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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成双

【羡澄】被潜的前提是演技好

       七夕贺文。

  Summary:魏无羡勾引前男友不成,一气之下爬了金主的床,应约来到酒店,却发现他初恋围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的样子。魏无羡险些气晕:你为什么要自甘下贱?江澄面无表情地骂他:活该你七夕单身。

  纯爱。

  

  

  

  

  魏无羡回国了,他名义上的姐夫接的机。

  “阿离有场签售会脱不开身,爸妈忙着公司还得照顾阿凌,你说你,不提前打声招呼就算了,挑的什么时间回来,一大家子都忙得团团转,最后还是我推了会议来接你。”金子轩看着后视镜打方向盘,边吐槽边揣着心事观察...

       七夕贺文。

  Summary:魏无羡勾引前男友不成,一气之下爬了金主的床,应约来到酒店,却发现他初恋围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的样子。魏无羡险些气晕:你为什么要自甘下贱?江澄面无表情地骂他:活该你七夕单身。

  纯爱。

  

  

  

  

  魏无羡回国了,他名义上的姐夫接的机。

  “阿离有场签售会脱不开身,爸妈忙着公司还得照顾阿凌,你说你,不提前打声招呼就算了,挑的什么时间回来,一大家子都忙得团团转,最后还是我推了会议来接你。”金子轩看着后视镜打方向盘,边吐槽边揣着心事观察副驾驶——他这位名义上的大舅子自打见面就一直笑着,也不懂笑个什么劲,“……诶,我说。”

  “你说。”魏无羡把墨镜摘下来,收在方盒里。没了饰品的遮挡,他那张天生适配大荧幕的俊美脸蛋便毫不顾忌地挥洒着性感,“想说什么,说你在我的救援下,终于跟师姐复婚了,还是想说阿凌天天念叨我这个大舅,要安排个会议让我跟我大外甥见一面?”

  “……魏无羡,你别那么幼稚行不?”金子轩无奈地说,“我可没主动提他触你霉头,你说说你,非要跟他较劲。你拗谁不好,非要找个全世界脾气最犟的人早恋,别人分了就算了,最多默默缅怀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你俩倒好,一个出国一个出省,反正都不着家。”

  金子轩能成为眼高于顶的江、魏公子的姐夫,不可谓没点投机取巧的缘分。作为这对青梅竹马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他见证这俩从纯洁的同性朋友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了不纯洁的男朋友,从单纯的拌嘴吵架到高中一言不合就比接吻谁先换气谁就认错。

  他是最早知悉的那批朋友,也是劝过买醉的魏无羡,送过疲劳驾驶险些出事的江澄回家的好心群众。在魏无羡预备出国以前,江澄哽着一口气去外省打拼,从头做起的时候,他只能算他们的共同好友;但等魏无羡混出了个国际男演员的名头,接连斩获几项份量不小的金奖,江澄白手起家的事业越做越大,业内给他的评价不再扯上云梦江家,他又摇身一变,跟江厌离结婚了。这沾亲带故的,无论外地的江澄,还是外国的魏无羡,都不好面子上跟他过不去。但追根究底,还是他们不愿意放弃这根唯一能了解彼此近况的纽带。

  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传话筒,他都很有立场去指责始终不肯低头的江澄以及狂妄自大实则内里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渴求江澄的魏无羡。

  

  于是他还是说了,魏无羡也实实在在地,一听见与江澄有关的就恼火。

  “怎么,你忘得了师姐?”

  “……”嘿这小兔崽子,好赖话分不清了。

  “你自己都知道低声下气来找我当军师,”魏无羡挑起一边眉毛:“我就喜欢这种嘴巴硬还倒贴的,你管得着吗。”

  “哼,”你喜欢归喜欢,一吵架不还是没辙,十年过去了前男友还不想见面。金子轩嘲笑道,“他早跟我说过了,你追的他,而且还是死乞白赖地缠了人家三个月他才被迫答应的。”

  “哦,你俩关系还挺好。”魏无羡没搭理他的言外之意,随手掏出面镜子,照着整理脸上的妆容,精致得恨不能每个头发丝都做了造型再回去。

  金子轩一听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吃什么飞天大醋,他喝酒喝到胃穿孔,我跟阿离轮流照顾他的时候,酒后吐真言了。”

  胃穿孔?魏无羡描眉的动作一顿,没问这个:“师姐也知道了?”

  金子轩耸肩:“当时恨不得把他摇醒,把你从洛杉矶抓回来审问呢。”

  魏无羡快气笑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金子轩一脸你是傻子吗的表情:“半个月前的事,我敢乱说话吗?”

  “……”魏无羡火速收拾东西,“送我回机场,立刻,马上。”

  金子轩咧嘴笑了:“晚了,阿离在家族群说了,你下飞机到现在都没看过手机吗?”

  魏无羡心想,我没老婆没孩子的,天天捧着手机干什么?他从口袋捞出一部迭代十年的古董玩意,旁边的金子轩在等绿灯,一见到他的手机,眼珠子都快蹦出去:“我们家没亏待你吧,至于那么克勤克俭吗?”

  魏无羡心想,你有老婆有孩子也不见得有情趣啊。老手机光是输入号码就用掉一个等绿灯的七十秒,足够斑马线上涌动又死寂了,他当然烦心得很,要不是……他早就换了。但他不打算解释给任何一个人听。

  

  对面接听得很快。

  “喂。是我。”他语气冷淡,视笑掉大牙的金子轩如无物。

  “忙着,有事快说。”很熟稔的语气,不耐烦,但还是中规中矩地没呛声。看来江澄没删掉这个联系人啊,一接起来就知道是自己。

  号码一拨通,魏无羡就听见对方那里充满了刺耳的人声,从客气起来的问候和比平时压低不少的音量来看,显然旁边坐着别人。多半又是无聊的交际舞会。

  魏无羡牙齿都快咬碎了,还得顾及着两人的面子:“你知道我回国了吗?”

  “废话,”他冷笑一声,“这又不是国际电话。”

  勺匙碰了碰杯壁,敲出白瓷的声音。魏无羡听见那极其规律而耳熟的搅拌声,脱口而出:“你不放糖会死吗?”

  “……”喝咖啡必加糖加奶的江澄静默了一秒,立马严肃道,“魏无羡,我不管你在干什么,身边有多少人,赶紧给我道歉。”

  “没关系的晚吟……”

  “我道什么歉?怎么,你还给别人做上咖啡了?”魏无羡一听这人的称呼就明白准没好事,“他凭什么叫你的字?!”

  “他凭什么?凭我乐意!”江澄两三秒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接着不等他反应挂断举报拉黑一条龙。

  这下好了,十年的机壳彻底瘫痪了。

  车里突兀地安静下来。

  “……”金子轩小心翼翼地右瞥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魏无羡从后座捞来背包,边在里头翻东西边问,“江澄在哪,叫他字的那个男人是谁?他那驴脾气,竟然有人受得了他。”

  金子轩不无揶揄地打量他,心想,江澄要真是驴,你好歹也是那头挖了心肝的山羊,跟故事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是心甘情愿的给他吃。

  “怎么受不了,我跟你讲,我小舅子的桃花运这两年好到爆。今天这个是蓝家那边的,你应该也认识,蓝曦臣,我们一所高中的,他大我们一年级,读大学时半工半读,没拿家里的钱自己建了个事务所。你进娱乐圈前,他还邀请过江澄去他那里做事。”

  魏无羡冷笑,他对此毫不知情,可想而知江澄跟他谈恋爱的期间究竟有多三心二意:“请他干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请他过去享福?”

  金子轩打趣道:“原来可能没这想法,现在说不定了。”

  “虞夫人也允许他勾搭江澄???”魏无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尽管江家上下还不知情,但两人有过一段虎头蛇尾的恋情的真相早晚要爆出来。魏无羡回来,就是为了点燃这根引爆线的。

  金子轩沉吟一下:“本来是不允许的,但是我小舅子有天不知道哪里抽风了,当着全家的面出柜了。”

  “……”魏无羡没什么触动,仿佛早知道一样,但金子轩早知道他是个很会演戏的混蛋,“具体一点。”他又问。

  “五年前。”金子轩回想,“嘿,好像还是你俩分手纪念日。别问我为什么记那么清楚,你每回到了那天都喝醉了给我发消息,搞得我的婚姻关系都不正常了。”

  “我等下跟师姐解释。”魏无羡放弃思考,但还想挣扎一下,“那虞夫人江叔叔有看出哪里不对劲吗?比如把他掰弯的那个臭小子好像是我这种。”

  “没有。”金子轩笑了笑,“江澄说他喜欢聂怀桑,把大家吓得,恨不得直接打电话质问聂大了。”

  “???”魏无羡哽了一下,他可不知道这段剧情,“江澄跟聂怀桑通好气了?”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江澄怎么收买的。”金子轩说,有点犯烟瘾,但又想一下车就亲老婆,他只好舔舔唇,重新找了个话题,“你前男友挺厉害的。”

  魏无羡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很凶:“还有别人吗?”

  金子轩摇头:“有些,但都没在他面前蹦哒超过三天。”

  魏无羡不但没松口气,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好啊我就知道他果然是个水性杨花欺骗感情见色忘义抛夫弃子的坏男人。”

  还有一个路口就要到江家了。金子轩好笑地问:“停停停,等下我一定跟你一起骂,我就想问问这个弃子弃的是什么子。”

  魏无羡望向窗外左右扫视,又没好气地留了个英俊的后脑勺骂他:“你儿子呗,江澄又不能生。”

  “我儿子???”金子轩莫名其妙,当他看到魏无羡开始解安全带,并且把背包往后一掼的时候,对老同学的了解令他震惊地想通了魏无羡要做什么,同时也有对扣分的恐惧,他大吼道,“你干什么去!”

  “去找你小舅子。”他们车停在路边等时机,隔绝了所有车流,这倒方便了魏无羡找人,他二话不说开了车门,先迈出长腿,“把我背包送到家。”

  “???”金子轩撑过去半边身子,再往那边一看。魏无羡气势汹汹地下了车,往后走了几步,迎面撞上低头玩手机的小舅子。江澄显然对走在街上碰到前男友这事很过敏,但是让肯定不会让的,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怒容。而魏无羡丝毫不怵地回视过去。

  妈呀,魏无羡没戴口罩。

  金子轩没看下去,后面有车鸣笛了,催着他快走,估计站路边吵架的两人也这么想的。

  

  

  

  

  

  

  

  

  

  

  江厌离只比他晚了三分钟到家,刚进门就被一只黄彤彤的,穿着布丁狗睡衣的小豆丁抱住了腿。

  她弯腰将金凌抱起来,亲了亲眉心:“阿凌想妈妈了是不是?”

  “妈妈,叭叭。”金凌被托着屁股抱高,顺手就搂住女人的脖子,小孩天然亲近母亲,心智健全的金凌也不例外,他脸上还沾着糯米粉,大大方方地蹭了蹭妈妈的脖颈。

  “妈妈,妈妈。”

  江厌离一整天都坐在现场签名,手酸得不行,包也没放,正要招呼保姆过来帮下忙,有人接过那只女士包,又单手夹起金凌,给江厌离解了围。

  “怎么又在闹妈妈?”金子轩抱着儿子,话对着金凌说,眼睛却一直看向江厌离。

  “辛苦你接阿羡了。”女人温婉地抿出一个微笑,连语气都轻柔无比,“阿凌太久没见我,我再不抱抱她,别都认不出我了。”

  “儿子太久没见你,那我呢,老婆?”江厌离被这声叫得羞赧起来,金子轩毫无不应在孩子面前秀恩爱的自觉,还抱着人呢就凑上去跟老婆亲嘴。

  

  “哇靠,金子轩你也是够了,我外甥都快给你挤没气了。”

  随后到场的魏无羡眉心一跳,看他师姐跟师姐夫恩爱,金凌被他俩夹在中间脸都憋红了。

  闻言,江厌离立马推开金子轩,抱着要哭不哭的金凌开始哄起来。

  金子轩:“……”恩将仇报是吧。他给了魏无羡一个警告的眼神。魏无羡还无所谓,径直略过他去拿沙发上的背包。

  “聊什么呢?”江澄适时走进来,他拿着手机,似乎刚结束一通对话,目不斜视地路过魏无羡,“姐,姐夫,我来晚了。”

  

  江厌离只微笑,金子轩充当起读不懂场面的恶婆婆,跟江澄握手:“不晚不晚,接风宴的主角也才刚到。”那有模有样的语调,好像刚才没看到这俩怎么背着众人久别重逢的。

  江厌离对自家弟弟们了如指掌,见他们前头后脚地迈进门,又装作不熟地视而不见,知道一定发生了点什么。一道温吞的目光紧随金子轩其后,落在江澄身上。

  魏无羡更不用说,回国的目的就是看江澄吃瘪,刚才在大路上江澄明显有备而来,而且还为了那个蓝曦臣大动肝火,攻击力比平时加强不知道多少倍。重逢的叙旧他就咬牙切齿地输了第一回合,他不甘心,又暗含某种嫉妒,势必要在下一场把江澄扳输一局。真好玩,每回一遇上江澄,他那颗引以为傲的平常心就荡然无存,总是能被这张嘴,这张脸,这个人逼出一颗新生的争强好胜的心,长在胸腔的血肉里不过几小时,再亲手被这个人摧毁。

  江澄一面被知己知彼的姐夫针对,一面被温柔可亲的胞姐关切注视,背后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竹马前男友在不怀好意地监视他。他只痛恨昨天的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来给魏无羡接风洗尘,语焉不详,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有人没打算放过他,幸好,又有人给他解了围。

  

  “啾啾!啾啾!”在母亲怀里待了会儿,金凌闻到了另一股熟悉的香味,比妈妈身上的淡一点,对于三岁的他来说,这样的味道恰到好处。他反应了一会儿,记起这股味道叫什么名字:“舅舅!舅舅!”

  他执着地探出脑袋,在一众沉默的大人中自顾自寻找江澄的影子,最终锁定了一个有些仿徨的人,直喊着舅舅,江厌离只好把他递出去。刚慌乱地接过手,江澄觉得这个粉软的孩子仿佛有千钧重。

  “啧,多大人了还黏舅舅。”金子轩搂着老婆,酸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魏无羡不懂他哪来的不爽,江厌离捂着嘴给他解释了一遍:阿凌有多亲这个舅舅,一见到江澄就不会走路,非得舅舅抱他才行……

  金凌亲近舅舅太多,惹得金子轩经常吃味,天天念叨明明是我儿子怎么一天到晚都吵着要见江澄。江澄毫不关心他姐夫的心理状态,醋劲还没魏无羡大,有什么好搭理的?

  但论起吸引小孩注意,江澄当真知之甚少。他唯一了解点的小孩与他同龄,早就比他高还结识,甚至还老死不相往来。在这方面,他实在给不出什么经验。况且他这些年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来了也不常抱金凌,他姐姐姐夫都在,他又不是家里专业的月嫂保姆,真上手他还怕摔倒金凌。

  由此得出,能被金凌看上靠的是运气。

  

  魏无羡听完,笑了笑。又看向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的江澄,抬步走过去。

  “你会抱小孩吗?”魏无羡给他俩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容置疑地握住江澄的手,牵引他拖住金凌的背部。

  “阿凌还挺乖的,你那么抱他都不生气。”

  江澄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抬眼瞪他。

  魏无羡一笑,没走开,反倒是围在江澄身边,弯着腰逗满嘴都是“舅舅”的金凌:“真是给你占了便宜了,明明我才是大舅。”

  江厌离看出江澄浑身紧绷,想刻意避开却又顾忌怀里的金凌,只好任由魏无羡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近到一个完全不该在分手的怨侣间产生的距离。眼看江澄真要发火了,江厌离轻轻叹了口气:“阿羡。”

  魏无羡抬头看向对面,女人脸色很难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要从自己脸上瞧出什么玩笑的神色,但没有,她很失望地移开目光,眼神混杂着惊讶怒火与深深的难过。魏无羡知道,在场的每个人都知晓他与江澄之间的那些过往,并且没有哪个人真心实意地祝福他们,希望他们重归于好,结为婚侣。

  那又如何?

  这是他跟江澄之间的事,不是吗?

  

  “师姐,”他也一动不动地立在江澄身旁,还是俯身逗小孩的姿势,眼睛却没再往别处瞟,与小孩子单纯的目光交汇,他又笑了笑,这次显得真情实感多了,“阿凌多大了呀?”

  “……三岁半了。”江厌离温声道,看着不肯挪步的魏无羡和脸色越来越差的江澄,心知这事她管不了了,她扭头看向一脸戚戚的丈夫,指令明确道,“子轩,爸妈等下就回来了,我先上去拿礼物,你在这看着阿凌。”

  魏无羡乐呵了:“哟,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啊师姐。”

  江厌离罕见地没理会魏无羡的话,她很凝重地给了金子轩一个眼神,转身走开了。

  金子轩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大舅子二舅子和他的小儿子。明明是他儿子,被这两人团团围住还挺像一家三口的。就凭魏无羡旁若无人的那个劲,有不熟的路过非得夸他俩再添一子。

  这场战争中心的江澄却不说话,一心一意地照顾金凌,他的手指被金凌咬住了,没挣动,只好让小外甥当磨牙棒咬着。魏无羡贱嗖嗖地往脸上贴金他也充耳不闻,抱着孩子三两步绕过去坐在沙发上。

  两秒钟后,那人如影随形地贴过来。

  金子轩提了一口气。

  

  “有意思吗?”江澄冷不丁问,抱紧金凌,魏无羡的手毫无疑问地落空了。他抬手的那个高度,看不出来是要摸小孩还是大人,但江澄防备的样子很有趣,魏无羡决定逗逗他。

  “有意思啊。”魏无羡凑得更近了点,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压榨得岌岌可危,“你知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玩。”

  见江澄气得嘴唇都发抖了,金子轩想起媳妇给他的暗示,心一横,大步走到他俩中间。

  在魏无羡不善的目光下,他哽着脑袋毅然决然:“江澄你往边上让让我也要坐这!”

  “……”江澄站起来,跟金凌一起让给他个身位,期间,魏无羡的鞋子被金子轩死死别着,保证他一站起来绝对摔个狗吃屎,这才让递位圆满完成。魏无羡给他竖了根中指,他大方发挥姐夫的气度不予计较。

  金凌不懂大人的暗潮涌动,只知道自己被叭叭接过去,递给一个气味完成陌生的大人手中,倒也不是完全陌生,好像刚刚他还在舅舅身上闻到了……舅舅!!!

  

  眼见儿子又挣扎起来,吵着闹着要江澄抱,金子轩不禁怀疑起这到底是谁生的娃,他拍了拍金凌屁股,半胁迫半哄地强制关机:“好了好了,大舅二舅都是舅,让你二舅休息会,不然手指都给你咬烂了。”

  江澄正抽了两张纸巾擦手,默不作声地心想,那倒不会,魏无羡咬了他六年也没咬烂,哪能给小孩嘬几口就坏掉了。

  不过他洁癖还挺重的,一开始,无论是魏无羡还是金凌来咬,他都是拒绝的。后者是看在他年纪小,不能一般见识的份上,那前者是看在什么呢?看在他六岁收养到江家,横刀夺去父亲对孩子辈的大部分宠爱,还是看在流言蜚语中他脱颖而出,力压江家两位亲生子?

  江澄麻木地看着他走上领奖台,演讲台,主席台,镀了一层又一层的金。从此长枪短炮换了人对准,江澄暴露在公众中要抗下三个人的压力,谩骂和诋毁让他对魏无羡又恨又嫉妒,邪恶的念头几乎占领了他的头脑,却还是有一丝不光明的念想冲破枷锁,使他在这个讨厌鬼表白的时候,一口答应了下来。

  魏无羡在十五岁的时候牵起他的手,在十九岁高考结束那天,溜到他房间里跟他求婚,没有钱买戒指,他就啃了一口江澄的手,问江澄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做他一辈子的爱人。那时候他还没学会这么庄重的词,管他叫媳妇。

  小区外面在放烟花庆祝高考顺利结束,这间挤着两个人的房间如此静寂,只有江澄哽咽的答应和心照不宣的接吻弄出的水声。这下是十三个人的压力了。江澄被亲得迷糊也不忘麻木地心算,他们未来的压力得按十人级别算。

  

  

  所幸,这个十三罗汉的压力没让他肩负太久。六年以后,他们很不体面地闹掰,有人声嘶力竭地问他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当时江澄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发一言,于是酒店套房内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以某人夺门而出告终。跟以往吵架不同,这次两人都远走高飞,一个搬去外省打工,一个在国外唱唱跳跳。从分别那天起就没了联系。

  断联这么久,哦不,也不算彻底断绝联系,毕竟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金子轩传话呢。这样虚头巴脑地过了五年,终于有一方忍不住了,坐着飞机远赴重洋。耳机里播放着提前下载过的《漂洋过海来看你》,桌板上放着一本航班公司出版的飞行日志和一沓过期的财经报纸,他望着窗外缩小到几乎分辨不出来是云雾还是雪山的风景,沉吟待会见面破冰的话。

  江澄是有点恋家的,这个小习惯无可厚非,但江枫眠用这个拿乔过他,说无羡就洒脱得多,更有江家风骨。

  江家风骨?江澄隐秘地恶毒地嫉恨地想,谁爱有谁有吧,你们最好指望姐姐生出的小孩有,反正我跟魏无羡绝后了。哦,又说到魏无羡。他其实是很想魏无羡的,但这个秘密就跟他无可厚非的小习惯一样,除非他跟人频繁接触,否则没人看得出来。而他已经搬出家五年了。于是这份束之高阁的思念膨胀到不可控的地步,像只发育良好的野兽,一口一口地茁壮成长,最后填满了他整个心房。

  他迫切地需要魏无羡。哪怕认错也行。 

  

  但是魏无羡不在,他的同学跟这位与魏无羡同样黑发黑眼的陌生人调笑道:这位从华国来进修的演员人缘超级好,经常一下课就去玩啊。在当地人口中的“人缘好”代表着什么,江澄当然明白,甚至还见证过这人人缘好到爆的高中时期。他逼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请不要告诉他有人来找过。”那个同学红了脸,在江澄僵硬的笑容下连连点头,还夸他你的英文听起来就像我家乡的人。

  江澄笑不出来,是吗?原来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他流畅的口语不曾在过去的1824天里落下过哪怕一次训练,他怀着后悔,委屈,兴奋的心情与家教进行一对一。分手后日日夜夜研究前男友的学校课程,研究M国的本土文化,研究这人在异国他乡能不能吃好睡好,再见会不会憔悴,甚至要不是魏无羡把自己消息抹除得太干净,江澄怎么也找不到联系方式,或许他们早就在一通跨洋电话中彼此和解。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或许。所有的访客记录都在嘲笑他的执着。江澄做出的种种,须臾化成了无用的灰烬。

  在这一天,在他们分手后的第五年整,一个严肃到无比胆怯的冬天里,他告别了所有关于那个人的回忆,也把漂洋过海的礼物丢在魏无羡公寓前的垃圾桶里。没关系,江澄。他安慰自己,在家乡,冬天很快会过去。

  

  所以。无论这人抱着什么心思,江澄笃定自己胜券在握,不会再被他真假难辨的几句话勾到手。

  金子轩被江厌离叫去摆盘。金凌一下子又从讨厌的陌生人那回到了最喜欢的舅舅的手中。

  魏无羡:“……”他给花孔雀开屏似的跑去师姐面前邀功的金子轩翻了个白眼。

  

  “不要咬,金凌。“江澄加重了语气,同时伸手戳了戳金凌点了朱砂的眉心。那颗朱砂点得真好,魏无羡早就想夸了。可江厌离不赞同他俩,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疏离起来;金子轩神烦他,他也懒得跟金子轩说一句不关于江澄的事。

  那难道真要跟目前还深深讨厌自己这个陌生人的金凌说吗?小小的个子,却非要趴在江澄胸口上,也不知道是少喝母乳还是咋样,金凌明显对江澄的心口情有独钟,头挨着那里,嘴巴也一刻不停地啃江澄的手腕,把江澄一只手吃得口水四流。

  而江澄……他以自己毫无发觉的一种满含眷恋的目光望着江澄。太久没见,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江澄。他们认识二十九年,除开分别的十年,十九年,几乎是分开时长的两倍。见到江澄前魏无羡还自信满满地跟自己打赌,无论江澄变成啥样他都能一眼认出——事实的确如此。他一猜就知道江澄肯答应来接风宴心思绝对不简单,接了他电话势必心神不宁,难以应付应酬,提前回家也是意料之中。他掐指一算,该在家前的路口先跟江澄打个招呼。

  他在车上东张西望,原本是没抱着多大希望的,偏偏江澄就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街尾,他脑子发热,不顾一切地下了车,站在面露吃惊的江澄面前。

  他风尘仆仆,但依旧帅气英俊到锋芒毕露。而江澄就更朴实无华了,即使3650天没见,他身上那股傲气还是洗不了一点,铮立在人群当中,完全是拔尖惹眼的存在。低头边玩手机边走,魏无羡怀疑他是活够了,于是打算给人一个教训,杵在必经之路上等他撞过来。

  “你怎么在这?”跟设想里的针锋相对不同,江澄先下意识道歉,却发现这人身形似曾相识。抬头对视后,他没有多问或者多骂他两句,往前看到还没开走的金子轩的车就全明白过来了。

  “我在等你。”魏无羡说,依然吊儿郎当得像等女朋友下课的高中生,“很意外吗?我以为你天天跟别人相亲已经能对我这种大帅哥熟视无睹了。”

  江澄平白无故先挨骂,脸色不太好看:“你什么时候能把这种心态改改。跟别人见面就是偷晴,参加应酬就是相亲。你不是演员吗,你以前跟那么多人演吻戏,我管你了吗?”

  “那都是替身,都是错位。”魏无羡不甘示弱,“你没管吗?你没管用得着整天翻旧账?”

  江澄呵了一声:“那你去演吧,反正分手了,我管不着你。”

  两人都从金子轩口中了解到对方在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仅是外人的解释沟通是填补不了这段空白的时间的。江澄与魏无羡心知肚明,并且江澄要比魏无羡果决许多,再一次魏无羡试图没话找话失败以后,江澄刹停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冷静得伤人,也直白得没有转圜余地:“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你提的分手,还记得吗?你叫我不要管你,不要干涉你,所以,你也管不到我跟谁相亲,现在喜欢谁,以后要跟谁恋爱,上.床,谈婚论嫁,知道吗?我们两清了。”

  车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然而事实是他们已经迈进江家所在的高档小区里,最佳的隔音效果能保证他们越深入住宅区越难以被那些噪音干扰。

  那些车声时刻在魏无羡耳边环绕,很快又从车声变幻成嘈杂的人声,冷冰冰的机械音,以及与机身一起盘旋在机场上空的时间播报声。天旋地转起来,魏无羡发觉自己好像又开始发病,立马甩脱了意识到不对的江澄,快步往江家走去。

  

  当时跟师姐和金子轩打招呼的时候,他还在头疼,耳鸣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植入在他太阳穴里,时间播报改为重复江澄的狠话,割着他的血肉像片牛排一样。

  刻薄得要死。从小学就这样。魏无羡知道江澄不会看过来,他遗憾没能将这句赞美说出口,也没沉浸在这段情绪里太久。他找了套茶杯出来,这回终于想通,换到对面落座反而能让他更好地观察前男友,也就没挤仄江澄了。

  魏无羡沏茶的手艺不太好,本就半吊子的水平还在M国荒废了十年,拿都拿不出手,但反正在座的没有外人,手艺好的那个腾不出手,他只能赶鸭子上架,按记忆里的工序依葫芦画瓢。

  “这几年……怎么样?”等待的时间里,魏无羡先打破了宁静。他嗓音干涩,眼睛灰败地盯着茶壶。

  “挺好的。”

  江澄终于把手腕解救出来,又开始拿纸擦拭,把皮肤擦得通红才罢休。金凌还在叫“舅舅”,真不知道现在孩子怎么都这么吵,魏无羡幽怨地想,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金凌圆得像个小西瓜的后脑勺,江澄从茶几下的柜子轻车熟路地翻出一袋没开封的宝宝湿巾,抽了一张出来擦金凌沾着涎液的嘴角。金凌歪着头看他任劳任怨的舅舅,咯咯笑起来。这个时候的江澄,是没有那种疏离的冷漠感的。

  魏无羡想,他好像知道为什么金凌很喜欢江澄了。

  收拾完不爱干净的小家伙,江澄心累地诅咒了一遍姐夫,这才把对面一直若即若离的视线放在心上。魏无羡推了杯茶过来,他的指尖刚握住茶杯,轻轻问了句:

  “你呢,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魏无羡的笑眼有些闪烁,“哪天你去我们学校,或者到M国玩一圈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江澄难得笑起来。

  他们第一次像一对寻常的,和平分手的普通情侣在正常交谈,问起对方的近况,得到的答案都在预想中,连字句和表情都与幻想中的差不多。粉饰太平也是太平,凭他们的默契,还真的一直维持到这场饭散伙。

  江厌离悄悄在楼梯上看着,揪心起来。

  

  

  

  

  

  

  

  

  

  【tbc】

  

  

  

莲司空若

【羡澄】汝胡不归(七十九)

说是羡澄但这是一个魏哥一步步从忘羡变成羡澄的故事。


回到过去梗


仙鬼双修羡x鬼道澄   中/长篇


前期忘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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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之难已经过去数日,薛洋依旧毫无踪迹,魏婴感到焦头烂额,一个大活人凭空蒸发一般影子都找不到。


蓝湛思忖道:“也许,他已经死了。”...

