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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一肖】《四十九天》(1)

私家侦探博✘鬼魂时影

前世今生,灵异玄幻

人鬼情未了


全文搭配bgm☞周杰伦《烟花易冷》 


以下正文,谢谢支持


“二郎。”


是谁的嗓音,缱绻至此。


“古丈坪,卧香山,我在伽蓝等你。”


你是谁。


“千年之前,等你的人。”


洛阳春雨初霖,灯火已奄奄,一扇窗却忽地亮起来,细雨刮过他推窗的手,手背上留下浅浅痕迹,他抓着头发点了香烟,在此之前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元宵后,风吹梨花雪满头,海老板抱着钱找上门来,说自个儿传家宝被盗了,手机“滴”地一响,开年第一桶金进了口袋里。能请动从业以来未尝败绩的王侦探,这桶金自然分量不俗,...


私家侦探博✘鬼魂时影

前世今生,灵异玄幻

人鬼情未了


全文搭配bgm☞周杰伦《烟花易冷》 


以下正文,谢谢支持



“二郎。”


是谁的嗓音,缱绻至此。


“古丈坪,卧香山,我在伽蓝等你。”


你是谁。


“千年之前,等你的人。”


洛阳春雨初霖,灯火已奄奄,一扇窗却忽地亮起来,细雨刮过他推窗的手,手背上留下浅浅痕迹,他抓着头发点了香烟,在此之前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元宵后,风吹梨花雪满头,海老板抱着钱找上门来,说自个儿传家宝被盗了,手机“滴”地一响,开年第一桶金进了口袋里。能请动从业以来未尝败绩的王侦探,这桶金自然分量不俗,但王一博年少成名,不说家财万贯,首都二环两套房还是轻轻松松的,对酬劳已毫无感觉,查了账就说,讲案子吧。


传家宝确是传家宝,一只保存完好的南朝玉镯,看照片都能感觉到品相之好,能称当世绝品,价值连城,但盗窃案本身没什么难度。


老板家的菲佣见财起意,趁老板带夫人远赴新加坡谈生意时偷走,告假不日回国,王一博两天侦破了案子,赶在航班起飞前将菲佣拦下,南朝玉镯就藏在她的行李箱里。菲佣被警方带走,老板结了尾款还邀请王一博以后去新加坡玩儿,他做东招待。


按理说事情进行到这里就算圆满完结了,可王一博遇到了怪事——每晚梦到同样的诡异声音。


那是一道男声,似真又如幻,缱绻地唤二郎,二郎,又道古丈坪,卧香山,我在伽蓝等你。


第一次梦见王一博没当回事儿,醒了便忘,第二次梦见王一博只当自己最近太累了,受案件影响神经衰弱,或许该考虑接受那老板的邀请,去新加坡度个假,可还没联系老板,当晚他就梦见了第三次。


王一博醒后惊出了满背冷汗,梦中的男声刻在了脑海,那么清晰,就像伏在他耳边脉脉低诉。他看到抽湿器中积了水,忽然想起刚结束的案子。


老板告诉过他,这手镯是建国前从南朝王爷墓里摸出来的明器,长沙一军阀亲自带队摸金,据说折了大半在墓里,但这镯子当时被外国佬拍出了天价,流落国外数年,才被他偶然买了回来。


王一博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只信科学,对各种封建迷信的说法都嗤之以鼻,当时听了也就笑笑,搭白都觉浪费口水,但记住了墓主的身份——南朝伽蓝国国主的胞弟。


伽蓝国地处潇湘,在一千五百前尚属边陲之地,百姓以苗人居多,苗人通蛊善术,风俗神秘,自古便被冠以妖异之名,加之边陲战乱不断,伽蓝国两世而亡,所以在正史中被一句“潇湘小国”草草带过,没有任何描述。


王一博之所以对这个国家略有研究,是因为曾接过一桩湘西“赶尸”案,尸确是尸,赶是不可能赶,只是被盗走了变卖器官而已。


古丈坪,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古丈县,在湘西自治州中部,正对史料中伽蓝国的所在地。


这让他不得不产生联想,但他不可能记错,破案过程中绝对没有出现过“二郎”、“古丈坪”、“卧香山”等词汇,他生平第一次听说还有卧香山这地方,连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梦到呢。而更怪的是,梦是在结案那夜才开始做的,此前破案的几天都没有做过。


王一博靠在床头思考,再睡不着,直至黎明升起,黑暗的房间一点点亮堂起来,他才默默放下啃秃了的大拇指。


如果非要说那天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的话,取回手镯后,他拿在手里看了看。


所以那手镯是《盗梦空间》里的陀螺吗?王一博对自己推理出的结果无语至极,翻了个白眼倒头睡了。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死,到中午醒来,他并没有做梦。


起床后他给私人诊所的李医生打了电话,说自己最近有点神经衰弱,失眠多梦,预约后天去检查。


忙到晚上十一点过睡觉,他又做梦了,又在凌晨两点惊醒,王一博阴沉着脸摔了枕头。


此后周而复始,他夜夜怪梦,在凌晨两点惊醒。


他去做了检查吃了药,怪梦依旧;他去找那老板又拿了手镯看,怪梦依旧;他咨询医生说夜夜重复同一个没有任何记忆根据的怪梦是什么病,医生说也许是你把某件难以释怀的事换了人物和背景,寄托在了梦里,他无语地说我没爹没妈没老婆没孩子没朋友,连狗都没有,哪来难以释怀的事。


他甚至去找了解梦大师,大师说是因为你的职业常年接触死伤惊病之人,招来了……


他没等大师说完就丢下句封建余孽,挂了电话。


今天是第七天了,怪梦依旧。


王一博站在窗前吐出最后一口烟,烟头杵灭在窗台,他望全城熄灯的洛阳,沉默着转身,进了书房打开电脑,输入古丈坪,再输入卧香山。


百科词条告诉他——卧香山,北临酉水河,古丈县东北部的未开发自然保护区。




工作室大门锁上,员工们放了假,工作用的手机直接关机,王一博一身户外装,将背包扔在后座,回身踩下油门,导航语音也响起,“智能导航即将开始,终点古丈县锦华宾馆,预计通行时间十小时五十分。”


越野驶入国道,太阳爬到正中,又在千篇一律的高速路上渐渐西沉,王一博晚上十点抵达目的地,背上半人高的户外双肩包走进宾馆办入住。


“一间商务套房,请问离酒店最近的加油站在哪里?”


“县政府旁边就是,开车大概五分钟。”旅游淡季,小县城几乎无人问津,前台妹子原本趴着昏昏欲睡,一听这口标准的普通话就清醒了,再抬头一看,这摘下棒球帽摸身份证的男人帅得也太过分了,她一点儿不犯困了,再看身份证,妈呀,证件照都这么帅。


“那个,先生。”前台妹子自知普通话很蹩脚,是让外地客人普遍听不明白的水平,但王一博只是看手机,听她一字一顿地讲完两句话才抬头,“你不用这样,我听懂了,没有商务套就开大床房吧。”


“啊好的。”前台妹子在他无意一瞥中心跳加速,赶紧低了头办入住,身份证和房卡一起递给王一博,说还要交一百押金。


王一博点点头摸了钱包,一张红票子放下,转身走了,前台妹子才刚找到丢抽屉里的微信二维码卡片,柜台上就只剩一张人民币了。


连红绿灯都没有的小县城夜里静得可怕,王一博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累到不行,偏房间里淋浴还作怪,老旧的热水器烧了十分钟水还是半热不凉的。


他洗了个不解乏的澡,吹头发时想到明天就要进山,还不知道山里是个什么阵仗。虽说未开发区不是原始森林,有原住民有村落,却不知道习俗如何,好不好讲话,如果无法交流不能借宿的话,他就得回县城另做打算了。


焦躁撕扯着疲倦的神经,他太阳穴猛跳,关了吹风机回屋,倒在床上,又问自己了——王一博,你千里迢迢跑来这儿,目的是什么呢?


古丈坪找到了,卧香山找到了,然后呢?你进山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能不做梦了吗?还是你要在深山老林里找到梦中说话的那个人?聊斋看多了吧你,那玩意儿能找着就绝对不是人了。


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坚信党的光辉照耀在大地上,哪个犄角旮旯的活物死物建国后也不能成精,一切怪力乱神最终都会被科学解答,可这事儿又真奇了怪了,他就差没去科学院主动申请做研究对象了,吃药催眠心理治疗都不能解决他的怪梦。


它就像洛阳初春的雨,缠绵悱恻,湿了牡丹留下永远的痕迹。那声“二郎”在辗转反侧中越发清晰,从脉脉轻唤到哀哀泣诉,他听出了两分迫切与无限忧愁,仿若惨淡白云经久不散,或深秋的黄叶萧萧。


如果要梳理人物关系,他梦中的人一定是爱慕这个二郎的,且应该是爱而不得的状态,重复的呼唤与“等”这个字眼都说明梦中人处境悲哀。


嗯,是个怨鬼。王一博又一次对自己的推理结果翻了白眼,裹进被子里关了灯,警告自己封建迷信要不得,你现在已经魔障了,明儿直接尿自己身上驱驱邪吧,啊呸,科学证明童子尿和驱邪屁关系都没有,不是,这世界上哪来的邪,驱什么驱。




时针一点点向右偏移了,夜更深了,迷蒙中听到谁的笑声,银铃般清脆,欢喜地唤,二郎,二郎。


“你来了。”他好开心,好像终于等到谁回了家。


我来哪里了?


“古丈坪,卧香山,我在伽蓝。”他又笑了,“你来了。”


你在等我?


“我已等你千年。”


凌晨两点,他睁开了眼,冷汗在意识回笼的一刻滚下额头。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发抖的手摸到床边,按到开关,灯光照亮一览无余的房间,他长舒一口气,捂住自己的脸搓了几下,再搓几下。


梦境真实如现世,让他自欺不得,七天未曾改变的三句话,在他来到古丈县的第一夜就变了,仿佛冥冥中有双眼睛正监视着他,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场整蛊游戏,而他不能叫停,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结束。


焦躁与不安如野草疯长,王一博没有再关灯,整日奔波与一刻不停的思虑让他真的很累了,眼皮沉沉,迷迷糊糊间他叹了口气,“拜托,让我睡一觉。”


也许是真累了吧,到次日再睁眼,他没做梦了。




存放抽屉还不到七个小时的百元人民币物归原主,前台妹子一句“祝您旅行愉快”还没说完,他已经背起那半人高的登山包,往外走了。


天刚蒙蒙亮,前台妹子见他打开后座车门,将背包扔了进去,想想还是抓着面包和纯牛奶跑出去了。


“先生。”她叫住欲开车的王一博,跑到车门前将面包牛奶递进了窗口,王一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说:“先生,你昨晚住的房间含早餐的,但现在太早了,旅游淡季厨师还没上班,您在县城里也找不到吃早餐的店的,我看您是要去爬山的样子,早饭不吃可不行,这一份是酒店给员工备的,你拿去吧。”


“我带了很多包装食品,登山需要。”王一博面无表情地说,拒绝之意明显,酒店妹子表情尴尬下来,他却又开了口,“你说,这个时间县城里没有开门的店?便利店或者小卖部呢,没有二十四小时的吗?”


前台妹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笑了笑回答,“没有的先生,我们这地方小,当地人晚上不会在外面逛的,所以旅游淡季里,便利店开门晚关门早。”


“那你有矿泉水吗?把面包牛奶换成矿泉水。”王一博直截了当地说,眼神没变,语气没变,压根儿不是请人帮忙的态度,但他明是非,将刚揣回包里的一百块钱摸了出来给前台妹子,“我买。我以为饮用水不至于买不到,所以准备得很少,进山不够喝。”


讲话倒是条理清晰,理由也充分,只是这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怪呢。前台妹子想他要不是长了张帅脸估计都走不出家门,收回了面包牛奶说:“没事,矿泉水有的,我去给你拿,钱就不要了。”


“要。”王一博把钱塞进了她手里,“我要很多瓶。”


前台妹子看着手里的红票子差点儿翻了白眼,叹着气说行吧,就回酒店里去了,还好这木疙瘩帅哥不算太没人性,自个儿下了车,把一件水搬进后备箱里。


“谢谢。”他说,关了后备箱转身便上车。


前台妹子扇了扇汽车尾气,想人真是不可貌相,就说这么个大帅哥咋一个人跑穷乡僻壤来旅游,帅是帅了,就剩帅了,处起来哪个正常人受得了。


而一公里外等车加油的王一博已经忘了这小插曲,付了油费直奔目的地。


山路九曲回肠,前后连个鬼都见不着,王一博驾龄不过五年,平日大多在城里跑,还是头一遭开这种山路,偏头一看就在崖边。


导航显示距离只有三十多公里,他却生生开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溅满黄泥的路标牌,指向“卧香山自然保护区”。导航结束,他驶入依山而建的村落,绕了两圈儿,看到个给自家菜地施肥的老婆婆。


王一博拿上钱夹下车,问婆婆能不能借她家院子停几天车,快就今天晚上,慢就明后天,不会占用太久,我给你钱,一天一百。


老婆婆疑惑地看着他,摆了摆手,“猛吴给尼嫩。”


王一博眉头一皱,才看到她日常的着装中有些绣线饰品。


苗族老人,不会汉语,这就有些麻烦了。王一博无奈只得上手比划,费尽脑细胞才让老婆婆懂了意思,笑呵呵地收了钱,进院子里收拾,让他把车停了进去。


等终于折腾完走出院子时,又耽误了快一个小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卧香山海拔一千五百米,上山的路却不似已开发景区,有政府搭建的木栈道,有山民们自己铺的石板路,也有完全原生态的山地,高是不高,爬上顶得多久无法预估。


王一博与山脚居民沟通后知晓了此地的落后程度,在山中找人家借宿的想法估计难以实现,他必须赶在天黑前下山,便不敢再耽误时间,背起包往入山栈道赶。




湘西多雨,山中雾气弥漫是常态,空气都是湿漉漉的,路就像打了蜡似的滑。王一博庆幸自己准备足够充分,搞了全套专业的登山装备才出行,不然进山就得趴下。抵达大概半山腰的位置,王一博停下喝水休息,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


他喘着粗气嚼面包,又问自己了——王一博,你跑这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山爬一半了,栈道没有了,石板路都快走完了,到山顶的路恐怕是纯自然的,你一个完全没有户外登山经验的人打算怎么上去?这儿是真正的荒山野岭,一路没见到一户人家,你摔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天然氧吧净化了你的肺了,卧香山你也算来过了,趁早下山睡觉吧,不再做梦皆大欢喜,依旧做梦也别折腾了,去首都进科学院答疑解惑,怎么也比你一头雾水继续丛林探险靠谱。


“年轻人。”


王一博停止了咀嚼,可能还空了一拍心跳。


在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突然听到一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其恐怖程度说能吓死人都不夸张,饶是见惯诡奇异事的王一博也汗毛倒竖,默默咽下面包,只觉后背阴风阵阵,缓慢地呼吸,不敢回头。


“来登山的?”


他听到了脚步声,握紧自己的登山杖,一只手搭在肩膀,他举起了登山杖猛地回身。


盘髻蓄须、一身道袍的老头儿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一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要不是天生寡言冷面,他指定大喊救命抱头鼠窜,脑海里甚至已经出现老头儿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的画面。


他举着登山杖往后缩,老头儿突然伸了手,王一博被吓得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人往后栽。


“啊——!”


闭上眼睛,他想到自己摔下山路死得四仰八叉的惨样儿,此地湿潮蛇虫遍地,山中多半还有野兽,他会缺胳膊少腿儿浑身烂透再被山民发现,比巨人观的尸体还恐怖。


想完后王一博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摔下去,他睫毛动了动,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老头儿笑眯眯的脸离他更近了,手抓住了他的胸前衣料,另只手自然垂放,背着背篓还站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就这么提住了他,拉了回去。


“年轻人想象力太丰富不是好事。”老头儿收回手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太容易激动就更不好了。”


王一博急骤的心跳还未平复,面包掉在了湿泥里,矿泉水直接滚下了山,他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老头儿你是谁。


老头儿闻言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老夫伽蓝散人,名鹧鸪,年轻人唤我鹧鸪先生便是。”


“你说什么?”王一博心头一震,抓住他问,“伽蓝?”


“伽蓝。怎么了小友,对老夫的道号有何见解?”老头儿并不介意他粗鲁的动作,依旧笑着问。


“为何叫伽蓝?”王一博盯着他追问。


“此号由我师父相传,守寺之人代代相承,寺名伽蓝,守寺之人自然号伽蓝。”


“寺?有个叫伽蓝的寺庙?在哪里?”


他目光急切,似有火星迸现,老头儿慢悠悠抬手指了向上延伸的山道,说山顶便是,又问王一博,“小友还未回答我,你是为何来这卧香山。”


“我。”王一博难得会犹豫,许是受惊吓过度,大脑反应也慢了,他看着奇奇怪怪的道士老头儿,想了很久才决定说实话,“为寻伽蓝而来。”


老头儿并不惊讶,只继续问,“为何要寻?”


“受怪梦所困,想尽办法依然不得安宁,只好来梦中所示之处,寻找脱离梦境的办法。”王一博说着也对这突然出现的神秘道长有了几分期待,不再那么惧怕,反倒希望他就是能帮他脱离怪梦的人。


“梦中一道男声在唤二郎,又道古丈坪,卧香山,我在伽蓝等你。我查到了古丈坪就是古丈县,来到了卧香山,网络百科却未记录这卧香山顶还有寺庙,我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登山,不成想真找到了伽蓝。”王一博望着老头儿,诚恳道:“请问鹧鸪先生,我的梦,何解?”


“当是一道缘法。”老头儿轻巧地说,伸手要拉王一博起来。


王一博摆手示意不必,自己爬了起来,拍拍冲锋衣。


老头儿望了望钻入林中的、细碎的阳光,苍老的双眸似乎更加深邃了,“天机不可泄露。”


这回可遇上真正的封建余孽了,王一博想,“我曾在工作中了解到,南朝时湘西中部曾有一小国,名为伽蓝,正史中只以一句两世而亡潦草带过,您说这山顶寺庙也名伽蓝,请问可是与伽蓝古国有些关系?”


“青史不真,一笔带过,太潦草了。”鹧鸪先生只说,低头摇了摇,莫名叹了气。


他说伽蓝已听雨千年,在等一有缘人转身。


“有缘人。”王一博跟着他往上迈了两步,“我……”


“有客自远方而来,夜里有场大雨了。”鹧鸪先生转身看王一博,“老夫趁春雨方歇,来山中采些竹笋,小友可要随老夫继续上山?寺中还有简陋居室,驱寒米酒,这时令鲜货去了泥就炒,才最是美味。”


鹧鸪先生抖了抖自己的背篓,似是向他展示竹笋的新鲜,王一博毫无兴趣,埋头跟上了他,“走吧。”


风吹山林,如疾亦如徐,雨打芭蕉,如痴亦如诉。


黄土白骨已被历史遗忘,谁的双眸正凝望跋涉山路的青年,与青灯古佛,听檐下落雨,泪中带笑。














姬怅泠

【初孕乌龙:不是病毒是宝宝】01

*顾魏&陈宇,生子

*一直想写的一个小短篇梗​,病都是编的


   “你现在是婚假,就好好待在家里,外面太乱卝了,我去就够了。”​


    陈宇和顾魏刚安排好的蜜月计划​就被突如其来爆发的流行传染病打乱卝了,他们所在的城市是重灾区,像他这种缉毒警卝察也全都安排去医院帮忙了。


    ​顾魏是医生,本来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但婚假是提前批下来的,上面也没说一定要让他回去上班,陈宇就劝他不要去了。


    这种病太严重了,他要...

*顾魏&陈宇,生子

*一直想写的一个小短篇梗​,病都是编的



   “你现在是婚假,就好好待在家里,外面太乱卝了,我去就够了。”​


    陈宇和顾魏刚安排好的蜜月计划​就被突如其来爆发的流行传染病打乱卝了,他们所在的城市是重灾区,像他这种缉毒警卝察也全都安排去医院帮忙了。


    ​顾魏是医生,本来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但婚假是提前批下来的,上面也没说一定要让他回去上班,陈宇就劝他不要去了。


    这种病太严重了,他要是还是像以前那样在医院不要命的工作,被传染的可能性可就太大了。


   “​陈警卝官,我是医生,救死扶伤,这时候我怎么能缺席?”


    顾魏即便结婚以后也一直都是叫他陈警卝官的。这件事没得商量,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缉毒警卝察都上前线了,他一个医生怎么能待家里呢?他的同事们都在前线奋战,不能因为他这是婚假就……


    陈宇的​手卝机响了起来,他说了几句“好的”就挂了电卝话,匆匆回房间换衣服,声音铿锵,“顾医生,医院现在不是什么神圣的地方,你好好在家里休假。蜜月等这病过去了我再和上面请示批假。”


    他步履匆匆,亲了亲顾魏就拿了车钥匙走了。顾魏被他说的挺不开心的,打算先去买些东西囤家里,然后再打个电卝话给医院问问具体情况。


    医院那边说暂时还没检测出来到底是什么病,但可以确定是人传人,要戴口罩做好防护。感染前期会出现呕吐和体温升高发烧那样的症状,后期就会呼吸困难缺氧而死。


    顾魏一听这不对了,​刷刷微博,全是营销号在带节奏制卝造谣言,把本就不安的人心弄得愈发惶惶。他看着电脑里同事发过来的资料,开始帮着查。


    弄了一个晚上也没什么头绪,他第二天打算去医院看看,起码要把这个传染途径研究出来,治疗方案一时半会也弄不出来。


    陈宇那边忙的说不回来了,顾魏心里就更加担心了,电视里不停在播着实时新闻,死亡率不断上升,顾魏心里发毛,根本就睡不着。


    他可能连一晚上也熬不住了。


    凌晨两点半,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开着车去医院,医院已经被卝封卝锁住了,两栋楼被隔离开来,一栋楼收普通患者,比如孕者,外伤等。


    另一栋楼就是压抑在死亡中的会传染的流行病患者的处所。


    顾魏迅速换好隔离服,跟着同事进去,“顾魏,你来了就好,哎,你都不知道今天一天有多忙,我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就喝了瓶葡萄糖。” 


    同事疲惫地和顾魏说着近况,顾魏说道:“你去休息会吧,你的事我先来做。”


    同事也是真累了,没有推辞,交代了几句就回办公室眯一会了。


    深夜的走廊不时地响起奔跑的脚步声,就像是在和死神赛跑。目前没有治愈的病例,都是在勉强吊着命。


   “哎,顾医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放婚假吗?”


    顾魏笑了笑,“这不院里忙,等忙活好了再继续修呗。”


    那人也笑了起来,打趣道,“我看难哪,我们顾医生医术高超,每天那是门庭若市的,好不容易批了婚假,要想再批,希望不大……”


    顾魏连连摆手,“可别用门庭若市形容我,谁愿意医院门庭若市啊?”


    陈宇在外面运送器械,控卝制媒体,顾魏在里面救死扶伤,两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电卝话都没打过一个。


    陈宇一直以为顾魏待在家里,直到那天给他订外卖才发现人不在家。他立刻给他打了个电卝话,一接电卝话,顾魏还没说话,他就听见一声“顾医生,19号床病人心跳加快”。


     得,人在医院救死扶伤呢。听着还是最前线呢。


    “顾医生,你最好给我平平安安的回来,不然我纸都不给你烧,让你继续当穷光蛋。”陈宇咬着后槽牙威胁他,顾魏连连点头,传染病已经持续一周了,帝都来的一位老先生研究出了一套可以控卝制病情的方案,目前已经有几个年轻人被治愈了。


     却也只是年轻人。


     送来医院的病患越来越多,渐渐地,连医生的办公室都用来救人了,他们累的时候只能坐在走廊里歇一歇,这种不休不眠的高强度工作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顾魏才被强行调班调下去。


     他从医院回家要自我隔离十五天,正好算是休息的日子,陈宇还要再坚持几天等飞机送来别的城市警卝察支援。


     他一回到家就立刻用消毒水全身消毒一遍,把之前换洗的衣服全部用消毒水泡着,自己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头有点晕,瘫在已经有点灰的床卝上起不来,肚子闷闷的不是很舒服,他以为是洗澡水太热的缘故就没有理会,撑着身卝体起来把衣服洗了,洗完去做饭。


     他没什么胃口,就煮了几个速冻的饺子,吃完就去睡了。


     大半夜是被热醒的,他踢掉了被子继续睡,不知道谁家大半夜做了韭菜盒子,味道顺着飘到了他家里,他冲去厕所吐的翻天倒海。


     等他升职了,他一定要去买独栋别墅,再也不想闻别人家的韭菜芹菜茄子味了。


     他捂着有些闷痛的肚子上卝床刷手卝机,刷着刷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摸了摸额头,有点烫。他立刻下床去找温度计,一测,37.3°。


     超过37°就是要变成重点观察对象的,他这一下超了0.3°……


     他不会是被感染了吧……


     顾魏被这体温吓得不清,他祈祷自己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去找冰块开始物理疗法,他怕真的是那病,不敢吃药,怕病情恶化。


     冰块冰的他直打哆嗦,体温却还是维持在37°左右,而且他呕吐的次数在增加,头晕眼花各种现象扑面而来,他看着床头的结婚照止不住哭了起来。


     他这领证还没一年,婚礼还没半年,他就要死了,陈宇要变成鳏夫了怎么办啊,还有他的爸爸妈妈,怎么办啊……他的房贷还没还完,车贷才刚还完,他的房子会不会被陈宇卖掉然后去娶新老婆呜呜呜……


     他躲在被子里浑浑噩噩的逃避现实似的睡了三天,最后被陈宇的敲门声拉回现实。


    “小魏,我回来了,开门。”


     顾魏听到他的声音,本来都止住了的眼泪又掉了起来,和洪水决堤似的,陈宇听到他哭立刻慌乱起来,本来恹恹的人突然就精神了,“小魏,怎么了?别哭,谁欺负你了,和我说好不好?你让我进来。”


    “呜呜呜,你不能进来……”顾魏边喘气边哭,陈宇听得更加焦躁,恨自己没带钥匙,“小魏,你别哭,你好好跟我说行不行?你要不说的话我就去物业找卝人把门撬了再进来……”


    “你别……我,我说……”顾魏打着哭嗝,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陈宇扒着门框从洞卝眼里看他,心里像有只猫在挠一样着急死了。


    “我,我体温37.3°,有呕吐症状,胸闷气短,我……我可能被传染了。”




三连💙

     

    

     ​

我不会拍照欸

原来是桃桃啊 21

别看外婆年纪大了,身手倒是敏捷得很,轮着大扫帚冲过来,一记横扫袭向王一博。

    王一博把公鸡扔下落荒而逃,被外婆追着满院子跑,外婆拿着扫帚步步紧逼,“你个偷鸡贼,可算让我抓到你了,别跑!”

    王一博捂着屁\股逃窜,“我不是,我没有偷鸡!”

    肖战被这情况惊到了,缺毛的公鸡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脚下,反应过来马上冲上去拉架,最近村里遭贼,前几天外婆家的鸡也被偷了,老太太这几天一直念叨着呢,谁想王一博撞枪口上了。...



