一些再聚。

 

     一坐上方绪的车,俞亮就开始给时光打电话,打了三个都没人接,俞亮的眉头皱了起来,方绪见俞亮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亮,你是要找时光?”

     俞亮没有直接回答方绪的问题,反而问了个别的,“师兄,你有许厚的电话吗?给我一个。”

     “啊?有,你等我看找一下。”方绪诧异了下,忙翻出手机查电话。

 

     “请问是许厚师兄吗?我是俞亮,时光还在你那边么?我打不通他电话。”电话刚接通,俞亮就急切地问道。

     “喂?俞亮啊。哦,时光……时光他在我们这儿,我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俞亮居然找上门了?许厚看见旁边喝多了的时光有点心虚。

     “那你们在哪儿?我过来接他。”

     “我们在万博酒店,你可以……”许厚话没说完,对面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师兄,麻烦你把我送到万博酒店门口。”俞亮和许厚通完话后满脸阴霾,怪不得时光不接电话,原来是喝多了。

 

     挂了俞亮电话的许厚也清醒了,他忙用手肘捅了捅时光胳膊,“时光,你赶紧起来,俞亮马上到了。”

 

     没多久,穿着一身驼色大衣的俞亮风风火火闯进了包厢,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时光,没和其他人打招呼,他直接把人拽了起来。

     时光喝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

    “时光,时光,你醒一醒。我是俞亮,起来,回家了。”俞亮使劲拍了下时光的脸。

     脑袋仿佛有千斤重,时光努力把头抬起来,眼神逐渐有了焦距,似乎终于认出了面前站着的人是谁,他抿了下嘴,结结巴巴问道:“是,是俞……俞亮吗?”

     “你这是喝了多少?人都不认识了?”闻着时光身上的酒味俞亮气打不过一处来,昨天是谁还在那里信誓旦旦说要陪他过生日的,现在喝成这个鬼样子。

 

     “那个,俞亮啊,时光他就喝了两小杯,真没多喝,我们今天也是因为高兴,你别生气啊。”许厚忍不住替现在还不在状态的时光解释。

 

     俞亮微微颔首,“谢谢大家平时照顾时光,不过拜托下次不要让他喝酒。”俞亮的语气冷漠而疏离,说完一把揽住时光走了出去。留下许厚和方圆建投一干人面面相觑,许厚感觉背后有点凉飕飕的,刚才他甚至还有一种俞亮狠狠瞪了他的错觉,是错觉吧?

 

      坐在车上时,时光差不多是半个人挂在俞亮身上,路上红灯不少,车走走停停,时光有点晕车。

     “不能喝酒还喝,你是白痴吗?下次这样真的不管你了。”面对时光的时候,俞亮充分把“口是心非”四个字演绎到极致,嘴上不饶人,手上一直给时光揉着肚子。

     “俞亮,我,我难受。”时光头埋在俞亮怀里喃喃道。

      本来还铁青着脸的俞亮,看他这个样子,什么气都消了。

 

     充当司机的方绪此时正默默从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两个人,右边这个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认识他这么多年,除了围棋,还是第一次看见师弟对一个人如此重视上心,左边这个醉醺醺的叫时光的孩子,也是个围棋天才,他是师弟现在的同居室友兼竞争对手。

 

     到达目的地,俞亮和方绪道别后拖着摇摇晃晃的时光朝家走去。

 

     “小亮。”方绪下意识喊了一声。

     俞亮缓缓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师兄,还有事吗?”

     俞亮这一问把方绪问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住对方,只好和俞亮道别,“没事,你们早点休息。小亮,生日快乐。”

     “谢谢师兄,晚安。”

 

      看着前方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方绪若有所思。

 

第三局棋  最好的礼物

 

     俞亮进家以后的第一件事把人提溜到了卫生间,果不其然,时光趴在马桶边吐得死去活来。

     看时光这个样子,俞亮也是哭笑不得,忙去给他拿纸巾倒水,“下次别喝了,你这什么酒量。”俞亮轻轻给时光拍背。

 

     把吃下去的全吐出来以后时光终于稍微清醒了些,最起码能认出旁边站的是谁了,他撑着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小声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喝多少。”

     “行,我信你,下次一口都不准喝。”俞亮说着去给时光找换洗衣服。

     “嗯。”吐完以后时光整个人虚脱得靠在浴室边上。

 

     把衣服递过去,俞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现在这样能自己洗吗?”

     “放,放心,我能搞定。”

     “那你抓紧点,有问题叫我。”俞亮还是不太放心,关门前担忧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我没事。”时光摆了摆手。

 

     时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10点,他急匆匆从冰箱里把白天买的蛋糕拿出来。

     俞亮在客厅里看书,音响里正放着马克西姆的《出埃及记》。

     现在的俞亮就像一副画,时光一下子就看呆了,白色的针织衫外面罩着一件淡灰色的毛衣外套,一只手翻着书,一只手搭在沙发上,在暖橘色灯光的映衬下活脱脱的一个贵公子。时光一直都知道俞亮长得好看,比赛时门口还会有小姑娘一直等,就为了看他一眼。只是今天晚上,好像俞亮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好看。    

 

     “俞亮,十八岁生日快乐。”

     听见声响的俞亮仰起了头,不远处的时光正抬着蛋糕缓缓朝他走来,这是十八年以来第一次有除了亲人以外的人给他过生日。即使很多年以后的每一个生日,俞亮都会去不断去回忆起这个晚上。

 

     “对不起啊俞亮,今天好像时间不多了,不过仪式不能缺。”时光的酒显然还没完全醒,走路都走不稳,差点连人带蛋糕都摔了。

     “没事,今年你过生日我也迟到了,咱俩这算是扯平了。”俞亮忙扶着时光,帮他把蛋糕放在茶几上。

 

     被俞亮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时光慌忙转过头咳嗽了两声,“咳,你快许愿,蜡烛要烧完了。”

     “好。”俞亮笑得温和,闭上了眼睛。

     时光唱起了不着调的“祝你生日快乐”,然后猛然想起还有礼物没拿出来忙冲去卧室找,走前还不忘叮嘱俞亮,“记得多许几个愿望啊,不准睁开眼睛。”

 

      在房间里翻了五分钟的时光终于想起东西放在哪儿了,他匆忙拉开了床头柜的箱子,赫然看见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生日快乐,俞亮。”时光边说边把藏在手心里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谢谢。”俞亮缓缓睁开了眼睛,时光手中那个小小的棋盘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好奇地问道:“这是?”

