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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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九熙到后台的时候，何九华的大褂刚好换了一半。

上半身儿耷拉在身上下半身儿耷拉在地上一个扣儿都没扣上的那种一半。

这会儿后台只有他俩，尚九熙提着一堆粉丝送的礼物杵在门口。

他看看何九华，再看看自己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再看看何九华，再看看何九华身上那件没扣扣子的胡萝卜色儿大褂。

这群粉丝送的什么破玩意儿太占手了。

尚九熙面无表情地把那堆破玩意儿往地上一扔，走过去帮何九华系大褂。

直男式系扣儿真的没有丝毫旖旎温存。

大脑放空，纯系扣儿。

但是众所周知，尚九熙和尚九熙的碎嘴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具体表现为，即使他的大脑静止不动，那张破嘴也能自己噼里啪啦说出来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瞅瞅你这瘦的，天天不好好吃东西就知道吸烟喝酒蹦迪，这去年才做的大褂都往下掉了看见没。还有你那黑眼圈儿，都快耷拉到地上了，面黄肌瘦的颧骨往外凸的吓人，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女朋友，你这模样哪有小姑娘喜欢你……”

何九华一巴掌拍开了腰侧的爪子。

“有没有小姑娘喜欢我关他妈你什么事儿啊。”

好嘛，一开口就是骂街味儿十足的京片子。

尚九熙捂着被打疼的手愣在原地。

何九华领口上的俩扣儿还没系上。尚九熙下意识伸手，又被何九华不耐烦地挥开。

“滚，别他妈碰我。”何九华两下扣上领子上的扣子，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嘿——谁惯的他这臭脾气！尚九熙撇着嘴从包里掏出同样的胡萝卜色儿的大褂。

不让摸就不摸呗，谁稀罕摸你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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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小剧场里人不少，他俩照常攒底，演不知道演过多少遍的《卖估衣》。

何九华在主持人报幕的时候回来，带着一身没散干净的香烟味儿。

不抽烟的尚九熙不舒服地抽了抽鼻子。

一天天的就知道抽烟，也不听听自己那破锣嗓子都烂成什么样儿了。亏得你是个捧哏的，这你要去逗哏谁跟你搭档谁都得饿死……

尚九熙心里的弹幕哗哗乱飞，但碍于何九华仍然很臭的脸色，他非常机智的选择闭嘴。

毕竟是大杀四方的社会人，惹不起惹不起。他这条小命还得留着奉献给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相声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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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二手貂儿，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尚九熙抱着湖广暗黄色且味儿的破布，熟练地推销他东北老家特产的貂皮儿和大棉袄子。

虽然何九华心情不好甚至可能在生他不知名的气，但是这人台上台下一向拎得清，向来不会把自个儿歪七扭八的情绪带到角色身上去。

所以这场应该可以圆满顺利的结束，只要何九华不抖搂他那些乱七八糟的……

“嗬，瓜子二手貂儿。”

……pe包袱。

“这是貂儿啊还是瓜子儿啊！”

我TM再惯着你接你这些烂梗我就是孙子！

尚九熙咬牙切齿坚定地回头——正对上何九华湿漉漉望着他的那双眼睛。

“……这貂儿一抖搂掉瓜子儿。”

好嘞，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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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俩人业务能力够硬，一场演出虽然不算圆满，好歹也是顺利结束了。

包括尚九熙扯着嗓子扶着肾硬唱上去的《贝加尔湖畔》。

行吧。天黑辽，下班儿辽，何九华又该去找秦霄贤蹦迪辽。

尚九熙今儿还得孤苦伶仃自己回家，空荡荡的马路上孤独地开着车……想想都怪凄凉的。

“诶九熙。”跟在他后边下台的何九华习惯性地去拍他肩膀。

被尚九熙一侧身躲开了。

“咋？”

扒拉啥扒拉，给你系扣你都不让碰，我凭啥让你扒拉啊！

“没事儿。”何九华眼神闪烁，抿着嘴巴沉默半晌，把落空的手背到身后。

“没事儿。”

尚九熙眨眨眼，隔着剧场昏黄的灯光看身后的人。何九华嘴唇苍白没什么血色，两颊深深陷下去，眼神暗淡，连发丝都有些枯槁。暗黄的灯光在他眼睫上打下阴影，看着又疲劳又憔悴的……

像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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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就是个傻逼！

尚九熙飙车去何九华家的路上，已经在心里对何九华从头到尾进行了一系列的人身攻击顺便问候了一下人爸爸妈妈。

三十多岁的人了喝个酒蹦个迪还能把自己弄坏了，听队长夫人说这人上吐下泻胃疼的根本使不上能出门儿的力气。

同样三十多岁的尚九熙就想不明白了，那酒吧迪厅是有圣伊尼亚斯的诡异磁场啊还是有他何九华割舍不下的前世情缘啊，啥能耐啊就能把他那老搭档吸的死死的，天天一下班儿就往里窜一下班儿就往里窜，逮着酒瓶子就跟流浪猫逮着老鼠一样往死里造，活脱脱一副不能上极乐就要下坟地的架势。

我他妈都不惜得给你收尸！

尚九熙把车一个漂移扔在了人小区的绿化带里，三步并两步爬上楼就哐哐哐砸何九华的家门。

“何九华，开门！”

门……纹丝不动。

“何健，开门！”

门……稳如泰山。

“……哥，开门。”

门开了，还探出一颗病殃殃的脑袋。

“你不上班儿吗？”

尚九熙提着半路买的粥跟点心就往屋里挤：“请假了，过来看看你。”

其实他是跟张九泰说了请假之后就麻溜关机玩失踪，留下一堆烂摊子扔给兵荒马乱的后台。张九泰提的是菜刀还是二哥都跟他没关系，他来找他的狐狸了。

问题是这狐狸丝毫没点领情的样子。

“我不想吃，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得，这是还在生他气。

虽然想破头也不知道何九华到底在生他什么气，但是看人显然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样子，还是先骗他吃点东西比较重要。

“您就赏个脸吃两口吧，”尚九熙趴在餐桌上看坐在他对面的何九华，“花了钱的……”

“不吃。”生病的人说话虽然有气无力的，但还是有那种老北京的强势跟不容拒绝。

“哥。”

“……就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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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两口还是有点儿多了。

何九华那脆弱的跟烤鸭皮一样的胃是一点固体都装不下，刚硬咽了一口白粥就犯恶心，忍了半天没忍住，跌跌撞撞跑去厕所把头插进马桶里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尚九熙端着杯热水站在门边上，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你他妈现在让我多喝热水不如去给我接杯凉水漱口。”何九华蹲在马桶边儿上，连吐的力气都快没了还提着劲儿骂他。

淦，人不领情！

但是这话好他妈的有道理。

最后何九华还是用他那杯热水漱了口。尚九熙洗了杯子，耐心地等他坐在地上把气儿喘匀了才把人扶起来。

何九华本来胃里就没什么东西，又被一口粥激得吐了一肚子酸水，这会儿腿脚发软连站都得要人扶着。

这回看你还咋推开我。

尚九熙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何九华，他面色苍白，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呕吐物。样子是狼狈，但是嘴上依然不饶人。

“行了我没事儿，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你把我扶到沙发上歇着就行。这天儿也不早了，你那车应该也没地儿停，别管我了你早点回……”

尚九熙一时没忍住，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污秽物。

空气一瞬间僵住。

下一秒他脑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你他妈不嫌脏啊你！”

尚九熙抱着脑袋委屈叭叭叭叭：“你就这时候知道体谅我了，又是不让碰又是赶我走的。你搁迪厅灌酒的时候咋不见你体谅我一下啊，你搁家要死要活的时候咋不见你体谅我一下啊？”

“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

“我他妈心疼不行吗！”

尚九熙也不知道找谁借了八百个胆子，朝着何九华就不管不顾地吼出来。

“我告诉你何九华，你他妈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就他妈使劲儿糟蹋你自己！”

“……”

他爽是爽完了，世界也安静了。

何九华沉默的低着头。

尚九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那破嘴又捅了娄子，过于安静的空气让他慌乱地想说些什么东西弥补自己嘴欠的后果。

“那个……我是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跟着老秦他们那帮小朋友在外边玩，咱得服老知道吗。身体都是你自己的，你要还这样造早晚有一天得垮了你信不信……”

尚九熙没继续说下去，因为颈窝里突然靠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乖顺的头发蹭在他脖子上，挠的他心痒痒。

“闭嘴。”

何九华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让我靠一会儿……这回你可不能躲开我。”

你有些灰心

因为他说，他最讨厌分离

你想起有些冰冷的雨

突然怀念起那双慵懒的眼睛

屋外是一条走廊

他喜欢看云，就躺在那里张望

你还记得，他靠进你怀里

携来草药淡淡的清香

你爱惨了他认真工作的模样

偷偷吸烟又被你抓住的慌张

你心疼他学不会照顾自己

若你不拦着，就总是熬夜到天亮

他的眼角溢出温暖的光

他微微弯着腰却挺直着脊梁

他的发梢勾起完美的弧度

他的笑容明媚又破裂如朝阳

你以为的未来浪漫又充满希望

转身却步入烽火狼烟的战场

失败后才终于明了

这里的每个生命，都是你承担不起的重量

你描摹出他浅笑的脸庞

想为他点燃一盏月亮

你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幻想

又有多希望，能守他一世安详

你看见有些冰冷的雨，你听到血色的云

你闭上眼睛，想起他说，他最讨厌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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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来到医院的时候，这里的走廊很暗，墙缝里浸着水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潮湿味道。

我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房门旁是一扇落满灰尘的小窗，我并不太关注它，因为房间里会有一扇更大的，能俯视这栋楼房周围高高耸起的水泥围墙。

来之前听说，为了安全起见，每个病患都有自己独立的病房。然而现在，刚刚推开门的我和那个站在窗边的男孩四目相对——看来我是受到了特殊对待。

我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主治医生，她只是冲我笑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好吧。我把行李箱推到门边，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所以，我睡哪边？”

他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站在窗边看着我。不过我并不在意，毕竟会来这里的人都是些不正常的家伙。我自顾自地坐在了离他远些的那张床上，被褥并不算柔软，但是我很喜欢。至少我在这里，还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躺在床上，侧着头观察那个我素未谋面的男孩。他个子挺高，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刘海的碎发有点盖住眼睛。当时他穿着白T和格子外套，背着光站，很干净的样子。

“嘿，你叫什么名字？”

他稍微抬起头看着我，那双眼睛冷冰冰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诺言。”

我冲他笑：“很高兴认识你啊，我叫久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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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天上午都要被逼迫着晨跑。我现在住着的这幢看上去十分豪华的建筑是没有配备电梯这种高科技的，所以即使我的房间海拔高达十层，我也只能每天依靠自己勤劳的双腿增加不必要的运动量。

当然这是我最开始的想法。当我第一天就在树荫底下混过了完完整整的晨跑时间，我就开始珍惜起这段我一天里唯一的运动量。

反正这里什么人都有，我贪凉偷懒还轮不到他们来管。

“诶，你能看见什么？”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拿着半根棒棒糖的小姑娘。

“你在跟我讲话吗？”我问她。

“你能看见什么？”她把棒棒糖举起来，用它碎裂的尖角指着我的鼻子，那双瞳仁过大的眼睛略过我直直地看向我的身后。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正在晨跑的诺言。

“你能看见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我能看见什么？我看见那一大片晨跑的队伍里群魔乱舞。

一个头发差不多都掉光了的老头两只手捧着他的脱鞋高举过头顶，赤着脚总喜欢往水坑里跳，把他褪了色的大裤衩溅满泥水。

一个喜欢把指甲和头发都染成鲜红色的女人，踩着同样又红又尖的高跟鞋，一边跑一遍打了鸡血一样地尖叫：“啊啊啊天啊，你们知道吗，所有男人都排着队想当我的老公！”

……

然而穿着白T和格子外套的诺言就在这群人中间。他神情很冷漠，跑步的姿势却很好看。

我能看见什么？

这群人中间，我只看得见诺言。

啧，这种感觉太令我不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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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那本每天定时派发的读物。

门外突然乱成一锅粥，我的主治医生破门而入，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只有你自己吗，诺言呢？”

我从吵闹又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看到那个恶心的红发女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她那只鲜艳过头的高跟鞋。

那女人蓬头垢面，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她双眼睁得很大，神色恐惧又痴迷，她的胸口早已结成血块，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圣又被奉做神明的东西。

我决定离开，一回头却诺言就站在我身边，白色的T恤被肮脏的血色染了个透。可他的表情依旧冷漠，仿佛死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丑陋的女人，而是一只停留在面包上的苍蝇。

他发觉了我的目光，缓缓朝我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变得诡异而深邃，让人毛骨悚然。

我连忙错开了视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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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你杀的？”

诺言刚从不知道哪里赶回来，一身热气还没散干净。那个女人的尸体在被撕碎之前清理掉了，但是过于潮湿的走廊里，血腥的味道还没来得及散去。诺言这两天一次次被医生叫出门，他那满身是血的画面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说人死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诺言把外套脱下来甩到床上，悠闲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讨厌他的眼神，那种冷漠又迫切的神情令我厌恶。我并不惧怕，但是却本能地想避开。

“是我杀的。”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听他讲话。和我印象中低哑的嗓音不同，他的声音反而是干净而清脆的，带着一点点南方人温润的口音。但声调确是冷漠的，不带有丝毫的温度。

我并不惊讶，只是顿时丧失了兴趣。住在隔壁声音大得像喇叭的矮小男人早就跟我八卦过，那女人没有亲人，又被发了笔脏财的老公劈了腿，想尽办法把她关到这个鬼地方来。反正这里头没有一个正常人，既然进来了，就别想着能出去。

门外吵吵闹闹，应该是哪个臆想症又在裸奔。我发现我竟然开始羡慕一个死人。如果死掉的话……我想，我应该在每天可以逃过晨跑的同时，也把上下楼的力气也给省了。

“久诚。”在我胡思乱想期间一直闷不做声的诺言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像是没有看见我一瞬间变得诡异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