别看外婆年纪大了,身手倒是敏捷得很,轮着大扫帚冲过来,一记横扫袭向王一博。

    王一博把公鸡扔下落荒而逃,被外婆追着满院子跑,外婆拿着扫帚步步紧逼,“你个偷鸡贼,可算让我抓到你了,别跑!”

    王一博捂着屁\股逃窜,“我不是,我没有偷鸡!”

    肖战被这情况惊到了,缺毛的公鸡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脚下,反应过来马上冲上去拉架,最近村里遭贼,前几天外婆家的鸡也被偷了,老太太这几天一直念叨着呢,谁想王一博撞枪口上了。

    肖战拦住外婆的扫帚,挡在王一博面前,“外婆外婆,他真的不是偷鸡贼,他是我朋友。”

    ……

    王一博身上还沾着鸡毛,缩着脑袋蔫巴巴站在肖战身后,好在外婆已经收起扫帚,暂时相信了他的清白。他翻墙跳进院子里时误入鸡场,那群鸡看见他就围着他叨,致使他和鸡群恶战了许久。

    肖战瞪着王一博,小声问道,“你翻墙干什么,那么大一个正门你不走。”

    “我怕你不让我进屋。”

    肖战因为激动,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灵活,“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进屋了,是你心里有鬼”

    “你明明和你弟弟说不想见我。”王一博这么一说更委屈了,“我怕你把我赶出去,只能翻墙了,我为了你都被鸡叨了,你对我就这样的态度,好伤心啊。”

    被控诉的肖某人指指自己又指指王一博,有苦难言。一直走在前面的外婆突然转身,仿佛捉奸在场,“说什么悄悄话呢,快来吃早饭。”

    王一博真是命好,昨晚连夜开车赶来,还能掐时间蹭一顿早饭,只是他多日不见肖战难解相思之苦,觉得桃桃怎么看都好看,在饭桌上菜没吃几口,眼睛都要长在肖战身上了。

    肖战吃饭斯斯文文的,腮帮子在吃东西时会像小仓鼠一般鼓起,嘴角还蹭着一颗小芝麻,王一博嘴里塞着一大口饭,盯着肖战嘴角的芝麻出了神。

    “臭小子快吃饭!”

    外婆的呵斥声将王一博唤回神,回过神才意识到,他刚刚不知不觉间已经离肖战越来越近,差点就要亲到对方脸上了,赶紧回归原位乖乖吃饭。

    刚吃几口饭,王一博又忍不住偷瞄肖战,只觉得褪去明星光环回归乡下的肖战,好像勤劳贤惠的小媳妇,等他干完农活回家,挤在小饭桌前吃一顿晚饭,然后再盖着一床被子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王一博甚至变态的脑补到了肖桃桃光溜溜穿着红肚兜的样子,他记得上次醉酒时摸到过,肖战的皮肤又嫩又滑,好像刚刚破壳的水煮蛋,让人碰一下就爱不释手。

    饭桌下的脚突然被踩了一脚,是肖战在偷偷警告他,原来他的手早就随着心中所想搭在了肖战的大腿上,大桃子连脖子都红了,低头吃着小颗蔬菜,怕坐在对面的外婆发现不敢声张,只能偷偷警告他。

    外婆低头的间隙,肖战对王一博无声说了两个字,看口型说得应该是“流氓”。

    自认成为流氓的王一博其实有好多话想和肖战说,正准备吃完饭把一肚子的话都吐出来,结果就被外婆抓去菜园干活了。

    娱乐圈当红人气组合的队长,手提菜篮挽着裤脚,走在坑坑洼洼的菜园子里,外婆坐在小板凳上,挥着小扇子,指着那筐新挖出来的土豆,“小王,这筐也提回去吧。”

    王一博被外婆使唤了一整天,又是掰玉米又是挖土豆,早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当红偶像,一整天下来就是辛勤干活的小王村长了。

    被使唤也就算了,关键是累了一整天,和肖战连句话都没说上。

    王一博又接过一篮子土豆,便见肖战正在不远处优哉游哉摘西红柿呢,这画面看起来他和肖战真像一对夫夫,小王村长用胳膊擦擦额头上的汗,顿时觉得这顿累值了。

    见王一博离开,肖战走到外婆面前,半带撒娇的问,“外婆,干一整天活了,累不累,您休息一下?”

    外婆哼一声,“你是心疼那小子累吧?”

    肖战:“不是,我就是——”

    外婆慢悠悠往果园外走,“我的乖乖都被他拐走了,还不许我使唤使唤他呀。”

    肖战乖乖跟在外婆身边,“您看出来了呀?”

    外婆笑笑,“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就跟你外公当年看我时一模一样,别看我一把年纪了,眼神可好着呢。” 

    肖战思索一番后试探着问,“外婆您觉得他怎么样?”

    还没等外婆回答,就听王一博在不远处唤他,手里还举着根野樱桃枝,乐呵呵冲肖战挥手,外婆笑眯眯向另一条小路走,“小王这孩子挺不错的,缘分不等人,要抓住机会。” 

    明明被莫名其妙抓着干了一整天的活,可这个年纪的男孩好像都感觉不到累,永远活力满满激\情四射,几步就跑到了肖战面前,将野樱桃枝塞到肖战手里,

    “刚才路过樱桃林时折的,还挺好吃,都给你了。”

    肖战故意逗王一博,“那片樱桃林都是有主人的,一段时间不见,王队长不止偷鸡,还偷樱桃呢。”

    王一博无辜的皱起眉头,“我没有偷,我不知道——” 

    “好啦好啦,逗你的。”肖战和王一博一起往家的方向走,拍拍胸脯,“这片果园都是我外婆家的,想吃什么水果,跟果园大亨说。”

    王一博问,“什么都行吗?”

    肖战笑嘻嘻道,“只要果园里有的都可以。”

    恰好路过一颗桃树,王一博站定,直直的看着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想吃桃子。”

    肖战摘下一颗泛着青色没熟桃子,胡乱塞到王一博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任王一博怎么喊都不答应。

    ——

    晚上睡觉时,王一博自然被外婆安排到了另一间房间里,只是肖战从到家后,一整个晚上都没理他,碍于有外婆在又不好说话,王一博怕刚找到人又丢了,便准备主动出击。

    他有话想跟肖战说,一定要说。

    王一博拨通肖战的电话,几秒钟后按灭屏幕。他忘了,肖战早就换电话号码了。

    这边肖战正窝在床上生闷气呢,他气自己不争气,明明都决定重新开始了,一见到王一博又没出息的动心。也气王一博像个到处撩骚的海王,既然都有林安安那么漂亮的Omega了,还跑来撩拨他干嘛。

    突然,窗户玻璃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这个时间乡下人基本都睡了,肖战披件衣服拉开窗帘,就见王一博的脸紧贴在窗玻璃上,鼻子因为挤压,都成猪鼻子了。这么看起来,真像只贴在玻璃上的lulu猪。

    肖战赶忙打开窗户,压着嗓音问,“这么晚了,你干嘛?”

    王一博作势就要翻窗进屋,“你先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肖战站在窗口没动,“大晚上的,还是不要独处了,影响不好。”

    “屁,咱俩都睡过了,还怕什么影响?”王一博说完就像个强抢民女的土匪一般,强行挤开一条小缝跳进屋。

    肖战听完脸都红了,那晚他喝断片了根本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后发现他和王一博光溜溜挤在一个被窝里,差点吓得叫出来,只是那时候急着离开,也顾不上查看有没有发生什么。

    不过肖战后来确定,他和王一博一定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因为他的隐秘部位没有任何不适。

    意识到这点,他心里说不上来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王一博你别胡说了,咱俩那天晚上根本什么也没发生。”

    “是么?”王一博一步步逼近,将肖战堵在床头柜和他之间,“你右边屁\股瓣上有块红色的胎记,大腿根上有颗小痣,用不用脱裤子确认一下,我说得对不对?”

    肖战被问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王一博耍起流氓来竟然能这么不要脸,同时肖战还唾弃自己没出息,他竟然腿软了。

    他真是没救了,就连耍流氓的王一博,在他眼里都散发着该死的魅力。

    肖战,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肖战你听着。”王一博深吸一口气道,“我和林安安没有任何关系,我来找你也不是来玩的。”

    “我想跟你说,我——”

    叮铃铃。

    王一博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

    被打断的王一博沉着脸接电话,对面是徐总气愤的吼声,大概意思是明天一大早就有个活动,已经签合约拿了钱的,徐总勒令王一博明早八点之前滚回来。

    肖战担心王一博独自开车不安全,刚准备说给对方叫个代驾,王一博又急着把话说完,“先别管其他的,我想告诉你,我——”

    “咯咯咯。”

    是鸡群们在乱叫,听叫声,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鸡脖子。

       肖战率先翻窗跳出屋去,势必要抓住这个偷鸡贼,王一博的话硬生生被噎回去两次,只能认命跟在肖战身后去抓偷鸡贼。

    只是根本没什么偷鸡贼,就是只黄鼠狼在村子里乱窜,这黄鼠狼特别肥,可能村子里丢的鸡鸭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抓黄鼠狼的动静惊动了外婆,同时临近的住户也都来一起抓偷鸡贼,等把黄鼠狼送回山上再送走村民,都是后半夜了。在外婆的注视下,王一博自然不敢再爬肖战屋子得窗户,只能乖乖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王一博就准备开车回去赶通告了,肖战出来送他,这个月份的天气渐渐转冷,他套着厚厚的连帽衫,刘海乖顺的垂在前额,两人就这么并肩走出院子。

    王一博突然道,“肖战,我离开之前,一定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肖战双手插\进卫衣兜里,脸蛋嫩生生好像高中生,心脏控制不住砰砰砰狂跳,他预感即将听到的话,将会给他一个暴击。

    “我们来了!”

    王一博的话被第三次噎回,昨晚一同抓黄鼠狼的邻居都来了,说是得知王一博是个明星,虽然没见过没听过,但在这小地方好不容易遇见个明星,都来找他要合照来了。

    眼看着时间就要来不及,王一博像个雕塑一样合照完之后,终于可以离开了。

    肖战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王一博摆出营业性微笑合照,无论站在哪里他都好像闪闪发光的星星,然后在人群的簇拥下走向自己的跑车,他们之间永远都有距离,好像隔着一层跨越不过的银河。

    王一博是瞩目的星星,他只是围绕着星星的,一粒渺小的尘埃。

    星星只能和星星相望,怎么会注意到尘埃呢。

    肖战挥挥手说再见,也不知道王一博有没有看见,也算他和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做个告别了。

    肖战转身离开之前,只见王一博突然穿越拥挤的人群,一一走过他们,脸上挂着的笑容灵动且充满生机,站定在肖战面前时,眼中映出的,也是星星的影子。

    王一博倾身凑到肖战耳边,语气轻快又调皮,好像小朋友抱着最心爱的玩具,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

    “我喜欢你。”

    说完,王一博又非常欠揍的警告肖战,“不许逃跑,要等我回来接你,听见没有!”

    肖战好像被击中了天灵盖,捂着心口久久回不过神,好像个迷迷糊糊的小傻子,直到王一博哼着歌小跑着离开,才喃喃道,“天呐,我是在做梦吧……”

棱。

【剧版忘羡】何以慰我歌 浴火第卌四

剧版忘羡预警
设定接《不敢问伽蓝》


私设有
梗概灭文


浴火第卌四


浅夜蜡泪半微垂,晓来离人应无睡。


魏无羡披着衣襟斜斜的坐在客室的矮榻上,看着蓝忘机分门别类的将符篆、法器、秘药放进乾坤袋,又收拾了些其他散碎。白衣一下下的拂过魏无羡的手畔,终于是被一把握住袖口。


“蓝湛……”魏无羡往前靠了靠,被人接在怀中。“想来,我们有很久没有分开过了。”他的声音发闷,全部压在蓝忘机的脖颈上。


“嗯,”蓝忘机捏住魏无羡的肩头,多日颠簸,两人伤痕叠加,伤身伤神,皆是消瘦许多,魏无羡之前蕴气贮丹时身体的亏空还未补上,...

剧版忘羡预警
设定接《不敢问伽蓝》


私设有
梗概灭文




浴火第卌四

 

 

浅夜蜡泪半微垂,晓来离人应无睡。

 

魏无羡披着衣襟斜斜的坐在客室的矮榻上,看着蓝忘机分门别类的将符篆、法器、秘药放进乾坤袋,又收拾了些其他散碎。白衣一下下的拂过魏无羡的手畔,终于是被一把握住袖口。

 

“蓝湛……”魏无羡往前靠了靠,被人接在怀中。“想来,我们有很久没有分开过了。”他的声音发闷,全部压在蓝忘机的脖颈上。

 

“嗯,”蓝忘机捏住魏无羡的肩头,多日颠簸,两人伤痕叠加,伤身伤神,皆是消瘦许多,魏无羡之前蕴气贮丹时身体的亏空还未补上,如今更是一把嶙峋。“云梦阵法不可操之过急,你有伤在身,切要养护。”

 

“知道啦,”魏无羡眼眶微红,却笑着直起身,“含光君这句话已经说了太多遍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他伸手理了一下蓝忘机被他揉乱的衣领,手下微微一顿,“你的伤也并未全好了,”魏无羡的指尖在衣领未能全部遮住的一道弯曲的红痕上划过,“赤赫山你伤的原本就比我重,围猎场又肆意妄为,这一路奔波也未能真的全然休息,此时回到云深,又不知是几番光景。”

 

魏无羡长出一口气,脖颈上那到痕迹是之前怨气入体时留下的咒纹,被他拔除之后因为气血相亏留下了痕迹,义礼君看过,说怕是要永远留疤了。好在当初怨气拔过,虽然破体有损,但总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

 

蓝忘机握住魏无羡的手,“我是回云深,不是去战场,你放心。”他瞳色深深,又为魏无羡紧了紧衣襟,“不必担心。”

 

魏无羡凑身上前,抵住蓝忘机的额头,无需多言,只闭上眼,交触一片温暖,熨帖两人之心。即便是山海相隔,这心中之情又何时断过?两人携手日久,天高海阔,烟霞云树,气象万千之间似乎已经走过沧海桑田,猩红血热之时也早已同担风雨逆顺,剑气纵横也罢,笛声飘散也罢,那人终不曾走远,亦不会离开。

 

晨光熹微,莲花坞昨夜水汽不散,蒙蒙不清。

 

蓝忘机负手在前,蓝义新恭敬在后,码头上不见其他,只有送行之人寥寥。

 

“含光君,”蓝思追与蓝景仪躬身行礼,“路上小心。”

 

蓝忘机颔首点头,看着薄雾之后潜藏的那抹暗色身影,只道,“思追身体未复,景仪要多加照看。义礼君平日繁忙,做事多要协助,不可废道。”

 

“请含光君放心,我等必不损蓝氏名声,力尽所能。”两人再拜行礼。

 

江澄在稍远一步之外,看着江行舟已经将离坞的轻舟备好,“含光君,此去保重。”

 

蓝忘机未再多言,转身带着蓝义新登上兰舟,顺势水出,瞬间没入茫茫迷雾,剑鸣铮铮,便又是一番未知光景。

 

“他已经走了,出来吧。”

 

魏无羡脱开浓雾包围与江澄站在一处,“怎么,连送别都不愿露面么?”江澄故意道,“含光君这一走怕是云深深处也是一番动荡,不跟着去,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魏无羡瞪了江澄一眼,“你以为哪里都跟云梦一样,里里外外都就看见你上蹿下跳的折腾,”他习惯性的顶了一句江澄,但也瞬间反应过来是戳到了痛处,只停了片刻,才又道,“……蓝义新虽为蓝家打算,但谁知背后有几多操控,蓝湛这次回去要着手处理的不仅仅是蓝家外部的那些小门宗,内部怕是一样麻烦……”

 

“哼,他含光君好歹做过仙督,什么阵仗没见过,你瞎操什么心。”江澄只是没好气的回身走了两步,倒是没往心里去,“人都走了看不见了,还不回去?莲花坞还一堆事情没处理呢。”

 

魏无羡随他走了两步,话却才刚刚说完,“目前情势……云深必要稳固,云梦更是重要……阵法图你找人布置了?”

 

“就你那两笔到底行不行?”江澄回怼一句,“我让行舟亲自带人去做,你那些符篆威力不小,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哦对了,欧阳家的那个小子也帮了不少忙。”

 

魏无羡这一日确实没见到欧阳子真,也便点点头,随他一起返回莲花坞,“阵法核心还是水流,需要有懂山水之人掌看流脉,顺时而动。子真家出巴陵,虽然水性不佳,但是有观山的能耐,山行水气有相符之处,他应该能帮上不少。”

 

“推水而为,自然不可控,你能有几成把握?”江澄看着莲花坞逐渐清晰的门楣,声音压得略低。

 

“若我说,七成,你信么?”魏无羡停住脚步,看着雾气渐渐散去,莲花坞高大的九瓣莲纹样在逐渐明晰的晨光中清晰。江澄回头看他,似乎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没有改变,仿若只是出门夜猎归来,又仿若只是在晨起出门练功,隔了经年,一切变得太多,又似乎一丝一毫也没有改变。

 

“是你说的,我信。”江澄握紧拳头,“我信你。”

 

魏无羡先是愣了一下,既而笑容展露,“江澄啊,你可真是……”他摇摇头,笑意不散,但话语却并不轻松,“阵法布置之后,再重新推动云梦守阵,只要水源安全,就可净水换洗。但是,云收雨起,水行也有规律,最快也要半月才会有效,这期间除祟、拔害、祛病,并不能停止,甚至还要更甚,江澄,你有的忙了。”

 

“宗主之责罢了,无所谓忙与不忙。”江澄转回头去,“我在一天,江氏就在一天,”他走了一步,又慢慢回过头来,“魏无羡,莲花坞我守得住,但是……”

 

“江叔叔的莲花坞,你来守,师姐的金凌,”魏无羡知他想说什么,“我也守得住。”

 

接下来几日,魏无羡更加繁忙,除了偶尔能够通过传讯符接到蓝忘机传来的安好消息,白日里几乎都泡在符篆阵法之中,而晚上则是彻夜不休的为金凌施法祛祟,只可惜魏无羡用尽全力,但收效并不明显。

 

“魏前辈,”一个酒壶递到魏无羡手边,他睁开眼,看着荷风亭里泄进的一片朝阳,和朝阳里的少年,“魏前辈,这是我从静室带出来的,你喝一点?”

 

十千头发短短,只勉强扎起,四周散碎的头发映衬着少年的面容,深红色的辟邪发带随风飘扬。他把外家的抹额去掉之后,却也没直接把内门银配抹额带好,只歪歪斜斜的系在领子里,似乎一下子解脱了束缚似的。蓝思追不止一次说过,抹额乃重要之物,更是蓝氏立身约束之形,非父母道侣妻儿不能触碰,轻易不可解除。但十千总是有理,说什么非在云深,又在如父如兄的亲人面前,约束在心不在形,反正常有理,蓝景仪都说不过他。

 

“亏了你还记得,”魏无羡饮下一口天子笑,闭上眼感受到辛辣而醇香的滋味,“蓝湛在静室里藏的那几坛子酒都有年头了,你偷喝小心你师父发现。”

 

十千盘腿坐在魏无羡下首,讨好般的往魏无羡身边靠了靠,“魏前辈你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同谋,总不能向师父出卖我不是?”他嘴上玩笑,但却轻微的锤着魏无羡的腿,“魏前辈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辛苦,回头师父是要操心的……他嘱托我要好好看着你,不让你胡来……”

 

魏无羡长出一口气,浅浅笑道,“我就知道蓝湛把你留下没安好心……”他感受到十千支起身子,给他揉揉额角。“我没事,你放心……”

 

十千声音低低的,但是却贴心,“江澄宗主忙的四脚朝天顾不上,可金凌哥哥的事也很紧急,时间又不等人,我知道魏前辈辛苦,但是也……也不能,不能放任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十千继续劝,“俗话怎么说来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还有,《竹狸经》里说,周遍广博,方得融贯,不致偏执,觉乎内定,独善不行……要不,魏前辈,你有什么难题,说出来,看看能不能大家一起解决?”

 

魏无羡被他又是俗语又是经文的逗乐了,转回头看他,“你这书都学的什么东西,周遍广博,方得融贯,不致偏执,是这么用的么?”

 

“不管是不是,”十千抓着飘到眼前的发带,托着符文到魏无羡面前,“魏前辈一直在替我们想,我也想成为魏前辈一样的人,保护该保护的人,做自己应尽之事。”

 

魏无羡摸摸他的颅顶,“十千长大了。”他从亭中远望,见到云气间隙,阳光喷薄而出,水面波光淋漓,枯荷虽在,但孕育生机,也不由得长叹一声,化出心中的那些愁情,“你金凌哥哥的伤,不好治……”

 

他婆娑着酒壶,和手里逐渐染成黑色的玉笛碰在一起,清脆的响了一声,“生气相因,寻循成构,牵引无门,拔除损体,我就是能问便世间鬼神,也毫无办法……”

 

十千知他愁苦,但也是能慢慢劝,“拔除邪气伤体伤气还凶险非常,师父交代过让魏前辈不可一人单独冒险,可是……为什么连牵引的办法也没有?”

 

“人具八识,眼、耳、鼻、舌、身、意,和末那识为前七转识,为人生存立命之根本,而第八识是阿赖耶可以理解为人善业、恶业、净业、无记业的转化。凡大恨,大爱,大嗔痴都会在阿赖耶中沉积蕴化,但非机缘不可掌控。就如我可化为鬼道,以命通百鬼,而你以无欲无求为化,佛果自性,可以看自然透彻……金凌,以执念为化,在被人恶意利用,其中贪嗔化念,痴妄作恶,便是我也无法将一个人本性中的邪恶分离出来。一体双生,如何牵引?”魏无羡长叹一口气,他知道十千自小佛性教化,这其中因果与别人无法理解,于十千却是通透,“正与邪自无分,本就是转化唯一,其中能藏、所藏、执藏都是根本,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让我如何下手?”

 

“《密严经》上确实说道,一切众生阿赖耶识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出过于世,同于涅槃。”十千点头,他想了想,“魏前辈,我懂了,阿赖耶识最大的能量本是藏,可如今他包裹了金陵哥哥全身,已经不单纯是藏了,而是妄,进妄进意,它比恶更恶,善动于先,戾气伤身,而身害反戾,确实很棘手。”

 

“善动于先?”魏无羡细细品味他所说的话,一时有些失神。

 

“向善之德存于内,趋恶之形放于外,引善祛恶,视为子识法种,”十千盘腿继续念叨,“当年老和尚的经书我还记得……”

 

他话音未落,魏无羡已经箭步起身,反手在十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真管点用,去把《密严经》原本寻来给我,我在内室等你。”

 

黑色的衣襟在朝阳里划出一道弧线,在水面轻微点起,鹞身轻落,转瞬消失在了曲折回廊之间,倒把十千愣在当地,“我说什么了么?嗳?魏前辈……”

 

 

 

掌灯时分,江澄被十千请进了内院。

 

“魏无羡,你有办法了?”江澄甩袖登门,跟在身后的蓝思追、蓝景仪和欧阳子真脸上也带着期待的神情。

 

魏无羡面上略微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好,双目灼灼,他立在金凌的床边,手指捻动着散逸出来的黑气。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他身后插着的玉笛正在一点点的吸收着黑气,虽然不明显,但是黑色的光泽确实逐步加深,乍一看去,却有些当年陈情的模样了。

 

“江澄你轻点,”魏无羡松开手,看着那一缕黑气瞬间湮灭,才转回头来,“我有些想法了,蓝湛不在,需要你来帮我。”

 

“说。”江澄看着魏无羡,心头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金凌是被阿赖耶识缠身,怨恶执念占领灵识所致,他的身体,灵气,一切念法身形都不受自我控制,如果直接拔锲那么金凌自身也就不存在了。”魏无羡咬破指尖,一滴血液在被阵法压制的灵障之内缓缓浮起,飘到金凌身前。只见得黑色突起,犹如困兽扑食,竟是瞬间就把那滴血液吞噬干净。

 

“什么叫不存在了,你说清楚!”江澄长出一口气,之前魏无羡虽然与他说过金凌的问题,但并没有说的这般明白,江澄虽然心中有数,但直接说明还是难以接受。

 

“恶意已成,灵识交融,”魏无羡回身看向江澄,“八识融魂,金凌体内的恶念已经占领了他的身体,你无法区分到底哪些是恶,哪些是本。”

 

“你不是有办法么!”江澄急火攻心,本欲发火,却突然想起魏无羡之前的话,再加上以他对魏无羡的了解,若是不到胸有成竹,魏无羡绝不会轻易说出这其中所含的困难挫折,若他愿意解释原由,说明困难,那困难也就有了解决之道。“需要我做什么?”

 

魏无羡面色微松,“既然不能在本体分离,就引他出来,恶行在先,既然为恶就可以引诱,”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我刚刚试过了,血辅灵气,足可以诱动黑气,阿赖耶识以血催化,会更加膨胀,也就容易辨识,届时以符咒压缩斩断,可以剪除恶念。”

 

“说的简单,”江澄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下,“且不说你有多少血来吸引恶念,就算是你能够控制,你又该如何判断哪里是金凌的本念?又该如何控制才能保金凌无事?”

 

“定本有法,”魏无羡看着站在身侧的蓝思追和蓝景仪,“思追,景仪,当年在金麟台上蓝湛所奏的召回金子遥所用的《灵殇》,你们可会?”

 

蓝思追经过数次灵体修复,已经可以任用灵力,虽然脸上身上的伤痕仍在,但好歹是行动无虞了。蓝思追上前一步点头,“魏前辈,我是琴修,《灵殇》我是学过的,”他看了眼蓝景仪,“景仪可以助我。”

 

蓝景仪少年时曾随蓝曦臣修过箫谱,只是很可惜于乐器一道他并未出师,任用不行,但作为蓝思追的灵力辅助应当不差。蓝景仪基本的谱乐知识还是有的,“魏前辈,《灵殇》是招魂曲,有血缘关系之人便可招魂,可招魂和定本有什么关系?”

 

“招魂招的是灵识,是前七转识,也就是人生存的言意行表,能招来就能确定何为本,何为恶,两相对立,应该就可以解除金凌哥哥的问题了。”十千耸肩解释了一句,他的佛法知识是当年逝远大师亲授,融汇通达,自成一体,到蓝氏后更是由蓝启仁亲传,虽然起步晚,但是悟性天资都很高,也能顺利明白魏无羡所说之意。

 

魏无羡反手把《密严经》扔过来,“景仪啊,多读点书啊,回头叫你们含光君知道了要罚你的!”