说是羡澄但这是一个魏哥一步步从忘羡变成羡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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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之难已经过去数日,薛洋依旧毫无踪迹,魏婴感到焦头烂额,一个大活人凭空蒸发一般影子都找不到。


蓝湛思忖道:“也许,他已经死了。”


魏婴明白他未尽之意,薛洋血洗兰陵城堪称暴走,跟他当年一个死法也不稀奇,若是被百鬼反噬而死倒是能解释为什么找不到。


“既如此,不如换个方向。”魏婴话锋一转,“先想法子证明薛洋跟夷陵老祖无关如何?”


若是薛洋已死,金光瑶暂时没什么动静,魏婴还是更在意江澄,这锅又大又黑让江澄背着,魏婴实在提心吊胆。


蓝湛闻言,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妥,此事江宗主担下为好。”


……


魏婴突然觉得骂仙门百家要往后稍稍,他得先跟蓝湛打一架。


在他动手之前,蓝曦臣扯着笑出来打圆场,“哈哈,莫急莫急,有事好商量,忘机如此判断定有他的理由,忘机你快说说看。”


在兄长的催促下,蓝湛用尽了这辈子仅有的一点口才说明利弊。


首先,告诉所有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鬼修在不到两个时辰内杀了比夷陵老祖血洗不夜天、碎尸穷奇道加起来还多的人——这怎么听都很离谱。


是的,这就是真相,可真相听起来比话本子还荒谬,夷陵老祖夺舍的可信度高多了,这口黑锅就甩不掉。


其次,仙门百家这不是不知道江澄在哪吗?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人还活着,魏婴曾当众宣告已将成不归挫骨扬灰,仙门之中谁人不知夷陵老祖被旧主清理门户,如今是冤魂一缕。便认了罪又何妨,谁能杀到他面前报仇。


就算找到薛洋之后发现薛洋身上没有夺舍痕迹,也只能坐实薛洋的罪大恶极,金光瑶现在人微言轻,没有他和稀泥只要抓到薛洋薛洋就必死。


还有最后一点,也带了点蓝湛的私心——金光瑶的问题还没解决。


薛洋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金光瑶却是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他本因夷陵老祖不受待见,可如今照料了聂怀桑一场,纵使蓝曦臣避而不见消息却不胫而走,人人都知道他得了蓝曦臣和聂家的人情,足以让仙门百家高看他一眼。


金光瑶顺竿爬的能耐二人都清楚,他现在只是个小角色,可留得越久祸患越大,别薛洋的事还没解决,先被金光瑶背刺。


……


魏婴听蓝湛说完默了半晌,幽幽道:“泽芜君,你可真是金光瑶的福星啊。”


蓝湛瞬间黑脸。


蓝曦臣干笑。


眼看第二次合作危机就要来了,魏婴转移话题,“我派人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苏涉一口咬死金光瑶这些日子都待在秣陵苏家,便是给他杜撰了不在场证明,很难找到他参与血洗兰陵城的证据。”


意料之中,蓝湛垂眸不语。


蓝曦臣不由感慨:“此人当真狡猾。”


魏婴扶额叹气,“泽芜君有所不知,金光瑶一贯如此,当年他杀聂明玦之事败露,便设计拿下你当人质,好抽身远渡东瀛,虽未成功也能看出此人无论何时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蓝曦臣:“……”怎么又有我的事?


若金光瑶著一本骗术大全,泽芜君的大名一定出现在经典案例。


想起上辈子兄长在金光瑶身上吃的一亏又一亏,亏亏无穷尽,蓝湛刚平复的心情又肝中火起,面上仍无表情,太阳穴上已现青筋。


“……”蓝曦臣努力降低存在感。


兄弟俩照镜子似的长着一张脸,神情和态度却天差地别,一个金刚怒目只杀不渡,一个尴尬得快把脸塞进茶杯。


看得魏婴想笑,“消消气,蓝湛,别金光瑶的小辫子没抓住你先被气死。”


蓝湛沉沉呼出一口气,“常家灭门案,可能找到与金光瑶相关的证据?”


魏婴吐出一个字,“难。”


金光瑶时间点选得太好,年末最忙之时各家无瑕他顾,若不是兰陵宴上薛洋报的是栎阳常氏的名号,仙门百家追着这条线索去找,怕是都不知道常家已经灭门。


上一世是常萍出门在外逃过一劫才有机会喊冤,这一世常家连条狗都没留,人证没有,物证不全,拿什么证明这里面有金光瑶的事。


若魏婴还是夷陵老祖,大可以叫那些白骨亡魂指认凶手,可他现在是江家家主,当众用鬼道不如直接去演武场给人当活靶子,这事成了死无对证。


仙门中普遍认为是薛洋,也就是附身他的夷陵老祖成不归一人所为,和血洗兰陵城比起来,这个锅算小了。


薛洋就像是金光瑶的黑手套,负责包揽一切脏活,追查也只能查到薛洋身上,金光瑶脱了手套清清白白。


蓝湛眉头紧蹙,“一定还有什么线索,他不可能没有半分纰漏,我再去常家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哪怕是一片衣角,一个物件。希望不大,却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魏婴颔首道:“我也会继续留意的。”




从云深不知处回来,魏婴进书房处理公务,兰陵出事他忙得脚不沾地,积压的公文小山一样堆在案上,还没等他看完几本,一年纪不大的修士叩门进来,怀里又抱了厚厚一摞。


魏婴突觉眼前金星在转,一脸生无可恋,把随手乱画的废纸揉成团往地上扔。


修士只觉好笑,在大师兄面前不拘礼惯了径直道,“家主你可要加把劲,往日比这更多的公文成客卿也是批过的。”


……


墨滴从笔尖滚落,在砚上滴出一圈圈涟漪,魏婴被定住了一般,眼神晦暗。


修士自觉失言,忙道:“家、家主,大师兄!是我说错了,怎么罚我都行,您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家主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倒在砚台上理好笔,摆正坐姿,凝神敛目认认真真地批公文,“你说的对,是我懈怠了。”


——江澄会不高兴的。


修士立着没动。


魏婴嘁道:“怎么,你小子在外面闯祸了?”


“家主可知栎阳常氏灭门案?”


“废话,现在谁不知道。”


修士弯腰捡起地上那团废纸,看着纸上皱皱巴巴的“栎阳”二字,“家主恐怕忘了,我也是刚想起来,递给咱们家的名帖上有过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


“大概是在师姐出嫁前半月吧。”修士努力回忆,“有人递了帖子来,说是家里出了事,当时大师兄忙着置办师姐的嫁妆,没空管他便驳了去,面都没见。”


谁都知道云梦江氏魏家主急公好义嫉恶如仇,拿某地闹鬼之类的琐事来叨扰的不在少数,换作旁日便接了,那段时间魏婴实在分身乏术,作废的拜帖少说也有一箩筐。


魏婴嘴唇微颤,“他……叫什么名字?”


修士答曰:“他自称是常氏家主,名讳唤作常萍。”


啪。


笔咕噜噜滚落案上,墨点潦草飞溅,大半张纸被弄花再用不成了。


魏婴看着那滩污渍,像看一个无法挽回的惨剧。


“大师兄?”修士唤道。


魏婴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眸子像白纸上剪出的窟窿,黑黢黢地盯着他下令,“……速速去找那张拜帖。”


苦求不得的证据,竟一直在他这么近的地方。




蓝湛人刚到栎阳就被兄长召了回来,远远便见兄长和魏婴在埋头研究什么。


脏兮兮的拜帖上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得亏找得及时,纸张是上好的引火材料,作废的拜帖被厨娘拿去填灶,再晚点就该只剩灰了。


常萍急于求援写得匆忙,并未提及太多细节,但还是给了他们两条线索。


一是凶手为两人。


二是庭中红莲。


“红莲?”蓝曦臣不解,“佛经中的业火红莲?”


魏婴摇头,“我想他指的是阴虎符。”


常萍回家时家中已无活人,好不容易趁凶手不备逃出生天,慌乱中瞥见庭中一物被怨气层层包裹,形似莲花,被血气染得鲜红,便在帖中写下了红莲二字。


“这也是我欲向你问询之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蓝湛跨过门槛走进来。


“这一世射日不曾用过阴虎符,魏婴,你为何又将它炼制出来?”


这质问听得魏婴默了默,“阴虎符,的确不是为射日而炼。”


“你……”蓝湛观察对方细微的表情,突然灵光乍现想通了什么,“你是为了江晚吟。”


事实证明,比现任更了解你的只会是前任。


蓝湛目光冷冽,“若我说的不错,那该是一朵九瓣莲。”


事已至此魏婴也不怕承认,坦然道:“确是如此。”


蓝曦臣讶异:“忘机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因为是我告诉他的。”魏婴顿了顿,“很久以前。”


……


『蓝湛,你说这阴虎符人人都想要,要是我当初把它炼成一朵大红花,哈哈哈哈看他们谁还好意思往怀里揣!』


『杀伐之能与形貌无关。』


『哼,没意思。我才不炼大红花,要炼就炼莲花,九瓣莲,最好看!』


蓝湛记不清这对话发生于二人结成道侣第几年,只隐约记得魏婴说完有些落寞的面容。


魏婴是寂寞的,并不常有人懂他。魏婴一向天马行空,蓝湛则沉默寡言,若想交心少不得多费口舌,可交心要的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魏婴提起九瓣莲,蓝湛只当他是想家,莲花坞毕竟是他自小长大之所,如今才明白他当日脑中浮现的恐怕不是那座仙府,而是仙府里住的人。


他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隐晦又哀伤地吐露自己真正的思念。盼着有人能懂,又盼着无人能懂。


若当日自己便知晓他心中所想……


蓝湛敛眸一锁。


知晓又怎样,便能痛快放手吗?他们都同样执拗,不真正撞破南墙怎会回头,不重来一遭又怎知什么当真重要。


——罢了。


蓝湛口吻淡淡,“无碍,兄长。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经魏婴解释蓝曦臣才勉强忆起有这么个东西,正所谓灯下黑,九瓣莲本就是江氏家纹,江氏客卿身上有这样一个腰坠半点不稀奇,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物件竟是力可屠城的大杀器。


后来江澄放心不下,寻了个平纹布小口袋日夜揣在内襟里,反倒让金光瑶看出这是他十分在意之物,偷梁换柱盗了去。


说起来真真是关心则乱,造化弄人,可造化弄人的还不止于此——


“我当日忙于筹备师姐的婚事,并未查看此帖……”魏婴脸色难看,“早知是常萍,我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


他本要师姐做最风光的新娘,为此殚精竭虑茶饭不思,反倒因此错过了力挽狂澜的机会,使得师姐刚离娘家,夫家便亡……悔恨二字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蓝曦臣开口问道:“然后呢?常萍离开云梦去了哪里可还有人知?”


魏婴既不颔首也不摇头,“我命门生回绝他,让他去寻另一人求援。”


“谁?”


“姑苏蓝氏,蓝忘机。”


……


蓝湛面对二人投过来的目光,难得有些窘迫,“我……我不曾见过常萍。”


“我知道。”魏婴漫应道。


但凡二人中有一人见过常萍,都会意识到金光瑶和薛洋在背后谋划,兰陵之难便不会发生。


蓝曦臣自然也不会怀疑,“忘机不曾见过常萍,说明常萍没能活着到姑苏,想必是被金光瑶和薛洋发现并杀害。”


蓝曦臣突然明白了魏婴携这张拜帖来的原因。


——常萍定遇害于云梦至姑苏的路上。


魏婴两眼发光,“他们急于灭口未必能滴水不漏,只要找到证据,这张拜帖就是金光瑶的判书!”




当机立断,蓝湛、魏婴二人立刻出门一路沿途打听,四处问询当地百姓是否见过御剑的仙家,是否听闻有人打斗。


回话者多摇头表示不知,这条线索已是最后的希望,杀人偿命此乃天理,若还是找不到证据,只能怪苍天无眼,任恶人逍遥法外。


讷口少言的蓝湛几乎说尽了这辈子的话,魏婴的嗓子都哑了一个度,谁都不想放弃,可喉咙快冒烟的两人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第一日,无功而返。


第二日,无功而返。


第三日,非但无功而返,还惊动了罪魁祸首。


只身前行便是不愿打草惊蛇,金光瑶背后有秣陵苏氏,要防备的不止金光瑶一人,即便是小宗门耳目也比单人伶俐许多,且兰陵刚出事,百家草木皆兵,二人日日往返于同一段路途,行踪怪异,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曦臣亲自去秣陵苏氏下帖,邀孟瑶往云深不知处一叙。


一举轰动了整个仙门。


四大家族宗主之身,送信小厮都没用,亲临仙府只为递上一邀帖,多少人这辈子没被这样给足面子。上一个有这等殊荣的是魏婴,送的不是邀帖是迎书,当时的金子轩也只是没继位的准宗主。


蓝曦臣就是要大张旗鼓,就是要人尽皆知,此乃明谋,台子架得这样高,聪明如金光瑶即使知道事出平常必有妖也不能不来,但此举也无疑是把自身安危放在火上炙烤。


“兄长为何不同我筹商便决定?”蓝湛哑着嗓子站在寒室前,门已落钥,蓝曦臣吩咐了,除了孟公子来他谁也不见,此刻隔着一道门对蓝湛的话置若罔闻。


魏婴劝道:“蓝湛,你哥也是为了给我们拖延时间,你就相信他嘛。”


蓝湛撩袍对着门跪下,“请兄长收回成命,此人诡计多端万不可相与!”


“哎呀你这……”比我跪祠堂还利索。


劝不动蓝湛,魏婴只好向蓝曦臣求助,在门上敲两下,“蓝大哥你出来看看你弟行不行?”


薄薄一扇门根本挡不住蓝湛一道剑气,只是蓝家的好涵养不允许,蓝湛对兄长的敬重也不允许。


“你想跪便跪。”蓝曦臣的声音听上去心如止水,“我倒要看看你要平白浪费多少我为你争取的时间。”


蓝湛脸白了白。


魏婴帮腔道:“你也听到了,蓝湛,你哥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哎你等我一下!”


妈的这兄弟俩没一个听人说话。




今日蓝家留守本家的修士明显多于往常,前门后门均有看守,各条小道巡回的修士皆步履轻盈身姿矫健,想必修为不俗。


金光瑶能感觉到自己从进门第一步起便暴露在众多弟子的审视目光前。


这是一场鸿门宴。


“蓝宗主真是心狠啊……”姗姗来迟的金光瑶笑意凉薄,冷汗津津。


蓝曦臣礼貌微笑:“孟兄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感念你仗义出手,愿与义士结交罢了。”


“那蓝宗主要在下从何‘叙’起呢?”


蓝曦臣和颜悦色道:“便从如何救助怀桑说起吧。”


金光瑶微怔,“此事在下不知对仙门同袍们说过多少遍了。”


蓝曦臣依然和颜悦色,“那想必再说一次对孟兄不是难事。”


金光瑶静静地同他对视一眼,笑容不改,“自是不难。”


几句下来金光瑶已了解大概。


蓝曦臣已备好人手却不急着动手,他率先发难说对方“心狠”,对方也不接话,显然暂时不想撕破脸,恐怕手里没有直接证据。


只提旧话题说明不期待从他口中套到什么新线索,应该知道他善于从言语掌握主动权,所以对此戒备心极强。


综合这两点便可以得出第三个结论——蓝曦臣在拖延时间。


为谁?自然是那两位了。


金光瑶稳下心神,露出一个笑来,“那便如蓝宗主所愿。”


——绝不会让你如愿。




秣陵。


苏氏门生战战兢兢地问:“宗主……真的要烧吗?”这可是自家的仙府啊。


苏涉睨着他道:“怕什么!不是备好水了吗?顶多烧两间屋子,还不快动手!”




蓝湛心急如焚御剑御得飞快,街上衣衫褴褛的乞儿看见飞剑便吓得瑟缩起来,好在蓝湛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乞儿才松了口气。


魏婴随后赶到,刚落脚就被那乞儿拿着竹杖拦住了去路,乞儿脸脏得看不出原色,手一抓校服上便是一个黑印,魏婴没功夫管,将铜板掷在地上便要走。


乞儿钱也不捡抓着他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仙家!救命啊!”


魏婴心神一动,俯身问乞儿:“你知道仙家?你可见过除我以外的修仙之人?你……”


这一看不打紧,越看越眼熟,原来是个熟人。


单方面的熟人。


阿菁睁着一双天生白曈,此刻也顾不上装瞎子,忙应道:“有……有!刚见过,穿白衣服的!”


魏婴:“……”


废话,他也刚见过,那是蓝湛。


魏婴挪了挪腿,“松手!我有急事,我忙完回来请你吃糖管够行不行?”


阿菁依旧抱着他如抱救命稻草,“不能走啊仙家!一群穿白衣服的坏仙人要杀我呢!”


……


魏婴把她抱起来,“一群白衣服?什么样的?”


阿菁指着不远处背对他们的蓝湛,“就是他那样的,花纹不太一样但很像!”


天下唯有两家的校服堪称披麻戴孝。


一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姑苏蓝氏。


二就是从姑苏蓝氏自立出来样样都和蓝家差不多的秣陵苏氏。


魏婴身体不自觉颤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潮澎湃,把人轻轻放到地上,“来,别怕,哥哥一定保护你,告诉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阿菁抹了把通红的鼻头,扑进他怀里哭嚎道:“我看见他们杀人啦……”




“宗主!”一蓝氏门生急步跑进堂中。


“何事?”蓝曦臣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生看了金光瑶一眼,“回禀宗主,苏氏仙府走水,苏宗主命人速速召孟公子回府。”


蓝曦臣气笑了。


早不失火晚不失火,非要等金光瑶进门不到一炷香失火,好一个走水,好一出围魏救赵啊。


金光瑶立马作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走水了,这可如何是好?!蓝宗主,还请择日再续,在下得回去帮衬才行,毕竟……”


作揖的双手上抬起一张阴毒的笑脸,金光瑶彻底露出的真面目让蓝曦臣不寒而战。


“府中出了此等要事,蓝宗主若是横加阻拦,传出去您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若是再碰巧出几条人命,究竟是不是您阻拦的功劳,您和这偌大宗族就更解释不清了,您说是不是?”


“放肆!”门生怒喝,拔剑出鞘铿锵有声,“你敢威胁宗主?!”


金光瑶毫无惧色,“蓝宗主,你考虑好了吗?我晚走一步,情势可就更危急一分哦。”


蓝曦臣咬牙捏碎了扶手,“……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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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刚找到证据,那边金光瑶就要跑了


聂导不在玩心眼谁能玩过金光瑶啊


不怪蓝湛一提到金光瑶气死,他一不在,他哥就被欺负


莲司空若

【羡澄】汝胡不归(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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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这已是金光瑶第三次到访云深不知处。


和前两次一样,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人迟迟没有影子,傻子也看得出蓝曦臣在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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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这已是金光瑶第三次到访云深不知处。


和前两次一样,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人迟迟没有影子,傻子也看得出蓝曦臣在避他,若不是蓝家的教养断然做不出赶客的事,恐怕他连门都进不了。


再三追问下只从内堂走出来一个传话的门童,言曰厚礼早已送至府上,感谢他照料聂怀桑一场,宗主有伤在身不便接见,就不留客了。


简言之,要钱可以,见人不行,人情已经还清,别再来扰民。


可上次见面蓝曦臣分明不是这个态度。


金光瑶自认眼力不错,仁义道德在灾难面前一文不值,那般情形金光瑶自己都不敢说进了兰陵城能确保全身而退,可蓝曦臣一路逃出来始终不曾放弃聂怀桑这个草包。


一个心地纯善的好人,不会太难拿捏。


他只需展现自己的才干,并适当地卖惨,再编一套说辞摘干净他与夷陵老祖的关系,想必见不得他人疾苦的蓝曦臣会很乐意给他一个机会。


假以时日获取信任,他便能靠着这颗大树平步青云,姑苏蓝氏能给的东西可比秣陵苏氏那样的小门小派强得多。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人的性情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变,是蓝曦臣发现了什么,还是谁对他说了什么?金光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事态的发展在脱离掌控,这种感觉让他异常烦躁。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成不归。


金光瑶目光骤然淬了毒,他毕生吃的最大亏便是拜夷陵老祖那个缺爹少娘的王八蛋所赐。


似乎每当他离成功只差一步就会有某种不可抗力打乱他的盘算,让他功亏一篑。不,他不能放弃,他要做人上人,有朝一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金光瑶控制好面部情绪,摆出一脸诚恳甚至有几分谦卑,将金银细软塞进门童手中请他给蓝曦臣代传几句话。


门童自是推拒一番,再定睛一看,金光瑶已是两眼泪光。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门童哪里见过这场面,“你别哭了,我答应你便是。”


金光瑶破涕为笑,“那就多谢小道友了。早闻蓝宗主怀瑾握瑜高风亮节,有蓝氏先宗主之风范,在下望结交已久,苦于人微言轻一直无缘得见。有幸于兰陵结识,以为苍天怜我,谁知蓝宗主如今却不愿相见……”


金光瑶又抹了抹眼角,“想必是有小人暗语中伤,在下……在下着实悲痛,望泽芜君勿听信谗言对在下抱以成见,给在下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弱者才会逞强,强者往往懂得示弱。


这番以退为进的说辞滴水不漏挑不出一点毛病,听上去恭敬有余还颇为委屈,若换作旁人,哪怕是铁面无私的赤锋尊,恐怕都要碍于面子亲自去见他一面。


若见了面再因他长袖善舞信上他几分,还会对之前好言相劝之人心生嫌隙,此乃一箭双雕。


但金光瑶的算盘必然落空。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身处内堂的蓝曦臣笑了笑,“忘机,你可听到了?他说你是暗语中伤他的小人,叫我别信你的‘谗言’。”


——因为他企图挑战蓝湛在蓝曦臣心中的地位。


唯独这一点他必败无疑。


蓝湛坐在椅上面如寒霜,若眼神可以杀人,金光瑶现隔着两道墙也得被射穿,吓得传话门童哆哆嗦嗦。


迎上蓝曦臣的目光,蓝湛口吻硬邦邦道:“那兄长信是不信?”


明知故问。


蓝曦臣有些无奈。


蓝湛会这个态度,既是赌气,也是不安,他守着兄长这些日子,金光瑶来一次他警惕一次,恨不得此人人间蒸发再也不见,尽管蓝曦臣已向他发誓前世之事绝不重现,有“前科”的兄长在他心里也依旧缺乏可信度。


蓝曦臣叹了口气,哄弟弟什么时候都可以,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转眼望向门童,声如暖玉地问:“我方才交代了你什么?”


“送客离开,勿、勿要交谈。”


“既然记得,为何不做到?”


“宗主,我……”


许是蓝曦臣的样子太过温和,即使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门童依然站着回话未太犯怵,可蓝曦臣下一句话便让他后悔莫及。


“你连我的话都不想听,还叫什么宗主,去管事那里销了你的弟子名牌,领遣散钱回家去罢。”


门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宗主!我再也不敢了,求宗主……”


“多说无益。”蓝曦臣打断他,神色淡淡不起波澜,“你父亲若有异议,便叫他来见我。”


蓝曦臣啜了口茶,嗓音依旧如茶水温润,吐出的字眼却已化利刃——


“滚下去。”


……


门童被拖下堂去,蓝曦臣那盏茶方饮完,蓝湛为他续上,弟弟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发笑,“难道前世的我长着别的模样?”


“……自然不是。”蓝湛顿了顿,搁下茶壶。


只是蓝湛从未见过兄长处理宗族事务,或许有过,但他从未放在心上,如今茶香袅袅水汽腾飞,兄长的侧脸瞧着与往日没有半分区别,蓝湛却觉得陌生。


蓝曦臣明白他在乱想什么,“忘机,姑苏蓝氏乃世家大族。”


“是。”蓝湛不明白兄长此时说这个是何意。


蓝曦臣继续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仙门已有一百余家,但能称得上世家大族的,除了温家便只有蓝聂江金四家,多少氏族削尖了脑袋想取而代之。”


“蓝家屹立姑苏百年不倒,遇到的心怀不轨之徒可不止一个金光瑶。”


“若每一个我都要心慈手软,如今蓝家怕是没有片瓦遮头。”


蓝曦臣是个好宗主。


死后族谱上洋洋洒洒百字无一不是赞颂,饶是误信金光瑶毁了自己的道心,蓝家在他手上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失。


一个称职的好宗主,再纯良也不可能没有锋芒。


忘机无意于此道,故从前也不曾刻意让他了解,但如今看来有些事终是要向往羲皇上人世外散修的忘机明白。


“那个门童出去时荷包平平,回来时荷包便鼓起,他今日敢违令收金光瑶的好处,难保他日便不会为外人背叛家族。”


“逐出门去确实可怜,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蓝家上下几百口人的安危如何赌得起?”


“若我今日心软,他日因他出了纰漏酿成大祸,我这个宗主哪怕引咎自尽也无颜面对蓝家列祖列宗——忘机,你可听懂了?”


……


蓝湛沉默良久。


前世叔父不曾逼他接任宗主是有原因的。


在其位,谋其职,他与兄长朝夕相处,却始终不曾明白宗主之位意味着什么,哪怕是看起来最不着调的聂怀桑也会为了赤锋尊学着打理宗族之事。


兄长在他人面前是什么模样,在叛徒面前又是什么模样,蓝曦臣不主动展示他便一无所知,他只关注于自己,蓝曦臣面对他永远都是毫无戒备的温柔和煦,他便错以为兄长只此一面。


不是的。


蓝湛想。


不是兄长变了,是他从未知晓全貌。若蓝曦臣当真好骗,上辈子能成功骗了他的就不会只有金光瑶。


“……我明白了,兄长。”蓝湛缓缓道。


人都需要成长,需要改变,魏婴坐上家主之位方知江澄不易,而他任性了十九年,既从头再来,便不该覆辙重蹈。


“我会改变,我会……成为兄长的左膀右臂。”


蓝曦臣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微笑道:“忘机,你已经是了。”




带人在兰陵清扫战场的魏婴久违地遇上了蓝湛。


真是欠他金子轩的,当日魏婴在不夜天留了烂摊子给金子轩打扫,如今风水轮流转,兰陵有难他也得管。


蓝湛一身校服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落在满是废墟的兰陵甚是不搭。


“魏婴,我有事同你商议。”


——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


魏婴下巴一点,“来这边说。”


走到无人角落里魏婴拧着眉率先开口,“蓝湛,你……没事吧?”


那天含光君重伤当众吐血,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但魏婴知道,他哪里是因为重伤,分明是气的。


“你被金光瑶气得不轻啊。”


——一如既往的哪里痛戳哪里。


“……”蓝湛回归正题,“我今日来是为了薛洋之事。”


魏婴脸色瞬间难看。


兰陵一难轰轰烈烈死伤惨重,义愤填膺的仙首们呼喊着报仇,魏婴身处其中有如被浪潮淹没,可他费尽口舌众人的矛头对准的依旧是江澄。


原因出在夷陵老祖这个诨名太出名。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年级极轻名不经传的小鬼头能血洗兰陵城,即使他们亲眼看见是薛洋点燃的烟花,也宁愿相信有大名鼎鼎的夷陵老祖在背后谋划或者干脆是夷陵老祖夺了这个小鬼修的舍。


魏婴舌战群儒,争得脸红脖子粗也说服不了谁,阴虎符更是不敢提,说了薛洋身上有夷陵老祖随身带的法器,别人只会更朝反方向想,清谈会开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蓝湛对这个局面并不意外。


当年金子勋中千疮百孔,也没人相信此事与魏婴无关。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夷陵老祖就是个活靶子,谁当谁背锅。


魏婴如今的处境称得上糟糕。


他对此事幕后主使是夷陵老祖的说法反应激烈,若是平日他人畏惧不同他争辩。可如今家家户户都是血海深仇,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绝对理智,他的不合群反倒让他遭到排挤。


再加上金家覆灭,金子轩一蹶不起,赤锋尊身亡,聂怀桑消沉不愿露面,魏婴在舆论上孤立无援。


如今四大家族中最有话语权的只剩蓝家,蓝家或者说蓝曦臣,他的立场至关重要。


“我奉兄长之命前来,”蓝湛拱手前推,“谋合。”


——这便是蓝曦臣的立场。


……


魏婴抬眼,“你告诉他了。”


这是个肯定句。


蓝湛不置可否。


魏婴了然,“你没的选。”


金光瑶已结识蓝曦臣,若不坦言相告,历史便要重演。


蓝湛笃定道:“我相信兄长。”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相信他。


协商之后,两人击掌为誓。


魏婴一脸阴鸷,“薛洋必须死。”


蓝湛补充道:“金光瑶也一样。”


时隔这么久,分道扬镳的两人又站到了同一战线。值得庆幸的是,若论对付金光瑶和薛洋的经验,天下无人能出他们左右。


蓝湛正要御剑离开,魏婴突然开口,“蓝湛,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蓝湛转过身安然望他,“你也是,和从前大不相同。”


我们都在改变,都在走向属于自己的归途。


魏婴笑了,他许久不曾笑过,笑意清澈见底一如少年,没有曾交颈而卧的缱绻,也没有曾一拍两散的仇怨。


他轻声说:“再见,蓝湛。”


……


不知为何,蓝湛觉得这句话自己等了许久。


过去画上句点,往事终随风而去。




讨伐薛洋这边暂时没什么进展,但有蓝家的支持至少不是孤掌难鸣,师姐那边还有一堆烂摊子,魏婴回家又是一顿心堵。


“还是送不进去吗?”魏婴问端着托盘的侍女,上面是江厌离亲手做的膳食。


侍女摇头,江厌离抹了抹泪。


金子轩的状态很不好。


他如今借住在莲花坞,一直不肯露面,将自己关在房中,茶不思饭不想,连江厌离也不见。


不怨他颓废,谁家的新郎官成亲当天遇到过这样的事,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更何况他是金子轩,天之骄子刻在脸上的那个金子轩。


是了,正因为是他,才更容易一蹶不振。


兰陵金氏此前没碰上什么家族存亡的大事,哪怕温狗在的时候,金家也不是重点打击对象。


金家的家财万贯注定金光善拥有商人的审时度势和圆滑,不会让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独子置于太过危险的境地。


金子轩这辈子能称得上性命攸关的事,除了射日的战场,便是在屠戮玄武的山洞里被温晁的手下围攻过一场。


可射日三个月就结束了,金家也不是主力,屠戮玄武跟他关系不大,温晁更是死得早。


简而言之,过去十数载他其实过得比大多数人都顺畅。


生来众星捧月,在家中地位尊崇,看性格也能窥见一斑,同样就一个儿子,在江家这样父母针锋相对,还有个处处压一头的师兄的环境下断然养不出他那般不可一世的骄傲。


他是云端上的人,骤遇跌落自然不知所措。


魏婴理解金子轩崩溃的原因。


——但不代表他娘的他就得体谅。


憋了一肚子火的魏婴让侍女把饭留下送江厌离离开,转身拔剑朝金子轩的房门砍了过去。


“金孔雀你给我滚出来!”