      “这是送你的成年礼物。”时光献宝似的把小棋盘递到了俞亮眼前,“这可是我专门找人做的,花了不少钱。俞亮五段,麻烦你一定好好保存。”

 

     时光的礼物远看只是一个围棋的小棋盘,近看俞亮才发现上面四个星位的地方都分别镶嵌了一颗白子,每个棋子中间各有一个字,在棋盘天元上方刻有“俞亮”的名字,连起来就是“俞亮天下无敌”。

      看着这个用心的礼物,俞亮心中被莫名的情感击中了。

 

      俞亮从小就知道,他和时光不一样,时光有很多朋友,而他只有自己,因为他是世界冠军俞晓旸的儿子,所以生下来就注定会比其他同龄人肩上的担子重,过早就展露出的天赋让他很快踏入了这个黑白分明的世界,除了围棋,他没有什么别的朋友,在他的逻辑里,就算交朋友也必须是与他实力匹配的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找到那个能和他当朋友的人,直到他在黑白问道围棋会馆遇到了时光。

     九岁那年自己在棋盘上被杀得丢盔弃甲泣不成声,多年后高中联赛再次相遇震惊于对方下出让他难以接受的棋局,后来自己定段成功,时光也进入弈江湖道场成为了冲段少年。他在不断突破自己,也看见了时光棋力的突飞猛进,之后北斗杯报名前得知时光不下棋,他感到不解和愤怒,他可以接受时光讨厌他不和他做朋友,但是绝对不能接受时光说不下棋,所以当北斗杯预选赛最后时刻看见时光出现在赛场时,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再之后两个人一起参加了北斗杯双人赛,顺理成章拿下冠军。回国后他们一起在围甲联赛比拼,去国内各项杯赛搏杀,到世界赛场崭露头角,这每一个努力奋斗的时候自己都不是一个人,他们两个就如同桑原棋圣说的“围棋世界的双子星”,在光与影的交织中奔走,在纵横十九线里相互追赶。围棋是孤独的,但是时光是自己一生的对手。

 

     俞亮在某天意识到对时光感情变质时也经历了惶恐和挣扎,但每次和时光一起下棋的时候,他的内心又会异常平静。慢慢地他接受了自己的这一点不同,接受了这份可能一生除了围棋以外唯一的悸动。他一直在找机会要不要给时光说,可是他也和所有暗恋的人一样,怕喜欢的人拒绝自己,怕说出来以后两个人朋友都没得做。他自小的性格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但在遇到时光以后,他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他的情绪也会随着时光的一言一行而起伏变化。所以在看见时光送的礼物时,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从他的胸口破土而出,他想不顾一切赌一把。

 

     俞亮抓住了时光的手,连同这个小棋盘一起紧紧包裹在两人手中。

 

     看着对方的表情,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声说:俞亮,你赌赢了。

 

     时光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两个人眼神交汇的瞬间,他很想避开视线,但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无法动弹。

     互相对视十几秒后时光败下阵来,有些尴尬地说:“俞亮,你别这样看着我。”

     俞亮牢牢握住时光的手,认真看着面前的人虔诚地说道:“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时光,这是我十八年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时光听完这句话,眼眶瞬间红了,他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和俞亮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围棋,都尽量不去想别的,似乎这样做可以让两人的关系能够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可是这一切都有一个临界点,在俞亮这句温柔的感谢说出的刹那,时光知道自己完蛋了,他所有的克制如大厦倾覆土崩瓦解。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在起效果,他猛然抽离了俞亮的手,大声朝对方喊道:“俞亮,我不要你的感谢。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刚刚温情脉脉的一幕蓦地变了,俞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了时光的眼泪,他有些慌了。

 

      时光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明明不应该在俞亮生日这天哭的,可是人的情绪在长期压抑后会在某个契机到来时迎来一个爆发点。

    

      俞亮上前轻轻环住面前的男孩,低声细语道:“你有事可以给我说的。”

      时光难过得抱住了他,头埋得很低,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今天你生日,我,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

     “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病了,有段时间我老失眠,晚上睡觉一闭上眼睛都是你,为了不想你,我就盯着天花板努力集中精力下盲棋,有时候一直下到快天亮,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你从我的脑子里赶走。你离我近一点我就好高兴,高兴完了我又自责自己这样不对,我每天都想要看见你,又每天都害怕见到你。这些事我不知道能给谁说,这些你都不知道,我本来也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知道我的心思就不会和我一起下棋了,比起我们没有办法当朋友,我更害怕你不和我下棋。俞亮,对不起。”时光破罐子破摔把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听着时光的话,俞亮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心疼,手上那些冰凉的液体似乎变成一种控诉和宣泄。从时光的反应他能够大致判断出对方有着和他一样的心情,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时光压抑得这么痛苦,他本来应该主动先说的,没想到时光抢先了一步。他伸出手想给时光抹掉眼泪,结果对方的眼泪越来越多,这大滴大滴的泪水犹如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头,前所未有的刺痛。

 

     “时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些,我不知道你这么难受。”俞亮拉起时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语气异常坚定,“我以前说你不过是我犯的一个错,后来我才知道,犯错的人其实是我。我一开始的确是被你的围棋所吸引,我当年去韩国努力学棋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和你一起下棋,可是后来我知道了,吸引我的除了围棋本身,最重要的是下棋的你。”

 

     手心下感受到的是俞亮的心跳,耳边是俞亮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俞亮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时光听着听着从满脸疑惑到不可思议,他的眼泪也在震惊中缩了一部分回去,他急切地想要确认对方的意思,“俞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我也害怕过,我也担心我说了你会拒绝我,我也每天都想要看见你,想要和你一直下棋。”原来把心意说出来的感觉是如释重负,俞亮的包袱放下了,他一直在等待的这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站了。

    

     时光听完俞亮这番表白,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他努力想从俞亮的脸上寻找出一丝是在骗他的证据,但是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他的思绪在这一刻被俞亮深情的眼神全部占据。

     时光曾经在心里设想过很多次告白后的结局,每一个都和今天晚上发生的不一样,每一个设想都只会让他向后再退一步,再退一步。他从来都没有勇气去假设他们两个心意相通的可能性,可是现在俞亮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告诉他: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

 

     俞亮缓缓垂下头,鼻尖顶住时光的脸颊蹭了蹭,他稍稍抬头就能看见时光红透的脸和近在咫尺如蝴蝶展翅的睫毛,似乎是担心对方拒绝他接下来的行动,俞亮抬起一只手盖住了时光的眼睛,轻声道:“闭眼。”接着,他做了之前早就想做的事。