 

江澄见过当初蓝忘机招魂的情景,已然明白,回身叫江行舟下去布置接应。

 

“你有几成?”阵法微动,黑丝在金凌身上窜动不已,仿佛一群狂舞的黑蛇,看得人眼前发晕。蓝景仪扶着蓝思追在一侧准备,而江澄则站在了魏无羡身边,低声问道。

 

“不管几成,总要一试,”魏无羡眼下有浅淡的黑青,“再拖下去,金凌保不住,金光元那里也将要以此作乱……江澄,我……”

 

“我说过的,我信你,”江澄声音压低,“师姐的孩子,我们保得住。”

 

准备停当,一切屏息。

 

朱砂符篆于半空中升起,期间灵光四射。缠绕于金凌身上的黑丝在阵法流转之中扭曲一团,又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缓缓牵引,在朱红光华中流动起落。金凌面色依旧惨白,一双眼睛僵直的睁着,瞳孔漆黑无光,朱砂憔悴,少年支离。

 

魏无羡立身在东升鬼斗位,背后十千,欧阳子真手持招引符篆列阵在后。江澄立在床侧,蓝景仪护着蓝思追执琴于宿生西门,释放粼粼符篆。一时屋中灵光倒转,隐隐有腥臊鬼气,沉月半空,只见悠悠烛火,倒影星河。

 

“魏无羡,你小心。”江澄声音压低。

 

“嗯,”魏无羡点头,回身对十千和欧阳子真道,“你们切记,一旦黑形浊焰,便立刻以束缚阵型控制,不可强攻,不可硬夺,若实在不可,宁放之逆行。可记住了?”

 

“记住了,魏前辈放心。”两人齐声点头。十千悄然上行一步,凑到魏无羡耳边,“魏前辈,师父千叮万嘱,让您千万不可再使用困神咒……”他心思机敏,以魏无羡的性子,宁可把鬼气阿赖耶收束进自己体内,也绝不会任其伤害金凌身体,思来想去,临到关头,只能最后一劝。

 

魏无羡轻微摇头,凝神一刻,未有回头。

 

玉笛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悠然长声穿云而起,如孤鸿落日,断阳声里,一片碧海云天,中有冰山雪水灌涌而下。自九天而来,向幽冥而去,瞬间屋中琴弦同奏,蓝思追手下微颤,听得西方梵音,和着东方夷曲,颤巍巍君弦三晃,银蓝色的灵光冲撞而出。

 

魏无羡单手执笛,一手似乎已经可以凭空化物,只在空中凝力一挥,伴随指尖流畅的轨迹,血液亦汩汩而出。却不飘散落下,似乎笛声有质,横托起深红血珠,组成一幅诡异而瑰丽的招引图纹。

 

一时间屋中张贴的符篆无风自动,哗啦作响,金凌身上阿赖耶识散逸出的黑色鬼线受血气吸引,不断的冲撞着灵光屏障,澎湃出声,屋中四角的定神法器也似乎受到感召,尖锐的示警作响,还是江澄挥袖方才止住。

 

“江澄!打开!”魏无羡一声轻呵。江澄手中紫电抖光横扫,一把卷起东面困守符篆,朱砂蓬散,符纸褶皱,只听得屋中鬼声狂嚎,向着魏无羡面前的招引符篆直击而去。

 

金凌身体亦受召唤,瞬间弹身而起,闪落之间就要落在法阵之外。少年身体犹如入海滑泥,原本束缚住身体的锦带瞬间崩断,他身前一团黢黑暗影更是肆无忌惮,横冲直闯。

 

江澄双眼微眯,紫电噼啪作响,倒卷回来正好扣住金凌胸腹命门,死死的将他捆在当下。三毒横空,阻住金凌身前去路,江澄已经迈步上前,一把扣住金凌后颈,顺力一带,欲将他按回床榻。江澄身形奇快,同时下手未留后手,只听咚的声响,金凌竟是已经被砸进床里,飞溅起一片细碎尘埃。

 

一动一荡之间,金凌四肢抽搐扭曲,狂吼乱叫,目眦尽裂,鬓发散乱。

 

“——舅舅!舅——”金凌似乎瞬间意识回流,竟是醒转过来,浑身不受控制的挣扎,嘶声大喊。

 

血肉至亲,江澄耳中如响惊雷,血泪在眼,一时竟有些不忍,“……阿凌”

 

仅仅一声放松,却突觉黑气狂暴席卷,屋中众人只觉面前威压如山。

 

“——江澄,按住他!不要松手!”魏无羡反手一推,玉笛被一团黑气托起,竟是直接悬在符纹之前,他大吼一声,同时双手同现伤口,一道血河凝于当空,星星点点的灵光在朱砂招引下斑点闪耀,瞬间空中凝滞的黑气震动,似乎垂涎着极具灵气的至净至阴血气,不由得向前涌来。

 

金凌双目充血,只凶狠的瞪着江澄,刚才那惨烈竟似全然化作仇恨。“……杀,杀,杀!”他狂吼出声。

 

江澄心中一顿,冰凉悔意灌至头顶,这哪里还是金凌,分明是怨鬼恶鬼,杀神之鬼!他狠下心来,紫电随之收紧,金凌周身弹动,猛地向上一跳,口舌耳眼之间,丝丝缕缕的黑气裹挟而出,咆哮狂怒,却被紫电阻隔,如脱茧不得。

 

魏无羡未撤一步,反而推血助前,红光大胜之间,那黑气终于耐不住引诱,从金凌的七窍中挣脱而出,向着咒文扑来。

 

“——思追!”

 

琴声骤然扩大,十徽君象上,泛散按音法,只得杳渺四海,招来神台明澈。蓝景仪一手推在琴身弦柱,灵力推动下,琴音扩散十倍不止。如有形之手按在金凌额头,与那黑气左右僵持,一弦一丝,瞬间缠绕包裹住金凌的身体,并以缠绵之问,锥心之答,层层递进,环环深入。

 

黑气黏着于赤红咒文之上,蓝光附着在少年惨白额头。江澄掌心在三毒上掠过,又是一道血气飞升,却是伴随琴音停驻于金凌涌泉、玉门、灵台、四神聪大穴之上。

 

若视光有形,则可见那黑气盘旋而出,与无色神智之间的纠葛交缠越来越淡,黑气脱体而出,只剩一线黑色勾连于金凌颈侧一个微小的伤口之上,若非此时断其本源,竟是根本觉察不到。

 

“那里!金凌的脖子上!”欧阳子真眼力极好,又得魏无羡示意观察,此时已然抓住命门。

 

江澄不再犹豫,飞起三毒贴金凌颈侧而过。金凌双眼此时已经闭上,眼角斜斜的流出两行血泪,徒劳的张着口喘气,浑身抖动。

 

金石交割,斩断的是经脉,是血肉,更是积压多日的恶行,那是已经融入血肉的恶行,此刻强行拔除,便是挫骨断筋。噗的一声,血溅帷帐,那黑线再无依凭,瞬间断裂。

 

江澄本欲长出一口气,可回头只见那黑气悬浮于招引符纹之上,竟是瞬间膨大了一圈,竟是隐隐有吞噬之势。

 

“魏无羡——小心——”

 

玉笛铿锵一声,黑气瞬间弥漫。

 

血落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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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七千加。

下章开始大决战。


啥时候更……我也不知道,看缪斯的出现频率,

鸡血打一打,我就回来了。


有评论咩?

棱。

【剧版忘羡】何以慰我歌 云影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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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第三


魏无羡脸庞在闪动的火光中明灭不堪,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谢家的几个修士围在他身边,用捆仙锁死死的束住那还在挣扎的“山魈”。剑光倒映间,那邪祟脸庞扭曲,黑毛倒长,一片血腥獠牙,极为可怖。


谢家宗主谢郇谢明昌正俯首与蓝忘机行礼,只见身体微微颤抖,却不知是不是刚才惊吓太过所致。


“含光君大驾,谢家未曾招待,是我们礼数不周。”谢宗主极为恭敬。


“谢宗主不必多礼。”蓝忘机颔首行礼。他目光在一地被捆绑的老老实实的邪祟上掠过,“这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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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第三

 

 

 

魏无羡脸庞在闪动的火光中明灭不堪,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谢家的几个修士围在他身边,用捆仙锁死死的束住那还在挣扎的“山魈”。剑光倒映间,那邪祟脸庞扭曲,黑毛倒长,一片血腥獠牙,极为可怖。

 

谢家宗主谢郇谢明昌正俯首与蓝忘机行礼,只见身体微微颤抖,却不知是不是刚才惊吓太过所致。

 

“含光君大驾,谢家未曾招待,是我们礼数不周。”谢宗主极为恭敬。

 

“谢宗主不必多礼。”蓝忘机颔首行礼。他目光在一地被捆绑的老老实实的邪祟上掠过,“这些……”他踟蹰了一下称呼,“邪祟,究竟为何?”

 

“是人,”魏无羡走上前来,声音低沉,“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确实是人。”

 

蓝忘机眉头拧结,瞪着那些“人”。

 

“应该是遭受过什么异法,身体面貌已经全然大变,但绝对不是山魈。”

 

“何解?”蓝忘机问道,

 

魏无羡抚这手上笛管,“山魈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而行,惧烈火,且怕明响,这些,”他看着地上这些邪祟,“不怕明火尚可以理解为修炼日久,可这赤明符乃是爆裂符篆,上面的灵息震荡,一般妖邪根本无法抵挡,又怎么会继续呆在阵中,不做抵抗?更何况,他还召来同伴,”他不禁摇头,“山魈几乎都是单只,何来群生?”

 

“最关键,”魏无羡俯下身子,掌中清风送去,那邪祟身上黑毛被吹开,很明显能看出来四肢明确,虽然手已经肿胀成了树枝节状,指甲崩裂全部变成了阴爪,背脊扭曲骨头错拧,甚至身形大变,但是人的模样却还是能看的出来,“他们的气息不对。”

 

蓝忘机略一思寻,便已经明白其中关窍。

 

“敢,敢问魏先生,何谓气息不对?”倒是谢宗主似乎很是担心。魏无羡符篆宗师鬼道老祖的名头天下皆知,又有传书达道之德,当然听得起这一声“先生”的尊称。

 

“人者,生生之气运转不息,地生平阳,天生奎坤,”魏无羡敲打着笛身,轻微的卡塔声,听的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身上有人气,只是阴阳失衡,此刻看似如妖,但是却一点妖气都没有。”

 

“活气虽在,”蓝忘机道,“是人非人。”

 

魏无羡蹙眉,“他们知道搭救同伴,甚至知道要拔出招阴旗,可见不仅有活气,甚至可能有神智,还……可能知道一些仙门道法。”

 

“谢宗主,”魏无羡转身看着谢宗主,“昨日拜帖只说这城边山中有山魈伤人,你们是如何断定是山魈,又是伤人几何,烦请谢宗主细细道来。”

 

“这,”谢宗主似乎面上挂不住,踌躇下方道,“我知二位乃是逢乱必出,本想着一般拜帖您二位也不会接,才写了这事……说来惭愧,这山魈伤人乃是上个月的事,因为也没有伤到性命,我也就未曾上心,只是派人在周围做了些防护。”他似乎甚为不安,毕竟蓝忘机曾为仙督,治下有方,赏善规矩,他轻咳了一下道,“因这邪祟居于山中,又听山民说长了个人样儿,我自然认为是,是山魈……”

 

蓝忘机虽然没说话,但脸色平静更让人惴惴。

 

魏无羡摇头一笑,“谢宗主,你这个自认为可是差点坏了大事,”他笑的甚是无奈,“若非我二人露了行踪,接了您这拜帖,只怕是到时候出了大事,谢宗主可是担待不起啊。”

 

“是是,是我思虑不周,”谢宗主悄然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

 

“虽然是人,但是异化成这个样子,怕是有什么邪术……”魏无羡思寻片刻,他回头看了眼蓝忘机,“他们既然已经无法开口,蓝湛,我要问个灵。”

 

蓝忘机点头,忘机琴流光溢彩从他掌下化出,“要问何事?”

 

“嗯,姓甚名谁,还有……为何如此,”魏无羡看着他,把问题说出,“是否为人所害。”

 

琴声摇动,月明之中,只见流水东去,树影遥遥,

 

蓝忘机却并未与这月景所融,他眉端越紧,似有不解。琴声悠悠,却几乎没有回答之声。突然苍啷一声回响,琴弦几乎绷断,声音之大,四处灵光倒射,极为异常。

 

“蓝湛!”魏无羡发觉不对,招手就是一道黑气直接控住被招灵的那人的脖子,似乎是掐断了那灵识出路,这才逼的琴弦声音渐消。

 

蓝忘机随即上手拨弹,君弦错拧,冷沉四处,那灵息渐渐安宁,便是琴上的层层灵光也消下去不少。

 

“怎么回事?”魏无羡着急道。

 

“召不到灵,”蓝忘机看着地上那“人”,“亦或是灵识被控,所以不可问灵,强行问灵则有反噬,不过,”他掌中一挥,琴收无影,“可以确定,这些人皆非凡人,乃是玄门修士。”

 

“他们经脉里有灵力流转,”蓝忘机声音极低,随风送入魏无羡耳边,“亦有鬼气存身。”

 

魏无羡双眼瞪大,不由回头。

 

 

 

 

一时探查未果,谢宗主便提出由他困囚这些异化的修士,只请蓝忘机和魏无羡到竹山小驻。本地仙门也只有谢家一家有此资本,两人对抓囚这些“人”并无异议。只是魏无羡疑心已起,又不愿拘着性子跟这帮玄门修士虚与委蛇,只推说丰州城仍有事情未处理完全,与谢宗主定下明日白天再行登门。蓝忘机此时忧心更重,也不多言,随魏无羡而去。

 

月夜已深,蓝忘机与魏无羡回到丰州城中,却都难安眠。

 

“经脉里存鬼气……”魏无羡眉头皱起,指间陈情转的飞快。他抬头看向蓝忘机,“蓝湛,你是说他们经脉流转,运行血气的是鬼气?”

 

他也说不上来是疑问还是肯定,只是需要与蓝忘机交谈一下,以便理清思路。

 

蓝忘机抚着那根差点被崩断的琴弦,沉声道,“我寻取灵识的时候发现灵识被束,却并非是外在力量,而是他体内有控制之力。”

 

“一般鬼道修士选取的修炼法则多是与我当年一样,”魏无羡轻轻搓着下巴,“当初,在乱葬岗,怨气横斜,阴鬼遍布,”他略微摇头,“我又没了金丹,无法驾驭灵气,只能选择用心神控制鬼气怨气……”

 

魏无羡伸出手握住蓝忘机的手掌,慢慢的磋磨,“左右疏导,以心神控御,乃是鬼道初始。所以……”

 

“所以,鬼道修士多鬼气外泄,或化运外在,鬼怨之气难以存于丹腹,更无法催动血气,总归阴鸷过甚。”蓝忘机缓缓接口,反手握住魏无羡,“如今,你……”

 

“我现在修的什么功法你又不是不知道,”魏无羡放下陈情去够酒壶,“鬼气与我而言不过是法门之一,并不必要。”

 

“你丹府如何?”蓝忘机并不打算放过他。

 

“丹府,”魏无羡喝酒的动作一顿,“丹府不怎么样啊,好着呢……这次出来之前义礼君不是还看过……”

 

“义礼君看过不假,只说你内丹稳固,但并未说你为何还会体寒。”蓝忘机与魏无羡每日厮磨,如何不知他身体有异。

 

魏无羡靠过来,“我不是都说了,我那天运气的时候不小心化了一点阴气,才会觉得冷。”他看着蓝忘机的脸,“你别担心,我说过必不瞒你,有什么问题就一定先告知你。”

 

“红尘道法,在于顺应,”蓝忘机认真道,“顺应时气,化用地灵……若是灵气鼎盛之地我自然不担心,这等阴怨地方还是要小心为宜。”

 

“放心。”魏无羡索性靠在他怀里,“这不是还有你嘛……”他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思路又转回那几个“山魈”身上,“所以那些人应该不是单纯的鬼道修士,他们走的是和我截然不同的道路,明日去了竹山,我还是要好好探看一番。”

 

只可惜,魏无羡设想的探看并未成行。

 

那几个人都死了。

 

谢明昌一头大汗,虽是四月天气,但是心惊胆战的冷汗直冒,他低着脑袋不敢看蓝忘机和魏无羡。

 

“含光君,昨夜,昨夜他们……”谢昌明咬牙,“昨夜他们怨气爆散,我等实在是措手不及,只能强行镇压,却不知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

 

魏无羡半掩口鼻上前查看,那几人摊散四处,七窍流血,映衬着扭曲的面容,看起来分外可怖。魏无羡拨开脖颈处的黑毛,却并没有看到如傀儡身上的咒纹,只有粗涨的经络,其中暗黑色的血液已经凝固,汩汩荡荡不知否是死后化怨,鬼气森然。

 

魏无羡化指为爪,在那人面门上一笼,果然见到丝丝黑气盘旋而出,但却并不听从魏无羡指挥,并不能凝结成团,反而是罩在面部躯体之上,打眼看去就似一团黑云,层层扰扰,看不明晰。

 

“魏婴,小心。”蓝忘机手握避尘,目色凝重。

 

魏无羡左手勾挑,化出一道赤色符篆,同时右手于半空中凭空一抓,口中称叱,“出来!”他凝目一瞪,鬼气被威压牵引,终于是从尸身上浮起,被符篆牢牢控在当中。

 

魏无羡本以为可以放松,却不料那鬼气像是被什么线索突然拉住,直接破开尸体,寸寸经脉爆裂,激射直出。魏无羡扭身一跃,躲过当头一片黑色血雨,手中鬼气自然抓的不稳,瞬间鬼影飞散,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地牢中横冲直闯。

 

蓝色剑光飞过,斩断一道血线,蓝忘机白衣不染,立在当中。

 

魏无羡扣手一收,终于还是将那鬼气牢牢控住。

 

“呼,”魏无羡看着手中符篆上黝黑的痕迹,“这鬼气极为霸道,竟然能安居于经脉,还能让人活着,实在奇怪。”

 

蓝忘机收剑回鞘,回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谢家宗主,“昨夜究竟是何情况?”

 

“就,就跟刚才一样,那黑气突然就冒出来了,我手下好几个人都受伤了,他们挣扎太过,我不得已便用了镇压的法器,原本想着吸收一些怨灵,再做控制,可哪知,他们,他们就都死了啊!”谢明昌取出两件法器,似乎也是很为难,“唉,是在下思虑不周,还请,请含光君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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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型选手有点没动力了。


我歌的走向我自己都不太明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写着写着就被他俩绑了。


求评论,没评论就更没动力了。

棱。

【剧版忘羡】何以慰我歌 云影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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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借风势,风助火行,那火焰顺着灯火窜的极高,几乎一下子就燎了方圆。人们惊叫出声,四处奔逃,其中房屋吱嘎作响,妇女幼儿哭声不断,竟是一下子就从人间美景变成了炽火炼狱。


魏无羡在火势起来一瞬间,就直起身,与蓝忘机对视一眼,两人一同纵身一跃,从窗中跳出,直向火势中心奔去。


魏无羡人在空中,就已经飞射一片银水符,勾引井水,力压火势。冰蓝色的符咒顺着灵气激发,一股清流自井中盘旋而起,接着风影,与火舌绞在一处。


蓝忘机抬手一推,避尘飞射而出,挑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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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第二

 

 

火借风势,风助火行,那火焰顺着灯火窜的极高,几乎一下子就燎了方圆。人们惊叫出声,四处奔逃,其中房屋吱嘎作响,妇女幼儿哭声不断,竟是一下子就从人间美景变成了炽火炼狱。

 

魏无羡在火势起来一瞬间,就直起身,与蓝忘机对视一眼,两人一同纵身一跃,从窗中跳出,直向火势中心奔去。

 

魏无羡人在空中,就已经飞射一片银水符,勾引井水,力压火势。冰蓝色的符咒顺着灵气激发,一股清流自井中盘旋而起,接着风影,与火舌绞在一处。

 

蓝忘机抬手一推,避尘飞射而出,挑断那从井亭一路延伸出来的花灯长索,阻断火舌方向,同时团身跃起,一脚踹翻了熊熊燃烧了一团香火,被魏无羡带起的水光一浇,刺啦一声腾起重重烟尘。

 

魏无羡扶起一个跌倒的妇女,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对蓝忘机道,“我再引水!蓝湛你阻隔燃物!”

 

蓝忘机不曾多言,飞身向前,踢开已经燃起的一片灯笼架,剑气到处划开一道屏障,把行人暂时护在身后。

 

火势燃烧极快,与一般着焰不同,几乎是只要有一星飞火就能瞬间燃开一片,根本不给人以反手自救的机会,原本还有几人正在打水,想要用井水浇扑,却发现那火似乎并不怕水,即便被浇灭,还能顺着边角腾的燃起,燎了人的衣袍。一时间嘶哑惊呼,痛苦翻滚,场面十分混乱。

 

魏无羡手中符篆不停,井水在他的指引下如有双眼,扑向火舌。双方争斗交缠,那火蛇并不惧怕,甚至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丰州城建筑多为柏木,木性温暖,火焰盘伏其中,钻灼而出,似乎连水势都无法阻挡。火生于木,一时壮大。

 

蓝忘机看到魏无羡竟然一步踏入火中,周身腾起青色罡风,一时眼下紧缩,但是手中屏障不可断绝,只能眼睁睁看着魏无羡被火势包围。他手中避尘倒转,剑气激射斩断火势去路,同时手中立决,穿步如舞,白衣烈烈,只把中心火圈的人都扔出圈外。

 

“蓝湛!”魏无羡声音有些颤抖。

 

蓝忘机猛然回头,只见风雨亭摇摇欲坠,在他头顶几乎就要数块砖瓦要落下。他抽身舞袖,琴弦激射而出,勾住即将坍塌的一侧房梁,向上撩起,飞担住落瓦如雨。左手腾空,在空中挥出一道火符,将半空中的火势向自己掌心吸来。

 

“蓝湛,不可!”一道黑影从一旁越过,踢飞那到符咒,同时与蓝忘机共同协力运腕一抽,房梁猛然落下,屋顶的灰尘瓦土盖在火舌之上,铺天盖地的烟尘把两人裹住。

 

“魏婴,你如何!”蓝忘机一手抓住魏无羡的肩膀,衬着昏沉火光,见到他只是脸颊上有几道青灰,并无不妥,才稍稍放下心来。

 

“蓝湛,不可勾引舌火,这怕不是普通的火势,”魏无羡拍拍手里符篆的灰烬,两指一转,却是把陈情握在手中,“我刚刚试过,井水并不能完全熄灭火情,甚至还有助长之势,这应该,是火邪!”

 

所谓火邪,乃是鬼物所为病,并非自然原因形成的火势,自然也就跳出五行相克,即便是水火不容,也能脱水为立,自燃不须助力。

 

魏无羡暗自捂住丹田,阴怨之气越重,他只感到体内越发寒冷,似乎外界火场炙烤并未能让他感受一二。蓝忘机眉峰紧蹙,只看向他,“怎么!”

 

“无事,我们先解决这里再说!”魏无羡强撑起腰背,侧陈情于脸颊,搭指奏鸣。

 

竹笛声扬,怨鬼之气瞬间低伏,那火邪似乎是被鬼气说摄,即便是噼啪一声翻起火星,也只厌厌燃了两下,把一个扭曲的纸灯笼吞噬下去,便再不敢有所动静。蓝忘机收剑回鞘,周身灵气运转,如旋风飞射,把魏无羡护在当中,两人一直向前,直到风雨亭的残迹中心。

 

笛声暗哑,如怨如抑,火气也随声音变化逐渐低落,最后在一地泥泞中刺啦一声消失了。

 

蓝忘机扶住魏无羡,“到底如何?”

 

“是此地有阴怨气,”魏无羡站直身体,长出一口气,“我用气不畅,内府有些郁结。”他回头拍拍蓝忘机的手,“等下还是要运气化开才好。”

 

蓝忘机知他修炼道法根由在顺应掌控,若是此地确实阴气重,魏无羡提气运符肯定是会受些影响,见他说的明白,也才稍微放下心,“先出去,找地方我与你运气。”

 

两人踏过重重烟尘,见到周围火势也逐渐消下去,周围百姓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回神大哭者有之,叹息惊恐者有之,倒是忽而降下两道飞剑荧光,引得两人注目。

 

一人御剑落下,看到从火场中心出来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结结巴巴叫出声,“含,含光君!”

 

蓝忘机颔首,“茂行君。”

 

倒是魏无羡探过头来,“又是你们蓝家的掌事?”

 

蓝茂行半天回过神来,连忙施礼,“蓝家驻丰州瞭望台掌事蓝茂行见过含光君,见过,呃,见过魏先生!”

 

 

 

 

“你说,这火邪,和山魈有没有关系?”魏无羡歪过身子侧靠在小苹果背上,懒懒散散的样子,似乎是没睡醒。

 

“不知,”蓝忘机身体挺拔,眼睛却没注意溪岸边忙碌的修士们,他只看向魏无羡,“魏婴,今日可还好?”

 

晨起时,魏无羡朦胧不愿起身,他也只好一人前去瞭望台处理些事宜,蓝家也尚有些传书公文需他过目。蓝忘机揽过他伸出四下的胳膊,塞回被中,只柔声说明去处,得到魏无羡半声应答之后才出了门。未时归来,却没见到人,只看到桌子上洋洋洒洒几个字,说是去看看城边的邪祟,他这才牵驴跟来。

 

“没事了,”魏无羡转着陈情,“我也只是一时吸纳运气,过去了就没事了。”

 

魏无羡看着谢家人转着七星阵法,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道,“你说这丰州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怨气来着……”

 

“昨日探查,并无结果。”蓝忘机接道。

 

“是啊,我也没看出个究竟,”魏无羡吹开落在脸颊的长发,“按理说,一般地界阴阳和合,阴气与阳气都是基本相当的,而且人群聚集的市井阳气都不会差了,怎么会在城中心起了阴怨气,还引出了火邪?”

 

“井中有异?”蓝忘机想起他第一眼看到井上风雨亭时那丝不自然的波动。

 

“也只能是井中有异了,”魏无羡叹气,“只可惜为了灭火,风雨亭坍塌遮住了井口,怕是要过两天才能清出来,到时候再看吧。”

 

两人一时无言,只看向谢家阵法。

 

此时月上柳梢,正是一丝新月,弯月如钩,晦暗不明。

 

山林涛涛,溪流潺潺,夜色未静,人亦不眠。

 

魏无羡本百般无聊正在转笛子,却突然直起身,对蓝忘机道,“来了。”

 

只见林海边缘突然一阵抖动,阵法如斯,阴气招摇间,山林里的邪祟被怨气吸引,一步步的走出丛林,直向着招阴阵法扑来。

 

谢家阵法东首立着几人,看衣着应是掌事或宗主一级的高阶修士,此刻也是全神贯注,挥舞令旗。阵中七星位灼灼放光,似乎只要邪祟一入阵中就能立刻被擒拿住。招阴旗烈烈如风,符篆昏暗明亮,赤色红光呼的燃起,照亮一片景象。

 

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自林中窜出,向着招阴旗聚拢的空地扑来,似乎是被极为喜悦,声音嘶吼如山,震慑的在场众人无不退后一步,应该就是那只伤人的山魈!却见那山魈扑入阵中,似乎在寻觅散发阴气招揽它的事物,就地转了几个圈,像是突然明白这是个圈套,竟是就地暴怒,一把拽起东侧的招阴旗,向着深溪方向逃去。

 

谢家哪里肯依,令旗灼灼之间,玉衡位的符篆先行爆燃,直冲着山魈面门而去。天枢、天璇两位上的修士立刻跟上,脚行禹步,步罡踏斗,把山魈困在当中。剑光斗转,只听得那山魈嘶喊两声,像是受伤不轻。

 

原本是一切在筹,魏无羡却突然皱起眉头,“不对!”