“她的脏手碰到你了。”

我突然想起来，几天前我揣着双手下楼梯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那人跑得很快，我只来得及闻到一股廉价香水的味道。

那一瞬间，我看见诺言冲我勾起嘴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脊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地耸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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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我身边的人开始接二连三地离奇死亡。

从我餐盘里夹走一块肉的大叔被泡死在马桶里；偷偷拉过我衣角的小姑娘吊在了天花板上；喜欢扮演医生给我“看病”的臆想症被插了满身的针头；那个每天对着我大喊大叫喷口水的大喇叭，嘴角被人用刀划开，脑袋和脖子直接分了家。

没有人在意这些有趣又刺激的东西，毕竟在精神病医院这种地方，随时都会有人死去。

就在第一个女人死去的几天前，那个晨跑很积极每天穿着大裤衩的大叔，硬生生用医院的大门夹断了自己的脖子。那时没有人愿意去打开的那扇门，被来迟的诺言一把拉开，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从那具还没凉透的尸体上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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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得很孤独。

毕竟神经病也不都是傻子，诺言所做的一切，足够他们躲我如躲瘟疫。

我只能一个人待着。虽然我习惯了身边空空荡荡，但被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还是令我感到失落。

“吃吗？”

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出现在我面前。

诺言站在我身边，吝啬地不给我一个眼神。他抿着唇，手里的早餐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啧，我还真有点饿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假装没有看到诺言有些无措的目光，我低着头从他身侧绕过去，打算去不远处的食堂领取我的早饭。

诺言对我的“特殊照顾”并不能成为我接纳他的理由。恰恰相反，我对他避如蛇蝎。杀人犯是没有心的，我可不想引火烧身。别开玩笑了，他可是个变态。

我鬼使神差地拿了豆浆和油条，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身边的人呼啦啦地散开，我顾自把油条扔进进豆浆里，看着它旁边的油渍在白色的汤汁里缓缓散开。金黄的颜色渐渐弥散在光晕里，反射着清晨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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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吗？”

女孩换了黑色的蓬蓬裙，纱织的裙摆垂到地上，盖住她因没穿鞋子有些赤红的小脚。我正躺在走廊的长椅上看书，她就站在一旁，拿着她的棒棒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看到他了吗？”她的声音清脆又动听，声波在潮湿的角落里小小地回弹，传来小小的回音。

我挣扎着坐起身，却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黑，脑袋磕在女孩的肩膀。她手里的棒棒糖掉在地上，噼里啪啦摔碎了满地的流光。

我今天，还没有见到过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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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隔间发出巨响的时候，我正站在洗手池旁边把冷水往脸上拍。木质的墙壁嘎吱乱叫，池中的积水不安地抖动着。

我一脚踹开不结实的木门，与双眼通红的诺言四目相对。那个喜欢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姑娘被卡住脖颈抵在墙上，原本清秀的面容因为缺氧变成紫红色，双目充血向外凸起，双脚无力地挣扎着，一支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只没有吃完的棒棒糖。

这是我第一次直视发了疯一样的诺言。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顾不上看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我现在自身难保，能想到的事情就是怎么从这个该死的地方逃出去。

“怎么，来都来了，还想走吗？”

诺言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耳边响起。此刻不论这声音有多澄澈动听，与我而言都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刺透我的耳膜，顺带捅穿我的心脏。

我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抵着墙壁一点点向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开地面的同时，我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窒息感。

“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你不是喜欢跟别人在一起吗？你不是来英雄救美吗？”诺言发了疯一般地质问我，双眼几乎从眼眶里爆出来。

“那你就代替她去死吧！”

他几乎贴着我的鼻尖，说话带出的气流悉数喷在我的脸上。可惜我现在脖子以上全部充血，不然我一定能看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样丑恶的嘴脸。

我的意识在一点点涣散，感知也在渐渐消失。

我觉得我要死掉了。

大量氧气突然灌入肺腔，我靠着这一点点的有氧呼吸吃力地张开双眼。

那个杀人的变态，他在吻我！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就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抡起拳头就冲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挥了下去。

还不如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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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窗户坏掉了。

本来就没有纱窗的框子，那层玻璃也完完整整地从十楼摔了下去，说不定还砸死了哪个幸运的倒霉蛋。

诺言今天好像没有打算出门的样子。从一大早我醒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那扇只剩下方框的窗户旁边，时不时地往下看。可每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依旧是那副死人一样的表情。不过，拜我所赐，他的左边脸上还布满了淤青，至少看上去更丑陋了一些。

我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把每天一把的白色药片吞进胃里。阳光受不到任何阻碍，带着空气里翻滚着的小微粒钻进来，一大清早弄了一屋子干燥的味道。

我看着那个面朝阳光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抱了上去。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我笑了笑，直接把整张脸埋进他的脊背。他换了新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

那扇向阳的窗子很大，即使被框在墙壁里，也能轻轻松松容得下一个成年人横着通过。

我耐心地等到怀里的人完全放松，等到一阵清风吹进空荡荡的房间，等到离我足够远的地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我长出一口气，感到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结束了，我想。

全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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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张，是这家神经病医院的主治医生。就在几天前，住在1024号房的臆想症患者，不幸坠楼身亡。

他叫郭桂鑫，是两个月前背着简单的行李自己找上门来的。

郭桂鑫，这是我从他背包的证件上看来的名字。照他自己说的话，他叫久诚。

我念在小伙子长相英俊又年少多金，擅自为他安排了最舒适的房间。然而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没有在安排房间之前了解他的病情，而1024号房间的窗边，有一面几乎霸占了整面墙的镜子。

我万万没有想到，刺激他病情的，恰好是他自己的脸。准确的说，他精神创伤的来源，正是“郭桂鑫”。

我的噩梦就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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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桂鑫的日记

2019年6月15日

他答应我了！我拿着冠军戒指跟他表白！他真的答应我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久诚，曹志顺，是我郭桂鑫的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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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桂鑫开始杀人。是在我们看来，毫无规律可言地杀人。

所有在他周围活动的生物，通通被他不留余地清理了个遍。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直到有天早上，我从他床下翻出了很多用卫生纸包住的、已经黏连在一起的白色药丸。

我每天看着他“喝下去”的药丸，他并没有真正吞下去。

我握着手里的白色固体，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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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桂鑫的日记

2020年3月1日

今天我们都没有训练，我约久诚出去。我们几乎把整个上海逛了个遍。

他在我身边嘬奶茶，嚼着珍珠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很可爱。我没忍住亲了他。

是甜的。

/02

我在郭桂鑫的背包里发现了一本陈旧的日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大概就像是看到了漆黑洞窟里微弱的灯。

我一直以为“久诚”是他给自己起的代号，像很多臆想症一样，给自己安装了一个神奇又诡异的身份。事实证明我错了，他，郭桂鑫，完全把自己活成了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说，在他犯病的时候，他就是“久诚”。

我开始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臆想症，它甚至在发展为一种变态的精神分裂。

他硬生生地，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久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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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桂鑫的日记

2020年6月7日

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很早就定制了情侣戒指，想要今天送给他的。但是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竟然找不到它们了！

我简直是个大笨蛋，把这么重要的事给搞砸了。

……算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机会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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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我发现郭桂鑫不仅是把自己活成了久诚，而且他扮演的“久诚”，对郭桂鑫恨之入骨。

郭桂鑫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敏感。他会停留在任何会反光的地方，然后对着自己的脸，露出一种极尽厌恶的表情。而我一旦试着遮住他房间的镜子，他居然可以在夜晚安安静静地睡去。

我隐约觉得，郭桂鑫的主人格，开始极大程度上、甚至是无条件地，向“久诚”的人格让步。

他仿佛是在努力地，想让这个属于昔日恋人的人格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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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桂鑫的日记

2022年9月28日

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外界的舆论，家庭的压力，还有无数双盯着我们的眼睛……我真的扛不住了。

对不起诚诚，我放过你。

/04

我开始调查郭桂鑫。

原来他来这里之前，是个挺有名的职业选手，粉丝很多，还拥有过无数的荣誉。但是因为一些不明原因，他在一年前突然退役。他的人生和成绩，这些我都不关心，让我更在意的是，在他的关系栏里，“久诚”二字赫然出现在“圈内好友”之后。

那个看上去很坚毅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括号，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两个字：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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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桂鑫的日记

2023年4月4日

久诚他疯了！曹志顺疯了！！

他怎么能全揽到自己身上？以为他是谁，这一切的后果他凭什么承担！我他妈不用你保护，你他妈的做什么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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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中单，输出机器，一年三冠……

黑白照片上的男孩笑容灿烂，眼角弯起明媚的弧度，一副干净又纯良的少年模样。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背负着一身荣誉、一世诋毁和一段残破的爱情，在23岁的年纪永远离开。

我不知道我在感慨什么。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过这么傻的孩子，或者是太久没再相信过爱情。

他说诺言是他喜欢的人；他说他就是想跟诺言谈恋爱；他说：“要不是你们扒出来，我本来想借着这个朋友的身份缠着他一辈子！”

他用有些瘦小的身躯，把爱人倔强地护在身后，赢是扛着世俗的眼光挨了多少道德的冷眼和舆论的刀子，毁了自己，护了挚爱。

就是这个傻小孩——被迫退役；被赶出家门；被爱人抛弃；被昔日说爱他一辈子的粉丝指着鼻子谩骂；被诺言疯狂的女友粉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撞倒在上海的车水马龙里……

然后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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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桂鑫的日记

2023年6月7日

郭桂鑫，你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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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那本有些褪色的日记，想着把它葬给死去的少年。抬起手来一封信从夹页中滑落下来，看上去字迹工整，写的很是用心。我站在那扇破碎的窗子旁，流着泪读完了那封很长的信。

我突然懂了。

郭桂鑫不过是在恕罪。

他活成了“久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眼中的自己。

他妄图用心里的疼，去换爱人的生。

我随便抹了把眼泪。至少，我想，至少这少年在下坠的那一刻，他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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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诚：

展信佳。

我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我有点想你。

说好今年生日把你带回家见爸妈，可是你这几天都不接电话，也不回我消息，害得我只能把我们之前的语音翻来覆去听了好多遍。

今天我看见窗户外面有星星，突然就想起咱们加上微信那天，你眯眼笑着抬头看我的时候很可爱。说起来也奇怪，以前我总是嫌你话多，现在又怎么听都听不够。

嗯……我还是太想你了。

前几天我收拾背包的时候，看到了你经常用的那款驱蚊花露水。某个小笨蛋特别招蚊子还喜欢穿短裤，害得我每到夏天花露水都不离身。话说不知不觉地，就又到夏天了。

我们在一起不过短短几年，如今你不在我身边，我的生活里也充满了你的影子。

我记得你喝奶茶喜欢三分甜，明明怕冷还总是忘记穿外套；我记得你每次都忘记涂防晒，就藏在我身后躲阳光；我记得你无数次为发型发愁，因为皮肤总是过敏吃东西都束手束脚……还有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情，啊对了，你还特别喜欢在打完了比赛之后，找我讨一个软软的拥抱。

你老抱怨我话少，还总当着粉丝的面叫我“小哑巴”。其实我只是不太善于表达，你看，我这不是给你写了一封信，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啊，打算在上海买套大房子，如果你不想留在上海，我就陪你回湖南，反正你想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去。等我们都退役了，开家小店，养一只猫和一只狗，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领养个孩子，然后一起看着他慢慢长大。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以后啊，也想和你去很多地方。雪山，大海，庙宇，花田，有时间的话，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咱们还得跟邻居打好关系，出远门的时候还要拜托他们帮忙照看家里的小东西。

等你老了，我还想每天陪着你散步，给你剪指甲，替你把白头发藏起来。晚上一起看新闻，或者看一些没有营养的访谈节目，等到天都黑透了，看你在我身侧睡去……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还要遇到你。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在哪。

我要死缠烂打地把你追到手，然后无论你怎么抗拒，我都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永远不离开。

我还要再陪你一辈子。

                                               你家小哑巴

                                          2023年6月7日

听人们说，在希那索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住着那个拯救了整个世界的英雄。那个本应册封爵位享有无限风光的将领，放弃了所有的金钱和地位，之身一人，安于最平凡的生活。

听人们说，那个男人带领着几乎能聚集起来的所有年轻的幸存者，拼死搏杀，才终于突出重围，拿到了最后一支能够摧毁丧尸的病毒。

他们都是人类的英雄。

英雄……吗？

郭桂鑫窝在沙发里，看着墙上张世豪冒着被自己活活打死的生命危险钉进去的锦旗，红底白字大咧咧地写着——感谢拯救人类的英雄诺言。

所以那群权贵的脑子果然是用来吃饭的。“身居高位就会难免智障”，这是郭桂鑫很久之前就得出的结论。

天渐渐凉了，英雄大人站起身，想去给自己煮一碗粥暖暖冰凉的脾胃，却被一个小小的阻力拉住了步伐。

“喵~”灰色的小猫蹦跶到郭桂鑫脚边，一心一意地在他的脚踝上乱蹭一气。

显然郭桂鑫已经习惯了纵容这个猫崽子，连往常冰冷的眼神都柔软起来。弯腰抱起不肯安分的小家伙，那小东西的爪子不得闲地扑腾着，棕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很可爱。郭桂鑫不禁有些弯了嘴角。

“诚诚，别闹。”

“你好，我是西部的领队，久诚。”

“诺言。”

“你平时话都这么少吗？不说话会变成哑巴的诺言！”

“……”

“你真的是个小哑巴？呼叫小哑巴，听到请回答！”

“闭嘴！”

…………

“喵呜——”

一大早起床就发现一只瞪着大眼睛歪着小脑袋冲你卖萌的猫崽子是种怎样的体验？

而郭桂鑫此时此刻正跟他家的猫咪大眼瞪小眼。当然，猫的眼睛比较大。

“谁允许你上我床的？”

“呜……”

“好吧，下不为例。”

郭桂鑫就见不得他家猫咪耷拉着耳朵眨巴眼睛的委屈表情，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跟久诚那家伙惹他生气后小心翼翼道歉的熊样如出一辙，总能让他心里那点小别扭消失地无影无踪。