     柔软的触感里混合着泪水的咸湿,俞亮试探性贴着时光的嘴唇厮磨,耳边音响里传来的是马克西姆重新演绎过的《野蜂飞舞》。一个巨型棋盘仿佛在他眼前拔地而起,古人有“天圆地方”的说法,棋盘的方形象征大地,棋子的圆型象征天际,白子代表着白天,黑子代表着黑夜。曾经因为困惑迷茫筑起的那一道道心墙顷刻间尽数坍塌,豁然开朗以后的俞亮看见方圆之间只剩下他和时光两个人。

 

     眼睛的上方是俞亮的手,时光透过他的手心感受到了不一样温度,当嘴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时,他脑子里迅速回闪过两人的种种过往,从相识到现在,从陌生到依赖,僵住的身体也在这个夹杂着眼泪的吻里慢慢放松下来。他突然想起今年生日时俞亮送他的那一盆仙人掌,俞亮告诉他如果养得好能看见开花,之前他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记得小的时候家里也养过很多,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妈妈养的仙人掌开花。可是这一刻,他想要去相信,因为在闭上眼睛时,他看见了一盆完全不一样的仙人掌,那坐落在刺座上的红色花朵正迎着微风缓慢绽放,窗台上的仙人掌能不能养出花时光不知道,但是此时他心中的仙人掌已经开花了,永不凋零。

 

     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当俞亮把手拿下时,时光的眼睛还紧紧闭着。

     俞亮一根一根掰开时光还紧紧握着的手,拿走了属于自己的礼物。

     “这个,我会好好收藏的。”见时光还坐着不动,俞亮轻笑出声,“你个傻子,你要这样一直不动吗?陪我吃蛋糕。”

     听到俞亮的声音,时光才回过神,脸红到耳根的他慌忙低下头,避开了对方探索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咳咳,吃啊,蛋糕当然要吃,我去拿刀,你来切。”

 

     “俞亮五段,成年快乐,祝你身体健康,万事顺利,围棋事业节节高升。”嘴上被奶油沾满的时光笑着祝福道。

     “那我也祝时光三段新的一年妙手多多。”俞亮第一次觉得,原来奶油蛋糕也没那么腻。

     “你都许了什么愿望?”吃完蛋糕后时光还在乐此不疲打听俞亮许了什么愿。

     “先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俞亮显然没有上当。

 

     第二天起床时,时光的酒彻底醒了,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坐在床边开始迟钝地回想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他依稀记得被许厚一干人绑了去聚餐,自己喝了两三杯就倒了,好像俞亮来接他回家的……对哦,昨天是俞亮的生日,他记得他拿了礼物出来,然后还哭着给俞亮告白了,最后俞亮不仅没有拒绝,还吻了他?等一下等一下,本来还在打哈欠的时光想到这一步时瞌睡虫完全吓跑了。他现在大脑里只有一句话:我和俞亮接吻了。

     “啊啊啊,我的初吻啊。”时光大叫了一声把头重新埋进了被子。

 

     做好早餐的俞亮正准备来叫时光起床,没想到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对方的喊声,他忍不住回了一句:“大早上嚷嚷什么?我也是初吻,你不吃亏。”。

     时光把被子拉下来就看见穿戴整齐的俞亮正和他大眼瞪小眼,自己的脸好像又烧了起来,时光只好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头,继续假装缩头乌龟,小声说道:“俞亮,你能不能先出去。”

     知道时光不好意思,俞亮也不拆穿他,走上前拍了下被子,笑着说:“我先走了,早餐放桌上了,你赶紧起床。”

 

     在两人确定心意之后又过了两周,时光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变化并不大,还是一起吃饭,一起下棋,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可能是,他和俞亮更亲密了。

 

     今天晚上的时光依然在失眠,原来暗恋失眠就算了,现在都明恋了还能失眠,他盯着天花板惊恐地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以前睡不着时天花板上是他的棋盘,现在睡不着时天花板上是他和俞亮在亲吻的画面。

 

     年少的爱恋是藏不住的,少年棋手浓烈而真挚的情感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俞亮和时光其实没有仔细考虑过。可能是因为太年轻,所有奋不顾身的时候会少很多借口和理由,所以除了单纯的坚持也许别无所求。

 

第四局棋  势孤取和

 

     俞亮五段今天刚刚顺利结束了秋兰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的前两轮比赛,他作为上一届的四强种子选手免选参赛,第二轮顺利拿下后他还在给时光发信息汇报赛况。 

 

     飞机当天下午五点降落在了方圆市,俞亮下机后打开手机,上面是方绪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俞亮直接拖着行李箱先去了方绪办公室,一进门他就差点被里面刺鼻的烟味给熏出来。

     “师兄,什么事这么急?”俞亮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如果有事应该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方绪沉默了几十秒,终于舍得把嘴里叼着的烟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他神色复杂地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仍在了俞亮面前,语气不善地道:“拿去自己看。”

 

     这个时候的时光并不了解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他还在家里等着俞亮吃饭,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俞亮并不会回来吃饭。

 

     俞亮从信封的封口处隐约看见了里面是照片,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了,给自己鼓了下气,慢慢把信封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照片不算特别清晰,但是俞亮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家门口,那是他比赛离开前和时光道别的场景。一共三张,一张是两个人牵着手,另外两张是他们在亲吻的照片。照片应该是从比较远的地方拍摄的,所以像素并不高,但是拍照片的人也清楚,就算看不见具体的正脸,只要是认识他们两个的人,看见照片的第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

 

     见俞亮看完照片,方绪终于开口了,“小亮,你没什么想给我解释的吗?”

     俞亮放下手里的东西,身体有些僵硬,低着头,小声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师兄,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本来以为俞亮好歹会找个借口,没想到直接就承认了,对于这个回答,方绪相当不满意,气得当场站起来拍桌子,“什么叫没什么解释的?你和时光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住一起还住出问题来了?”

     “是,我和时光是在一起了,但是我们没有影响到工作,我今天比赛还赢了。”俞亮平静地回答。

 

      看见图片和亲耳听见俞亮承认的冲击力是完全不一样的,方绪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小亮,你还是没明白。你知道这个照片要是被有心人爆出去会怎么样?有可能你,有可能时光都会下不了棋,你马上就要去国家队集训了,集训前如果出事你想过后果么?”

 

     听见可能下不成棋,俞亮的表情有了一丝慌乱,“时光他知道这件事吗?”