 

蓝忘机手中避尘已然出鞘,向着林中飞射而出。

 

两人距离溪岸尚有些距离,就是飞剑迅速,也未将将及,林中再出三四巨影,竟是一下子向着被囚住的山魈所在嘶吼而去。瞬间几个修士就被甩飞当空,谢家宗主似乎并未料到如此变故,只愣了一下,竟还令旗高摇,似乎不把这山魈灭在当下不罢休。

 

魏无羡反手一招,笛声撕裂夜空,当头劈去,山魈随之应和狂喊,却并不听从魏无羡笛声指挥,反而似有目的的扑向人群中心,并不是兜头乱杀,而是努力拔除那些困住山魈的符篆和朱砂,一时和谢家修士撞在一处,只见飞沙走石,剑气鸣响。

 

蓝忘机手中忘机琴已出,当空一划,灵光激射,符篆随声而起,四处爆裂,顺着琴弦所到把山魈围在当中。此时避尘已经飞射转回,一下刺入那只最先扑来的山魈后心,只听一声哀嚎,那山魈被灵剑带起,继而重重摔在当下。

 

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人一同前奔,转瞬来到阵中。

 

魏无羡收笛上手,黑色怨气似乎在他手中凝成实体,向着最先袭来的邪祟脖颈一带,变成绳索把他牢牢捆在地上,另一手朱光飞射,三道明火符直冲剩余黑影而去。

 

魏无羡高声断喝,“别用控妖符!莫伤性命!”

 

原本欲用妖气炼控的谢家修士一惊,被人大呵下令,瞬间手上剑气偏转,七星禹步溃于一地,阵法破了两了口子。邪祟上冲,只听得嘶吼不堪。蓝忘机当中一步,借由火光大盛,剑道飞舞,步下不停,剑锋斜斜,却尽数划过那些邪祟腿间,只听皮肉豁开之声,那些“山魈”应声而倒。

 

魏无羡拉起那邪祟的面门,却不由得一惊。

 

“蓝湛,手下留情!他们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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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歌的节奏会比不敢问略慢,但是吧,也不全是游历的内容,

现在还在铺线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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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

【剧版忘羡】何以慰我歌 云影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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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第一


暮霭沉沉,四下凝望,却是山川温柔的好景致。


一白衣人负手上山,端雅万方,只是身后牵了头小花驴略显滑稽。叮叮当当的铃铛拴在驴脖子上,配着系鞍鞒那一串风鱼符,奏出一片零碎声响。


眼底青黑的修士看见来人,就跟突然来了精气神儿一样,几步冲到跟前,又赶忙俯首行礼,“含光君,含光君你来了!”


“嗯,”蓝忘机轻抬手,止住来人的礼节。“如何?”


“我们本来已经布好阵法了,就是……”修士踟蹰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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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第一

 

 

暮霭沉沉,四下凝望,却是山川温柔的好景致。

 

一白衣人负手上山,端雅万方,只是身后牵了头小花驴略显滑稽。叮叮当当的铃铛拴在驴脖子上,配着系鞍鞒那一串风鱼符,奏出一片零碎声响。

 

眼底青黑的修士看见来人,就跟突然来了精气神儿一样,几步冲到跟前,又赶忙俯首行礼,“含光君,含光君你来了!”

 

“嗯,”蓝忘机轻抬手,止住来人的礼节。“如何?”

 

“我们本来已经布好阵法了,就是……”修士踟蹰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妖风,把东北角的招阴旗全都卷走了,我们正在重新赶制。”

 

“既然阵法不成,可另想他法,不必拘泥一点。”蓝忘机略微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还,还请含光君过目。”修士知道这位名士乃是逢乱必出,又正好听闻他最近在此处游历,昨天递过拜帖,今天又见他亲自前来,自然是十分激动,连忙挥手请动,“就在林中。”

 

蓝忘机却没动,倒是身后的花驴嚼着地上的野草,“噫呵”的叫了一声。

 

修士吓了一跳,看到含光君的坐骑也不由得发愣。

 

“山魈作怪,伤人在何处?”蓝忘机没理探问的修士,片刻才出声问道。

 

“哦,顺着山道过去,那边是曹州地界,那边伤人比较多,丰州城这边还行,只有两个山民。”修士指着脚下山路,答的毕恭毕敬。

 

“山麓交汇,曹州在西南,阳焦际会,林缘坤深。”蓝忘机轻轻一拽缰绳,花驴跟着他的脚步前行,“到曹州下的清溪边上再行布阵。”

 

蓝忘机略微点头,却是顺着山道继续向前而行。

 

修士如梦初醒,连忙跑回林中,重新收拾布阵去了。

 

四月春花各处飞,山中轻气伴盘旋,一缕香风落在路前,却是一片锦葵花雨。

 

忽而一朵锦葵飞花落下,紧紧的贴着蓝忘机鬓角,似乎是专为簪花。

 

“魏婴。”蓝忘机轻声唤道。

 

只见高树之上缓缓垂下一片衣角,在暖风之中微微飘荡,连带着一丝深红发带飘扬如舞。那人懒洋洋的伸展胳膊,一任身上的长袍在风中七零八落,一双长腿交叠的搭在树上,身体却随着风中树枝上下起落,似乎也不过是树上一片轻叶,只要劲风一扫,也就飞出天际去了。

 

魏无羡头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还捏着两片花枝,他眯着眼,看向树下的过客,随手一弹,又是一朵香花稳稳落在了蓝忘机的衣襟上。

 

“你怎么来的这般晚……”他声音也懒洋洋的,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丰州城的瞭望台事杂,我与掌事多说了几句。”

 

“是那个掌事与你多说了几句吧,”魏无羡侧身一翻,似乎马上就要从树枝上摔下来了,却是足尖一点,人如飞燕,忽而穿梭,稳稳的落在了小苹果的背上,只见得花驴扬扬脖子,连惊叫都没有一声。

 

“那个掌事话太多,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你们蓝家出来的了。”魏无羡盘起腿,伸手在小苹果背上的褡裢里翻了翻,摸到一个脆生生的沙果,咔嚓咬了一口,汁水四溢,果香清甜。

 

“蓝茂行是外家,不曾在本家多留,我只认识。”蓝忘机脚下不停,依旧是牵着小苹果往前走,只是这缰绳已经不再是虚虚的握着了,而是攥紧,似乎是怕那人坐不安稳。

 

“你们蓝家也真不容易,”魏无羡吃着果子,手指转动着漆黑的竹笛,“本家人就那么多,如今几乎是连外家子弟都派出来到各地瞭望台轮守,忙得过来么……”

 

“各家职责所在,并无辛苦。”蓝忘机依旧是淡淡的语言,只是伸出手去摘掉了鬓角上锦葵花,却又压了下衣襟前的那朵,似乎怕粉紫色花朵被风吹去了。他看了一眼指间的那朵飞花,“你破了谢家人的阵法?”

 

“招阴旗做的太粗糙,最后该抓的抓不住,不是白费功夫。”魏无羡把半个果子连同果核一同填进小苹果嘴里,他坐直身体,问道“谢家?哪个谢家?”

 

“竹山谢家,”蓝忘机做过仙督,又过目不忘,这些人物掌故仙门布列本不在话下,“衣上有南山竹的家徽,就是刚刚布阵的那些人。”

 

“这事竟不是瞭望台主理?”魏无羡本来就对仙门百家这些安排布置不上心,出来游历这两年也从来不往心里去过,大不了随口一问,反正有问有答。

 

蓝忘机出声解释,“本地仙门主力,瞭望台大多做传讯之能,实非必要并不出手。”

 

“这谢家也真是,山魈又不算是什么大事,他们做事太拖沓,这才伤了人。”魏无羡随着驴背起起落落的颠簸,却是一点也没有坐不稳的样子。

 

“谢家是小门庭,原是云梦附宗,门丁也不旺,还是江宗主治后才慢慢有些起色。”蓝忘机再道。

 

“哦,也是,进了鄂州地界了。”魏无羡搓搓鼻子,“蓝湛,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你陪我回趟云梦吧。”

 

“好。”蓝忘机点头。

 

倒是魏无羡自己有些停顿,半响才道,“快到清明,我想去看看师姐。”

 

“嗯,”蓝忘机却回过半身,看着他,“我陪你,一起。”

 

两人虽是话语不停,脚下也是不停,看待是绿遍山原花满川,子规声里落如烟。

 

山丘不高,山路不陡,路尽乃是一泊宽溪,碧碧攘攘,往东而去,直汇入八百连湖。

 

山阳之气乃水北处,此清溪是两州界限,常人过溪有摆渡,再向下一里有渡桥。只是似乎最近山魈闹的比较凶,快到傍晚时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

 

此时已经昏暗,日沉之时。

 

七八修士围着溪岸,三步一停五步设卡,朱砂做底,先圈出一片空地,只留西部水域为活,绘制的招阴旗全部有半人高,整整齐齐的扎在夔未四象处。修士们沿七星分布,天枢、天璇、天玑三位上乃有两人,手持长剑,天权、玉衡两位上则立有火把和符篆,随风一动,全是赤明光亮。

 

“定四象,囚三垣,谢家这个掌事还有点东西。”魏无羡下午拆阵的时候,只是顺风而行,也没仔细看,如今空旷地展开,发现谢家还算有点门道。

 

“不是掌事,是宗主亲至。”蓝忘机与魏无羡一同立在山路旁的高地密林边,却并未近前。

 

“谢家宗主都来了?”魏无羡轻微咂舌,“就一只山魈至于么?”

 

蓝忘机没说话,他和魏无羡游历在外虽有两年,但是听闻他二人名头想来结交之人并不在少数,这谢家宗主确实不至于为一只山魈亲自跑一趟,但是为前任仙督和鬼道宗师跑一趟确实应当。

 

若不是之前为了丰州城的火邪,二人暴露身份,也不至于有这些小仙门的麻烦了。

 

 

 

 

三日前,蓝忘机和魏无羡并着那头总也吃不饱的小花驴到了丰州城。

 

丰州产美酒,魏无羡自然是要去畅饮几番,便是蓝忘机也乐得陪他,看他多吃些饭食。不知是因为快到暑热,还是时节不畅,魏无羡最近这些时日连饭食也吃的少,明显看着两颊凹陷,倒是精神灼灼,似乎并无不适。

 

丰州又咸来酒肆,产美酒名曰石花,入口绵柔,但后劲极强,有一杯解千愁之称。魏无羡自认是没有什么愁的,也不惧酒,就着美酒,吃两口小菜也很逍遥。

 

两人在外行的这些时期,也算是逢乱必出,亦不收猎资,藏姓掩名还算自在。

 

魏无羡靠在二楼厢房的窗边,看着临街商铺鳞次栉比,灯火依次亮起,心情似乎大好,唤着蓝忘机也来探看。

 

丰州城以物产丰饶为著,城乃县级,城中有主街两条,交汇正中有一口大井,据说是本地城隍专开,制酒则醇香,做菜则甘甜,若是直接饮之则可延年益寿。大井之上盖有风波亭,犹有祭祀献礼,并着人家取水专用,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花灯。

 

魏无羡摇着酒壶,怡然自得,“此间喧嚣自在得,妄知野鹤穿林多,几番寻声过客意,酣醉美酒有闲歌。”他哼唱着一首俚语小调,歌词也是随口胡诌,听起来倒是有些醉意了。

 

蓝忘机探手取了他手里的酒壶,不顾他的不满,塞了一杯热茶在手,“酒多伤身。”

 

魏无羡索性赖皮的往他身上一靠,“醉了又怎么样,你还能不管我了?”

 

他的眼睛映衬着万家灯火,似乎熠熠生辉。感受着身边人温暖的体温,不由喟叹,“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怕是一醉不醒了……”

 

“夜里风凉。”蓝忘机揽住他的背,只徐徐的环抱住,眼睛随着他的手指看向城中。

 

“蓝湛,你看那里,是不是跟潭州的灯花很像?”魏无羡本在沉湎回忆,却突然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按住丹腹。眼睛自觉去看蓝忘机的侧脸,似乎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蓝忘机并未注意,只是随他指过,落在井亭上,注目之间,却是神色微动。

 

“那井……”

 

魏无羡也转过头去,凝眸看了一刻,“井?”

 

蓝忘机未说话,眉头却是越来越紧。

 

魏无羡也似乎看出了什么,指间卷起一阵清风,遥遥向井亭而去。

 

未及近前,却突然燃起一簇大火,呼的一下烧了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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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更第一章,是在不敢问番外之后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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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

【剧版忘羡】不敢问伽蓝 番外第三 春风早 上

剧版忘羡预警  


私设有
梗概灭文


番外第三 春风早  上


除夕那日,姑苏下了大雪,四处红灯都笼上一层雪色。


蓝曦臣接到蓝忘机传讯,知他二人因风雪阻隔,怕是赶不回来守岁,只得与叔父告知,又跟一直候着的蓝思追等人说了。蓝思追等了半日,也把困劲儿过了,索性和困得磕头的蓝景仪一起随侍在蓝曦臣左右,与长辈说说话,算是遥方守岁共度了。


初一一大早,洒扫弟子望着满山风雪,遥遥兴叹,却看见山路之上远远的三人一骑,一摇三晃的上山来。


魏无羡裹着...

剧版忘羡预警  


私设有
梗概灭文



番外第三 春风早  上

 

 

 

除夕那日,姑苏下了大雪,四处红灯都笼上一层雪色。

 

蓝曦臣接到蓝忘机传讯,知他二人因风雪阻隔,怕是赶不回来守岁,只得与叔父告知,又跟一直候着的蓝思追等人说了。蓝思追等了半日,也把困劲儿过了,索性和困得磕头的蓝景仪一起随侍在蓝曦臣左右,与长辈说说话,算是遥方守岁共度了。

 

初一一大早,洒扫弟子望着满山风雪,遥遥兴叹,却看见山路之上远远的三人一骑,一摇三晃的上山来。

 

魏无羡裹着一件暗色长披风,一脚深一脚浅得被蓝忘机拉着,后面是许久不见的小苹果。小苹果的背上却驮着一个睡的左摇右晃的小少年,却是十千。

 

“含光君——”洒扫弟子看清来人,自然高兴,连忙向山门传讯,真好被从寒室出来的蓝思追和蓝景仪撞了个正着,一路小跑着冲出来。

 

“喂,有没有良心啊,只看到你们含光君,我呢?亏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魏无羡一抖落披风,拍拍怀里的乾坤袋。

 

“魏前辈好!”蓝景仪故作乖巧,“真的有礼物?”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魏无羡好笑的一拍蓝景仪的脑袋,“过年就该行冠礼了吧。”

 

“年头到了,虚了两个月,我跟思追一起办。”蓝景仪一拉在旁边帮含光君抖落披风的蓝思追,“我俩一起,先生说,过了初一,告慰祖宗,等思追生辰之后一起办。”

 

“那就好,还算是赶上了,”魏无羡上前一步挽起给他行礼的蓝思追,“思追儿也要成人啦。”

 

“魏前辈,”蓝思追年岁越长越发沉稳,满心喜悦还要自持,“这次回来留多久?”

 

“多久啊,”魏无羡浅笑,回头看看蓝忘机,“至少也要看到我们思追儿冠礼嘛。既然回来了,自然多呆几天。”

 

蓝忘机点头,银白色的披风与魏无羡的暗色披风并在一处,“今年回来略晚,会多留几日。”

 

“……嗯,”迷迷糊糊的少年声,众人回头,却是十千已经醒了,嘟嘟囔囔道,“羡哥哥……到了么……”

 

“到了到了,我们赶了一夜路,你可是一夜好眠。”魏无羡伸手一接,十千揉揉眼睛,借着魏无羡的手,一跃而下。却是一年多不见,竟是个子窜了一截,依旧是个光光的脑袋,却新点了三个香疤,六个光亮亮的油点,衬着青皮的头顶,一副逐渐长开的少年模样。

 

“十千见过各位哥哥。”少年声音清朗,把一路上的困倦都扫空了。

 

“哎呦,臭小子,你现在嘴这么甜啊。”蓝景仪上前揉了一把十千的脸,“一年多都不来,有没有想我啊。”

 

“想啦,想啦,我这不是来了么……”十千被揉的嘟起嘴巴,实在受不住的转而向蓝忘机叫道,“师父救我……”

 

“师父?”在场的蓝氏弟子都愣住。

 

“师父啊,羡哥哥啊,”十千借机逃过蓝景仪魔掌,两步跳到蓝忘机和魏无羡身后,“景仪哥哥又欺负我。”

 

“好啦好啦,快让我们进去吧,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坏了你们含光君。”魏无羡拍拍众人,闭口不提,只向山门而去。

 

众人听他这样说,也不好阻拦,牵驴的牵驴,拿东西的拿东西,一路顺着山道踏雪而行。

 

山重雪又重,时闻竹折声,一路听更鼓,怕是在归程。

 

皑皑白雪,莹莹草堂,终有归人。

 

魏无羡摊开四肢,躺在静室的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出门在外,最想念的竟然静室的床……”魏无羡一阵好笑,嗅着屋里经年弥漫的檀香,甚是安心。

 

纬帐外侧,蓝忘机解开微微返潮的衣衫,从衣柜中寻了一套正装换上,回头看了眼魏无羡,“魏婴,先睡会,我去见叔父和兄长,等下祭礼你再来。”

 

魏无羡一翻身坐起来,“我与你一起吧。”

 

他蹬上皂靴,整整揉皱的外衫,“十千的事也是因我而起,也该我与你同去,说说清楚。”

 

蓝忘机沉吟一下,便又取出一件墨色长衫,“换件衣服,我们同去。”

 

初一本是祭祖的大日子,因着昨夜守岁,祭礼安排在午时进行,族中长老此时都已经在明室等候准备。寒室内,蓝曦臣听说蓝忘机和魏无羡回来,自然欣喜,也知蓝忘机最是懂礼,肯定是换了正装过来,也不着急,只遣弟子去请叔父一同来寒室饮茶。

 

蓝曦臣煮了梅雪茶,芬芳四溢,对坐的蓝启仁欣然饮了一口,恰到好处。

 

“叔父,兄长。”蓝忘机执礼进门。

 

“蓝先生,兄长。”魏无羡左后一步,也随之进门。去年典仪时,蓝曦臣终于盼到魏无羡改口,如今也算是叫的越发顺畅了。只是面对蓝启仁,这声叔父还是叫不出口的,怕是蓝启仁也听不惯,索性还是以先生称之。这不伦不类的搭配,蓝启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来就好。”蓝启仁自魏无羡讲学之后,很有些改观,只是面上还是淡淡的。

 

蓝忘机和魏无羡位坐西首,也各接了一杯香茶。

 

“兄长茶艺精湛,”魏无羡笑容满满,从取出纸包的两块茶饼,“年前我和蓝湛去了南剑州,在小锋山见到了细色五纲的胜雪试新,特意带回来些,给蓝先生和兄长尝尝鲜。”

 

“无羡有心了,”蓝曦臣欣然结过,打开来果然见茶色自有凌烟露,却是采掇春山芽,正是煎茶尚品,他取下一些煎入火烤,芬香四溢。配以梅雪水,确实是一番享受。

 

“忘机,你此次回来可是还有些事要说?”蓝启仁饮茶开口。

 

蓝曦臣之前便已收到两人传书,大约知道事情,也与蓝启仁简单商量过,不说终究还是要蓝忘机正式告知方才合适。

 

“是,”蓝忘机起身一步,跪拜于前,“忘机收徒十千,祈望上列宗祠,进我蓝氏名册。”

 

魏无羡也俯身一拜,“十千之事,因我而起,如今这般还望先生、兄长成全。”

 

“先起来,慢慢说。”蓝曦臣抬袖,两人起身复坐。

 

“我二人本半月前便准备赶回姑苏,半路却接到了逝远大师的传书。”魏无羡声音有些低沉,“故而折行向北耽误了些时间。”

 

“大师可好?”蓝曦臣隐约有些不安,山寺中老者垂目唱诵的身形实在难以忘怀。

 

“大师已经圆寂了,”蓝忘机替魏无羡接口道,“除欲染而无疾终,见佛光而坐化,大师是得道了。”他也是安抚的看了眼魏无羡。相比于他自己,魏婴与逝远大师师徒感情更亲,甚至可以说有再生之恩,大师坐化,他怎会不难过。

 

蓝曦臣是与大师说过些话的,也不由得感触,只能安慰道,“大师乃是得道化形,脱离八苦,功德无量啊。”

 

“是,”魏无羡敛起一些哀伤的情绪,“十千也是这般劝慰我,想是我纠葛红尘,许多东西还是放不下看不开。”

 

蓝忘机目光柔和,似有劝慰,倒是魏无羡自己与他对视片刻,缓过些情绪,才道,“大师坐化之前,请我照顾十千。”他看向蓝曦臣与蓝启仁,“十千与我,乃是因缘际会,因果相生,我与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十多年前,”魏无羡沉吟片刻,还是道出当年真相,“我被困太乙天都峰时灵识曾撞击摄灵阵,阵法所控,导致怨灵震动,地动为祸,导致十千的家人皆都丧命……”他轻微摇头,“虽说十千并不在意,但我终觉得此事由我而起,自当由我承担,人生际会,既然遇见,便不能推脱。”

 

“无羡不必自责,因缘果报,都有定数。”蓝曦臣轻微点头。

 

“为何不自己收徒?”蓝启仁轻捋过胡须,却是看向魏无羡。

 

“我,”魏无羡沉吟一下,“我自觉名声不堪,既对他有亏,便想他有好归宿。”

 

“笑话,谁人敢说我姑苏蓝氏讲师名声不堪?”蓝启仁冷声摇头,“何必自轻自贱,我蓝氏难道还承不起你的名号么?”

 

魏无羡未成想蓝启仁竟说出这番话来,原本以为蓝启仁会为蓝忘机不禀收徒而生气,却未知竟是气在这件事上。“蓝先生,我……”

 

“魏婴,”蓝忘机轻声唤他,“叔父并非生气。”

 

“哦……”魏无羡轻吐一口气,“魏婴虽不在意出身何处,但仍希望十千能有良名,将来成才也罢,庸人也好,只盼他一心向上,终成道义。”魏无羡略一低头拱手,“我与蓝湛常年在外,只盼能将十千名正言顺留在蓝氏,赐以庇佑,全我因果。”

 

“魏婴所求,即为我所求。”蓝忘机随之行礼,“万望叔父应允。”

 

“我何时说过不同意?”蓝启仁喝了一口茶,转头却是看向蓝曦臣,“老夫难道如此不通情理?”

 

蓝曦臣忍笑不答。

 

“十千这孩子确实聪慧,我还怕被你们两个带坏了,留下更好。”蓝启仁似乎对十千印象很好,甚至还捋了捋胡子表示此乃深思熟虑。

 

魏无羡悄然看了蓝忘机一眼,十千什么时候竟然讨得了蓝启仁的欢心,竟是连他都不知道。

 

蓝忘机也是不知,不过猜想应是十千上次听学所做因果,小小少年又十分聪慧,课堂之上从不捣乱,甚至早课晚习比一般弟子更加用功,能得严格刻板的蓝启仁欢心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叔父怕是不知道十千顽皮之时,那是何等姿态啊。

 

蓝忘机拱手,“忘机多谢叔父成全。”

 

蓝启仁伸手扶住蓝忘机,“既然是你门下弟子,称你为师,就不要再乱叫称呼了,入了谱系记在你名下,”他看了眼魏无羡,“魏婴,你要注意教导,别成天乱了辈分。”

 

蓝忘机和魏无羡哪知蓝启仁竟如此开明,直接许了十千蓝氏内门子弟身份,皆是大喜过望,齐声称是。

 

弟子来报,已是巳时末,请诸位长辈前去宗祠礼堂。

 

蓝启仁为长老先辈走在前,蓝曦臣为蓝氏宗主列后一步,蓝忘机与魏无羡同排前行,共赴大礼。

 

 

 

 

初二一早,去了辞旧宰牲,解了昨日斋祭,便是云深不知处也要热热闹闹的办一桌开年饭。

 

蓝思追早上刚起,就听得门外有人叽叽咕咕的说话,探头出去,却是十千蹲在庭院里搓着雪球,堆来滚去。

 

“思追哥哥!”十千依旧是一身雪白五条衣,只是领子上多了一圈灰色风毛,一看就是出自蓝氏绣娘的手笔,也不知是何时备下的,竟然还挺合身。

 

“十千,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蓝思追收拾齐整。年节期间不出早课,但是他还是早早起来,从不废弛。

 

“思追哥哥,借我个地方睡一会儿吧……”十千往蓝思追身上一趴,虽然才十三四岁,但是身量已经不小,只能勉强像个小孩子一样挂在蓝思追的脖子上,“快困死我了,又没地方去……”

 

“你不是在静室住的的好好的……”蓝思追只能一手抱住他,勉强转了个身,把他带到屋里。

 

“别提了,”十千打了个哈欠,松开手,一把扑到蓝思追刚刚整理好的床铺上,嘟嘟囔囔道,“半夜里侧室太冷,我想去主室暖和一下,就被羡哥哥,啊不,要叫魏前辈了……被魏前辈和师父给扔出来了,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啊……”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睡着了。

 

倒是蓝思追落了个大红脸,呆在门口半天不知道是该出去当没听到,还是该留下给他盖条被子。

 

午膳时分,蓝氏家宴备齐,厅内落座的全是内门亲眷,上首自然端坐的是蓝启仁,侧席乃是蓝曦臣,蓝忘机和魏无羡,再往下,则是族中亲长。另在下堂又设一席,乃是蓝思追,蓝景仪等小辈所坐,只是今年又着意多加了个位子,却是留给十千的。

 

蓝氏家宴,即便是开年,也不过还是那些药膳苦汤,只是开年多了一些精致糖果,年糕也细细的蒸了许多,摆出合欢团圆的纹样,虽然看起来还是清清白白的,但是多少有了些不一样的事物。

 

魏无羡自然是对这样的宴会提不起兴趣,好在早上蓝忘机给他备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早膳,此时倒也不饿,像模像样的吃了一些,他虽不喜,但是也不挑食,便是苦汤也喝的下去。

 

蓝忘机自觉给他换了一盅菜品,温卤的豆干怎么都要比青江菜要有些滋味。倒是蓝启仁故作看不见,一时吃饭虽然鸦雀无声,但也还算是其乐融融。

 

开年自然要饮酒,欢饮对畅,表示庆祝。云深自有酿的药酒,颜色微黄,酒味极淡,只是闻起来略微有些甜香,很是姑苏的口味。

 

长辈先行,晚辈再礼,蓝忘机与魏无羡一同给蓝启仁敬过酒。魏无羡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蓝忘机杯中却是同色的淡茶,不由得低声道,“怎么,连药酒都不敢喝?”

 

蓝忘机低头坐下,半响才慢吞吞道,“去年喝了一杯,你尚觉不够?”