郭桂鑫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猫咪的脑袋，自己家的猫，再淘气也还是要宠着。

“诚诚，我好像……又梦见你了。”

“喵~”

“小哑巴，生日快乐！”

“嘘——你小声点！已经宵禁了！”

“咱这不是掐着点儿给你过生日呢嘛，快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你哪来的水晶！”

“唉你别激动啊，就我们上次的补给站旁边，不是有个珠宝店嘛……”

“曹志顺，你去偷啊？”

“别扯，世界末日都是资源共享的知道吗！”

“……”

“唧唧叉你真应该多笑笑，这小酒窝多好看啊~”

“唉你别戳！”

………

郭桂鑫在一个月前发现了自己的第一根白头发，当时他是怎么想的来着？

哦对了——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没有白头发才不正常吧。

然而那根唯一的白头发，在当天晚上就卒与自家的猫崽子之手，过程……相当壮烈。

果然是和平年代的生活太安详，所以他才有大把的时间去回忆从前。

嗯……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已经老了呢。

早上刷牙的时候，郭桂鑫难得仔细观察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确实比之前多了些不明显的皱纹。卡在锁骨的水晶项链硌得他有些疼，小心翼翼地把项链调整了个位置，他冲着反光的镜面弯起嘴角，露出那对凹陷的酒窝。

可能是长相英俊的人就格外收到岁月的眷顾，时光在他这里都会不自觉地慢下来。在这个昔日队友都头发花白的年纪，他居然只长出可怜的一根白头发。他把这个现象说给他们听的时候，猫神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咳出眼角深深的皱纹。

郭桂鑫不喜欢这样。一个人的时候，除了昼夜的更替他几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这种感觉令他不安，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连记忆里的那个人都会比自己先老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梦见的东西越来越清晰，记忆却越来越昏黄。他不得不花费大把的时间努力想起从前，那些好像还没那么孤独的时光。

他弯腰把脚边不肯安分的小家伙抱起来，看着昏昏欲睡的猫咪，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它湿漉漉的小鼻子。

“诚诚，你说——我会不会忘记你呢？”

“唧唧叉，张嘴！”

“唔……”

“这么牛逼呢，人家举着水泥钢筋你拿着小刀就上啦？”

“这……谁知道这智慧型丧尸这么聪明呢……”

“卧槽我告诉你！这玩意要是把家伙一扔咬你一口你就丧尸了！”

“这不是没咬吗……哎呦疼！”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洗澡！腿断了你疼你活该！”

…………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十几年。

郭桂鑫本来以为自己注定属于战场，注定不留遗憾地倒下，或是被那群不长头脑子的东西分食，尸骨无存。

他的半生都是在拼命，先是为了活下来拼命，后来又不得不为了人类的存亡拼命。最后胜利突如其来，被鲜血浸泡得发白的的躯体，却也能安放波澜不惊的眼神。不看一路沿途的花开，不看背后沉重的生命，不看无知人们崇拜的目光，只是装载着硬生生填满心脏的空白，或许还有对那些故人的缅怀，还要坚强地虚度剩下的半生。

还好，他还记得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快乐的，坚毅的，倔强的，充满希望的，他都记得。

那双眼睛能照亮天空，也能照亮他。不论相隔多远，都有那种温暖的颜色，包容他的归属，等待他回去。

轻轻抚着猫儿柔软的毛发，郭桂鑫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郭桂鑫一直都想不太明白，智慧型丧尸怎么会那么聪明。瞒过所有人，拼了命地寻找拯救人类的方法，怎么完美地杀掉自己。

他时常后悔，后悔有些话为什么不早些讲出来。虽然也许什么都没有改变，但至少可能在注定要失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

郭桂鑫把最后一捆落叶扔进大大的竹筐，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臂，就被脚下的猫咪吸引了注意。

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郭桂鑫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诚诚……”

一人一猫的身影被夕阳映得透明，男人是在呼唤他的猫，还是透过那双深棕色的眼眸期盼着谁。

郭桂鑫看见，少年逆着光，有着世界上最干净的模样。

他是集市里的养猫者。不看路人，不换爱人。

1.

时光就是把杀猪刀。

没被杀但是看着某人被杀的彪哥如是感慨。

此处应有烟。

2.

虽然久诚属于hero俱乐部的开国元老，但要真的讲起顺序，久诚是五个人里最后被签约的。

他来报道的那一天，全员都来好奇围观这个据说可以一挑五的霸王中路。

那时候久诚还年轻，没经历过俱乐部特色社会主义的拷打，虽然发型感人，但整个人白白嫩嫩的，像是一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久诚略有些害羞地半躲在教练身后，却又被揪出来自我介绍，脸涨得通红。

所以说，当年那么一个害羞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没脸没皮的玩意儿的？？都是兮兮那个货的错啊！

你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你听我的。彪哥沧桑的说。

3.

久诚真害羞啊，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在这个俱乐部里，别人练习时是这样的——

“卧槽！孙子你会不会玩，这打的是个什么几把玩意？”

“哇去！兄弟牛逼啊！”

“爸爸爸爸爸——别打我！快来个人，救我狗命！”

久诚是这样的——

“......我来了。”

“......没关系。”

“......别怕别怕。”

“......谢谢。”

鉴于刚来的久诚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锅黄面发糕里突然出了个白面馒头，对比强烈，教练思索再三，为久诚申请了单人宿舍。

笑话，自家的白菜俩俩一屋没问题，好不容易来的娃娃菜得好好供着。

4.

​出道即巅峰的hero战队一时风光无限，几个大男孩第一次拿下总冠军奖杯，乐的简直要冒泡，教练提议吃火锅，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结果​半道上久诚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就回了俱乐部，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庆功宴少哪一个都不得劲，所以几个人一合计，就拐进一家家常菜，大包小裹地回了宿舍。

本来不打算去打扰久诚的，结果兮兮扎花似的觉得久诚小子就是惯的，没啥大事儿，拉着彪哥就直冲久诚宿舍。

也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据彪哥回忆，兮兮开启了久诚在俱乐部称王称霸的新时代，理应遭到全员毒打！

5.

久诚从小到大都是，外表极具欺骗性，看着乖巧地不行，实则浪到起飞，骚话连篇，属于那种你敢跟我尥蹶子，我就跟你battle到底的类型。

所以，久诚妈妈在她儿子要去俱乐部的前一天，千叮咛万嘱咐。

儿啊，咱出门真的要忍住啊。

所以一直遵循母亲教诲的某人真的忍住了在外人前面发疯，但在宿舍就不一定了。

所以，兮兮开门的时候——

久诚叼着家里邮寄过来的卤猪脚，一条腿搭在桌子上，两手拿着手机，手指在界面上飞舞，瞟一眼界面，是在上分的人。

不过久诚似乎没注意到石化在门口的某两个人。

他把嘴里的猪蹄一甩，似乎被队友气得不行，开了语音就是一套骚话三连。

“你这打得是个腿啊？你会不会打啊？你的王者是挂来的吗？有钱不去孝敬父母净给代练事业做奉献了？”

社会大佬久诚这时候才注意到屋子里默默地两个人，人在气头上也没点儿掉马后补救的自觉，动作不变，只是偏头去看他们，问道，“有事儿吗？”

兮兮硬生生解读出了没事儿就让你脑袋搬家的错觉。
 “您赏脸来吃个饭？”

狗腿得一批。

久诚：......

彪哥：......

6.

久诚上位历元年

罪魁祸首兮兮拉下了久诚乖孩子的马甲，从此战队成员开始了长达数年的与皮皮诚的相爱相杀战争。

7.

久诚被夺舍了。俱乐部其他人想。

久诚暴露本性了。兮兮与彪哥想。

8.

现在，在这个俱乐部里，所有人是这样的——

“救我救我救我！我没状态了！”

“爸爸带我飞。”

“你这打得是个什么几把玩意儿？”

“卧槽你是不是演我！”

“老贼放开我的蓝！”

9.

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啊。

10.

但风雨无阻，砥砺前行！

​

1.

诺言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和久诚的关系是怎么以一种如同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上升般的速度发展起来的。反正就是等这段关系搬到明面儿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问他：“你和久诚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有特别好吗？诺言把自己那只不争气受伤的脚伸到旁边的椅子上，戳开微信一眼就看到被自己置顶的“小秃子”对话框。

……emmmm好像是挺好的。

2.

众所周知，郭桂鑫可是全联盟最难撩得动的高岭之花。但众所又知，曹志顺可是全联盟脸皮厚上天主动创奇迹的第一人。

然而大量的事实证明，高冷可能只是难攻略，脸皮厚是真的可以天下无敌。

所以等诺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了前两天跟久诚的甜蜜双排，给他的微信置顶扔了一张“提头来见”的表情包，正打算把自己背包里剩下的五十三朵亲密玫瑰都送给某个开了新号的逼。

欧我的天啊！这根本不符合他高岭之花的人设！

送玫瑰？拉倒吧！

诺言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脑开始直播。今天也要是阳光向上积极排位歌声甜美的ggx呢！

才怪！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点开曹志顺的直播间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吗！！

这时一则弹幕高调飘过：“曹某点了比心的小姐姐！在带妹上分呢！”

哦，比心小姐姐。厉害了我的曹志顺。

3.

这边直播着带妹还一边专心致志地给人介绍自己的表弟郭予潜，连弹幕上清一色的“诺言来了”都没看见。

“我表弟诺言，技术特别好！虽然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但是也特别特别厉害！”

“我那表弟长得！哎呀，我觉得女孩子不认识他就是特别遗憾的一件事！”

………………

这头儿久诚一口一个表弟叫得欢实，那头窥屏的诺言也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儿往外蹦。

表弟！

我表你大爷的弟！

你和表弟双排聊骚的嘛！

你会跟你表弟说下面给他吃嘛！

你会……

要不是理智在线，诺言恨不得就直接冲到久诚屋子，强吻告白啪啪啪，爱人比赛两手抓，人生巅峰不是梦，强就强在你在做梦！

4.

被表弟两个字折磨了整整一晚上，导致起床后因为巨大无比的黑眼圈收获了一整个俱乐部的尖叫的诺言，现在宛如一条咸鱼，软趴趴的瘫在训练桌上。

好累哦！

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低谷！

“哟～我们的诺大少爷咋子啦？”

兮兮坐着滑椅，直接溜到诺言身边，手搭在人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不用你管。”

诺言蹬着他的椅子把人送回去。

“是不是你和久诚又闹啥幺蛾子？”

兮兮再接再厉，又滑回来。

“！！！”

“你那点小心思唬谁啊？我心里门儿清。久诚又直得跟石墨烯一样，不是和他有关和谁有关。”

兮兮分析地头头是道，实际上，昨晚的直播他他也看了，刚好瞄到某人的虎牙账号。

“要我说，你就敞开了追，成就成了，不成就及早放，大男人的有点儿B数。”

5.

久诚觉得，自己用堪比万龙甲的脸皮换回来的伟大长存红色友谊，可能被夺舍了。

虽然他这么吐槽的时候收到了别人药不能停的劝告。

但久诚真的觉得诺言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比方说——

两人上次相约上海迪士尼，逛的不亦乐乎，玩的满头大汗，不得已奔向雪糕摊排长队。

虽然这么做的只有曹某人，诺仙男表示不热也不想吃。

但是久诚也不好意思让诺言在一边看着自己吃冷饮，就在他打算再去排大队买一个的时候。

诺言走到他面前，稍微弯身，就着久诚的手，在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久诚：..........？？？？

再比方说——

两个人扎堆下馆子。

本来就是夜宵属性的一顿饭，所以干脆就在肯德基解决了，两个人边吃边聊，倒也气氛愉悦。

“诺言，这里，有东西。”

久诚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诺言。

？？？

看着诺言试图通过自己的舌头解决问题结果失败之后，久诚也不知道那根儿筋没搭对，直接上手把诺言嘴边的番茄酱蹭下来。

本来吧，按照正常套路，社会主义兄弟情的久诚应该是一句“真是，吃个东西都能蹭到下巴子上。”终结这种gay里gay气的氛围。

结果，诺言趁着久诚手还没收回去的时候，直接张嘴含住了久诚的手指。

久诚：..........！！！！

综上所述，诺言一定被夺舍了。

6.

人生大事，不如找兮兮叨逼叨。

刚好找他吐槽一下最近不符合社会主义兄弟情人设的诺言。

[兮兮我儿子]：曹志顺你是憨批吗？

[兮兮我儿子]：你也不想想

[兮兮我儿子]：如果是我，或是别的什么人

[兮兮我儿子]：要是敢这么对你

[兮兮我儿子]：你不得当场翻桌子

[兮兮我儿子]：当场绝交都有可能

[兮兮我儿子]：还在这和我吐槽？

[你曹爸爸]：……我是直男！

[兮兮我儿子]：…………

[兮兮我儿子]：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兮兮我儿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兮兮我儿子]：为什么能忍受诺言的那些行为？

[你曹爸爸]：因为我是他爸爸？

兮兮：……我透！诺言好惨一男的！

这边久诚把手机丢到一边，扑到床上。

不能否认，诺言对他的那些行为确实都有自己的纵容在里面，只是他不想深究。

或者说，都是兄弟，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对吧？换成其他人，自己也能忍......的吧？

吧？

久诚翻了个身，把诺言送的小玩偶搂到怀里。

其他人真的可以吗？

7.