     方绪恨铁不成钢地来回踱步,狠狠说道:“我看你是没救了,这都什么时候还想着他,你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照片我大概知道是哪家报社拍的,今天我沟通过,他们只是求财,况且围棋现在只是个冷门项目,他们就是想讹一笔钱。”方绪自嘲地笑了笑,他还记得今天早上对方说的那句,“你们这个项目关注的人少,爆出来热度不高,所以我们才打算卖给你。”明明是通过暴露职业选手的隐私在敲诈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方绪内心极度厌恶这种行为,可是反过来想,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围棋小众才让对方觉得爆点不够能来和他谈判,或者应该庆幸这件事最终还是能用钱去摆平。

 

     “小亮,你现在只有十八岁,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知道我现在可能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们这样的关系,现在的社会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你说你的感情不会影响到你下棋,这个话我可以信,但是外面那些人呢?他们会相信吗?会有人听你解释?如果这个照片爆出来,有的是人可以拿来做文章,你们两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确定能承受住狂风暴雨的舆论?你可能会说你可以,但是时光他呢?你想过他吗?他的承受能力我并不看好,你们想比赛的时候不停有人在背后对你们的感情指指点点?”方绪说完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他一直觉得他很了解他这个小师弟,毕竟从小看着长大认识这么多年,但是今天他才知道,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从小,师弟就是天之骄子,早熟聪慧,是旁人口中别人家的小孩,小小年纪就展露出了惊人的围棋天赋,进入职业棋坛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表现抢眼,他本来以为这样的孩子,所有的行动都是有迹可循的,今后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像师傅俞晓旸那样的世界冠军,直到收到照片的时候方绪才知道,他的师弟也会有偏离轨道的时候。

 

      方绪还记得去年俞亮过生日那晚的场景,可能从那个时候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就不对劲了,他今天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如果能提前阻止,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那现在呢,现在改变还来得及吗?

     “小亮,你和时光,还是先分开比较好。”方绪严肃地和俞亮下了最后通牒。

 

     俞亮表面上强装着镇定,其实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他和时光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他并没有去考虑过师兄说的这些,他知道方绪在气头上,任何争辩都没有意义,他起身拉上箱子,说:“谢谢师兄,对方要多少,你就从我的奖金里面扣吧,如果不够可以给我打欠条。至于我和时光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小亮,师傅师母,应该也知道了。你爸他,身体不好。”见俞亮不愿再多谈,方绪斟酌了下,于心不忍地告诉他,毕竟到这一步也瞒不住了。

 

     方绪拍桌子的声音太大,吸引了办公室外的很多人,围达G.C不少队员都跑去他办公室门口站着偷听,大家都很好奇,这师兄弟不是感情特别好吗?还会吵架的?可惜方绪这间屋子隔音效果太好,也没听清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他们的主将俞亮五段拉着行李箱一言不发冲出来大家才散开。

      唯一一个在认真打谱没去凑热闹的穆青春说了一句,“人师兄弟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不用复盘的?”

 

     快到家时,俞亮给时光打了电话,让他先吃饭,自己可能要很晚才回去。

     耳边狂风大作,挂掉电话的俞亮抬头眺望天空,灰蒙蒙的。

 

     尽力整理好心情,俞亮敲响了家门,家里的电视正播放着天气预报,今天晚上方圆市将迎来一场大雨。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沉默的母亲父亲,握了握拳头,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俞晓旸听见声音,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神色凝重地看着俞亮,道:“你跟我到书房来。”

     俞亮母亲欲言又止地看着儿子,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俞亮上前拉了下母亲的手,安慰道:“妈,我没事。”说完跟着俞晓旸走进了书房。

 

     锁门落座,俞晓旸示意俞亮坐到对面去。

     两个人坐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俞亮在想自己的措辞,而俞晓旸只是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俞亮记得父亲这个眼神,那是他以前每次因为失误输掉比赛时都会看见的眼神。

     手心的汗水因为他的紧张增多,还有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最终,打破沉静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他努力在脑子里快速组织着应该说出的话,“爸,我……”

     没想到的是,他刚一开口就被俞晓旸严厉地打断了,“俞亮,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俞晓旸的这句话让俞亮瞬间愣住了,他原本以为父亲好歹会先听他的解释以后再发话,原来,根本不用,他不想听,准确说,他不需要听。

      俞晓旸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在俞亮的心上来回扎孔,“我同意你出去住,是希望你能静心下棋的,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明天一早就立刻给我从那边搬出来,回家住。我相信时光他能够找到新的室友,你下个月就要去国家队集训了,我不希望这中间出现任何问题。俞亮,你记住,你姓俞,做事情要考虑后果。”

     这两年因为心脏问题,俞晓旸大力说话会有些费力,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帮俞亮作出选择,他的儿子和他性格很像,有时候固执得可怕。

 

     手上的指甲嵌进了肉里,似乎只有短暂的疼痛能让他清醒。俞亮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他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这些年来,陪着他的,一直只有围棋。父母把他送到了少儿围棋培训班,用不了几个月,里面所有的小朋友和大朋友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现在都还记得同桌的那个小男孩,最开始下课会喊他去操场上玩,后来随着他们对弈的次数增多,那个小朋友再也没有赢过自己,之后,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稍微长大了点,他开始在黑白问道下棋,很快里面的大人也下不赢他了,周围都是找他下指导棋的大人,只有他变成了唯一的小俞老师。

     再晚点的时候,一个叫时光的男孩送了他一块电子表,一场碾压式的失败让他下决心远赴韩国学棋六年,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努力,只是晚上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幽暗的棋室里也只剩他一个人。


     他的父亲俞晓旸是世界冠军,在他的心中,父亲是一座高山,是榜样,也是他一直想要努力去成为的那个人,但是他很孤独,他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只需要围棋这个朋友就足够了,直到时光莽莽撞撞闯入了他的生活。这十年来,是这个亦敌亦友的人在陪着他,他们一起分享生活,一起进步,一起去不断征服这方寸之间的恒河星数,他每次转身的时候都会庆幸,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不是太孤独。在这个黑色和白色描绘的世界里,因为时光,他第一次看见了彩色。他不可能放弃围棋,同样他也不会放弃他喜欢的人。

     俞亮心中汹涌的情绪比那些盘中错节的棋局还要复杂,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心口的那一点微弱光亮似乎也沾染上了水雾,他想擦拭掉那些水雾,让更多的阳光能够照进心底。


     刚才还垂着头若有所思的俞亮缓缓把头抬了起来,他鼓起一个十八岁少年破釜沉舟的勇气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父亲,尽量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爸,我从一生下来,您就帮我选好了要走的路,我一直都按部就班地去学围棋,去定段,去参加比赛,我在努力地做一个能让你们满意的好儿子。可是我有时候真的很累,我以前一直期望能得到您的夸奖和认可,但是您每次回家都只关心我下错的地方。我不是从小就不爱说话,可是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我不知道怎么去交际,这个您没有教过我。爸,这些年,您只教了我下棋,没有教我怎么去交朋友。”