 

魏无羡脸色一红,看着蓝忘机的耳廓泛红,手下悄然掐了蓝忘机一把,暗声道,“蓝湛,你还有脸说……”

 

两人坐定,半响才把红色血热消下去。

 

此时已经酒过一轮,小辈们纷纷上来敬酒,很快主桌那壶药酒就见了底。倒是十千十分有眼色,亲自端来新酒,来给长辈一一斟满。少年虽然是个沙弥样子,但是也不禁荤浊,举起酒杯来到蓝启仁面前,噗通一跪,少年轻盈灵动,“蓝先生,上次听学,多蒙先生教诲,师父与我说了,是先生许我留在蓝氏,十千在这里多谢先生啦!”

 

十千一饮而尽,蓝启仁伸手扶起他,“既然留在蓝氏,便要遵守规矩,不可行差踏错,不可走上歪门邪道。”

 

“十千记住啦。”

 

蓝启仁仰头一饮,却似乎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恢复脸色。

 

“魏前辈,师父,”十千转过来敬酒,“十千要多谢二位照拂了。”

 

“好说好说,别给我惹祸添乱就行啦。”魏无羡端杯一饮,却突然顿住,伸手揽住蓝忘机的酒杯,“你这倒的是什么酒?”

 

“后厨大娘给的梅子酒啊,说是果子酒甜。”十千眨眼看着手里的酒壶。

 

话音还未落,就见蓝启仁一头磕在桌上,竟是醉了。

 

“坏了,果子酒味道甜,但是后劲大,十千你瞧你做的好事。”魏无羡哭笑不得,蓝忘机喝醉酒那个样子他可是深有体会,天知道蓝启仁喝醉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蓝曦臣也发现不对,轻嗅了一下杯中酒液,不由得苦笑。还好同桌的都内门亲眷,不至于出了大乱子,只好向众人告请,和蓝忘机一左一右把蓝启仁搀扶起来,向松风水月而去,魏无羡哪里敢放心,只能一路跟着,还不忘让跟过来蓝思追去药房请一碗醒酒汤来。

 

“曦臣哪,忘机啊,我的好侄儿啊……”

 

魏无羡一只脚踩在门口,突然听到蓝启仁发声。

 

“今天吃饱了没有啊,今天的菜是有点苦,可是对身体好啊,一定要多吃一点,不能太瘦了,太瘦了身体不好,不能练剑,回头风雪大容易病着,乖啊。哎呀,无羡哪里去了啦,他就是太爱喝酒了,一天天就知道胡闹,身体扛不住了可怎么办啊,忘机可是盼了那么多年啊,他课业教得好又有丹心还是个不错的孩子啊,你们两个出门游历就是一年半载,辛苦不辛苦啊,你说说现在你们好不容易后继有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十千啊,十千那孩子很聪明,又听话,上课专心致志的,是个好苗子,还知道给我敬酒,你们这两个大人怎么都不知道关心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啊,我年纪大了要让着我知道么,我平时也不容易,一个两个的给你们收拾后续,蓝家这么大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放松下来啊,曦臣啊,你什么时候能给蓝家带回个主母啊,成天这么单着算怎么回事啊,你看看你弟弟好歹也是有伴的人啦……”

 

似唱又似歌,声音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了。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几乎不带断句的,也是难为这么蓝启仁这么大年纪身体还这么硬朗,说话都不带换气的。

 

魏无羡默默扶额,蓝家人,还是轻易不要喝酒的好。

 

 

 

且不说蓝启仁在松风水月睡醒之后,面对外厅跪坐的三个子侄三个侄孙什么表情,只是从此以后蓝氏禁酒这条禁令可是被列到实处了。

 

药酒不行,果子酒,更不行。

 

 

 

年假欢闹到了人日,少年们争相戴胜,也是登高远望的好日子。

 

蓝忘机晨起备了早膳,等到辰时末才唤起了魏无羡,两人洗漱停当,一起用早膳。

 

“嗯?十千呢?”魏无羡叼着一块海棠糕,左右看了眼,却是没见那少年的影子。

 

“跟思追筹备彩胜去了,”蓝忘机坚持食不言,只把手里的粥碗放下,才开口。

 

“哦,”魏无羡三口解决掉一块,留下手里的另外两块,“十千喜欢吃这个,那我给他留着。”

 

“给他留过了,你吃好。”蓝忘机递上一碟子糜子松糕,“昨天义礼君回来送来的,尝尝。”

 

“不吃了,”魏无羡拍拍手,“都甜滋滋的,十千这两年越发的喜欢吃甜食,跟逝远大师一样,我还是给他留着吧,”他擦干净手指,寻思片刻,站起身,“咱们把这些点心给小的们带过去,我也想去看看,人日戴胜,我也给你剪两多彩胜戴着。”

 

“好。”蓝忘机自然不推辞,简单收拾之后,一同出了静室。

 

姑苏其实并不常积雪,只是云深远在深山,天气越冷,便是大雪也能积的住,除夕下过雪后,后来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四处一片洁白。静室庭院内歪歪扭扭的还是堆着两个雪人,只是不再是十千常堆的菩萨样,似乎有了头发,一个头上缠了一圈红绳,另一个则是系了一条月白的发带。

 

魏无羡出门看见,忍不住去摸,只冻得指尖通红。

 

蓝忘机给他披了件暗色长披风。是蓝氏绣娘年前就备好的衣服,也是为了年节做的,虽然是暗色,但是其中用暗红色交织着金线细细的勾了边,布料上依旧是同色的卷云暗纹,在雪光反射下,一起一落皆有神采。

 

蓝忘机自是同款的长披风,不过是青云色,勾边用了海蓝和银丝,两人远远去看自是相得益彰。

 

内门小辈们都聚集在修室里,本是自习修炼的场所,这几日因着年节也不开课,便成为了少年子弟们聚集玩乐的所在。这一辈的蓝家内门子弟又不归家过年的,也只有蓝思追、蓝景仪,外带两个职守弟子蓝景化和蓝景佑,也都曾听过魏无羡的课,与十千关系极好。

 

十千团身坐在桌前,面前是一堆金箔红纸,他咬着嘴,仔仔细细的剪着什么纹样。

 

蓝思追和蓝景仪也是认真,这是他俩冠礼前最后一个少年节了,过了今年也便要出精舍,自立庭院,不再和少年子弟居在一处。之后分配职责,是在蓝氏本宗职守,还是在外巡视掌事都不一定,两人自然分外珍惜。

 

“来来来,小的们,我给你们送吃的来啦!”魏无羡探头进来,人还未进门,声音已经先到了。

 

“魏前辈,”蓝思追直起身,看到魏无羡身后还跟着蓝忘机,连忙站直身体行礼,“含光君,年节好。”

 

“不必多礼啦,好好的年节,我看看你们做的怎么样啊。”魏无羡挥挥手,止住了都要起身的其他人,也不拘着,只把手里的糕点食盒塞进十千手里,“十千,你给你的这些哥哥们分分,秦川地的糜子糕,义礼君特意送来的。”

 

蓝景仪见含光君并不约束,甚至是对坐姿不端,站姿不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更加放开些,自取了些糕点,趴在桌子上和景佑跟一把金箔较劲。

 

十千嘴里塞满了松糕,指着桌子上那一摊,叽叽咕咕的要说话,被蓝忘机轻微摇头拦了,“食不言。”

 

蓝思追给蓝忘机和魏无羡倒了茶来,又把食盒里的点心用盘子装了放在桌上,仔仔细细,认真妥帖。

 

“还是我思追儿最乖,”魏无羡拍拍思追的肩膀,“当初小萝卜那么一点,看看现在,终究是长大了啊。”他回头与蓝忘机对视一眼,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感伤。

 

“魏前辈,”蓝思追被人说起小时候的玩笑,还是会脸红,只好把剪了一把的彩胜递过来,“魏前辈你和含光君挑一个吧,这是我刚做的,贴在屏风上,愿保平安。”

 

“思追有心了。”魏无羡捻起一朵,是重瓣的芍药,花心微小,重瓣则剪的极大,用金色软箔和红色宣纸交错制成,贴在屏风上应是极为好看的。魏无羡突然想起什么,探手在蓝忘机头上比了比,“我觉得吧,这芍药还是要配君子的,正所谓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蓝忘机没动,也没说话,眉目自然柔和,甚至还有浅浅笑意。

 

从魏无羡回来后,蓝思追终于慢慢接受不再冰着脸的蓝忘机,看着两位长辈相谈甚欢,心中自然是极喜。

 

魏无羡突然一顿,凑上来,低声问道,“蓝湛,你告诉我,那幅小像你收到哪里去了?”

 

蓝忘机本要喝茶,却停下,看着魏无羡,“你没找到?”

 

“我都快把静室翻遍了,”魏无羡探手一递,正好把那朵芍药贴在蓝忘机鬓角,“要不我再画一幅吧,正好有闲暇。”

 

“好。”蓝忘机又怎会推辞。

 

“师父,是不是羡……啊,魏前辈说什么你都只会说好啊!”十千终于塞完了一大块松糕,吃的手指上全是糖霜,边舔边问。

 

蓝忘机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便是魏无羡也卡了片刻。

 

“十千,知不知道什么叫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闭嘴啊……”蓝景仪从后面一把揽住十千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你小子挑点心把糖霜都沾走了,我吃什么啊!”

 

“我说的是实话嘛……”十千噘嘴,索性往蓝景仪怀里一躺,把手伸到蓝景仪嘴边,“那,给你糖霜你吃不吃?”

 

“去去去,”蓝景仪嫌恶的一把拨开,又怕他蹭自己一身,连忙撤身,“我这可是新衣,你别给我沾上了啊。”他极为做作的展了个袖子,做出一副潇洒姿态,引得大家甚是鄙夷。

 

十千哪里肯依,接着糖霜粘性,沾了一手的朱砂伸手要抹,景仪却是左脚拌右脚却摔了个跟头,两个人直接滚在一团,蓝思追去拉,也被一把拽进打闹圈。便是景化和景佑也没耐住,各人抄了一把金箔朱砂就往景仪和思追脸上抹去。一时间喧嚣笑闹,屋中极欢。

 

魏无羡实在没忍住这才笑出声。

 

“蓝湛,”魏无羡回头看蓝忘机,边笑边道,“十千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蓝忘机好整以暇的喝口茶,“也没说错。”

 

“啊?”

 

“你试试看,现在我还有什么事不会答应你。”

 

少年们滚做一团,自然没听见蓝忘机淡淡的话语,也没看到魏无羡瞬间就红了的耳廓。

 

至于那幅小像究竟找到没有不得而知,只是思追后来在静室外的丝帛竹屏上看见一对人胜,乃是魏无羡亲手所剪,乃是两人剪影,一人持竹笛,一人飞剑意,烛光照耀下粼粼有光,精刻富彩,栩栩如生。仔细看去,旁边还贴有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驴子,上面驼了一尊小菩萨,不知是要取经,还是布道。

 

静室的内屏上则又见一朵小小的芍药,似初夏新蕊,美不胜收。

 

初七谓人日,正是,天朗气清人胜乐,珠箔迤逦半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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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最后一篇。

就是过年小故事。


没有中了,为了把人日故事在人日放出来。

一更8000,满足吧。




棱。

【剧版忘羡】不敢问伽蓝 番外第二 兰台 下

剧版忘羡预警
 

私设有
梗概灭文


番外第二  兰台  下


傍晚时分,彩衣镇临河的天子酒馆分外热闹,时不时有仙家自山上而来,锦衣华服,一看就知非同凡人。沿河一面泊了三四小舟,全是从水路运来的时兴鲜藕,还有碧色莲蓬,满满当当,似乎是谁人送来的恭贺之礼,异常新鲜。


天子酒馆以天子笑闻名,却不知来客为何,财大气粗包下整座酒馆,开坛旧酒,喷香四溢,新醅炉火,勾人心神。


“魏兄!”聂怀桑一甩扇子,正好看到魏无羡与蓝忘机乘了一叶扁舟从上游顺顺而下,刚好停在酒楼下,临河窗开,一室热闹。聂怀桑探出半边袖子,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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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二  兰台  下


傍晚时分,彩衣镇临河的天子酒馆分外热闹,时不时有仙家自山上而来,锦衣华服,一看就知非同凡人。沿河一面泊了三四小舟,全是从水路运来的时兴鲜藕,还有碧色莲蓬,满满当当,似乎是谁人送来的恭贺之礼,异常新鲜。

 

天子酒馆以天子笑闻名,却不知来客为何,财大气粗包下整座酒馆,开坛旧酒,喷香四溢,新醅炉火,勾人心神。

 

“魏兄!”聂怀桑一甩扇子,正好看到魏无羡与蓝忘机乘了一叶扁舟从上游顺顺而下,刚好停在酒楼下,临河窗开,一室热闹。聂怀桑探出半边袖子,指着小舟上的莲蓬,空张嘴,没发声,似乎在说“莲蓬是云梦运来的。”

 

聂怀桑突然回身,却是江澄站在窗边,也看向船上之人,两人尴尬一笑,远处看着面色极其滑稽。

 

魏无羡忍住笑意,拽着蓝忘机一同登岸,同时俯身揽过两只莲蓬在手,掂着上了楼。

 

楼上厢房早已备下两桌酒宴,半边红辣,全是香辛味道,又有美酒在杯,沁人心脾。

 

主桌在座有聂怀桑,江澄,陪桌坐的却是金凌,蓝思追,蓝景仪,欧阳子真,金阐等一众小辈。

 

“是我来迟啦,”魏无羡看着众人摆摆手,又指着蓝忘机,“被蓝老先生好一顿耳提面命,可算是逃出来了。”

 

蓝忘机淡笑不语,魏无羡被拘了半天,虽然并非是真的耳提面命,但是被蓝启仁一顿师理道德的指点也确实不怎么舒服便是了。

 

“聂兄,多谢你的酒席,我可是馋了好久的天子笑啦!”魏无羡与聂怀桑打了招呼,看到江澄,只上前一步,“江澄,好久不见。”

 

江澄脸色虽硬,但并不冷,只微微点头,“也就三个月,你课上的不错。”

 

魏无羡哑然,看着江澄,“你何时如此一本正经,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这话顶的江澄上前一步,倒是聂怀桑连忙拦住,“江宗主,江兄,咱们好容易聚一场,你这是做什么啊?”他并非劝架,语气中竟还有些调侃。

 

“魏无羡,你给我好好讲,别丢人了。”江澄瞪了魏无羡一眼,又看了下在一旁始终无话的蓝忘机,“算了,谁知道你丢的是谁的人。”

 

“我丢人了么?”魏无羡好笑的回头看看在座一群人,“蓝湛,我?”他指指自己。

 

蓝忘机暗笑摇头,并不多言。

 

长辈们气氛轻松,小辈们也放松起来,纷纷行礼,一时吵嚷。

 

“来来来,魏兄快坐,含光君也坐。”聂怀桑挥袖让位,他自做了仙督,之前的拘谨气息早已不存,挥洒大气卓然屹立,颇有风范,只是此时言语轻松,倒是恢复了几分少年气,只是对蓝忘机不再似少年时惧怕躲避。

 

如今回想,一切恍如隔世,能再聚一团,饮酒纵乐,竟是谁也想不到的缘法。

 

“魏兄啊,你今日一课,真是天下震动,无人能比啊。”聂怀桑敬酒与他,目光灼灼并无一丝虚假,“于符篆控驭一道,魏兄堪当宗师。”

 

“聂兄,你这就折煞我了,”魏无羡豪饮开怀,却又微笑推拒,“我如今不过是一讲师罢了,未开宗堂,更无此意。”

 

“魏无羡,你若是想开宗立派也未尝不可……”江澄踟蹰了一下,却是真情实感,“我自当相帮。”

 

“你想什么呢?”魏无羡喝了口酒,“我现在轻身自在,自有证道,才不想那些。”他转头看了眼蓝湛,“红尘有道,我还需参悟。”

 

魏无羡起身端了一杯酒对着江澄,“江澄,不必替我费心,我一切都好。”

 

江澄饮酒,却是微微摇头,“也罢,是我多事了。”

 

“不论怎样,我自是承情,”魏无羡挥手倒酒给江澄,“前尘过往,不必挂怀,如今有酒,便今朝相醉,开怀畅饮,不论那许多。来来来,喝酒。”

 

蓝忘机举起杯,却是清茶,也与江澄遥遥一举,“多谢。”

 

江澄仰头饮酒,面上也渐渐缓和一些。

 

酒过三巡,几位长辈不由得说起当年求学旧事。

 

“当年我等求学云深,也确实只有魏兄聪颖过人,能自得一理,便是考试论衡,还要魏兄帮我方才过关啊。哦,含光君可不要生气啊!”聂怀桑很是怀念,倒是对蓝忘机拱拱手。

 

他提起当年旧事,众人恍惚,却也都一同笑起来。当年考核聂怀桑紧张到难以自持,数次考试都是险险过关,却不料最后论衡大考却得了个甲等,原是魏无羡帮忙的结果。这一语说出,似乎在座都是少年人,席间更是轻松不少。

 

金凌若按地位应坐在主桌,却非要跟蓝思追等少年挤在一起,此时探头问道,“当年云深课题很难?”

 

聂怀桑挥扇大笑,倒是魏无羡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是此间一直没说话的江澄撇了他一眼出声,“难到不难,就是有人始终背不过书,也有人自始终就没好好上过课。”

 

“谁啊?”金凌好奇,连带蓝思追也探头一看。

 

“我我我,”聂怀桑摇头含笑,却是看向含光君,举杯一礼,“当初掌罚的含光君到如今就别揪我的过错了吧。”

 

蓝忘机以茶代酒,相迎而过,却是正正经经的道,“舞弊作假,确实该罚。”

 

魏无羡连忙回头,“不是吧蓝湛,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罚?”

 

“聂宗主自首有功,可以不罚,而你掩盖徇私,却是该罚。”蓝忘机端着茶杯看着他,“蓝家法度,不可废弛。”

 

“啊?”魏无羡喝了两口酒,“我如今算是你们蓝氏的讲师也要罚?”

 

“惩善罚错,不论身份。”

 

“聂兄啊,你可真是害惨了我了。”魏无羡自然知道蓝忘机是在开玩笑,只是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讲出来,真的是要不当真也要当真了。他举着酒杯冲聂怀桑一倒,“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罚什么,怎么罚?”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蓝景仪冒头。

 

“礼则篇一千——”

 

“——不抄完不许上课!”却是魏无羡接着蓝忘机把话说完,只是语调却故意拖长,老气横秋,故作庄严。只是他自己说完却是紧接着回头,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蓝湛,又来这套?”

 

蓝忘机把手上剥好的莲子放在桌上盘中,目光却是不移,神色自然,丝毫不见戏谑。

 

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想起当年,聂怀桑更是联想起当年蓝启仁先生气急败坏的面庞和声音,不由得笑出了声。

 

“怪不得羡舅舅你蓝氏家规记得那么熟,”金凌哑然失笑,“我还说你没事干抄蓝氏家规干什么,原来是罚的多了?”

 

“你如今在蓝氏听学,要不要也写几遍?”江澄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才被罚了三遍,你要不也来试试,”蓝景仪撞撞金凌的肩膀,“也就五千多条,不多。”

 

“景仪,他人代笔当多罚五遍。”蓝忘机饮了一口茶,“自去领罚。”

 

“我不让他写了还不行嘛……”蓝景仪一张脸苦的都要攥成一团了,推开金凌,“走走走,你罚你自己的,我可不想写了。”

 

少年辈面面相觑,倒是魏无羡笑的几乎从桌子上掉下去了。

 

清酒一杯十年怨,淡茶早远数风声,酒气缭绕间,喜悦欢愉皆尽于此。

 

魏无羡醉醺醺的被蓝忘机扶回去的时候,已近亥时,不敢喝酒的小辈在后面收拾凌乱。聂怀桑临窗远望,却不知在看些什么,倒是听得身后江澄醉醺醺的话语,“他走了……”

 

“走了,与含光君一起。”聂怀桑摇着折扇,看着轻舟远行,带动一片水面磷光,灯光月光交织一处,恍如散碎星辰。

 

“他找到了他的路啊……”江澄左摇右晃的直起身,却不看江面,只看月光。

 

“便是魏兄说的,红尘有道,自去寻他。”聂怀桑根本不像喝了几瓶好酒下肚的样子,神色清醒,眼中精光四射,“我们,也该寻道了。”

 

 

 

 

阳光斜斜落进静室,透过纬帐照在酣睡之人眼眸上,跳动的光斑让他不得不睁眼。

 

“嗯,蓝湛……”魏无羡坐起身,里衣松了半边,露出一段斑驳痕迹的肩颈。他感觉有人从旁将他扶住,喂他喝了一杯暖茶,这才真的睁开眼。

 

“几时了?”魏无羡嗓音有些哑,却看到旁边衣着整齐的蓝忘机耳廓微红,不由得想起昨夜,两人也算是嬉闹太过。

 

“辰时末,”蓝忘机替他笼好衣襟,把今日讲堂所着正衫放在他身前,“早课我已上过,你收拾起来,应该来得及。”

 

魏无羡的课是在巳时中刻,确实还算来得及。

 

魏无羡伸手穿衣,却不由得龇牙咧嘴,低声道,“谁让你真的惩罚了……你怎么不喝酒比喝酒还疯啊……”

 

蓝忘机眼含波光,却低头不言,只帮他穿好衣服,又扶他下床洗漱。待一切收拾停当,也已将将巳时初刻了。

 

魏无羡今日正衫依旧是墨色,不过换了风雷云纹,远远看去暗云涌动,极为精神。他其实对衣裳并不在意,只是觉得黑色便宜,便一应都是墨色衣服,就是撒上点墨水,或者受伤洇血都是看不出来的。蓝忘机每每为他置办衣物多以他的喜好为先,不求华美,却极为相称。

 

他转了个身,看着直缀飞袖,倒是精神,不似昨日云袍那般庄重,但自有气韵,也是极为满意。魏无羡揽住为他整理腰带的蓝忘机的脖子,就身一靠,“这件衣服好,风雷滚滚,要不我今日讲风雷咒如何?”

 

“你自定,”蓝忘机轻轻抱住他的腰身,把他圈在怀中,“一切都好。”

 

“蓝湛啊……”魏无羡轻嗅他身上些微冷檀的香气,“你就不怕我教坏你家弟子,一个个都带歪了。”

 

“无妨。”蓝忘机感受着怀中温暖的身躯,心动不已,只手中使力,抱的越紧,“我在,教回来就是。”

 

“你呀……”魏无羡声音微低,落在两人耳畔。

 

清风吹过纬帐,掀起风铃一阵乱响。

 

“——羡哥哥啊!”

 

魏无羡一激灵,突然松手,却是十千在静室外高声大喊,“上课啦!要迟到啦!”

 

兰台授课的弟子发现,昨日笑意盈盈的讲师,今日不知为何进门的时候脸色有些不虞,坐也坐不安稳,倒是那个小沙弥一脸坏笑,不知道脑筋哪里扭住了似得。

 

“复文在上,风行巽位,位望益尊,谦巽滋甚。风咒不可逆,只可顺。”魏无羡徒手在空中勾勒符文的基本样式,复文本为根基,若仔细看去,可见风咒并非常见的“敕”“令”二字,而是“宣”“动”,下方三勾动笔,圆融自成,上方下圆,正是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之意。

 

“基本框架便是如此,”魏无羡咒文一半,却把中间操控的宝灵两笔空了下来,“诸位,请结合我之前所讲,自行填写,若有幸,你说不定可自创新符。”

 

弟子纷纷自看,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一时熙熙攘攘,翻书者有之,冥想者有之。

 

“金凌,你怎么想?”魏无羡踱步到金陵旁边。金氏宗主亲来听学,自然不能随便布置,而是在首席之下专另一座,旁边就是蓝思追和蓝景仪,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嗯,羡舅……师长,”金凌省的场合,自觉改口,“风可顺不可逆,巽位乃是利有攸往,利见大人之意,”他琢磨着八卦之意,提笔蘸取朱砂,在符纸上写了两笔,“若是用利笔,从火,从雷,可加深,可促进,如此可好?”

 

魏无羡指尖一点,那符咒瞬间燃起,风火同源,搅动纬帐一片乱动,燥热腥动之风扑面而来。周围人都不自觉捂住眼睛,似乎被焚风卷走一切水汽,不由得干咳。

 

“从火自燃,风助火势,火借风声,自然不错。”魏无羡眼眸微动,却是一挥手,清风送爽,带来荫荫水汽。“你这中间似乎不止风火吧。”

 

金凌歪头看他,眼中狡黠,“师长,你看出了?”

 

“利中火,火位在下,巽阴卦也,下一阴爻,”魏无羡空手复原出金凌的符篆,指着其中一笔,“巽阴为伪装,借用伪装把风蛊藏在其中,你借用鬼气?”

 

魏无羡提到鬼气,语气微重,却从空中凝聚的篆文中勾出一笔,曲曲折折,上挂阴虚,下填小鼎,正是鬼阴之兆。“还是,想借用鬼火?”

 

金凌觉察魏无羡语气不似平常,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想起当初金麟台大火……”

 

“非神灵力,不可自控,”魏无羡手掌攥紧,把那符篆消磨空中,“还记得我与你所讲,鬼火召来,必有代价,不可轻易尝试。”他指着桌上空白的篆纸,“莫要动用歪心思,正经使用才是正途。”

 

金凌点头应了,回头看了眼面带关切的思追,只低下头自去重新画符。

 

有弟子此时也重新画符,挥手示意,魏无羡指间遥遥一指,就见迅风卷动,蓦然吹乱了弟子的头发,一如茅草堆在头顶,极为滑稽。

 

“风行小处,切记顺之要义。”魏无羡忍笑。

 

“师长!”欧阳子真也抬手,“我的,我的也画好了!”

 

“我看看,”魏无羡俯首探看,突然一笑,“你自己试试。”

 

“好嘞,”欧阳子真挥手灵力注入,那符篆突然掀起一阵香风,柔柔软软,顺着衣摆转动,撩动着衣袂翩跹,此刻若有女修怕是要含羞轻呼了。只是子真面前却是魏无羡,只能掀动他直缀长衫,云纹利落,悠然翻飞,登临若仙。

 

“子真你这真是……”蓝景仪捂嘴大笑。

 

“枝摇少女风,怎么了嘛,翩跹美人配着清风荫荫,自有一番美意。”欧阳子真甚是自得,不由得向魏无羡道,“我观世上美人,无不弱风扶柳,情态婀娜,此符应为少女风,便是做此观。”

 

魏无羡摇头浅笑,“你这小少年,还当真是位情种。”

 

一时弟子们有自成符篆期盼魏无羡前去查看的,也有一时想不到什么内容愁眉不展的。纷纷扰扰,兰室授课何曾如此热闹过?便是窗外立着的蓝忘机也不由得摇头浅笑,魏婴此番授课颇多创新,便是蓝氏长老赞叹之余,也要不得不皱起眉头,有几番不满。蓝忘机看着那人时而指间轻点,时而俯身讲授,神采飞扬,顾盼有灵,心中之动,溢于言表。

 

“忘机,”却是蓝曦臣远远看到蓝忘机驻立不动,猜到自己弟弟心中所想,远远传声过来,“无羡神采卓然,你若是想去旁听,也未尝不可。”

 

蓝忘机抬头看向自己兄长,只轻微摇头,前行几步,穿过庭院与蓝曦臣走在一处,“他该当如此。”

 

蓝曦臣含笑,“那我们便到寒室饮茶,等无羡下课可好?”

