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此为《有个道上的傻子老公是什么体验》的前传，或者番外，futa设定，但是不重要，老公是女的。

＊有上就有下

＊防止我又坑所以先发出来

＊当社畜当的养胃啊，凑合吃吧大家，感谢食用

　　1.宁静一时

　　可颂摇着小腿，坐在病床边沿转魔方，专心致志，一滴余光都没洒在包成胖头鱼的孙彩瑛身上。

　　窗外一阵风卷过，吊瓶晃了晃，淅淅沥沥落下最后一点。

　　魔方将将好合成完美的六面，她跳下床，正要喊醒靠在沙发上睡熟了的妈妈，被孙彩瑛摇着头止住了。

　　妈咪太累了，让她休息休息。

　　孙彩瑛自己拔掉针管，随便压了压手背上的血眼，目光温柔，落在名井酣熟的脸上。

　　她的妻子今年三十四岁了，管理着一家硕大的公司，然而睡觉时要搂着毛绒小熊。

　　棕熊吐着舌头，洋洋得意地盯着孙彩瑛。

　　菜菜，可颂压低了声音，手脚并用地爬到孙彩瑛身上，这是第五个了，还有一个妈咪就要原谅你了。

　　真的呀，孙彩瑛也学她吐着气声，我们可颂帮大忙了呢，好了不起。

　　可颂伏在她身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被孙彩瑛轻轻拍着背，猫崽团成一团，很快睡着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日光像落进水中的枫糖，轻柔绵长地化开。

　　2. 永无宁日

　　孙彩瑛拍着女儿，兀自微笑，她的脑门仍然隐隐作痛。

　　这是上周在公司外倒下时磕到的。

　　孙彩瑛夹着手机，正打算拨电话，世界轰隆隆作响，忽地天黑了。

　　子瑜呢？怎么还没来？还好今晚打了招呼说会晚点回去，倒下前，孙彩瑛想。

　　再睁开眼，满屋子人头攒动，孙彩瑛环视一周，正要说话，被凑崎纱夏一根手指头抵住了嘴唇。

　　小南说她不见你。

　　哞？孙彩瑛瞪圆了眼。

　　因为她觉得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瞒着她加班。

　　哞哞哞，哞哞？

　　知道你怕她担心，哎呀，怕她担心也不行的啦。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彩瑛呀，我当然理解，但是小南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呀，这次火气很不一般呢，就别妄想像上次那样装可怜躲过去了。

　　凑崎纱夏上下左右甩着脑袋，语速很快地冒出一大串来。

　　俞定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林娜琏在一旁偷偷戳了戳周子瑜：你老婆和你也这么心有灵犀吗？

　　周子瑜缓慢扭动颈椎，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和butter它们在家都这样聊天。

　　4.千金一刻

　　名井南醒过来的时候，月亮正高悬在窗台上，台灯似的，照出影影绰绰的心事。

　　她望向病床，大猫小猫保持着依偎的姿势，睡得正香甜。孙彩瑛脑袋上的纱布厚厚一圈，枕头似的垫在床头，她后仰着，微微露出一点殷红的舌尖。

　　呆子，名井南点着小熊的鼻尖，这么多年都没变，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小熊只是一派天真地看着她。

　　也是这么一个月夜，二十四岁名井南躲在铁桶隔出的窄小屏障中，快要溺死在汽油味里，有点哭笑不得地想:只是因为爱加班就要把我绑走沉海吗？

　　“他妈的，你们在干什么？”

　　名井南听见一阵急促的足音，紧接着是两声闷响，她被捞出来，软弱无力地靠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抱歉小姐，我们抓错人了。”

　　陌生人的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怒意，对着名井有些歉意地咬着舌尖，她的眼睛圆而亮，好像一轮月亮掉进海里。

　　名井南身上的衬衫黏答答地吸在身上，晚饭只吃了三鲜杯面，此刻的刘海和泡发的面条那样一根根黏在额角，我太狼狈了，她想，这一切都怪你。

　　草莓熊一样，暖烘烘的，可爱又英俊的家伙。

　　不会原谅你的，除非再靠近一点点。

　　一阵强有力的咳嗽声砸在甲板上，年轻的俞定延锋利的不像话，她拧着眉头:“我靠，不是叫你们拍电影啊！死老头打电话来了，这怎么处理？”

　　5.相见时难

　　名井南很确定那天俞定延嘴里的处理和孙彩瑛理解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现在也说不上哪一种更坏了:孙彩瑛那辆苍蝇站上去都劈叉的，锃光瓦亮的哈雷摩托，已经连续在实验室外停了两周。

　　穿着麂皮夹克的小子背着手傻笑着，藏不住身后一大束淡蓝色的满天星。

　　同事抓着笔挤眉弄眼的:“这么嫩，不吃我可下手了，有没有电话号码推一下？”

　　“没有，自便。”名井南脱下白大褂，头也不回地出了实验室。

　　路过孙彩瑛时，没有言语，没有眼神，只席卷起一阵茉莉香气。

　　孙彩瑛聆听着鞋跟敲在地砖上的声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叩，叩，小南的脚不疼吗？好辛苦啊！

　　叩叩，叩叩，小南好漂亮，今天穿了短裙哎！

　　叩叩叩，叩叩叩，等等，是要和什么人约会吗？这不行，不行不行！

　　一直到无人路过的花坛边，名井南突然转身，抱着臂膀居高临下地看她。

　　“我已经答应过了吧，不会说出去的，组长这么一趟又一趟的，请问还有什么特别需要？”

　　眼神相撞的瞬间，孙彩瑛灵活的舌头突然被按了刹车，憋的脸色赤红，歪七倒八地冒出了一句:“是，不是，是，是因为……”

　　名井南盯着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出完整的下半句。

　　孙彩瑛懊丧地叹了口气，飞快问:“名井小姐今晚有约吗？那我不打扰了，明天再来好了。”

　　“那个，不打算送给我吗？”

　　名井南仍抱着臂，没有半点转身的意思。

　　孙彩瑛怔愣，而后头顶刷地亮起八千瓦灯泡散射出精光。

　　她咧开嘴笑，双手握着花束直直递出:“名井小姐，可以和我约会吗？”

　　6.人生海海

　　名井南踩着轻便的运动鞋，腰上系着孙彩瑛的夹克，嘴角噙笑，乖顺地站在一旁，看着提着高跟鞋，闭眼默数站牌的孙彩瑛。

　　“4.5.6……从这向东坐6站好不好？”

　　名井南点头，反正去哪都没关系。

　　她最后还是没坐上那辆摩托的后座，而是选择乘地铁。两人，准确说是孙彩瑛，突发奇想要来一次随机约会，猜拳赢了的人可以决定移动方向和距离，名井南先前连胜了三把，但她们还在飘荡在大学城里。

　　好傻，有谁第一次约会是在便利店里吃拉面，名井南吸了一口苹果汁，盯着孙彩瑛小小的发旋想。

　　一种新奇的感觉从名井的体内油然而生，就像叶片呼吸蒸腾，她靠近这个相识不久的家伙，疲惫分解，无聊耗散，合成出一股又一股的奇异欢愉。

　　我喜欢她吗？名井南想，但很快被眼下的事情打断。

　　地铁呼啸而来，在聚拢的人潮中，孙彩瑛很自然地，像是做了千百遍那样，轻轻揽过名井，不容置喙地将她锁在了臂弯里，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侧。

　　名井南将手滑下去，悄悄捏住孙彩瑛的衣角。

　　车厢里恰到好处的拥挤，名井垂眸，可以看见孙彩瑛脖颈肌肤耸起的细小汗毛。

　　为什么，我又不是蝎子，名井南微笑，将脑袋搁在孙彩瑛的肩窝，舒服地蹭了蹭，果不其然感到一阵压制不住的震颤。

　　“有点困，拜托你啦，孙组长。”

　　没等到回应，名井南真的睡着了。

　　到站，孙彩瑛并没有叫醒名井，她只是回到揽腰的姿势，像牵引一只小猫那样，小心翼翼地将睡眼迷蒙的名井带下车。

　　糟糕，孙彩瑛想，偏头凝望正在揉眼睛的心上人，名井南漂浮在柔和光晕里，在灯下宛如鎏金的艺术品，周遭一切虚化，镜头聚焦，拉近，世界坍缩成面前莹润漆黑的眼眸。

　　“彩，彩？”

　　名井南似是还未醒透，歪着脑袋呢喃。

　　孙彩瑛捂住鼻子，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捂住根本没有流血的鼻子，但那一瞬间，确实有什么流出了。

　　像打架时胳膊被刺中汩汩冒血那样，一种本能恐惧和伴生的无畏席卷而来。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孙彩瑛想，这是爱吗？

　　没等孙彩瑛给自己一个答案，街边的醉汉忽然腾地坐起，又重重落下，一个悠长嘹亮的酒嗝回荡在瑟瑟的空气里。

　　名井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鲜少来这座城久负盛名的贫民窟。

　　“寿町就是这样。”孙彩瑛挠挠鼻子，“我在这住了很久，大概16岁才搬出去呢。”

　　隔壁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中华街像画片一样镶嵌在背后，她们牵着手，在寥落的街道上并肩走着，路过酒肆，路过赌坊，路过山包一样成堆的垃圾袋。远处吱呀吱呀地滚来一辆自行车，两颊凹陷的小孩娴熟地比了个中指，飞快地骑远了。

　　孙彩瑛有些难得一见的窘迫。

　　“彩瑛以前也这样吗？”名井南微笑。

　　“怎么会！不过自行车倒是蹬得比他快，因为要边上学边打工。”

　　名井点头，忽然伸手揉了揉孙彩瑛乱蓬蓬的脑袋，　“很厉害。”

　　孙彩瑛真的高兴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夸奖，她用脑袋轻轻蹭着名井的掌心，有些眷恋地阖眼。

　　“我也觉得很厉害。”

　　“什么呀。”名井南弯了弯眼睛，“这话可不是给你的。”

　　孙彩瑛立刻狐疑地望向她，瘪着嘴巴，站直不动了。

　　名井南的指尖穿过孙彩瑛狮鬃毛一般的金色鬓发，轻柔地梳理着，直到将最后一根抚摸熨帖，这才开口:“16岁的彩瑛，很厉害。”

　　“那26岁的呢？”

　　“26岁的彩瑛可以不用那么厉害。”

　　名井南说完，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忽地凑上前，晚香兰似的浅淡香气猛然逼近，孙彩瑛像是被符咒定住了，屏着气，满脸通红又满怀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你突然闭眼干什么？”

　　名井捻着一根白色绒毛，神色自若地举给她看:“沾了这个，脸上。”

　　孙彩瑛呆了半晌，忽然吱哇乱叫起来:“什么啊，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看是你比较奇怪。”名井南勾起嘴角，自顾自往前走去。

　　孙彩瑛原地想了一会，甩甩脑袋，小跑着追上名井南，仍是满脸窘色。

　　喧嚷被远远落在后面，她们已经行至街道尽头。

　　一方海出现在四方的街隙里，闪涌着波光，年轮似的，永无止息地扩散着，黑夜的帷幔笼下来，轻柔柔地将二人缚在宁谧的静默里。

　　7.动如参商

　　远处明明灭灭的光晕像是散落在天际的满天星，盛满孙彩瑛圆而亮的眼眸，名井南扭头，凝视着正盯着海面出神的老虎。

　　宽大的皮夹克罩着名井，衣摆在风里猎猎作响，似动荡的水波。她握了握孙彩瑛有些发凉的手，从后面将人抱进了怀里。

　　老虎周身僵了一瞬，很快松下来，倚靠着名井，两人严丝合缝，立在长长的码头深处，和天与海融为一体，头顶星辰烁烁，是不计其数的见证者。

　　“在想什么？”名井南终于问，话语轻轻的，好像并不期望得到答案。

　　“在想我人生中的好事情都和海有关。”

　　“嗯？”

　　孙彩瑛偏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张牙舞爪的消波块:“我以前在那救过一只狗，很可爱的金色腊肠犬，好像是跟着家人来玩时跑丢的，要涨潮了，蹲在石头上大叫，当时我骑车路过，就把它放进车篮里，想着结束这一客外送就帮它找主人。”

　　“结果呢？”名井好奇地追问。

　　“没等我骑到，在一个十字路口，小狗突然跳下车，朝对面的黑色轿车狂奔，它的主人正在车旁打电话呢，就这么团聚了。”

　　名井南无声地微笑着，笑容柔软。

　　“这对小狗和主人确实是好事情，那你呢？”

　　“我当时横在路中间，被点着刹车的俞定延撞飞了，滚了好几圈咻一下飞出去了。”

　　孙彩瑛皱皱鼻子:“还好是俞定延，如果是遇到子瑜，现在就是一缕魂在追求你了！”

　　名井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将人搂得紧了些。

　　“就因为这么一撞，我认识了她们，进了组，很快就从家里搬出来，不用每天挨打了。”她转过身，撸起袖子，展示自己胳膊上盘踞的一条青色小龙，眼睛圆瞪瞪的，有些意外的傻气,“还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傻子。”名井南戳了戳青龙的尾巴，“傻死了。”

　　孙彩瑛羞赧地抿起唇，颊边出现一个深深的酒窝，名井伸出食指戳了戳，酒窝配合地动了动，两人乐此不疲地玩了一会，孙彩瑛这才继续开口:“再后来就是——不过可能对你来说是个非常糟糕的回忆。”

　　名井南没有应声，她拢着怀里温暖的小人，想起那晚亮的扎眼的月轮，心突地一跳，无声无息，飞鸟一般俯冲向海面。

　　“对我来说也是。”

　　名井南弯身，轻吻了一下老虎敏感的颈侧。

　　孙彩瑛忽地扭过身，眼眸闪亮，散着露水般的莹光，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暗红皮质的小方盒，毫不迟疑地单膝跪下了:

　　“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买下来了，小南，你愿意收下吗？”

　　“如果我的回答是不呢？”

　　孙彩瑛摸摸鼻子，她仍然半跪着，单薄的白色棉衫垂在锋利的肩膊上，像是侍奉王座前的骑士，仰头看着名井南。

　　“那我就收起来，问你想不想吃宵夜，之后送你回家，道晚安然后——明天见。”

　　名井南无言，长久凝望她月轮般明亮的眼睛。

　　远处驶离的货船发出一声悠长悠长的叹息。

　　8.步履不停

　　“我靠，你发神经？”

　　白日的台球厅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伙计心不在焉地擦着球桌。

　　俞定延捋了一把短发，有些抓狂地揪着孙彩瑛的领子:“你和她才认识多久？”