这动静属实够大,金子轩险些从床上栽下来。魏婴一脚踹向碎了一半的门,门连同框一起倒下,架势不像亲家倒像仇家。


“魏无羡你干什么砸我门?”


魏婴皮笑肉不笑道:“呦,还活着呢?我砸我江家的门你管得着么,还记得你现在是寄人篱下吗?”


金子轩气白了脸指着他,“你……你……”


若是金麟台还在,他如何能受这等屈辱。


魏婴随手勾了个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金子轩面前,“你什么你啊,来聊聊房租的事吧,金大少爷。”


“什么房租?”金子轩一脸茫然。


魏婴挑眉,“你一个外人住我莲花坞的厢房都不用给钱的吗?欠债不还就是兰陵金氏的作风?咱们也相看两厌很多年了,不如现在就算算账。”


“我……”拿人手短,金子轩理屈词穷。


“诶,”魏婴抬手打断,“我还没说完。除了住宿费还有洗澡的水费,浴桶的租金,你身上这件新衣的成衣费,新换的被褥枕巾也是要钱的……”


魏婴罗列了一堆,就差把空气也算上钱,最后报出一个无良商贩听了都得骂黑心的数字。


金子轩憋红了脸,“魏无羡!”


“在呢。”魏婴一抬下巴。


“你……你个无赖趁火打劫!混账!小人!”金子轩快被气晕过去,没说脏话是最后的教养。


魏婴丝毫没有被骂的羞愧,反倒十分真诚道:“那你有钱付吗?”


——真是个致命的问题。


“……”


一分钱难倒英雄,金子轩低头,悲从中来。


“没有是吧?”魔鬼在低语。


魔鬼笑眯眯道:“没事,我找师姐要去,师姐的嫁妆里有的是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嘛,我置办的东西我都门清,你放心,足够你在这间屋里再睡上几个月。”


说着,起身就走。


“别去!”金子轩水米不进一下榻便摔在了地上,饿得头晕眼花还没忘了死死拽住魏婴不放,“我一定想办法给你钱,你别去为难阿离!”


……


“不错嘛,算个男人。”


魏婴拧着眉低头看他,克制自己把人一脚蹬墙缝里的冲动,“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既知道心疼师姐,怎么不去问问如今正重建的金麟台一砖一瓦都是谁拿嫁妆填的账?”


金子轩瞪大眼睛,“重建……金麟台?”


魏婴冷哼,“想知道?自己去看。”


金子轩忙不迭地就要冲出房门,魏婴又把他叫住,“回来。”


魏婴指指外面地上的托盘,“把师姐做的饭吃了,不吃完不许走,再敢糟蹋师姐的心意我跟你没完。”




金子轩回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天,魏婴书房里还亮着灯,金子轩站在门前不知所措。


这注定是个艰难的选择,人这一辈子总有求人的时候,不过早晚的区别,哪怕求的是平日说不上几句好话,见面少不得怼一顿的魏无羡……坦白说魏婴也未曾对不起他不是吗?


若真想为难他,魏婴又何必在阿离的婚书上盖自己的印,痛痛快快地将阿离嫁给他。


金子轩整理好心情,抬手在门扉上叩了叩,“魏家主,子轩有事想与您商量,不知可否入室详谈?”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时衣料摩擦声,开门,是散发披衣的魏婴,手里拿着样格外眼熟的文书。


金子轩不可能不熟悉,因为那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过,确保每一列都价值不菲,亲手交给魏婴的礼书。


魏婴什么话也没说,把东西塞给他就准备关门。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看他们婚事没成,三拜都没拜,准备把礼书退给他,婚事一笔勾销吗?


金子轩冲上去堵门,“魏无羡你别走!求、求你……”


魏婴打了个哈欠,“你不是来借钱的吗?”


“我……”金子轩涨红了脸,“我是来……的。”


还是没好意思把借钱俩字说出口。


可男子汉大丈夫好手好脚的,怎么能让老婆拿嫁妆补贴?


魏婴摇头,“不用借了,你当初送来的彩礼自己明天带人照着单子去库房领。”


金子轩急了,“我不退婚!我不会再萎靡不振了,定会让阿离过上好日子的!”


“谁说要让你退婚了?”


“……不退婚?”


魏婴哂笑,“退了婚我大外甥难道要从石头里蹦出来吗?”


“那这礼书?”


“江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莲花坞也重建不久,又刚置办了师姐的嫁妆,我手上不剩多少现钱了,你送的彩礼东西都挺贵重,卖了能值不少,拿去先顶着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金子轩拿着礼书,被这番雪中送炭感动得无以复加,“魏无羡……”


“在呢。”魏婴抱胸道。


金子轩低着头,“从前是我误会了你,以为你对我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魏婴摸摸鼻子,“这倒也没误会。”


金子轩:“……”


魏婴正色道:“金子轩,我今日帮你,来日你也要帮我。”


金子轩忙道:“何事?我必尽力而为。”


……


“你……当真要如此,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吗?”金子轩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饶是如此他也感到惋惜。


“没有。”魏婴神色平静,躬身行礼,“拜托了。”


“……好,我答应你。”金子轩终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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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没什么可说的


蓝曦臣会被骗的最大原因不是他好骗,是骗他的是金光瑶


金光瑶骗谁不好骗啊



青衫烟雨.

【老子穿越了? !!】

 

第四十八章 

  

  

  

  

  “我……”江厌离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说什么?她想问你是阿澄吗?又感觉自己这个问题愚蠢,想问阿澄有没有事,又何其可笑他的伤就是自己捅出来的,想跟他解释,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沉默,胸口疼,头也疼,好像说什么都没用,都是借口

  

  江澄看她脸色不对,连忙忍着痛扶起她:“阿姐,我带你去找医师!”

  

  江厌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先让医师先看看你的伤”

  

  江澄正想说什么,薛洋插口:“嘻嘻,江宗主,被自己的亲人捅一剑的滋味儿感觉怎么样啊”

  

  江澄这才想起......

 

第四十八章 

  

  

  

  

  “我……”江厌离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说什么?她想问你是阿澄吗?又感觉自己这个问题愚蠢,想问阿澄有没有事,又何其可笑他的伤就是自己捅出来的,想跟他解释,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沉默,胸口疼,头也疼,好像说什么都没用,都是借口

  

  江澄看她脸色不对,连忙忍着痛扶起她:“阿姐,我带你去找医师!”

  

  江厌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先让医师先看看你的伤”

  

  江澄正想说什么,薛洋插口:“嘻嘻,江宗主,被自己的亲人捅一剑的滋味儿感觉怎么样啊”

  

  江澄这才想起还有个大麻烦在江家,如今江家可谓是乱透了,虞紫鸢的尸毒已经几乎无药可救不说,江枫眠也不在。江厌离去找薛洋,云梦镇上更是乱成一锅粥,门下弟子人心惶惶,仙界又将矛头指向江氏,魏无羡还在昏迷不醒,江澄刚一回来就被一连串的问题轰的脑子嗡嗡作响,对于薛洋的这个问题,江澄第一反应是觉得无聊且莫名其妙,也不想跟他多说,于是冷眼看着他,“不知道,你跟我说说什么滋味儿”

  

  这句话也不知是戳到了他什么痛处,薛洋的脸色一下就阴了下来,“呵,什么滋味儿……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被人捅过,倒是你江宗主,你以前不是捅过自己的师兄吗,现在又被人捅在这个位置,感觉怎么样”

  

  江澄随手理了理衣服,瞥了他一眼“感觉一般。”

  

  薛洋阴寒的看着他,对于江澄,他的内心其实相当复杂。一边他庆幸自己命不该绝得来重生,还一出生就拥有别人没有的机遇成为了魔域之主,一边又觉得这个世界无聊透顶,他活着无聊死又不可能去死,既不用努力修炼也不用为了生存而努力,天生就是王者就可以碾压别人,却偏偏又找不到快感,就连晓星尘和小乞丐他也找不到,还寄生与自己生前最讨厌的仙门世家,他借着江澄的身体生活,却又觉得讨厌,想离开却又不能离开,直到有一天自己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还有人和他一样重生,而他和自己又不一样

  

  江澄的重生似乎才是应该庆幸的,因为重来一次他就什么都有了,而自己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不过也无所谓,他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找出晓星尘,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管他什么事呢?

  

  “是吗?我还以为被至亲之人捅伤会伤心绝望呢,你说当初你师兄被你捅一剑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江澄觉得可笑至极,居然拿这种事刺激他吗?

  

  论嘴皮子功夫,江宗主也不差,讽刺道:“原来你这么关心他啊,早说嘛,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在意他的感受,当初说不定能对你手下留情一点,不至于让你死的这么惨”

  

  薛洋脸色发青,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行,我比不过江宗主命好,就是不知道你的命会不会继续这么好了,给你留了一份大礼,希望江宗主喜欢。”

  

  说着,他朝江澄挑了一下眉,伸手打了个响指。

  

  江澄警惕的看着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回过头,只见仆从和医师们惊慌失措的从虞紫鸢休息的房子里跑出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江厌离随手抓住一位仆从,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跑什么?”

  

  “小姐,夫人她……”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猛的从里面掀开,一股强大而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门被冲的七零八落散在地上,一道白影从里面冲出。

  

  熙云面色凝重,他刚才察觉到虞紫鸢身上其实还充斥着一种妖力,和妖魔身上的气息比较相近,这种东西熙云是可以解的,所以方才就一直在用自身仙力去引导妖力出来,眼见着是要成了,谁知虞紫鸢突然暴起,一掌就断了他的仙力,反噬回来的仙力直接让他眼前一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虞紫鸢就接连拧断了好几个仆从医师的脖子。

  

  熙云一道灵力飞出,束缚住她,反应过来的仆从则是尖叫着跑了出去,虞紫鸢白皙的脸上布满了青黑的血丝,脖颈处更是青筋暴起,周身妖力围绕,几乎已经妖魔化,她全身黑气暴涨,强劲的妖力四处逸散,直接将整个屋子都炸开了。

  

  熙云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不敢下手伤她,只能狼狈的躲避。出来看见江澄,他眼中满是歉疚,想说什么,又突然看见江澄身后半空中的薛洋,他突然睁大了眼睛。

  

  “是你!”

  

  薛洋哈哈大笑,“当然是我,这是送你们的礼物,喜欢吧。”

  

  熙云惊讶的是他魔域之主现身,此时听他说话又终于反应过来,难怪虞紫鸢身上会有妖力,又会突然暴起。

  

  “你把她变成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洋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啰啰嗦嗦真烦,和她啰嗦去吧。”

  

  他又打了一个响指,房间里的虞紫鸢嘶吼一声,全力冲破了仙力的束缚,朝着一道熟悉的气息就冲了过来。

  

  江澄刚才听的云里雾里,此时见到一团黑气朝自己冲了过来,下意识就要反击,正要出手,黑气里的虞紫鸢的脸露了出来,他当场惊在了原地。

  

  危急关头,熙云护着他躲了过去,手中凝聚起一道灵力,将虞紫鸢打开了一点距离。

  

  江厌离也惊到了,愣愣的看着虞紫鸢。

  

  江澄腹部有伤,本来就疼的厉害,此时看到变成凶尸的虞紫鸢,只觉得浑身发冷,好似哪哪都疼,胸腔里一股强烈的恨意,堵在喉咙里,堵的他当场喷出一口血。

  

  薛洋,他居然敢……

  

  “哈哈哈哈,怎么样啊江宗主,这个礼物你满意吧。”薛洋畅快的笑了一通,道,“你们不是母子情深吗,正好我满足你们的愿望,既能让她不死的一直陪着你们,又能让她一直留在你们身边。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哈,我在她身上留了一点东西,只要见到至亲之人,一定会追到底的哈哈哈哈。”

  

  熙云不可置信,将虞紫鸢变成怪物就算了,还让她先杀至亲之人,这一世的魔域之主,简直就是个变态中的变态。

  

  “好好玩吧江宗主,我就先走了。”薛洋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一道剑声破空而来,直直朝着薛洋刺去 

  

  江厌离道,“想走?把你的命留下吧!”

  

  薛洋还真不走了,侧身躲过,哼笑一声,虞紫鸢就猛的发出一声嘶吼。

  

  这里出了事,立即便有弟子赶了过来。赶来的江氏弟子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甚至来不及反应,刚靠近就被虞紫鸢一个个拧碎了脑袋。

  

  江澄眼下也顾不得悲痛,用紫电束住她,对着弟子吼道,“不要过来了,快跑!”

  

  余下的几名弟子看见主母的样子,简直惊呆了,没头没脑的转身就跑。

  

  

  

  

  

  莲花坞内部一团糟,外面也好不到哪去,原本村民便秉性大变,异常狂暴,不久前突然就变成了野兽一般,面目狰狞,见人就咬。

  

  弟子们闻讯赶来,立即便被发狂的村民围堵了起来。兔子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弟子。这段时间被百姓折磨的憋了一肚子火,说不恼怒是假的,只不过是江厌离管束的严,这才压住了他们的火气,此时赶来本想“劝架”,结果被一群人堵着又打又咬,顿时火冒三丈。

  

  一名弟子手臂被咬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整条手臂都麻了,率先发怒,一脚就将那名村民踹翻了出去。

  

  “十一,你做什么!”年长一些的弟子拉住他,呵斥道。

  

  十一刚想回话,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同时夹杂着许多嘈杂的声音。

  

  一名弟子一道灵力睁开人群,还来不及喘口气,又被村民一窝蜂的堵了,他只能大喊道,“师兄,小师弟被咬死了啊啊啊啊啊……”

  

  十一这下看清了,他被村民一口啃在了脖子上,鲜血喷溅了出来。

  

  “师弟!!”十一再也忍不住了,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一旁年长一些的弟子也震在了原地,只听十一吼道,“他们已经变成怪物了!大家不要再躲了,快杀了他们!”

  

  这话果然凑效,有人带头起了反抗,剩下苦苦支撑的弟子也都一一亮出了剑。

  

  修士杀人简直易如反掌,一剑挥出轻轻松松就人头落地。然而发狂的百姓不减反增,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整座城的百姓都变成怪物了。

  

  弟子们一边苦战一边向着莲花坞退,灵力总有用完的时候,可这些怪物却仿佛不知道累一样,反而越来越亢奋,后来更是前后夹击,让他们无处可逃,血盆大口好几次险险停在他们脸前。到最后,只有一名弟子狼狈的逃了回来。

  

  此时的莲花坞把守的弟子并不多,大部分都派了出去,领头的听到他汇报的事情,顿感压力山大。门下弟子与百姓发生了血战,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宗主不在,大师姐也没回来,幸好小公子回来了,于是他派人去请江澄过来。

  

  这边又派弟子守好莲花坞的大门,绝对不能让那些怪物进来。命令刚吩咐下去,没一会儿,江枫眠就回来了。

  

  他脸色犹为凝重,身上的宗主服也有些凌乱,还有一些带血的抓痕,身边的弟子更是狼狈,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遇到了事情。

  

  江枫眠此次出去是想稳住江氏的附属家族,其余仙门隐隐将矛头指向江氏,若附属家族在倒戈,那江氏可就真麻烦了。

  

  谁知路上就遇到了百姓的暴乱,场面一度失控,发狂的百姓咬死了其余百姓,还伤了不少弟子。看到这等惨烈情景,江枫眠已经预知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不在浪费时间,解决了附近的发狂百姓后便立即赶了回来。

  

  正如他所想,云梦主城也是同样的情况,他无比庆幸回来的及时。同时也有些放心不下虞紫鸢,与主事匆匆交代了一下事情,便急着去看她 。

  

  路上正好撞见慌里慌张的弟子,于是问道“慢点,何事慌慌张张?”

  

  弟子见到他仿佛看见了主心骨,断断续续道,“宗主,主母……主母好像出事了,她杀了很多师兄弟……”

  

  江枫眠脸色一白,心里其实已经隐隐预想到了,可他不敢往下想,只能强压下不安,加快脚步朝着虞紫鸢的住处赶去。

  

  

  

  

  

  这边江澄看见剩余弟子都跑了,才终于放下心。虞紫鸢的力气很大,早早就将紫电挣开,江澄对她始终下不了手,只能狼狈不堪的躲避。

  

  他身上有伤,没几下就败下阵来,差点被虞紫鸢一爪击中。熙云替他格挡开攻击,脸色凝重道,“阿澄,我感觉魔域之门要开了。”

  

  薛洋召来几股黑气与江厌离缠斗,闻言哈哈大笑,“说的不错,你们有那个精力拖着我不放,还不如出去看看,就怕你们接受不了哈哈哈哈”

  

  说完,他身后的天空开始变得暗沉。几道闪电划过,只听滋啦一声,天上突然裂开几道缝隙,电光顺着蜿蜒的裂缝延伸,仿佛下一刻天空就要碎裂一般。

  

  熙云睁大眼睛,“不好!”

  

  他化作一道流光划过,直直朝着裂缝飞去。

  

  只一个呼吸的功夫,江澄眼睁睁看着天空炸裂开一道口子,刚刚碎裂,熙云就猛的顶了上去,将口子重新用灵力顶住。

  

  在天上,熙云也看清了外面的情况,离得最近的主城已经成了人间炼狱,无数百姓变成了魔尸,到处吃人,而离得远的看不清,只看到一片火光,可见一样糟糕。

  

  熙云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薛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完全不着急,“这世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做了一件事难道还要给你们编个理由?”

  

  “……你把这么多百姓变成魔尸,对你有什么好处?”

  

  薛洋冷笑,“你们仙界的人就是虚伪,整天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都是一群伪君子。我管它什么好处,至少对我来说也没坏处,只要你们不好过,我就开心。”

  

  熙云现在顶着天上的裂缝,已经是十分吃力,莫说想做什么,他自己都动弹不得。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阿澄,外面已经全乱了,你……你要保重。”

  

  江澄腹部被捅了一个洞,这会儿已经流了老半天的血,早就开始浑身发冷了,若不是在强撑着,估计他才是那个第一个倒下的人,一时间甚至没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江厌离却是明白了,“外面出事了?”

  

  熙云沉重的说,“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十几倍。”

  

  江厌离呼吸发冷,她自从看到虞紫鸢开始,就隐隐有些猜测了。不怪她扣锅,虞紫鸢变成这样,绝对是薛洋所导致,而最近的百姓暴乱,也皆是因薛洋而起。所以,外面的百姓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一座城镇里至少八成的百姓都参与暴乱,还不止是云梦,若是他们都……

  

  江厌离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嗤的一声,江澄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捂着腹部半跪了下来。

  

  “阿澄!”江厌离连忙跃了过来,胡乱开始在身上找药。

  

  江澄挤出一个笑,“阿姐,我没事。”

  

  江厌离咬着牙,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今日刺进江澄身体的那一剑,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江厌离身上有药,可没一个顶用的,这么大的伤口,出血根本止不住,气的一把将剑扔在一边。江澄看她哭的厉害,哄着说,“阿姐,我真的没事,刚才已经吃过药了,就是流了点血,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

  

  江厌离豪气的抹了一把眼泪,“是我对不起你。”

  

  “姐,我真的没事,这点伤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跟挠痒痒差不多。”

  

  “是我没用。”

  

  江澄有点生气,“姐,你别这么说自己。”

  

  江厌离顿了顿,自嘲道,“我从来就没有保护好弟弟,以前对不起他,现在也对不起你。以前是一个失败的姐姐,现在也是。”

  

  江澄道,“他不会怪你,我也不会。在我们心里,阿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阿姐”

 

  江厌离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说的阿姐是指的她还是我?”

  

  江澄愣了一下,“你们都是一样的。”

  

  “总有高低之分。”

  

  江澄无奈扶额,“阿姐……”

  

  江厌离垂下眸子,“我懂了,你只不过把我当她的替身罢了。”

  

  要不是知道她是江厌离,江澄险些以为自己是个下头男。听听这扑面而来的苦情虐恋气息,江澄第一次听说姐姐也能找替身的。

  

  “姐,她是她,你是你,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重要。而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你,我说的姐姐当然也是你。”

  

  江厌离又沉默了。正当江澄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杂乱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弟子的喧闹和喊叫。

  

  他准备起身,江厌离伸手按住他“你坐下调息,我来。”

  

  江澄顿了一下,便坐了下来。他身上有些丹药,但是也没几个顶大用的。止血的有几样,刚才已经吃了,但是没办法,再止不住血就真的要严重了,于是他倒了一点又吃了一次,点了几处穴位止血。

  

  熙云还在天上顶着裂缝,而薛洋饶有兴致看他们上演姐弟情深的戏,不急着要他们命,连虞紫鸢都不操控了。

  

  这里暂且稳住,可苦了外面了。

  

  薛洋虽然将八成百姓变成了魔尸,可离得远的魔尸并不能得到他的操控,只能借着本能的撕咬百姓。而薛洋此时在云梦,云梦的魔尸得他的加持,变得异常狂暴和嗜血,又因为薛洋身上魔气的吸引,本能的靠近,于是便一窝蜂的往莲花坞冲。

  

  外围的弟子首先被冲,魔尸越是离薛洋近,便越厉害,靠近莲花坞的魔尸,比在城里的魔尸更是强了一倍不止,弟子根本无法抵挡,没多久便溃不成军。

  

  江枫眠原本跟着弟子往内院走,听到外面的嘶吼声,又连忙回头,谁知刚刚走到外门,就见尸群乌泱泱的跑了过来。

  

  莲花坞依水而建,很多魔尸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落水,但是依然有许多冲来。仆从四散而逃,小弟子惊慌失措,江枫眠极力想控制局面,然而魔尸就跟蝗虫过境一样,跑到哪就啃到哪,没办法只能带着小弟子一直退,直到退到内院。

  

  江厌离事先心里有预料,便满身戒备的走到院外。只见一群仆从和小弟子像受惊的鸟兽一般,吱哇乱叫,慌不择路。

  

  仆从没有灵力,原本就是普通百姓,年纪小的弟子也只会一些剑法,金丹都没结,平时都待在莲花坞,连门都不怎么出去,此时在莲花坞胡乱跑,只可能是大门失守。

  

  江厌离没想到坏事来的这么快,也这么突然,形势比熙云说的甚至还要糟糕。先是虞紫鸢,又是薛洋,莲花坞的天空还裂开了一道口子,此时就连莲花坞大门都被魔尸冲破了,真真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全都一窝蜂撞一块儿了。

  

  江厌离当机立断取下紫电,以它做压阵法器,原地设了个阵。

  

  “别乱跑了,来我这里!!”

  

  江厌离站在那,就已经有许多弟子仆从朝他跑了过来,还有很多慌不择路的,此时听到她的声音,也都朝着她跑了过来。

  

  江澄在她取下紫电设阵的时候察觉到了事态严重,强撑着站了起来,刚刚靠近,就被冲进来的人给撞飞了出去。

  

  撞到他的是个成年男子,应该是个平时做体力活的仆从,再加上跑的急跑得快,完全刹不住力气,等他反应过来时,江澄已经摔在地上了。

  

  此时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刚刚死里逃生,一时间根本冷静不下来,有的人甚至是闭着眼睛跑。别说前面有个少主了,就是有座山他们也停不下来。

  

  江澄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天上的熙云着急忙慌的喊他,“阿澄,你快起来啊,别被踩到了!”

  

  腹部一阵抽痛,江澄眼前都开始发黑了。幸好大家虽然跑得快,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看到少主在前面,第一时间选择了停住脚步或者避开。

  

  江澄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有小弟子拦住他,“少主,你别去了,外面很危险。”

  

  “发生了什么?”他问。

  

  这个弟子看着也就十二三岁,应该是吓坏了,脸色苍白的很。他说,“外面的百姓变成了怪物,会吃人,师兄们很多都死了,莲花坞守不住,他们冲进来了。”

  

  江澄脸色变了变,刚要开口,人群里突然炸开一阵女仆从的尖叫声,同时还有砰砰砰的沉闷声响。

  

  他回头去看,发现江厌离已经关了阵门,那些魔尸冲的太快,一窝蜂的都撞在了阵门上。

  

  登时鲜血飞溅,离得近的女性被吓坏了,很多都哭了出来。

  

  江厌离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都别慌,他们暂时进不来,大家离这里远点,其余弟子分散开警戒!”

  

  话说完,却没多少人动,此时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不远处的虞紫鸢,以及天上的薛洋和熙云。再看一地的尸体炸开的房屋,傻子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有金丹的弟子戒备的看着天上,江枫眠同样在人群里,等看到虞紫鸢时,险些站不住。

  

  江厌离扶住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母亲变成了怪物站在她面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伤痛,她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

  

  江枫眠面容灰败,只紧紧的盯着虞紫鸢看。

  

  “嘻嘻,精彩,太精彩了!”薛洋拍掌笑着说,“既然你们人都到齐了,啊,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大礼给你们。”

  

  他刚想打个手势,江澄突然咆哮道,“薛洋!!”

  

  江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薛洋若是这个时候控制虞紫鸢,他根本无法阻止,更阻止不了她杀别人。若是这里的弟子都死在了虞紫鸢的手里,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宗主,我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你也怕死啊。唔,也对,江宗主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怕死也正常。你别担心,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她先杀你,然后再杀其他人,黄泉路上有人给你作伴,你还要好好感谢我哈哈哈哈……”

  

  江澄一怔,这才想起来,虞紫鸢只会先杀至亲之人。这倒是让他稍稍放心了一点,他脑子飞快转动,急切的想要想个办法。

  

  薛洋却不给他机会,毕竟他还要去找晓星尘,“嘻嘻,祝你好运江宗主,我就先走了,拜拜。”

  

  他转身摆摆手,下方的虞紫鸢就长吼一声,骇的众人面色大变,不等江澄反应,虞紫鸢就劈手攻了过来。

  

  前方是虞紫鸢,后面又围了一众弟子和仆从,江澄简直避无可避,他手中持着剑,准备硬接。正当这时,一柄剑光飞来,正打在虞紫鸢的腹部,将她逼退几步

  

  江枫眠看着她,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阿鸢……”

  

  江澄道,“阿爹,阿娘她……”

  

  江枫眠站在他身前,将他挡住,“你阿娘向来最疼你,一定不会伤你半分,哪怕她已经不在了,我也会阻止别人利用她的身体伤害你。”

  

  顿了顿,他声音温沉的说,“我对不起你们,以后,你和阿离要好好的。”

  

  这话如此耳熟,不等他开口,突然一股温热溅到他的脸上。江澄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江枫眠的后背出现了一只血手,穿透他的胸膛,鲜血洒了一地。

  

  “爹!”

  

  他听到江厌离的哭喊,却做不出反应,只是看着眼前,看着江枫眠拧断虞紫鸢的脖子,又将她抱在怀里。

  

  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看见妻子变成怪物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存死志了。他对妻子动不了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伤害自己的孩子,伤害弟子,这死在她手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是罪孽。倘若人死后有魂魄,看见这一切,阿鸢会接受不了的。他要带她走,让她清清白白的走。

  

  “啧,无趣。”薛洋转过身,彻底没了兴致。

  

  嗡嗡——

  

  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晃动,惊魂未定的众人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更加紧紧的缩在一起。

  

  “怎么……怎么了?”

  

  “又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

  

  江澄有些站不稳,身形晃了晃,又听噗的一声沉闷声响,在他面前不远处,突然从地底蹿出一道黑色的铁链。同时,周围有更多铁链从地底蹿出,直冲天际。

  

  薛洋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十几根铁链直直朝着他过来,速度极快,他刚抬起手,两只脚腕就被铁链紧紧缠住,一个分心,瞬间全身都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些铁链将他捆住,立刻就开始往下拉,薛洋没想到这铁链这么厉害,一时大意,瞬间被拉下十多米,终于反应过来,周围黑气暴涨,想将这些铁链挣断。

  

  他一反抗,铁链便绷的死紧,缠在身上的铁链勒的更紧。薛洋很久没有这么难受了。这铁链,绝不是凡间之物。

  

  他屏住一口气,魔气再次暴涨,铁链被他挣开一些,但依然甩不开,薛洋彻底怒了,还要再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别白费力气了,你除非把十八层地狱都掀出来,否则绝对挣不开”

  

  徐问心立在上空,冷冷的看着他,“我的身体在你那吧,还回来。”

  

  薛洋道,“你是谁?”