 

     俞亮说着说着有些难过,“我也羡慕过别的家庭,羡慕别人的父母会陪孩子去游乐园、给他们买游戏机,您在世界各地比赛很少在家,每次回来也只是关注我的棋力有没有进步。我以前很在意您陪我的时间少,但我还是更感谢您,因为比起游乐园和游戏机,我确实更喜欢围棋。我曾经以为,我是因为您的原因才选择了围棋,可是我现在想通了,其实是围棋一开始就选择了我,我就算不姓俞,我也会去下棋的。时光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因为我是世界冠军俞晓旸的儿子对我另眼相看,他把我看成和他一样的人,给了我很大的斗志和压力,时间长了,我控制不住。”

 

     努力维持的平静在说到时光时,俞亮有些情难自禁,他的声音变得哽咽,“爸,您还是要逼我选。我循规蹈矩了十八年什么都听您的,能不能恳求你们,原谅我唯一的一次离经叛道。我设想过很多个终点,但是每一个终点里都有围棋,都有时光。对不起。”俞亮知道他竭力控制的情绪闸门已经关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面前的棋盘上晕染开来。

 

     他的人生本来只是一潭黑白交错的平静湖泊,是时光这粒棋子给他带来了涟漪。

 

     俞晓旸诧异地看着对面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儿子,长高了,想法也多了,现在的他的确没办法理解俞亮的感情生活,但是今天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听见儿子和他说这么多话,第一次看见他这个优秀的儿子哭得那么伤心,他一时间也说不出别的狠话,外在表现得再成熟再坚强,终究只有十八岁。

    

     俞亮抹掉眼泪站起来,脱力地说:“爸,对不起,我情绪有点失控。您早点休息,我会尽快从那边搬出来的,今晚就不打扰了。”说完他深深地向面前有些失神的男人鞠了一躬,走出了房门。

 

     俞亮从家里出来时还听见母亲在背后不停喊自己,他虽于心不忍,但他今天更想回另一个家,哪怕这是最后一次去那边,他都有话想和时光说。

 

     此时的方圆市下起瓢泼大雨,俞亮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

     路面湿滑,司机还开得急躁,车速过快导致刹车失灵,在一个急转弯时撞上了路边的隔离带。

     俞亮记得自己最后残存的意识是他刚拿到今年因氏杯参赛的资格,还一场没比。

 

     接到方绪电话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时光当时趴在家里沙发上睡得正香。

     “绪哥,你说什么?”听见俞亮住院,时光魂都吓没了,“俞亮!俞亮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昨晚他坐车回来的路上车子侧翻撞上了隔离带,司机右腿骨折,小亮他还好,就是额头受了点伤,别的都没事。”方绪本来没打算让时光知道俞亮出车祸的事,但是小师弟睁开眼睛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不要告诉时光,方绪这才赌气打了这个电话过来。

    “俞亮现在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时光边说着边冲进卧室拿衣服。

     方绪是站在病房门口打的这个电话,听见时光说要过来,他很快抬头望了一眼,师傅和师母还在里面,他只能轻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形让时光和俞晓旸夫妇碰面感觉不太好,只能为难地说道:“小光,现在这边不太方便,你还是晚上等我通知再过来吧。”

 

     时光整个人都是蒙的,他被“俞亮出车祸了”这个事实给彻底砸晕了。他本想立马就冲到医院,但是方绪又不让他现在去。难道俞亮受伤很严重?绪哥故意瞒我?时光被自己的想法吓倒了,他在家里坐立难安,拿着手机不停翻看俞亮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时光,我晚上回家。

      这个骗子,根本就没有回来。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时光哪里都没敢去,在家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下午他尝试着坐在棋盘前,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回想昨天和岳智才下完的网棋,可刚摆了不到二十步,他就垂下了手,不行,根本静不下来。

     因为得不到任何新的消息,时光忍不住胡思乱想,他太害怕了,记得褚嬴走的那天也是没有任何征兆,他特别怕俞亮出什么事。

     忍不住把已经摆弄了数十次的手机不停拿起来看,他在等,等方绪给他回电话,紧紧拽着的手机就像拽住一个希望,他无数次想按下拨通建,又无数次把手机放下。

      时光在内心给自己说:再等一等,再坚持一下,俞亮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可是俞亮。如果过了九点绪哥还没给我回电话,我再打过去。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时光期盼已久的电话终于响了,他急急忙忙拿着钥匙冲出了家门。

 

第五局棋  弃子争先

 

     “妈,爸,你们先回去吧,太晚了,我真的没事。”俞亮坐在病床上向父母道别。俞晓旸的身体不允许他熬夜,俞亮拒绝了母亲晚上要留下来的要求,让他们两个先行回家。自己的伤问题不大,医生说要不了太久就可以出院。

     俞母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这才过了短短一晚上,她就感觉儿子和回来时不一样了。俞晓旸轻叹了口气,“小亮,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随后拉着妻子走了。

 

     “您好,请问下316病房怎么走?”时光赶到医院时,俞晓旸夫妇已经离开了半小时。

     方绪正站在俞亮病房门口一言不发地吞云吐雾,看见时光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他才抬起手指了指病房,精疲力尽地说:“小亮在里面,你不要和他说太久,他现在需要多休息。”

      时光都来不及和方绪打招呼,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托方绪的福,这边是独立病房,时光进去就看见了病床-上一脸倦容的俞亮。

     “俞亮,你怎么样了?”时光最近印象中的俞亮还是那个参加秋兰杯前夕穿着一身黑色正装在门口和他气定神闲道别的俞亮,而不是这个穿着病号服看起来还很虚弱的病美人。

 

     熟悉的声音让俞亮很快抬起了头,刚才还黯淡无神的眼睛瞬间就有了光芒,“就是个小车祸,我没事的,医生说我很快就能出院。”俞亮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和时光解释。

     不过时光对俞亮这个敷衍的解释明显不买账,“什么叫小车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住院啊俞亮五段,头上还有绷带,麻烦你有一点病人的自觉。”说着拉起俞亮的手,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整得俞亮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都染上了一抹红。

     “幸好手没事。”时光把俞亮的两只手来来回回仔细检查了五分钟才给他重新放回被子里。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倒苦水,“你不知道我今天在家里怎么过的,下午我坐在棋盘前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有事。俞亮,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下午五点就到了吗?为什么会这么晚才打车?哎,明知道天气不好,你就不能等今天不下雨了再回来?我白天本来要过来看你的,绪哥他说不方便不让我过来,我就一直在家里等他电话。”

 

     时光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让俞亮有一种自己还在家里的错觉,直到听到“不方便”三个字才将他又拉回了现实,他略微皱了下眉,看时光的反应,他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车祸发生后,他和受伤的司机很快就被路过的行人送到了医院,他是受到冲撞突然晕厥,因为有安全气囊的保护,他只是轻伤。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亮,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想了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比赛,想了他和时光的每一局对弈,想了他和时光去韩国参加北斗杯的事,还想了他和时光的现在,他们的未来。今天从师兄那里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又坚定了他内心的决定。

 

     俞亮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棋院给了一个去日本东京进修的名额,是不是打算让你去?”