　　……

　　“34天。”名井南搅了搅咖啡，面无表情地看着杯中的棕色漩涡。

　　玻璃窗幕外是林立的高楼，她正端坐在平日里最喜欢的卡座里接受姐妹团的连番讯问。

　　“你疯了，南。”林娜琏玩味看着她。

　　……

　　“我没有！”孙彩瑛挣不脱哥哥精瘦有力的手臂，索性丧气地瞪着她:“我爱她，她爱我，怎么了？”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俞定延松开她，拧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

　　“我想知道的已经全都知道了。”名井南划开手机，调转方向递给林娜琏。

　　“这，这——”歪倒在林娜琏怀里的凑崎先一步惊叫起来，“南，你太可怕了，所以现在是怎样，看她能不能通过最终测试？”

　　“她一定会赢。”

　　咖啡液在杯子里转出细小涡旋，名井南握着匙柄，手腕稳稳地悬在上方。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输。”

　　8.机关算尽

　　孙彩瑛被若头单独叫进了汤池，笔直跪坐，隔着一池水，辩不清老大的神色，只能看见一条青绿的瞪眼龙在白汽中腾云驾雾。

　　“干得不错，彩瑛啊。”

　　孙彩瑛被这突然的夸奖弄得周身不自在，想起进门前俞定延揪着领子把自己提起来时留下的嘱咐:“无论老大说什么，只许回答是。”

　　于是孙彩瑛点头，是。

　　男人笑了一声，笑声浑浊。，

　　“有件事，拜托你了。”他摆摆手，房间的角落突然走上前一个西装革履的大汉，将一份资料递到孙彩瑛面前。

　　A4纸上名井南戴着墨镜的脸赫然在目，孙彩瑛霎时没了继续翻看的勇气。

　　“我知道了，老大。”

　　孙彩瑛拾了资料，有些踉跄地退了出去。

　　俞定延早早等在门外，她的手心已经湿透了。

　　“回去说。”

　　孙彩瑛朝她点头，眼神疲惫。

　　……

　　“你早知道？”

　　俞定延受不了她落水狗一般的眼神，偏过头去，挥手摒退了台球馆里的其他人。

　　“老大一开始是想让我去演那个救美英雄的，没想到你误打误撞抢先了一步，只能……”

　　“只能将计就计，让我去当内线？”孙彩瑛的头脑随着愤怒异常清晰起来。

　　“……是。”

　　“让我去算计小南，帮老大吞她家族的产业？”

　　“……是。”

　　孙彩瑛气笑了，  “那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答应？”

　　“……”

　　俞定延沉默，她自幼跟随老大，已经习惯了接受，执行，从不质疑。

　　孙彩瑛几乎有形的愤怒，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鲜活的痛感，像是指尖被鱼尾刺中，倏忽冒出艳红的血来。

　　“老大他，对我有恩，是家人。”

　　“定延，对彼此有爱的才是家人。”

　　孙彩瑛拉开衣襟，露出肩膀上一条横贯东西的，还泛着粉色的细长疤痕——这是上次陪同谈事时，护送老大离开时被砍的。

　　“老大没告诉你，他上次去谈的，是卖药的生意。 ”

　　俞定延瞳孔放大了一瞬。她想起拿着刀倒在地板上尸骸一般的生身父亲。

　　“因为想独吞才谈崩的，出来时还怪我没有顺走文件。”

　　“老大他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捡小孩的组长了。”

　　孙彩瑛走上前拥住她。

　　“定延，我会努力保护我爱的人。”

　　俞定延叹了口气，推开她，“知道了，别这么肉麻兮兮的，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9.天意冥冥

　　孙彩瑛摊牌了。

　　毫不犹豫，火箭炮似的，一股脑摊牌了。

　　她抓着脑袋，金色的长发炸的像个蒲公英，不敢抬头看名井，只好盯着自己白色袜子上的小熊。

　　“小南，不然，我们还是别……”

　　嘴唇忽然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名井南的眼神深而远，透着她看不懂的，悲伤又欣慰的温柔。

　　“接着说下去，我会生气的。”

　　“但……”

　　“傻瓜，”名井南抬手，一点点抚顺她鬃毛似的金发，“陪我下棋。”

　　客厅的灯光暖暖的，洒在水底荇菜一般柔软招摇的白色地毯上，孙彩瑛盘腿仰头望向她，整个人像一只毛茸茸的大号小熊。

　　抱起来很舒服，名井南想。

　　小熊手里捻着飞行棋子，乖顺地窝在名井怀里。

　　两颗心贴得很近，嘭嘭嘭嘭地共振起来。

　　“小南，我爱你。”

　　孙彩瑛说完自己很不好意思地瑟缩起来。名井收拢手臂，将人完全圈进了怀抱，她的鼻尖突然萦绕着一股黄油曲奇的香气，暖烘烘的幸福感从胸腔深处弥散全身，世界漂浮，锚定在怀中小小的一团里。

　　“谢谢你，彩彩，我也爱你。”

　　孙彩瑛感觉自己的发顶被轻轻吻了一下。

　　玻璃窗噼里啪啦作响，外面下起了大雨。

　　俞定延呆坐在窗边，回想着孙彩瑛临走时突然在她耳边留下的那句话:“定延，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该想什么呢？俞定延回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家，灰白的家具在涌动的昏暗中矗立，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啊——”

　　尖叫声刺破雨幕，随之而来的巨大声响震的俞定延探头往外望去，一个粉色的身影匆匆掠出单元门，停在那辆银色本田面前。

　　一盆仙人掌如同达摩克利斯剑，正正好插进了前挡风玻璃里。

　　妈的，俞定延匆匆起身，我的车。

　　她咬着后槽牙，没忘记大雨，顺手拿了伞，刚要迈出门，又折返取了件大衣。

　　俞定延站在单元门内，隔着一帘雨，远远打量正在打电话的粉衣女人，她穿的睡衣已经湿透，毛拖鞋也已经被污水浸湿，嘴唇冻得发白，电话那端无人应答，她皱着眉，仍然站在原地。

　　俞定延忍无可忍地冲出去。

　　“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哆嗦着嘴唇，抬头看向举着伞的短发女人，一时怔愣住了。

　　“如果车主有事不在呢，你就这样站着，一直等下去？”

　　俞定延把伞塞进她手里，没有表情，像是打包一盒便当那样，用大衣将人严严实实地裹住了。

　　世界被雨幕隔成两方，伞里只剩下二人。

　　直到俞定延絮絮叨叨地说完，对面仍然毫无反应，眼眶红通通的，时不时吸下鼻子，像极了落水的兔子。

　　俞定延这下说不出话了。

　　她还不能平静消化与十六岁的暗恋对象如此重逢的场景。

　　可二十六岁的林娜琏还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俞定延揽着她，咳了一声，放轻了嗓音:“娜琏姐姐，娜琏，娜娜？”

　　怀中人动了动，仍然指着那辆惨不忍睹的车。

　　“别管了，那是我的。”

　　俞定延不容置喙地将人打横扛进了自己家门。

　　10.恍如隔世

　　林娜琏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浇懵了。

　　她被俞定延牵着，一路进了家门，又被俞定延按坐在浴缸边缘。

　　“娜娜，这里是衣服，全新的，毛巾也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在门外。”

　　俞定延背对着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林娜琏终于有了动作——她揪住了俞定延的衣角。

　　“俞定延，你不要走。”

　　林娜琏声音沙哑的，带着嗡嗡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哭腔——好像她们分别那晚一样。

　　俞定延站定，垂下的指尖颤抖着，锁上了门。

　　女人这才窸窸窣窣地褪下衣物，打开水流，热气蒸腾，俞定延耳尖红的滴血。

　　没一会，崭新，柔软，散着雾气，温泉水中的母鹿似的林娜琏不设防地注视着俞定延，头巾没有完全裹住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被俞定延用手接住了。

　　“去吹头发，我来收拾。”

　　俞定延将她推出门，叹息着弯下腰冲洗浴缸边缘的泡沫。

　　一枚钻石戒指躺在排水口的边缘，闪着光。

　　十年前的大雨，又一次重新浇在了俞定延头上，将她淋湿，体无完肤。

　　俞定延是个很少哭的人，她通常只有微笑和冷脸，现在的俞定延如此，当年被同学殴打在地的俞定延也是如此。母亲离家出走她没哭，父亲死时她没哭，唯独偷偷告别的那个晚上，她站在林娜琏家门外的隐蔽角落，站了很久，也没分清雨水和泪水的苦味。

　　俞定延想问，你过得好吗，娜娜，她觉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一个幸福的女人不可能任由自己在暴雨里失温，当然也不可能随手扔掉自己的婚戒。

　　俞定延闭上眼，无事发生地走出门。

　　林娜琏窝在沙发上，蔫蔫的，手里攥着俞定延偌大客厅里唯一的装饰品——一张三人合照。

　　“那是我的，我的家人们。”俞定延说，“和我一样，算是孤儿。”

　　“俞定延，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林娜琏抬头望向她。

　　“好。”嗓子里什么梗了一下，“有彩瑛和子瑜陪着，老大也挺照顾我。”

　　“你呢，娜娜？”

　　林娜琏苦笑了一下，这表情实在不适合她，显出极为可爱的滑稽，时间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思考时无意识撅起嘴唇的样子和从前别无二致。

　　“坏透了，俞定延。”

　　11.风继续吹

　　俞定延是被怀里的林娜琏戳醒的。

　　客房闲置已久，整整齐齐放满了杂物，林娜琏说什么也不愿意独自睡在堪称空旷的主卧里，最后推推搡搡的，竟然躺到了一起。

　　俞定延睁开眼，被床边的孙彩瑛以及她的未婚妻吓了结实的一跳。

　　四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哥，没想到你这……”孙彩瑛面色复杂，“在楼下我已经想好怎么给你报仇了。”

　　名井南轻轻拍她的屁股，很是体面地接话:“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不打搅了。”

　　林娜琏的眼珠子在几个人里滚了一大圈，豪爽地开口:“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吃个brunch”

　　俞定延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好在尴尬只持续了一会，满电的林娜琏已经在用她矫健的嘴皮子，自混沌初开到宇宙终结，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奇葩婚姻，孙彩瑛摸着下巴，颇为义愤填膺地接嘴，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吵出了十万分的热闹。

　　“所以说”林娜琏总结陈词，“门当户对啊什么都是假的，有爱才最重要。”

　　名井南和孙彩瑛对视一眼，扣紧了桌下交握的手。

　　俞定延猛的咳嗽起来，林娜琏慌忙给她拍着背，水杯递过去，被她颤动着躲开了。

　　“没事，娜娜”俞定延眼角红红的，“这洋葱太辣了。”

　　“辣？我记得你不怕的啊？”林娜琏狐疑。

　　“哎？娜琏姐以前认识定延吗？”

　　孙彩瑛嘴边还沾着奶油，好奇地抬头，名井南抿唇微笑，捻着纸巾细致地帮她擦掉了。

　　“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呢！”

　　“喔喔喔喔唷！”孙彩瑛更有劲了，“这家伙读书的时候肯定是爱捣蛋的吊车尾，对不对？”

　　林娜琏笑弯了眼睛，“定延中学可是沉默寡言的大学霸，长得又帅，有很多人喜欢的。”

　　“嗯”名井南突然开口，“第一次看见俞小姐还以为是哪家杂志的模特呢。”

　　“是吧是吧！”林娜琏得意起来，像个大叔似的架着胳膊，对着俞定延通红的耳朵凑近吹气。

　　“呀！”孙彩瑛蹦起来，“我还坐在这呢！”

　　名井南好笑地牵住她，也起身。

　　“彩彩，衣领沾了糖渍，我们去洗干净。”

　　名井南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声音却是独一无二的轻柔，尾音黏黏的，孙彩瑛的火苗蹭一下熄灭了。

　　等二人消失了有一阵子，俞定延的耳朵还是红通通的。

　　她皱着眉嘟囔:“这俩人真是绝了，别在我浴室里干什么啊！”

　　林娜琏嗤笑:“怎么，嫉妒了？不然你也找一个？我刚好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推荐。”

　　俞定延皱眉，听到后半截，刚要脱口的回绝转了个弯:“谁？”

　　“我。”林娜琏伸出食指点着自己。

　　“娜娜，别开这样的玩笑。”俞定延松口气，一些隐秘的，无法言说的念头紧紧黏附在大脑里。

　　“谁跟你开玩笑了，俞定延？”

　　林娜琏敛了神色，正视她。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昨晚哭过的眼泡已经完全消肿，她缩在俞定延宽大的米色毛绒家居服里，竟然有三分锋利。

　　虚张声势的小兔子，俞定延想。

　　“好啊。”于是她说。

　　12.实话禁止

　　被乖乖拉进浴室的孙彩瑛还没来得及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整洁干净的衣领，就被掐着脸蛋撬开了唇关。

　　名井南的吻很急但很轻，孙彩瑛花了一点时间安抚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很轻易地接管了主动权。

　　她扣住名井南的腰，一点也不客气地攫取小南舌尖的清甜，明明刚刚吃过奶油司康，小南还是好甜，像葡萄。

　　一吻终了，两个人头抵着头，轻轻喘息。

　　“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俞定延帅呢？”

　　“你才认识林小姐多久，就这么亲热了？”

　　孙彩瑛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嘿嘿笑起来。

　　“噢——小南你吃醋了？”

　　“是又怎么样，你不也是吗？”名井南嗔道。

　　“是啊。”孙彩瑛理所当然的，“小南总是夸别人的话，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只是单纯夸赞也不可以吗？好霸道。”

　　名井被她这番坦率弄得有些羞赧，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捉去，合在掌心里，贴着面颊很珍惜地摩挲。

　　“没办法，任谁遇到小南，都会变得无可救药的贪心的。”

　　“好啦，她们在外面该等久了。”

　　“嗯？”孙彩瑛从一脸陶醉中清醒。

　　“不用管，俞定延现在应该也忙着叙旧情呢！林娜琏寄给她的快递发错了地址，发到了我们仨之前住的地方，就这么联络上了，不然她是怎么这么巧搬进了俞定延的小区？”

　　“俞定延一点不知道？”

　　“当然了！”孙彩瑛自豪地晃着脑袋，“林娜琏为了见她，准备了两个月呢！”

　　“也就是说，你们偷偷通信了两个月？”

　　名井南危险地眯了眯眼。

　　tbc

「ooc预警」「年龄差」「1.6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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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那孩子就给我了是吗？」