  

  “那具身体的主人。”

  

  薛洋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你是这个世界的江宗主,有趣。”

  

  徐问心凉凉看他一眼,“那是前生,与现在无关。你用我的身体做事,已经影响到了我,将身体还回来,说不定能少受点苦。”

  

  薛洋哈哈大笑,“你能做什么?能杀了我吗?”

  

  魔域之主虽然是魔,可也是神,他自然杀不了他。但神犯错也是有受罚的,自然有专门惩罚他们的地方,比如这十八道铁链他就挣不开,因为十八层地狱对于神,同样有用。

  

  徐问心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等将他拉进了地狱,自然会细数他的罪孽,到时自己前世的身体,他不给也会被搜出来。

  

  铁链又开始把他往下拉,薛洋挣扎半天居然真的挣不开,大为恼怒,周身魔气横冲直撞,将下方的法阵都撞开了一道口子。

  

  那些魔尸受到他的影响,开始不要命的撞击阵门,砰砰作响,听的人心惊肉跳。

  

  很快,阵门就开始闪烁起来,江厌离顾不得其他,只能拼尽全力硬顶。

  

  徐问心似乎也发现了不妥,皱眉思索起来,他道,“你能控制吗?”

  

  身边浮现出一道鬼影,魏婴一现身,就迫不及待的寻找江澄,眸光垂下,便看到了江虞夫妇的尸体

  

  这等景象似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于是他不敢再看。莲花坞里的每一处空地都已经被魔尸填满了,同时在街道方向,还有很多魔尸在往这边汇聚,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数不尽,比其他宗门惨烈多了,魏婴更不忍心再看,他咬牙道,“我试试,一定可以的。”

  

  他其实很没有把握,因为他已经知晓了此世界比自己的世界要高级的多,薛洋的身份非同一般,他鬼道再厉害也是凡人,想压过这里的魔神,岂不是痴人说梦。

  

  但是希望再渺茫也要试试,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徐问心道,“你想做什么便做吧,我在一旁帮你。”

  

  

  

  

  

  ——————————————

  白泽在给魏哥充电哈,所以他俩出不了场。

  魏哥逼格太高了,又正好克制邪物,他一出场的话可能直接就大结局了,没发往下写啊Õ_Õ

  感觉节奏可能有点快,但是这些事情就是挤一块儿了,想延伸多写一点又没意义啊,因为前面就铺垫了百姓肯定会发狂的,薛洋是个天生反骨,不是那种玩心机的性子,搞事情就是当场搞,所以多写一点少写一点差距都不大,说不定还会啰啰嗦嗦没用的,所以就这样写吧。

  唉,越到最后越难写,憋了半个月才憋出来(´ . .̫ . `)。

     

  

  

  

  

景城

【羡澄】和对家被迫营业之后【04】

久等了。

  

  【正文】

  

  说是交友的真人秀,其实这跟恋综根本没什么区别。

  

  大家全都住在一栋别墅里,每天要在摄像机底下记录生活,每天要两人或者几人合作一起完成节目组发布的任务,任务失败的同组的也会接受惩罚。

  

  这节目,请的还尽是这几年势头正猛的顶流们,大家或多或少工作上都有过交集,荧幕上有过一些合作,好多人都被网友组过CP。

  

  节目嘉宾一公布出来,网友都戏称这个项目的投资方是在烧钱,不过,节目热度也是近几年以来最高的。

  

  宣传照刚上线,超话广场几分钟不到就建好了。

  

  “……”

  

  真人秀开机的第一天。...

久等了。

  

  【正文】

  

  说是交友的真人秀,其实这跟恋综根本没什么区别。

  

  大家全都住在一栋别墅里,每天要在摄像机底下记录生活,每天要两人或者几人合作一起完成节目组发布的任务,任务失败的同组的也会接受惩罚。

  

  这节目,请的还尽是这几年势头正猛的顶流们,大家或多或少工作上都有过交集,荧幕上有过一些合作,好多人都被网友组过CP。

  

  节目嘉宾一公布出来,网友都戏称这个项目的投资方是在烧钱,不过,节目热度也是近几年以来最高的。

  

  宣传照刚上线,超话广场几分钟不到就建好了。

  

  “……”

  

  真人秀开机的第一天。

  

  魏无羡因为那天还有别的行程,等他到了节目组给的地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过来的时候,他在车上先看了台本。

  

  说是一进入别墅先去客厅的大圆桌上挑选一张卡片,说是跟你挑到同一张卡片的人就是你的队友。第二天你们会在卡片上提供的地点见面。

  

  主打的就是一个缘分。

  

  “……”

  

  不过,他估计他应该是最后一个到的,这个缘分估计他自己是挑不到了,只能靠天意给了。

  

  可真的到了大圆桌旁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乐了。

  

  果然,大圆桌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卡片。

  

  节目组有规定,第一天大家互相不能碰面,所以他进来的时候是用钥匙开的门。

  

  因为他到的晚,也不好打扰大家休息,他连灯也没敢开,一路上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举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抹黑找大圆桌。

  

  他把那张卡片捏在手里,都没来得及打开看,就又得开始找自己的房间。

  

  好歹节目组还算有点人性,他拉着行李箱走过第一个房间时,手电筒的光打在门板上,门板上有个带人名的小牌子。

  

  “……”

  

  正当他一路走过去查看到第六个房间的时候,他刚要抬眼,门板却突然向里陷入,他怕吓着那人,连忙要抬手打招呼,可看清来人时,瞳孔不禁一缩。

  

  两个人面面相觑。

  

  脑海里不禁都出现了一个词,冤家路窄。

  

  江澄也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魏无羡还抬着的手,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眼里似笑非笑。

  

  他的目光把魏无羡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

  

  魏无羡顺着他的视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傻乎乎的举着的手,犹豫了一下放了下来。

  

  参加这个节目前他就知道自己会遇见江澄,无聊时,也琢磨过他俩如何在镜头下相处,可琢磨来琢磨去,好像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能少跟这人接触,尽量也别跟这人说话。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后来,他又转念一想,那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显得他怕这货了么?那他多没面子。

  

  不行!

  

  管他呢,老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很显然,这两人好像是想到一块去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就像是在互相较劲一般。

  

  无言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可气氛倒是不如何尴尬,反而有点儿剑拔弩张的味道。

  

  江澄站着的旁边就是一个摄像头,他不相信魏无羡没看见,他知道,这时候应该随便跟人说点什么都好,至少别在镜头下让大家察觉他俩真实的关系差到离谱。

  

  可是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跟这人说话,甚至很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宁可让大家觉得他俩不对付,也好过让大家“拉郎配”,正好变相澄清一下“羡澄”的热搜。

  

  可是某人显然不这么想。

  

  “……”

  

  魏无羡把另一只手里抓着的行李箱拉杆往旁边一搁,上前一步就搭上了江澄的肩膀,他手上微微用了点力,把人半推半拉的带进了房间,同时,把门也给带上了。

  

  “你干嘛?”一进去江澄就把他搭在他肩上的手甩到了一边,语气极不耐烦。

  

  “呵。”魏无羡轻笑了一声,拖长了调子回答:“跟我的“绯闻男友”叙叙旧。”绯闻男友那几个字说的极其意味深长。

  

  江澄一听见这几个字本来就不算多好的脸色更是黑了不止十个度,可要论打嘴炮,他从来不是这人的对手。

  

  不像某人,他有自知之明。

  

  “出去!”

  

  “我想在哪就…”他挑了挑眉梢,这时候才注意到江澄身上穿着睡衣,想起来现在已经不早了,原本到嘴边的话被他默默咽了下去。

  

  “哦,行。”

  

  江澄:“……”???

  

  话音刚落,魏无羡就越过江澄伸手拉开了门,与身边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了一瞬,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晚安。”

  

  可能是因为现在太晚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本就磁性的声音显得越发低沉,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又过分靠的近,就像是他就在人耳边跟人低语一样。

  

  江澄像是被什么触到了似的,靠近魏无羡的那半边身子都酥了一下。

  

  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看见魏无羡手刚捏上行李箱的拉杆,抿了抿唇瓣。

  

  “喂!”明知道刚才可能是那人又在捉弄自己,可还是开了口,语气里有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别扭:“…你房间…在隔壁。”尾音却又轻轻上扬,就像是在跟谁撒娇。

  

  “……”

  

  “嗯?”魏无羡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江澄是在跟他说话,立即就回道:“哦…谢谢…”

  

  他语气里股子莫名其妙的受宠若惊是什么意思?

  

  还是…其实…这就是影帝的演技?

  

  他看了一眼旁边摄像机显示正在运行的指示灯,目光动了动。

  

  可能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俩的关系有多好呢。

  

  “不用。”江澄不是很情愿的点了点头,越过这人就向着楼下走去。

  

  走到隔壁,他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走了回去。

  

  他站着楼梯口向下瞥了一眼。

  

  穿着一身浅色睡衣的大影帝,此时骨节分明的手里正握着一个那种很常见的玻璃杯,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微微低头时放下来的刘海遮住了锋利的眉眼,开放式厨房头顶上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这人身上,那人身上自带的清冷孤傲的气场好似都被融化了一点儿。

  

  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

  

  看见房间里进门的柜子上节目组准备的一些小零食和一些饮料时。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那个人为什么放着屋里的水不喝,非得要下楼喝?莫不是…在等人…?

  

  可从节目组发的卡片来看,只有他一个人没到了,难不成,还能是等他么?

  

  想到这,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

  

  也许人家大影帝就是一时兴起,或者是某些不为人知的怪癖。

  

  比如,非得喝白开水什么的…

  

  “……”

  

  魏无羡洗漱完出来,正要爬上床睡觉的时候,才看见刚才进来时被他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卡片。

  

  他其实不怎么好奇卡片里的地点。说到底,不就是个游戏。

  

  他随手拿起来,翻开一看,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据他所知,节目组公布的常驻嘉宾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是男人。

  

  可谁能告诉他,一群大老爷们的缘分地点里为什么还会有甜品店?

  

  节目组也是够让人上头的,那个店名旁边还给了备注“甜品店”。

  

  是生怕他不知道,是么???

  

  他现在才对这游戏起了点儿兴趣,忍不住想知道,那个可以自己挑选缘分的“倒霉蛋”是谁。

  

  “……”

  

  等魏无羡按照节目组规定的时间到达卡片上的的地点的时候,他一看那家甜品店的外部装潢就是眼皮一跳。

  

  名叫“捡星星”的甜品店,外边辟出来了一个小院子,院子的外围一圈种满了当季的鲜花,院子里摆了几套装饰了粉色彩带的桌椅,还种了一颗紫藤树。那些当季的鲜花也全都是粉色的。

  

  一眼望去,粉茫茫的一片。

  

  这TM也太少女了吧???

  

  他无奈的边笑边摇了摇头,心里倒是更想知道他今天的搭档是谁了。

  

  让他看看,是那个大聪明这么“幸运”。

  

  “……”

  

  哪怕只是看见一个侧颜,魏无羡就一眼认出来了里面那人是谁。

  

  他反应慢半拍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舔了舔上颚,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当中。

  

  这TM得是什么孽缘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是这也逢得太“缠人”了吧。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想不开认命来参加这个综艺?

  

  大概沉默了半分钟以后。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现在是“全程录像”时间,他下意识的转头对着身边的镜头微微一笑,挑花眼一挑,眼神里闪着莫名的光彩。

  

  他抬脚走进去。

  

  江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侧过了身,此时,正靠在进门的绿植边上看着他。

  

  他没注意,差点儿一步过去直接扑人怀里。

  

  魏无羡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江澄已经朝着他伸出了手。

  

  江澄的手一下子握在了他的腕骨上。

  

  魏无羡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他不禁想,看着很是单薄的“小白脸”,原来也很有力量。

  

  “站稳。”

  

  他听见这人说。

  

  “……”

7念。

【羡澄】师弟请自重(完整版全文)

猜猜我改了多少遍……


【完整版全文-1.6w】


现在屏机制是直接给文删除了吗

心痛我的评论

就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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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沙雕校园甜饼文  


(自以为)专注学术直男师兄魏哥 X师弟澄


依旧有双璧和聂瑶等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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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若说金融系的魏无羡是母胎solo二十多年至今,长眼珠子的人都是不会信的。

你看这个魏无羡,他又高又帅,心善嘴甜,成绩好能力强,怎么看都应该是叱咤校园的男神,那种来宿舍楼下来取个外卖都应该...

猜猜我改了多少遍……


【完整版全文-1.6w】

 

现在屏机制是直接给文删除了吗

心痛我的评论

就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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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沙雕校园甜饼文  

 

(自以为)专注学术直男师兄魏哥 X师弟澄

 

依旧有双璧和聂瑶等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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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若说金融系的魏无羡是母胎solo二十多年至今,长眼珠子的人都是不会信的。

你看这个魏无羡,他又高又帅,心善嘴甜,成绩好能力强,怎么看都应该是叱咤校园的男神,那种来宿舍楼下来取个外卖都应该顺手收到几封情书、微信里同时撩///骚几十个妹子绝不穿帮的精神小伙。

可现实就是这样让人难以置信,所有前仆后继的追求者都只得到魏无羡一句魔///鬼反馈——不好意思,我想好好学习,没打算谈恋爱。

这什么狗屁中学生拒爱言论???

妹子们纷纷捏胳膊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考上了大学,生怕只是一场梦,醒来还是不敢动。

 

若说妹子们都追不上他,那可以冠名个高岭之花?

也不是,魏无羡向来为人亲和,时刻挂着赏心悦目的笑,对待老师同学热情开朗积极大方,东边帮宿管阿姨倒垃圾,西边给保安大哥买瓶解暑矿泉水,仿佛分分钟自带《学习雷锋好榜样》bgm出场。

追不上的高岭之花更应该是蓝忘机那种吧,不给任何人以任何眼神,一个行走的制冷机。

 

 

 

02

 

九月的校园里。

迎面,走过来一个老教授。

老教授七十五了,叫尼古拉斯蓝启仁。

老教授上身西装,下身西裤,脚上人字拖。

打前面看两根头发,打后面看三根头发,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博学之泰鼎。

可老教授皱着眉,满脸不高兴。

 

师门之中,从博士到大四准弟子,茫茫几十号人,几乎全都已经有了相亲相爱的另一半,除了看起来就一副灭绝人///欲拟终生献给学术研究亚子的大徒弟铁血猛汉聂明玦,就只有这个资质最优仪表堂堂的魏无羡始终孓然一人。

作为魏无羡的导师,蓝启仁觉得很捉急。

这魏娃全面影响蓝氏师门脱单率。

脱单攻坚战不能败在这个人手中!

 

忆往昔峥嵘岁月,蓝启仁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尽职很努力了。

 

魏无羡研一那年,他看这个优秀的好弟子单身,就分配了最好看的开朗热情大四单身学妹温情给魏无羡带。

两个月后,温情脱单了,男朋友是别人。

 

魏无羡研二那年,他觉得弟子可能不喜欢豪爽型的,就分配了最好看的性///感妖娆研一单身学妹王灵娇给魏无羡带。

两个月后,王灵娇脱单了,男朋友是别人。

 

魏无羡研三那年,他觉得弟子可能也不喜欢成熟型的,就分配了最好看的温婉善良研一单身学妹罗绵绵给魏无羡带。

两个月后,罗绵绵脱单了,男朋友是别人。

 

魏无羡博一那年,他觉得弟子可能也不喜欢温柔型的,就分配了最好看的机灵聪慧研一单身学妹阿箐给魏无羡带。

两个月后,阿箐脱单了,男朋友是别人。

 

 

现在,又到了秋季开学。

魏无羡升到博二了。

手下带着无数师妹。

仍然光棍。

 

搞什么学术!跑什么模型!发什么论文!

好好谈个甜甜的恋爱不好吗!

 

若不是学校没这个先例,蓝启仁早已经想把魏无羡逐出师门。

对门办公室温若寒老禽///兽全师门都脱单了,每天都明目张胆地嘲笑自己带了个千年不朽单身狗徒弟。

妈的,好气。

自己学术那么领先,偏偏在师门脱单率上落后。

魏娃你个垃圾!

 

一片昏黄的树叶飘落在脚下。

老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玳瑁框花镜,绝望地朝着教室走去。

 

 

 

03

 

“呐,又是一年秋桂飘香,新的学期开始了,咱们蓝门,又迎来了新的血液。所谓,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蓝启仁这段开场白,魏无羡听了六年。

于是右手在桌子底下给蓝忘机发微信,盲打。

对,老教授亲生侄子蓝忘机,是魏无羡亲生室友,从大一到博二。

但人家学的是为人类发展作出卓越贡献的医学,日常会真诚质问魏无羡:学个金融,究竟为什么要读到博士。

 

[ 流水滔滔,第六遍了 ]

[ 你想想我从出生拥有听力到现在听了多少遍 ]

[ 也是 ]

[ 不知叔父今年会给你分配何种类型的师妹 ]

[ 我也不懂老头子为啥对让我脱单这么执念,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再好的妹子,比得上一个显著的p值香吗 ]

[ 谈恋爱确实没意思,你看我和我哥,都不谈恋爱 ]

[ 对啊!放着俩侄子都打着光棍不去操心,来管我干嘛!]

 

 

微信另一头的蓝忘机,左手抽空哒哒哒打字回复魏无羡,右手不间断地揉着兄长的腰。

“啊!忘机轻点!”

“是我太用力,让哥痛了。”

“没事,力气大一点好像痛完会更舒服些。”

“那我应该轻柔点还是用力点会更让哥舒服?”

“嗯……都好,随忘机喜欢。”

“哥总是这样纵容我,却不会考虑自己。”

“不然呢?我倒是想骂你一顿啊!就打个羽毛球!你至于那么拼命跟我斗害得我扭到腰吗!”

“哥别生气,别伤到肚子里的肠子。”

 

 

 

“好了,今天我就简单说到这儿吧。明玦——”

魏无羡看了眼手机,老头子简单发言了三十六分钟。

 

然后博三的大师兄聂明玦站起身来,仅比导师高两个半头。

“新入咱们蓝门的研一新生和大四保研一共是11名同学,蓝教授给每人都安排一个师兄或师姐带着大家,学术上生活上有什么困扰都可以随时跟他们沟通交流,希望师弟师妹们能顺利适应研究生阶段的学习生活。下面我读一下分配名单,被念到名字的新生做一下简单自我介绍。“

魏无羡单手撑着下巴,开始打量这些稚嫩的陌生的新苗。

 

啊,放眼望去,今年女生比例也太高了,肯定是蓝老头还不死心,为了让自己顺利脱单,选学生的时候偏偏选女生。

呵,幼稚。

你让我脱我就脱,我这博士读得还有什么用。

接下来肯定是把这些妹子里最好看的交给我带了。

然后不出两个月,妹子肯定又顺利脱单了。

男朋友肯定仍然不是我。

 

 

 

04

 

新生妹子们一个个被念到名字,或含羞带臊或自来熟地做着自我介绍,魏无羡左耳进右耳出。

比起认识师妹们,他还是更关心自己两个月前投的论文现在被审到哪个进度,啥时候能接到邮件。

反正就等着一会儿跟最左排中间那个长的最好看的师妹一起出教室走到火锅店就行,路上聊聊家乡聊聊爱好聊聊规划聊聊梦想,即可顺利完成同门师兄妹友好互助的任务。

蓝老头肯定把这个最美师妹安排给自己带。

 

心中打点好一切,魏无羡又将头低下,聚焦回ipad,继续一目三行地看着《Interest-Rate Option Models : Understanding, Analysing and Using Models for Exotic Interest-Rate Options》。

周围吵吵闹闹的说话声起哄声被自动过滤成白噪音。

直到——

 

“研一江晚吟,负责带你的师兄是博二的魏无羡。”

听到聂老大念了自己的名字,魏无羡轻松抬起头来。

啊,原来内好看的师妹叫江婉吟啊。

好名字,好名字,果然人如其名,气质温婉浅唱低吟。

父母真会起名儿。

 

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早已锁定好的漂亮师妹,等着她起来做自我介绍,却听身后传来清脆的男声——

“大家下午好,我叫江晚吟,水工江,日免晚,口今吟,本科就读于云梦大学财务管理专业。很荣幸能成为蓝教授的学生,也非常高兴能与各位前辈同行,希望师兄师姐们日后能多多指教。”

 

魏无羡一个鲤鱼打滚,动作极其夸张地转过上半身回头寻人,目光恰好与站得笔直刚做完自我介绍的小白杨迎面而撞。

一个震惊,便把腹诽脱口而出:“怎么是师弟???!!!”

 

话音刚落,便听罗绵绵的声音幽幽飘荡而来:“就算给你师妹,有用吗。”

教室里除了新生以外的其他二十多名同门,不约而同地小鸡啄米纷纷点头,口中间歇发出“嗯嗯”的低沉认同声响。

阿箐甚至带头鼓掌——“师姐说得好!”

 

 

 

蓝启仁坐在讲台上,翘着二郎腿,喝了口保温杯里温热的菊花茶,脑中不禁回想起三天前与大徒聂明玦在办公室商讨新生分配的场景。

 

“老师,从入学录取证件照片来看,这个师妹外表更佳,简历也非常优秀,是直接安排给魏师弟带吗。“

“明玦啊,不是我心硬,是他太不争气啊。“

“诶,魏师弟确实辜负了老师一片片片片的良苦用心。”

“为师倦了。不用给他安排带师妹了,随便塞个男同学得了。”

“您的意思是……”

七十五岁老教授望向窗外,老花镜下的双眼已略带浑浊,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必保他,弃了吧。”

 

 

 

 

————————————

 

05

 

这本应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新学期,就跟魏无羡以往度过的16个平平无奇的学期一样。

看paper,写paper,投paper,等paper,温暖又安详。

但同寝的蓝忘机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学霸五好青年人设室友,最近,非常焦躁,极其恍惚,相当短路,一副吃了假冒伪劣五石散的样子。

放在平时,他是没精力分神去搭理魏无羡的。

可恰巧赶上这几天蓝曦臣去外地出差,制冷机顿时闲的一逼。

在天平两端分别放上魏无羡和蓝启仁之后,决定主动寻找魏无羡来消磨漫长青春。

于是,拉着挺老长一张帅脸,从食堂二楼打包了一份毛血旺一份参鸡汤一份芙蓉豆腐回了寝室。

 

蓝忘机泡了两杯冻顶乌龙,递给魏无羡:“你最近表现较为异常,我以这盆毛血旺为诱饵,决定收买你的内心活动。”

“我没什么内心活动,我很安好,还是晴天。”

“你我相识八载有余,看一眼你Eviews原始数据,我就能猜出来模型跑出结果显不显著,你确定要跟我说假话?”

“知我者,莫若蓝二你。”

“快点说,别废话“,蓝忘机将打包盒一一在桌上摆好,“否则,鸡汤一凉,损心断肠。”

 

魏无羡一改见红油失智的常态,深品了口浓茶,似是纠结了半个世纪,才面目扭曲地开口:“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讲。”

蓝忘机也喝茶,回:“你放心,把心放到盆骨里头。”

“那我真说了?你发誓,只有你一人知道。“

“我发誓,只有我一人知道。“

魏无羡吨吨吨吨吨吨将一大杯茶水牛饮而尽。

皱眉,瘪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蓝忘机。

“我怀疑,有个师弟暗恋我。”

 

 

06

 

蓝忘机筷子停留在一块白///嫩嫩///滑溜溜的豆腐上。

听完魏无羡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给豆腐夹起来吃了,还是换块毛血旺醒醒脑。

还未等他表现出任何反馈,魏无羡已经一个人打开了滔滔不绝的潘多拉话匣子。

没上锁,满了,溢///出来,拼命往外冲,关不上那种。

 

“我跟你说过的,蓝老头这学期,性///情大变,没有安排漂亮师妹给我带,竟然给我分了个师弟,虽然这师弟也挺漂亮。

为了保护师弟的隐私,我们给他安排个id吧,就叫晚吟怎么样?

话说这个晚吟师弟,长得漂亮,个子高挑,身材也不错,并且小小年纪就发了好几篇CSSCI!这么接下去不就要上JF、JFE、RFS ① 了吗!

诶,说起RFS,我上一轮投内稿子,又被退了……“

 

眼看魏无羡的话题马上要从漂亮师弟转弯到发paper上,蓝忘机连忙把毛血旺推到魏无羡碗前,“晚吟师弟有多漂亮?有多高挑?有多身材不错?”

果然,卓有成效。

魏无羡夹起一根豆芽,异常满足地放进口中。

“怎么跟你形容呢,他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他的眼睛像清泉,鼻子像樱桃,还有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噗。”

蓝忘机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在四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就懂了这位钢铁直了二十多年的室友为何变得如此形神恍惚仿若献舍。

 

“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哥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回来。”

 

“那我接着说晚吟师弟。

话说师弟漂亮,当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point,师弟学术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point。

关键是!经过我多次观察推演!晚吟师弟他!暗恋我!“

 

“噗。”

“你又在笑什么?!”

“我又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对象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回来。”

“你就胡编乱造吧,你肯定是在嘲笑我,连个理由他///妈的都不用脑子想,你哪儿来的对象,还飞机,你个单身狗。”

“嗯,是,你说得对,接着讲。”

 

 

07

 

“接着说晚吟师弟。

我是怎么发现他暗恋我的呢,接下来我将分别列述三个典型案例做简要分析,最后进行梳理归纳印证结论。

案例一。

师门见面会的当天晚上,我们去照旧去云深不知处吃麻辣火锅。

一边吃,新生们就接着自我介绍,家乡爱好特长乱七八糟夹带私货都有,你懂的。

这时,那个原本该属于我的最美师妹,说她最喜欢白莲花,又问大家都喜欢什么花。

其他师妹纷纷附和,什么百合啊栀子啊茉莉啊玫瑰啊满天星啊木乃伊啊不对康乃馨啊。

这都很正常对不对!

最后轮到唯二的两个师弟,安排给聂老大带的那个小金师弟说,他最喜欢有钱花。

你看看!蓝老头今年都招了什么腐臭贪婪的学生,既然选择了学术这条路,怎么能如此世俗?嗯?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地流露出对金钱的欲///望!你说!“

 

蓝忘机本不想回答,但魏无羡一副话题就此中止,必须等个答复的样子。

于是平静地咀嚼着鸡胸肉,回道:“你们不是金融专业么,喜欢钱有什么问题。“

“我们金融研究那是经世济民!谈钱多庸俗!”

“所以漂亮的晚吟师弟说了什么。”

“啊,对,重点来了!晚吟师弟弯着一双含水杏目,缓缓说道——他最喜欢樱花“,魏无羡霎时激动地挥舞起筷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看着我!他肯定是对我一见钟情!这么大胆就暗着表白了!“

 

蓝忘机表面仍是认真对待参鸡汤的食客,内心却是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

思索了半晌,还是犹豫着开口:“所以,这几个字哪个字是在对你表白。”

魏无羡一副恨铁不成钢1+1=7这么简单问题你都回答不上来的痛心疾首表情,声音都提高了几十个分贝:“樱花啊!樱花啊!他说他最喜欢樱花!我小名儿!魏婴!樱,婴!他肯定偷着查我资料了!知道我小名儿叫阿婴!所以才说最喜欢樱花!”

“……”,蓝忘机一口鸡脖子卡在嗓眼儿,“行吧,你接着分析案例二。”

 

“案例一还没解完,樱花只是其中一个参数。

在我的震惊尚未缓解之中,学妹们又聊起了最喜欢的动漫。

什么火影海贼死神柯南JOJO鬼灭Fate方舟虹猫蓝兔巴拉巴拉,都很正常的是吧。

这时,聂老大的小金师弟又来了,说他最喜欢的动漫叫,没有钱② 。

有这个动漫吗?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说他这什么人啊,刚才说自己喜欢有钱花,现在又说喜欢没有钱,互斥选项搞什么,这答案不用细品,提交了就是零分!

你看看!蓝老头今年都招了什么腐臭贪婪的学生,既然选择了学术这条路,怎么能如此世俗?嗯?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地流露出对金钱的欲///望!你说!“

 

蓝忘机垂着死鱼眼,感觉此话似曾相识。

于是也决定ctrl C + ctrl V 来copy上文,回道:“所以漂亮的晚吟师弟说了什么。”

“啊,对,重点来了!晚吟师弟弯着一双含水杏目,缓缓说道——他最喜欢数码宝贝“,魏无羡pia地把筷子拍在桌面上,蓝忘机碗里刚盛好的鸡汤顿时晃出了两滴油点子落在白衬衫袖口。

魏无羡对洁癖室友的愤怒毫无察觉,继续澎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看着我!他真是太明目张胆了!才隔了几分钟就来了第二击!“

 

蓝忘机表面仍是认真对待参鸡汤的食客,内心却是章子怡当最美表演评委时的冷漠表情。

这次他没有选择思索,而是直接迅速开口:“所以,这几个字哪个字是在对你表白。”

魏无羡面目逐渐扭曲,声音持续拉升,音色透着变///态。

“数码宝贝啊!片头曲butterfly高///潮部分!无限大な梦のあとの何もない世の中じゃ!无限///大!无限!无羡!这直球!太可怕了!幸亏我是个无心谈感情的学术直男,这要是换成妹子,不就直接被捕获了吗!”