 

兄弟二人徐徐远走,倒是魏无羡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眉色一松,朗声问道,“可还有人有创?”

 

“我!”众人听得童声朗朗,竟是一直旁听的小沙弥十千。

 

“你?”魏无羡对十千向来听之任之,更是知道他年龄尚小,许多道法并不明了,只当他是来玩闹的,却哪知十千课上从不吵闹,反而极为认真,似乎也有所得,此刻更是高举着一张符篆给魏无羡看。

 

“我的!羡哥哥你看!”十千站直身子,他也将十二岁了,只是身量尚小,看着也不过小小幼童,站在讲几之后,伸长了胳膊挥动着手里的符篆。

 

“好好好,来了,”魏无羡本当他是玩笑作画,接到手里时却不由得一惊。“巽齐上阳,万物絮齐,巧行直细,莫疾乎风。你这画的是……”

 

十千踮脚在符篆上一点,荧光做做,符篆盘旋,忽而一阵清风自凭空中起,似带有树木轻响,风行百物,穿过春夏交接,带来徐徐灵动。无孔不入,但又并不锋利,似乎是探看,又似抚慰。清风过处,书页轻轻翻动,帷幕随风摇摆,众人无不觉得春风化雨,心神愉悦。

 

魏无羡眉眼极悦,问道,“十千,你如何作想?”

 

“风嘛,忽大忽小,没有规律,但是顺风就可以一日千里,逆风却是寸步难行,”十千踱步点头,似乎是背经,“四大有风共成身,随彼因缘招异果,风本来就是四大种,以种为生,生生不灭。做愉悦风,都是开心的事,参喜悦道,不求那苦行禅。”

 

魏无羡拍手赞叹,“长风相随,吹拂不断,喜则不断,悲则更迭。十千所做符篆确实不错。”

 

弟子听到一小小孩童都有如此解释,不由得都看向自己手中的符篆,有的茅塞顿开,亦有的困于某处,教学之中,都探问心境,是欢愉,是迷茫,是悲伤,还是平和,有所得者,亦有所失者。

 

魏无羡推展开数十风咒,一一解释,详加分辨,其中掌故来源,使用要义,不一而足。只是一堂课下来,诸多子弟无不欢欣雀跃,无论是从心境,从技法,或是从道义,从禅宗,竟都有所获益,魏无羡名师之名传之再广。

 

 

 

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身上,翻看着弟子们交上来的笔记,心念一动,道,“蓝湛,你觉得逝远大师把十千送来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听学?”蓝忘机停下手中阅读之书,翻动指间,把烛火挑的更亮一些。

 

“嗯,”魏无羡坐直身体,“十千虽是少年沙弥,看似佛法一知半解,但却极有慧根,甚至在道法上也有恒通,若是名师指导确实将来功法不可限量。”他转头看向蓝忘机,“如此少年,大师怎么舍得送到我这里来啊……”

 

“你也说了,名师指导,”蓝忘机放下书,看着他,“如今便是。”

 

“名师?是啊,你们蓝家名师众多,多年听学更是多有建树,怪不得天下学子纷纷向往。”魏无羡也放下弟子笔记,“蓝湛,你觉得我跟你哥哥说,请蓝老先生为十千专配书室可好,如此好的苗子可不能被耽误了……”

 

“不必,名师在前,本就是单独教导。”蓝忘机看着他目光灼灼,原是这人根本未觉,他如今之名已经传扬甚广。

 

“谁啊?我?”魏无羡指着自己,“我哪里算的上什么名师,十千跟着我不被祸害了就算好的了……唔……”

 

却是蓝忘机倾身上前,将他揽住,“魏婴,莫要妄自菲薄,你如今就是天下名师,听学之后,天下弟子师亦有你的名声,无人不敬,无人不慕。”

 

魏无羡窝在蓝忘机怀里,良久才闷闷道,“我并不曾想过有今日……”

 

“我说过,你当得。”蓝忘机声音低沉,压的烛火也微微摇动。

 

烛声影动,原是知他懂他,宽慰心语,如沐春风。

 

原道是,云深满处新物华,弟子躬亲向师家。兰台桃李分天下,懒用堂前闲种花。

 


-<兰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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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上课的小故事,没头没尾的,大家看个热闹。


关于十千,请期待番外三

(不出意外,明天更)

棱。

【剧版忘羡】不敢问伽蓝 番外第二 兰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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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二   兰台  上


暑起燎沉烟遮山,白雨跳珠乱入栏。六月风息莺语散,望山楼下碧云天。


暑月将至,云深不知处的听学也终于徐徐拉开序幕。


今年听学与往常不同,乃是三年一开的大听学,不仅有姑苏蓝氏的名家讲堂,还有延请的外部名士,之前也曾向百家宣告过会请符篆大家讲习。知情者知道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不知情者也听过百家传说,自然是趋之若鹜。


除了蓝氏小辈必要参加,就是兰陵金氏的少年宗主也主动参与,虽然不能全程听学,但是来上些研讨课程总是不妨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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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二   兰台  上


暑起燎沉烟遮山,白雨跳珠乱入栏。六月风息莺语散,望山楼下碧云天。

 

暑月将至,云深不知处的听学也终于徐徐拉开序幕。

 

今年听学与往常不同,乃是三年一开的大听学,不仅有姑苏蓝氏的名家讲堂,还有延请的外部名士,之前也曾向百家宣告过会请符篆大家讲习。知情者知道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不知情者也听过百家传说,自然是趋之若鹜。

 

除了蓝氏小辈必要参加,就是兰陵金氏的少年宗主也主动参与,虽然不能全程听学,但是来上些研讨课程总是不妨事的。

 

魏无羡端坐在静室书斋内,面前放了一摞书和一封信,眼神却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

 

蓝忘机进门时看他这副神情,不由得担心,俯身对坐,轻声发问,“魏婴,怎么了?”

 

“哦,无事,”魏无羡摇摇头,只把那封信推过去到蓝忘机面前,“十千也要来了。”他看着蓝忘机打开信笺,却有些头疼,“逝远大师要去远游,把十千托付给我,说是希望他也能听学,学些本事。”

 

“这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挂心大师和十千?”蓝忘机合上信,却不知魏无羡为何如此烦恼。

 

“那是十千啊!”魏无羡垂下头,“连我都说不过他,他能听我的?”

 

“大师说,一切自有因果,”蓝忘机想起逝远大师沧桑但却充满禅机的话语,“原本,我们对十千就有亏欠,如今,岂不正好。”

 

魏无羡顿了片刻,吹开落在额前的长发,“只求他别给我惹什么乱子才好。”

 

三日后百家学子陆续到来,一时清净的云深不知处也喧闹许多,到处都能看到着不同纹饰,但都是白衣的各家子弟在主殿讲堂来回穿梭,精舍内也多了很多少年意气,好奇求学者有之,哀叹成绩者有之,仰慕赞叹者亦有之。

 

蓝氏听学今年由含光君主持,比之之前蓝启仁主理之时行事更为简洁,话也更少,但是赏善行为更为明显,颇有他做仙督时的风范。新任仙督聂氏宗主聂怀桑也亲临祝贺,一时盛世,弟子繁繁。

 

蓝思追换了听学的正装,恭恭敬敬的在静室门口等魏无羡出席讲堂开课之礼,半天却见一个白衣小沙弥蹦蹦跳跳的从静室里出来,一头撞在蓝思追身上,差点把他手中的讲义打翻在地。

 

“……十千?”蓝思追定睛一看,却是熟人。

 

小沙弥一身雪白纱衣,头上三个香疤闪闪发亮,斜背着一个一看就很蓝氏风格的云纹布袋,里面装着笔墨书本。他拍拍胸口,“是我啊!哦,是,思追哥哥!”他还记得蓝思追的名字,又是个自来熟,竟然上前一步拉住蓝思追的手,“思追哥哥你在这里干嘛呢?”

 

“哦,我?”蓝思追本来有问题要问,结果反倒被十千问了个先,只好道,“我来请魏前辈去讲堂开课。”

 

十千歪头看了一眼静室房门,故作玄虚的摆摆手,“白衣,啊不是,含光君已经来了,羡哥哥和他在里面呢。”

 

“嗯?”蓝思追想到蓝忘机早上带了早课,现下回来看魏前辈也是无可厚非,却不知道十千为什么是这个神情。

 

“他们两个啊,正……”十千皱着鼻子摇摇头,“羞羞啊!”

 

蓝思追瞬间顿住,满脸飞红。

 

“十千!胡说什么呢!”却是魏无羡从静室里探出半个身子,身上是一件暗色的飞云广袖,另一边的袖口被蓝忘机拽着,松散的袖带在他手中。

 

“思追,你别听他胡说!我……”魏无羡索性推开静室主门,灿然阳光落在他暗色的衣袍上,勾勒出他劲瘦却挺拔的身形,水红色的发带被盘丝银冠压住,越发显出他不同以往的庄严。“我这不是穿不好袖带,十千你……”

 

“略!”十千一吐舌头,“衣服还要别人帮忙穿,羞羞啊!”

 

十千看魏无羡就要上前,连忙躲在蓝思追身后,“你再多说几句,一会儿赶不上开课啦!”

 

魏无羡气的笑了,回头看着蓝忘机,“我就说,我管不了他,以前出去都是他管着我……”

 

蓝忘机忍笑不答,手中却也不停,给他把袖带系的整齐,藏住腕上细细密密的痕迹。又展平了他广袖,再把玉令配上。

 

“好啦,我第一日开课,确实不能迟到。”魏无羡看看全身上下无不妥帖周到,侧头与蓝忘机道,“你家叔父,兄长是否要去旁听?”

 

“嗯,”蓝忘机点头,“我等下和叔父兄长一同过去。”

 

魏无羡拍拍他的手,抖开广袖向前迈出一步。

 

璀璨日光倾斜而下,竹影苍松,映衬着那人矫健的步伐,便是别样风华。

 

兰室内,百二十学生端坐,内檐外厅都坐的满满当当。主讲席后垂着半面帷幕,似乎是给长辈尊者设的席位。众人鸦雀无声,对即将到来的西席崇敬者有之,好奇者有之,惧怕者更有之。

 

忽而一阵清风穿过,一扫屋中暑气,似乎是山峦中的阴凉之气落在每个人的头顶。

 

一人从厅外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位白衣少年。

 

弟子回头去看,只见来人一身墨色长袍,广袖之下身姿挺拔如松,一头墨色长发被一盏银冠压住,愈发庄重,蓦然一股清风,卷起他深红色的发带,带出一丝不同以往的狡黠与灵动。

 

那人眉飞入鬓,双目如星,一动一静皆是十方风景,正是话语不言眉先动,浅笑似飞神先行。他前行两步,端坐主讲,一大一小两位白衣少年分坐左右,小的那个竟还是个小沙弥,一时引得很多弟子侧目。

 

“蓝氏有幸,延请名士开坛授课,此为咒法名家,亦为符篆大师,请诸位恭心敬意,仔细聆听,研学有意,必得相长。”蓝思追声音清脆,随着淡淡清风盘旋屋内。

 

有弟子发现帷幕之后落座数人,白衣云裳,紫衣锦袍,竟是许多尊贵,只是一时看不清楚,不敢多言。

 

“诸位好啊,”魏无羡面色轻松,却是淡然起身,上手一伸,那无形的清风似乎化作有形缠绕在他手指之间,弟子身上一热,那突然散去的暑气竟又笼了回来。魏无羡揽袖,负手四望,“我是魏无羡,也是你们符篆咒法的授业师。”

 

弟子喏喏,相互看了看,惴惴颜颜。

 

“既然为师,开堂之首,我便也提点要求,”魏无羡环视四方,清风徐徐吹起他的发带衣襟,飘摇不似凡人,“凡为师者必有所长,而为弟子者非无所长,教学相长即自为始。讲堂之上可提问,可质疑,可对论,可相争,学然后知不足,不足而能自省,自省而能前进,前进而能自发,自发便可生生不息。”

 

他一番理论颇为不同,弟子们雅雀无声,只定定看着他。

 

“唯如是观,教化与人不可局限,不可拘谨,一切有为法,如泡影雾幻,若只有一而无二无三,无反观,则不可前进,不可修为,不可生。”魏无羡言语轻盈,但却迥然不同,“今日所讲的符篆道法亦要遵循不可局限的法则,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晓世之明理,则可授之巫觋,取之天地,控驭万物。”

 

各个弟子同时惊叹,只见自己案上砚台中的水墨全部在空中凝结,变作一颗颗的黑色水珠悬浮半空,随魏无羡周身散发的清风缓缓转动,于日光下折射出晶墨卓然的光华。能够以符篆窥得天道,驾驭万物,若是只听他一番言语,只当他是胡吹法螺,如今眼见又有何人不服,何人不叹!

 

“那……是否要到灵气聚顶,元婴元炁才可达到?”有弟子颤颤出声,只看到眼前墨水如珠,滚动半空,却又缓缓落入砚台,一滴也不曾溅出。

 

“你观水流东去,可要聚顶高阶?”魏无羡转头一笑。

 

“不,不需……”弟子愣了一下,摇头。

 

“那,你观农人打水挑担,可要元婴顺遂?”

 

“也不需。”弟子胆子大了一点,有人也随声附和。

 

“若你见一水车供水源源,不竭不懈,可要灵气?”

 

“不需。”

 

“你观雨雪生于云气,云气氤氲于山峦,山峦潮湿于露水,露水凝结自飞溪,飞溪跌宕自落雨,夏落为雨,冬落为雪,观这许多,可要灵气支撑?”魏无羡手中闪过一张引水符,朱砂凝动指间,庭前碧池一线清泉穿堂而过,与风融为一处,细细密密在众人头顶下起一场雨来。却只清凉暑气,连书本衣裳一丝一毫也没有打湿。

 

弟子大声赞叹,有些人甚至仰脸伸手,想去够那许多雨雾。

 

“取万物自本源,顺其变化,晓之根本,并无门槛。”魏无羡掌中符篆无火自燃,化作虚无,他只环顾四周,“前人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我便是来助各位开窍明理,知通达,晓规律之人。”

 

“师长!”有弟子在后排兴奋举手,“师长,传言您是鬼道始祖,那我等是否学完符篆也可精通!”

 

“何为鬼道?”魏无羡似是突然来了兴趣,转身坐在主讲的长几上,墨色长衫徐徐展开,在云浅淡色的兰室内如一笔狂草寥落,笔墨殷殷,全然是潇洒姿态。

 

“驾驭百鬼之道!”“修仙极端之道!”“鬼气怨气之道!”弟子纷纷攘攘,自然是听说过魏无羡一支竹笛控百鬼的传说,但亲眼见者少之又少,如今听他一问,也是各式各样的推测。

 

“可号令天下之道!”有一身着金色牡丹纹的弟子高声叫道。

 

“哦?”魏无羡歪头看了他一眼,看见那弟子座次之前乃是金阐,眉头紧蹙,似乎甚为不悦。“金阐,你觉得呢?”

 

金阐被突然点名,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踟蹰了片刻道,“鬼道,乃奇诡阴狠之道,虽能驾驭百鬼,怨气使然,并非正道。”

 

“并非正道,”魏无羡含笑起身,他并未佩戴陈情,手指不自觉的在空中打了个圈,目光在众人身上落下,却非恼怒,亦非喜悦,“所谓正道,可有定论?”

 

“剑道核心。”有蓝氏弟子回答道。

 

“正道与否,一定由所修方式决定么?修剑道的就一定是正道,而修其他的就一定是邪道?”魏无羡轻微摇头,挥袖在空中定住两张符篆,一张光华流转,朱砂明明,是常见的明火符,另一张则是阴气扰扰,暗色打底,也是百家常见的招阴符。

 

“此二符,一张光明正大,一张阴气四溢,”魏无羡指端轻响,忽而一阵明火铺天盖地而来,吓得众人连连躲闪,忽而又是一阵阴气袭来,裹挟着火气在空中扭曲挣扎,最后消散无形。“明火符使用不当,亦会招致祸端,而招阴符若任用得宜,也可平息灾祸,正邪之辨亦如此,只看你心中所想,用之所当,目的为何。”

 

他墨色广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似乎刚刚的景象都不曾存在,只有他声音平静,穿透识海,“鬼道之初,实为怨念,确非正途。”

 

魏无羡目色放远,岁月沧桑渐渐笼上眉端,一众弟子终于认识到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师长并非真的如面色轻松,他身上曾负血海,曾背万骂,如今沧桑岁月化作红尘清淡,并非是无所成就,而是举重若轻,观之似不甚用力,而透彻天地已有十分。

 

“鬼道实为操控之道,可控灵气,亦可控怨气。”魏无羡收回目光,双手摊开,一手为晶莹剔透的莹白灵光,一手为黝黑阴郁的怨气鬼色,但见他双手一合,于半空揉出黑白交织冥冥色,“鬼道之鬼,实为诡谲之诡,危言变异,出乎寻常。但,操控百鬼怨气并非易事,不可轻易尝试,心神不定者毁之灭之几多。”

 

魏无羡微微回头,看向帷幕里似乎有些坐不住的蓝氏长老,但又似乎看见一头戴银冠的身影目光坚定,透过层层竹幕落在他身上,更添一股助力。

 

“鬼道并不可控百鬼,亦不可令天下。鬼者,死者所化,死者生时亦为人,人心向背自有所需,强控虽可暂时,绝不长久。怨气,不平生气所化,人生而有气,气息轮转,向阳为正,向阴为背,亦不可久控。阴阳数理,本就不在操控他人,而在本心本意。控他人不长久,治己心方能见恒长。”魏无羡单手一挥,阴阳灵怨化作纷纷光点,随清风翻覆起落,勾勒出山水轮廓,似有一副生机画面展现在弟子众人面前。

 

“阴阳相生,气息轮转,驾驭操控不过万一,顺应维持方可长久,道家之理在乎顺应,符篆之法亦在关窍,晓天地则万物生,顺常理则是非明。”魏无羡暗运气息,光斑飞落,似山风有形,似流水有意,似木石坚定,似火焰明明,流转景象,全是万物自然,引得弟子们无不惊叹眼前奇景,似乎从中窥得一丝天地门径。

 

“修道之人,道心为何?”他并不等弟子回答,只展袖飞身,落在主讲席上,吐出八个字,“正心、正见、正思、正行。”

 

木铎金声,撞于心海,魏无羡话如禅语,引得四方空明琴语,梵音滚滚,皆入冥冥,“心正,则所见即正;见正,则心中所思所想为正;思正,则可至行,行正,则反哺于心。一切依稀轮转,皆在于正。”

 

魏无羡提笔,与书案上写下“正”之一字,他笔力飞扬,本为世上最端正之字,却被他写的飞扬洒脱,似乎就要破纸而出。清风一送,那纸悬然而立,魏无羡却抛开笔直起身,“正,即规律,即义法,这是道心法门,亦是符篆法门,亦是剑道法门,亦是天地法门。”

 

弟子如闻黄钟大吕,心中都不由得惊叹。有人低头看向自己的佩剑,有人盯住自己的双手,似在一瞬间正理之门开启点滴,照耀光华,落在每一个弟子头上。

 

魏无羡立在正堂,却是回身看了眼帷幕后的众人,淡笑无语。

 

直到更漏滴答,清风送爽,哗啦啦的书页之声勾起众人的神思。

 

“既入门径,那便开始正式内容。”魏无羡展袖负手,弟子回神,眼中全是渴求。

 

正是,俗事凡穷道不穷,心声还与旧时同。百年不休干戈地,云深一语化请风。窗竹影动书案上,寒泉声入砚池中。少年辛苦何辞事,莫问红尘笑笑空。 

 

 

 

 

蓝曦臣随众位宾客去前厅的时候,却刻意留下蓝忘机。

 

“忘机,”蓝曦臣目光极缓,嘴角的笑意却是藏不住,“无羡今朝所授确实精彩,代我向他道贺,晚间有时,我当代蓝氏师长亲去拜谢。”

 

“兄长过奖,”蓝忘机颔首施礼,回头看了眼被众多弟子缠住半天不得脱身的魏无羡,“魏婴,确有奇才,当担名士。”

 

蓝曦臣含笑点头,回身迎上几位长老探问的目光,盈客而去。

 

聂怀桑远处执手,却是摇着纸扇,拽着江澄也一并走远了,只令弟子传讯,晚上要请名师共饮,请含光君同去,共赴当年同窗之谊。

 

“蓝湛!”魏无羡好容易挣脱几人询问,又听得晚课钟声,弟子们不敢违逆,纷纷重回兰室,这才让他几步出来。他奔向侯在门口的蓝忘机,脸上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初次授课,确实不易啊。”

 

蓝忘机伸手在他侧脸上摸了一下,但是又飞快收回手去。

 

“嗯?怎么?”魏无羡自上手摸了一下。

 

“朱砂,蹭到了。”蓝忘机顿了片刻,与他同行几步,“授课极好,很好。”

 

魏无羡看着他微红的耳廓,心中擂鼓,又听他赞扬,不由得大喜,几步跳到蓝忘机面前,“真的极好?”

 

蓝忘机被他一拦,脚下停住,只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魏婴,真的,极好。”

 

这回换魏无羡顿住,向后退了半步,摸了下鼻子,“蓝湛,你真是……”

 

却听身后有人啧啧出声,魏无羡羞恼回头,却是十千。

 

“哎呀呀,这还是兰室门口呢,你们两个挡道啦。”十千双手捂住脸,却把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看着两个人,“两位师长,晚课时间啦!我要去上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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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学先生就是我,对,又分更了= =


棱。

【剧版忘羡】不敢问伽蓝 番外第一 凭栏 中


剧版忘羡预警
 


私设
梗概灭文


番外第一凭栏中


翌日清晨,蓝忘机还没来得及去矮榻上叫醒魏无羡,就见他已经盘腿打坐,不知是整夜未睡,还是早早便醒。


“蓝湛,走吧。”魏无羡睁开眼,周身气韵缓缓消散,说不清是水汽还是萤火如在空气中掀起有形的波澜,映的他眉目如画,双眼如星。蓝忘机一时看住,没说话。


“哦,不过是些水汽,我化去一些,没事的。”魏无羡道法运用自如,指间水汽粼粼,就如昨日的火光一般消失在他掌中。魏无羡翻身而起,整整身上的黑衣,襟带,革配丝毫不乱。


蓝忘机微微颔首,又替...


剧版忘羡预警
 

 

私设
梗概灭文



番外第一凭栏中

 

 

翌日清晨,蓝忘机还没来得及去矮榻上叫醒魏无羡,就见他已经盘腿打坐,不知是整夜未睡,还是早早便醒。

 

“蓝湛,走吧。”魏无羡睁开眼,周身气韵缓缓消散,说不清是水汽还是萤火如在空气中掀起有形的波澜,映的他眉目如画,双眼如星。蓝忘机一时看住,没说话。

 

“哦,不过是些水汽,我化去一些,没事的。”魏无羡道法运用自如,指间水汽粼粼,就如昨日的火光一般消失在他掌中。魏无羡翻身而起,整整身上的黑衣,襟带,革配丝毫不乱。

 

蓝忘机微微颔首,又替他将飘荡胸前的发带理到身后。

 

“不要担心,我有分寸,”魏无羡拍拍蓝忘机的手,“再说,不是还有你,还有泽芜君,我乖乖的还不行么?”

 

魏无羡一如往昔,眉眼如画,笑容灿烂。

 

松风水月,青松依旧,屋檐下一泻滴答雨串,敲击在石板上叮咚作响。

 

蓝启仁坐在上席,旁边陪坐下棋的却是蓝义德,就连蓝曦臣也只能在一旁烹茶。魏无羡跟随蓝忘机跪坐下首,半天没敢动弹言语。

 

蓝启仁眉头皱起,捏着一颗黑色棋子半天才落下一步。蓝义德则是轻叹出声,速速落下白子。

 

“象步飞,”蓝义德鹤发童颜,此时却有些严肃,“启仁,你心不在此啊。”他虽面容年轻,但实则应该年纪不小了,此时说出话来确实有几分严肃。

 

蓝启仁捋了一把胡须,放下手里的黑子,“义德君见谅,一帮小子闹心啊。”

 

“既然心不静,又何必落子?处理事情要紧。”蓝义德转身看看蓝曦臣,“曦臣啊,你既然出关了,就到义志那里去一趟,他配了丹丸,说让你有空去取来。”

 

蓝曦臣低头称是。倒是魏无羡心里默默称奇,原来蓝义德在蓝家地位这般高么?

 

蓝义德却又转过脸来看向蓝忘机和魏无羡,他停了一刻,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忘机,你去药房领三贴川乌血竭膏,回头叫人给你敷一敷。”

 

蓝忘机不敢不应,倒是蓝启仁神色动了动。

 

川乌血竭膏乃是去痛除寒的膏药,蓝忘机若是需要,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蓝曦臣看向自己弟弟,却见蓝忘机微微摇头,示意无碍。

 

“小子,你现在好了是吧,”蓝义德捏起一指捻了下胡须看向魏无羡,不得不说,这动作与蓝启仁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学了谁去。

 

“是,晚辈,晚辈身体已经大好,有劳前辈挂怀。”魏无羡连忙俯下身,算是行礼。

 

“看着是好了很多,之前寒气入体,神魂不稳,把这兄弟俩吓的可是不清,”蓝义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如今却是有些不俗,来来,让我把把脉。”

 

魏无羡踟蹰了一下,不自觉看了蓝忘机一眼,两人目光撞在一处。

 

“魏婴,去吧。”蓝忘机轻推了他一把。

 

魏无羡的身体状况蓝忘机虽然有些明白,但是也未有专门请人看过。只知他病体全消,甚至已经敛气入体,隐隐有大成之象,只是魏无羡自己不说,蓝忘机也不愿强迫过问。如今既然蓝义德发话要看,自然是欣喜。

 

魏无羡想了一下,自觉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也便应了。

 

他想起上次义德君诊脉的方式,微微探出头去,却见蓝义德伸出一手,做诊脉状,连忙把手腕递了过去。

 

蓝义德切过一指,后又加到两指,最后竟然三指复按,沉吟不语。

 

蓝忘机心中紧张,不自觉也起身来到魏无羡身旁,却不敢言语,生怕惊扰到了蓝义德诊脉。蓝曦臣关注自不必说,就是蓝启仁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探看。

 

“小子有奇遇?”蓝义德最后收回手,缓缓捋了捋胡须。“脉象勃勃,永生之象。与你之前可是大不一样了。”

 

“我,”魏无羡摸了下鼻尖,放下手腕,看着一旁蓝忘机紧张的目光,连忙接上话,“只是重修道法,可能与之前是有些不同吧……”

 

“心肺疏阔,脉沉于行,持脉相生,静虚存息,确实不错。”蓝义德说了几句,回头看了看蓝启仁,“启仁,你说他之前修炼鬼道阴气入体不假,可现在却是道基重筑,神思稳固,将来应有大得啊。”

 

蓝启仁坐正身体,轻咳一声,“当初修炼邪道便是错误,如今,”他看了眼魏无羡,“如今能重修道基自然是好的。”

 

蓝义德笑笑,回身未语。

 

“我见你之前所书《行观》篇,似乎是有些心得?”蓝启仁略带审视,却是继续道。

 

《行观》本是魏无羡为了后时讲学所写的讲义,蓝忘机观之觉得甚好,却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拿给蓝启仁读过。魏无羡不敢妄议,只得点头道,“是我前些时候修行有些感悟,便记下来了,一时简陋,让蓝先生笑话。”

 

“呵,不敢,你可是开宗立派的人物,”蓝启仁自是还有些对魏无羡的看法,只是这句话说的语调并不甚重,“我且问你,你所说‘野马尘埃,气袭万物,息息相化,其形乃意散,其散乃神思,神思至则物至,控之晓之,得之为之’之语来自何处?”