「这是你姐姐立下的遗嘱。」

「真麻烦。」

凑崎纱夏烦躁的按下车笛，大四因为毕业论文忙前忙后的大学生十分厌倦麻烦事。

前段时间姐姐的突然离世已经打破了她所有计划，处理完后事后没想到还有一个大麻烦。

车稳稳停在律所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伤心的孩子听见了打碎风声的脚步。

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来者的脸，冷俊到感觉不太高兴，穿着棕色风衣踏着长筒靴十分干脆的踏进律所。

琥珀色的眼睛短暂的和她对视了一会，随即伸手随意撩顺粟棕色的卷发，凑崎纱夏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只是扫视间就锁定了给她打电话的律师。

她直径走过去忽略了周子瑜没有丝毫隐藏的目光，凑崎纱夏走到戴半框眼镜的女律师身边。

「林娜琏。」

林娜琏看见凑崎纱夏那叫一个高兴，她还怕这个说一不二的犟孩子不来。

「纱夏，果然还是来了吧。」

完全不想来听见是遗嘱又转过方向盘的大学生看起来很不悦。

「人呢？」

林娜琏看出她不耐烦的脸色，兔子无语的抿抿唇，拍拍火柴的肩膀指向不远处独自坐着的乖巧小孩。

「那呢，人家可懂礼貌了还特别可爱，你别摆出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吗？」

凑崎纱夏没来的这几天都是林娜琏带着周子瑜，不大的孩子懂得很多道理，除了前两天会哭以外之后就好很多，还会帮着她倒茶倒水，提醒她早睡。

如果不是工作原因太忙碌她还真想带着这个小孩。

「别吓着她了。」

听见话的凑崎纱夏先是皱眉再是慢慢松开眉头打量不远处的人。

一身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从坐姿比例的感觉上似乎有八九岁，黑色长发打理的很柔顺，落在身侧的模样莫名孤寂，虽然对方现在是低着头的，但是她刚才已经见过那张脸了。

她收回目光，偏头看向林娜琏。

「多少岁？叫什么？」

「8岁，周子瑜。」

凑崎纱夏冷笑一声，嘲讽的气音从鼻尖冒出。

「我以为会姓凑崎。」

没想到还是和外人一个姓。

林娜琏朝她看了一眼，关于凑崎纱夏的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关于她姐姐的事她更是知道一些，凑崎纱夏对周子瑜是这副模样似乎也不奇怪，其实林娜琏印象里的金融专业大学生一直是这副表情。

冷淡又不近人情，厌烦又特立独行。

是脾气不太好的高材生。

「好了，她很乖的，你会喜欢她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凑崎纱夏露出笑容。

「喜欢到把她赶出家门犯法吗？」

只是一瞬间兔子就垮下脸，凑崎纱夏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抬脚就往周子瑜那边走去。

「叫什么名字？」

凉凉的声线引起周子瑜的注意，她抬起头和来人对视，21岁的女人散发着年长者成熟的魅力，是很漂亮很精致的脸。

迟来的热气席卷周子瑜的脸颊，小学在读的孩子害羞的低下头。

「周子瑜。」

凑崎纱夏刚才保持着的一点笑容不过是因为逗了林娜琏而开心罢了，现在微弯的唇角重新变成一条直线，她盯着小孩发顶沉默。

最后还是林娜琏走过去用手肘撞开她的手臂，温柔的律师微微弯着腰和周子瑜讲话。

「子瑜呀，肚子饿不饿？」

乖顺的孩子抬起头，软软的开口。

「我不饿。」

早点的时候林娜琏给她买了很多零食，虽然没怎么吃正餐但她真的一点也不饿。

不知道周子瑜哪点戳到林娜琏，对方直接上手捏起她的脸颊，脸上的笑带着强烈的喜欢。

「我们子瑜怎么那么可爱，晚点姐姐再请你吃饭好不好。」

凑崎纱夏默默的站在旁边，目光静静的落在林娜琏脸上，说实话把这个孩子交给她或许更好。

独自一人的寂静中突然感受到一道热烈的视线，瞳孔微微偏移角度就和幽墨的眼睛对视上，很快周子瑜就不好意思的移开眼。

很微小的反应却让凑崎纱夏心情变好一点，小心翼翼的孩子总比大大咧咧的更好，她不喜欢自己无法管束的人。

「周子瑜。」

浅声的呼唤收获到两束目光，林娜琏停下动作转头看她，被叫到名字的人也乖乖抬起头，眼里有一点点懵懂。

「我是，你姐姐。」

「姐姐？」

林娜琏适当的发出质疑，周子瑜是她姐姐的孩子，那么凑崎纱夏又怎么可能是周子瑜的姐姐。

「是小姨才对吧。」

凑崎纱夏轻飘飘的看了林娜琏一眼，她想要撇清关系的说辞就这样被打破。

现在林娜琏正教着周子瑜发小姨的读音，凑崎纱夏想要阻止的话到嘴边只剩下呼吸，实际上凑崎纱夏的说法是没有错的。

她和周子瑜并没有血缘关系，周子瑜是她姐姐领养来的孩子。

「小姨…」

耳边糯糯的呼喊强制结束了凑崎纱夏的思绪，她垂下眼眸和周子瑜对视。

「嗯。」

她并不讨厌被这个孩子这样称呼，或者说保持原有的关系也可以。

「小姨～」

「林娜琏你嗑药了吗？」

凑崎纱夏果断拒绝了兔子律师的撒娇。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凑崎纱夏坐在俩人对面，她能清楚的看见林娜琏和周子瑜之间的互动，活像妈妈带女儿。

在碗里出现第三块鸡翅时周子瑜摇头拒绝了，林娜琏没当一回事，凑崎纱夏倒是撑着下巴发问。

「吃那么少？」

其实周子瑜是有一点害怕凑崎纱夏的，又冷话又少，幸好漂亮的长相打消了一部分生人勿近，不然周子瑜会一直拉着林娜琏的衣角直到不得不去到陌生的家。

大大的眼睛看着碗里的食物，大脑疯狂的转动着，和平常比起来她好像吃得真的很少。

原因也十分简单，而简单的原因一下就被凑崎纱夏说出。

「在律所吃了什么？」

这是凑崎纱夏第二次提问，周子瑜潜意识里觉得不好好回答会被责备，不擅长说谎的孩子不得不开口说真话。

「薯片…」

「还有呢。」

「巧克力…」

「还有呢。」

「面包…」

「然后还有什么？」

「饼干。」

「还有没有？」

「没有了。」

铁勺和瓷碗发出碰撞声，凑崎纱夏无言的目光最终落在林娜琏身上，后者露出讨好的笑，她只是怕小孩子饿着而已，零食吃多了正餐吃不下可不怪她。

深知林娜琏厚脸皮的大学生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土豆。

「下次别吃那么多零食。」

凑崎纱夏不爱吃所以周子瑜也不能吃。

晚餐时间很快结束，唯一需要多在意的小孩子很早就没再进食，两个有事情需要讨论的大人默契的选择不在周子瑜面前开口。

可爱乖巧的小学生跟在两位姐姐身边，林娜琏轻轻牵着她的手，晚风温和的吹动小朋友柔顺的黑发，仰头间鼻尖嗅到浅浅的香气。

黑葡萄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街道，偏移脑袋时视线不自觉落在凑崎纱夏脸上，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颚线显得对方冷漠，路灯照亮她栗棕色的发顶，头发变成了焦糖的颜色，夜晚中更淡的色彩只会更加冷冽。

周子瑜还是有点害怕凑崎纱夏，她没怎么见过这个小姨笑起来的模样。

「小姨…」

小姨意味着什么呢，8岁的小朋友并不是很懂。

微小的声音没被近在咫尺的林娜琏注意反而让更远的凑崎纱夏捕捉到。

她转头看向周子瑜，喉腔里发出淡淡的疑惑声。

「嗯？」

只是短暂的对视就让周子瑜害羞的低下头，她没想到随意的嘟囔会被本人听见。

俩人的反应有一些奇怪，林娜琏在两者间来回看。

「怎么了怎么了？」

凑崎纱夏轻描淡写的将她的疑问打发。

「没怎么。」

看周子瑜的反应她应该是没有听错的。

街边停着一辆打着双闪的汽车，在林娜琏靠近时自动降下车窗，平井桃幽怨的脸随即出现完整。

「桃，真是辛苦你了～」

兔子笑得实在太灿烂，平井桃一点也没感受到慰问的意思。

「下次我真的不会来了！」

林娜琏将周子瑜温热的小手放在凑崎纱夏手中，后者看起来面无表情不过林娜琏也确实不知道凑崎纱夏有没有在想其他事情。

「要牵手才行啦。」

牵手对于凑崎纱夏来说是很陌生的事情，她有些不自在的微抿唇角不过到底是没有随意松开，而对牵手并不陌生的周子瑜微微低着头应下林娜琏的话。

「我知道了。」

明明不热的手此刻却传来灼热的温度，周子瑜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容易害羞的孩子。

软软的回答让林娜琏笑起来，周子瑜真的可爱得太过，她伸手轻抚对方的发顶。

「下次再见，子瑜。」

「好。」

律师坐上助理的副驾驶，嘴里说着上一个话题。

「想要被扣工资吗？」

再次被扣工资威胁的桃子不干了，拍打着方向盘述说强烈的不满。

「我本来就是下班时间！」

正直的律师陷入十分轻松的思绪。

「下班时间，好像是呢。」

不过很快就在平井桃略微期待的目光下进行资本家发言。

「但是和我扣你工资有什么关系？」

在上下级关系里林娜琏是邪恶资本家。

周子瑜在和平井桃对视后露出甜甜的笑，这个姐姐她认识，在律所经常陪她玩。

凑崎纱夏站在车旁边等着二人结束互动，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安静的站着，比起有礼貌不如说是不感兴趣。

在闹剧结束后林娜琏率先说出正事，她看着凑崎纱夏静声开口。

「好好照顾子瑜，知道吗？」

只有在这些时候凑崎纱夏还会发觉到林娜琏是比她大的姐姐。

「我知道。」

得到满意回复的律师将视线平移，可爱的兔牙很快露出。

「纱夏要是欺负你记得和姐姐我说哦。」

周子瑜乖乖的点头，脑内却在思考着那句简单的日语，纱夏是她小姨的名字，周子瑜抬头去看站在她身边的漂亮女人，名字符合又不同，凑崎纱夏看起来并不像夏天那样热情。

眼里的流光被感知，凑崎纱夏等着自恋的兔子做了一个帅气的手势离开后才低下头。

「在看什么？」

她本不是这样多问的人，但她现在真的有点好奇这个总回避她视线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又会光明正大的看着她。

大大的小鹿眼流转着路灯的光亮，凑崎纱夏的脸出现在光亮中央，周子瑜垂下眼眸，声音轻微却比以往清晰。

「在看小姨。」

是有点意外的回答，凑崎纱夏以为周子瑜会选择不回答，仔细想了想今天的所有问题对方都好好的回答了，是比想象中更直率更坦诚的孩子。

她拉着周子瑜沿着街道走，喉咙里发出不在意的轻声应答。

「嗯。」

身边的孩子先是看看她的侧脸再是看向握在一起的手，正要在心里感叹什么就发现手被松开，接着是凑崎纱夏清冷的声线。

「一个人也可以好好走吧。」

事情发生的有一点快，慢了半拍周子瑜才明白凑崎纱夏的话，她连忙跟上脚步。

「可以。」

是来自风衣又或者来自头发，总之周子瑜又闻到那股香，她眼睛轻扫凑崎纱夏的后背，如果香味来自对方也没有什么不对。

俩人就这样无言的走过街道去到凑崎纱夏的居所，学金融的大学生是投资天才，在大学两年就为自己赚到一栋小别墅和汽车。

凑崎纱夏将风衣挂在衣架上，低眼看了看周子瑜的装扮，身上的衣服估计是姐姐生前买的，很有对方的风格，不过为她搭配的一定是林娜琏，有点乱七八糟又很有特点。

她难得亲切的问话。

「想要脱外套吗？」

鼻尖被凉风吹得微微泛红的小孩子啊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脱下外套。

「要。」

脱得太急导致衣袖卡在了手腕，最终还是在凑崎纱夏不动声色的帮助下顺利将外套的束缚解开。

乖巧的小孩将外套潦草的叠放在手里，最后双手举起给凑崎纱夏，笑容展露时才让人发现单边酒窝的存在。

「小姨，给。」

有礼貌却又直接，凑崎纱夏没纠正周子瑜的话语，不论是以她们的身份还是以这件事的大小程度，周子瑜都可以这样直接要求。

手里的外套被拿走，周子瑜的视线并没有跟着外套继续移动，眼前的人近距离看更加漂亮。

叠放好的外套重新展开挂在衣架，凑崎纱夏已经不知道这是周子瑜今天第几次盯着她看，8岁的小孩还不懂如何收敛目光的直白。

「在看什么？」

「小姨。」

这样的对话前不久也出现过，凑崎纱夏撇下眼睛和她对视，别墅里只开着玄关暖黄色的照明灯，琥珀色的瞳孔在此刻更加通透。

不知道为什么被盯着的周子瑜以为凑崎纱夏是不高兴了，于是磕磕巴巴的解释。

「因，因为，小姨，漂亮。」

对视持续两秒就结束，这次是凑崎纱夏率先移开视线，她抬脚走进别墅内部。

「结巴吗？」

在刚才解释里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的周子瑜有些失落的回答。

「不是…」

小朋友急着补充的模样很可爱，这是凑崎纱夏前一秒发现的，嘴角浅淡的弧度隐匿在黑暗中。

到底还是讲礼貌的孩子，在凑崎纱夏冲泡咖啡时周子瑜就坐在沙发中，不吵不闹，只是偶尔会好奇的打量四周。

泡好咖啡的凑崎纱夏在转身后看见的就是一个抬着头看她展物柜的人，面对家里突然出现的孩子大学生还不是很适应，鼻尖微苦的咖啡味让她静下心。

凑崎纱夏将咖啡杯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她走到周子瑜身边。

「这次又在看什么？」

周子瑜指着展物柜里的一个小型玩具开口。

「那个很可爱。」

凑崎纱夏偏头看去，展物柜里的东西有很多，漂亮的昂贵的，偏偏周子瑜觉得可爱的是她随意拼装的小狗积木。

沉默半秒，凑崎纱夏走上前打开透明展物柜将积木拿出来再递给周子瑜。

「送给你。」

周子瑜不可思议的看着凑崎纱夏一如既往的冷脸，这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小姨并没有那么冷漠，单边酒窝再次出现，收到礼物十分开心的小孩子甜甜道谢。