曹志顺疯了！

这是Hero众人历经了鬼畜的一上午得出的结论。

其中以B哥庆哥为典型受害者，一众新人吃瓜群众就在刚刚洗漱过后的清晨，看见了如下这一幕——

Hero家大哥曹志顺，把昨天晚上点外卖没有吃完的番茄酱挤在自己的食指上，满基地追着B哥和Q哥跑，逼着他们把他手上的番茄酱舔掉……

是不是有病！

卑微小彪和旺仔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感觉到一个邪恶的阴影正缓缓笼罩上来。

这一天，龙志彪又一次回忆起被三岁智商的曹志顺支配的恐惧。

比如现在，他被某个就比他高出一点点的秃子拎起了命运的后颈皮，一根沾满了番茄酱的手指就杵在他面前。龙志彪惊恐地瞪大了他那双卡姿兰大眼睛。

“你就舔一口，死不了！”

好！你说的！彪哥眼一闭心一横，默念着就是番茄酱就是番茄酱就是番茄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某人手指上舔了一口。

……龙志彪用他两年来对久诚这个人的全部了解发誓，他从曹某面无表情的呆滞脸上，看出了“恶心”、“想吐”顺便还“有一点点想让他滚”。

不是，逼着我舔你的不是你自己吗？！

这边曹某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晌，回头看向努力把自己塞进角落里的旺仔。

“曹某！顺爷！爸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别别别别这样！至少换一根手指头唔！！！”nmd这根龙志彪刚舔过的！！！

8.

凌晨三点钟，诺言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吵醒。

“妈的谁啊！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子睡觉！”

“那个……落言……”

妈的真刺激！看一眼手机确定是小秃子打来的，诺言“腾”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一瞬间睡意全无。

“久诚啊……怎么啦？”

“我试过了……那个……你……”

“什么？”

“你先听我说！我试过了，所有你做过的事情，别人做，都不行！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和别人一起排位会不舒服，我也不想你交女朋友……我还想跟你一起去吃夜宵逛游乐场，我……”

随着久诚毫无逻辑外加语无伦次的一番话，郭桂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一般，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跳动着。

“曹志顺，你……喜欢我吗？”

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

 

 

 

1、诺言从18年Hero的第一场比赛就开始关注久诚了，他当时觉得这个小中单笑起来特别可爱。

 

2、在18年五五开黑节之前，诺言就想要久诚微信很久了。

 

3、每一次拉着久诚三排的时候，诺言都很想把另外一个人踢掉。

 

4、诺言有个微博小号，只关注了久诚一个人。

 

5、诺言的那个小号，还关注了hero久诚和桂花酒cp两个超话。

 

6、诺言从第一次双排之后就喜欢久诚了。

 

7、诺言曾经因为读不好“曹志顺”三个字，在背地里练了很久。

 

8、虽然练习了很久，在台上终于提起这三个字的时候，诺言因为太紧张还是说错了。

 

9、诺言百度的搜索记录：“怎么防止长痘”、“一直掉头发怎么办”、“生发的方法”。

 

10、两人第一次双排的那天晚上，诺言就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梦里只有他和久诚两个人。

 

11、诺言肯定自己喜欢的是女人，但是他却比喜欢之前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喜欢久诚。

 

12、诺言每次打比赛，只要想到久诚就能很快稳定心态。

 

13、诺言总是喜欢追着久诚砍，其实就是想让他多注意自己一点。

 

14、在两人没有很熟络的时候，诺言一直很嫉妒久诚的队友，特别是他们有肢体接触的时候。

 

15、其实诺言并不喜欢肢体接触，特别是腰以下的部位，除了久诚谁都不能碰。

 

16、诺言很喜欢久诚粘着自己的样子，但是他总是因为太害羞不知道怎么回应。

 

17、如果久诚在他面前和别人打闹，诺言就会因为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而感到很难过。

 

18、诺言觉得他的身高和久诚的很配。

 

19、诺言喜欢久诚这件事，很早就跟家里人坦白了。

 

20、诺言的爸爸说：追不到人就别回来。

 

21、诺言偷偷买了个跟久诚情侣的戒指，但他一直没敢戴过。

 

22、买戒指的时候，诺言顺便买了一对耳钉，他想如果在一起了，就跟久诚一人一个。

 

23、诺言用小号抽中了久诚的签名照，因为太激动差点把地址填成eStar的基地。

 

24、兮兮刚到eStar的时候，诺言给了他不少好处去打听久诚的消息。

 

25、某次活动，知道久诚想跟自己住，但是自己有事没去的时候，诺言悔的肠子都青了。

 

26、久诚每一次拿到冠军，诺言都特别特别开心，几乎要比自己拿了冠军都要开心。

 

27、诺言摸过久诚的腹肌，手感贼好，但是一想到还有别人也摸过，他就有点不开心。

 

28、诺言从18年初就开始策划表白了。

 

29、一直到18年结束诺言都没能对久诚说出“喜欢”。

 

30、自从加了久诚的微信之后，诺言和久诚的对话框就是他唯一的置顶。

 

31、诺言常常因为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感到很苦恼。

 

32、久诚采访说想认识762的时候，诺言屏蔽了762的微信，还差一点点删了人家的好友。

 

33、久诚采访时问他想认识谁，诺言回答762是为了气久诚。

 

34、久诚说762打的比他好，诺言私下还找762solo过，因为没打过，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35、诺言手机里保存了很多久诚的照片。

 

36、久诚所有的照片都被诺言存在一个名为“兔子”的相册里，要密码才能打开。

 

37、诺言的锁屏密码是久诚的生日。

 

38、诺言在虎牙有个号，叫“偷猪养兔子”，经常光顾久诚的直播间。

 

39、跟久诚在一起时，诺言喊他“久诚”，自己一个人或者跟别人提起久诚的时候，诺言就称呼他“顺儿”或者“小秃子”。

 

40、“顺儿”和“小秃子”这种称呼的前面，有时候还要加上一个前缀——我的。

 

41、私下里聊天的时候，总是诺言比较主动，比如偶尔撒娇叫久诚“哥哥”。每次久诚下意识挺直后背耳尖发红的样子都能让他偷着乐好久。

 

42、eStar晋级决赛那天，久诚跑到后台抱了他，诺言看上去面不改色，其实连耳根都红透了。

 

43、当时诺言为了躲摄像头没有回抱久诚，但他看着人蹦蹦跳跳跑去抽签的时候就后悔了，非常后悔，并立誓一定要找机会抱回来。

 

44、久诚生日的时候，诺言设置了备忘录的提醒，而且是好几个提醒。

 

45、诺言自己偷偷给久诚录制了生日的祝福视频，为了好看还拍了好几遍，结果Hero的运营没有问他要。

 

46、诺言把名字签在海报里久诚的脸上，只是单纯地想在那人身上留下自己的东西。

 

47、至于久诚紧随其后也把名字签在他脸上，诺言表示喜闻乐见并很想再来几次。

 

48、诺言想把耳钉作为久诚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打好了包装还塞了张爱心贺卡。

 

49、久诚微信上找他要礼物的时候，诺言手抖回了个“滚”，以至于为了保持自己高冷的形象没有问人要地址的诺言，最终没有把生日礼物送出去。

 

50、总决赛之前久诚说要陪他剃光头，诺言激动得差点儿拍散兮兮的小骨架。

 

51、西安场台被风吹垮的时候，诺言慌里慌张地给久诚打电话，自己差点忘了跑出来。

 

52、诺言第一次那么想拿冠军，因为阿泰说他可能缺一个求婚戒指。

 

53、总决赛结束之后，诺言紧紧拥抱了久诚。他想告白的，但是当时身边的人太多，他怂了。

 

54、但诺言还是靠在久诚旁边撞他骗到一个他自动的抱抱。

 

55、“诺言，你的冠军奖金怎么用啊？”
          “存着买房子”

 

56、“这么早就想着买房子的事啦？”
          “嗯，我想给他一个家。”

 

57、诺言知道久诚想约他买面膜的时候，特意把韩国好用的面膜品牌整理了一遍。

 

58、诺言只要一跟Hero打比赛，就一定会偷看久诚。之前久诚一直不知道，但是韩国的场馆太小，他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59、灵儿小姐姐当粉头其实是被诺言明里暗里的暗示带的。

 

60、eStar对战RW的赛前采访，诺言对灵儿说：“问我几个关于Hero的问题！”

 

61、诺言一直觉得久诚的手很好看，尤其是无名指，特别好看。

 

62、诺言想，也许久诚精致的无名指上缺个戒指。

 

63、诺言总喜欢和兮兮一起走，不是因为特别喜欢兮兮，而是不想给兮兮和久诚独处的机会。

 

64、诺言跟兮兮一起吃饭看电影还发了微博，其实主要是想让久诚看见。结果那人只说他也想吃海底捞，诺言还因此郁闷了一下下。

 

65、诚栀cp很火的时候，诺言去逛过那个超话。

 

66、诺言搞不懂诚栀为什么会火，明明桂花酒更甜好吗！

 

67、翻到总决赛后台的采访时，为了听清楚久诚跟柠栀说了什么，诺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68、然后诺言就被柠栀喊久诚“宝贝儿”这件事刺激到了。

 

69、幻想了一下自己喊久诚“宝贝”的画面，诺言居然觉得十分和谐。

 

70、当时eStar选址去武汉的时候，诺言曾弱弱的提议“为什么不去成都？”被一众队友以及老t因美色误人影响训练为由无情驳回。

 

71、诺言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偷偷健身，他的目标很明确，比久诚壮实就行。

 

72、诺言跟队友在韩国逛街的时候，看到两个手拉手走在一起的男孩子。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和久诚可以这样就好了。

 

73、第一次不小心碰到久诚的手的时候，诺言背地里脸红心跳了好久。

 

74、吕布六块钱的蟑螂皮诺言后来送了久诚一个，他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让人心里的自己全是抠门的形象。

 

75、听说久诚在马来西亚水土不服又过敏，诺言找了一万个理由在Hero休息的时候看望久诚，拉着几个队友打着交流战术的幌子。

 

76、久诚专属皮肤的海报曝光的时候，看见网友说莫邪头上的花是桂花，桂花本花差点就相信了。

 

77、诺言寻思着自己这大半年表现得挺好的，应该可以从久诚手里骗过来一个皮肤。

 

78、Hero的某宁出征服特别好看，于是诺言飞速网购到了盗版的久诚同款。

 

79、比赛前诺言在化妆间看久诚的采访，猫神跑过来问他怎么不看蜡笔小新了。开玩笑久诚的采访还没看哪有时间看蜡笔小新！

 

80、对诺言来说，蜡笔小新哪有久诚一根头发重要啊！

 

81、跨国的飞机上，诺言睡着之前想，他也算和久诚一起去过了韩国和马来西亚。

 

82、时差对于诺言来说，可能就是每天从几点开始等久诚的信息。

 

83、秒回久诚的信息，是微信对于诺言最重要的意义之一。……嗯可能也是互联网的。

 

84、诺言其实跟Hero的每个人关系都很好，甚至成为继兮兮之后第二个可以自由出入Hero训练室的人。

 

85、诺言私下里尝试过公主抱起兮兮，失败了。但是听说久诚和兮兮一样重。

 

86、诺言说要帮久诚赢，就是一定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帮久诚赢。

 

87、如果可以，诺言希望那种迷茫的表情永远不要出现在久诚脸上。

 

88、诺言觉得，如果久诚是个女孩子，那一定也是个特别可爱特别好看的女孩子。

 

89、听说久诚一口答应送寒夜皮肤，诺言久违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90、诺言一开始会羡慕那些拿冠军很容易的人，现在开始疯狂嫉妒那些倍受久诚青睐的人。

 

91、诺言刚到深圳的时候，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直到参加活动的久诚也到了深圳。

 

92、有了久诚，诺言就有了真实感。

 

93、久诚转账来的时候，其实诺言已经自己买了个皮肤。没关系，他乐呵呵地想，就当做送给他的七夕礼物了。

 

94、诺言把截图晒到朋友圈——你对我的好，我要让全世界知道。

 

95、看了挑战赛直播，诺言淡定地啃着面包把兮兮阿泰762都拉进了黑名单。

 

96、诺言觉得表白要提上日程了。

 

97、真正表白的时候，诺言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慌得一匹，连夜准备好的稿子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98、“曹志顺，我喜欢你！”
         “七夕节，没什么表示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正好，我想要一个男朋友。”

 

99、在诺言心里，早就许了久诚一个一辈子。

 

100、如果问以前的诺言，他的梦想是什么，诺言可能会说——冠军和无悔的职业生涯。而现在的诺言会回答：“我想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

 

 

 

——————

 

 

 

他想跟你走好长好长的路，跟你一起看遍全世界的风景。他想为你准备早饭，为你叠好刚刚晾干的衣服。他想和你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他想陪你逛街挑选领带，他想接你下班，他想在情人节给你准备一份礼物，他想载着在副驾熟睡的你一起回家。

 

他喜欢你。像雨水亲吻土地，像归鸟划过天际，像鲸鱼在深海沉寂的呼吸……

 

或者他只是很像他自己。
他只是因为你。
他只是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更加喜欢你。 

​

1.俊哥的头帘

在hero内部——

如果说，谁最怕发火的柠栀

——是久诚

如果说，谁能勾引柠栀发火

——还是久诚

从一而终，认真且怂。

久诚：让我先叉会儿腰。

柠栀其实是个很认真的男人。

认真到一旦陷入某样事物，对外界的感知力便会降低，这是久诚和柠栀在一起后才发现的小秘密。

无聊到极点却又不想出去找乐子的曹某人盯着再一次进入认真状态的柠栀，在心里不知道多少次感叹了一句认真的男人好帅，认真的柠栀更帅了。

目光一路从袁俊在手机屏幕上指点的细长手指，结实有力的臂膊，认真专注的脸，最后落到了柠栀的头帘儿上。

说起来，柠栀明明吐槽过头帘儿很热，却很少把头帘儿撩起来，细碎的头发哪怕有几次扎进眼睛里也不见他动一下他的头发。

想着想着，坏点子又一次“咕噜噜”地在他脑袋瓜里冒出来。

久诚摸了一个皮套儿，从后面就趴到柠栀身上，意料之中没收到反驳，等了一会儿就把手摸到了柠栀头上，开始揉搓那头乱毛。

柠栀抬头瞅了他一眼，但也仅此而已了，看见是他，就又沉浸在排位中。

——嘿嘿，乖乖排位吧！

久诚罪恶的小手终于伸向那乖乖垂下的头帘儿。

柠栀训练完的时候，久诚已经不在身边了，想来他那样的人也是闲不住。

来到楼下觅食的柠栀收到了所有人的注目，他奇怪的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应该没有黑印儿啊？？？