     时光听见这个问题马上呆住了,他也是前天才得到的消息,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给俞亮说。本来以为是短期进修,结果白川老师帮打听下来和他想的不一样,这个进修是要去很长时间的,一开始觉得机会难得还跃跃欲试的时光听见是长期的就退缩了,他不想离开俞亮那么久。

     “是有这么回事,哎,我这不是,还没得来得及给你汇报吗?俞亮,棋院说要去四年,四年啊,这太长了,我一开始以为最多也就一年。”时光望着俞亮,声音变得颤抖,“俞亮,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分开的,进修在哪里不能进修,犯不着去这么远的,我……”

 

     俞亮打断了还在慌忙解释的时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时光,你不能放弃,这个进修,你必须要去。”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希望我去?”俞亮的反应大大出乎时光的预料。

 

     俞亮眼神示意时光坐到床边,“时光,你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时光疑惑地看着俞亮,对他的提议很不满,“你不先说什么事就让我答应你,哪有你这样的。”

     俞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握住时光的手,认真地说:“这次你听我的,你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

     “行行行,我答应你。你手能不能轻一点,病人还这么大力气。”时光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一口应了下来。

 

     见对方同意了,俞亮稍微放心了些,但手上的力度并没有减轻,他异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道:“时光,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希望你都能认真听。”

 

     俞亮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件一件给时光说了,从他下飞机方绪给他看照片开始说起,到他回家和父亲摊牌还有两人的争执,从家里出来打车后遇上车祸,最后是他的计划。

 

     本来漫不经心的时光眼睛慢慢瞪大,听到后面脸色煞白。

     看着俞亮这么平静说这些事,他既害怕又难过,他害怕他们两人的关系给俞亮带来伤害,又难过俞亮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的质问。但在听到俞亮的提议时,他还是本能地拒绝了,“俞亮,四年太长了,我一个人远走高飞什么都不用想,你呢?你一个人在这边要面临什么?我不同意,我不会离开你的。”

 

     早就料到了时光的反应,俞亮并不意外,他今晚的任务就是说服对方。

     不可否认,在听见时光说出我不会离开你时,俞亮心里很高兴,但此时也不是高兴的时候,俞亮继续耐心和时光解释:“现在师兄和我爸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时光,我没法保证还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知道。是,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是你想过没有,先不说公众没法接受同性相恋,如果我们关系曝光,棋院这边势必会管,到时候我们两个有什么砝码去抗争?周围其他人呢?很多人只关心我们能不能赢下比赛,能一直赢还好,但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总会有输的时候,你难道希望我们以后输掉比赛不是有人在分析是哪一步出现了恶手,而是在背后说都是因为我们没把心思放在围棋上,因为感情影响了比赛,你确定你希望听见这些话?我们都是职业棋手,我相信你也很清楚,有时候场外事会直接影响场上的发挥。下棋讲究一个心无旁骛,如果被干扰到难以集中精力,我们还怎么比赛?我不可能拿我们两个的前途来赌。时光,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这是俞亮和时光在一起后,除了探讨棋局以外说话最多的一次,俞亮说的这些时光之前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他一心只是单纯地想着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下棋,可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选择。他虽然不想和俞亮分开,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他们执意反抗在一起,肯定会影响到他们两个的职业生涯,他也没有办法拿俞亮的未来去冒险。

     时光避开了俞亮的视线,道理他都懂,可还是很难过,所有的一切才过了一天,就都变了。

     “我,我现在脑子很乱。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时间太长了,我已经习惯和你在一起了,没办法想象分开那么久。”

 

     “时光,你听我说。”俞亮亲了下两人紧握的手,真切地说道:“我们两个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放弃全世界来在一起,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赢得全世界。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离开我,现在这样做,是在给我们的未来创造一个机会,创造一个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机会。时光,永远不要放弃围棋,也不要放弃我。”

 

     最终,时光还是被俞亮说服了,俞亮没有说错,他们两个现在的确没有可以去对抗现实的实力,想要一劳永逸,需要付出代价,哪怕,哪怕这个代价会让他们两个从此以后相隔千里。

     “俞亮,我听你的,我会去的。你也要在这边加油。”

 

     临走前时光想起什么,倒回来突袭亲了俞亮一口,一脸认真,“俞亮,我去这么久,你送我那盆仙人掌我是带不走了,你帮我好好照顾。还有,请你一定要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提升棋力上面,不准和其他女生男生眉来眼去,这就算是我时光盖过章了,我不会放弃你的。”

     俞亮重重地点了下头,回答得很快:“好,我都答应你。”

    

     从病房出来之前,时光听见俞亮说了最后一句话,“时光,我会让你看到仙人掌开花的。”

 

     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时光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家里安静起来是这么可怕,短短的时间出了这么多事,他的生活很快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里的一切,眼睛扫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他和俞亮的身影。

     厨房里做饭的俞亮;会给他整理床铺的俞亮;客厅里听他解说《神探狄仁杰》的俞亮;书房里陪他一起下棋复盘的俞亮;和他争论乌冬面是不是面的俞亮;蹲在地上捣鼓拼图的俞亮;对着衣柜纠结穿哪一件衬衫的俞亮;比赛前不断给他鼓励的俞亮;还有那个,睡前会和他说晚安的俞亮……每一处都有俞亮的痕迹,但是家里只有时光一个人。

 

     时光小心地把从窗台上拿进来的仙人掌搁在书桌上,拿起笔给俞亮写起了告别信,他想好了,明天一早就给棋院回电话。不过在走之前,他也想和俞亮有一个约定。

 

     这个晚上,时光躺在俞亮的床-上辗转反侧,他一只手蒙着眼睛,自言自语道:东京真的好远啊,我今天问了阿朗,距离方圆市将近三千公里,我一点都不想走,但是我答应俞亮了,不能食言。可是我舍不得他,舍不得这边的人。

     在进入梦乡时,时光好像看见了很多人,俞亮,洪河,爷爷,褚嬴……大家都在,没有人离开他,很多人都在陪他下棋。

 

     第二天一早,俞亮就主动和他爸妈说病好了回家的事情。

     俞父和俞母很诧异,特别是俞晓旸,他还记得俞亮和他极力抗争的样子,今天怎么回事。

     看着爸妈困惑的表情,俞亮决定再加一把火,“比赛不是结束了吗?时光已经搬走了,我不回家去哪儿?”