「谢谢小姨。」

「不用谢。」

凑崎纱夏静静盯着周子瑜灿笑的脸随后开口。

「很喜欢？」

「嗯！很喜欢。」

这一定是今天周子瑜最大的声音，声线里还有孩童未散去的稚气。

在凑崎纱夏想要出声回答时周子瑜又不紧不慢的补充，她抬起头对着冷面的女人笑。

「更喜欢小姨。」

琥珀幽下几分，最后回答周子瑜的还是那声淡漠的嗯。

目前唯一让凑崎纱夏感到舒心的可能是周子瑜已经8岁，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独自完成大部分事情。

在凑崎纱夏只有一遍的讲解下能很快掌握复杂的浴室操控，走出浴室时将湿发和身上的睡衣都打理的规规整整。

只是吹头发还需要凑崎纱夏帮助，手中的长发十分柔顺，干燥的热风并没有夺走发丝的光滑，打理头发的程度真是和她姐姐一模一样。

吹风机关下，周子瑜偏头刚想要道谢就看见凑崎纱夏惆怅的表情，很微小甚至说可能没有但周子瑜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

「小姨不开心吗？」

小孩子有时出奇的敏锐。

凑崎纱夏抬手轻捏她的鼻子，说出话的声音不再带着那股冷，像抱怨却又太平静。

「真是和我一点也不像。」

她们当然不像，她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关于外貌的话林娜琏似乎也说过，她回忆着那位聒噪的兔子姐姐经常说的话。

「我长开了会很好看。」

有点自恋的话倒是让凑崎纱夏意外，她被纯真的周子瑜逗笑，浅淡的笑声从嘴角溢出，再抬眼时眉宇都柔和不少。

「那也和我不像。」

周子瑜不知道怎么辨别俩人像不像，林娜琏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她抿抿唇最后认真的开口。

「长大了就像了。」

长大吗？凑崎纱夏站起身看着才到她腰间的孩子，等周子瑜长大是十年后了。

周子瑜有独属于自己的房间，衣柜里的衣服是下午平井桃挂进去的，都是周子瑜的。

「这是我的房间吗？」

「是。」

在周子瑜坐上床后凑崎纱夏就要关门。

「早点休息。」

门渐渐要合上，周子瑜立马出声阻止。

「等一下。」

门很快就停下关合的动作，门外的人再次将它推开，凑崎纱夏就站在门框边等着周子瑜继续说话。

「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留下这句话周子瑜就快速的跑下楼，不久楼梯就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拿着东西回来的孩子笑得可爱，再次要关上门时凑崎纱夏才看清对方拿在手里的东西，是那个小狗积木。

新的一天，没有早八的大学生却需要在七点半叫醒周子瑜让这位小学生准时去到学校。

等凑崎纱夏打开周子瑜的房门时乖巧的孩子早已起床，藏蓝色的校服穿得规矩，有时候凑崎纱夏会好奇周子瑜会不会很在意外貌，总之这些习惯不是坏事。

「要吃什么？」

周子瑜站在厨房边缘，眼睛偏过凑崎纱夏往里看，一大块乳白色的吐司出现在她眼前。

「面包。」

准备自己下厨但是厨艺堪忧的凑崎纱夏感觉得到理解，她半点不拖沓的将吐司切片加热，说到底还是爱省事的大学生，没有牛奶没有果酱没有煎蛋，就这样让长身体的小学生干吃。

对学校路线不是很熟悉的凑崎纱夏第一天就让周子瑜迟到。

「八点半了，来得及吗？」

下车时善解人意的小孩表示没有关系。

「来得及，我先走了小姨。」

实际上是已经迟到好一会的周子瑜。

不会照顾小孩不太关心他人的大学生忙着今天的学业，在沉浸于新的投资项目时听见耳边传来同学的低语。

「不早了，去吃晚饭吧。」

不早了吗，凑崎纱夏往电脑右下角看去。

17:49

明明还早。

想法刚出现一秒手机就弹出来电界面。

林娜琏。

在确认附近环境安静后凑崎纱夏接通电话，声音还带着午后暖阳的倦意。

「怎么了？」

「怎么了！」

手机里传出的过大声音让凑崎纱夏皱眉。

「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接周子瑜放学。」

这时凑崎纱夏才想起还有那么一个人，她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老师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在工作没有接到，你又在忙什么？」

凑崎纱夏盯着电脑屏幕，黑色的部分能反映出她自省的眼睛，她迅速收拾好杂碎的物品。

「我现在就去。」

「孩子都要放学两小时了你才去，凑崎纱夏你是怎么做家长的？」

凑崎纱夏指间一顿，说实话她年龄也并不大，周子瑜本来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她继续收拾着桌子。

「我知道了。」

成为家长很突然，但是亲自去到律所带走周子瑜，亲口问她名字的凑崎纱夏就该承担这一份责任，深知这一点的大学生还是忍不住皱起眉，胸口不平稳的起伏诉说着主人轻微的不悦。

等凑崎纱夏赶到学校时看见的就是笔直地站在校门口的周子瑜，今天坐车来的她还不熟悉回家的路。

「周子瑜。」

抬头看见凑崎纱夏的瞬间小孩子就想要哭出来，不过最后也只是吸吸鼻子将眼泪收回去，昨日还对凑崎纱夏害怕的周子瑜现在主动抱住来人。

「小姨。」

腰间传来陌生的体温，周子瑜的声音比昨天更小，她轻轻攥住凑崎纱夏的衣料，此刻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只能靠这样找到来自家人的温度。

周子瑜抬起头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我还不知道回家的路。」

所以无法独自走回家。

那些不悦和烦燥在看见周子瑜睫毛挂着的泪珠时彻底散去，她抬手拂去那一点不明显的眼泪。

「不用知道。」

凑崎纱夏会成为很好的家长。

小学的周子瑜非常听话可爱，偶尔睡不着还会抱着枕头溜进凑崎纱夏的房间，安安静静的趴在床沿边看她。

「小姨，我想和你一起睡。」

刚开始凑崎纱夏会有点抗拒但慢慢的就默许了。

在学校得了什么奖都会拿给凑崎纱夏寻求表扬。

以至于后来一次聚餐凑崎纱夏张口夸赞林娜琏开酒瓶很帅时收到了兔子惶恐的眼神。

「凑崎纱夏你疯了？」

「……」

对于周子瑜来说，有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姨是很骄傲的事，她总是会在家长会结束后拉着凑崎纱夏在学校闲逛，不明真相的家长只是随意的跟着她走。

不近人情经常冷脸的漂亮女人在面对周子瑜时多了一份耐心和温柔。

不过比起内心的变化凑崎纱夏更相信那份耐心是在无止境辅导周子瑜作业时锻炼出来的。

不过比起这些，凑崎纱夏更害怕周子瑜生病，小孩子生病总是很麻烦，何况还是周子瑜这种闷着不说话的小孩子。

在课堂上收到老师消息的凑崎纱夏在老师和同学的目光下光明正大的走出教室。

「凑崎同学你这是？」

「接孩子。」

潇潇洒洒留下一句话就走出教室，留下老师和同学面面相觑。

刚一出现在学校里周子瑜就上前拉住她的手。

「小姨。」

凑崎纱夏低头看了一下她绯红的脸蛋再向老师点头打招呼，成功带走孩子的家长没忍住还是数落起来。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窝在副驾驶上的小孩嘟嘟囔囔。

「我不严重。」

不严重但是看起来变得很脆弱，最终凑崎纱夏还是没说出什么严厉的话。

发烧中的孩子腿脚使不上力，在抱起周子瑜踏上楼梯时凑崎纱夏觉得日常健身是个很好的习惯。

奶乎乎的小朋友将滚烫的额头贴在她脖颈处，那里被风吹得很凉。

「小姨。」

「什么？」

「今天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

大四依然很忙的凑崎纱夏很少完整的陪伴过周子瑜一整天，人总在生病时变得又脆弱又爱撒娇。

说到做到的大学生立马就请了假坐在病床边等待周子瑜挂完点滴。

低烧总是恢复的很快，下午一些周子瑜就能够缠着凑崎纱夏给她讲故事和聊天了，偶尔凑崎纱夏在忙时周子瑜会去捏捏她隔放在床边的手。

八卦在大学里传得极快，何况还是校内知名人物，新的一天刚一回到学校的凑崎纱夏就收到许多莫名的视线，起着疑心浏览论坛马上就发现了原因。

于是在第二天凑崎纱夏就给周子瑜请了一天假并且把对方带到学校里。

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时长得乖巧的小孩会躲在她身后求助。

「小姨。」

听到这个称呼八卦才终止。

「衣服小了吗？」

「好像有一点。」

凑崎纱夏看着短了好一截的衣袖思考，完全不止一点。

她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身体长得快但她低估了上国中的周子瑜的成长速度。

以前还在她腰间，现在就要到达她肩膀，凑崎纱夏为她整理着衣袖，衣服最快也要周末才能再买。

「我们子瑜会长很高呢。」

「比小姨还高吗？」

「比小姨还高。」

周子瑜看着凑崎纱夏低垂的眼眸，脑子里回想起不算清晰的记忆。

「会和小姨一样漂亮吗？」

凑崎纱夏再一次被逗笑，她弯着眉眼笑道。

「会的。」

25岁的凑崎纱夏对自己的外貌非常自信，眼前不过13岁的孩子已经很有美人的模样。

「哎呀，子瑜那么漂亮肯定会收到表白的。」

「表白？那是什么？」

「可能会说喜欢你或者…」

「写一封信在上面写着我喜欢你这样的吗？」

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凑崎纱夏停下动作看着她。

「子瑜怎么知道的？」

国中生无辜的眨着眼睛。

「小学的时候，有同学会给我。」

这是凑崎纱夏不曾知道的事情。

「那子瑜是怎么做的？」

「会说谢谢。」

凑崎纱夏大笑起来，她轻捏周子瑜的脸颊。

「我们子瑜还真是对感情不敏感。」

周子瑜是钝感力十足但十分讲礼貌的好孩子，现在的她还不懂感情的意义。

凑崎纱夏作为非常开明的家长在帮周子瑜收拾书包时看见了里面的粉色信封。

学生时期也很受欢迎的人一下就知道这是什么，她将好奇心交付给周子瑜，嘴里催促着对方快点打开。

「子瑜快看快看。」

国中二年级的学生悄悄看了一眼一脸兴奋的凑崎纱夏，这位小姨真的是越大越像小孩，8岁收到的第一个礼物还被她完整的保存在书桌上，凑崎纱夏偶尔和她拼凑的积木一样可爱。

信里是千篇一律的话语，周子瑜声音平淡，像是没有感情的阅读机器人。

「…子瑜同学请和我交往吧，以上。」

脱离校园生活太久的社会人士被信里纯真的内容打动，淡漠的心被触摸，凑崎纱夏随意的往周子瑜肩膀一靠，嘴里发出感慨。

「果然是青春啊～」

是青涩又美好的时光。

周子瑜的眼尾轻扫凑崎纱夏鼻梁，随即低下头将信封再次叠好，她会在第二天归还。

「小姨也很年轻。」

话里的安慰太明显，凑崎纱夏没忍住笑出声。

「我已经要27了哦。」

再过几年就是30岁了。

周子瑜似乎继承了小时候的偶尔敏锐，她说出的话正好是凑崎纱夏所想。

「纱夏30岁也很年轻漂亮。」

自从上国中后凑崎纱夏就告诉过她俩人真实的关系，周子瑜有时会这样直接叫出凑崎纱夏的名字，很大胆很可爱。

除了本身的腹黑外周子瑜还会收到来自凑崎纱夏的夸张反应。

现在这个漂亮小姨就捏着她的脸颊肉。

「真是不得了，居然敢叫我的名字，周子瑜最近很胆子很大嘛。」

「那都怪小姨自己。」

周子瑜大胆的名字前提是凑崎纱夏总对她十分宽容甚至溺爱。

凑崎纱夏是很优秀的家长。

上高中后周子瑜已经和凑崎纱夏一样高，脸也慢慢长开，不仅在校内受欢迎以弓道部成员参加外校比赛时让外校生念念不忘。

参加周子瑜学校学园祭的凑崎纱夏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对方受欢迎到哪种程度。

是戴了小猫耳朵发夹后被好几人请求合影，是在班级摊贩内站着就能将饮品售完，是许多不同颜色的校服会偷看她的程度。

摊贩上售卖着清凉的果汁，在凑崎纱夏也想要买一杯时周子瑜拉着她走到摊贩后方，所谓的饮品不过就是将不同的瓶装果汁混合倒入透明杯子中再加入几颗水果和薄荷叶而已。

凑崎纱夏笑着看周子瑜移开冰箱里的瓶装果汁。

「这样偷懒真的好吗？」

「又没有关系，我们没有在卖鲜榨果汁。」

「子瑜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

「我一直很聪明的。」

其实这是昨天班长解答她的疑惑时说的话，现在将它说出来的周子瑜一点也不心虚，如同她为凑崎纱夏私藏果汁一样。

橙色的杯子递入凑崎纱夏手中，外壳没有浓浓的冷气。

「小姨喝喝怎么样。」

一口橙汁下肚凑崎纱夏就深知这是一杯鲜榨果汁并且并不怎么样，纯橙子加柠檬让整杯果汁变得酸涩。

「怎么样怎么样？」

眼前高她一些的孩子还像几年前孩童那般期待着夸赞，凑崎纱夏做着很好的表情管理。

「是鲜榨果汁呢，很有子瑜的风格，不过小姨今天想喝甜一点的。」

说完就拆开盖子拿起简易台面上的蜂蜜加入果汁中，勉强搅拌均匀后再喝时成功将酸味中和。

「很好喝。」

不过是在加了蜂蜜之后。

学园祭快要结束，帮助同学们收拾好摊贩的周子瑜向和凑崎纱夏约定的地方走去，还没靠近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面容清秀的男生在和凑崎纱夏聊着什么。

也许是平常交流也许是出了什么事，但周子瑜控制不住脚步的速度，她几乎是要跑到凑崎纱夏身边。

很奇怪的，男生在看见她之后挠着后脑勺就离开了。

周子瑜没有那么多心思关心独自离去的同学，她看向凑崎纱夏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凑崎纱夏喝掉最后一口果汁。

「在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听到这里周子瑜才放下心，几乎没有声音的深呼吸还是被凑崎纱夏发现。