“……”,蓝忘机放下了手中的鸡翅,怕整个卡嗓眼里自己会窒息,“你接着说案例二。”

魏无羡晃晃杯子,道:“讲得有些许耗费体力,渴了,蓝二,再给我倒杯茶。”

 

 

——————————————

 

08

 

“案例二。

新生见面会之后,我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但后面发生的事,让我认识到,晚吟师弟对我的暗恋,用情至深。

你知道吧,蓝老头此头容易感到寂寞,热爱组织各种师门交流会见面会聚餐会运动会。

说起来他这么容易寂寞,都是你和你哥造成的,你,脸臭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你哥,一把年纪了也不找对……“

“警告一次。什么叫我哥一把年纪。我哥才十八岁。”

“你哥不都二十九了么。”

“警告两次。我哥十八。再说错头给你拧掉。”

 

魏无羡看着目光带冰的室友,顿觉后背骨头缝凉飕飕一片,心中规划还是不与此等兄控计较。

“我接着说优秀的晚吟师弟。

那又是一次人才济济思潮涌动创意勃///发的师门组会,会议召开地点选在了未名楼G座306教室。

你可能在疑惑,为何我记得如此清楚,那是因为……“

“我没有疑惑。”

 

“哦。

但我还是想说,是因为那次组会晚吟师弟实在是,表现得,太,太,太,明显了。

当时,蓝老头还没有来,我猜是又跟对门温老头吵起来忘了时间,于是师兄弟姐妹们就围成小圈圈,东扯西扯。

我肯定是不屑于参加这种耽误时间的拔卦讨论的噻,我就继续看paper。

可你也知道,那些师妹们对我很迷恋的,没一会儿就三三两两循序渐进络绎不绝参差不齐地凑到我座位旁边,欲///图与我探讨生活与学术问题与困扰。“

“我不知道。”

蓝忘机回忆了一下魏无羡这些年的数十个师妹,认为并没有哪一个对他有一丁点的迷恋。

 

“你不知道也不重要,反正师妹们就是有了男朋友也很缠着我就是了。

先是温情,再是王灵娇,然后绵绵、阿箐……名字我就不一一盘点了,轮流来到我座位这儿跟我瞎聊。

关键重点地方来了!“

伴着魏无羡突然提高的音量,一记铁砂掌拍在桌上,蓝忘机手里啃了三分之二的鸡锁骨啪地掉在地上。

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纸巾弯腰捡起鸡骨头,抛物线扔进垃圾桶,心中默念。

魏无羡你个大傻X(消音)。

 

“然后。”

“然后!我发现!每当我跟师妹们说话,晚吟师弟就在后面踹我凳子!

我说一句!他踹一下!换下一个师妹!他还踹!

一直踹一直踹!力气越来越大!

直到蓝老头来了师妹们各自归位,晚吟师弟才停下踹我凳子的脚步。

我本不知他这操作有何含义。

但,没有任何事情能牵绊住我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

“……蓝二,你不能总说你不知道,这显得我们八年的室友情谊非常浅淡。”

“然而,你我二人之间确实也没什么深厚的情谊。”

“……”

“然后。”

 

“然后,我就,百度——坐我后面的同学总爱踹我凳子这是为什么。

我翻看了很多页答案,以一个博士生的智商判断,他们的回答都很没有科学根据,都是乐色。

直到映入眼帘了这样一个答案——‘小朋友我能给你两个答案,一是他看你不顺眼,二那就是他喜欢你’。

蓝二啊!

蓝二啊!

蓝二啊!

晚吟师弟这也!太!那个!

难怪我每跟哪个师妹说上一句话,他就踹我凳子!

这简直,跟描述的问题和答案简直完全吻合!“

 

蓝忘机用汤匙喝完了最后一口鸡汤,全然不顾魏无羡全面飘红如毛血旺本旺的脸颊。

“所以,晚吟师弟看你不顺眼。”

“???蓝忘机???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病???

关联下案例一,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到极致!不用建模不用回归不用验证,他妈的肉眼就能看出来是第二种答案啊!!!”

 

“哦,我看不出来。”

“情感障碍啊你,难怪没对象。“

“呵呵。”

“冷笑个屁。”

“你从什么地方看到的这个答案。”

“嗯……好像是个在线教育的网站……嗷对,叫作业帮!“

 

蓝忘机在脑子里抽搐着神经元,平静地对上魏无羡陶醉的眼神。

“所以,你,一个博二的人,去中小学生作业教育网站,找到了答案。”

魏无羡///操///起筷子,夹起一块毛肚塞进口中,自豪地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很机智。”

 

“你没有亲口问一下晚吟师弟,为何要踹你凳子。”

魏无羡满脸这孩子怕是瓜的嫌弃表情,回答道:“虽然我对晚吟师弟的爱无法给予任何答复,但怎么能这么直接地去跟一个暗恋我的优秀师弟面对面对峙!

他得多尴尬!我作为蓝老头钦点带他的师兄,怎么能做出如此泯灭人///性之事!“

“对,你说的都对。”

 

所以,哥,你为什么要出差。

留下忘机一个机。

 

 

 

09

 

“虽然我不想开口了,但,有案例三么。”

蓝忘机心里清楚,他大概是给自己挖了个穿越地壳地幔直通地心的深坑。

天平的两端,从一开始就不该选择魏无羡。

听这种迷幻案例的心情与陪蓝启仁打乒乓球不相上下的抑郁。

果然,魏无羡满是凝重地点点头,“有。”

“你还剩半盘芙蓉豆腐的时间,望斟酌言辞删繁就简。”

 

这时,魏无羡才重新想起,他的室友制冷机蓝二,表面看上去风光霁月雅正端方,实际上却是个,大胃王。

那份参鸡汤大概是三个人的量,他这才说完了简短的两个案例,就已经全部///进入蓝忘机身体。

而偏偏这人进食姿态又极为优雅温润,基本百分百让同桌吃饭之人难以注意到留给自己的菜,已经不多了。

“蓝二,你为什么,总是吃不饱,简直是无底深渊欲///壑难平。”

“对,我哥每次也都这么说。”

 

 

“案例三。

事情发生在三周前的周五,蓝老头去市里参加学术研讨会,所以那天下午他研一金融计量学是我代课上的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又不知道?我去上课之前还给你发了微信,让你晚上帮我从食堂带三两豌杂面和一份爆浆鸡排,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给你带了么。”

“没有,你说你要去找你哥吃鮨龍。”

“对。知道就好。”

 

“你总是扯开话题,我接着说那天下午。

下课铃响了之后,众多鲜嫩的研一师弟师妹在讲台上围住了我问各种课程和学术问题。

我作为学长,肯定要耐心解答是吧,于是不知不觉之中就过了半个多小时,等我从教室出来,已是六点十四分。

结果没走几步,在博伦楼那宽阔而广袤的七楼大厅,我遇见了站得笔直如同小白杨般的晚吟师弟。

虽然他是背对着我,但我以过目不忘的好记忆力瞬间就看出这是他刚才上课时穿的藏蓝色连帽卫衣,袖口带两条酒红穿插白色条纹,左手手腕上是块Armani AR60013,双肩包侧面挂着条黑色金属装饰,上面应该印着是,Toxic Trio。“

蓝忘机手下的芙蓉豆腐还剩几勺子的量,此时心中飘过两个大字——变///态。

他为人刚直不阿逢乱必出,于是将心中念头直白坦荡地表达出来:”观察这么仔细,你是否觉得自己很变///态。“

 

魏无羡全然否认:”不是啊,没有啊,别瞎说啊,就正常记住而已啊,我记忆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

“……继续说,晚吟师弟背对着我,正在打电话。

他声音透着冷漠,跟你差不多温度,对电话那头说道——我想带一个人回云梦,带回去,藏起来。

蓝二啊!

我脑子顿时炸了!

我敢肯定!晚吟师弟肯定一直在等我!都下课了半个多小时!他竟然还在教学楼里没走!还恰好在我路过的时候说出这种话!这简直就是明着暗着对我表白!

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在打电话!他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他已经对未来做了充足的规划!要带我回去见家长!

蓝二!你懂吗!

这种满///溢出来的情感!师弟他!他真是!

他要带我回他老家!带回去不说!还要给我藏起来!

我的天!“

 

蓝忘机沉着丹凤眼皮,把突然被这个傻缺紧紧握住的手从魔爪里费劲儿抽出来,将最后一点儿芙蓉豆腐送入口中。

请将魏无羡你个绝世大傻X(消音消音消音消音)打在公屏上。

“呵呵,你的晚吟师弟果真是情感外露的男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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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距离魏无羡疯狂向他输出三个“怀疑晚吟师弟喜欢(爱惨了)我”案例已经过去了两周。

也可能是过去了两个月。

蓝忘机记不太清了,毕竟他哥出差回来了。

时光如何流逝什么的,都不重要。

也许是两年已经过去了?

 

这日,蓝曦臣不加班,遂提出要来学校找蓝忘机一起去吃东门的苍蝇川菜馆。

他虽然完全不能吃辣,但对店里的红糖糍粑红糖锅盔甜烧白叶儿粑甜皮鸭什锦冰粉等一众吃食极其上瘾,每隔几日便亲自开车来一趟或是让蓝忘机打包带回家。

正对着一桌子甜甜心中雀跃,蓝曦臣抬眼望向店门口,“诶?忘机,进来那个男生是不是阿羡?“

蓝忘机放下夹着回锅肉的筷子,心中白眼翻到天棚,并不回头确认,只道:“假装没看见,吃。”

 

“啊!涣哥!你也来啦!”

 

没办法。

最终,魏无羡还是带着点好的肥肠粉蛋烘糕和麻辣兔头,坐在了桌边。

不知为何,蓝忘机识海里响起了一个清朝红衣旗装女子的声音:“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涣哥是昨晚飞机回来的吗?”

“是呀,航班延误了三个多小时,快凌晨两点才落地。”

“啊,太辛苦了,有时候想到工作后的日子,可真不想毕业。”

“读博的人可不能随便这样说不毕业的话哦。”

“哈哈哈哈哈哈,涣哥说的对!我撤回!”

 

蓝忘机 / 机械地往口中送鸭血,过滤着他哥和魏无羡俩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心中只有一个感悟。

竟然,才,过去了,两天。

 

“阿羡看起来心情蛮好的样子,学校有什么事情吗?”

“啊!涣哥……”

“嗯?”

“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讲!"

“当然。”

蓝忘机来不及捂住兄长的娇唇,果然。

魏无羡停下嗦到一半的肥肠粉,目光仍旧如炬:“我怀疑,有个师弟暗恋我。”

 

蓝忘机站起身,从木凳子旁绕过。

“忘机要去哪里?”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俩接着,聊,师弟。”

 

 

 

11

 

听完了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字正腔圆直击肺腑的三个案例,蓝曦臣心中拥有万千怜爱,和疑惑。

究竟是怎样的温室(隔离室),能培育出魏无羡这样纯真无瑕(一言难尽)的爱情观。

 

“阿羡啊,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嗯,这样一个问题。”

温柔地像一捧清泉样的蓝曦臣弯着眉眼看着魏无羡,心中反复掂量如何措辞才能不伤这个单纯大男孩(?)的心。

“什么问题?涣哥你说。”

“就……时间也蛮久了吧,如果晚吟师弟真的如此深刻地喜欢你,为什么这么多机会都没有表白呢……”

问题问出口蓝曦臣悔恨丛生,自己果然还是太直接了,怕是要打击到他了。

“嗯?”魏无羡秃噜下一大口肥肠粉,条件反射地露出看傻子的表情,“这我不开头就说了么?晚吟师弟是’暗恋‘我啊!要是直接表白了不就是’明恋‘了嘛!”

 

蓝曦臣微笑僵硬了两秒,又僵硬地点点头。

“对,阿羡你说的真对。”

 

正巧赶上蓝忘机拿着四瓶唯怡豆奶穿过人群回来。

咣当。

玻璃瓶沉重且扎实地碰撞在快包浆的木桌上,引来旁边几桌男男女女侧目。

“说了很多次了。不许叫他阿羡。”

 

蓝曦臣眨眨眼,“可叫习惯了啊,很难改口诶。再说,不叫阿羡叫什么。“

蓝忘机心里想,叫傻笔。

但嘴上不能这么直接,“叫他,魏博。”

 

蓝氏兄弟在饭桌上来来回回斗嘴近一个小时,魏无羡后半场异常沉默,虽然没耽误吃。

回家的路上,蓝曦臣内心陷入圣父挣扎,“肯定是我那个问题刺///激到了阿羡,不是,刺///激到了魏博,他后面都不在状态。”

“该让他清醒一下,别天天跟个傻缺似的”,蓝忘机对自己八年室友并不有半毛钱在意,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要规划,“一会儿哥先洗澡还是我先洗?”

 

独自一人从川菜馆徒步回寝室路上的魏无羡,确实,一直在思考。

从饭桌上,到现在。

他在想。

蓝二刚才为什么七分冷漠三分愤怒地禁止涣哥叫自己阿羡?

这称呼有什么问题?

怎么感觉,这么像,在吃醋?

难道……

 

难道蓝二t///m///d也暗恋我???!!!

 

 

 

12

 

时光似箭,岁月如梭。

转眼间,已到了学期末。

确实,作为一个投行仙子,蓝曦臣因为职业需要出差过于频繁,蓝忘机又一次成为了寝室常驻民。

于是耳朵里又充满了“晚吟师弟”四个大字。

 

“蓝二。”

“嗯。”

“晚吟师弟真的很喜欢我。”

“嗯。”

“特别特别特别为我着想。”

“嗯。”

“你别光嗯啊,你倒是有点反应啊。”

“你直接说,无需这么多铺垫。”

 

魏无羡嘿嘿嘿三声,把手机怼到正在帮导师出本科生期末考试题的蓝忘机眼前。

手机屏幕上,是魏无羡和晚吟师弟的微信对话框。

魏无羡操///纵着自己的大拇指往上疯狂滑动。

 

[晚吟师弟,我听聂师兄说你对DSGE模型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研究很感兴趣,我整理了些论文,你可以参考一下]

[晚吟师弟,最近课程压力如何?学习也要松///紧得当,我买了本《不确定状况下的判断:启发式和偏差》下次带给你,累了可以放松看看]

[晚吟师弟,我在蓝老师那里看到了你写的关于金融产业集群和区域性经济发展的论文,我认为有以下几个地方可以有所完善]

[晚吟师弟,期末快到了,你的几门课程结课论文选题有方向了吗?以下是我想到的几个选题,发给你供参考]

……

 

蓝忘机面///色沉着,语气平淡:“你们金融学果然与我想象的一样无聊。”

“蓝二你怎么抓不住重点!”

“有重点么。“

“你看!你细看!”

“哦,重点是,晚吟师弟从来没有回复过你的微信。“

 

随口一言,本以为如此直白会直戳室友心。

然而。

 

“对!对!对!就是这个!蓝二!你终于掌握了抓重点的能力!”

 

蓝忘机,地铁老头看手机 .jpg 第三百次。

“所以,这个重点,和,晚吟师弟真的很喜欢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魏无羡一脸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沉醉虚浮表情,桃花眼飘红到寝室棚顶的吊扇上,“今天啊,我又去给蓝老头啊,代课,下课我就看见晚吟师弟在整理书包,我就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都不回我微信。”

“他怎么说。”

“嘿嘿嘿,晚吟师弟说,他说,他感冒了,怕给我回消息会把病///毒通过微信传染给我。你就说!晚吟师弟怎么能这么贴心!这得多喜欢我才能考虑如此周全!当时我感动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幸好晚吟师弟跑得快!我才没被看见感性///脆弱的一面!”

“……”

 

 

“蓝二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若是你早几年跟晚吟师弟认识,我就不用与你住一个寝室了。”

“嗯?为什么?”

“站远点,你个。“

 

 

傻笔。

早点认识晚吟师弟,你这脑子,还读博士,幼儿园毕业都难。

 

 

————————————

 

 

 

13

 

 

硕博士的期末季缺少了本科时的汹///涌激昂通宵达旦,简直平平无奇古天乐两分姿色林青霞。

若有什么能让蓝博度日如年的,便是兄长又又又又出差了。

自从他让蓝曦臣称呼魏无羡为魏博,蓝曦臣便时常一脸调皮地叫他蓝博。

阿湛已经成为尘封的半岛铁盒,前面右转的第二排架上都没有。

脑仁疼。

肾也疼。

 

尤其是魏某,再度开始“晚吟师弟暗恋我”论证会。

今日的论证会开在半夜一点四十分,二人双双关了电脑洗漱完熄了灯爬上///床蓝忘机马上就睡着的时刻。

 

“蓝二。”

“嗯。”

“晚吟师弟真的很喜欢我。”

“嗯。”

“特别特别特别明显。”

“嗯。”

“你别光嗯啊,你倒是有点反应啊。”

“你直接说,无需这么多铺垫。”

 

“你知道吧?昨天我们师门本学期最后一场聚餐。”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又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行吧不跟你计较,我接着说。吃完火锅我们就去玩桌游,先是UNO,再是狼人杀,然后又玩了会儿剧本杀,最后是真心话大冒险。”

“你晚吟师弟选了真心话说喜欢你。”

“别瞎说,晚吟师弟才不是那么open的人,他有多害羞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可真是一问三不知再问傻痴痴,改名叫聂怀桑得了。”

 

“你还讲不讲?”

“讲。说到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晚吟师弟输了,我以为师弟会选真心话,然而他选了大冒险。”

“所以晚吟师弟选了大冒险说喜欢你。”

“没有没有没有!他怎么会这么直接!他多胆小慎微啊!”

“哦。”

“大冒险要求是温情那丫头提的,让在全场随便选个人。”

“亲一口。”

“没有……虽然听起来很像温情的取向……是随便选个人,把水壶里的果茶都倒那个人头上。”

“不愧是温情。”

 

“你猜晚吟师弟选了谁倒水!”

“你。”

“对!!!蓝二!!!晚吟师弟倒了我一头的水!!!”

“……所以,你在激动什么。”

“这你都不懂?你这博士怎么念的?”

“我该懂什么?”

“晚吟师弟选了我啊!把水壶里的果茶全都倒在我头上啊!水!果茶!我!”

“对,我知道,然后?“

“这寓意着!晚吟师弟!他!想!泡!我!”

 

“……”

蓝忘机翻了个身,从脑子里调出道德经,开始背诵。

防止自己忍不住跳到对面床上给魏无羡来一发///漂亮的回旋踢。

 

 

 

14

 

 

“我这辈子……”

蓝忘机已经被闹腾得头脑再度清明,本是灌了一耳朵傻笔兮兮的论证满心不耐烦,突然听见魏无羡如此开腔,以为他顿悟了预备抒情感叹一下人生。

于是微微叹口气,忍着怒火答应道:“嗯。”

“一年四季都能盖啊。”

“……”

魏无羡,nmb。

 

 

 

第二天。

蓝忘机一个机正了无生趣地在实验室过柱子,收到了蓝曦臣的微信。

[ 蓝博,我这边项目提前结束,改签了今晚六点的机票,差不多八点四十分落地 ,航班号一会儿发你 ]

蓝忘机顿时双眼放光,黑猫警长都自愧不如。

 

手上工作没停,用意念回复,那我去机场接你。

半分钟后,收到下一条微信。

[ 嗯啊,直接在停车场等我就好,不用来出口的,只有一个登机箱 ]

仍然意念回复,给你带红糖锅盔和醪糟圆子。

[ 醪糟少放糖啊,感觉这几天有长肉 ]

 

 

晚六点,出了实验室,蓝博神清气爽。

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爽。

需要给魏博一些分享。

 

回到寝室,果然见魏无羡正蹲在饮水机前面接热水。

依旧像个傻笔。

蓝忘机放下双肩包,好整以暇,端坐在椅子上,开腔。

 

“魏婴,我仔细想了一天,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无羡头也没回,热水还在细长地汩汩流出,“讲啊,我俩之间有什么不当讲的,尽情讲。”

“关于晚吟师弟。”

“嗯?”

魏无羡一个激灵,重心不稳坐在地上,热水撒了一手。

“啊啊啊啊啊啊!烫死了烫死了!晚吟师弟怎么了你快说!“

 

蓝忘机摆出冷静又清淡的神情,来表现郑重其事。

好吧,虽然不用摆也是这种鬼亚子。

“今日按照你说过的几个案例,我在实验室建了个模,设了几个参数,回归的结果……”

“怎样?”

“结果应该是,你在暗恋晚吟师弟,而不是晚吟师弟暗恋你。“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诶,魏婴,我也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你自己重新想想吧,我今晚回家住了,我哥回来。话我只能说到这里,

,你要是需要模型原始数据明天我打包发你邮箱。”

 

 

被蓝忘机清浅几句当头一喝,魏无羡霎时陷入无尽的惊吓与茫然。

所以?

并不是晚吟师弟喜欢自己?

是自己?

弯了?

 

魏无羡呆愣愣直挺挺地坐在书桌前,平日里神采飞扬的一双桃花眼瞪得像清心铃。

一个小时过去,泪珠子淌了满脸——因为始终没眨眼。

 

这不行!!!

这不行……

 

外面天色暗得像地狱,一阵北风顺着窗缝隙溜过头皮。

颤抖的左手拿起桌角的透明水杯往喉咙里灌,原本是烫口的沸水在冬日里早就变得冰凉。

魏无羡决定去酒吧。

他记得《东邪西毒》里说的,一个人的烦恼太多,是因为他的记忆太好,而饮酒与饮水的区别就是,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现在他需要一些酒。

 

自己是直男。

很直。

钢管直。

 

怀揣着无比强烈的心理建设,魏无羡踏入花了67块钱打车费随便寻到的酒吧。

运气似乎不错。

还没等屁股坐热乎,视线便扫到吧台另一侧至少能有七分半的妹子正喃喃自语:“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一直单身……我又不难看……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男朋友……为什么……”

 

魏无羡咬牙,一杯 bomb shot 推入口中。

 

靠靠靠靠靠,辣死了。

 

平息了火///辣辣的咽喉和食道片刻,魏无羡凑上前去:“小姐,请你喝一杯怎么样?我和你情况一样哦~“

七分半妹子幽幽转过头:“滚!你找不到男朋友关我屁事!”

 

 

手指修长正用白帕子擦玻璃杯的调酒师没忍住,“噗”。

魏无羡将注意力换到调酒小哥身上:“你笑什么。”

“我想到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有男朋友。”

 

 

 

15

 

 

然而。

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开的一个玩笑。

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反而记得更加清楚。

 

魏缺两个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蓝忘机正在给蓝曦臣洗jio。

犹豫了三十三秒,还是擦干了手,划开接听。

“怎么?”

“蓝二,蓝二啊……”

“有事快说,不然挂了。”

“别,别挂。蓝二,我问你,一道很难的题,很难很难的题。”

 

蓝曦臣眨眨眼,示意蓝忘机认真点儿听电话。

“嗯,你问。”

“究竟怎样叫喜欢一个人?”

蓝忘机难得地弯了嘴角,抬头望着眼前无意识歪着脑袋也看过来的兄长:“喜欢就是,一看到他一想到他一听到他,就不自觉地笑。”

 

 

 

为什么大家都苦读十二年书进了清北复交浙科南,有的人能一路轻松评优晋级保研保博,而有的人只能场场挂科年年补考。

为什么大家都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的人大学能漫不经心地谈好几个对象,而有的人却能靠本事solo到博一。

 

若说魏无羡这个博士读的有什么显著优势,那就是,就算是大半夜想到了课题就一定要立马下床开电脑搜文献写大纲建模型申项目。

于是,还接着蓝忘机的电话,瞬间意识到到是自己在暗恋晚吟师弟,魏无羡便冲出了酒吧大门。

被甩在身后的酒吧巨大LED灯牌闪烁着暖黄///色的光——蓮の花のドック。

一边想着自家男友一边傻笑的调酒师丝毫没意识到这破门而出的客人还没付钱。

 

67块钱打车费的距离是多远。

若不堵车则大概是从首都机场T3航站楼到三里屯的距离。

22公里。

 

魏无羡当然没有如同偶像剧里一样狂奔回学校。

那太傻了,极其不明智。

辱博了。

 

所以,他选择了。

骑共享单车。

仅用了一小时三十七分钟,到达研究生宿舍区。

 

新换的iPhone果然续航还行,寒冬腊月里志玲姐姐导航了这么久竟然还剩26%电量。

打开通讯录。

第一行。

A 晚吟师弟。

拨通。

 

“喂?”

“喂,晚吟,是我,魏无羡。你能下来一趟吗,我在你寝室楼下。”

 

 

 

 

16

 

 

在魏无羡的人生里,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第一次对人表白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件事不在他的规划里,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

所以感情真的山洪爆发一样来了,他也只能像个不谙世事的幼童,想不出任何花哨的技巧,只坦荡荡一颗真心,也无空思虑能否得到回应。

 

就好比此刻。

魏无羡木头桩子两眼直钩盯着,对面是睡衣外面套着明黄///色羽绒服的江晚吟。

戴了一顶偏大的皮草雷锋帽,整张小脸埋在毛茸茸的下摆里。

像只乖巧的垂耳兔,又像只漂亮的布偶猫。

 

“晚吟你戴这个帽子真好看。”

“……半夜十二点找我下来夸帽子?没事我要回去了,师兄喝大了麻烦找别人闹腾。“

魏无羡紧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夸帽子!没有闹腾!”

“那要说什么。”

“我,想说”,魏无羡不自主地向前窜了两步,目光如炬,“江晚吟,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空气很沉默。

连风都停下来,一同等一个答案。

 

 

“魏无羡!“

“在!”

“谁说过我做师弟你做我的师兄!永远带我跑模型发paper!不背叛默顿 · 米勒!不背叛理查德 · 塞勒!我问你!这话都是谁说的!”

“对不起,我食言了。”

 

“晚吟,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你敢摸着良心再说一次吗?”

“我,魏无羡,摸着良心,我真的喜欢江晚吟。“

江晚吟依旧冷着脸,嘴角下沉,将这人的手从羽绒服胸口扫落,甚是不悦:“那么,可以不要摸着我的良心吗?”

 

 

 

一月份的风吹得寒霜十足,相对而立的两人却并未觉得有半丝冷意。

魏无羡垂眼望向对面之人:“我活过这二十多年,有两次濒死的感受,心脏似乎跳得快到要炸裂成碎片,又似乎下一秒就会永远静止消失。”

“哪两次?”

“第一次,跟高中同学去滑雪,其实我恐高的,但不服输,选了高级雪道,怀着必死无疑的心情一路而下,还好,只摔了一次,平安到达终点。”

“逞能。”

“嗯。”

“那第二次呢?”

“刚才,说我喜欢你。”

 

 

 

 

--- the end  ---

 

 

 

------

 

尼古拉斯蓝启仁:我师门终于全员脱单!

虽然原因我并不是太搞得明白!

但是这不重要!

我圆满了!

 

------

 

 

 

 

【小番外叭】

 

 

【 1 】

 

温情:“江澄身体太寒凉,得多开几服药调理调理,别以后生孩子娘俩身体都差。”

魏无羡:“嗯……嗯???”

温情:“嗯什么嗯?不然你觉得怀孕后,孩子在冰箱里生活,身体会好吗?”

魏无羡:“道理我倒是都懂。但是,江澄是男的,怎么生孩子?”

温情:“咦?嗷,骚凹瑞,忘了忘了,还以为是ABO世界观来着,我的错我的错。”

魏无羡:“……大妹子你可少看点儿奇怪的东西吧。“

温情:“切,难道你不想江澄给你生个孩子?”

魏无羡:“嗯……被你这么一说想起来倒是挺刺///激的……”

温情:“等我给你分享网盘!”

 

 

 

【 2 】

 

魏长泽正无敌专心地看两个老爷子下象棋,不知天地为何物。

六岁出头的儿子颠颠儿跑过来,脸上带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爸爸,有个漂亮弟弟总要打我嘤嘤嘤……”

魏长泽头也不抬,心中正暗自下注,聂老头儿这一步肯定出车。

“你对他好一点儿就不会被打了。”

魏无羡用衣袖蹭蹭眼角,哭得更凶了:”没用的!我越亲他他打得越厉害嘤嘤嘤!“

 

 

“阿澄今天去聂叔叔家玩得开心吗?”

三岁半的江澄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除了被一个奇怪的哥哥抱着啃了一下午,剩余的部分似乎还行,毕竟聂怀桑还带他去邻居家看了小狗狗。

小狗狗多可爱啊!我要养十个!

“开心!”

 

 

 

【 3 】

 

“姐,你说魏无羡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他看起来完全一副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样子。”

“不然你找他说开。“

“才不呢,我江晚吟,只等愿者上钩。“

 

 

【关于聂大师兄和小金师弟在一起的过程】

 

 

新生见面会麻辣火锅聚餐结束后。

蓝启仁要求师兄师姐们送自己结对子的师妹师弟回寝,路上要积极培养一下学术感情。

 

“师兄,博士生寝室是不是单人间呀?”

“有单人间,也有双人间,随机分配的。”

“那师兄住的是哪种呢?”

“我啊,运气好,读博二的时候被分配到了单人间,像你魏师兄,就一直是住双人间的。”

“这样哦。话说魏师兄看起来真是很平易近人呢,尤其是对着晚吟的时候,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咯。”

 

“是啊,魏师弟一直都很好相处,每个师妹看到他都会露出笑容,虽然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应该不重要。对了金师弟,你刚才说你最喜欢的动漫叫什么来着,我好像没有听过。”

“啊,没有钱,No money 。“

“听起来很像个金融经管类主题的动漫,像魔///鬼营业员③那种?”

“嗯……也算金融主题吧……民间非法金融借贷和抵押质权什么的……”

“好看吗?”

“那不如,我周末去寝室找师兄,我们一起看?”