 

      俞亮这一说完,俞晓旸夫妇愣住了。

     “小亮,你说什么比赛?”俞晓旸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北斗杯啊。爸,你怎么了?”俞亮也是一脸疑惑。

 

      站在一旁的方绪赶忙上前解围,把师傅师母喊出了病房,分析道:“小亮这个可能是因为出车祸撞击了头部导致的,我们找个医生看看。”

     “天啊,儿子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会不会影响他今后下棋?”俞母一听方绪的说法,急眼了。

 

     过了一天,方绪找了脑外科和心理学方面的医生来给俞亮做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俞亮可能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一个是因为车祸脑部受到撞击,还有就是在车祸发生以前和俞晓旸的对话也造成了刺激,遗忘了一些想要逃避的人或者事。

     期间做了一些测试,俞亮除了忘记了北斗杯之后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其他好像没有什么影响。

     “张医生,那小亮这样什么时候能恢复?会影响日常活动吗?”俞母担忧地询问道。

     “对日常生活方面是不会有太大影响,不过因为每个人脑部受到的刺激和身体状况不一样,所以这个恢复的时间因人而异,有些人可能失忆几个月就可以恢复,有些人比较严重的,会需要好几年。不过您放心,大部分情况都是可以自愈的,你们可以帮助他回忆一下事情发生的场景,或者找一些他熟悉的人来多和他交流,用选择性刺激来逐渐缓解他的症状。”张医生耐心地给俞母解释。

 

     除了这个小插曲,俞亮一切如常,俞晓旸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俞亮的棋力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相反水平还有增长的趋势。他忘记的除了这一年多的事,还忘记了和时光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医生说恢复的时间或长或短,但是俞晓旸私心里希望儿子最好不要想起来。还有一个从方绪那里了解到的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时光马上要去日本棋院进修四年。

     离开病房前,俞晓旸故意给俞亮说了时光要去进修的事观察他的反应,当时捧着一本《围棋发阳论》翻阅的俞亮听见后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不咸不淡回了一句,“挺好的,恭喜他。”很快低下头的俞亮眼底里是化不开的忧郁。

 

     俞晓旸看着病床上还有些虚弱的俞亮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值,看来时光对他儿子的感情也没多深,一声不吭就要走了。四年对于一个职业棋手来说是很长的时间了,就算俞亮哪天突然想起来,时光也早已远在千里,何况他现在还什么都记不得。尽管那天晚上俞亮说了很多,但在俞晓旸看来,年轻人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时间一长,淡得很快。

 

     “方绪,我们打算尽快让小亮出院,回家来休息一段时间,等国家队集训时我们再送他去北京。”俞晓旸顺势给方绪说了办理俞亮出院手续的事。

 

     非常巧合,俞亮出院的这一天,恰巧也是时光去东京的日子。

     自从那个晚上碰面以后,俞亮和时光再没有联系过,出租房里的行李也是方绪去给他打包的,毕竟他现在是一个记不得出去租过房子的“失忆人”。

 

     “小亮,这是时光留给你的。”方绪上车以后把一个袋子交给了俞亮。

 

     俞亮小心翼翼地接过袋子,里面放着他送给时光的仙人掌,当年还给时光的电子表,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俞亮把信封拿了出来,封面上写着“俞亮亲启”四个大字,他颤抖着手慢慢打开了信:

俞亮五段:

     见信好,你看见这封信时应该已经身体康复顺利出院了吧。银行卡里是这些年欠你的房租,你一定要收下,这块电子表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现在物归原主,你留着当个纪念吧。

     我现在应该在去往东京的飞机上了,你当初那么小就可以独自去韩国学六年棋,我这次去日本进修也不会输给你。我们虽然不能住在一起天天下棋,但也要继续努力去取得更好的成绩。

     俞亮,我会在世界大赛的舞台上等着你,打败你。

     我们一起相约仙人掌开花的时候相见吧,我绝对不会放弃你,你一定要等我回家。

                                      

                                             时光  2008年

 

      “小亮,你真的不进去看一眼吗?”方绪于心不忍地望着站在机场门口的俞亮,他作为时光以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伤心。

     俞亮紧紧握着手里的信,瞪大的双眼不由自主搜寻着远处大屏幕上的航班信息。他知道方绪是出于好意把他拉到了机场,想让他在时光离开以前去见上一面,但是他不能。

     俞亮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沉稳,如果现在见到时光一定会忍不住挽留,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他们的计划出现任何纰漏,他知道时光耳根子软,如果他挽留,时光一定没法走。

 

     直到时光乘坐的航班信息变成了已起飞,俞亮才转身看着方绪,冷淡地说:“师兄,我们走吧。”

     “你这是何苦呢小亮,真断了不好吗?”方绪试图从俞亮的脸上找出一丝悲伤的情绪,然而他失败了。

     “师兄,谢谢你,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再难我也会走下去。”此时俞亮的眼神异常坚定,机场里是来来往往人群的喧闹声,呼啸而过的风也似呢喃细语,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诉说着离别的迫近。俞亮大步朝着前方走去,一步也没有回头。

 

     沈一朗是在睡得浑浑噩噩时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眯着眼睛摸索着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努力把身子支起来。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才指向七点,刚刚被声音吓跑的瞌睡虫立刻又回来了,来点提醒上显示着“洪河”两个字,沈一朗立即按下了接听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起床气,“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

      “阿郎啊,大事不好了!俞掌门真的把孩子送走了。”洪河的大喇叭声隔着听筒都震得沈一朗一愣一愣的,他只得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

 

     “什么意思?送谁走了?”沈一朗疑惑地问道。

     “去日本了!时光他去日本棋院了,听说要去四年。”洪河从大老师嘴里得知时光去日本的消息都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日本?什么?时光去日本了?”沈一朗一分钟前刚戴好的眼镜吓得从鼻梁上滑落,他偶然回忆起不久前的某天晚上,时光莫名其妙问他东京距离方圆市有多远。