“俊哥，你的……头发，挺好的，就是配色有点……好看。”

老实人旺仔给袁俊解了惑，顺手递给他一面镜子。

？？？？？？

柠栀：……

镜子里，原本应该垂下来的头帘被一个皮套扎成了松松垮垮的朝天揪，皮套还是那种很少女的粉色蝴蝶结。

挺可爱的，就是吧——

光洁白嫩的脑门儿和前些日子有些晒黑的脸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

………………

俊哥沉默。

天凉了，让久诚受死吧。

2.搞事儿的衣服

久诚沉迷上了淘宝。

本也不是啥坏事儿，可惜久诚买的东西让人一言难尽，小恐龙头套，真人版吉利服，迷你防狼工具，整蛊糖豆，各种大的小的，有的没的，快递盒子一件件的往俱乐部送。

柠栀本身就是溺爱型伴侣，对于久诚沉迷淘宝此事不仅不管，甚至还你开快递我递剪刀，让人唏嘘，直到某天……

“各位，能看见吗？”

柠栀挑了两下摄像头的角度，向弹幕看去。

[能的能的]

[OK啦]

[哇～俊哥终于直播啦(´･ω･`)]

“咳，今天是答应大家的生活直播啊，不玩游戏，就和大家唠个嗑儿。”

[唠嗑儿好啊]

[那就先来五块钱的磕儿吧hhhhh]

[等我先买个毛嗑儿(☆_☆)]

[弹幕的东北大兄弟咋这多呢？]

“没问题的话就行了，我们开个音乐吧。”

就在柠栀和弹幕聊天的时候，久诚悄咪咪的开门溜进来，把自己挪到刚好在摄像头范围内的位置，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

[火钳刘明]

久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胸前几个大字

——老子名叫czs

全方位无死角的安静展示自己的衣服后，久诚抓着下摆突然把衣服撩起来。

里面还是一件T恤，黑底白字

——你敢回头吗？

然后久诚就跟开启了电动小马达一样开始疯狂摇摆。借着音乐的掩护和弹幕的配合，柠栀愣是不知道身后有一条疯狂蠕动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道我头掉哪儿了？]

[艹，姐妹们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嗯？怎么了吗？”柠栀摸不着头脑。

[俊哥，你回个头hhh]

[新世界的大门]

回头？？？后面有...啥.............

一转头，柠栀正好对上又掀了一件衣服的久诚，这回还是一件白色T恤。

—— I am always on the top.

柠栀：......

久诚：......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3.保温杯

社会boy曹志顺曾说过——

我，久诚！

今天就是从这儿跳下去！

就是被针对！

也绝对不向柠栀的养生方式低头！

绝对不用那丑陋的保温杯一次！！！

久诚：可把我牛逼坏了，叉会儿腰

柠栀：药不能停，继续磕

三天后

对内霸主bb哥看着久诚训练桌上的保温杯，再看看柠栀桌子上一样的款式，以及久诚动作间拉扯着衣服露出的红色痕迹。

B哥：艹！疑车无据！

 

 

【七月七日花酒祭】

【七夕节桂花酒24H联文活动】

时间：八月七日七夕节

地点：LOFTER

文章掉落时间：
0:00 @karry乖乖 

2:00 @十月十日君谈 

4:00  我@我自己

6:00 @翊筱 

8:00  @晚晚不易 

10:00 @爱学习的仙女妍 

12:00 @言梦 

14:00 @糖枫子 

16:00 @十年初心 

18:00 @雪雪 

20:00 @零胜边射小幻 

22:00 @Chisurry 

 

特殊时间掉落：
5:21 @十年初心 

13:14  我再@我自己

万家灯火，你是唯一。

我们等你。

/1

eStar车厢。

诺言把头抵在窗户上，让所有经过的路灯都变成眉眼间的流光。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桌面上弹出的消息来自他唯一的置顶对话框。

“我当真了。”

诺言是在刚坐上车的时候收到久诚第一条消息的。只有短短一句话：“诺言，我们不要再继续了。”

那一瞬间郭桂鑫分不清楚久诚说的不要再继续，指的是联盟挖空心思炒火的cp，还是他们俩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半天，只发去一句怎么了。

他说，我当真了。

车上的队友吵吵闹闹扯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旁边的人推搡着撞上诺言的肩膀。诺言抬了下眼皮，一言不发攥着满手冷汗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他摸不准曹志顺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了真，但是那人想要他划清界限的态度清清楚楚，明摆了告诉他：郭桂鑫，离我远一点。

久诚怎么了？是不是我喜欢他……被他讨厌了呀。

诺言自诩喜怒不形于色，至少没什么人能从那张脸上搞清楚他在想什么。然而久诚偏偏是那个除了他自己最了解他的人，硬是让他自以为藏的很好的，见不得人的心思无所遁形。

公路上并不平稳，汽车行驶得有些颠簸。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的光有些亮，诺言眯了眯眼睛还是看清了屏保上显示的信息。

“算了，没法撤回了，你就当我没说。”来自同一个人。

诺言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重新黑了屏的手机塞回口袋里。窗外，成都场馆播着广告的大屏幕在朦胧的夜色里若隐若现。

诺言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不想见到那个人。

/2

久诚其实很喜欢一些露天开阔的地方，这件事在诺言第一次在场馆天台上撞见某个鼓着腮帮子嘬着奶茶的小中单的时候，就摸了个大概。当时那人嚼着一嘴的珍珠，看见他还笑出小兔牙，口齿不清地跟他打呼：“嘿，你也上来吹风啊~”

所以当诺言又一次看到抱着栏杆吹冷风的久诚，他一点都不惊讶，或许他更应该惊讶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他会在这里，还控制不住地跑上来。其实之前很多次，他都是假借来天台吹吹风，骗来不少次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也许是今晚成都的风太寂寞，才让那小秃子的背影这么单薄。

诺言抱着外套站在他身后，却丝毫提不起走上前去的勇气。明明别人都明确告诉你了离他远一点，你再若无其事地贴上去，未免也过于不知好歹。

无奈地叹了口气，诺言看着那个有些孤独的背影，发现自己还是有点舍不得离开。风刮的有些紧，搞得人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不，不对！

诺言猛地睁大双眼。不是他的视野模糊，而是他眼中的曹志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起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诺言拼尽全力跑向那个人，在一瞬间被无限拉长的时间里，把那个已经可以透过身体看见栏杆外夜色的久诚，紧紧抱进怀里。

久诚被吓了一跳。他以为那种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等不到那个人了。下一秒，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是诺言。

怀里人的触觉是那么真实，随着仿佛是视觉的恢复，诺言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重新吞回肚子里。他惊魂未定地摸摸那人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硬是拽回他的七魂六魄，低头却对上一双像受惊兔子一样的眼眸。久诚突然像被按下什么开关一样挣扎起来，诺言下意识放开了双手。

完了，他忘记他们现在的状态了。

气氛变得很尴尬，诺言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僵在原地，直到一阵冷风吹乱两人的头发，诺言才后知后觉地把外套裹在久诚身上。

相顾无言。

久诚低着脑袋扯自己的衣摆“今天的话……”

“我，我……”诺言慌忙地打断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无助地垂下双手，“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诺言看到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久诚眼睛里的什么东西，熄灭了。

他有些无措地看着那人的眼睛，直到透过那双有些黯淡的眸子，看到了不远处闪烁的灯火——在他面前的，又是一个半透明的曹志顺！

诺言一把拉住他的手。

久诚惊讶地抬起头，身体重新真实起来。

“诺言，你……怎么了？”久诚不着痕迹地抽开手。

“没……没什么。”诺言来不及惋惜掌心里褪去的温度，他只感到自己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

诺言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场馆的，他只是一路上死死盯着久诚，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弄丢了身边的人。

如果第一次是幻觉、是巧合，可这一次他看的分明。那人身上的队服还如此的清晰，面容却一点点变得透明，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在万家灯火和漫天夜色之下，悄然消逝，化作成都傍晚的风，与他郭桂鑫，再无瓜葛。

/3

整个活动过程中，诺言都显得十分心不在焉，久诚身体的异样搞得他心神不宁。他们一前一后返回场馆的时候，他送久诚回到Hero的休息室，久诚在门口停下来，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还给他。他说：“诺言，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唉……”诺言看着自家炸开的水晶叹了口气。他搞不懂久诚说的没发生过，是指聊天界面里那段无疾而终的对话，还是说他那总是会变得透明的身体状态。久诚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如果他不知道，那会不会就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呢。

诺言走出场馆的时候，成都的夜空里就只剩下稀稀拉拉几颗星子，忽明忽暗闪着凄冷的光。他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是跟那个小秃子有关的。明明那个人都说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诺言呼出一口浊气，可是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诺言？”站在场馆正门口发呆的诺言被人一巴掌拍了肩膀，他突然被吓到。猛地一回头，就看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瓜：是久诚。

“你站这干哈呢？”久诚神色如常，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用带着点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跟他打招呼，歪着脑袋等他回答。

诺言一瞬间有点恍惚，好像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不合常理的现象都是假的，他们的关系没有变得尴尬，也没有这突然出现的、另他无比不安的诡异现象。他看着那人亮晶晶的眼睛，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回答他：“这不是在看星星的嘛。”

“切——”久诚放开他，小跑着跟上前面的队友，留给诺言一个头发一翘一翘还挥着手的背影。

“哎！”诺言叫住他。

久诚疑惑地转过头来。

“你……注意身体，不要一个人待着！”诺言犹豫半晌，只道出一句不知所云的叮嘱。

久诚虽然疑惑，却还是乖乖答应下来。他们互相道了再见，那小秃子就蹦蹦跳跳上了车。

诺言站在原地，目送汽车的尾灯消失在依旧有些拥挤的街道。明明是灯火通明的晚上，他却感到浑身冰凉，心中的不安翻滚搅动着，不断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他头顶的正上方，一轮苍白的月亮，静悄悄地，化作了天边的流光。

/4

没有拥有的喜欢就像揉碎的阴冷天气。秉持着距离美亦步亦趋地互相试探，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是被火光燎了翅膀的飞蛾，带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一边不舍，一边逃离。

久诚望着窗外绵绵的小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指上的戒指硌地他生疼，上面黑色的石头泛着冰蓝色的光，跟雨水中的雾气融成一种冰冷的颜色。

“曹某，该走了！”久龙的声音伴着簌簌的敲门声传来。

“莫催爸爸，就来了！”久诚推了推眼镜，把戴着戒指的手揣进口袋。

/5

自上次活动分别后，诺言给久诚发的微信比之前的加起来都多。

刚回上海的那几天，诺言实打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坐立难安。那种无孔不入的焦躁感跟打比赛的紧张不一样，就好像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久诚逐渐变透明的样子。每每回想起来，不安就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如同被扼住喉咙一样难以呼吸。

他试过询问身边的人，但他们无一例外地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觉得这人可能脑子被驴踢了视觉中枢神经坏死导致了一堆不切实际的幻觉。

连最迷信的cat在听诺言一通严肃认真的讲述之后，都忍不住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一脸的痛心疾首：“我的天诺言，你不会是第一次单相思给自己刺激出毛病了吧！”

如果真的是幻觉就好了。

诺言大概平生第一次希望是自己脑子有毛病，大脑皮层平滑也好，神经中枢坏死也罢，至少问题都出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折磨他心里装着的那个人。

背靠着电竞椅，诺言一本正经光明正大地心不在焉。屏幕上戴着紫色棒球帽的少女丢了轻剑，两段一技能位移穿过兵线，直愣愣地一脑袋栽在猪围墙上。

/6

诺言喜欢久诚。

这好像是件从桂花酒cp火起来之后，才在eStar内部小范围扩散开来的新鲜事。所有人都以为是久诚硬着头皮横冲直撞，用他那一股子可爱的莽劲儿和谁都拒绝不了的热情，融化了某座姓郭的冰山。殊不知，是冰山自个儿冒出来个内奸，私自在窟窿里点着一把火，把他连冰碴子都融得一干二净，捧给久诚的，从来都是柔软温润的水。

诺言喜欢上久诚，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早。

2017年KOC城市里联赛开打的时候，诺言刚好被延误的航班困在河南郑州。就在被通知飞上海的航班可能推迟到第二天的时候，他在机场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当天举办城市联赛的广告。

当诺言举着当年不太灵光的手机导航拐了十来个弯才找到那个窝在街角的破场馆的时候，第二局比赛才打了一半。本来就只有三排的座位更是稀稀拉拉坐了没几个人，诺言的屁股刚挨上椅子，就看见蓝色方的干将莫邪四剑插死了对面刚放出一个位移突脸的诸葛亮。

这个中单有点秀啊。诺言挑眉。

眼看着对面的水晶最后一次爆炸，诺言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到那个马可波罗造型的中单身上。赢了比赛的他完全不复赛场上不苟言笑的高冷，呲着牙跟身边的队友挨个击掌，眉眼弯弯的模样一下子让诺言的心脏没由来地狂跳不止。

临走之前，郭桂鑫还来得及在心里默念几遍他的名字：Hero.诚诚——曹志顺。

/7

“唉还记得你当初的马克发型不！”诺言从相册里扒出一张八百年前的旧图丢给久诚，在床上翻了个身，喜滋滋地等他回复。

所有的不安只要有了源头，就会有消除的方法。诺言的消除方法就是不停地微信轰炸，微信不回就是电话轰炸，不论用什么法子，只要收到那个人回复，他就会瞬间变得很安心。

他还在。

也许是被烦得受不了，又或许是有点摸着了郭桂鑫诡异的情绪，久诚回消息变得很快。有时候训练复盘手机不在身边，也会提前告诉他。

诺言对这种改变喜闻乐见，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但是这次的回复显然没有准时到来。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快过去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日子里他和久诚时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每次发出的消息也总能等来回音。屏幕对面那人熟悉的语气，一点点消磨了诺言本就根基不稳的担忧。