“行啊,寓学于乐放松一下。”

 

于是,周末。

博士生单人间寝室。

聂大师兄和小金师弟。

围坐在电脑前,看完了,没有钱。

 

一周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可见,二者的感情培养确实非常成功。

 

 

 

 

 

 

 

 

【一些没什么鬼用的注释】

 

① JF、JFE、RFS:金融类顶级期刊top3,Journal of Finance、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 和 Review of Financial Studies;

② 没有钱:一个动漫,剩下就,大家自行了解叭;

③ 魔///鬼营业员:Nick Leeson一人通过金融衍生品交易操纵金融欺诈搞垮233年历史巴林银行的真实故事改编,伊万麦克格雷格主演,伊万在里面超级无敌帅!推荐!

 


菁淡

【锤基】匕首 第一章

简介:爱如匕首,锋利尖锐,不可忽视。


第一章

  索尔觉得这不算一个困难的任务。

当A国的的德贝克公爵告诉他有一种极为重要的任务,保护他的外甥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副巨大的油画面前。

 油画里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绿色的眼睛冷漠的直视前方,看起来尊贵而不好相处。

——Loki 劳菲森,上议院议员,同时,也是欧菲拉王国的王子殿下,王国最名贵的珠宝和最宝贵的财富。

 作为最顶尖的雇佣兵,索尔不觉得这属于他的任务范围,他擅长救援,但对于保护,他只能说:防守和进攻,他宁愿自己是进攻的那一方。

“你就当这是一次休假,说实话,我知道这个任务对于你来说......

简介:爱如匕首,锋利尖锐,不可忽视。


第一章

  索尔觉得这不算一个困难的任务。

当A国的的德贝克公爵告诉他有一种极为重要的任务,保护他的外甥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副巨大的油画面前。

 油画里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绿色的眼睛冷漠的直视前方,看起来尊贵而不好相处。

——Loki 劳菲森,上议院议员,同时,也是欧菲拉王国的王子殿下,王国最名贵的珠宝和最宝贵的财富。

 作为最顶尖的雇佣兵,索尔不觉得这属于他的任务范围,他擅长救援,但对于保护,他只能说:防守和进攻,他宁愿自己是进攻的那一方。

“你就当这是一次休假,说实话,我知道这个任务对于你来说,完全算得上大材小用,但德贝克给我们的账户打了一笔钱,足够你接两个单子,休假整整一年,如果是我——”耳机里他的搭档对他说,“我想不到拒绝这个任务的理由。”

轻松,又能挣到钱,——谁会和这种事过不去。

“我知道你在这个行业的名声。”德贝克拄着手杖,眼神落在巨大的油画上,满是慈爱,“我的外甥值得最好的,这就是我找到你们的理由。”

 “两周的贴身保护。”索尔从油画收回目光,重复了德贝克的要求。

他刚结束一个任务,通常这个时候是他的休假时间,据他所知,这位殿下同样在休假,来到A国,他会有自己的安保系统来保证自己万无一失,但是如果德贝克坚持他的外甥需要一位足够强力的贴身保镖,并且支付了一笔让人惊讶的钱,那么,的确难以拒绝。

“是。”德贝克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满足他的要求,并且保证他的安全。”

“这个单子我接了。”索尔点头,“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和你接洽任务和付款问题。从明天开始,到之后的两个星期,我都会贴身保护你外甥的安全,和那位殿下安保以及其他问题,需要你及时沟通,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需要携带刀具和枪支,在必要的时候,需要更强力的火力辅助,我希望这个权利能够在那位殿下的安保系统同级,以免影响我的任务,其他的一切,都会有专门的人士和你们商量细节。”

“我的管家会办好一切。”德贝克说道,“我希望你明白,这是24小时贴身保护,我希望你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或者让你自己离开他的视线,以免他无法寻求帮助。”

“当然。”索尔应下,如果这是客户的要求,他自然会遵守协议,完成它。他也提出一点,“但你知道,有些事情我需要避嫌。”

“我想你有自己的打算。”德贝克对此并没有要求更多,给了他足够的自由。

“所以——新的任务开始了?”耳机里传来搭档爽快的笑声,他对这个任务很满意,他敢打赌,这个任务完成后,他们至少可以休息半年,过一段潇洒的日子。

“是。”索尔目送德贝克的车队离开,清点了自己的火力,对于这个任务,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挑战性,除去重火力,他只选择了一些普式的枪支,他知道欧菲拉的安保系统有自己的标配,但他习惯用自己的东西。

他们这边的沟通人员会保证这一点。

“联系那边的安保系统,派发一套标准的衣服过来。”索尔按住耳机,说道,“再联系。”

他按断了无线,关上了放枪支的木箱。

协议的签订并不需要索尔,他有自己的后勤人员,在第二天,他准时出现在规定的大厅,穿着安保统一的西装,为了不显得与众不同,他修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在德贝克的介绍下,和他这次的保护目标见了面。

看到Loki的第一眼,索尔不知为何,觉得他分外的熟悉,不同于油画那种疏离,而仿佛是认识了许久的人,久别重逢。

“这是我安排的保镖。”德贝克和他的外甥介绍,“也将是你这一段时间的安全总管。”

很显然,德贝克是一番好意,Loki并没有表现得像是那副油画那样不近人情,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极具存在感的索尔,说,“我想这并没有这个必要。”

“你的安全是我最关心的。”德贝克说道,“我知道没有谁会为难你,但是,意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生,民众对于王室的热情难以阻挡。”

“在这里并没有人会认识我。”虽然现在是信息时代,但是Loki并不认为自己属于那种闪光灯下的公众人物,在A国,就算是行走在街上,他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扫了索尔一眼,“但是他跟在我身边,我想大家都会对我的身份存疑。”

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索尔当然不是那种言情电影里的保镖,文雅而满是风度,他更像是一头嗜血的雄狮,有着强壮的肌肉和骇人的杀气,毕竟他刚完成一个任务,身上有无数的伤痕,是他无数次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勋章。他更习惯把刀插到对方的喉咙,而不是等在一边被人吩咐。

就算是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服装,也和周围格格不入。

“作为欧菲拉的殿下,我想你并没有和A国互动的想法,民众适当的远离会让你更加舒适。”索尔的声音很是低沉,他显然觉得德贝克并没有办法完成和他们事先商议的环节,但是为了完成这次委托,他开了口。

这些话让Loki终于把目光完全的放到这位新上任的安全总管身上,他看了他半响,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索尔。”索尔回答,“索尔 奥丁森。”

“看来我的舅舅对我花了很多心思。”Loki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听说,在雇佣兵这一行,你是顶尖的。”

“我只能说我的完成率很高。”索尔回答,“至于是不是顶尖,或许你有机会看到。”

只是两个星期而已,即使是贴身保镖,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他相信就算是他拒绝了索尔奥丁森,他的舅舅仍旧会想办法安排人在他的身边保证他的安全,所以拒绝也就显得并没有那么必要了。

“Alright。”Loki最终还是接受了对他的安排,“希望我们可以度过愉快的两个星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索尔注意到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颜色深了些许,他点头,“我相信我们会的。”

“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德贝克拍了拍Loki的肩膀,“你会喜欢的。”

对于远离市区的别墅园区,Loki实在已经很是厌烦,所以,这一次他入住的是闹市的别墅区,在第一晚,德贝克就为这个外甥在别墅里举办了一个极为热闹的派对。

上流社会的派对绝对不是单纯的派对,索尔抱着手臂站在门柱旁,冷眼看着权贵们的生活,在演讲台上和在演讲台下,政客永远都是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

Loki对于这些已经司空见惯,他没有管那些在他的庭院里乱搞的客人,目不斜视的跨过几对在那里调情的,端了一杯酒,伸出手指尝了一点,很显然,他没有打算踹开在他面前享受生活的人,也没打算参与其中。

“你没有打算去玩玩?”Loki注意到他的贴身保镖对庭院的一切持有冷漠的态度,他端着酒杯,垂眸喝了一口,目光才重新落在他的身上,“我看这里还站着的,除了我,就是你了。”

“我的任务是贴身保护你。”索尔回答。比起其他的保镖,他的确表现得更加不近人情和冷漠,但却也更加具有素养。

“德贝克说过,在A国,并不是十足的安全。”Loki伸手去拿他的安全总管别在腰间的手枪。索尔侧身,避过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

“殿下,这不适合你。”他说。

“我有时在想,我的舅舅到底是足够了解我,还是完全不了解。”被握住手腕,Loki并没有挣脱,反而笑了一下,“我的性取向决定我对现在的派对并不感兴趣,但是他又安排了你作为我的贴身保镖。”

他懒散的开口,“你知道我喜欢男性吧。”

索尔看着他,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Loki闻言看了他一眼,确定道,“你不是。”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索尔没有听清,Loki索性挣开他的挟制,“并且我确定,你十分讨厌性骚扰,这就是我并不想让你当我的贴身保镖的原因,——你仍旧可以选择离开,我舅舅那里我会去说。”

他喝光了杯中的酒。

“我们有自己的原则。”索尔回答,“任务都有风险。”

这也只是风险的一种。

“Alright,”放下酒杯,Loki挑眉,“我想这两个星期,你有足够的时间,展示——你的天赋。”

他的咬字落在天赋上,似乎是一种足够明显的暗示。

如果是其他人,索尔或许会教训对方,让对方适可而止,但是眼前的人,索尔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冒犯。

熟悉他的人都会感觉到不可思议,但很可惜,这里并没有熟悉的人,唯一的这位殿下在说这些的时候,也仿佛司空见惯似的,透着十足的肆无忌惮。


青衫烟雨.

【暖光】

  第十四章

  

  

  

  

  “晚吟有心事吗?”车子行驶上高架时,宋岚忽然温和的问

  

  江澄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呆,看到宋岚温雅的脸,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走神了”

  

  宋岚没有选择多问,不过也并没有跳过这个话题,“是吗?晚吟平时很少走神,这是不是代表确实有心事了”

  

  “…………”江澄面上沉默不语,心中深深叹了口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宋岚

  

  “我想……”他沉吟半饷,那句话在口中拈磨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他说了一半又不说,宋岚并不心急,他缓缓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还是老样子,跟我不...

  第十四章

  

  

  

  

  “晚吟有心事吗?”车子行驶上高架时,宋岚忽然温和的问

  

  江澄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呆,看到宋岚温雅的脸,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走神了”

  

  宋岚没有选择多问,不过也并没有跳过这个话题,“是吗?晚吟平时很少走神,这是不是代表确实有心事了”

  

  “…………”江澄面上沉默不语,心中深深叹了口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宋岚

  

  “我想……”他沉吟半饷,那句话在口中拈磨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他说了一半又不说,宋岚并不心急,他缓缓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还是老样子,跟我不必这么拘束,晚吟想做什么说出来,要不让我猜猜,是想去鸢姨的故居看看是吗?”

  

  江澄下意识睁大了眼看向他,又极快的垂下眼睫,半饷,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又低落下来,“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宋岚抚上他的手,带着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又换成与他十指相扣,“晚吟想去,等放假了我便带你去,不过鸢姨的房子多年没有人居住,应该积了不少灰尘,我这次回去请人收拾一下,等阿澄去了也正好有个地方住”

  

  江澄有些怔住,“没有人……居住吗?”

  

  “…………”难得的,这次换成了宋岚沉默了

  

  江澄想去虞紫鸢当年的故居看看,无非是想要见一见他的父亲,在他的记忆中,当年是虞紫鸢带着他离开了京城,而他的父亲和姐姐却是留在了那里的,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年虞紫鸢带着他离开以后,江枫眠也在第二个月就带着女儿搬走了,所以那套房子早已经空置多年

  

  宋岚叹了口气,将人揽在怀里,“晚吟若是真的想见见他,我便帮你去找他,有些事情若是想要得到答案,总要有一个人主动”

  

  说着,心中又心疼起来,江澄有这么优异的成绩,这么多年了,若是愿意离开,宋岚早就带着他去京城了,之所以一直待在这里,无非是想等自己的父亲回来接自己

  

  当年跟着虞紫鸢回来的时候他还不满六岁,却已经异常懂事,小小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在等着江枫眠回来看他,有哪个孩子不希望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的,可惜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回来过

  

  江澄外婆走的时候,虞靖正好在外执行任务,葬礼是虞紫鸢一个人办的,江枫眠没回来,后来虞紫鸢出车祸离开,他还是没回来,就连虞紫鸢的葬礼都是宋岚一家帮着办的

  

  江澄性子本就敏感,自从虞紫鸢离开以后便越来越沉默,宋岚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曾想过带他去看过医生,可江澄反应极大,极力抗拒,可即使是他发脾气的时候,也是对着自己的,未曾伤过旁人半分,那个时候宋岚在上学,平日里有点时间还要跟着父亲去接触生意上的事,经常会疏忽

  

  他没照顾过人,又是独生子,父亲母亲都在为生意奔波,实在分不出精力去看顾江澄,只有他尽力挤出时间去看他,有时是在下课期间,有时是难得的休假日,不过还是不能面面俱到,江澄平时太沉默,和班里许多同学关系都很冷淡,慢慢的就常被人围堵找茬,他脾气硬,自然不会任人欺凌,经常和别人动手,打架受伤也不说,就忍着,宋岚便一直不知情,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江澄已经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张范,还不等他去想办法化解矛盾,两人早就已经有了摩擦,最严重的一次江澄差点死在他手上,也是在那一次,宋岚才真正发现江澄的“病”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再后来虞靖回来,家里早已经物是人非,疼爱的妹妹离了婚又死于车祸,母亲去世,只留了一个还在医院的小外甥,小外甥还被人捅了一刀差点就真正让他成为了孤家寡人,险些没把他气死

  

  江澄不愿意看心理医生,宋岚便自学心理学,慢慢的接近开导他,而江澄也再没犟过脾气,只是固执的守着一栋老房子,任凭身边的人如何劝解,也不愿意转学离开

  

  他不愿意相信江枫眠会这么狠心,就憋着一股气守着外婆的老房子,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可如今高考在即,他又能等多久,不相信又能如何呢,江枫眠若是还有半分夫妻情义,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不过是身边的人看他孤身一人,不愿意再去刺激这个可怜的孩子,戳破这个事实罢了

  

  他的爸爸早就不要他了

  

  过了很久,才听江澄说,“好……”

  

  宋岚抱着他说,“也好,去看看也好,国庆节你不是来陪我吗,到时候再带你去看看好吗?”

  

  江澄乖乖点点头。

  

  将宋岚送到高铁站,江澄本想跟着进去,宋岚笑着说,“送到这里就好了,这里不让跟着进去的”

  

  江澄应了一声,转身想让开两步,免得影响了别人

  

 宋岚伸手拉住他,将他揽进怀里,这样就不会挡别人的路了,他柔声说,“晚吟,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国庆节让我回来接你好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也想多一点时间陪着你。”

  

  两个人有点暧昧的姿势很快引的其他人目光,江澄的心理很细腻敏感,最不习惯被别人盯着,这会使得他无所适从,宋岚何其体贴,抱着他说完了话就放开了,江澄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快回去吧,晚上我给你开视频。”

  

  江澄下意识好了一声,排队的人已经开始拥挤了,他连忙退了出去,又突然想起来宋岚刚才还说了一些话,于是他又跑了回来

  

  宋岚将身份证放到感应器上,感应器亮起绿灯,他走了进去

  

  江澄有些焦急,喊了一声“哥……”

  

  宋岚回过身,江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人太多了,宋岚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晃了晃手机

  

  江澄退了出来,拿出手机,宋岚正好给他发了个消息

  

  “刚才想说什么?”

  

  江澄站在原地,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墨迹了许久才发送了,“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宋岚回信很快,“你的事情从来不麻烦。”

  

  

  

  

  

  江澄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最后一节物理课,老师不在,班里同学都在静悄悄的自习

  

  江澄回到座位上,后面的人拿笔戳了他一下

  

  “怎么了?”江澄向后靠在了他的桌子上

  

  魏无羡有气无力的说,“江澄,我的心好痛啊……”

  

  “…………”

  

  他大概是又发神经了,江澄没理他。

  

  回到家刷了一会儿题,宋岚的视频便打了过来

  

  他已经坐上车,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江澄与他聊了一会儿,刚挂了视频,门铃就响了

  

  魏无羡站在门外,恹恹的“我想喝酒……”

  

  江澄“哦……”

  

  魏无羡说,“你陪我”

  

  江澄没喝过酒,正要拒绝,魏无羡拉着他就出了门

  

  晚上街上更热闹,魏无羡拉着他找了一家烧烤店,点了一堆烧烤,又要了两箱啤酒

  

  江澄瞪大眼睛,“喝不了……”

  

  魏无羡上来就吹了一瓶,江澄闭上了嘴

  

  他觉得魏无羡确实挺神经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发癫要喝酒,仿佛受了点什么刺激一样,江澄也不好多问,只能吃了点烧烤,又跟着他喝了一杯啤酒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魏无羡走路晕晕乎乎的,江澄生怕他一头扎进别人裤裆里,无奈的背起了他

  

  走了一会儿,魏无羡突然说“江澄,你喜欢你哥哥吗?”

  

  江澄说,“嗯”

  

  魏无羡不说话了,又过了很久他才说,“那你喜欢我吗?”

  

  江澄不会说谎,“喜欢,你挺好的”

  

  魏无羡心里好受了一点,他其实挺矫情的,宋岚与江澄认识了这么多年,无论如何自己也是比不上宋岚的,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不难过是假的

  

  他惶恐的想,宋岚喜欢江澄,那这个世界上,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机会了

  

  那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哪里是一个同学能撼动的

  

  他忍不住抱紧江澄的脖子,闷闷不乐的说,“我是真的好难过……”

  

  江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说,“你别难过了……”

  

  魏无羡“…………”

  

  “你怎么这么傻……”魏无羡说,“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江澄犯难起来,想了很久才说,“你特别好,是个好人。”

  

  魏无羡被发了好人卡,差点要泪流满面了

  

  “我谢谢你啊……”

  

  回到家的时候十一点多了,江澄把人带回了自己家,丢到沙发上,问他,“你去洗澡吗?”

  

  魏无羡是清醒的,听见他的话慢吞吞的起来,揉着脖子去洗澡

  

  等江澄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魏无羡已经躺在床上睡死了

  

  江澄怕第二天会迟到,于是设置好闹钟,也赶紧休息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魏无羡一直喊头疼,江澄也没办法,索性就让他喊了

  

  下午的时候学校贴了告示,国庆假期五天,学生们高兴的吃饭都积极了

  

  江澄给宋岚发去信息,宋岚还没回,江澄便不在管了,开始刷题

  

  魏无羡倒是挺兴奋的,一直在和其他同学叽叽喳喳说话,后来放学的时候又缠着江澄去美食街吃东西,江澄被他缠的没办法就去了

  

  魏无羡十分喜欢重口味的东西,臭豆腐烤鱿鱼什么的,最喜欢吃麻辣烫。江澄能吃辣,但是吃不了他那个变态的程度,幸好魏无羡没有热情的让他尝尝

  

  晚上回去的时候宋岚打来了电话,告诉他票已经定好了,下午一点半的票,他到时候提前一天回来陪他

  

  江澄算了算,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国庆节了,这个星期为了补课应该不会放假了

  

  他回道,“好”

  

  宋岚又说,“舅舅回来了吗?”

  

  江澄说,“没有。”

  

  宋岚说,“没关系,到时候我提前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江澄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莲司空若

【羡澄】汝胡不归(七十六)

说是羡澄但这是一个魏哥一步步从忘羡变成羡澄的故事。


回到过去梗


仙鬼双修羡x鬼道澄   中/长篇


前期忘羡有


ooc有


私设有


主要人物死亡有


原创人物有


羡澄有互动但糖少刀多估计糖都在番外了


脑洞见我《汝胡不归?》相关合集第一篇


饭饭!睡啦,等评论哦————(¦3[▓▓]


————————————————————————


蓝湛说完运起全部修为,一瞬间周身灵力暴涨,避尘璀璨夺目,他飞身迎上赤锋尊眨眼便斗出数丈。


他在拼命为兄长逃离争取时间。


“逃”


多么耳熟的字...

说是羡澄但这是一个魏哥一步步从忘羡变成羡澄的故事。


回到过去梗


仙鬼双修羡x鬼道澄   中/长篇


前期忘羡有


ooc有


私设有


主要人物死亡有


原创人物有


羡澄有互动但糖少刀多估计糖都在番外了


脑洞见我《汝胡不归?》相关合集第一篇


饭饭!睡啦,等评论哦————(¦3[▓▓]


————————————————————————


蓝湛说完运起全部修为,一瞬间周身灵力暴涨,避尘璀璨夺目,他飞身迎上赤锋尊眨眼便斗出数丈。


他在拼命为兄长逃离争取时间。


“逃”


多么耳熟的字眼。


蓝曦臣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如木石。


聂怀桑昏迷前要他逃,大哥牺牲前要他逃,到头来忘机亦要他逃。


——他就只会逃吗?


“仙家,天上的是仙家!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人仰马翻的街道上齐齐跪了一片。


他们是凡人,仙家内斗带来的池鱼之祸对他们却如同天灾,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连逃命都略显苍白。


此刻凡人能起到唯一的作用,就是以身作饵延缓化身饕餮的邪祟前进。


可是姑苏宗主,蓝氏家主,号泽芜兼爱天下的蓝曦臣。


——就只能拿别人的命铺自己的逃亡之路吗?


“不……”


不什么呢?


他心中天人交战,背上的聂怀桑如逾千斤。


不逃,是舍弃了聂家最后的血脉;逃,是抛下了忘机与城中百姓。怎么选都是错,怎么做都是里外为难……


……


“这位仙首,可须相助?”


蓝曦臣茫然回首,一人御剑而至,笑得分外亲切。




——我……到底为何而来?


血喷涌而出时,蓝湛突然想。


死亡逼近眼前如走马观灯一般,前世今生徐徐展开。


几曾何时,他并非别无选择。


上一世魏婴将他灌醉,抛下他回到过去,不曾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独自在客栈醒来的他只见空荡荡的房内,钵盂形状的鬼器腾空闪烁。


他甚至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便俨然成了被留下之人。


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离开也不曾想过带他一起?


他的道侣一意孤行,视万千世界如浮云,抛下整个世界连同他一起。


这不是魏婴第一次这么做。


——这一次,他又要等上十三年吗?


不,他想也不想便追逐着魏婴的痕迹进入法器,不料却陡然坠入一人被剥离的识海记忆。


江晚吟。


上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处理薛洋留下的炼尸场,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他看到了许多回忆,乱糟糟并没有固定的顺序,多是乏善可陈的宗主人生,无甚新意,颜色也多暗沉稳重,江澄只活到三十余年,竟大半的记忆都是老气横秋的模样。


亮色多的回忆一般视角偏低,说明记忆的主人此时年纪极轻,是个不及成年人身高的孩童或少年,在那里他看到了许多魏婴。


童年的魏婴、少年的魏婴、陷入鬼道疯魔的魏婴……魏婴像是江澄生命里的一阵飓风,带来勃勃生机与亮眼风景。


直到魏婴死去,将江澄世界里的色彩也一并带离。


灵魂沉溺于他人的记忆,不免要与人共情,看见江老宗主和虞夫人尸首的那一刻,蓝湛感觉自己的心也如万箭穿过痛不欲生。


也许世间的悲剧总大体相似,失恃失怙之痛,永生难忘。


江晚吟会喜欢魏婴并不奇怪,他诧异于真相,并不疑惑缘由。被那样一双全然映着自己的眼睛注视着,经年累月,日久天长,连何时沉沦都不知道。


他也曾暗中倾慕某人,不会不懂眼中寓意。


可这份回忆不属于他,它属于江晚吟。


……


他想,他可能知道魏婴为何会来此了。


花了一月余方从钵盂中挣出,回溯时空,居然是真的。


他见到了年轻一些的叔父,以及大火中燃烧的藏书阁。


在这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蓝家舍佛法入道,却不曾遗忘世间自有其因果。


如此欺天罔地,他日必遭天谴。


来不及思量太多,他要找到魏婴,他总归是魏婴的道侣,魏婴欠他一个解释。




魏婴并不想见他。


他不知该不该意外。


莫玄羽不长着魏婴的面孔,以至于他见到魏婴第一眼,脑海中浮现的是鬼器里声音清亮的少年郎,撑着船在星月下闪闪发光。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云梦没有这样直白的越人歌,魏婴便在懵懂的竹马耳边一遍一遍唱:


「——式微,式微,胡不归?」


『——天黑了,天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


没错,他不意外。


他只是难过。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江晚吟对自己的事一知半解,反倒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你现在去阻止金光瑶跟泽芜君碰面,没准还来得及。”


自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蓝湛一颗心全牵在魏婴身上,与年少的自己并无太多共情。江晚吟的话却陡然将他拉回从前,那份属于他自己的回忆中。


他的人生里并不是只有魏婴。


他生于姑苏,长于姑苏,云深不知处不只是他与魏婴相遇的地方,更是他的故土;“蓝湛”在成为魏婴唤他的称呼前,更是家族予他的姓名。


他不应在情爱上受了挫,便不知自己该做什么。除开魏婴,难道没有此时的他可以做的事吗?前世之时,他自己的生命里,难道就不曾抱憾吗?


——有的。


云游第五年,他没能见到兄长最后一面。


江晚吟歪打正着,刚好戳中了他最不愿提起的伤疤。




——魏婴,人真的会伤心而死吗?


当年蓝湛在蓝家祠堂外长跪不起,曾这样问。


射日之征血肉横飞蓝曦臣不曾留下积年旧伤,观音庙之事沸沸扬扬蓝曦臣被卷入其中也不曾受伤,按理说足够幸运了。


可好端端的一个人,正值壮年修为深厚,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就死了呢?


蓝湛不明白。


可云深不知处已挂满白绫,叔父拎着他的衣襟恨不得给他一剑,怒斥道:


『你怎么才回来?!』


……


他云游得太久,离家太远,叔父这些年屡屡暗示明示让他回来,他往往置之不理。久而久之,绘着蓝家家徽的传信符便是看也不看就扔在了哪个角落里。


待蓝氏门生终于将他寻到,病榻上的蓝曦臣已然等不到了。


出殡那日,景仪思追与其他小辈扶棺入祠堂,蓝启仁命人罚他一顿板子让他跪在堂外反省,不准入内祭拜。


蓝湛一生受罚之数寥寥无几,便是受了三十三道戒鞭那日也挺直了身板强撑到结束,唯独这一次在兄长灵前,弓腰折背溃不成军。


他知道,自己活该如此。




蓝曦臣这几年时常闭关不出,出关也多精神不振郁郁寡欢,不愿与人交往,偶然听人议起聂明玦、金光瑶二名便更加黯然神伤,身体每况愈下,打不得,劝不动,蓝启仁拿他毫无办法。


前不久泽芜君突然出关,一反常态神采奕奕,一句不提从前三尊之事,反倒拉着小辈们说了许多勉励的话,小辈们听得个个受宠若惊。


蓝启仁眉头却一天比一天皱得紧,口上并无微词,私下却命人速速联系含光君。


然而,传信符石沉大海。


未及等到回音,蓝曦臣短暂的光彩便已凋零。


他终是没能走出来。


……


『魏婴,人真的会伤心而死吗?』


蓝湛喃喃道。


魏婴一贯是不守规矩的,蓝湛被罚跪他也大剌剌地跑过来撩袍跪下,直言自己打小跪惯了祠堂不成问题。


听了他的话,魏婴顿了顿才道。


『……当然会。』




三尊结义是蓝曦臣绝代风华的开始,也是他噩梦的根源。


金光瑶奏与赤锋尊清心音是他的提议,金光瑶的清心音是他亲手所授,清心音里做的手脚来自他蓝家所藏《乱魄抄》……若说聂明玦之死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蓝曦臣自己都觉得荒谬。


而这甚至不是全部。


往前推,当日不夜天聂明玦欲杀金光瑶不成是因他的阻拦,聂明玦一贯与金光瑶不和却结义为兄弟是因他的撮合,聂明玦因薛洋之事对金光瑶大发雷霆是他在劝慰。


……他太希望彼此兄弟能和睦相处,可那不过是粉饰太平。


聂明玦说过,金光瑶此人无药可救,可终是在金光瑶的巧舌如簧与他的奋力游说下,一个又一次地给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透顶,直到作为一个死人再也威胁不到金光瑶。


而聂明玦横死之后,毫无所觉的蓝曦臣仍是那个金光瑶最“信任”、最对他鼎力相助的二哥。


险些让仙门百家全军覆没于乱葬岗依旧有《乱魄抄》的功劳,金光瑶能稳坐仙督之位多年不乏与蓝曦臣的交情,他推行的方针计策也少不了四大世家之一蓝家的支持。


当金光瑶所犯之恶一件件水落石出,板上钉钉地摆在眼前,杀人、谋害、诬陷、灭门……旁人看到的是敛芳尊光鲜表象下的累累罪状,蓝曦臣看到的却是自己对恶行的一次次助纣为虐推波助澜。


……这么年他都做了什么?


正义的、温润的、仙门百家公认心地纯善的泽芜君。


原来——做了这么多年的帮凶吗?


蓝曦臣的世界一夕坍塌。


诚然无人会将金光瑶的恶、赤锋尊的死归结于他,可他始终无法放过自己。善良是一柄双刃剑,既对准了恶徒,也瞄准了自己的咽喉。


当他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沾染了罪恶,那种崩溃感足以将一个洁身自好爱惜羽毛的修士逼疯。


他甚至无法理直气壮地去恨。


因为他在狼狈之时受过恶徒的恩惠,光鲜之时受过恶徒的赞颂,他与恶徒携手前行多年,恶徒临死之时还给予他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仇与恩。


如果那时金光瑶一心想杀了他,那他可以做个问心无愧的死鬼。可金光瑶最后推开了他,世间便多了一个踽踽独行的活人。


他是恶徒的二哥,某种意义上他们同罪。


有些人的活着,不止是活着,他需要一具健康的躯壳,更需要不曾崩塌的信念。


体肤之痛可忍,锥心之伤难愈。


——碎掉的东西还能再修好吗?