     “已经去了一个月了,除了他家里人,都没几个知道的,我也是才从大老师那知道的。这小子搞什么鬼,这么大的事都不给我们说,还是不是兄弟了。”洪河说到这个就义愤填膺。

     接完电话,沈一朗一点睡意都没了,他在床铺上呆坐了几分钟,想起了更要紧的事。沈一朗急急忙忙起床去翻桌上的电脑,上面还存着他之前在日本棋院学习时认识的朋友的各种联系方式,他得给这些人打个招呼,在日本关照下他的好兄弟时光。

ps.文章题目来源于围棋十诀之一弃子争先,简单解释就是可以舍弃掉一些局部好处转而去获取全局的主动优势,利用弃子争得先手之后以谋求全局更大的利益。

我真的搞不懂lof的排版 (▼ヘ▼#)

为爱发电连载麻烦,全写完了,不吃的多只好自己来写。今天先发上半部分,下次发完,我只搞纸片人,不追星不吃rps,大家不提真人。

上部分偏日常,下部分内容两个人征战赛场,结局he。

绪哥这边是自己人。希望各位收看后红心蓝手留言,否则总感觉在自言自语,三鞠躬。

我跟着栗栗子跑了-二十亿契约义警绝赞预售中

完结感言

        我真的不愧是混乱满级选手。

  我本来只是想让叶修和路明非交朋友。

  酒德麻衣说每当路明非即将坠入悲伤的深渊时,总有施舍似的给他一点点安慰让他能坚持住。当时看着我就非常难过,我想这也太惨了,路明非真的是少年漫主角吗,美强惨只有一个惨啊,惨得一批啊,孤独得要死,想要守护重要的人都是拿着命去换,然后一次次地目睹死亡与失去。好友啊,妹子啊,一个都没剩下,擦,你TM真的是男主吗?

  我硬生生从女友粉变成妈粉。我想给他介绍一个好朋友。最好温柔又强大,足够冷静足够好,能一眼看穿这只小怪兽孤独柔软的内在,然后把他从离群索居的...

        我真的不愧是混乱满级选手。

  我本来只是想让叶修和路明非交朋友。

  酒德麻衣说每当路明非即将坠入悲伤的深渊时,总有施舍似的给他一点点安慰让他能坚持住。当时看着我就非常难过,我想这也太惨了,路明非真的是少年漫主角吗,美强惨只有一个惨啊,惨得一批啊,孤独得要死,想要守护重要的人都是拿着命去换,然后一次次地目睹死亡与失去。好友啊,妹子啊,一个都没剩下,擦,你TM真的是男主吗?

  我硬生生从女友粉变成妈粉。我想给他介绍一个好朋友。最好温柔又强大,足够冷静足够好,能一眼看穿这只小怪兽孤独柔软的内在,然后把他从离群索居的痛苦里带出来。

  当时和朋友聊天,我们互相给对方安利本命。

  “叶修!啊啊啊啊帅死了,我要嫁他!”

  “路明非!路明非!啊啊啊啊啊,可爱死了,老子要太阳他!”

  “……你够了。”

  “等等,你看看两人是不是有点像?”

  “像?”

  “游戏都玩得很好,都是宅男,泡个泡面还能一起吃,吐槽溜的一批,坐在一起可以体验现场相声,互为逗哏捧哏,上午屠龙下午网游,一起哭诉自己弟弟是个死傲娇霸总,身边都有长得很帅的朋友,哦豁,你看看,完了还都有好朋友在自己眼前没了,没得妹子,母胎solo……”

  我朋友说我再说下去一个邪教要诞生了。

  我住口了。

  但没住手。

  我就屁颠屁颠地搞起了拉郎邪教。

  

  有人和我说这是神与人的爱。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个面临死亡的孤独的神,和一个温柔又强大,内心坚定的普通人。

  混血种有点像拥有至高力量的神明,但是拥有的力量大小和内心的孤独并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路明非永远觉得自己是个衰仔,因为哪怕他拥有再多,在乎的都追不回来,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

  叶修完全不一样,他冷清得要死,看什么都透彻得很,我看全职我内心就是一路尖叫过去。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笃定的控场感,天然的上位者和领导者,一出场就是完全成熟起来的神明,一直以来都有意气风发的锐气。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爱什么,一旦选择从不后退,面对自己的热爱从不退让,从不认输。

  啊,诸君,我想嫁这个像神一样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感觉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神明和一个大人一样的普通人认识了。

  后面的剧情没受我控制。我不是故意的,我TM为什么要撮合一个我想嫁的男人太阳我想太阳的男人呢。Σ(っ °Д °;)っ但是这俩自己走到一起去了,相性匹配太高了,大雨中牵手,暴风雪里相拥,高烧时亲吻,赴死前交融。

  啊!!!!

  (╯‵□′)╯︵┻━┻去你的好友向,给老子结婚!我就爱打我自己脸,人就是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要给自己改变的宽容。

  结局走到后面我也很难受。我问猫川有he的方法吗,猫川说你看看搞个血清怎么样,龙五里提的,她说了一堆,然后我回了一句“可是叶修的亲人朋友都是普通人啊”,啊,以路明非那个德行,他估计是瞒得死死的一辈子都不让叶修知道这件事。

  我早就知道这应该是个be。

  猫川上次兴高采烈地和我说你看洗脑怎么样,天天洗,想起来就洗,洗到后面所有人都知道叶修有个男朋友,路明非守了他一辈子,只有叶修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愧是你,是个狼灭。

  我:不如忘记,路明非回不来了。那个愿意去跨越世界拥抱他的人最后忘记了为什么要跨越世界。

  坚强地给对方塞刀子使得每一版的结局乍看还挺好的。QAQ。

  其实这篇文写得也不算是很好,不过能写完我也很开心,哈哈哈,谢谢你们的评论和私信。

  特别感谢成精的网易云瞎几把准确配乐。

  朝则生,暮则死,何处可容一个我。——《不知死活》

  他不是孤胆英雄,因此才更恐太轻易放却。

  我唯愿借与他一个安稳百年。——《借他百年》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Monsters》

  照彻来路却温柔不了归程。——《我本应这般潦倒一生》

  请问,好想知道这个世界会有什么人

  愿意把第一支枪送给未经污染的灵魂——《天真有邪》

  陪伴全是假,爱情全是假,这场梦快醒吧。——《真相是假》

  

  我只是一个没得感情的码字机器。

  季节性日更选手灯灯搞完了她今年的暑假粮食。

  希望寒假的时候她可以躺平吃粮了。


一口甜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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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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