 

魏无羡却是不明白怎的突然就成了论道的讲堂,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我在外所见,自有心得。”

 

“何解?”蓝启仁追问一句。

 

“世间万物皆有气息,以息生,以息灭,若能以控息之法洞察体悟,那么世间万物就都可琢磨。灵气如此,怨气如此,若……”他侧身看了下身边的蓝忘机,对方只轻轻颔首,似乎在鼓励他说下去,“若能以身为形,以神为控,体悟其所以然,所以不然,便能控之来去。灵气可劈山填海,怨气可诛立邪魔。”

 

蓝启仁冷笑一声,不由得回头看他,“口气不小,控息之法若是如此容易,那岂不是天下皆在你掌控?”

 

“虽不易,但顺应变化,以为时为,以去时去,自然可以任用一二。”魏无羡渐渐有了底气,这毕竟是他在纷繁红尘中所体悟之心得,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其中奥妙。“活物自有生老,死物亦有盛衰,取其中之理,顺而推之,以相近之心待之,以相往之心悟之,转化为力,又有何不可?”

 

他手指一转,却见一串晶莹的水珠自帘外而来,拂过他的手掌,落入正在银炭上苏苏烧开的茶壶之中。魏无羡并未用力,只是气息轻缓,充盈着勃勃生机,他明媚一笑,“这雨水是云下水,石上泉,未染尘埃,应该可以给蓝先生泡一壶好茶。”

 

蓝启仁神色一动,面色虽然依旧不虞,但没再出声。

 

蓝曦臣抿嘴微笑,上手斟茶,给蓝启仁和蓝义德都添了些水。

 

蓝义德摸着胡子,“我说你这小家伙还是真的不错,佛道相通,怪不得体内能蕴出内丹……”

 

此话一出,便是蓝忘机也欣喜不已,连忙看向魏无羡。

 

“只是这内丹结的尚浅,还需历练。”蓝义德把后半句话说完,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轻浮有致,确实好茶。”

 

魏无羡回头看了眼蓝忘机,悄悄抿起嘴角。

 

“咳,”蓝启仁端起茶杯,却未喝,只轻咳一声。

 

只吓得魏无羡连忙低下头,一边又不禁懊恼自己难道刚刚做的有些过分?

 

“罢了,义德君都这么说了,”蓝启仁叹口气,看了一眼蓝曦臣和蓝忘机,“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叔父说笑了,”蓝曦臣含笑施礼,抬手收拾起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我不过是看到好的文章想让叔父一同品鉴,至于忘机和无羡,”他声音停了一下,“只是来探望叔父,并无其他。”

 

“哼,”蓝启仁摇头,却并未生气,他看了一眼魏无羡,“你过来。”

 

魏无羡抬头,只得上前一步,行礼在前,“蓝先生。”

 

蓝启仁从桌边拿起一个像是早已备好的锦盒,直接递到魏无羡手中,“你既以重修道心,以前种种我就不问了,以后可要好自为之,不可再行差踏错,妄议菲薄!”

 

魏无羡接过来,却一时不知是什么,只看到蓝曦臣微微示意,似要让他打开。

 

锦盒推开,却是一枚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上刻扁书云纹,内外套嵌,中间有一个隶书的“婴”字,图纹样式与蓝湛那枚一模一样。云深不知处通行玉令皆一人一枚,以图纹不同区别身份内外,甚至连所持的品阶等次皆不相同,蓝忘机那枚乃是蓝启仁亲授,本不该有同形之款,如今这枚之贵重,不言而喻。

 

蓝忘机一眼看过去,不由得拉着魏无羡一起跪下,“叔父,我……”

 

“不必说了,这么多年你所持之心,我并非不明白。”蓝启仁长叹一声,“你与你父亲真是一样。”

 

他起身扶起两人,“明日祭礼,你们俩一同去吧。”

 

直到出了松风水月,魏无羡都一直紧紧攥着那枚玉令,就好像一直没能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何事一样,只跟在蓝忘机身后,亦步亦趋。

 

“无羡?”蓝曦臣跟着走出来,屋里两个长辈依旧下棋喝茶。

 

“啊?泽芜君?”魏无羡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蓝忘机,“蓝先生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蓝曦臣笑道,“便是以后想下山,就不用再用忘机的玉令了,你的这枚,便是禁书室也进得。”

 

“我知道……只是,”魏无羡翻过来覆过去的看着那枚玉令,又抖手把藏在袖中的蓝忘机的那枚取出来,“这是,一对儿?”

 

蓝曦臣负手,嘴角笑意不减,“叔父当年所制,本就是一对。”

 

魏无羡轻轻咂舌,却在看向蓝忘机的神情中多了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红。

 

他转过脸去,半响才转开话题问道,“这,义德君,也太厉害了吧,一眼就能看出蓝湛身上的旧伤,就连蓝老先生也……”

 

“义德君本就是族中长辈,”蓝曦臣缓声解释,与两人一同向着寒室慢慢前行,“蓝氏义家世代修医,义家的长老便是义德君。年纪也大,医术绝佳,叔父当年医科便是义德君所授,我与忘机则是义志君所授,也算是授业恩师,自然礼敬。”

 

“那——”魏无羡突然想起当初两位医者为他医治时热的满头大汗的场景。

 

“医者父母心,行医之人并不在乎那许多礼数,”蓝曦臣自然猜的出魏无羡心中所想,“便是忘机当年也被义德君诊治过,只是……”他回头看看自家弟弟挺拔的身形,“当初也是……寒潭湿冷,还是留下些病根。”

 

“无事。”蓝忘机借着宽大的衣袖微微捏住魏无羡的手,回看他关切的目光,“许久未犯,以后我多注意。”

 

魏无羡轻轻点头,目中关切却是一分不少。

 

“好了,既然叔父应允,那便更要好好琢磨明日祭礼,”蓝曦臣与巡行弟子点头,“明日可是大日子。”

 

魏无羡握紧蓝忘机手指,目光触地,鲜红的发带在空中飞舞,似是掩映那人略红的两颊。

 

 

 

说定了祭礼的事情,已到傍晚,雨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蓝忘机与魏无羡回到静室,时已黄昏。

 

行到竹影堂的门口,却看到蓝思追并着蓝景仪端着两个扁平的木箱侯在门口。

 

“思追啊,还有景仪,这是干什么呢?”魏无羡上前两步,腰上的玉令随着步履翻飞起落,甚是好看。

 

“魏前辈,含光君,”蓝思追面上极高兴,他因为端着木箱,只能简单躬身行礼,被魏无羡一把扶住。

 

“我们来给你送礼服啊,”蓝景仪上前一托,“山下绣娘赶工了几日才做好,刚刚送上山来,我和思追一起给你送过来,只是若不合意,怕是来不及改了。”他耸耸肩。

 

“礼服?”魏无羡回首看向蓝忘机,却被他带着直进了屋里,连两个小辈也跟进来。

 

“清明祭祀乃大礼,我……”蓝忘机顿了一下,似乎想斟酌一下语句。

 

“含光君特意着人给前辈做的,连款式布料都挑了很久,”蓝景仪放下衣箱,不由得接话,“魏前辈你还是谢谢含光君吧。”

 

“蓝湛?”魏无羡转头看他,却见蓝忘机似乎是被人直接戳破有些羞赧,竟是低头掩饰一分。烛火下,却见耳廓一片飞红。

 

魏无羡一时促狭之心又起,“蓝湛,你也听见了,要是不合适,怕是来不及改了,不合适,我就不穿了啊。”

 

蓝忘机本自抬头,却看见两个小辈眼睛闪闪,直看着他,不由得停了一下,才道,“不合适,便不穿。”

 

“我穿,我穿,怎么会不合适。”魏无羡调笑已成,自然是开怀。

 

蓝景仪还要说什么,魏无羡忍笑连忙起身赶人,“行啦,东西送到了还不走,明天你们俩不要上香行礼?”

 

蓝思追长期跟在蓝忘机身边,何时见过含光君有这等神色,一时也是好奇,却又不敢多留,只好拽着景仪走了两步,又恋恋不舍的回头,“魏前辈,明天,我们祭礼上见,我……”他踟蹰一下,“我明天也要向魏前辈行礼,您可一定要来。”

 

待送走两人,魏无羡终于忍不住坐在蓝忘机身前,撞了撞他肩膀,“还礼服?一定要这么隆重么?”

 

蓝忘机看着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手指交握,“祭祀典仪乃是大礼,我不想你……”

 

“不想我什么?不庄重?”魏无羡故意道。

 

“不想你因身份而为人指摘,你是我……心中最重之人,”蓝忘机目光灼灼,向前倾身,“你我并肩,自要有一席主位,不可轻了身份。”

 

魏无羡与他环抱在一起,心中踏实无以言表,只好伏在他耳边,“你啊,我何时在乎过这些,能与你携手,便是不知哪里来的缘法啦,你做的够好了。”

 

一夜无话,却是心意相通。

 

那身礼服确实合身。

 

依旧是黑色的衣料,触手却十分柔滑,上绣同色的暗纹,云纹舒卷,乃是与蓝氏校服如出一辙的护身符文,只是云深更雾,在黑衣百褶中看不清楚。里衬是一件云白色的银丝长身,黑白交映,越发显得魏无羡身姿挺拔如松,精神抖擞。

 

他晨起自己折腾了两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跑到主室让蓝忘机帮他打理一二。果然这身衣服在蓝忘机一抻一板中显得更加规整庄重。

 

魏无羡紧了紧两手的护腕,全部都是银皮细甲,比他平时用的规制了不知多少。便是系住护腕的带子也被蓝忘机整理的有条不紊,腰上玉令的绦子也整整齐齐垂落等身。魏无羡不禁咂舌,蓝氏礼服更是繁复,也不知蓝忘机这日常都是如何打理的。

 

他却还未及说出口,就见蓝忘机从衣箱当中又取出一件广袖来。

 

却不是黑色,而是墨蓝,布料垂开三尺,甚至在光线下闪耀出丝丝的银光,衣摆领边全是暗色丝线绣的团字阴文,前襟后背用银线绣出了一片奔腾的云海,云舒及海,大气磅礴。

 

“这?太庄重了吧?”魏无羡虽然乖乖伸手,但也有些吃惊,“我从未穿过这样,这样隆重的……”

 

“祭礼乃蓝氏重事,长辈皆会到场。”蓝忘机给他整理好,顺带为他理顺长发,踟蹰了一下,方道,“你在江氏未参加过这种祭礼?”

 

“参加,”魏无羡摸摸鼻子,看着抬起小臂时,庄重的衣料泛起柔和的褶皱,在熹微的晨光中隐隐光华,“只是云梦向来简单。”他略去了他通常只是在祠堂磕头便罢的事实。

 

他目光在蓝忘机身上扫过,心中却有些惊叹。

 

蓝忘机头戴银丝盘嵌的玉冠,额间抹额一尘不染,身上依旧是广袖长袍,只是内衬之上的云纹不仅是白丝绣线,更在其中参杂了银丝线,盈盈光芒,与魏无羡身上所饰纹样全然一致。外衬云白广袖,也是同样的镶银丝的材质,其中镂空云纹青天海蓝交错,也是云深四海,庄严磅礴。

 

同样的玉令垂在蔽膝之上,碧蓝色的丝绦凌凌整整,越发衬得蓝忘机整个人如冷玉,如青松,天人之姿,容止卓绝。

 

蓝忘机见他看的眼光不动,只仔细抻了下衣袖,“我,我怕时间不及,只照了同样的纹饰。你……”他微微垂下眼眸,一时声音拖长。

 

“我喜欢。”魏无羡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很好看,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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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慢慢来。



棱。

【剧版忘羡】不敢问伽蓝 番外第一 凭栏 上

剧版忘羡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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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一 凭栏 上


“所以,无羡,你今后就住在……”

“……静室。”

蓝曦臣有点惊讶的看着自己弟弟,面对魏无羡的安排问题,果然是能够见到少有的神色生动的蓝忘机啊。

蓝忘机似乎对自己刚刚脱口而出有点羞赧,略微回头看了下在旁边明显跑神儿的人,“要不,还是魏婴自己决定……”

“啊?”魏无羡还没完全从之前的话题里回过味来,见兄弟俩齐刷刷的看着他,“什么?”

“无羡,”蓝曦臣笑了,“在云深再为你选一处居所可好?”

“啊?什么……哦,不用麻烦的,”魏无羡愣愣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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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页老福特又崩了,格式回头改。





番外第一 凭栏 上



“所以,无羡,你今后就住在……”

“……静室。”

蓝曦臣有点惊讶的看着自己弟弟,面对魏无羡的安排问题,果然是能够见到少有的神色生动的蓝忘机啊。

蓝忘机似乎对自己刚刚脱口而出有点羞赧,略微回头看了下在旁边明显跑神儿的人,“要不,还是魏婴自己决定……”

“啊?”魏无羡还没完全从之前的话题里回过味来,见兄弟俩齐刷刷的看着他,“什么?”

“无羡,”蓝曦臣笑了,“在云深再为你选一处居所可好?”

“啊?什么……哦,不用麻烦的,”魏无羡愣愣的看着蓝忘机,“就静室,静室就很好。”

蓝曦臣心里暗叹,难道让魏无羡跟着蓝忘机一同参加清明族祭这件事这么震撼么?能让魏无羡半天都没完全回过神来。

此时几人都坐在蓝曦臣的寒室里,本来是在商量暑月开课之事,后来不知怎么提起清明族祭的问题,然后蓝曦臣自然而然的邀请魏无羡与蓝忘机一同,祭祀先祖,告慰先人。

蓝忘机也发现了魏无羡似乎一直在走神,悄悄的伸出手,在他手上拍了一下,“魏婴,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魏无羡摆摆手,笑着道,“我就是,就是在想这个清明族祭是你们姑苏蓝氏的族内盛典,我去参加,这算是……”

“自然是告诉先祖,”蓝忘机借机握住他的手,“我想,带你见见父亲母亲。”

魏无羡瞪圆眼睛,示意蓝忘机,蓝曦臣还在,这说的是什么话。转过头却看见蓝曦臣握着茶杯苏苏的喝了一口,眼角眉梢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魏无羡侧头看了蓝忘机一眼,叹了一口气,“蓝湛,你有的时候真是……”

蓝曦臣遮掩不下去,只好继续笑着说,“清明祭礼,本就是族人祭拜的时候,你与忘机,”他遮掩性的轻咳一下,“是该跟父亲母亲说一下的。”

魏无羡吐了一口气,他与蓝湛虽然心意相通,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他下意识的攥紧了蓝忘机的手,“……好吧。”

蓝曦臣看着一脸关切的蓝忘机,心中感叹,想看到表情丰富的弟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魏无羡带在身边啊。他忍俊不禁,“无羡啊,我本来想着六月开课,你即担课程,自己有一所独立的书斋怕是更为便宜,结果忘机急成那个样子。”

蓝忘机哑口无言,只能微微低头,感受着掌心泛热。

“我现在在静室的就住的挺好的,不用换了,”魏无羡笑着摇头,“劳烦泽芜君费心了。”

“你现在住在静室的侧间,条件毕竟差些,便是备课筹划也阴暗压仄了些”蓝曦臣放下茶杯,“忘机,静室书斋甚大,无妨与无羡共用一二。”

“不用麻烦……”魏无羡连忙摆手。

“共用甚可……”蓝忘机张口接话。

两人声音撞在一起,倒是蓝曦臣彻底忍不住,侧头笑的眉眼都弯了。

两人从寒室出来的时候,魏无羡摸摸鼻子,不由得拍了蓝忘机一把,“蓝湛,你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啊?”

蓝忘机掩饰的咳了一下,“并无其他。”只是脸皮却莫名的红了不少。

其实魏无羡住进静室侧间的这一段时间,静室的布局已经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变化。主室东首是一排书架,原都是些道法佛经,此刻已经有一部分被置换成了符篆和常用的朱砂黄纸。室内长几上多了置笛的乐架,原本一人独坐的茶桌也多了一副坐席,甚至仔细看去,茶海里还悄悄摆上了白瓷的酒具。

魏无羡坐在蓝忘机对面,“其实真不用费力,我这样就挺好的。”

蓝忘机烹茶煮水,未有答话,只是了一杯茶过来,温度适中,恰到好处。

“我也就住个半年,真的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的。”魏无羡咂摸咂摸嘴里的茶味,却没感觉出个一二三来,只得继续道,“你哥哥原本想让我住到哪里去啊……”

“是延请名士的讲室,书斋内外两套,在主殿后侧,兰室之左。”蓝忘机给他复加满水,“比静室近些,也,暖和些。”

静室地势偏高,山端冷意较重,湿寒气息也重些,再加上已近四月,姑苏进了梅雨季节,侧间在南,地势阴潮,确实不是个当书斋的好去处,故而蓝曦臣的安排本无疏漏。只是毕竟魏无羡并非其他名士大学,蓝忘机又自然不愿他离开静室小住。只不过现如今魏无羡身体康健不惧寒冷,蓝忘机却还是有些挂怀的。

“侧间阴仄,不若主室明亮,你还是搬过来……”他话说了一半,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你麻烦,”魏无羡想起什么,复问道,“你没跟你大哥说?”

“兄长知道,”蓝忘机却是浅淡一笑,“逢乱必出本就是我辈职责,既然游历,便无谓远近,长短皆可。”

既来红尘,更入红尘。两人早就说好要出门游历,只待讲学之后,便要动身。

他看向魏无羡,似乎天高海阔,红尘浩渺,都在眼前。只要与那人同行同往,便是心中知足。两人携手,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归乡。游历山水层叠,遍观人世罔替,有何不可,又有何不能。

魏无羡含笑,膝行一步,撞了一下端坐的蓝忘机的肩膀,“不做仙督,又入红尘。”

“红尘有道,唯心所系。”他侧头看他。





静室书斋的变化越发显眼,原本的书架变得更长更高,也放置了更多的东西,从书籍到符篆,从法器到灵物,不一而足。许多奇奇怪怪的工具原本放的极为杂乱,还是蓝忘机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全部都放在了一个静檀木箱子里,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珍宝。

一张桌几变成了对坐的两张,不过一张整洁,一张凌乱,满是摊开的书籍笔记。

东窗下也多了一条矮榻,魏无羡有时看书没个正形,随地一躺,蓝忘机担心他湿凉,着意多添置的。不过虽说是矮榻,也是檀木精心所致,宽可够一人斜斜躺下,便是身长也尽量做到足够。上面松松的铺了一床金丝绵的薄垫,就是睡一觉也绰绰有余。

魏无羡这些日子也觉察出在主室书斋的便利来,先不说舒适与否,便是自己琢磨符篆有了郁结,抬头与蓝忘机说上两句,似乎便可迎刃而解,很多思路就此打开,一时又琢磨出不少新鲜符咒,便连授课内容也一并讨教了。

蓝忘机白日里还有些宗族事宜,仙督交接的公事,每每入定归室,看着魏无羡在灯下或奋笔疾书,或琢磨符篆,或雕琢器物,或研习阵法,心中之足溢于言表。

若说美中不足,那便是魏无羡往往没个时间,亥时时却正清醒,神思飞扬脑筋灵活,恨不得一夜看书做篆,他倒是牢记蓝忘机亥时入睡的家规,一到时间便把人催着休息,自己则精神百倍。蓝忘机虽不阻拦,但夜里总是睡不踏实,时常夜半睁眼,还能看见屏风外书斋那侧遥遥的烛火。

有时起身,却见那人趴在案上睡的正香。

魏无羡微微翻身,被人揽在怀中,自觉身上一暖。他抬眼看去,朦胧灯火下那人一身月白中衣,散发垂肩,取了一件大氅裹在自己身上,目光深深,一脸关切。

“蓝湛啊……”他咿唔一声,准备爬起来。

“嗯,”蓝忘机应了一声,助他起身。

许是跪坐太久,或是睡着了压住了脚,魏无羡起身瞬间,脚底一软,还好蓝忘机一臂拦住,将将没有跌倒。

“咳,那什么,”魏无羡晃头清醒了一下,“我回去睡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外面在下雨。”蓝忘机声音很轻,伴随着轻缓的雨声一点点的钻进了魏无羡的耳朵里。

夜中梅雨落如帘,室中宵烛为谁眠。

“没事,侧间又不远,我……”魏无羡晕头晕脑的转了个圈,却没看见油伞,“我直接过去就好了,你快些睡吧。”

“别走了。”蓝忘机声音虽轻,但是语调不容拒绝。他侧首示意,“我多备了床被子,若是觉得硬,你去里间,我在这里。”

矮榻上一床衾被徐徐铺开,还附带了一个软枕。

“别,没事,”魏无羡索性往矮榻上一坐,“我就睡这里,挺好的,”他伸手一推,“你快去睡吧,明日你不是还要见几个掌事?早课我看你最近也要代理,别管我了,快去睡……”

蓝忘机扶着烛台默默而走,倒是魏无羡反而睡不着了。

头顶是魏无羡见惯的青白色的帷幕,但是窗下栏外则是潇潇夜雨,以及无边暗夜里的翠色竹海。雨中水雾弥漫,便是竹叶也洗刷的一片清澈浓郁,落雨敲打哗啦凌乱。

魏无羡轻轻出了一口气,伏在窗棂,心思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梅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了十日。

眼看祭礼就在眼前,魏无羡却突然有点担心起来。倒不是说他见不得大场面,而是在蓝氏这些老古板小古板面前,他总能想起来听学时候声声为训,以及蓝家诸位师长面色严肃的样子来。加上,好吧,魏无羡扪心自问,去拜见蓝忘机父母这件事,他真的有些紧张。

戌时掌灯,蓝忘机从外面回来,却神色匆匆,远远跟魏无羡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里间。

魏无羡本在琢磨着防风雨的咒法,看蓝忘机回来,却话还没张口。他低头看了眼,发现一路细微的水痕,从屋外一直到里间。

“蓝湛,”魏无羡出声,“你淋雨了?”

“……嗯,”蓝忘机半响出声,许是在换衣服,“山中急雨,忘了带伞。”

魏无羡一时没出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见蓝忘机从里间转过身来,除了头发略微湿润,一身已经换了新衫,银白罩袍,内里一件素色的常服,并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魏婴,”蓝忘机见他目光闪闪,只上前一步,“我……”

魏无羡一时不言,只看着他。

“明日,你与我去见叔父,可好?”蓝忘机有些小心。

魏无羡倒是舒展容颜,“为何不见?”他拍拍蓝忘机的手,“也是该去好好拜见蓝老先生。毕竟,我在这里住了这许久,一直不去拜见,确实不妥。”

算来魏无羡已经在静室住了半月有余,虽然他要开坛讲学之事人尽皆知,但在云深不知处他还是尽量低调些,除了和思追景仪等小辈往来,下山上山也都尽量不招惹是非。他有蓝忘机的出入玉令,倒也便利。

说到蓝老先生,他其实还有点紧张的,少年时代没少受蓝老先生斥责,十六年后几次大事也没受过青眼。如今回首看去,年长一辈里,如蓝老先生的还有几人?魏无羡其实很是尊敬,只是惴惴的成分居多,怕是还有拐了蓝氏最好的这个学生的担忧。故而一拖二拖,竟是拖到了现在也没去拜访过。如今蓝忘机提起,他也不好回绝,只点点头,应承下来。

蓝忘机似乎松了一口气,屈身坐下,摸了摸温热的茶壶,“你可用过晚饭了?”

“思追送来了晚食,我等你一起。”魏无羡拎出一个食盒。

里面是两碗清粥,三碟素菜,倒不是思追有意怠慢,而是将近清明,寒食节气,本就是吃喝简单,加上时兴梅雨,云深的饮食便越发的清淡了。

蓝忘机吃上几口便够了,回头却见魏无羡吃的正欢。

若不是蓝忘机知道魏无羡喜食辣咸酒渍之物,怕是还要以为他多喜欢手里那碗稀粥呢。只怕是他心中有许多不安,只是不愿表达,徒做遮掩。

蓝忘机默默放下碗筷,见魏无羡吃完一抹嘴,也跟着放下。

“蓝湛,”魏无羡却是笑道,往他身侧凑了一下,“你别替我担心,蓝老先生我早晚要见,便不是为了你,我也该见一见,算起来,我也算是蓝老先生的学生,哪有学生还怕见老师的道理。”

蓝忘机微微点头,却被魏无羡握住手,“你为我做的够多了,身份,地位,你还想给我什么呢?被认可么?”他笑了,眉眼微弯,“有你认可我,比任何人都足够。”

烛光遥遥,白衣人握紧那双手,只淡淡道,“这原是你应得的。”

这世上有几分应该,又有几分不该?却原不过是人心所向。

魏无羡早早收拾了,却没回侧间,他躺在矮榻上摊着一本古代咒法,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听着里面蓝忘机收起呼吸,似乎是已经准备就寝。果然听到外面巡更弟子的鸣钟之声在雨夜里传了好远,又到亥时。

魏无羡索性熄了灯火,倒不是困倦,而是心中有事,又不想再打搅蓝忘机,只静静的坐在榻边,眼睛又不自觉的看向窗外。

更漏滴答,一时也不知道几时几刻。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却道清明人又到,不知亡魂复几回。

魏无羡朦朦胧胧的要迷糊过去,却突然听得里间支吾一声。他猛地清醒,一点凉意穿过窗幔浮在眼前。

魏无羡直起身,侧身又听。

确实是里间。蓝忘机似乎呼吸有些粗重,不自觉的有些呓语。

魏无羡赤脚走了几步,听得木质地板轻微作响,他手指轻叩,微小的火苗在他指间燃起,散发出幽微的光芒。转过屏风,依旧是一片青白色的纱帐,深深的床帏里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蓝湛,蓝湛?”魏无羡紧走两步,若是平常,蓝忘机怎么会对他的脚步声毫无反应?

魏无羡心中一急,连忙上手去摸,却正好被人抓在是手里。

“蓝湛——”魏无羡指力再打,火光呼的明亮起来,飞跃出去的几点星火迅速点燃了床前和桌边的烛火。“你怎么了?”