蓝曦臣死了。


他的死是正义者被拖下泥潭的无声溺亡,是罪恶者延迟了数年的成功谋杀。


他到死都仿徨在无法逃离的过去,在敛芳尊金光瑶已成为过时话题的时代,他依然被来自过去的金光瑶一遍遍凌迟。


痛苦意味着无法遗忘。


也许这就是金光瑶想要的。


临终之时,蓝启仁握着病榻上年轻却削瘦的手老泪纵横。


叔父将他教得太好,他乐于助人,高风亮节,一辈子活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所以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曦臣,好孩子,你还有什么心愿?』


『我……我想再见忘机一面……我有话……想对他说……』




蓝湛再也没有机会得知兄长究竟想对他说什么了。


这些年他走得太远太远,满心满眼都是魏婴,追逐属于他们的自由,魏婴不是没有劝过他回头,魏婴已经没有家了,可他还有。


他不曾真正听进去,也许他骨子里与魏婴同样叛逆,不满于家族的桎梏,却忽视了桎梏里还困着他的亲人。


等他终于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兄长弥留之际会想什么呢?


或许是他们的童年,父亲还在的时光,现实还没有早早逼着他们成长。


几曾何时,兄长也曾快乐过。


也许正是这些在他印象中已经太过遥远的事,支撑着蓝曦臣在心病折磨中无望地等待他那任性的、不肯回家的弟弟。


蓝曦臣没能等到。


蓝湛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


『呃……不过还是分人的。』


魏婴似乎想安慰下蓝湛,拍拍他塌下的肩膀。


『蓝湛你看啊,话本子里那些痴男怨女,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有的人就不会,你看江澄,天塌下来他都死不了……』


『那你呢?』蓝湛打断道。


『我?』魏婴没说是与否,只淡淡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泽芜君生前人缘很好,葬礼上人山人海,听说已为仙督的聂怀桑哭得撕心裂肺,自金光瑶死后他便舍了那副装疯卖傻的作风,这些年头一次如此失态。


当日聂怀桑利用蓝曦臣给予金光瑶穿胸一剑,孰是孰非已经说不清了。蓝曦臣相当于他第二个兄长,他终是送别了最后一个对他推心置腹毫无算计之人。


蓝湛没有出席,魏婴陪着他在蓝曦臣生前的寒室待了七天,和衣而卧,粒米不进,滴水不沾。


熬到第七天,蓝湛开始彻夜不眠。


魏婴知道他在等什么,头七是回魂之日,他想见蓝曦臣,他疯了一般执着地想见错过最后一面的兄长。


可蓝曦臣没有来。


那是魏婴第一次在蓝湛脸上看到名为可怜的神情。


蓝曦臣头七后,蓝湛执意离开云深不知处,这次魏婴都替他担惊受怕,蓝启仁却异常平静没有再说什么。


想来也是,蓝家不像江家,人丁还算兴旺,不止蓝湛这一支,蓝家的小辈也已经长到能担事的年纪。又不是没的选,何必强扭这颗瓜,更何况扭了这么多年不也没扭成。


换言之,蓝启仁对这个侄儿已经没有期待了。


但蓝启仁有种预感,曦臣已经过世,忘机这一走,怕是没什么能让他再回来了,这么一想他那颗老心又有点颤动。


『忘机……』


蓝湛顿步回首。


『至少清明回来给曦臣上柱香,他总归是挂念你的。』


蓝湛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好。』


蓝湛说到做到,不管相隔多远,清明前夕总要千里迢迢地往姑苏赶,答应给蓝曦臣的那柱香风雨无阻按时奉上。


可斯人已逝,活人做再多也抵消不了心中的愧疚。


除非——


他能回到过去,从头再来。




江晚吟的话让蓝湛找到了方向,他忙不迭地根据前世记忆的模糊印象去找如今逃亡中的蓝曦臣。


在这个他本无法干涉的时空里,他或许能挽救兄长的一生,没有金光瑶,没有好兄弟,没有观音庙,他能创造一个兄长平安活着的未来——这个想法让他死寂已久的心突然热血澎湃。


『若从一开始便不曾相识,该有多好啊……』


蓝启仁曾跪坐在祠堂的蒲团上,佝偻着背抚棺叹息。


——那就让他们不曾相识!


蓝忘机捏着拳头势在必得。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纵然有前世带来的经验,可说到底这具壳子也只有他近二十年前的修为,被温狗包围的蓝湛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哥哥总是要保护弟弟的,不是吗?


蓝曦臣几乎折了全部修为,来搭救这个不知何故莽撞到被温家埋伏个正着的弟弟。一阵兵荒马乱后,蓝湛踩在避尘上风驰电掣,蓝曦臣的血顺着衣服浸到他身上。


“兄长别睡……”


蓝湛面色惨白。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蓝曦臣了,对兄长的最后印象是祠堂里的三尺牌位和牌位前的三缕青烟。


得而复失比从未得到更让人绝望,他哆嗦着嘴唇一叠声唤他,“兄长,兄长你醒醒,兄长……哥!”


蓝曦臣垂在他颈间的脑袋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好像听到小时候的忘机了。


蓝湛很小的时候是叫过哥哥的,那时候“兄长”这两个字的发音对他来说还有点难。


可惜那实在太过短暂,大一些的蓝湛仿佛是照着三千条家规长的,一口一个绝不僭越的“兄长”。


“哥……”蓝湛哀哀地又叫了一声。


蓝曦臣艰难道:“……书……还落在……”


“不要书,什么都不要,我们回家,就快到家了。”


那是家啊,是他和兄长的家啊,他这些年都在逃离什么?


“怎么这么傻……”蓝曦臣仿佛在叹息。


蓝湛红了眼眶。


他知道蓝曦臣意指藏书,可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病榻上骨瘦如柴的蓝曦臣,一天又一天没有尽头的等待。


那时的蓝曦臣会不会也望向庭外喃喃自语:


『怎么这样傻……』


愧疚在蓝湛心头翻江倒海,几乎御不稳剑,他忘记了一个事实——蓝曦臣不会怪他。


无论是冒失鲁莽的他,还是远走高飞的他,或是险些将他这个兄长忘得一干二净的他。


蓝曦臣永远不会责怪他。


蓝湛觉得喉咙发苦,唇齿间带着隐约的哽咽。


“我一直一直很想见你,哥哥……这一次,不要再离开了……”


那是此岸与彼岸之间——


无法传递的思念……


可惜蓝曦臣并没有听到,他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蓝曦臣捡回了一条命,所幸书被藏得很好,其他弟子在温狗走后回收了书籍,蓝曦臣没有因此太过愧疚。


而仿佛性情大变的蓝湛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围着兄长团团转已经到了让蓝启仁都看得眼烦的地步,还强行让蓝曦臣做各种奇奇怪怪的保证。


绝对不能再踏足逃亡时去过的地方。


不要跟做过账房先生的人打交道。


不可以跟个子比他矮的人说话。


……众所周知,比蓝曦臣还高的只有聂明玦,由于最后这条打击面太广,蓝曦臣没有答应。


只有一件小事,他醒后蓝湛就不肯再叫哥哥了,让蓝曦臣觉得有点遗憾,看着蓝湛忙前忙后,他蓦地开口:“忘机,你有心事?”


正吹药的蓝湛像被贴了定身符。


他在兄长面前好像从来没有秘密。


蓝曦臣温和地看他一眼,“不想说?没关系。”


蓝湛默默放下瓷勺。


“兄长,我曾与一人……彼此亲近,但如今他好像不愿再如往日……”


蓝曦臣接下去,“所以你不知该怎么办?”


蓝湛乖乖点头。


蓝曦臣笑了,“原来忘机已经交上朋友了,是云梦那位魏公子吗?”


“……”蓝湛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如今他比兄长多活了十几年,怎么在兄长这儿还是一猜就中。


“兄长很高兴忘机愿意交朋友,但这种事终究不能勉强,还是要看双方的意思……去问问吧。”蓝曦臣得出结论。


“问魏婴?”


“若不想到此作罢,便只能尽力一试了,就算不成也不留遗憾。”


“可……”蓝湛有些为难。


“没事的。”蓝曦臣笑得仍如记忆里那样温柔,“兄长陪你。”




有些事终要自己面对,躲不过,避不得,人们不喜欢真实的模样,是因为害怕它棱角分明血肉模糊的样子。


虽然兄长陪伴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离开了魏婴他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只是他刚意识到这一点。


重伤未愈的蓝曦臣在人群中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慢吞吞向他走来,气还没喘匀便急着安慰他。


“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忘机别难过,朋友还可以再交。”


——有时血缘纽带的坚实远胜世间任何羁绊。


魏婴说得对,他不该是蓝湛要保护的人。


蓝湛看了眼掌心放着的银玲,五指紧了紧,将它系在兄长襟前。


“嗯,回家。”


“这不是江家的清心铃吗?快去还给人家。”


“分手礼,赠与兄长。”


“……啊?”




银铃中承载了魏婴的半数修为,为何送忘机的礼却是给他用的,蓝曦臣不是很明白,可自己确实是借着这银铃一天天好起来了。


平白受了恩惠不免有些忐忑。


——朋友做不成还送这么重的礼,这位魏家主可真是个实在人啊……


蓝曦臣决定下回要劝劝叔父,别总说人家空有天赋性情顽劣了,那是片面之词。


蓝湛:“……”


不,顽劣也是真的。


真是善良的人看谁都像大善人,他兄长这总爱给人找补的毛病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


此乃多事之秋,温家贼心不死,仙门百家也不会坐以待毙,很快迎来了蓝湛所熟知的内容——围攻不夜天。


但这一次,提前相当多。


云梦牵头的聂江虞三族联盟战绩最优,屡战屡胜备受瞩目,蓝湛了解魏婴,这功劳多半不是因为他,而是江晚吟。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关键时刻倒是真靠得住。


蓝湛也在留意金光瑶的动向,得知他因和金光善暗中往来,被赤锋尊当众抓住关押在聂家地牢,才终于松了口气。


金光瑶那根三寸不烂之舌,对上谁都得替对方捏把汗,生怕不明不白地就被忽悠过去,唯独聂明玦不吃他这套,没有兄长在,他说破天去聂明玦也巍然不动。


蓝曦臣身体不好上不得战场,但也不会闲着无事,此时正对比门生自各地送来的战报,传信符和信笺铺得满地都是。


注意到弟弟的目光,蓝曦臣方抬起头端详对方,随即盈盈一笑,“忘机,你好像心情不错?”


蓝湛在兄长眼里看到了自己,眉眼如大地回春,冰融雪消。


幸有我来山未孤,幸君离时月未午。


一切都来得及,便是最好的安排。


瞳仁里的小人安然浅笑。


“我只是……心中欢喜。”




混沌中他听到兄长含糊不清的呼喊声,有人捏开他的下颌塞进了浑圆的物什,一股丹香直冲天灵。


蓝湛眼帘半掀,世界重入眼中,兄长鬓发微乱一脸憔悴。


“兄长……”蓝湛瞪大眼睛,捂着伤口艰难起身,“兄长快离开,此处危险!”


蓝曦臣狠狠拥住他,“没事了忘机,魏家主和金公子召集了百家来兰陵增援,已经安全了。”


蓝湛这才注意到天空此时显得挤挤挨挨,御剑而过的修士不计其数。


有的搜寻伤员,有的负责搬运,还有不少医修在四处奔波分发伤药,但从城中抬出的更多是尸体,以及已被诛杀的凶尸,距离不远的宗门已经命人抬了棺材过来,准备料理后事。


蓝家的人也到了,蓝湛被门生搀扶着勉强可以站立,痛得冷汗直流。


蓝曦臣满眼担忧,“兄长这便带你回家去……”


蓝湛看着两手空空的蓝曦臣,尚有些迷蒙的大脑突然忆起了什么,“兄长,聂怀桑在何处?”


“他在……啊,就是那位侠士帮的忙。”蓝曦臣眼前一亮。


蓝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如坠冰窖,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


穿着秣陵苏氏校服的金光瑶盯着蓝曦臣笑意深不见底。


“蓝宗主,我们又见面了。”


————————————————————————



金子轩:你们以为被偷家的只有我吗?天真!


蓝曦臣与金光瑶同框,在蓝湛眼中belike:


《死神来了》


蓝湛:离我哥远点!!!



长明灯出场,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不是除夕守岁,就是死人引魂,so——


把蓝大上辈子写死是很早以前就决定的事,可惜3月份那一章大家都没有看出来,允悲……


蓝曦臣的死,聂明玦的死,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本身正直善良,然后遇到一个坏人,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把正义者拖下泥潭,让牺牲者沦为刽子手,都是违背他人自身意志,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可原谅的恶劣罪行。

景城

【羡澄】走近他的夜色朦胧晚风【全文】

  伪兄弟,同性婚姻合法。


  全文近一万字,注意阅读时间。


  一句话简介:“兄弟相爱就是就算分手了,过年也得言笑吟吟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年夜饭。”


  【正文】


  魏无羡到家的时候江澄已经到了。


  此时,江澄正吃着江厌离炸的酥肉,手里那口酥肉正要往嘴里送,听见开门声,他愣愣的抬眼。一脸茫然的样子有些傻还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可爱。


  待看清楚了来人后,他怔了一瞬,把手里那口酥肉吃了,垂了垂眼,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


  他直接抬脚去了厨房,嘴里朗声说:“姐,我给你打下手。”


  魏无羡看着江澄走开的背影,挑了挑眉梢,轻笑了一声,磁性的笑声......

  伪兄弟,同性婚姻合法。


  全文近一万字,注意阅读时间。


  一句话简介:“兄弟相爱就是就算分手了,过年也得言笑吟吟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年夜饭。”


  【正文】


  魏无羡到家的时候江澄已经到了。


  此时,江澄正吃着江厌离炸的酥肉,手里那口酥肉正要往嘴里送,听见开门声,他愣愣的抬眼。一脸茫然的样子有些傻还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可爱。


  待看清楚了来人后,他怔了一瞬,把手里那口酥肉吃了,垂了垂眼,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


  他直接抬脚去了厨房,嘴里朗声说:“姐,我给你打下手。”


  魏无羡看着江澄走开的背影,挑了挑眉梢,轻笑了一声,磁性的笑声里透着愉悦。


  他不禁腹诽,那祖宗那里会给人打下手,会“打人”还差不多。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


  家里已经贴上了新对联和新生肖的贴画,桌子上摆了几道云梦市特有的凉菜,茶几上一应瓜果齐全。


  金孔雀正在一边陪着江家父母说话。虞紫鸢正在单方面的数落江枫眠。


  金凌抱着个平板正倚在沙发上背单词。


  “爸,妈。”魏无羡把手里给一家人带的礼物放在玄关处的座椅上,走过去就抱了抱虞紫鸢。同时,他冲着一边的金子轩眨了眨眼睛。


  “姐夫。”


  金子轩会意,忙拉了江枫眠去一边下棋。


  “宝贝儿。”魏无羡走过去一坐下就把金凌圈进怀里:“有没有想舅舅?”说话的同时,他微微侧头亲了亲金凌的额头和脸颊,然后,把人小孩怀里的平板抽出来放在一边,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来,让舅舅陪你打把游戏就去做饭了。”他故意放大了声音。


  金凌眨了眨眼睛,立刻接口:“可是妈妈让我背单词…”小尾音还委委屈屈的。


  “你就惯着他吧。”江厌离无奈又宠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下一秒,五官秀美的江厌离就端了酥肉放到茶几上。


  “我就这一个宝贝外甥。”魏无羡夹起一个酥肉送进江厌离嘴里,无声的讨饶。


  “行叭…”


  等江厌离向厨房走去,金凌转过身就跟魏无羡击了个掌,还凑过去兴奋的亲了魏无羡一口。


  魏无羡把自己手机留给外甥,抬脚就去了厨房。


  “……”


  江澄正在一边扒蒜,江厌离在尝她煲了一早上的汤,水池里有还没来得及洗的配菜。


  “姐。”魏无羡走过去接过汤勺,一句话就把这个厨房承包下来:“我来吧。”


  江厌离看了看一脸乖巧的魏无羡,又用眼神示意在角落里勤勤恳恳扒蒜的某人,她眼神暼过他二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宠溺的笑了笑,出去了。


  江厌离刚走出厨房,江澄就把手里还没扒完的蒜一扔,抬脚就要走。


  魏无羡眼疾手快的把门关上,反手又给反锁了,转身挡在门前。


  “走什么?”他目光玩味的上下扫视过江澄全身,故意跟人做对,可说出口的话又是一脸无辜:“你不是自告奋勇要进来打下手的么?”


  江澄不理他,也没有看他,闷头绕过他就要开门出去。


  魏无羡退后几步,牢牢挡在门前。成心跟人做对。


  “啧。”江澄深呼吸一下,抬眼看去,目光不善。


  “你有完没完?”他说:“让开。”


  “你什么你?”魏无羡伸手点了点对面人的鼻尖,被人一巴掌拍开,他又转而把人的手攥进掌心,这样还有心情跟人调笑:“现在哥哥都不喊了?”


  “没大没小!”


  “让不让?”江澄懒得跟这人打嘴炮,没劲,他也不是对手。


  “不让。”魏无羡乐了:“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


  既然这人今天变着法的跟他犯贱,那他也不惯着了。


  江澄直接上脚踹了,第一下,魏无羡没有防备,被踹了个正着,好在,这人今天穿的是棉拖鞋,也没有多疼,可他乍然冷着脸来这么一下还是挺能唬人的。


  第二下,江澄刚抬脚就被魏无羡提着腿反手将人给压在了门上。


  “服不服?”


  江澄下意识的正要挣脱,后又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一双杏眸顿时瞪大了。


  “魏无羡!”他怒道:“你现在敢打我了?!”


  魏无羡呆了一下,想也没想的就举起了双手,嘴里喊道:“我冤!”


  江澄冷哼一声,推开身前的人,转身毫不犹豫的开门走了出去。


  从小治魏无羡,他准可以一治一个准。


  等到江澄走远,魏无羡还站在原地,过了半分钟,他才又骂骂咧咧的认命去做饭。


  “小混蛋!”


  【02】


  魏无羡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而且丝毫没有厚此薄彼,全家人爱吃的菜色他都准备了。


  吃饭时,一家人也是一派其乐融融。


  包括他和魏无羡看起来也十分和谐,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一桌子欢声笑语不断,就连挑剔到过分的金凌,那个小家伙都异常喜欢往他无羡舅舅身上蹭来蹭去。撒娇不停的。


  一个小小男子汉秒变小公举。


  也是,只要那家伙费心想要讨好谁的时候,谁能拒绝的了?江澄不无嘲讽的想。


  江澄看他看的心烦,默默的往旁边移了移凳子。不能眼不见为净,那就距离产生美。


  魏无羡侧头瞥了一眼,故意将一个劲儿跟他撒娇的金凌抱到自己身上坐好,同时,向着江澄的方向靠了靠。


  两个人一下子肩膀挨着肩膀。


  江澄突然将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放在了碗上,但,敢怒不敢言。


  魏无羡翘了翘唇角,把自己盘子里扒了半天的皮皮虾推过去。


  江澄想也没想的就要推回来,可一动手又没有推动,那人的胳膊肘牢牢的抵住瓷碗。


  他抬眼瞪去,正要发火。


  魏无羡就夹了一筷子青菜塞他嘴里,还用的是他自己的筷子。


  “阿澄啊。”然后就听见魏无羡笑眯眯的说:“这么大了怎么还挑食?”他哼笑一声:“在阿凌面前也不知道带好样子。”


  江澄气的简直想把人抓过来暴揍一顿。


  可一抬头又发现全家人都带着好笑的目光盯着他,他心里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顿时偃旗息鼓,嘴里恶狠狠的咀嚼那口青菜。


  也没在跟人弄那些个小动作,这个,他也不是对手。所以,只好乖乖的把扒好的虾肉吃了。


  只是那架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享受美食,反倒是跟吃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魏无羡看着他桃花眼里一片笑意盎然的光。


  用口型无声的跟他挑衅。


  “真乖。”


  “……”


  江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只干脆的把自己碗里,拜某人所赐肯定吃不完的半碗饭推到了一边。


  魏无羡很有眼力见的接过来吃了。


  金凌坐在魏无羡腿上回头看了看自家的无羡舅舅,又瞅瞅旁边的舅舅。


  他双手托腮,一脸小大人似的样子,回身悄悄的凑到魏无羡耳边小声嘀咕:“舅舅,你是不是又跟我舅舅吵架了?”他又说:“他就那脾气,你要让着他,你现在都还肯吃他剩饭,肯定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金凌感叹了一句:“我爸都不肯吃我的剩饭呢。”


  江澄看了一眼旁边的空碗,一脸黑线。


  “小白眼狼!”


  魏无羡轻笑了一声,磁性莫名。


  “宝贝儿真乖。”他低头亲了亲金凌的发顶。


  “……”


  江家一家子已经看惯了魏无羡对金凌从小到大的腻歪劲,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反应,只除了金子轩,有时候看的不禁好笑。


  “魏婴婴。”金子轩起身给坐在身边的老婆夹了菜,调笑道:“你拿出你对阿凌这架势,什么姑娘你追不到?”


  这几年每年都要上演的大戏又要开始了。


  今年是反向催婚。还算是有点儿创新了。


  江澄夹菜的手一顿,心里忍不住有些怨念。


  放屁,他都没拿出对阿凌这架势对我,老子就被他给骗上手了!


  “那不行。”魏无羡轻轻一笑,双手捂了金凌的耳朵,俯身到旁边人的耳边:“除非他先给我生个儿子。”


  他说话带出来的热气都打在江澄的耳廓,痒痒的,声线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温柔。


  江澄的耳朵都不禁红了,夹着虾肉的手都抖了一下。


  金子轩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魏无羡一脚:“求助阿澄也没用啊,你俩半斤八两,你们俩这个人问题准备什么时候解决解决?”


  另外三人一听这话立即开始了“轮番轰炸”,显然,都是早有预谋。


  “阿凌还在呢。”魏无羡放在金凌耳朵上的手都没拿下来过,无奈笑道:“爸,妈,姐姐,姐夫。”他看了一眼身边不自在的某个小混蛋,语气打趣:“等待会吃了饭让阿澄带着金凌出去玩,你们再慢慢对我说教,我决不还嘴,行不行?”


  虞紫鸢看一眼对面的儿子和外孙,哼一声,依旧美艳的脸故作冷淡道:“这一家子倒是被你惯的明白。”


  魏无羡卖乖一笑,伸手搂过坐在身边的人,没个正经样子:“谁让这是我家大宝贝儿。”


  金凌被逗的乐出了声来。


  江澄也扯了扯嘴角,同时,伸手在桌子底下狠劲掐了一把某人的大腿。


  魏无羡面不改色的把某人的手抓进掌心。他还用了点儿巧劲让人挣不开。


  他歪头一笑,得意忘形。


  【03】


  吃过了年夜饭。


  江枫眠夫妻和金子轩夫妻出去过二人世界。


  魏无羡和江澄则被赶出门带孩子玩。


  哦,那个孩子是金凌。


  江澄本来不肯跟魏无羡一起出门,可是架不住小白眼狼的央求,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出了门。


  金凌一手挽着一个舅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魏无羡心里觉得好笑,忍不住俯身下去把小孩抱了起来。


  “想去哪?”停顿了一下,又想起来前两天视频里,小孩跟他撒娇说想去逛夜市的事情,他笑笑,说:“宝贝儿,舅舅带你去夜市玩。”


  下一秒,江澄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魏无羡也不理会他,长腿一迈,抱着小孩就逛夜市去了。


  “舅舅,你走快点呀。”这个是金凌。


  “知道了!”江澄没好气,默默的跟在这舅甥俩身后。


  “……”


  平常,云梦市的夜市就十分热闹了,现在,赶上年节那更是不用说了,一眼望去,全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还有让人有些乍舌的拥挤人潮。


  魏无羡在入口处站定,等江澄走到他身后几步距离时,一手抱了孩子,一手就将还在闹别扭的人的手牵了起来。


  “别动。”想让这人乖乖就范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侧头说道:“小心待会把阿凌摔了。”


  他能治魏无羡,魏无羡又何尝不能治他?


  江澄忍了忍,乖乖让他牵了。


  金凌趴在舅舅的肩膀上对夜市跃跃欲试,对身边的暗潮涌动丝毫未觉。


  江澄看着兴奋的抱着魏无羡脖子的小人磨了磨牙,小声吐槽了一句:“小白眼狼!”


  “……”


  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磨人精”玩了大半夜,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金凌趴在魏无羡的肩膀上睡着了。


  魏无羡就盯着小孩的脑袋小鸡啄米似地一点一点的,最终,小孩的两只小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嘴里还喃喃的喊他:“舅舅。”一副很是依赖的样子。


  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江澄手里拎着某人惯着孩子买的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样式齐全,分门别类,各种各样…


  魏无羡单手抱着孩子,一手先是把金凌的一只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然后开始单手脱衣服。


  他把孩子接到另一只手上的时候,他正要上牙咬自己另外一只衣袖,可这时,他面前伸来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帮他把大衣脱了下来。


  “嗯?”他挑了挑眉梢,这时候还不忘嘴贱:“某人不是不肯理我么?”同时,接过大衣把金凌头脸都裹了进去。


  金凌动了动,抱着舅舅的脖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着了。


  等他俩把孩子送回江澄房间,回到魏无羡的房间时,江澄突然开口。


  “是谁先要把我藏着掖着的?”江澄的声音有些冷淡。


  魏无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澄在说什么。


  “……”


  过年前一个月,在虞紫鸢又一次想给魏无羡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江澄决定今年过年回家就跟家里坦白他俩在一起了。并且已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准备回家前,江澄就把自己的想法同魏无羡说了,他本来以为从小到大不论大事小事都一直让着他的人,这一次肯定也是没有二话的。


  可,没曾想,魏无羡听完之后,竟然直接拒绝了,就连一个理由都没有,反正就是一句话,不同意。


  江澄何其骄傲,提议这件事就已经用尽他的傲气了,更别说追着人要解释了。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江澄单方面的冷战。


  “……”


  “是是是。”魏无羡顺势说:“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行了吧?”


  “你现在连解释都不解释了?”这么多天以后,他终于问出了口。


  真正说出口的时候,他发现,原来有些事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么?”魏无羡装傻。


  “为什么不让告诉家里?”江澄继续说,眼神是极力掩饰的落寞与不自信:“是…我让你拿不出手?”他口不择言道:“还是…你只是玩玩?毕竟跟弟弟在一起了,说出去肯定是不好听的吧?”


  “还是你跟我在一起,原本就是哄我的…?”他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那个人是我或者其他人,对你而言其实都是无所谓?”


  毕竟,他俩之间是他非要上赶着跟人家在一起的。


  当时,魏无羡的态度也是这样。


  想也不想直接就同意了,好像跟谁在一起都是在一起,至于那个人是不是他江澄根本不重要。


  他知道他这样说有些过分了,他明白魏无羡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04】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刚才还能若无其事跟他嬉皮笑脸的人,现在一张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目光不错的盯着他看。


  江澄不闪不避,倔强的回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魏无羡开口了。


  可能是多年的习惯使然,这一次,还是他先低头了。


  “……”


  “这些狠话说完…”魏无羡向前一步,定定的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几秒,说:“现在解气了么?”他语气里像是有些无奈:“说出来痛快了,可你待会又要一个人难受。”


  他又靠近一步,抬手在江澄的脸侧轻轻碰了一下。


  “你没有见不得人,更没有拿不出手。”


  “也不是玩玩。”他反问道:“谁能一玩跟人玩二十多年的?”江澄的那些话让他觉得有些荒唐,还有些无奈,他说:“你都不在乎传出去什么好听不好听的,我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不是谁都可以。”魏无羡上前一步把人圈进怀里,轻声说:“是除了江澄,我谁都不要。”


  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跟人说了句似是而非的情话。


  江澄显然没有领会到这是句情话,只见他偏开了头,色厉内荏的继续跟人嘴硬:“谁说的,我才不会为了你难受!”


  “可是我难受。”魏无羡这样说。


  话音刚落,江澄忍不住鼻子发酸,一双大大的杏眸里满是水汽。


  一看江澄这副模样,魏无羡微牵起唇角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投降了。


  他之前做了好久的所有打算也都不作数了,这一刻,他只知道,他宠了二十多年的人,他怎么可以让人这么难受?


  “……”


  “我错了。”魏无羡抬手摸了摸江澄的发顶,像他今天对金凌做过许多次的那样。


  他今天早就想这么把人抱在怀里安抚了。


  江澄抿了抿唇,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可是从小到大每次受了委屈这样被魏无羡抱在怀里,他都会被安抚,会慢慢平静下来。可是,这一次,明明让他受委屈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人,他却还是舍不得推开这个怀抱。


  他慢慢抬手拽住了魏无羡腰侧的毛衣,可始终拉不下面子继续让这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累不累?”魏无羡托着怀里人的腰身,手上施力把人一把放在了床沿上,同时,蹲下身,手上替人轻轻揉着腿。


  “对不起。”他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总是做一些自以为为你好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他这些个“计划”让江澄知道以后,那祖宗肯定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更难受。


  “我没想把你一直藏着掖着的,我只是…”他把双手撑在面前人的腿上,微微苦笑:“我…只是想让大家过个好年…”


  “……”


  江澄怔了一瞬。


  他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包括更深一层的意思,他都听明白了。


  “那过了年之后呢?”江澄垂眼,目光直直的盯着身前的人。


  他不等人接口,就继续说:“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去爸妈那里认错?然后把一切都一个人扛下来…”


  魏无羡抬手拉住了江澄的手。无声的安抚。


  “…对么…?”他原本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被魏无羡牵着手以后一下就软了下来。


  “你凭什么啊?你凭什么总是…”做一些自认为为我好的事情,我同意了么?我让你为我这样做了么?