当他把对话向上划，发现已经一整天没有收到久诚任何消息回复的时候，诺言终于开始慌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毫无温度的女声，诺言的心情坠到了谷底。他有些慌不择路地拨通了在成都活动的自家队长的电话。

“诺言？找我有事吗？”cat那边很快接通。

“我打不通久诚的电话，你能帮我去看看他吗！”诺言急得口齿有点不清楚。

“我以为啥事呢。”猫神答应的很是果断，“包在我身上好吧！”

诺言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等会。”猫神的声音又透过刺刺拉拉地电流传来，语气带着点后知后觉的疑惑。

“你说的久诚……是谁？”

/8

从噩梦里惊醒的时候，诺言正在去往成都的高铁上。窗外的夜色很深，蜿蜒地盘绕着，紧紧揪着诺言不放。梦里的内容他记不真切，只是那种如同泡沫般的幻灭，即使脱离了梦境，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几个小时之前，诺言疯狂地向所有他能联系上的选手确认，可他们无一例外地，都不知道久诚这个人。诺言不信邪地一个个戳开搜索网站，疯狂地想证明久诚的存在，可是他手机里存的照片，置顶的微信聊天窗口，就连他抽屉里珍藏的合照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久诚，曹志顺——查无此人。

诺言从未有一刻如此的慌张和不知所措。他从来自持沉稳冷静，即使在赛场上也能稳如泰山不发一言。可当曹志顺好像一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除了立刻赶去仿佛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他想不出任何更好的解决办法。

万一，万一只是大家跟他开的玩笑，说不定是跟那小秃子串通好了想骗他过去。只要他赶到那人身边，那小秃子还会穿着有点褶皱的队服，冲他笑得眉眼弯弯：我骗你的啊诺言，你怎么那么笨啊！

久哲来开门的时候看到是诺言并不惊讶，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eStar家的小孩要来他们俱乐部住一晚，但是既然老t已经打好了招呼，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楼上那个房间没人住，你今晚就先睡那里吧。”久哲的声音把诺言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拉回来，楼上那个房间——就是久诚的房间！

诺言咬咬牙，不甘心地问出口：“你们……真的没有听说过久诚这个人吗？”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里，诺言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

/9

有次他们跑来成都录节目，他跟着久诚偷跑去吃了顿成都火锅。辣的直冒汗的时候突然就下了大雨，两个人来的时候手里空空谁都没带伞，只得冒着大雨跑回不远的Hero基地。

当时他大咧咧地躺在久诚床上，抠着墙跟刚洗完澡出来的久诚抱怨他们基地的装修风格：“你们这壁纸，就真的很久哲！”

久诚把擦完头发的湿毛巾扔到他脸上：“咋的？嫌弃咱这墙纸啊，要不还回你那酒店住去？”

那天，两个人就挤在久诚的单人床上睡了一整晚，那是诺言离他心上人最近的一次。

房间里的陈设和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少了那个愿意把床分给他一半的人。这次诺言没有坐到床上，而是靠着床沿把自己摔在地板上。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脑袋里的机械齿轮停止转动，完全无法思考。

他在久诚干干净净的床铺上发现了那枚他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诺言连忙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小的圆环捧起来。

诺言生锈的思维艰难地转动着，他盯着小巧的戒指，却无论如何都算不清楚，如果他能在久诚第一次没有回信息的时候就立刻赶过来，是不是还来得及，在他消失的前一秒抓住他。

眼泪，一滴滴打在那枚戒指上，泛起冰冷的蓝色，扎得人心里生疼。

诺言很少掉眼泪。他总是很坚强，无论是打输了比赛，还是战队成员的来与离开，他都是最冷静的那个，不掉眼泪也不说话，沉默地担起责任与重担，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

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过。他的心上人明明应该被所有人喜欢，现在自己却成为了那个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如果连我也忘记了……诺言攥紧了戒指，扬起头硬生生止住泪水。

曹志顺，我该怎么办啊……

/10

诺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海边。他勉强用手撑起身体，却陷进了柔软的沙滩里。他用力地甩甩脑袋，看到了少女的裙摆。

“先生，您没事吧！”女孩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您昏倒在这里了。”

诺言头痛欲裂，勉强稳住身体，看向少女焦急的双目，试探着开口：“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女孩害羞地点头。

“那……谢谢你。”诺言冲她客气地笑笑。他正疑惑着这场景居然格外的熟悉，突然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诺言连忙回头朝声音的源头望去，看到在一块大礁石后面，离他不远的水面上，正站着一个半透明的少年。

久诚！

那人的眼睛里全是诺言看不懂的东西。失落、自嘲、迷茫……太多的情绪汇聚成巨大的悲伤重击在他的胸膛，让人窒息般喘不过气来。

“久诚！！！”他冲海面大喊道。

诺言狼狈地爬起来，一步一个踉跄地向少年跑去。他想要抓住他，就像是想要抓住生命里最后的光。

不见了。

当诺言离他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少年的身影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腥咸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带走了他最珍贵的少年。

诺言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冰凉的海水里。钻心的疼痛一瞬间布满全身，很快他的世界就只剩一片黑暗。他自嘲地笑出声来。

你看啊，郭桂鑫，你又让他难过了。

/11

“先生，您没事吧！”

诺言再一次在沙滩上醒来。

他飞快地反应过来，用力挡开少女扶着他的双手，自己撑着沙石站起来。

“先生，您先别动啊，您的身体……”少女焦急地想来搀扶虚弱的遇难者，却被人猛地推开。

“滚！”诺言完全不想跟无关的人废话。

他来不及稳住身形，便再一次向那块礁石奔去。好像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诺言：如果这次你再错过他，你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也要忘记他了。

不，我不会忘记的！

“久诚！”诺言一把抱住躲在礁石后面偷看的家伙，把那人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看到怀里人真实的身体，闻到久诚身上独有的干净味道，诺言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怀里的人动了动，腾出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抹眼泪。看着久诚咬着下唇担忧的样子，诺言的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来不及思考，就捧起心上人的脸，真挚地吻了下去。

“诺言……”久诚被放开的时候通红着脸，气都喘不匀，委委屈屈地小声唤他的名字。

“久诚，看着我。”诺言两手抓住久诚的肩膀，强迫人抬头与他对视。

“跟我回去吧，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他紧张得有些发抖，却还是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久诚，曹志顺，我……我喜欢你！”

诺言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次陷入昏迷之前，他听到那人和他一样颤抖的声音。

“我也是。”

/12

“你醒啦！”诺言睁开眼，看到久诚近在咫尺的脑袋。他正躺在久诚那张有些窄的单人床上，身边是复古乡村风的壁纸，他的久诚，正趴在床边眨巴着眼睛看他。

长臂一伸，诺言把人稳稳地圈在怀里。久诚被他勒的难受，只得爬上床乖乖窝进人怀里。感受着怀里的人温暖的体温，诺言满足地叹了口气。

“你不会再消失了吧。”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久诚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有些闷闷的，却让诺言格外安心。

在很遥远的故事里，小美人鱼用美妙的嗓音换来疼痛的双腿，却没能得到王子的爱。她带着满腔的爱意，在大海美丽的晨曦中，化作了悲伤的泡沫。

但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搂着心上人的诺言想，他才不会像那个傻王子一样，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诺言低头亲了亲久诚的额头，他的美人鱼已经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不会消失也不会变成泡沫，而是留在他身边，做他一辈子的爱人。

那枚戒指重新回到了久诚的手指上，不过这次，是诺言亲手戴上去的。它失去了深蓝色的光晕，重新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装饰品。如果要硬说还有什么特别的……

那大概就是见证了他们俩憋在心里好久才终于说出口的爱情吧。

 

清晨，草叶上的露水轻盈地翻滚下来，伴着一两声轻快的鸟鸣。微风簌簌地吹过去，阳光透过酒店的窗户，照在依然熟睡的少年脸上。

 

诺言是来成都参加联盟一个活动的。借着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他才能跟常年异地的宝贝男朋友见上一面。这段时间没什么比赛，热恋中的两个人都快两个月没见过面了，情难自禁当然把持不住，一下子折腾到半夜才相拥睡去。

 

诺言在梦里搂着小秃子正要一口亲下去，就感觉脖颈上痒痒的，伸手一摸，摸到一小坨毛茸茸的东西，手感还挺好。

 

毛茸茸的东西？！！

 

郭桂鑫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不甚确定地摊开手掌，里面俨然是一颗雪白的绒球。

 

啊，不对。绒球在他掌心里动了动，支棱起两只长长的耳朵——居然是一只还没他手掌大的兔子！

 

这酒店里哪来的兔子啊！

 

诺言下意识地想叫身边的人，落下去的手却扑了个空。凌乱的房间里只剩下诺言孤零零一个，昨晚累的不行窝在他怀里睡着的小秃子不见了。

 

“久诚？”诺言尝试着唤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窗外若有若无的鸟鸣。

 

这一大早的，小傻子累成那样怎么还往外跑呢？实在担心男朋友的小腰，诺言摸出手机给那人播去个电话，熟悉的铃声却在床的另一边响了起来。

 

这是去哪了，连手机都不拿的？

 

诺言很快发现，久诚不但手机忘在床头，连昨晚扔了一地的衣服都没带走。开玩笑，衣服都不穿还想跑哪去啊！

 

丢了男朋友的人抓乱了一头毛，急得出了一身薄汗，只套了条短裤满屋子乱转寻思着要不要给Hero基地打个电话。一回头看见被他遗忘在枕头上的奶团子，正迈着它的小短腿，一步一陷地往他的方向走。

 

看着在柔软枕头上爬的歪歪扭扭的小东西，诺言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是吧！这世界哪有这么玄妙！

 

在这个风轻云淡、阳光明媚的清晨，本应该搂着自家男朋友美美地睡个懒觉的诺言，此时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跟窝在枕头里的小兔子大眼瞪小眼。

 

“你真的是久诚吗？”诺言难以置信，“是久诚你就眨眨眼。”

 

小兔子眨巴眨巴那双大大的红眼睛。

 

诺言咽了咽口水，半信半疑：“再动动耳朵。”

 

小兔子支棱起一对小小的长耳朵，轻轻动了动，又很快耷拉回去，它歪着脑袋，有点疑惑地看诺言。

 

妈妈，他好可爱啊！

 

郭桂鑫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一只兔子勾的神魂颠倒，想上去就亲一口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变态。

 

枕头上的小家伙看诺言半天没有反应，以为那人被自己这样给吓到了，慌乱间往前蹦了几步。然而小兔子显然忽略了自身大小和枕头高度的比例，一脚踩空就咕噜噜滚到了床单上。

 

这一幕把支着脑袋的诺言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把小团子捧起来，左看右看确定它没有摔到哪里才松了口气。

 

放在以前，诺言可不会养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在我们郭直男的世界观里，这种圆滚滚毛茸茸的小动物是女孩才喜欢的东西。谁知道风水轮流转，他也逃不过万恶的真香定律，脸打的飞快。此时捧着小兔子看它抱着一小片蔬菜啃还挂着一脸宠溺微笑的郭桂鑫，早就不知道把自己的直男flag埋到哪里去了。

 

这边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小兔子久诚还没能很好地适应新身体，爪子就跟不受自己控制一样，连蔬菜叶子都抓不稳。在第三次把菜叶子掉到诺言手上的时候，诚诚兔子终于放弃挣扎，可怜巴巴地看向诺言。

 

还好他家男朋友就算被萌得神魂颠倒也不算太笨，接受到小兔子眼神里的求助信息后，诺言很是上道地立刻腾出一只手，捏着菜茎一点点地喂给嗷嗷待哺的小东西。

 

完了。看着诚兔子吃的眯起眼睛，一副酣足的小模样，诺言觉得就算久诚一直这样自己也能爱他一辈子。

 

“噗呲~”可能是被汁水呛到，小兔子扒拉扒拉鼻子，打了个小喷嚏。

 

诺言捂住心口，差点当场去世。

 

温馨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诺言觉得他还没看够自家的小兔子呢，都已经到了下午，要出发去录制了。

 

让久诚自己待在酒店诺言肯定是一万个不放心，说什么也得带着一起去。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有些皱的衬衫，随便扯了两把就套在身上，对着镜子拽了拽衣角，冲乖乖待在枕头上等他的诚兔子抛了个媚眼：“帅不帅？”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烦人的小东西翻了个白眼？

 

等诺言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工作人员小姐姐就打来电话催他下楼了。

 

诺言抱起等得有点昏昏欲睡的小兔子，正愁着怎么带上它才方便，总不能一直捧在手上吧。然而曹兔兔显然比他想的更有主见，扒住他胸前的口袋，后退一蹬就钻了进去。

 

“你还挺聪明呀~”诺言嘴角藏不住笑，看着镜子里只能露出两只耳朵的小兔子，“就是没有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高啊久诚~”

 

诚兔子在口袋里扑腾，可是任凭它多努力地伸长身体，就是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唧唧叉那家伙幸灾乐祸只管看戏，急得它拿小脑袋使劲往那人胸口顶。

 

诺言被小兔子蹭的痒痒，也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连忙把小家伙抱出来，因为没找到什么软和的东西，只能往口袋里塞了几张卫生纸，垫吧垫吧给小兔子来了个手动增高。

 

终于如愿以偿露出小脑袋的久诚伸出小爪爪指着房门，趾高气昂地给男朋友下命令：出发！

 

诺言宠溺地用指腹挠了挠久诚的小脑袋，带着探头探脑的小兔子出了门。

 

“久诚，为什么你变成兔子之后就不秃头了呢？”

 

“哎呦哎呦我错了小祖宗，别咬了别咬了口下留情啊！”

 

场务通知诺言进场的时候，他正拿着从橘子那抢来的一盒车厘子，一边自己解馋，一边投喂怀里的小兔子。他从进了休息室开始就全程自闭，跟选手们打了招呼顺带抢了橘子的口粮，就搬着小板凳挪到小角落里，悄咪咪地跟久诚二人世界去了。开玩笑，他的曹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给那群单身多年的老男人看到！

 

“诺言，采访了！”工作人员推开休息室的门。

 