「在紧张什么？」

在紧张什么，呼出一半的呼吸突兀的停止，周子瑜被凑崎纱夏这样一句话问住，她在紧张什么呢。

「我…」

不等周子瑜说完凑崎纱夏就更快抢答。

「害怕我抢走他吗？」

只是一秒周子瑜就要否认，但终究还是没抢过凑崎纱夏的语速。

「放心啦，我不感兴趣。」

周子瑜抿抿唇，她很清楚面对两个问题的态度，她不在意也不害怕或者更直白一点，那位男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想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这些事情，那么周子瑜在在意什么。

现在依然不懂感情的人随口提问。

「小姨会喜欢他吗？」

凑崎纱夏闭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看着透明杯子里的冰块。

「当然不会。」

「为什么？」

「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而且，年龄也差太多了。」

凑崎纱夏相信爱能跨越年龄的界限但她从未考虑过和小她13岁的人交往，她的年龄快要是这些高中生的两倍。

「小姨会喜欢哪种人？」

凑崎纱夏用吸管戳着冰块，快要融化的冰块已经变得单薄，轻轻一戳就会碎裂开。

「还不知道呢。」

她的事业心很重，林娜琏曾劝过她尽早谈恋爱，可是29岁的凑崎纱夏依然没谈过对象。

她笑着和周子瑜对望。

「子瑜也想劝我谈恋爱吗？」

周子瑜沉默了，或许，她并不想，或许，她又想。

高三是关键时期，以往乖巧的周子瑜却变得频频犯错，在凑崎纱夏第三次去到学校后她第一次对周子瑜发火。

而被训斥的优等生只是问她无关紧要的事。

「小姨今天过得好吗？」

气不打一处来对周子瑜生气又没有办法的凑崎纱夏出现在小酒吧内。

林娜琏安慰着她。

「小孩子嘛，叛逆期到了。」

酒精有些上头的小老板将酒杯放置在吧台。

「叛逆期？她明明之前都很乖来着。」

之前的10年凑崎纱夏一点都不觉得周子瑜这样难管教。

「是叛逆期的话也太晚了。」

特别还是在高三这个时间。

林娜琏也对周子瑜犯的错感到好奇，之前询问时凑崎纱夏总摇头敷衍，现在倒是很好的询问时机。

「她到底犯什么事了？」

「谈恋爱。」

「子瑜谈恋爱了？」

凑崎纱夏不太清楚但每次她都是被这样的理由叫去学校。

「或许吧。」

她又想起周子瑜那副面对请家长无关紧要的模样。

「娜琏，你说她为什么总是问我今天过得好不好呢。」

这一句话引起了林娜琏另一方面的好奇心，她敷衍掉凑崎纱夏的问题再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和那个结城医生怎么样了？你们今天一起出门了吗？」

想知道的答案近在咫尺但凑崎纱夏无法将两个问题关联起来，结城是她最近接触的男生。

「没呢。」

「不是我说，纱夏，子瑜都谈恋爱了，你什么时候能谈？」

31岁的凑崎纱夏还未谈过恋爱。

「谈恋爱？我哪里有时间？」

「以前是学业接着是照顾子瑜后来是创业工作，现在呢？毕业了，子瑜也懂事了，工作也稳定了。」

凑崎纱夏自动忽略林娜琏话里的其他事只捕捉到一个重点。

「懂事？」

如果真的懂事又怎么会一直犯相同的错。

手机闪烁两下，是周子瑜的信息。

收到具体位置的周子瑜很快就赶到现场，林娜琏正坐在吧台边向她招手。

「这里。」

凑崎纱夏已经趴在吧台上快要睡着，林娜琏将她的外套递给周子瑜。

「快带她回家吧，睡着的话很难带走的。」

费了一些力气周子瑜才为凑崎纱夏穿上外套，眼睛接触到还未收走的酒杯时顿住，她看向林娜琏，不带迟疑甚至不带疑惑，只有一些急切很明显。

「结城医生让她不开心了吗？」

很奇妙的，被林娜琏随意敷衍的问题现在变得无比清晰，到底是聪慧的律师。

「她今天没有和结城出去。」

让凑崎纱夏不开心的另有其人。

目光很快捕捉到周子瑜变得温顺的眼神，猜测很荒诞，正是因为荒诞林娜琏才能像开玩笑一样说出来。

「喜欢纱夏？」

高中生僵硬的腰背证实了这个荒诞的猜测，当猜测变成事实时变得更加荒谬。

林娜琏拍拍她瘦削的背脊。

「可能有点困难但纱夏还没有交往对象。」

话已经很明显了，林娜琏的反应是周子瑜没有想到的，眼里的震惊怎么也藏不住，林娜琏被周子瑜这副表情逗笑。

「很意外？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大人哦。」

没错，在周子瑜的人生路上除了凑崎纱夏就是林娜琏陪伴她最多。

「没人比你更懂她了不是吗，加油吧。」

在过去10年的时间里，一直和凑崎纱夏待在一起的周子瑜一定是最懂她的人。

现在周子瑜已经比凑崎纱夏更高，她能好好的扶着对方走出酒吧，只是遇到了不速之客。

结城恰巧经过这段路，他视线落在凑崎纱夏身上再移到周子瑜脸上。

「是子瑜啊，要帮忙吗？」

结城见过周子瑜几次，好看的脸总是能让人印象深刻。

周子瑜横了他一眼，声音冷淡，模样和凑崎纱夏大学时有几分相像。

「不用。」

敌意太过明显，这是俩人第一次面对面展示真性情，之前碍于凑崎纱夏在双方都礼貌的相处着。

结城对周子瑜的态度很无奈。

「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周子瑜高傲的仰起下巴。

「我的小姨才不会喜欢你。」

结城嘴角勾勒起弧度。

「那你说纱夏会喜欢谁？」

周子瑜比结城矮一些但完全不会让她在身高对峙中输掉。

「纱夏…」

她抬起头笑得漂亮。

「我。」

没有任何话语衔接的两个主语已经表达出周子瑜的回复。

凑崎纱夏一定会喜欢她。

成绩名列前茅的周子瑜真的很聪明，警告结城时用的是和凑崎纱夏最亲密的亲人身份，宣告喜欢时用的是毫无关系的朋友称呼。

慢慢的凑崎纱夏觉得周子瑜的叛逆期已经过去，至少在考试前三个月凑崎纱夏都不再被老师请去了解情况，只是周子瑜会要求她去接放学，这是很久没再出现的事情。

并且在周末也要一直跟着她，美名其曰在凑崎纱夏身边能安心刷题，只在偶尔会像互动般提出一些问题。

「小姨会和比自己小的人谈恋爱吗？」

「会啊。」

「不介意吗？」

「子瑜呀，爱可不分年龄。」

考试结束和同学聚会的周子瑜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两杯还未下肚就感到头晕，酒精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痴迷，神魂颠倒也只是让她感受到颠倒而已。

拨通电话不久后凑崎纱夏就将她接回家，副驾驶上的人看起来眼神迷离又迟钝。

凑崎纱夏笑着捏她鼻子。

「知道错了吗？」

她早就叮嘱过周子瑜少喝酒。

面前脸色红润的小孩没了往日的清冷，长大后的周子瑜似乎真的长得和她有些相像。

迷迷糊糊间周子瑜回复了凑崎纱夏的问题，即使已经过去好一会。

「知道错了。」

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让凑崎纱夏忍不住想要逗她。

「错在哪了？」

周子瑜突然和她靠得极近，呼吸都要交织在一起，被遮挡的车灯让凑崎纱夏无法看清对方的眼睛。

「纱夏…31岁也很漂亮。」

像某种心有灵犀，周子瑜提起了和凑崎纱夏想法一同出现的那天。

涩味的酒精出现在俩人间，周子瑜正在讲话。

「小姨会在什么时候谈恋爱？」

「不知道。」

「小姨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

问题解答到这里凑崎纱夏就感到不妙，她有些害怕周子瑜接下来的话，可是想要阻止对方继续开口的行为却迟迟没有做出，是想印证还是过于好奇亦或者是她从未捕捉到另一种情感。

「纱夏，会喜欢我吗？」

头靠得更近，凑崎纱夏能听见周子瑜的低声呢喃，苦涩的酒变得粘稠。

「凑崎纱夏，32…33…34岁都很漂亮…」

唇瓣擦过她下唇的瞬间凑崎纱夏推开了周子瑜将俩人的距离恢复正常，心脏剧烈的跳动是对于问题对于大胆行为的震惊。

「不会。」

这是凑崎纱夏最后的回答。

睡醒第二天记忆回笼的周子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凑崎纱夏，其实也没有关系，因为后者会更快一步的躲开她。

有时凑崎纱夏也会被梦惊醒有时会盯着电脑屏幕走神，她和周子瑜终究不一样的，亲情演变成爱情也太恐怖，搜索记录栏上还有和前阵子相关的词条。

“叛逆期会持续多久”

懂事乖巧的周子瑜什么时候真的叛逆过，高中频繁的犯错不过是想要阻止凑崎纱夏和结城相处。

这些凑崎纱夏都不知道她只认为周子瑜是林娜琏口中叛逆期还未过去的小孩子，比起变异的感情，凑崎纱夏更看不清她们之间的差距。

潮间带在此刻变化成浪溅区‌，忧郁悱恻腐蚀着凑崎纱夏心里的礁石。

18岁的周子瑜可以不懂事，31岁的凑崎纱夏呢，她不可能陪着周子瑜胡闹。

离大学开学还有半个月时间，今天刚锻炼回家的周子瑜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凑崎纱夏正坐在别墅里的沙发上。

看清人的一瞬间周子瑜就下意识要再将门关上，颤抖的人和心跳同频，视野里的人和她四目相对，这种情况下再关门也太不礼貌。

深知躲不过的周子瑜抿着唇将门推开，拙劣的伪装成刚开门的模样。

「小…」

嘴里呼唤的名字还未全说出口心神就被别墅里的第二个人吸引。

结城正将一束鲜花放入柜台的花瓶中。

再次看向凑崎纱夏时周子瑜眉间不自觉的紧了紧，眼里的不解和疑惑全部溢出。

18岁的周子瑜依然没有学会如何隐匿眼神的情绪。

成熟漂亮的女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笑，不远很近，恍惚又让人琢磨不透，凑崎纱夏已经不会再对她露出10年前那般冷漠的模样，但是现在周子瑜太希望对方再次拥有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姨。」

周子瑜试探着开口的声音没改变凑崎纱夏嘴角轻柔的弧度，她招招手呼唤。

「子瑜，过来。」

再次相见的场面并没有那么尴尬也没有那么窘迫，也许有，但周子瑜现在的心思感知不到一点，她努力平稳呼吸，每踏出的一步都粘着潮间带的湿气。

「小姨有什么事？」

凑崎纱夏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子瑜坐下来。」

像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放在现在就是不对，周子瑜逾矩的感情，凑崎纱夏拒绝的答复，结城存在的原因，层层叠叠扰得周子瑜头疼，她失去思考的权利失去躲避的机会。

「结城医生现在是我的交往对象。」

凑崎纱夏抬起头，她能通过墨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从小平静的孩子第一次有这样大的反应，听见话语的一瞬间周子瑜就猛的从沙发上站起。

微微震动的瞳孔宣告着主人的不可思议，直到察觉到手握成拳，感受到拳头的抖动，再是指尖嵌入掌心的疼痛，周子瑜才可以压下剧烈的心跳。

鼻尖的酸涩止不住，眼睛的雾气笼罩整个眼眶，湿润的温差点要出现在她眼角。

再开口时声线比想象中的平稳。

「嗯…小姨喜欢就好。」

结城的声音从她前方传来。

「子瑜待会也一起出去吃饭吧。」

视野里出现的男女很般配，说实话单论结城的条件和性格周子瑜都挑不出毛病，唯一的毛病可能就是他喜欢凑崎纱夏，可现在是俩人互相喜欢。

周子瑜低着头，发丝挡住她的双眸。

「我刚锻炼完还不饿就不去。」

说完也不等别人说话就自顾自的回到二楼卧室。

泪水砸落地板的声音盖住关门声，周子瑜只觉得窒息，凑崎纱夏躲了她那么久源于亲情的空气都要消散完，今天的消息更是直接往她肺里灌入冰冷的海水。

而现在海水要涌出她的眼睛，空气要进入她的喉腔。

结城有些担忧，他还记得那晚周子瑜对他说的话和势在必得的表情。

「不去看看吗？」

「她不是说刚锻炼完不去吗。」

没什么好看的，凑崎纱夏刚才已经看够了，周子瑜眼里不正常的光泽和颤抖的双拳，这些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去看是要看什么，看见了又能做什么。

凑崎纱夏走到电视机柜边，拿起上面的木质相框。

里面的照片中是21岁的凑崎纱夏和8岁的周子瑜，腼腆的孩子那时才到她腰间，大大的眼睛纯真清澈，可爱的笑露出单边酒窝，拉着她的手对着镜头比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凑崎纱夏无数个日夜也想不通的问题，年龄是无法改变的潮间带，源于亲情的身份是她们避之不及的浪溅区。

她轻抚冰凉的相框，嘴里是轻柔的低语，眼神柔和又悲悯。

「我是不是很差…」

凑崎纱夏是很差劲的家长。

周子瑜报的大学里别墅不远，她曾想要填报遥远的地区但终究没有狠下心，她还不想那么快离开凑崎纱夏即使她们之间亲密的关系已经裂开。

参加完入学式的周子瑜独自走出学校，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就算不记得路也可以一个人回家，她几乎找不到让凑崎纱夏来接她的理由，她再也没有能够随意撒娇的身份。

「早知道就填远一点了。」

感慨总伴随着忧愁，曾经她十分努力想要考进的大学如今成为沉重的锁链，这是凑崎纱夏以前就读的学校。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过去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有芥蒂，回忆变成支离破碎的残骸，感情只剩下一片空白。

只是想着这些悲伤记忆周子瑜就能完全忽视周边嘈杂的环境，她跟着手机导航慢慢走回家。

今天学校人来人往，校门口聚集着想要见到孩子的家长，不用什么特别的理由，只靠入学式周子瑜就能向凑崎纱夏提出接送要求。

可惜一个人不敢说一个人不作声，什么也没有提起的周子瑜错过凑崎纱夏的注视，即使不说她也会来。

别墅几乎又要成为周子瑜一个人的家，她不常看见凑崎纱夏，就算看见也鲜少对话，她会沉默着进行所做的事，凑崎纱夏偶尔会笑着贴近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般，越是这样越让周子瑜感到异样。