“……魏婴,”蓝忘机只是握住他的手,却支吾不言。

借着烛火灯光,魏无羡瞧见蓝忘机一头都是冷汗,伸手再摸却连脖下都是湿的。他虽然容色尚可,但是唇峰却有些开裂,一双眼睛淋漓都是水光。

“这是怎么了?”魏无羡少见蓝忘机这副神态,可刚刚触手,身体并不火烫,也不是发烧的样子。

蓝忘机勉力坐起,身体却有些僵硬,“……无事。”他喘过一口气,“不必担忧。”

“你骗谁呢?”魏无羡伸手到他背上,果然后背全是冷汗浸透,他一触之下,蓝忘机竟然微微颤抖。

“……可是,疼?”魏无羡掌中火光跳跃,缓缓融入掌心,变成炽热但不灼人的温度,在蓝忘机的背上拂过,先是蒸干衣料,进而渗入肌理,将那些僵硬的冷意慢慢驱散。在魏无羡的掌下,那些陈年的旧鞭痕起起伏伏,似乎没有几处好地儿。

“这是……”魏无羡向前拥住蓝忘机的肩胛,“你的旧伤?”

蓝忘机被暖意熏的终于缓过疼痛,吐出一口浊气,“本来无事,可能是淋了点雨,有些复发。”他侧过头看他,“你莫担心……”

魏无羡将头枕在他肩上,“你实话说,今天为何会淋雨?”他声音闷闷的,透过蓝忘机的肩膀,直传导到了胸腔。

“我……”蓝忘机不曾对他隐瞒了什么,一时语噎,良久才慢慢道,“我今天去见了叔父。”

“蓝老先生罚你了?”魏无羡手下用力,最后一点暖意顺着他的掌心涌进了蓝忘机心口,泛起全身的热意,终于将湿雨寒气催散。

“并未,”蓝忘机伸出手去,握住魏无羡的掌心,两人的脸贴的极近,近的只能看见魏无羡微微泛红的眼睛,“叔父并未罚我,是我自己。”

“后日祭祀典仪,我想让你与我同行同列,须要叔父首肯。”他声音很低,在魏无羡的耳畔,“虽然兄长已经说过,但我还是要亲自去请叔父同意。”

“若是你叔父不同意呢?”魏无羡握紧他的手。

“不同意,也会同意。”蓝忘机用额头轻触魏无羡,“我即说过,便不会悔改。”

“你呀……”魏无羡淡淡闭眼,感受到蓝忘机温暖而干燥的嘴角在他额前轻轻一碰。

蓝忘机总想给他许多,总觉得他应得许多。魏无羡咽下心头哽咽,他那一腔真心,满怀深情,又怎不在他眼中。世人寥寥,便是毁我骂我又怎样,有这一人,足矣。

夜深烛未凉,心海亦滔滔。

宿雨如声,却问心房。







———————————————


静室黏黏糊糊的日常。

为了个车,写了好多,然而车在最后,慢慢来。

棱。

【剧版忘羡】不敢问伽蓝 惊世第卌七(正文完结)


剧版忘羡预警
剧版结局和一些意难平的补正
开始时为羡外出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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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第卌七


此后数月魏无羡的信件却是缥缈,时而一月三封,却又时而三月一封,内容却还依旧,有日常所见,也有生活点滴,偶有除祟之事。


魏无羡似乎更加洒脱自在,天高鱼跃,翩然归尘。在红尘凡事里找到的点滴乐趣似乎都能让他更加喜悦。有酒则饮,无酒则眠,若是有幸碰到亲善人家,打水劈柴也做得,得一碗热酒,心中饱足。


他在信里道,世人皆有烦恼,世人也都有所求,人道玄门高洁,但仙道长生,所求是为何?所求越多,烦恼也就越多。踏于土上,方知大地本生力量,凫于水中,方知万流汹...


剧版忘羡预警
剧版结局和一些意难平的补正
开始时为羡外出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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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第卌七

 

此后数月魏无羡的信件却是缥缈,时而一月三封,却又时而三月一封,内容却还依旧,有日常所见,也有生活点滴,偶有除祟之事。

 

魏无羡似乎更加洒脱自在,天高鱼跃,翩然归尘。在红尘凡事里找到的点滴乐趣似乎都能让他更加喜悦。有酒则饮,无酒则眠,若是有幸碰到亲善人家,打水劈柴也做得,得一碗热酒,心中饱足。

 

他在信里道,世人皆有烦恼,世人也都有所求,人道玄门高洁,但仙道长生,所求是为何?所求越多,烦恼也就越多。踏于土上,方知大地本生力量,凫于水中,方知万流汹涌不休。道法万生,若只看一点,岂不妄念?人生代代,并非长生方可永恒,红尘虽然驳杂,但是哪一分不是本真,哪一刻不是道途呢。

 

蓝忘机每每观之,总觉得魏无羡心境越发通透澄澈,隐隐有通达大义。心中十分挂念,可是也答应过那人,不去寻他。倒是蓝思追等一众小辈觉察出蓝忘机心中所愿,借着出门夜猎的时机多方打听追随,只是魏无羡却如石沉大海,在陌陌红尘中难寻踪迹。蓝忘机虽面上不说,但实则焦心。

 

如是者入了冬,却又有好久没有信传来。

 

倒是蓝义礼带回了些好消息。

 

冬日尚早之时,蓝义礼带门生外出巡视,偶遇一处村落有邪祟作乱,估计是有人对山上的远古旧坟起了歹心,挖掘坟茔,结果却不小心挖出了一具旱魃,浑身长满绿毛,当场就吓疯了两人。那旱魃怨气颇重,方圆十里水泉全部干涸,草木干死,庄稼枯黄。村子本就不大,这一下全然失去了生活所作,又有妖瘴封路,险些活不下去了。

 

蓝义礼得到消息,连忙带人前去除祟,却未料到招阴旗还没布上,就被旱魃撞了个正着。那旱魃乃是一横死的怨妇所化,死状凄惨,所以怨气不散,化成旱魃之后更是凶猛异常。蓝义礼咬牙运琴,却差点被连人带琴一起掀翻。

 

正待焦急,却突然听到山林里有一阵清脆笛音,婉转清丽,有穿阳拂月之声。声音如诉,并非压制之调,而是清浅召唤。继而有人从林中穿出,一身黑色长衫,束发高昂,红色的发带一如往昔。

 

魏无羡与蓝义礼轻微颔首,笛声不停,啭而如低幼小儿的喃喃诉语,又似长者亲朋的抚慰关怀,笛音动人,连蓝义礼都不得不感叹这声音动听可人,连心弦都被拨动。

 

只见旱魃在笛音中慢慢蜷缩,似乎是极为哀恸,最后竟然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只是声音嘶哑难听,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魏无羡收起黑色的长笛,只从怀里取出两枚已经腐朽的几乎看不清楚的样貌的同心锁,举在身前,他声音低沉,缓缓道,“为善为何,为恶为何,诉尔之怨,解尔之愁。以尔之心,但化尔祸。”

 

他声音犹如古刹梵音,竟是能深入到人心之中,蓝义礼的琴弦竟能随他所说之语无拨自动,泛起一片柔和的低吟。

 

蓝义礼极为震惊,要知道蓝氏琴修之琴多是名家炼制,非主不可轻动,非奏不会乱响。却能够随着魏无羡所说的话语轻声震颤,也不知是他所修之道得以共鸣,还是他所行之道为琴意赞同。

 

他眼看着魏无羡上前一步,把那两枚同心锁放在旱魃身前,同时从怀里取出一张朱色符篆点在旱魃额上,“时间过去,一切皆无可图,便放下执念吧,他们还在那里等你。”

 

旱魃哀嚎一声,周身绿毛散开,血肉支离破碎,似乎一地鲜血汩汩流淌,但很快就全然渗入地下,竟是从她的身体里化出了十方水汽,瞬间连草木方圆都荡漾起了一番绿色。同时空中似乎杳渺的刮过一阵冷风,有什么东西穿过树林与旱魃的残躯融合在一起,然后缓缓在金红色的初冬日林间穿行,最后化为轻快的一声长鸣,消失不见了。

 

“魏公子!”蓝义礼见魏无羡一直看着那风行去处,莫名的生出一点紧张,连忙行礼出声。

 

“义礼君,”魏无羡看起来比大半年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身姿更加挺拔,容色则是清俊舒朗,没有一丝病态,面上看起来似乎还添了一份潇洒的笑意,更加显得陌上人如玉。他向着蓝义礼行了一礼,“好久不见,义礼君一切安好?”

 

“魏公子,怎么在这里……”蓝义礼自然知道仙督对魏无羡关切,此时见到,也是十分喜悦。

 

“哦,我本是路过,”魏无羡轻轻转动陈情,“听说这里有邪祟作怪,便去查了一下,结果处理的晚了些,让义礼君劳心了。”

 

见众人疑惑,他走了两步,伸手拍拍身边的大树,“那个旱魃本来是早些年村里的寡妇,孤儿寡母还要赡养老人,本就可怜,后来出了疫病,缺食少药,村里的壮年欺负她们家没有男丁,竟生生把一老一小一妇人塞进了棺材里活埋了。”他长叹一口气,悲悯之意更重,“老人和孩子很快就不行了,这妇人不知在里面活了多久,竟是生生怨化,被掘坟的人阳气一激,才变成的旱魃。”

 

魏无羡缓缓道来,从他的语调声音之中似乎走来一个哭泣的哀伤妇人,让人不禁动容。他最后轻叹一声,“众生皆苦,渡人渡己,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蓝义礼听罢摇头,又想问魏无羡的近况,只是这个故事实在唏嘘,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查问了半天才问明真情,想着若是按照一般法子烧了这旱魃,只怕突降的雨水会毁了这片林地,一时鲁莽才用了梵音咒语,搅动了蓝氏阵法,”魏无羡调整过心态,转过头对着蓝义礼,浅笑道,“还请义礼君莫要怪罪。”

 

蓝义礼对这种处理钦佩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怪罪,只是看着魏无羡如此神采,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仙督和众人的关切之意了。

 

“魏公子,你最近如何?仙督可是很关心你啊。”蓝义礼想到上次传讯回去蓝忘机那几乎浮上面色的喜悦,不由得出声。

 

魏无羡听到“仙督”二字,竟是自然一笑,眉眼之间全是动人神采,“蓝湛最近还好么?”

 

“好,”蓝义礼见他喜悦,也是开心,“只是快到年末,除了诸事繁杂,也挂念魏公子是否安好。”

 

“烦请替我转达,我很好,最近也……”魏无羡眼睫微动,似乎有什么值得欣喜之事,但又压下未表,“一直很好。”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这些日子一直在山里盘桓,没有下山去寻驿站,正好碰到义礼君,还烦请义礼君稍上一程。”

 

依旧是细白的封签,蓝湛亲启几个字飞扬一如往昔。

 

蓝曦臣轻微起身,“这么说无羡的鬼道恢复了?”

 

此刻,正在蓝曦臣的寒室里与蓝忘机商谈关于年末祭礼的准备和来年召开的百家清谈会事宜,听闻蓝义礼有消息传来,竟是直接请进了寒室。

 

蓝忘机坐定不动,但是接过信笺的手指却微微蜷起。

 

“似乎也不是,”蓝义礼轻微摇头,“我只为魏公子简单面诊,就见他经脉沉和体内,气韵自如,但并无阴气怨气停驻之象,只是运气通畅,开合宽阔,收敛如意,想来也是心情开阔的结果。”

 

蓝曦臣自然也是挂心,不由得转回头看向蓝忘机。“忘机,无羡可曾说了什么?”

 

蓝忘机把目光从那熟悉的飞扬字体上抬起,“他似乎有所悟。”

 

“蓝湛今日安好,一别苍苍,几近四季。我观春花,夏叶,秋实,冬雪,晓自然所到在更替流转,道法广大无边则运行不息,运行不息则伸展遥远。处红尘,为凡心。人生老病死皆有所循,亦无所循。其中之道,至在顺逆,其中之法,又至乎无穷。

前日偶遇一鬼,道中阻人,一来二去甚为为祸。玄门弃之卑微,村民惧之道中。随手探问知他底细,于是化灾去祸,不一而足。所思不过蓝湛堪当逢乱必出之名,可是大小皆可,无论险阻,已是成道心矣。

所谓红尘道心,亦是一路顺逆,亦是途中所见,亦是回头往观,亦是策马前程。生生不息,道道不止。顺势而为,因势利导,气之所指,乃为观尔。

魏笔。”

 

蓝曦臣从自己弟弟那灼灼闪动的目光中似乎读懂了什么,也是含笑不语。

 

倒是蓝义礼一头雾水,值得继续道,“我实在劝不动魏公子回来,只好给他留下一些丸药和钱物,只是……”

 

“他不收。”蓝忘机淡淡摇头,这一年他在魏无羡传讯而来的各地瞭望台都传过物品,若是魏无羡所有求便可直接寻得,只是他一次都未曾去过。

 

“魏公子心性豁达,此次相见气质精神都与之前大不一样,悲悯人世又能通晓畅达,观之不俗,且召唤气脉流转极为顺畅,”蓝义礼最后赞道,“其后必有所大成啊。”

 

蓝曦臣含笑观之,只觉自己弟弟已经喜不自矜。只不过旁人看到,顶多觉得仙督今日面色柔和罢了。

 

蓝义礼告辞出去,蓝忘机却还在沉思。

 

“忘机,可是还在想无羡?”蓝曦臣轻轻给自己弟弟倒了一杯茶。

 

蓝忘机摇头,“兄长,百家清谈会,我有一事想定。”

 

“是……”蓝曦臣眉色闪动,一副了然之姿。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春三月。

 

姑苏城中烟柳画栋,美不胜收,清溪浅浅照应南山,彩衣镇中人声喧闹。

 

三月初三上巳日,仙门亦如凡尘,同样是要休沐祓除,衅浴去灾。云深不知处的蓝氏仙门自然不会和普通百姓一样在河里洗澡除祟,只是仪式还是有的,纷纷冷泉之水化作晶莹雨雾铺满山头,连山间云气都更加缥缈几分。

 

彩衣镇受蓝氏庇护,这种时节必然是有蓝氏门生家家户户悬挂兰草香芷以作除祟辟邪之用,同时更换旧年的安宅符篆,贴上崭新的朱砂篆纸。

 

蓝思追与蓝景仪转过主街,刚刚走到石板桥铺设的内憩码头,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小沙弥子,从一架轻舟上蹦跳上岸,支着篙杆,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个白衣仙门。

 

“阿弥陀佛,请问,你们是姑苏蓝氏的子弟么?”沙弥子脑门上新烧的戒点香疤还没退干净,清亮亮的脑门映衬着一双星子似的眼睛,活泼动人又灵巧可爱。

 

“是,”蓝思追行了一礼,“我们正是姑苏蓝氏子弟。”

 

蓝景仪打量了两下小沙弥,也是新鲜。毕竟仙门多道学,僧侣却是不多见。

 

“哦,那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个人。”小沙弥眼睛亮亮的。

 

“你说,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蓝思追含笑点头。

 

“唔,”小沙弥在怀里摸了一把,是一个小盒子,“这个,我要转交给白衣哥哥。”

 

“白衣哥哥?”蓝景仪抖搂抖搂袖子,“我们都是穿白衣服的,你要找哪个白衣哥哥啊。”

 

“哦,就是黑衣哥哥最喜欢的那个白衣哥哥,叫什么……”沙弥挠了下头,“他原来总写信来着……”

 

蓝思追在他说道黑衣哥哥的时候眼睛就瞪大了,不由得扑上前来,“你说的是不是魏前辈?”

 

“……哦,蓝湛。”沙弥刚好想起名字,和蓝思追的声音撞在一处。

 

“什么?”蓝景仪一个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要找谁?”

 

“蓝湛啊,白衣哥哥!”沙弥看着面前眼圈泛红的蓝思追,“这个白衣哥哥你怎么了?”

 

“是魏前辈,一定是他!”蓝思追似乎极为高兴,他虽然能够得知魏无羡无恙的消息,只是一年多来他并未见到魏无羡一面,思念之意担忧之情甚笃。

 

“你认识蓝湛么?”沙弥似乎对所托之事很上心,上前一步问道,“黑衣哥哥说让我带东西给他,能不能请你给我带个路啊?”

 

蓝思追连忙点头,一边拉起沙弥,一边让景仪赶快回去报信。

 

蓝忘机却并未在云深山中,他亲自带领一众外姓掌事在彩衣镇的外埠码头迎接即将到来商谈百家会事宜的江、聂、金三家宗主。

 

“含光君——!”远远的蓝景仪跑的飞快,恨不得离地八尺,肋生双翅。

 

后面似乎还跟着蓝思追,只是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谁。

 

随侍掌事一皱眉,上前一步,“景仪,思追,不可急行!”

 

蓝景仪哪里顾得上,竟是一步跳到近前,大声道,“含光君,魏前辈,魏前辈……”

 

蓝忘机心中一动,再看过去,蓝思追怀里的那个孩子已经在向他招手了,“白衣哥哥啊!”

 

“十千?”蓝忘机两步上前,正好把差点跌倒的蓝思追手里的十千接到怀里,“怎么是你?”

 

“是我是我,”十千被蓝忘机一抱,自觉比蓝思追怀里稳多了,极为高兴,“黑衣哥哥让我给你送信!”

 

蓝忘机一时不知何等惊喜,却也只是浅笑一下,不由得问,“他让你送什么信?”

 

“喏,”十千从怀里捧出那个小盒子,“给你的。”

 

蓝忘机顾不上周围人事,只把十千放下,将那个小盒子接过来。

 

不过是半寸长短的小盒子,并不是什么精细的构造。蓝忘机轻抚片刻,深吸一口气,打开来,却不由得愣住。

 

木色的盒子中,端端正正,放着一颗金黄鲜嫩的枇杷。

 

打开盖子的瞬间清新的果香散逸而出,异常新鲜。果子周围浮动着烁烁灵光,保护着这颗枇杷不会损坏也不腐败,似乎依旧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样子。

 

此时三月天气,哪里来的枇杷结果,也不知那人从何处寻来,竟能用灵力保存如此。

 

瞬间往事回复,似乎就在此地,就在此景,那人声如玉石撞击,“蓝湛,吃枇杷!”

 

眼前周遭纷纷而去,唯有当年那人清晰可见。

 

“他可还有话说?”蓝忘机俯下身,只看着十千。

 

“有啊,他说他在问问题的地方等你,等你的答案。”十千仔仔细细的说完,拍拍胸口,“这句话我可算说对了,呼,被他灌了二十几遍了,谁还记不住啊。”

 

问问题的地方,问问题的地方!

 

蓝忘机心中极喜,衣袖微微鼓动,只是一时却无法离开。

 

“忘机,去吧。”正是蓝曦臣,与蓝义礼等一众人从码头另一侧走过,将眼前之景看了个全部。

 

“去吧,含光君!”蓝景仪也跟着瞎起哄。旁边的蓝思追虽然没有出声,但也不住的点头。

 

蓝忘机不再多言,只看向眼前碧波荡漾的水面,长出一口气。周身灵力运转不停,避尘出鞘,腾身而起。转瞬化作青天里的一道光影,向着云深山处飞掠而去。

 

那弧光极美,像是一段朝日里的晴虹,连接着千山万水,连接着碧海云天。

 

云深后山,草木熟悉,而风声淡淡。

 

远山尽在眼底,而前路却在脚下。

 

悠远的笛声如同声声倾诉,一曲唱罢天下共当。

 

云深处,笛悠悠,山高水长,月色如霜,红尘远霄江湖上,刀锋至冷剑鸣光,潇洒蹁跹情非绝,琴声响处夜未央,风浪如昨坦荡事,悲欢已尽少年郎。

 

他每行一步,每前一寸,那人的身影就明显一分,更觉心中平静一分。

 

青山无虞,只有那飞扬的发带如喷薄的红尘诉语,在风中翻飞不落,黑衣如昨,那情深之意,又何曾因着时间转换而有分毫差别?

 

笛声倾诉,是当年事,是现世情,是离别意,是晚归人。

 

蓝忘机停住脚步,一任那山风刮走他所有的情思,只留眼前人。

 

“魏婴。”

 

笛声微顿,那人放下陈情,缓缓转过身来。

 

只是一笑,便已是惊心动魄。

 

“蓝湛,我的问题你想好了么,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他眼眶微红,但笑意依旧,全然动人的神采。

 

蓝忘机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直到清风送来漫山遍野的回响。

 

“忘羡。”

 

魏无羡眼角有什么晶莹之物滑落,但很快就停住。

 

他眼如辰星大海,流转不停,只向蓝忘机走来一步。

 

“什么?”

 

“忘羡……”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魏无羡笑如朝阳,亦如晚霞,又如飞天之鹜,碧海之灵,裹挟着青山依旧,带着促狭的神情。

 

蓝忘机伸出一手,握住他擎着陈情的指间。

 

“我说,忘羡。”

 

“我就知道。”

 

那人上前一步,两人的胸膛自然贴住,声音顺着紧贴的胸腔震动缓缓而来。

 

“我喜欢。”

 

“我也喜欢。”

 

 

 

 

“此次来,还走么?”

 

“你兄长说,蓝氏先祖为一人而入红尘,如今我知,入红尘万千,却只为一人。”

 

红尘万千,唯只一人。

 

从此山高水长,便有一人同伴同行,会凌绝顶,冠绝山河。

 

 

 

 

云深不知处少有喧嚣时日,即便是三家宗主齐至,也不过是弟子长礼远远迎上山去,并无一丝错漏疏忽。

 

唯一美中不足,只是仙督蓝忘机未曾亲至。不过三家宗主从蓝氏宗主蓝曦臣口中得到那个轻声的解释,竟都毫无怨怼,欣然接受。

 

金氏宗主年纪尚轻,竟是高兴的腾跃而起,把旁边的云梦江氏宗主吓了一跳,回身瞪了一眼,只是面上微微的喜色也是掩盖不住。

 

聂宗主摇着扇子,却是边摇头边大笑,也全然没了平时模样。

 

傍晚时分,仙督携客而归,四家宗主同商仙门要事,一夜灯火通明。

 

三日后,百家清谈会盛开,云深不知处仙客盈门。

 

仙督蓝忘机携四大仙门共商玄门事宜,其中定事义理,驳杂旁乱一一分说梳理,只办实证,略却虚浮,扫去积弊,明事无小大之分,定权无贵重之别。

 

随后有令传天下仙门,百家将再推再议推举新任仙督,而含光君则将卸任。之后仙督之责便不由一家独坐,而是三年更选,由百家推选能力上乘,智谋卓绝之士,无所谓出身,无所谓宗族,只要一呼百应,正义执礼,便可为天下效。此意为仙门不再以血脉门第为界,凡散修有能者皆可自立门庭,招揽门徒弟子,自建宗派。

 

另有蓝氏听学于暑月重开,除蓝氏本身所授之学,另有延请符篆法术之大家开堂立学,一时百家纷纷向往,蓝氏不得不重新修订听学之门径,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如是者诸事近半月方歇,纷纷乱乱,世事扰扰。

 

蓝忘机忙于将诸多事务交接出去,已是连忙几日,今日文书交叠,终于是长出一口气。抬眼看去,却已经是日入时分,四下沉沉,月影渐升。

 

蓝忘机回了静室,却未见那人踪迹。

 

想来这些时日,那人不是在静室中筹备笔记手稿,就是在冷泉边打坐调息,难得安静几日,估计已经憋闷不堪,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散心去了。

 

蓝忘机望着院中吟鹤飞翅,几盏风灯在月光下逸散出温暖而柔和的光晕。

 

心中微微一动,他提了一盏纸灯沿着竹簧小径一路漫步下山。

 

那人晚归,但总是有人在等。

 

行至外院长阶,青砖白墙,灰亮整齐的瓦片上映衬着晶莹的月光。

 

蓝忘机心中似有琴弦拨动,他抬头看去,只见墙头笑意吟吟的露出半个身子。

 

那人提着手里的两个酒壶,在夜月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不行。”

 

蓝忘机眼中有光,笑入心风。

 

夜风微凉,晚樱澎湃,花瓣散乱四落,随风如雨,扑洒人一身。

 

魏无羡摸摸鼻子,翻身落地,向前一扑。

 

“蓝湛!我回来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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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打下这个完字,几乎想要落泪,整整一个半月时间,正文二十万字,终于是完成了。不敢问就像是一个梦境,竟然能一点点的实现成真,此时看去,几乎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完成了。

作为一名电视剧粉,看剧本来只是消遣的活动,只是没有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一部剧,看的人不可自拔,且不说对演员有几多喜爱,单纯对剧的关注就超过了以往所有。原著读过之后,更是对剧有了更深的感受,同时也有一点点想法。

剧看了好多遍之后,因为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得已的改编,但是总觉得不能自圆其说,于是就不知死活的想要补正,在脑子里面颠三倒四的想了一个月,终于慢慢成形开始写。然后又给自己定了一个特别缥缈的立意,真心写的头疼啊。好在最后终于是完成了,从太乙开始从太乙结束,从相逢的那句话开始到这句话结束,勉强完成了我心中的那个闭环。

每一篇多是四章,多多少少有点设计:

正音篇,正,乃始也,也就是一切的开始。

妄论篇,妄,虚假不真,也就是大家的推测,其实不是真实的,而真相被掩盖和遗忘了。也就顺便埋了点伏笔进去。

倨傲篇,其实讲的是舅舅和金凌,毕竟是骄傲的人,但是倨傲并非真实就是了。金鳞称副本开启。

狂言篇,主要讲的十二年的一些真相,和无法确认的内心。

琢磨篇,则是讲人心啊,忘羡之间的,双杰之间的,双壁之间的,顺便开启了风陵城副本。

锋刃篇,主要是显现羡羡战力的,写的挺细碎的捂脸。

沉浮篇,是当年真相的全部揭露,人世沉浮嘛,聂导的,蓝大的,叽的,羡的,江澄的,程宇的,每个人都是其中起起落落的一份子。

微茫篇,开启最后的太乙天都副本,微茫的是云海,也是人心啊。烟涛微茫信难求,总有些找不到的东西。

水月篇,镜花水月,是寻不到的,和容易散的,蓝大与聂导的故事,舅舅和羡羡的故事,都在这里画了一个句号。

阿难篇,这个篇章实际是我写的最痛苦的篇章,阿难,本来是佛陀的弟子,面清净纯美,思干净澄澈,用来代指汪叽的一腔真心。同时也借用了难这个字,确实是磨难啊。我真的不想再写感情戏了o(╥﹏╥)o。

伽蓝篇,虽然只有两篇,但是目的是为了扣题,同时也点出了佛道同一,红尘一体的思想,真真是,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啊。写的又痛苦又欣慰。

惊世篇,就是最后的大结局啦,每个人的结局怎么样能写的都写啦,隐藏的小彩蛋也会在番外里讲出来,终于是HAPPY ENDING.

不敢问本来只设计了不过二十章的小坑啊!结果愣是写着写着就成了一个加上番外要有五十章的大坑,心痛。

有这么多亲每天追着更新,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是一点点的写完,也是长出一口气,跪谢大家。

感谢看到这里的诸位,更要跪谢给我打赏的诸位,正文到此全部结束啦!我们还有最爱的幼稚园专车番外,和日常的甜饼番外,最近三次元实在是忙到脚朝天,但是最晚本周天开始连续供应,请等等我哦!

 

喏喏一声,我有没有可能求长评呢?

 

最后要说,何其有幸我在那个夏天遇到了这样的陈情令,何其有幸我遇到了一直鼓励我的诸位读者大大们,何其有幸我遇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忘羡!

 

天高水长,后会有期!

(我们下一个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