诺言不请不愿地起身，脱下队服外套在椅子上团成一团给小兔子做了个窝，在场务再三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一直在吃的小家伙。

 

“你别乱跑哦，我很快就回来。”诺言跟曹兔子说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放轻声音。

 

然而久诚快乐地在诺言的队服里扑腾，动动耳朵权当听见了。诺言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小个动来动去的小尾巴，忍不住又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小兔子，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整个采访过程中，我们念兔心切的诺言同学都显得十分心不在焉。具体表现为眼花耳鸣，一个问题基本没办法一遍听明白，一字真言频率颇高，回答也是十分的牛头不对马嘴，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忍直视。

 

就比如小记者问他：“你知道女孩都喜欢什么色号吗？”

 

色号？你海贼王诺言哥哥，此时此刻的脑子里只有他家小兔子啃樱桃啃的嘴巴红红的小模样。

 

记者：诺言你在听吗？

 

ggx：哦我觉得特别可爱！

 

记者：嗯？？？啥？？？

 

好不容易熬到采访结束，诺言急匆匆跑回休息室，他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放着自己外套的椅子。

 

“呦，诺言回来啦。”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橘子冲他打招呼。

 

诺言正急得一脑门子汗，才没空理他：“你看见我的外套没？”

 

“外套？”橘子从屁股底下扯出来一只袖子，“这个吗？”

 

！！！

 

那一瞬间，诺言感觉体温都唰地一下褪去，一万种糟糕的结果在他大脑中打转，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诺言一手提起橘子的领口，他下了十分的力气，指尖泛白，呼吸都在颤抖。这边橘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被从椅子上拽起来，一抬头就看到郭桂鑫一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盛怒的表情。

 

不是吧我怎么他了？难道我偷偷约久诚双排被他发现啦？

 

诺言可没功夫管橘子想什么，他控制着自己没一拳打在曹志顺很喜欢的大鼻子上已经非常困难了。

 

“唉这哪来的小兔子！”声音来自于刚进门的最初。

 

橘子被扔在诺言皱巴巴的队服上，看着衣服主人急匆匆的背影，他再一次思考起眼前这个诺言是真正的诺言的真实性。

 

诺言扒开一众叫唤着“啊啊啊好可爱啊”大汉挤到最初身边的时候，曹兔子正趴在龙志彪脑袋上扯他的头发。最初一边用两只手护着它怕小家伙摔下来，一边还嘴上不饶兔，一个劲儿地抱怨：“你这破玩意脾气咋那么横呢，我不就说了一句你有点呆咋就蹬鼻子上脸了？跟那个曹某人一毛一样！”

 

诺言：……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看着自家宝贝跟别人玩的那么开心，诺言心里不免有点吃味，就算那人是他队友也不行啊！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郭桂鑫直接冲到最初面前，刚想脱口而出“这兔子是我的”，就感觉肩膀微微一沉，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

 

再多的小情绪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凭着小兔子一看见他就果断抛弃他彪哥的行为，就深得诺言的心。久诚在心里为自己竖起大拇指：还好我发现的早，不然这唧唧叉又不知道要别扭多久嘞~

 

直到他们走出场馆，诺言都还没缓过来，一想到自己被橘子一屁股坐下的衣服，他就一阵后怕。要是当时曹志顺还待在椅子上……诺言想都不敢想。

 

小兔子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扒在他的口袋边缘探头探脑，成功收获无数路人的目光和小姐姐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啊”的感叹。

 

“帅哥我能摸摸你的兔子吗？它好可爱啊！”路过的美女姐姐终于按捺不住凑过来询问。

 

然而诺言并不是彬彬有礼的大暖男，他头都不抬：“不行，滚。”

 

开玩笑，刚刚他都想把龙志彪那只摸过他小家伙的手给剁了！

 

晚上。诺言靠在床头刷微博，电视里放着无聊的晚间综艺，小兔子窝在诺言肚子上昏昏欲睡。

 

诺言关掉手机，小心地把曹兔子捧起来：“明天我就要回去啦，你要是再变不回来，我就去带着你去hero摊牌去。”虽然我也想把你带着一起走就是了。

 

小家伙抬了抬眼皮，又要睡过去。

 

诺言此时的表情是他自己想象不出来的宠溺，他勾起嘴角，小心地吻了吻兔子的小脑壳：“虽然你这样很可爱，但是没有人在身边逼逼叨叨的，还真有点寂寞啊。”

 

他轻轻地把小兔子放在身旁的枕头上，宠溺地刮了刮它的小鼻子：“晚安啦，久诚。”

 

次日清晨，久诚在诺言怀里醒来，看着自己五指分明的爪爪，啊不，是五指分明手，他开心的用脑袋蹭了蹭诺言的下巴。

 

被他闹醒的诺言先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随即挑起他的下巴来了个深度交流的早安吻。

 

久诚笑嘻嘻地眯起眼睛：“我回来啦！”

 

诺言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连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都按进颈窝里：“乖，再睡一会~”

 

“欢迎回来。”

赢了。

诺言看见RW那座曾经看上去遥遥无期的水晶在他眼前炸开了花。

一瞬间，胜利的喜悦、一雪前耻的快感、前所未有的期待，乱七八的情绪蜂拥而来，而一马当先冲进他脑海里的，竟是比赛前，那小秃子隔着老远地冲他喊：

“诺言加油啊！打爆对面！”

那个笑容灿烂得刚刚好。

完了。诺言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现在好想他，好想冲下去抱抱他的小傻子。

观众席里有妹子哭的泪流满面，喊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但是有句话郭桂鑫听的一清二楚：

“桂花要帮久诚拿冠军啊！”

你看，我打到总决赛了，我要替你拿下银龙杯！

久诚，小秃子，曹志顺。

诺言感觉自己那嘴巴和手都只能操纵一个的脑子完全想不了除了他家那位之外的其他事情。

所以赛后采访也管不住自己那张解封了的嘴。

“这个赛季还留有什么遗憾吗？”

“就是……六月二号啦。”那小秃子说好的西安见，结果他失约了！

“其他队伍里，有你自己朋友感情上比较支持的队伍吗？”

“Hero！”我的小秃子肯定是最强的！

“那想对他们说点什么呢？”

“我想对曹志顺说，猥琐一点，不要老是送人头！”

郭桂鑫的心脏怦怦乱跳，捋不直舌头还一个劲儿胡言乱语。他无法抑制地想，在台下等他的那个人，会用怎样好看的笑容，去迎接他的胜利呢？

目睹全过程的当事人王添龙：哦是吗mmp郭桂鑫你真棒不愧是你。

看到休息室门口那颗蠢蠢欲动的小脑袋，郭桂鑫的内心一瞬间五谷杂粮，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反正就是快乐地要死，被那小脑袋可爱得魂儿都飞走了。

他拉着曹志顺溜到没人的小角落，看那个拿着手机跟在他家久诚身边一通拍的工作人员走了，就以一种低头就能蹭到那人刘海儿的姿势把人抵在墙上，圈在自己怀里。

久诚被头顶上那人的呼吸喷的直躲，嘿嘿笑着把人推开，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还带着点隆重地开口，

“诺言，恭喜你打到总决赛！争气点，把冠军给他拿下！”

诺言看着这个突然变得严肃的人，听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恭喜，只觉得心都被棉花塞满了，酸酸涨涨地化成一滩水。

爱死他了。

他低下头去，凑到久诚耳边，故意把一句话说的全是气声

“完了呀曹志顺，我想亲你~”

怀里人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曹志顺咬牙切齿：几天不见，唧唧叉从哪学的这么多骚套路。

虽然内心很动摇，久诚还是按着诺言的脑袋把他从自己身上扒开。

“你自己玩儿去吧，我要去抽签了！”

被推开的唧唧叉委委屈屈凄凄惨惨戚戚，憋着嘴皱着眉，就差把“嘤嘤嘤QAQ”写在脸上。他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久诚，他男朋友最吃这一套了，简直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果然，刚转身准备走的曹志顺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不为例。”他说，然后转过身来轻轻地吻了诺言，吻在唇上。

郭桂鑫站在原地，看着小秃子蹦蹦跳跳跑出去的背影，嘴角疯狂上扬，身边都“噗噗噗”冒着粉红色泡泡。

此时一位端着保温杯溜出来的陈正正路过，被某人的痴汉笑容闪瞎了狗眼，一巴掌拍在诺言屁股上：“醒醒老弟！人早走了！”

诺言：嘿嘿嘿嘿嘿嘿~

猫神：又是个恋爱谈傻的，我队药丸！

诺言靠在休息室的门前，边翻手机边等着男朋友下班。

他在想，等小秃子回来之后，带他去吃什么好呢？

曹志顺曾经去过厦门。

当时那里还是个算得上安静的城市。是个在桥上看得见海，微风里都有香气的地方。

他自己一个人，只带了一个旅行包，住一晚上不到一百块的青年旅馆。青旅藏在一个小巷子里，从巷子出去往右走两个路口就有一片海。曹志顺喜欢每天早晨都去那里转转，他其实并不喜欢海风里腥咸的味道，但是大海在阳光里泛起波光的样子很美。

来的第二天，他在沙滩旁的泥土里发现了一棵很好看的植物。它瘦瘦弱弱地缩在土地里，叶子却很绿，像花瓣一样张开着，有些可爱。曹志顺不禁拍了张照片，蹲在旁边观察了很久。

那种植物叫作鹅掌柴，这是他后来跟路边的清洁工大爷问来的。 他离开了海边才发现这东西到处都在，比如盘盘绕绕的天桥底下，甚至充当了马路两边的绿化带。

美丽却普遍，渺小且平凡。

像极了他自己。

曹志顺活了十几年，还没搞明白过自己那所谓的梦想和将来。浑浑噩噩的，混着不错的成绩单，每天挤着学校食堂吃一样的午餐，在同样的时间做同样的事。周而复始地，在同一个时间睡去，然后在同样的时间醒来。

他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厦门的夏天是灼热的。阳光就像偶尔会来的小台风，来势汹汹，无孔不入。曹志顺瘪着嘴摸摸手臂上愈发明显的分割线，觉得身为湖南人的自己都有点受不住这里顽劣的太阳了。

这一点住在他隔壁的哥们就处理的很好。他每次出门必然夹着把太阳伞，经过曹志顺身边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清新的防晒霜的味道。

曹志顺隔壁住着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他染着一头有点反光的黄毛，白白静静的，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那人的作息和曹志顺完全不一样，他总是喜欢一觉睡到大中午，洗漱之后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吃一份老坛酸菜味的泡面，然后在下午，太阳几乎要下山的时候，再穿着大裤衩、夹着遮阳伞出门。

他俩其实是在曾厝垵一家小店里遇见的。

那天晚上，小小的店面生意居然格外的好。楼上酒吧的驻唱歌手几年如一日地高唱《日不落》，明明太阳都落下了，还定要彻夜歌颂它的美。

曹志顺揉着肩膀挤进去的时候，只有那少年的对面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你好呀，我叫曹志顺。”

一段美好的相遇总是从一方简单朴实的自我介绍开始。郭桂鑫看着对面抿着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男孩，禁不住就弯着眼睛笑了出来。他把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还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把对面那人的脑袋，学着他那有点拘谨的口气：
“你也好呀，我叫郭桂鑫。”

繁华的城市总是没办法很早地睡去。所以他们路过的街道都很喧闹，却又透着一股子令人安心的烟火气息。

两个只身前来的少年却没舍得在一顿差强人意的晚餐之后分开。他们沿着海边一直走，被那天晚上有些凶猛的海风吹扬了衣襟，也吹乱了头发。

“唉？你拿的是什么？”看到曹志顺手里捏着东西把玩，郭桂鑫一脸好奇地靠过来。

“啊，你说这个？”曹志顺把手掌摊开，那里面有一片娇嫩的叶子，小小的，却泛着青翠的绿色。

他把叶子挡在眼前，透过路灯昏黄的灯光，看着它清晰却有些脆弱的纹路。

“这是鹅掌柴的叶子，我在路边随手摘的。”曹志顺指着路边的绿化带，“喏，就是它。”

郭桂鑫煞有其事地踱步过去，踩着路缘石转了一圈，一巴掌拍在一棵站在一堆簇拥着的鹅掌柴中间、高大挺拔的榕树上。他回头看着被路灯照亮的男孩，冲他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我喜欢它！”

犯规了啊。曹志顺想。

那少年被一片绿色的灌木环绕着，在冷淡的月光之下，在柔暖的灯光之下，在一颗漂亮的高山榕之下，冲他露出一个盛开的微笑，却一瞬间穿透他有些忘记怎么跳动的心脏。

曹志顺刚刚结束的十一年义务教育让他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藻去形容这种感觉。像是巷陌深处一朵海棠花的凋落，像是热带雨林沼泽里湿润的脚印，像是北极的一颗星子飘飘然坠落，或者是如同深海里鼓动着的，一颗炽热的心。

反正在这一刻，这一瞬间，因为这并不经意的一次目光相接，曹志顺那颗连收缩都要掐着时间的心脏，终于雷鸣电闪地跳动起来。

完了。他想，我完了。

他们住下的那一层只有两个房间，被一条窄窄的走廊连起来。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大大的铁门，把他们和外面分成两个世界。因为作息完全不相同，两人在那顿晚餐之前竟然从没遇到过。

两个年龄相仿又近水楼台的少年很快熟络了起来。

相熟之后，走廊上的铁门每天会在住客们回来后被仔细地锁上，两个房间的门锁就成了虚设。

于是曹志顺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晨曦下的海。他每天的早晨都耗费在与赖床的郭桂鑫作斗争。

“起床！！郭桂鑫你给我起床！！”

自从认识了那个小秃子，郭桂鑫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跟床超过八小时的亲密接触。

小秃子这个外号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天，郭桂鑫格给曹志顺起的。他总是喜欢盯着男孩过于明显的发旋看上半天，然后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上去撸一把。也许是比较少的缘故，曹志顺的头发格外柔软，几天下来郭桂鑫竟然觉得自己有些上瘾，动不动就想摸上一把。