感情一旦变异就回不到从前，周子瑜深知这点所以沉默不语，无视所有继续下去是她曾期待的但真正发生时她才发现并不能好好的接受。

或许是察觉到周子瑜的疏离凑崎纱夏也不再那么粘着她，有些事只靠她一个人解不开的。

再次见面时是凑崎纱夏受邀回到母校进行励志演讲，眼睛往台下随意扫视一圈就精准落在熟悉的脸上。

凑崎纱夏知道的，周子瑜很漂亮，可现在在众人中外貌依然突出的周子瑜太过于漂亮，就那样面无表情的静静盯着她，与在演讲会喧闹的学生格格不入，那么多人，周子瑜的目光穿过那么多人落在她身上，不近很远，幽谧又让人看不清。

后来凑崎纱夏对周子瑜起了好奇心。

迟来的好奇像烟雾迅速缭绕她的大脑，关于喜欢关于感情关于关系，凑崎纱夏都太想知道来自周子瑜的回答，可是现在不是能随意提问的时间，也许在五年后又也许是十年后才能提起。

当凑崎纱夏在聚餐里看见周子瑜时她才发现以后都不再有机会。

和论坛里的绯闻男友一同出现的周子瑜让凑崎纱夏陷入沉思，五年后十年后，当周子瑜谈恋爱当她结婚，这些问题更不该提及。

于是凑崎纱夏在餐厅走廊外堵住周子瑜，她笑得灿烂，声音甜腻。

「子瑜呀。」

早已比她高出很多的孩子笔直的站在走廊末端，她刚出来接了一个电话转身就看见凑崎纱夏，当她以为是幻觉时“幻觉”讲话了。

告白已经过去一年，回忆像落石般沉入她的心海，潮间带的湿气还是会萦绕在她身侧。

「小姨。」

周子瑜不动凑崎纱夏就会靠近，浪溅区汹涌的潮水冲刷礁石扑打平静海面，是危险的海域是恐怖的禁区，但现在凑崎纱夏却有勇气上前。

「我们子瑜谈恋爱了啊，我还不知道呢。」

她一步步上前，嘴里诉说着藏匿太久的好奇。

「子瑜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爱情和亲情子瑜真的搞清楚了吗？」

「在子瑜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对她来说，碎裂的关系早已修补好，浪溅区也不复存在。

问题一个个打击在周子瑜心脏，凑崎纱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又要提及这些，是在责问还是根本不在意。

「小姨。」

「怎么了子瑜？」

「现在为什么又要说这些？」

凑崎纱夏停下脚步，周子瑜心里的潮间带弥漫到她脚边，浸骨的湿气让她心脏一紧。

一个耿耿于怀所以停顿一个毫不在意所以靠近。

凑崎纱夏似乎要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存在，琥珀和墨色相撞时败下阵来，周子瑜不躲避也不激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说话。

「因为小姨说不介意年龄。」

「之前不清楚所以用了很多时间去摸索感情。」

「偶尔是亲人偶尔是朋友。」

这些回答是凑崎纱夏没想过的，她试着快速接话却被周子瑜打断，她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样苦涩的笑。

「纱夏不在意的话，那么我也不在意了。」

高个子孩子走过她身侧要独自一人回到包厢。

「等一下周子瑜！」

她紧紧抓住周子瑜的手腕却在看见小孩哀恻的眼睛后松开手，她从没见过这个表情的周子瑜。

直到包厢门被关上凑崎纱夏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浪溅区正中央，潮水还是会腐蚀她的血液。

现在别墅真的成为了周子瑜的居所，凑崎纱夏不再出现在她眼前，平淡的生活接纳了往日波澜般的插曲。

上一次周子瑜接到的是学校关于国外交换生的电话，她从入校就在申请名额，也许只有更新鲜的事物更繁忙的学业才能让她真正静下心。

她站在行李箱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她和凑崎纱夏拍过许多许多照片，真正展示出来的只有三张。

一张在客厅一张在她的卧室一张在凑崎纱夏的卧室。

相框刚一放下房门就被打开，凑崎纱夏喘着气出现在她面前。

面前是快要一个月没见过的人，面对那个告白和餐厅走廊的对峙周子瑜还不能好好接受，她无法好好的面对凑崎纱夏。

「小姨…」

躲避视线低垂脑袋的模样回忆里的小孩重叠，周子瑜已经很久没这样怕过她，眼睛随意扫视了一圈卧室，深蓝色的行李箱里有整齐的衣物，而在之中有一个突兀的东西。

是凑崎纱夏11年前送给周子瑜的小狗积木，现在正完完好好的放置在行李箱角落。

手腕被抓住，周子瑜抬头的瞬间就被凑崎纱夏压在床上，这样的姿势她没有办法再躲避视线接触。

「小姨，我…」

事情明明快要过去一年半可周子瑜依然觉得太伤感，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偏移亲情的感情和凑崎纱夏的毫不在意都太让人难以接受。

「我…对不起…我不应该的…」

话每说一句就伴随着一连串眼泪，床单被浸湿，很奇怪，现在的场景就像多年前凑崎纱夏没准时接到放学的周子瑜一样。

对方的眼泪总能打动冷漠的她。

心间的无措被泪水滴散，她轻声哄着流泪的孩子。

「是我的错子瑜，很对不起，我给了你很多期许。」

在喜欢对象，在恋爱时期，在年龄差，凑崎纱夏都不曾否认，如果不是这样周子瑜又怎么会告白。

爱是没有年龄差的，俩人的身份凑崎纱夏在一开始就否认过，她比谁都清楚。

现在的凑崎纱夏不敢保证那天在收到周子瑜的告白时自己没有期待过，没有为告白心动过。

很久以前俩人身上的香味就是一样的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歉意。

「我可以养你12年，13年，14年，所以，别出国别离开我，子瑜。」

唇瓣擦过对方耳骨时凑崎纱夏又无法保证那天剧烈的心跳不是因为亲吻。

「我会的。」

凑崎纱夏会喜欢周子瑜，俩人相触的指尖有着同样的体温，爱怎么会因为年龄而有温差。

周子瑜还是出国留学了不过原因是因为凑崎纱夏想去。

飞机上周子瑜后知后觉。

「和结城医生分手了吗？」

凑崎纱夏笑得开心。

「是假的啦。」

是当时为了结束周子瑜的感情而找来的便宜演员。

手机屏保那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变，凑崎纱夏指尖敲打着屏幕中的小女孩。

「我可是21岁养你的哦。」

现在周子瑜正好21岁。

呆呆的年下真心发问。

「那我现在养纱夏？」

「不用了，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再相互陪伴许多个13年。

现背，全都是幻想

还是决定在签售前一周献上最后一篇存文，第一次在这边发出了完整版，感天动地。

Forward

Everybody wants the best for you

But you've gotta want it for your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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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23岁的Minatozaki Sana和33岁的Minatozaki Sana哪个过得更好是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还特意把我们本人叫来。”

周子瑜坐在沙发中间，被一左一右架着骑虎难下。

“嗯……就当是论文课题拓展研究吧，哦不是，睡前闲聊，是闲聊！”

已经来不及找补了，23岁的凑崎纱夏听到第一句，果然给出了不得了的反应，她抓着周子瑜一边胳膊，用一种快要喜极而泣的表情夸张地叫着：“诶——25岁的子瑜，考上大学了吗！”

“已经是硕士了哦。”33岁的凑崎纱夏不自觉地挺起腰，在另一边握住周子瑜羞得攥紧的拳头，一脸炫耀自家孩子的骄傲。

“专业是什么！研究大阪人的前世今生吗？”

啊啊，笨蛋初中生……

“啊……嗯……可以回到问题上来吗，我的时间不是很多。”

年轻的粉发女孩了然地点头，“看来五年后的我们还是很忙，那很好呢，子瑜做大明星有更开心一点吗？”

“这不是重点，想要听的是纱夏姐……纱夏的事情。”周子瑜左右瞟一眼，琢磨着称呼。

“但是我的故事，不是都与你有关吗？”

美丽的，丑陋的，都与你有关。

————————————————————————————————

「 故事都“瑜”你有关 」

23岁未满的凑崎纱夏有很多烦恼。烦恼这个词可能太轻飘飘了，像是在描述青春期转瞬即逝的情绪，只需要松开手，被吹成一个大椭圆的气球就会乘着风噗噗地飞走。

但是凑崎的球里，灌的是沉甸甸的铅。如果她松手的话，球会狠狠地砸到自己的脚背，再顺势往旁边滚，不轻不重地撞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然后那些人会像保龄球瓶一样东倒西歪。

大阪孩子出了名的身子骨弱，运动能力差劲，平地也会摔跤，还会被拍进MV里任世人放大截图。所以找到个四两拨千斤的法子，是她的唯一出路，手上这个只有几克重的扁盒子会是答案吗。

她平躺在宿舍客厅的沙发上，把烟盒向空中抛起，再接住，如是者三，第四次的时候烟盒不出意外地掉到了地上。

有棱有角地弹跳两下，停在了伸长手臂也够不到的距离，凑崎叹口气，掀开身上搭着的凉被坐起来。

“这是姐姐买的吗？”最小的孩子没睡醒的声线低沉黏糊，粘黏得她心脏都被扰乱了跳动频率，在胸腔里高一下低一下的。周子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客厅，还好心捡起了落在脚边的东西。

凑崎没抬头，缩在卫衣帽子里，手插在前兜里绞着，实话实说道：“不是，是今天从经纪人姐姐的车上拿走的。”

“哦。”

沙发一沉，周子瑜小声清了清嗓坐在她旁边，“那明天要去还给她吗？”

凑崎觉得那个球好像更重了，有人在往里面加水，填满了肉眼不可见的每处孔隙。

她把烟盒从周子瑜细长的指尖里抽走，揣到衣兜里，那里面有一只点香薰用的打火机。

“我出去一下，你早点睡吧。”说完也没再看周子瑜一眼，站起身就往玄关走。

高个子忙内走路轻手轻脚，她换完鞋准备开门时才注意到那人跟在自己背后。

“在车上睡过了，想去吹吹风，去顶楼天台吧姐姐。”

两人都埋着头，有意无意回避轿厢监控的范围——楼梯间太黑，她们默契地选了电梯，爬升速度不快，尤其是在当下更是慢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凑崎不耐烦地脚尖点地，跺了几下，那球还在膨胀，她怕等得再久点，电梯就会因为超重报警。

“对了，我带了钥匙。”周子瑜凑近了些，小声开口对她说：“姐姐没带吧？多带一把浪费，害怕弄丢了”

不是挑衅不是炫耀，只是她很熟悉的周子瑜式的平铺直叙。

“嗯，没带——我看见你在鞋柜上拿了。”她有问必答，心里无声拜托着周子瑜，今晚不要再没有眼力见地没话找话了。

她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电梯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爬上半层楼梯，拉开那扇形同虚设的木门，跑向更深的黑暗夜色中，屁股后面还拖着那个像橘子游戏里被变到无穷大的球，她本就跑得不快，但仍执拗地加快脚步。

她跑到天台最边上，撑住边沿刹住了车，衣服被从后面扯了一下，她听到周子瑜有些气喘，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姐姐慢点啊！上面这么黑，小心一些。”

“我去找开灯的地方，姐姐等一下。”

凑崎没拦着。今晚的月光不够明亮，时间这么晚了，隔壁高楼也借不出多余的灯光，她头一次点烟，不想在黑灯瞎火里烧了手指。

噼里啪啦几声短促的电流声，墙边一盏破旧的吊灯亮起了暖黄的光源，照亮了一圈疏于看管的破烂花盆，还有她最小的妹妹。

她今夜第一次正眼看周子瑜。

高个子站在洒下来的光晕正中，手还扶在墙上，眯着眼适应突然的强光。很快有蚊虫聚集起来，在她头上打转，凑崎冲她招了招手，不乐意她被弄脏。

天台不大也不算高，边沿很宽，探出头也看不到下面，周子瑜只踮了一下脚，就收回了身子。春天的夜风吹在身上是没有声音的，因为风劲不强，她们也没有穿着轻薄得可以起舞的衣物，所以她干脆选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姐姐，等她用打火机的咔哒声打破浓重的夜色。

比起凑崎纱夏为什么要抽烟，她更想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第一次。前者的答案再明显不过，后者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凑崎取烟的动作不免有些笨拙。她把打火机握在一边手心，捏着烟盒对着灯光的方向，另一手去掀盖子。第一下掀反了方向，大拇指在盒子平滑的表面滑过，发出极小的摩擦声，她感觉自己那点强撑起来的为数不多的镇定和假想的尊严，也这么轻易地溜走了。

偏偏那高个子还站在自己旁边一步之遥的位置，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愿弃她而去。

她打起精神，把烟盒掉了个头，第二次尝试就顺利完成。

掀开的一瞬间就有扑鼻的尼古丁味，和从别人肺部过滤一圈后呼出来的味道有所不同。盒子里有两根细长的棍状物。

数量有些微妙，对于初学者来说，一根用来咳嗽着浪费，一根用来吸一半烧一半，应该是不错的安排。如果这位初学者没有同行的人的话。

周子瑜不说话，像棵树一样站得笔直沉默着，偶尔抖抖枝叶，抖去衣服上停留的飞虫，仿佛果真像她先前所说，只是来“吹吹风”的。

作为姐姐，故作老练地给刚成年不久的忙内散烟，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作为初学者，要她在周子瑜面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狼狈，她也不愿意。

真是的，这天台分明就比她们的舞台还要大，周子瑜这时候为什么又不站远一点了。

凑崎察觉到握着打火机的手心都出汗了，她还维持着双手捏住烟盒，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一眼的姿势，索性把烟盒凑到嘴边，用唇抿住其中一根的烟嘴，轻轻叼了出来。

用手拿的话，她可能又要多花上好几分钟做心理建设，才会下定决心把烟塞进嘴里，她今晚没那么多时间和决心可以浪费——抽完后要回宿舍换全套衣服，再洗一次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做足十分钟的口腔清洁，真够麻烦的。

她把烟盒揣好，单手调整手心里打火机的位置，一边防备着唇间颤巍巍抖着的烟，汗湿的打火机就这么不小心滑落，又掉在了周子瑜脚边，高个子像具关节不灵活的机器人一样弯下腰，又一次替她拾了起来。

“我帮姐姐吗？”周子瑜学着记忆里的样子，一手弯成半圆护着，把打火机举到凑崎身前——她不知道这是个防风打火机，她很少有机会碰火。

那根走了捷径的东西还是遗憾地退回半步，被凑崎取下夹在指尖。

“周子瑜，你会抽烟吗？”凑崎转过去看她，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会啊……”高个子猝不及防，老实给出答案。