  魏无羡起身托住江澄的后背上下轻轻摩挲了一下。


  “我知道,是我做错了。对不起…”他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其实就算现在告诉爸妈他们,他们也不一定就一定过不好这个年…”


  他本意是想安慰江澄,可是显然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是。”江澄冷笑一声,像是讽刺又不像是讽刺:“所以就算你明知道有可能不会,可不管是什么,你都要先替我去试了,去受了,确定到时候给我的是好的…!”


  “您可真伟大啊!”他喊他:“魏先生。”


  魏无羡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也都是不对,他伸手拨乱了江澄的头发,生硬的转移了这个话题。


  “阿澄,我们睡觉吧。”


  因为今年金子轩带着江厌离母子回云梦过年。


  他二人自然是睡江厌离当年的房间,金凌就占了江澄的房间,过年在家的这几天虞紫鸢就安排他和江澄睡的一个屋。他的房间。


  不等人开口,他又求生欲满分的立马补充了一句。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他一脸讨好的笑了笑。


  【05】


  江澄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魏无羡知道,小混蛋的不说话就是代表这件事翻篇了。


  其实他本身并不在乎这些事,他只是看不得江澄难过。尤其是为他,那更是不可以。


  “……”


  年后,两个人磨磨蹭蹭到元宵节都还没走,奇怪的是,金子轩夫妻三人元宵节那天也从金陵市过来过节了。


  吃过饭之后,一家人正坐在沙发上唠家常。


  魏无羡把金凌带到楼上哄睡着了下来。


  他和倚在沙发边上的江澄对视一眼,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嘴里温声说:“爸,妈,我和阿澄有事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虞紫鸢侧头看了一眼身边一脸紧张的儿子,打趣道:“怎么?你找到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女朋友。”魏无羡欲言又止,他抿了下唇,闭了闭眼:“是…是…男朋友…”


  出乎意料的,虞紫鸢看了一眼江枫眠,两个人的反应倒是都没什么波澜,平静的甚至有些异常。


  “你呢?”虞紫鸢侧头,问:“你刚才吃饭前,你不是也说有事要跟我和你爸说么?”不等人接口,他继续说:“是你也找到男朋友了?”男朋友这三个字被念得有些微妙。


  江澄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话好像也没错…


  他艰难的轻轻点了点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看这架势,被请来“求情”的金子轩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估计江枫眠夫妻二人早就发现了。


  他没有忍住,有些好笑的翘了翘唇角。


  “……”


  魏无羡的眼神动了动。


  他想的是不是太美了?


  他向着江澄的方向走了两步,微微把人挡在身后半步的距离。


  “妈,对不起,…都是我一个人的错…”魏无羡舔了舔唇瓣,还是坦言道:“我和阿澄在一起了…”他没有停顿:“是我主动的,不关他的事。”停顿了一下:“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个做哥哥的样子…”


  江澄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刚要反驳,魏无羡回手拽住了他的腕骨。


  “你不用骗我。”


  “也不用这么说自己,从小你就把那小子护的很好。”虞紫鸢赏了他二人一个冷笑,越过魏无羡看了一眼江澄:“我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


  半天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江枫眠,轻轻拍了拍虞紫鸢的手背。


  虞紫鸢回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来,她半是嗔怒半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


  “我现在就问你俩一句。”虞紫鸢面无表情的制止了正要跪下的魏无羡,让两个人走到他和江枫眠面前来:“你们俩都想清楚了么?感情不是儿戏,既然决定在一起了那就是得为对方负责的。”


  “你们俩都考虑好了么?”她这样问。


  江澄的头偏向魏无羡那一边,没有犹豫:“我们都想清楚了。”他说的是我们。


  他知道,那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他留了退路,可他却不想给他留任何退路。


  他必须是他的。


  他从小就只是想要他。


  他小时候,没少因为魏无羡去外头疯玩,他帮忙打掩护,两个人回来一起被罚。


  他不禁想,这就是魏无羡欠他的,所以这不是他自私。


  其实,他只是爱他。


  魏无羡转头同江澄四目相对,他若有所感。


  他俩从小就一直在一块,他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混蛋。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只这一句话,他好像就明白了江澄心里的那些个想法。


  他垂眸看着江澄的视线里太过纵容,顶着全家人都目光,让江澄不禁慢慢红了脸。


  他扬唇一笑,重复道:“我们都想清楚了。”


  “……”


  等到回到他俩的房间时,江澄还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可以了?


  原来他的心思早就被她们发现了么?


  他被魏无羡牵着手呆呆的眨了眨眼睛,自从成年后,难得的有些傻气出现在他脸上。


  魏无羡看的有些好笑,他把人推到床前的榻榻米上坐着,还给人找了个靠枕垫在后脑。


  然后,他跟着坐下凑了过去。


  接着,江澄就发现他的指缝被挤入,手也被身边的人牢牢的抓住,随后,他的嘴唇上就落下一个柔软又带着点儿淡淡微凉的东西。


  有人在吻他。


  魏无羡柔柔的吻着他,他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偏了偏头,下意识的别过头躲开。


  “唔…”


  魏无羡当然不肯如他所愿。


  忽然,江澄就发现他的下巴被捏住了,随即,魏无羡泄愤似的用力猛亲了几下,又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瓣。


  “不许躲。”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性感与磁性。


  只不过,这些亲吻都是浮于表面的。


  可就算这样,江澄也依旧被他撩拨的面红耳赤的。


  魏无羡放开了人不过一瞬,后又很快又变本加厉的贴上身来,与他身前的人更深的纠缠,江澄的唇舌被他反复地含吮。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江澄得以终于被他放开来。


  “阿澄。”魏无羡揉了揉他的发顶,靠过去亲了亲他的额角,说:“以后你的退路只有魏无羡了。”


  一句情话被他说的像是什么通知一般。也是个能耐。


  江澄轻轻哼一声,语气骄纵:“知道了!”


  走近他的夜色朦胧晚风。


  走近他。

石化

什都沒有怎麼就被關了

什都沒有怎麼就被關了

石化

澄:衣服給我穿好

魏:是你說可以的!!!

澄:衣服給我穿好

魏:是你說可以的!!!

莲司空若

【羡澄】汝胡不归(七十四)

说是羡澄但这是一个魏哥一步步从忘羡变成羡澄的故事。


回到过去梗


仙鬼双修羡x鬼道澄   中/长篇


前期忘羡有


ooc有


私设有


主要人物死亡有


原创人物有


羡澄有互动但糖少刀多估计糖都在番外了


脑洞见我《汝胡不归?》相关合集第一篇


看完早点睡啦————(¦3[▓▓]


——————————————————————


金光瑶与人面对面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符篆若有所思。


左手边是一叠蓝纸符,寻常符篆以黄纸做底,此符却是湛蓝的,笔绘丹砂颜色纯正,符纹繁复,一看便价值不菲。


——...

说是羡澄但这是一个魏哥一步步从忘羡变成羡澄的故事。


回到过去梗


仙鬼双修羡x鬼道澄   中/长篇


前期忘羡有


ooc有


私设有


主要人物死亡有


原创人物有


羡澄有互动但糖少刀多估计糖都在番外了


脑洞见我《汝胡不归?》相关合集第一篇


看完早点睡啦————(¦3[▓▓]


——————————————————————


金光瑶与人面对面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符篆若有所思。


左手边是一叠蓝纸符,寻常符篆以黄纸做底,此符却是湛蓝的,笔绘丹砂颜色纯正,符纹繁复,一看便价值不菲。


——能瞬息千里的传送符。


而右边,却是薛洋刚送至的传信符,昭示一个已经泡汤的计划。


没错,已经泡汤。


那曾是个可载入史册的伟大壮举。


若成,他们将一次收获上千具实力高强的凶尸,仙门百家青壮年一代几乎尽数收割,届时天上地下无人能拦,改朝换代就在今日……


但是它破灭了。


烟花没能一次全部点燃,点燃时金子轩和魏无羡的队伍也不在场。时机不对,数量不对,后果就是薛洋被困于金麟台,一大波人等着要他的命。


金光瑶摩挲着传送符的边角。


——既然如此,还要用吗?


传送符是当之无愧的上上珍品,关键时刻的保命手段,若非使用条件苛刻,须修习传送术,用之耗损大量灵力,不能连续使用等等,在黑市上的价位只会更高。


费尽心血地弄来,便是为了烟花点燃后二人能迅速离开金麟台,待宾客们死得死,伤的伤,尸化的尸化,再回来回收丰厚成果。


计划环环相扣,可谁知他这边人在黑市符刚到手,还没来得及去金麟台跟薛洋汇合,便先传来了坏消息。


如今薛洋盼着他能快点去接应,但黑市与兰陵相隔甚远,除非用传送符,否则风停之前他到不了金麟台。可若用了传送符,他短时间内用不了第二次,而一张符只能传送一个活物,薛洋不可能带着他逃。


也就是说,这是个一命换一命的法子,谁去救薛洋,便要换自己被困。


小朋友,是你不好……


金光瑶无声叹息。


你既已死路一条,何必攀扯旁人?


可惜啊,可惜了这大好机会,可惜了那枚鬼器,可惜了薛洋这个人才,通通都要折在金麟台了。


对面之人嘴角一撇,善音律之人开口便是平仄分明,“这传送符可是花了我不少灵石,救,还是不救?”


金光瑶莞尔一笑,“悯善兄,你这是明知故问。”


他可没有舍己救人的爱好。


这回答不出所料,苏涉意味不明地嗤笑,“不救更好,薛洋那个废物,大好机会都能办砸,白指望他了。”


金光瑶不置可否。


苏涉神情倨傲,“莫非你觉得此事还有转机?”


“小小年纪便心思歹毒,这可是难得的优点,可惜还不成熟,沾着些不计后果的冲动。若是被逼急了……”金光瑶笑了笑,“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苏涉摸了摸下巴,“可他不是说完全驾驭还需练习,怕遭反噬吗?如今便敢了?也是,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公然施鬼道害命,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哪个能放过他。”


原计划的惊天动地是指望不上了,但能给仙门百家添些堵多少也算是回本。苏涉顿觉心情好了不少,自己在黑市一掷千金的模样也不算太冤大头。


“我们至今也不知那朵莲花的上限何在,简直无底洞一般。悯善兄,你难道不想看看吗?绝佳的场地,绝佳的鬼器,还有……”金光瑶微微一笑,“绝佳的性情。”


“我有预感,这位小朋友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苏涉抚掌大笑,“走吧孟公子,看戏也得活着才能看,你需要一个新身份。”


不管是薛洋死前将孟瑶供出来,还是仙门百家顺蔓摸瓜地找过来,过了今天他都得改名换姓。


金光瑶对此心理准备充分,“孟瑶”的名声早就被成不归连带着毁了,此番也不过是坐实了勾结鬼修的罪名,去苏涉的宗门避避风头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他拱手笑道:“那就有劳苏宗主了。”




薛洋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经被舍弃了。


既是带着对世家们的不满聚到一块,本质不过是各取所需,谈道义,谈人品,谁信呢。更何况孟瑶那家伙心眼密得针都扎不进去,怕是早就找好退路了。


所以自己这般下场实在是理所当然……


薛洋狠狠啐了一口。


——呸!是他欠他,常慈,孟瑶,还有整个仙门百家,他们都欠他!


既让他不好过,那谁也别想活!


莲心拧动的瞬间,莲花恍若霎时活了起来,花瓣吸血般染上赤色,一股怨气自莲心萦绕而上,像是它的花香化成了实质,阴邪的波动顷刻间如铺撒的流水不断延伸扩张,仿佛无穷无尽。


它在金麟台织起了一张蛛网。


无论是长廊里,还是喜棚外,或是天井中,整个金麟台的尸体皆被无形的线拽起,赋予新的使命,他们睁着惨白的眼睛,望向同一个方向,用了无声息的躯体支撑主人的欲望,对剩下的活人倒戈相向。


下一刻,无数的凶尸应召而来破开地表,嘶吼着陷入狂暴——


这才是阴虎符真正的实力。


无视时间,无视地点,无视上限。


身处这张巨网,任何阻碍都是浮云。只要他想,他可以杀死任何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主宰一切。


原来执掌他人的生死便是这种感觉。居高临下无懈可击,杀人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夷陵老祖就活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吗?


——但是成不归,我不是你。


薛洋脸上写满了鄙夷。


明明有这样的杀器在手,却蠢到被孟瑶掉了包都不知道。


好歹也算个人物,居然被人押在不净世打得头破血流。


最后死在了旧主子手上,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蠢,太蠢。


不但蠢,还眼皮子浅。


瞧瞧他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捆起来的俘虏,面黄肌瘦的俘虏,堂堂夷陵老祖就这点狗都不如的出息。


我和你可不一样。


薛洋目空一切地想。


你只能杀温狗,我却能让仙门百家——亡族灭种。


掌控生杀大权的快感前所未有,在薛洋面上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十几岁的少年已然半步癫狂。


他嘶哑地笑着,随即脸色一变弯腰咳出一口黑血,一直曝露在满是尸毒粉的地方,无论是谁中毒都是必然。


憎恶取代了得意,薛洋复又咽下一粒解药,看着火光目如蛇蝎。


还撑得住……


无千百人殉,怎甘入地狱。




火借风势越烧越烈,滚滚黑烟顷刻灌满室内,坍塌的木梁烧得哔哔作响,逼出了满眼绝望的众人。铺天盖地的尸毒粉中,他们模糊地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夷陵老祖屠城时的模样,曾与这个世界擦肩两次,皆未能一探究竟,但现在人人皆可亲眼见证——


数不清的尸群尖利长啸,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远远望去一个个可怖的影子如某种巨大的虫类,蠕动着,啃食着,疯狂毁坏所能触及的一切。


看到他们的瞬间,一张张肌肉僵死的面上仿佛露出了骇人的笑意。在夜猎中,他们是身经百战的猎手,现在,他们是唾手可得的猎物。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快到蓝曦臣甚至来不及反应,聂明玦便消失在他面前,余音在耳畔回响。


“曦臣,逃。”


聂明玦持刀冲向尸群,周身杀气四溢,霸下一扫便是满地残骸,刀锋发出怒吼般的铮鸣。一人一刀如沸水滴入油锅,霎时便在包围之中炸开一个缺口。


他上来便用了全力,身中尸毒的情况下,此番作为无异于自杀。人群如蒙天恩,马不停蹄地顺着缺口狂奔。


蓝曦臣背起尸体一样毫无反应的聂怀桑跟上人群,待回头去看,聂明玦所在的地方已成层层围困之势,被激怒的凶尸长着血盆大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他不可能活着离开了。


邪祟嘶鸣,人声嘈杂,蓝曦臣知道他已听不见自己的言语,只能一遍遍张合口唇作出口型。


你,放,心。


聂明玦浅淡地笑了一下,他是惯常不爱笑的,今日却笑了两次。因毒素而青黑的眼窝似是盛着躯壳里溢出来的疲惫,在笑容里微颤。


蓝曦臣看得心凉。


霸下长吟一声,聂明玦转身投入厮杀,杀不尽的邪祟,不断流失的气力,此消彼长编织出一条末路。


蓝曦臣不忍再回头,压紧牙关忍下泪意,大哥拿命铺的路,他拼死也要护好怀桑。




徒步奔走的速度有限,当逃离越发吃力,攻过来邪祟越来越多,人们便心知那个以一己之力牵制尸群的赤锋尊已经不在了。


剩下的路,只能自己闯。


人群四散奔逃,各自搏命。正在燃烧的是谁的婚房,中毒而死的是谁的夫婿,当尸群里出现了熟悉的面孔,人们才发现死亡还并非最绝望之处。


把酒言欢的朋友,携手入宴的故人,甚至是方才一同出逃的人,变为新鲜的尸体之后,转眼就被这张无形巨网俘获,成了新的敌人。


父母不再是父母,孩子不再是孩子,当生死横亘在两者之间,你死我活便是唯一的定数。


更可怕的是,毒死、烧死、浓烟呛死、邪祟杀死……四者皆是枉死。


枉死之魂,怨气远胜寻常走尸。


一群身前便修为不俗的大能,死后在怨气加持下,实力迎来质变。


尸群不断扩充,活人却越来越少,在这碧瓦朱甍的金麟台内,以天为盖,以地为盅,天地间便是一个巨大的蛊池,邪物与活物两方相争,厮杀至最后一刻。


没有人能看到赢的希望,包括蓝曦臣,仍持剑的手或许只是纯粹的执拗。


他还能感觉到怀桑的体温,怀桑的呼吸,虽然很微弱,很微弱……他咬着牙挤出自己的灵力,只因不想放弃。


一张传信符就这样飘然而至。


他终于得知了真相,却已然无可挽回。


若是能早一日、一个时辰、一炷香,也许结局都会不同,可现在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符纸捏皱在掌心,「敬候回谕」四个字被四溅的火星烧出一个洞,蓝曦臣慌忙拍灭那火星,仿佛能就此回应书者写下的温情。


——忘机,还好你不在这里。


若蓝湛和怀桑同等处境,他的心怕是要碎成齑粉。


他还有力气,还握得住剑、吹得动箫,可大批的邪祟虎视眈眈,遍体鳞伤的他能撑到几时。


他从怀里掏出符纸,满手的血浸湿了纸张,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蘸着那血勾画出字迹,把最后的灵力点在了符纸上。


若仙门百家注定亡于今日,逃吧,远远地逃吧……


兄长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最后一丝灵力抽离的刹那,干涸的经脉再也支撑不起沉重的躯壳,蓝曦臣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顷刻便被一股巨力锤出数丈,背上的聂怀桑也被甩到一边。


再抬头之时,痛苦在他一贯平和的心中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看到尸群为首的凶尸,生着聂明玦的模样。


……


有些事之所以被禁为邪道,自有其不容置喙的必要。


为何自古正邪不两立,善恶须泾渭分明,若不明白这一点,多半是刀没扎到自己身上。


蓝曦臣眼睁睁看着已为邪祟的聂明玦,毫不犹豫掏出活人的心脏,就在刚刚他还是人人心中的英雄,用牺牲为人们搏出一丝生机。


为众人抱薪而死者,死后却杀众人……如此罔顾人伦的鬼道,凭什么不该绝呢?


当聂明玦掐着脖子拎起地上不知生死的聂怀桑,蓝曦臣只觉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他艰难地爬过去,徒劳地抓着腿哀求道:“大哥,那是怀桑啊,别杀他,大哥……”


可怨气驱使的死尸眼里不会有怜惜二字,字字泣血的哀鸣听起来只是聒噪,他一脚踩在蓝曦臣背上,骨骼碎裂声如此清脆,蓝曦臣当场喷出一口血。


泪从眼角流下,混着尘土、血液和尸毒粉,蓝曦臣的一生从未如此狼狈,什么雅正什么风度都敌不过哀莫大于心死。


——夷陵老祖,你为何要将这等邪道带至人间?


他两耳蜂鸣,气若悬丝,模糊的视线里只剩面目狰狞的聂明玦,指关节收紧的嘎嘎声昭示着聂怀桑生命的流逝。


那个护弟弟如命的赤锋尊已经不存在了。


蓝曦臣绝望地闭了眼。


——这邪道,侮辱的何止是一个英雄。


一抹冰蓝剑光陡然掠过面门,激得蓝曦臣眼睑轻颤,聂明玦高大的躯体訇然坠地。


蓝湛喘息道:“兄长,忘机终于找到你了……”



——————————————————


蓝湛:家人们谁懂啊,我哥给我寄了血书吓死我了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发现了,其实死了这么多人,这个悲剧不是没有机会阻止的。


知道夷陵老祖是江澄的人不多,但刚好除了魏婴全在这儿——蓝家兄弟和聂家兄弟,但难就难在他们互相不知情(摊手)


聂怀桑能认出江澄的东西,蓝湛能认出薛洋。只要薛洋出现+薛洋身上有江澄的东西,这两个条件同时存在,那结论就是薛洋百分百有问题。


这时候只要直接摁住薛洋后面什么事都不会有,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在烟花点燃之前薛洋都是命悬一线的,因为这里是仙门百家的主场,全是名士大能随便一个人都能neng死一个经验不足的小鬼修。但烟花点燃后就变成了薛洋的主场,因为薛洋有解药其他人基本没有。上一章薛洋那么慌就是因为一旦风停尸毒粉沉了,立场瞬间逆转(所以他干脆放火了……


可是,知道这两个情报的分别是聂怀桑和蓝湛,一个心理盘算太多知道但不说,一个无口长了嘴相当于没长,他俩的性格基本奠定不会合作。


于是,悲剧了。


无论是聂怀桑最后的警告还是蓝湛的传信符都晚了一步,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知道情报的是聂大和蓝大,他俩互相信任毫无压力,薛洋走不出席位就得被拿下,事实证明你哥终究是你哥(。


薛洋和金光瑶的计划——等金子轩和魏婴来了,十支烟花一起投毒,这时薛洋和金光瑶用传送符全身而退,等人死得差不多了再回来,用阴虎符收割现成的凶尸顺带弄死剩下的,到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他们了


薛洋本来是不想赌命的,他又不傻,摸不清阴虎符的底他不敢火力全开地用,他也怕反噬(参考魏哥第一世是怎么死的)但逼急了只能有什么用什么,拉上这么多人死了也不亏(你瞧瞧你,怎么那么坏呢?

发糖管家

羡澄 百变江澄魔术卡 第三十五章

  cp羡澄,预警见第一章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失踪人口回归!跪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第三十五章

  

  自从百凤山围猎之后,仙门百家好像一下发现了江澄这个香饽饽。

  

  以前江澄疯名在外,加上江家藏得很好,所以其他家也都只当是个普通小辈。可射日之征后,这种情况逐渐发生了改变。

  

  百凤山后更甚。

  

  听说有不少世家女子都心仪江澄,江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虞紫鸢和江枫眠是最开心的,但江枫眠担心江澄情况特殊,所以对于那些媒婆提出的见面要求有些拿不定主意。

  

  虞紫鸢直接拍桌子:“见!就是这个鬼样子才能看清人心!全都一起上!”

  ...

  cp羡澄,预警见第一章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失踪人口回归!跪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第三十五章

  

  自从百凤山围猎之后,仙门百家好像一下发现了江澄这个香饽饽。

  

  以前江澄疯名在外,加上江家藏得很好,所以其他家也都只当是个普通小辈。可射日之征后,这种情况逐渐发生了改变。

  

  百凤山后更甚。

  

  听说有不少世家女子都心仪江澄,江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虞紫鸢和江枫眠是最开心的,但江枫眠担心江澄情况特殊,所以对于那些媒婆提出的见面要求有些拿不定主意。

  

  虞紫鸢直接拍桌子:“见!就是这个鬼样子才能看清人心!全都一起上!”

  

  女主人发话了,江枫眠只好听从。

  

  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江家弟子都发现了,他们家大师兄这几日气压总是很低。都不带他们打山鸡了。

  

  “府里的女人真多啊!多得让我生气!”说这话的并不是魏无羡,而是端坐在椅子上的江澄。

  

  他拿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口气,浅浅得喝了一小口。被水润的嘴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软嫩,一看就很好亲。

  

  魏无羡倚在门边,忍住强烈的欲望将视线从某个地方移开。看着屋外那些挤破了头想要看清江澄的女子,他心里不爽极了。

  

  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刺:“师弟还真是风姿卓越,这些人挤破了头都想住进江家来。”

  

  江澄放下茶杯,眼神有些冷意:“让她住江家?想让她独承乾坤雨露吗?”

  

  似乎是被刺激到了,魏无羡大步朝着江澄走来,在他面前蹲下了:“那师弟想让谁独承乾坤雨露?”

  

  手不禁握拳,如果江澄说出的答案有一份不满意,如果…心底的阴暗面在悄无声息的生长,如果不满意,他会把她们,全杀了。

  

  “当然是本宫了。怎么?皇上心底还有旁人?”江澄理所当然的说道。

  

  乌云散去,一下晴空万里,魏无羡忍不住低头笑了,再次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平常的一副笑脸。

  

  眼珠转了转,然后拉着江澄的手说:“我…朕心中自然只有爱妃一人,可奈何太后有旨,朕实在是…”

  

  “只要敢跟我争宠的人,都得死!”狠戾的眼神落在了门外。

  

  噼里啪啦

  

  是江厌离手中的册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噼里啪啦

  

  是江厌离三观破碎的声音。

  

  魏无羡连忙起身,对着江厌离笑了笑:“师姐!”

  

  平复了一下心情,江厌离捡起册子,露出了一贯的微笑。然后说道:“第一位,江南沈家…”

  

  好家伙?真当成选秀了?

  

  “江公子。”

  

  见江澄不应,甚至眼神有些怪异,她将目光移至一旁的魏无羡,不行,这个更怪异!

  

  于是,唯一的笑脸江厌离此刻仿佛布满了佛性的光辉:“江姑娘。”

  

  江厌离笑了笑:“沈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年长你些许,可以唤我声姐姐。”

  

  更加佛性了,沈姑娘也被带出了笑脸:“那姐姐也唤我妹妹吧!”

  

  “后宫中哪来的什么情同姐妹,不过是势弱依附势强,愚笨听从聪明,今日是姐妹,明日是仇敌,面前是笑脸,背后就是刀子。”江澄说完后轻轻吹凉手中并不烫的茶水,完全忽略了眼前的人。

  

  于是,沈姑娘被气走了。

  

  江厌离实在不懂,这明明是江澄的相亲宴,怎么变成了她在这和姑娘们挨个聊天?

  

  江澄不愿开口,她来开口也就罢了,可江澄偏偏在她开口的时候打断她。

  

  比如,有的人说喜欢简单的生活。

  

  江厌离夸她是个懂生活的。

  

  江澄说:“做衣如做人,一定要花团锦簇、轰轰烈烈才好。”

  

  做为姐姐的,能怎么办呢?只能在惯着的同时轻声安慰着个别胆子小的姑娘。

  

  于是当虞紫鸢去询问众人对江澄的看法时,得到的回答都是江姑娘很好,至于江澄本人,大都闭口不提。

  

  这便是搞砸了。

  

  虞紫鸢气冲冲的来到江澄房间,就见江澄正对着镜子梳头发。

  

  不见还好,这一见气冲头顶:“江澄!你都在做些什么!”

  

  只见江澄皱着眉,捏了捏被吼的耳朵:“贱人就是矫情。”

  

  耳朵突然传来剧痛,虞紫鸢扯着江澄的耳朵怒道;“你敢骂你娘是贱人?!放肆!”

  

  “不容本宫放肆本宫也放肆许多回了,还差这一回?”

  

  屋内的动静有些大,江枫眠和魏无羡连忙冲了进来,分开了两人。

  

  江澄窝在魏无羡怀中:“皇上!臣妾等得你好苦啊~”

  

  说完还不忘朝被江枫眠控制着的虞紫鸢眨了下眼。

  

  这下虞紫鸢是真的炸了。

  

  江枫眠和魏无羡流下了冷汗。

  

  日落西山,江澄清醒过来后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祖宗牌位。

  

  他转动着被五花大绑的身子,眼神示意同样在一旁跪着的魏无羡将他嘴里的馒头拿下来。魏无羡背过身去,露出了被绑在身后的双手。

  

  “唔唔唔唔唔。”你往下来点。

  

  由于魏无羡身后没有长眼睛,他只能凭感觉去摸索。

  

  第一次一把抓住了江澄额头的头发。

  

  “唔唔唔唔!”那是衣领!

  

  第二次抓住了江澄的衣领。

  

  第三次终于准确的将馒头拿了下来。

  

  江澄松了松有些僵硬的嘴,他闭上了眼睛:“你应该拦着我些的。”

  

  魏无羡叹了口气:“我也得拦得住啊。”

  

  然后扬了笑脸:“我来给你把绳子解开!”

  

  “怎么解?你自己不是也被绑着吗?”江澄疑惑不解。

  江澄是整个人都被绑了起来,双手落于身侧,绳结在腰前。

  

  只见魏无羡站起身,来到江澄面前跪下,微微倾身,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说:“你师兄可还有着一张灵动的嘴~”

  

  然后便俯下身来。

  

  被刻意拖的有些长的尾音显得暧昧不明,再加上身前人的动作,江澄觉得今夜的温度似乎有些过热了。

  

  “…还没好吗?”

  

  “唔,再给我点时间,师弟别急嘛!”

  

  “魏无羡你行不行!不行的话让我来!”我先给你手解开。

  

  “男人可不能说不行!”

  

  不行了,听不下去了!虞紫鸢一把推开了门。

  

  就在这时,绳结解开,魏无羡仰头看向门外,江澄回眸,本就被魏无羡抓得有些松垮的衣领又松了些。

  

  两人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再加上江澄有些微红的脸庞。

  

  虞紫鸢脑中的弦一下就崩断了。

  

  姗姗来迟的江厌离看着两个弟弟露出了笑容。

  

  完了,这误会大了。江澄心想。

  

  哦豁!魏无羡心想

  

  

  —————————————————————————

  小剧场

  

  世家女子:江姑娘好温柔!若她是个男子就好了

  金子轩:???

  

  虞紫鸢:我打开的究竟是房门还是柜门

  江厌离:磕到了!

  

  魏无羡:我!嘴超棒!

  江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