一开始小秃子还会扒开他的手，佯装愤怒：“再摸就没了！”后来拗不过也就由着他去了。用他的话说，不就摸两把嘛，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小秃子甚至在南普陀寺摸着脑袋问郭桂鑫，“你说我头发那么少，干脆剃光结了！”由于他当时的表情太过真挚，吓得那人手舞足蹈地劝了半天。

然而现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秃子正骑在他身上，试图跟一颗大脑袋抢夺枕头。

郭桂鑫是个有起床气的人。平时别说有人以这种暴力的方式喊他起床，就算是他家闹钟，都要被他砸到叫不出声来。可他偏偏对着曹志顺就是没脾气，不管是塑料普通话狂轰滥炸还是在他床上胡作非为，郭桂鑫照单全收，甚至还乐在其中。

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起床。

郭桂鑫顶着身上一大坨活人，硬是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曹志顺实在没办法，他使出浑身解数都叫不醒睡得像猪一样的人，只能从床上滑下来，认命地给猪收拾像猪窝一样的房间。

曹志顺也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可看着郭桂鑫睡得冒泡泡的样子，他总是忍不住想为那个人做点什么，即使只是帮他扔掉前一天剩下的泡面盒子，或者是叠起被主人遗弃一地的衣服。

一段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叫早行动总是会拖到大中午，某个为睡懒觉饿肚子的人，才会不情不愿地被曹志顺拖出去觅食。

或许是沿海城市的天空太纯净，云朵太辽远，才让每一段相遇都理所应当，让每一场邂逅都顺其自然，让人每一次不经意地回眸，都能看到最想见的那个人。

郭桂鑫回头看到抚摸流浪猫的曹志顺，突然觉得本来没有漫无目的的旅行变得无比充实。因为不论他这一路走来看过了什么样的风景，他至少已经遇到了他最想遇到的人。

潮湿的空气凝结成露水，从高山榕的叶梢翻滚下去，躺进鹅掌柴的枝丫里。

郭桂鑫喜欢打游戏。在吃饱喝足的午后，曹志顺就会搬着他的小板凳，从郭桂鑫对面挪到他旁边，看着他操纵着屏幕里的英雄，从一塔一路坎到水晶。颇有些英勇的味道。

这种时候某些人就会撩一把他那浓密的黄毛，抛去一个迂回百转的媚眼，坑蒙拐骗天真无邪的小秃子：“怎么样？下个游戏，哥带你飞！”

我们从来不打游戏的好学生臊的脸上一红，明明心里痒痒的跃跃欲试，偏偏还要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顶回去：“滚滚滚，别逼我犯罪啊！”

他们也曾经拎着几瓶啤酒，躺在沙滩上看看月亮。黑夜里海风是暖的，天空很干净，露出稀稀拉拉星子的光亮。

那天他们没有赶上回岛的最后一班船，两人便悠闲地在鼓浪屿找了间民宿住下。然而潮汐翻滚的声音喧闹着，夏天湿热的空气很撩人。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两人，望着窗外隐隐约约的月光，终于翻身爬起来，拿了外套就往海边跑。郭桂鑫的邀请真挚又叫人无法拒绝：“听说鼓浪屿的天空很美，要跟我一起去海边看看吗？”

曹志顺根本拒绝不了郭桂鑫。

于是他们肩并肩坐在海边，看见了传说中那片美丽静谧却又格外辽远的天空。曹志顺捧着郭桂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瓶啤酒，轻轻呡去它喷薄而出的细腻泡沫，一瞬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晚太安静，情绪太多太拥挤，身旁是牵动心脏的少年。曹志顺第一次觉得啤酒的泡沫也这么醉人，让他整个人都像飘在半空中，既享受，又折磨。

在小秃子吹着海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郭桂鑫纠结着怎么开口，不知不觉就空了三瓶啤酒。终于被酒精醺大了胆子，艰难地捋直了舌头：“你什么时候走啊？”

话一出口差点把舌头咬掉。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刚刚相遇，来不及珍惜，就开始害怕分离。

还好小秃子好像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就着海风醒了醒脑，有些昏了头的少年颇为艰难地搜肠刮肚了一番，好不容易扯出一个新话题：“你是不是在上高中？”

“嗯……”闷闷的一声。

郭桂鑫转过头去，看见男孩蜷着膝盖，手里把啤酒瓶子捏的咔咔响，他轻轻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月光打在男孩的半边面容，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得隐隐约约泛着透明的颜色，像极了天边一颗昏暗的星。

当曹志顺疑惑地回头望过来的时候，郭桂鑫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久。

都怪晚风太温柔，海浪太安静，酒精让人太不清醒。郭桂鑫在那一刻，被男孩的侧脸迷了眼，一瞬间乱了心跳。

那天晚上，星光、海洋、男孩头顶的月亮，都让郭桂鑫在之后几年失去他的夜晚一次次地梦到，一遍遍刺痛他的心脏。

而曹志顺只记得他们偏偏聊到的理想。他记得自己想起那雾蒙蒙的未来，记得身边少年的眼睛里映着星星和憧憬，他说：“我想成为职业电竞选手。”

坚定。充满希望。

最后是郭桂鑫先离开的，他走的毫无预兆，却又理所应当。

前一天晚上他们还互道了晚安。第二天清晨，隔壁的房间就变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他只带走了自己的行李，和曹志顺放在床头的，那片鹅掌柴的叶子。

曹志顺突然就丧失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

明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的旅途，遇见了并肩的人之后，就变得格外害怕孤独。

郭桂鑫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提前预告他要离开。只是那个说过晚安之后的晚上，他悄悄摸进曹志顺的房间里，借着昏暗的月光看了他许久。可任他千般万般舍不得，他都要离开。

离开厦门，也离开曹志顺的世界。

他最终还是走了，偷走了一片叶子……

还有一个轻飘飘的吻。

离开的前一天，曹志顺独自一人去了他们相遇时走过的街道。他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那棵茂盛的高山榕。

他没有留下郭桂鑫的任何联系方式，两个每天待在一起的人哪需要手机联系啊。他之前想过，在他们分别之前，一定要把那家伙微信QQ电话号码，连微博都要互相关注上，然后一起通宵喝酒聊天，看海看星星，来一段有点仪式感的道别。

谁知道那家伙就一声不响地走了。联系方式一样也没留给他。

曹志顺轻轻折下一段榕树垂下的假根，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这可能是唯一，能让他记住郭桂鑫的东西。

当返航的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曹志顺正对着手机主页上那个小小的图标发呆。他看着那个早就下载了的游戏，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比渴望去做一件事。

他想，他要去追逐一个人。

2018年的kpl，一支黑马战队横空出世，一路披荆斩棘、势不可挡。

那支战队的王牌中路选手，用他娴熟完美的操作，震惊整个联盟。

他叫久诚。

诺言绕过拥挤的人群，挤进小小的化妆间。沙发上那个等着化妆的人正抱着手机看比赛的回放。

走到他身前站定，诺言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那人抬起头来望向他。

他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叫诺言。”

“你好，我是久诚。”手被轻轻地握住。

诺言冲久诚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故作轻松地开口：“你好呀，曹志顺。”

他的手被突然握紧，面前的人眉眼弯弯。

“你好呀，郭桂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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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篇文。

我们学校很喜欢把鹅掌柴和高山榕种在一起，一年四季，都是很茂盛的样子。

而厦门，是个有海、有故事的城市。八年前我曾经来过，就爱上这里干净的天空。现在我在这里读大学，活成我曾经最期待的样子。

我心里的桂花酒，就应该是繁盛的、风华正茂的、生生不息的。

这篇文章。给我，给桂花酒，给我美丽的大学，给厦门。

月黑风高，久龙偷偷摸摸的从酒店溜出去，顺着定位找到了缩在KFC角落里的兮兮和最初。

“你可算来了。”彪哥嘴里叼着薯条，递给久龙一杯可乐。

“现在，我宣布，第一届桂花酒问题交流研讨会，现在开始。”兮兮举起一杯雪碧，示意两人来碰个杯。

“我先来说，” 久龙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做深沉状，“我觉得，他俩可能分手了。”

♢♢♢♢♢♢♢♢♢

“曹某啊～”久龙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某人，便拖长了嗓子喊到，“诺言来找你了。”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日常互动更加黏糊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有点儿什么，所以，在两方队友的询问吃瓜之下，两个人也就算队内公开了。

公开之后更加过分了，平常串个门都是常事儿，两边都快习惯日常混入一个外人了，所以久龙在看到诺言的第一眼，就下意识的招呼久诚。

若按照往常，久诚应该跟个疯狗似的冲出来，然后挂在诺言身上，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回久诚的房间，然而，今天情况不太一样。

久诚就站在另一边，虎着一张脸，冷冷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诺言离得有点儿远，久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下意识觉得他在生气。

“你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久诚话说到一半，转身示意诺言跟他进房间。

门被诺言甩上，发出嘭的一声。

久龙好半天才回过劲了，这咋，小情侣闹矛盾？？？

平生放荡不羁爱吃瓜的久龙跟做贼一样，撅着屁股贴在久诚门口，企图得到一线八卦。

“是你先......还不许我......”

“那你也不能做那种事啊？你当我是什么？”

“你简直......”

“我就......你想咋的？”

“说不过......那就分......”

吼～久龙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这问题大了。

就在他想继续听的时候，房门开了，诺言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他。

“诺言啊...要不一起吃个饭？”久龙堆出一脸褶子笑。

“吃个毛线，让他走！”久诚在后面怒吼。

“你别后悔！”诺言转身就走，任凭久龙在后面尴尬且风中凌乱。

虽然平时总说秀恩爱分得快，但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久龙也不想看到两人闹成这样，他转身回来试图安抚久诚。

“起开。”久诚也是个气性大的，推开人就走了，留下久龙一脸堂皇：完了完了事儿大了！

♢♢♢♢♢♢♢♢♢

“事情就是这样，唉～”

那天事后，久龙立刻拉了五人小群求助，最后决定趁着联赛相聚的机会在商议，在柠栀和尘夏的掩护之下就有了今天的三人问题研讨会。

“噗～”

“别笑，这严肃的时候。”兮兮拍了一下埋头苦吃的最初，“看来真是这样，诺言那边也是。”

♢♢♢♢♢♢♢♢♢

兮兮觉得诺言这个男人变了。

往常训练前一定要挑在众人焦点之下和久诚发一会儿消息，满身充满粉红泡泡的刻意秀恩爱情况变成了现在自己一个人蹲在一边cos蘑菇，周边雷雨交加一看就出事儿了结果非得装没事儿的情况。

兮兮觉得，问题一定在久诚身上。

“诺言啊，”兮兮小心翼翼的难得笑意满脸的人身边，“久诚好久没来串门了吧？”

呕吼，我这张破嘴。

这还真出事儿了。

兮兮看着诺言上演一秒变脸。

“兮兮，你就说，”诺言一脸平静，甚至有点儿悲伤，“我们才是恋人关系，对吧？”

“咋了？”一时间，八卦心理占据了上风。

“那天，我看到他排位带妹，我就问了几句，本来也没想多，他......说我不信任他......”似乎真的是很伤心了，诺言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脸埋在手臂里，肩还一抖一抖的。

“......”想过会出问题，没想到问题这么大，兮兮表示挺慌的。

“没准是什么误会呢？你们好好谈谈看。”

“不重要，就这样吧。”诺言恢复了平静，挺着一张扑克脸走了，“向教练请个假，就说情伤。”

兮兮看着诺言的身影，觉得哪里不太对。

♢♢♢♢♢♢♢♢♢

“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诺言那样，甚至都哭了。”兮兮讲完故事，一脸感慨。

“所以呢，我们要做点儿什么？”彪哥从头到尾状况外。

“要不，我们把他俩叫出来，好好谈谈。”久龙提议。

“也行。”兮兮附议。

“要是不出来呢？”最初提问。

“不出来就套麻袋拎出来。”兮兮阴险笑。

“噗～哈哈哈哈”

“笑啥？说正经的呢。”兮兮一抬头，发现对面卡座上冒出两个头。

“不用套麻袋了，我们出来了。”久诚握着诺言的手笑吟吟地和他们打招呼。

兮兮：......

久龙：......

最初：......

我日！！！被耍了！！！

♢♢♢♢♢♢♢♢♢

一、

“诺言，我好无聊啊。”

某次小号双排之后，久诚冲着网线那头的诺言抱怨。

临近联赛这几天，各个俱乐部都是无休无止的训练训练和训练，哪怕久诚再喜欢王者荣耀，在这种压抑气氛之下，也会有一丢丢的无聊。

“那我去找你吗？”语音那边的诺言就乐意惯着某些人这种无法无天的小脾气。

“唉，诺言，我看到网上有情侣假装分手的，咱俩也试试呗。”作妖的想法说来就来。

“......”

“就这么定了，你下次来找我时记得装像点儿。”

......还能怎么办，自己谈的对象跪着都要谈完。诺言悲伤地抹了把脸，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

二、

久诚从俱乐部出来后，直接走到一家面馆，一进门就看到在已经点完单在等自己的某人。

坐下之后，久诚终于憋不住了，笑的趴在桌子上。

诺言坐在对面，内心五谷杂粮。

“我说真的，你看到康俊龙的表情了吗，真的笑死我了，” 久诚都快笑出眼泪了，“表面MMP，心里MMP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今天才发现你演技真的好，我有一瞬间都以为真的要分手了。”诺言递给他一杯水，表示自己还有点小心痛。

“嘿嘿，你演技也很好啊。”

“再说了，” 久诚扫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起身在诺言唇边印下一吻。

“绝不分手。”

三、

后来兮兮感慨诺言演技真好，都哭出来了。

诺言一脸复杂的瞅着他，告诉他说，当时诺言说的话都是久诚在那头连线教的，因为当时他们正在聊天，而诺言趴在桌子上只是因为他害羞，想笑又得憋着。

兮兮：......我迟早有一天要找久诚真人battle！早上八点！小区门口见！谁不去谁孙子！

久龙：醒醒张世豪，咱打不过有男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