“不会抽烟就永远不要给别人点烟。”她伸手就要去拿回打火机，被高个子更快地背过手躲开。

周子瑜小心地试探着说：“姐姐也不会，姐姐也不要点。”

叹息在变成白色之前就融合在星空里，凑崎烦躁地仰头长出一口气，她有些恼周子瑜此时的一本正经，明明只要提起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答案的问题，像是“为什么要抽烟”，她可以用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理直气壮地搪塞，顺便把人反劝得抬不起头先行离开，把私人空间还给自己。

周子瑜偏生就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站在灯光能投射到的极限位置，半边脸被柔和软化，另一半隐在黑暗里，她猜自己应该也是如此，于是微微偏头把自己的真实表情藏得更深。

她没有抽过烟，但是爸爸会抽。爸爸抽的烟味道很重，即使是站在庭院里散过很久，进了屋也和室内清新的木质调和馥郁花香格格不入。

“烟很难闻的，对身体也不好，但他说对于大人来说，有更严重的事需要操心。”

“所以子瑜，今夜风不大，吹够了就下去吧。”凑崎轻巧地从周子瑜身后拿回打火机，不再去看她，转身往天台边走。

她听到背后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烟嘴都被她捏得变了形浸了汗，她举起来对着光检查，不愿自己第一根烟是这副皱巴巴的样子。

啪嗒——灯光熄灭了。她被突然的明暗转换吓一跳，那根烟也脱手掉到地上，本来准备抽一根烧一根的新计划再次夭折。

周子瑜没走，周子瑜关了她的灯，周子瑜又回来了，周子瑜今晚铁了心不让她好过。

“纱夏。”

黑暗中她瞳孔瞪大——周子瑜竟舍了敬语。

“我也是大人了。”

一句话说得很慢，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的音节几乎是落在了她的脸上。

说得没错呢，是在万人舞台上跳过《成人礼》的大人，是出道快四年走在电视台会被叫前辈的大人，是可以独当一面不再处处黏着她们的大人。

是关了灯才敢不叫姐姐的大人了。

“这么想吸二手烟？”

周子瑜没有马上回答，凑崎等了两三秒才听到她说：“不想。纱夏一定要抽吗？”

凑崎在一片漆黑中把玩着打火机。一定要吗，倒也不是，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尝试，有没有效果，会不会上瘾，那是之后再考虑的事情。只是因为这个方法，相对安全。

但她不想解释太多，干脆顺势肯定了周子瑜的话，“嗯，但是你把灯关了，我看不见。”

咔哒。小小的光映照出周子瑜肉肉的下巴，那人像捧着珍宝一样小心地护着那团歪扭的火苗。

“刚刚本来就是去厨房拿这个点香薰的，结果看到你还没睡。”

“我帮你照着，请继续吧。”

她靠得有些近，每一个吐音都让脆弱的火花颤动，高个子挺直着脖领，看不清上半脸，看不清她说这话时的神情。

凑崎盯着那圈朦胧的虚影看了很久，才动作迟缓地掏出打火机，夹住最后一支幸存的烟嘴放进嘴里，摆好架势。

咔哒。她对面的那束火苗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新生火焰的冲击。对面装模作样的大人重新稳住手腕，欲盖弥彰地开口：“小心点哦……纱夏姐姐。”

声音在抖，在双倍火光映照下隐隐约约的身形也不太稳，凑崎有些不耐烦，也不急着点烟了，叼在嘴里问她：“冷？都说了让你先下楼了。”

周子瑜摇头，把手举得更高些，让凑崎的脸被更大范围地纳入光亮中。

“不冷，我陪你。”

凑崎哑然失笑，也不知道这家伙在紧张什么，明明要打破禁忌的是自己。

火机点燃太久，有些发烫，凑崎指尖被火舌舔到，慌张地下意识就扣上盖子。

“呀……吓死我了。”

周子瑜伸手过来抓她，这人手脚常年冰冰凉凉的，此时贴在自己手背上倒是恰好地舒服。“姐姐……这么害怕还怎么把点燃的东西放进嘴里啊。”

“因为你在我才害怕的。”脱口而出的话要再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她愣在当场，不敢抬头去对上周子瑜受伤的眼神。

怔怔地盯着那丛蓝色的内芯，它已在周子瑜指尖跳跃许久。拴在自己脚踝上的那个巨大的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干瘪的大布袋子，逐渐被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从开口处吹得鼓胀，慢慢站立起来，越变越大，往上漂浮，快要把她也带得双脚离地，耳边的风声渐起，她在黑暗中失了方向，天地颠倒，她好像浮在空中正被热气球带走，又似被拉拽着坠落地面。

凭空伸出一根修长苍白的手指掐灭了唯一的火源，热气球没了动力迅速歪倒，她一惊，在空中四肢扑腾地更加厉害，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往何处。和现实的连结点只剩下了被握住的手，骨头都被捏得咯咯响，她受不住地想把头往手心里埋。

被周子瑜先一步扶住了肩膀，徒有其表的高个子手脚无处安放，不知道这时候应该直接抱着她，而不是把她的肩也捏得生疼，还在她耳边恼人地叫她名字重复着说“没事的姐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纱夏……纱夏……”

我当然知道你在，每天都在，忽远忽近，还有她们也是，那些人，很多人，但是，但是这不够啊周子瑜，你们把我围起来，把我保护起来，让我看不到那个球，但它……它总是会回来找我，它变得好大，大得让我根本没法视而不见。你看得见它吗，你不要看见，我控制不住它，它会把你们也撞倒的。

所以，所以子瑜，你让我想想办法吧，没人能帮我，让我去吧，我自己去就好，不要再挡着我了，给我个出口好吗，上面下面前面都可以，让我去把问题解决掉，然后我就会回来。这很安全，至少现在是的，没有人会知道，你看，说不定都不会有第二次的。

所以让开吧，让开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纱夏姐姐，我没有拦着你，你……你去做好吗，我只是想在这里等你，我等你，我会等你，我会的……”

“这就是问题啊！”她知道自己声音不受控制了，完全的黑暗欺骗了她的大脑让她差点以为身处虚空，但不是的——她扑上周子瑜的肩头，那里很安全也很隐秘，她应该可以放任自己的哭喊。

“你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啊周子瑜！”

“为什么只会这个呢，只会像在挡路一样啊！不可以做到更多吗，不可以接受更多吗，牵手，拥抱，这些不可以吗，别人哭就好好安慰，逗你笑的时候笑就好了啊，拥抱的时候敞开怀抱大大方方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子瑜，既然在这里，干脆就再贴近一点也不可以吗？离我近一点吧，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越来越远呢，是那个球把你推开了吗……你在害怕吗？你在害怕我吗子瑜啊……”

周子瑜半跪在地上把没有一点力气的凑崎死死托住，肩膀僵硬发麻，她确实是在害怕的，怕得嘴唇都在抖——但这是因为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凑崎纱夏，她第一次一个人托住凑崎纱夏。

想要转头，却发现脖颈咯吱作响，腾不出手去安抚，只好咽下唾液哑着嗓子开口：“不是的啊纱夏，我害怕的是……我接不住你。”

“纱夏姐姐，唔……”

凑崎哭得浑身烫，周子瑜嘴里的吐息打在耳边，竟是凉丝丝的，她下意识就把脸凑得更近，磕在了周子瑜软软的唇上。

高个子趁着她消停的一瞬，鼓着肌肉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周围到处都脏兮兮的，她只得使劲挺直身子让凑崎尽量舒服地恰好靠在胸前。

“周子瑜……所有事情都好麻烦，你也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姐姐，我是大人了啊。”胸口的衣服也被打湿了，连同心脏一起，被凑崎揪成皱巴巴一团。

潜台词是，所以要保持距离了吗。凑崎自嘲地闷笑出声，眼泪黏在脸上被风一吹冷得生疼，她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好笑的那个，错的不是周子瑜，是自己擅自把对她的无理要求作为砝码往球里灌。

周子瑜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这个队友妹妹只是待在原本的位置，越界的是自己。

她推开面前撑住自己的人，胡乱抹去眼泪，就算脚下还是没劲，不想管了，摔倒就摔倒吧，摔倒了就变成超人拯救自己，她最擅长了不是吗，奖励甜品总在前方等着的。

但她越是挣扎，周子瑜就抓她越紧，很久没感受过周子瑜执拗的胳臂了，凑崎摇晃着身子，恍惚间意识到原来这孩子力气已经这么大了吗。

“如果还是小孩子，我做错了也没关系，纱夏姐姐不会怪我，吵两句嘴就会和好。但是……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我才知道有很多事情是我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也有很多人是能比我做得更好的。”

“所以纱夏姐姐，我只是……”

“只是把我当成烂摊子丢给别人是吗？”挣脱不开怀抱，但可以尽量远离那人贴在自己额角的下颌肉——嘴上说着长大了，婴儿肥一点没少。

“姐姐……”周子瑜委屈至极的语气快要让凑崎又一次心软，她拿周子瑜没办法，但所幸以后应该不用再考虑了。她深吸口气，想也没想下定决心似地开口，

“那我们就做你想要的，互动也好，关系也好，反正都说到这里了，今晚就说清楚吧，来吧，像个你想要成为的大人一样，堂堂正正告诉我。”

心脏停跳一瞬后，梗得有些疼了，周子瑜眼前昏花，怀里逐渐冷却下来的身躯像极地冰山一样又冻又硌，现在脑袋烧得糊涂的人成了她，她本来就不如凑崎能说会道，她需要思考很久，才能从跳跃的思维里捋顺出一条自己真正想表达的线索。

她曾见过凑崎的决绝，岂敢想象今晚要是因为说错话而亲身领略一次，未来她还如何站在凑崎身边。

但这正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待在凑崎身边。

然后，然后她会慢慢习惯，好好学习，直到她可以许诺更多，她想要的，当然了，想要拥有更多，直至凑崎纱夏的一切，美丽的，丑陋的，真实的，神秘的……

她不能让凑崎失望绝望，更不能一时失手让凑崎永远离开。

周子瑜松了劲，两人之间自动弹开一段距离，她才意识到自己把怀里人禁锢得多紧。但她没有放开，保持着一手揽着凑崎的姿势，一手从自己兜里掏出那根皱得像团海草的烟——刚刚从凑崎嘴里掉落时眼疾手快地捞住了。

她再次弹开打火机，擦过，火石扑哧一声点燃，两人乱糟糟的脸暴露在对方眼中，她腾不出手，但是凑崎下意识就抬手帮她理了鬓发，擦了颌角的泪，那人自己却在转瞬即逝的懊恼后又是一脸平静，只有下垂的嘴角和紧绷的脸颊暴露了她的不安。

尾指和手心一搓，几经波折的香烟残躯终于彻底碎在脚边，周子瑜把坚强的火种举到自己身前和凑崎的视线平齐，让对方检阅自己字斟句酌的宣告。

“姐姐，纱夏……这些方法带来的效果，我说不上怎么样，我们都没试过，不过我猜总归是短暂的，烟气很快就消散了。”

“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待在你身边……”周子瑜紧张地舔唇，身前人的眼里有片沉默着燃烧的琥珀色海洋，她怕自己会被浪绞碎，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纱夏，我永远不会让你熄灭。”

手里的东西被打掉了。她被凑崎推挤着猛退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凑崎的唇在黑暗中欺上来，碾碎了她身上残余的冰碴，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输血，从被凑崎咬破的嘴唇涌出，在扶住凑崎后脑勺的指尖堆积。

凑崎让她们置身火海，应该起舞还是奔跑，她无所适从无计可施。凑崎一边亲吻她一边说：“周子瑜，跟着我，我等你……”

 

夜空中划过的某架航班正在进行机上广播，空灵的女声向她们传达：欢迎来到悲伤，它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远在天边的某个星体突然被一把抓到你面前，很惊悚吧，在你做好准备之前，它的温度和重量会达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但还是感谢你搭乘这趟漫长的航线，这里只是中转站，请先前往领取你的包裹，你的情感可以在4号传送带取得，请小心点，这样它才不会砸到你爱的人身上。

当我们达到你的最终目的地时，我会任由你去，你会没事的，入口在这边，不我不是你的导游，你可以尽可能地留在这里以便适应这种感觉，等你准备好了，9号出口在等你。

听起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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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25岁的子瑜，比那时候还要害羞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是太忙了没空对子瑜说情话了吗，还是说亲亲变少了，啊啊——那现在要补上！”

23岁的凑崎纱夏翻身跪坐在沙发上，撅着嘴就要去亲捂着脸的，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年上的周子瑜——那人听到这个久违的故事声情并茂添油加醋地被凑崎纱夏重述一遍，羞得抬不起头。

有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她得逞。另一边坐着的女人毫不客气地推开她，不让她染指这个时间线上的本体。

身娇体弱的年轻人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就往地上栽，被周子瑜及时捞住，耍宝超人赖在她怀里，比了个胜利姿势，欢快地夸她：“啊子瑜好棒！有好好接住我呢。”

33岁的凑崎纱夏从鼻腔哼出冷笑。幼稚，周子瑜过几年就学成归来不吃这套了，这小孩还不知道花言巧语可没有身体力行来得好使——但是她才不会承认，从周子瑜嘴里冒出来的好听话她倒是听得越来越多。

“用你那张嘴做更有用的事情吧，纱夏啊。”

面对故作老练深沉的大号自己，凑崎歪着头挤眉弄眼瞅她，让她快讲她的故事，那可是在座另外两人都不知道的未来。

面上带臊的周子瑜也好奇地看向她，这样温顺乖巧的样子，她从来都拒绝不了。

一秒钟都坚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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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秒见面吧 」

虽然对很多人感到抱歉，但是33岁的凑崎纱夏已经是淡出演艺界的自由人了。

当初开年热帖《Twice 子瑜 XXX恋情》飘了一天不够，第二天又连同《Twice Sana宣布不限期休息》一起飘了一个多月。

合约情侣当了没多久，在周子瑜进组后就散了伙。小新人参演的第一部网剧表现中规中矩，热度不温不火，关注度和评价与做爱豆时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好在周子瑜适应得很快，远超出凑崎纱夏的预计。

为了陪新人演员捱过过渡期，凑崎特意申请了线上语言课，在韩国多留了些日子，自宅低调转手给圈内的友人，于是名正言顺地借住在周子瑜家。

她有课要上，周子瑜更是被课程、商务、剧本围读占据了所有时间，比之以前的忙碌有过之而无不及。凑崎纱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过就是早上睁开眼后见到的是两只狗女儿在她脸上甩来甩去的尾巴，而不是女友的睡颜。

 

她和周子瑜是在谈完续约后在一起的。

听了这句话有人可能会急眼。但是别急，要不是你当初一冲动在天台强吻了子瑜，你们也不至于多耽误了之后几年。

天台的初吻带给二人的是更加亲密却也复杂的关系。她们并没有借机确认——那么我们现在是背着队友、粉丝、公司正在交往的关系了对吗，而是借着荷尔蒙肾上腺素的刺激，为所欲为地做了几次越界的事。

20代初期的凑崎正是越累越有精神的年纪，她尝试了所有安全且不出格的惊险刺激，最后把主意打到了彼时还对她无限纵容的周子瑜身上。

好景不长，半推半就予取予求了几次后，内忧外患屡屡介入，她们没有绑定彼此的保障，也缺少了一些勇气和信任，在做好队友和姐妹之余，两个人总会在独处时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不是不能相爱，是目前的身份横亘在走向对方的路上。

不会对别人说谎，更骗不了自己的两个人约定——等到有一个人离开之际，我们就在一起。

那个人是33岁的凑崎纱夏。

她的计划做得充分，引线埋得很长，没有给公司和品牌方造成过多困扰。但是还有更多的歉意一言难尽，总之，23岁的纱夏，你一定要跑得更加用力才行，有很多人会跟上你，没有人比她们更期待你的展翅高飞。

谈完解约，会议室的门在背后关上，凑崎却没有丝毫放松，摆在眼前的最大难题，莫过于当晚的表白计划。

具体不给你们剧透了，可不能给你俩抄袭了我精心准备的浪漫创意。

事实却是周子瑜当初抢先了她一步。在她激动得就差把心脏掏出来献祭上去的时候，那个表情淡然实则全身上下只有涂得雪白的脸没红的人，从半路截胡，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炸出了流光溢彩的烟花给她看。

两人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清晨天微亮才消停，凑崎觉得自己重获新生的第一天就活生生老了十岁不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背着周子瑜擅自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她早已对事业没有什么胜负欲，但是在和周子瑜竞争谁更爱对方这件事上，她坚持了很久很久。

 

虽然在一起后没多久就陷入了长距离恋情的困扰，但她善解人意无微不至的女友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甚至在自己决定了要去的城市后连随行翻译都双手奉上——周子瑜把自己交好的翻译姐姐介绍给了凑崎，对方正巧也在考虑去法国学习一段时间。

凑崎并不是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年纪更轻些时有过不少隐退旅居的想法，但当未卜前途越来越具象化时，这个一生直进的大阪人却打了退堂鼓。

或许像子瑜那样学些网上课程，偶尔兴趣使然出去旅行一趟——能和子瑜一起更好，但是大势演员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总之我会负起责任把我们两个都照顾得很好的。

“但是那样和我们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区别呢，姐姐？”

说的也是。

凑崎想到几年前她们结束在法国的演唱会，还有精力的几人半夜跑去登山，在半山腰俯瞰这座在安静悠闲中孕育白日生机的城市，被她揽在臂弯里的周子瑜，说感觉这里的气息和情调很适合姐姐。

于是她最终选择了听名字就很“nice”的法国南部城市。

凑崎留在韩国学语言的那几个月，正碰上新人演员最忙的时候。上午她在家精力十足地收拾完屋里屋外，下午就端着电脑上课，舌头下面含着帮助发音的软糖，身上是充满周子瑜品味和气味的毛毯，怀里是butter，腿上是kaya，法语很难，但日子不可谓不幸福。

翻译姐姐隔三岔五会来家里面对面提供教学，两人一人抱一只狗。凑崎字写得好，但在发音方面实在是苦手，翻译姐姐把她那张愁眉苦脸皱成一团的小脸掰开，捏着她下巴手把手教她发音位置，虽然让人害羞但有用，很快她的法语水平已经赶英超中，直逼韩语而去。

独自在家的时候，操劳了小半辈子的凑崎纱夏也学会了走神偷懒，她想这也不能怪她，身上盖着的两滩小狗实在是太过柔软温暖，味道也是那么舒心，她身子往沙发一歪，手指自动自觉就点开了小相机和黑色的叉。

新年新气象，开年第一天她就趁乱注册了新的私密账号，现在正在周子瑜的营业照片里自由挑选。评论区还是分为旗帜鲜明的两派，一是尊重祝福演员道路和恋情，二是不理解不支持，她手指不停，时而眼疾手快暂停点赞提到自己的评论——无非就是问周子瑜自己去了哪里。她翻了个身，不小心把趴着的kaya挤到，她赶紧伸手安抚几下，想到要是周子瑜也像她的狗这么好哄就好了。

想见周子瑜。

好在不用再大费周章调行程。她打开和周子瑜经纪人的聊天对话，往上翻密密麻麻全是周子瑜的时间表，不出意外现在应该是倒数几场戏，她又往嘴里塞了颗薄荷柠檬软糖嚼嚼，起身快速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门。

马上就可以见到了，然后她可以混在保姆车的最后一排，带周子瑜回家。

 

必须要给听故事的两位小朋友解释一下的是，周子瑜和那位演员哥的“恋情”意外地让凑崎并无多少波动，两人唯一一次见面她和几名队友甚至也在场——就在公司会议室。双方就爱豆赛道转型的话题展开了不深入交流，并约定各自找个长得相似的停车场后门拍“曝光照”，反正现在的人想看什么自己会编，根本不用他们费什么劲。

回家的路上有人一直在看脸色，憋到脸都绿了也没好意思主动开口问，凑崎看她那样就觉得好笑又可爱，慢条斯理地去冰箱抽了支三明治冰淇淋，回身精准地拍在亦步亦趋的跟屁虫苦脸上。

周子瑜既疑惑凑崎的云淡风轻，又担心是在顾虑她的立场而强忍着，这姐姐的醋劲有多难对付她再清楚不过，但是进组在即，她怕自己来不及哄好。

凑崎接过年下拆开后递过来的冰淇淋咬了一口，是和对方一样的单纯不腻的牛乳味。她用沾了奶味的唇舌去蹭弄周子瑜的脖子，一路往上在没卸妆的脸上蜻蜓点水地掠过，最后停在耳边用黏糊糊的甜音说，我才不要把和子子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然后推着人去卸妆洗澡。

等深夜气喘吁吁地抱着胸口的圆脑袋时，却又换了一副面孔，小气又坏心眼的女人悠悠地来了一句，听说尼斯那边景美，人更美，真是期待呢，啊呀不是说不期待子子的意思哦。周子瑜动作一滞，却不咬这么直的钩，她伸长舌头舔湿凑崎久违的沟壑，然后抬起头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等纱夏去了那边，会是最美的。

啊呀不是说现在的纱夏不美的意思哦。

 

凑崎纱夏是在周子瑜开启宣传期前走的。杀青后有一段空白期，周子瑜坚持要趁这时间去送她，还一路跟到了巴黎，缠着凑崎取消了转机航班，留在巴黎补上了在一起后的纪念之旅。

虽然碍于曝光风险，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酒店，但并不会觉得浪费。做爱，聊天，陪周子瑜对宣发台本，听凑崎纱夏练习口语，时间总是不够用。

拍摄过程的故事凑崎已经从周子瑜嘴里不厌其烦地深挖细究了一遍又一遍。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紧张和恐惧在所难免，大家都去探班过这个最小的孩子，有人还去过不止一次，给她买蛋糕备餐车，在她避开摄像头惴惴不安背台词时耍宝逗她开心。明明已经是快30岁的人，还是会在大家面前露出最纯真放松的一面，但凑崎最清楚不过，这个眉眼凌厉轮廓瘦削的忙内，早就长大了，如果不能调整关心和爱她的方式，会被狠狠甩在后面的。

所幸是没有感情线的配角，宣发期也不会再被生拉硬拽，凑崎并没有太多需要顾忌和操心的。反倒是聊起下一部备选作品时，她的好奇和纠结全部写到了脸上，周子瑜揉她硬硬的鼻梁扁扁的嘴唇，半天都没给她化开。

“诶诶，所以你是说，是和XXX组合里的忙内前辈搭戏？诶——好奇妙哦……不是在电视台后台拍challenge而是在片场对戏。”

“双女主，还是年上姐姐啊……咦，子瑜干嘛坏笑啦！”

凑崎丢掉皱巴巴的法语课本往人怀里撞。家里那两只狗的习惯被这只大体型柴犬学走了不少，效果也是加倍的大，撞得周子瑜闷哼一声朝后倒去。

“啊啊，虽然也是我很喜欢的姐姐没错啦，一定会把子子照顾得很好吧……啊啊我的子子要被别的年上女人照顾了嗷呜呜，”有只小狗闷在怀里独自嘟嘟囔囔着小狗话，也不知道是在向周子瑜撒娇还是给自己洗脑，“嗯……真好，是姐姐，不是哥哥弟弟叔叔爷爷。啊是我们子瑜的第一部女主戏，好棒！”

“好棒哦子。”怀里的年上重复了一遍，撑在周子瑜身上抬起头来看她。头发好乱，那双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循着发丝间的缝隙钻出来，直直打在周子瑜身上，鼻根又皱起来了，这次是在笑的。

周子瑜眼眶发湿，有句练习了很久的台词本来是要在送凑崎上火车时讲的，现在好像快要呼之欲出了。

“不是第一部。”

“第一部是和纱夏。”

乐观的大阪人不笑了，怔怔地看着在和煦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人，那光反射在自己眼底的小水珠上，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但周子瑜这次也不放过她。

“我把我的人生给你一半，作为交换，纱夏也把你的给我一半好不好。”

“永远做我人生唯一的女主角好不好。”

凑崎脱力地倒下，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什么啊……这是在哪里学的电视剧台词，还以为是在求婚。”

“什么一半，全部给你都可以啦。”

周子瑜脸涨得通红，长手一圈，把趴在身上的凑崎紧紧抱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好抵在胸口。

“周子瑜你心跳声好大。”

“姐姐这次能听到了？”

“嗯……还要听，明天就求婚吧，想听子瑜说好听的话。以后每次见面都要说，打电话也要，每天都要。”

“知道了，会尽量来找姐姐的。”

凑崎挣扎着把上半身撑起来，摇摇头说：“等我吧子瑜，想见面的时候，我就会出现的。”

 

说到做到的女人凑崎纱夏。

在尼斯的日子步入正轨后，凑崎确实多出了不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自由时间，除了独自探索和招待朋友家人的来访外，她把时间全部给了周子瑜。

她没有错过周子瑜第一部电影的首映，没有错过周子瑜第一部女主作品的杀青，没有错过周子瑜第一次个人得奖的庆功宴……年下看着那个又一次躲在保姆车后座黑影里的人，心疼得无以复加，甚至产生了想给这个空中飞人安排私人飞机的冲动，却又怕助长了她的此类行径。凑崎纱夏只是笑得动人，揽着她说悄悄话，给她看自己去旅行的照片，还翻开学校里教授发来的邮件，一字一句翻译其中赞扬鼓励的内容给她听，向她得意洋洋地炫耀。

不要担心啊子，因为子瑜做得很好，所以姐姐可以安心在离子瑜很远的地方好好生活，所以才会不想错过你的每一个重要时刻，谢谢你给我这么多机会。

但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游刃有余的。凑崎和翻译姐姐前后脚到了尼斯，能够互相照应当然很好，更多的时候还是只有孤身一人。

她也有过因为语言不通走错楼进错教室弄错课程时间；在校园里被激进排外的本地人冒犯；课业上堆积太多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难题，被教授委婉地劝告回家吧。

因为交流不当在点餐时弄成了外带，坐在角落位置没有听清取餐，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吃上饭。过后自然也没了觅食的心情，回家的路上绕远去海边吹风，看别人打沙滩排球太过专注被熟手摸了包，在家门口才发现钥匙和钱包都没了，一起丢掉的还有周子瑜前几年在奥兰多迪士尼给她买的限定款米奇钥匙链。

那个时间对法国人来说太晚，已经联系不上锁匠，还是热心邻居翻窗进去替她从里面开的门。那晚她没吃饭没写作业没开灯，抱着腿在床边角落呆坐了很久，久到周子瑜深夜下戏后给她打来电话才重回人间。她吸着鼻子揉眼睛装作刚睡了一觉的样子，又看周子瑜在视频电话的那头不时埋下去写写画画，她有些丧气，反过来哄着周子瑜实在忙就先去吧自己也要休息了，周子瑜赶紧把做了标记的行程单举起来给她看，说调开了两天，可以去找姐姐。

也给我一次机会吧，想见你了纱夏。

乖巧浅笑的样子落在凑崎眼里，像只无害的小猫，所以后来她养了只像周子瑜一样身材细长，眼睛圆圆耳朵尖尖的小猫。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成行。第二天因为擅自换行程，被新本部的经纪人冷言冷语骂了一顿，周子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好像隐约回忆起了她们没有早两年在一起的原因。

被周子瑜哄睡后天大亮才起的凑崎倒是恢复得很好，她又跑去蓝色海岸看业余选手打沙排。背后是像周子瑜的应援色一样的宝石蓝大海天空，面前的人类正在为了对抗地心引力和日照风向做出各种努力。她迎着海风在买好的天使湾明信片上一字一句地写，

比重力更强大的是你对我的引力，我是如此如此地喜欢你，早已无法自拔，你一定要跑得再快一点，起跳的时候就无需畏惧风的方向，我会一直跟着你，我等你。

 

无奈凑崎从来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等待的恋人。

周子瑜第一次的米兰时装周后有段小小的空闲期，预备好了要突然出现给凑崎一个惊喜。

去尼斯的航班不多，她在偏僻的候机区等待时十几个人里有三个是粉丝熟人。凑崎上午发来消息说这节讨论课很长，回消息会比较慢，她百无聊赖，只觉得口罩戴久了闷，又不方便摘下，干脆去洗手间补妆。

擦净了手在化妆镜前翻着包，洗手间很安静，只听到凑崎给她的不记得是哪个北欧国家的纪念品挂饰叮当作响，

有个穿着低调但不失气质的女人从拐角进来。周子瑜在镜子里快速打量了一眼，那人戴着帽子口罩，几乎像她一样藏得严实，她在脑子里快速回忆了一遍，没能和时装周上见过的名流对上号。

那女人却有些奇怪，走出周子瑜视野后，听声音像是把每个门开了个遍，制造出了杂乱的动静，掩盖了她折返后朝周子瑜靠近的脚步。

等周子瑜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侵入了私人空间。那人突兀地横插到不大的镜前，周子瑜下意识转身躲避，以为是以前的某种事件重演，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对策，面前低着头的女人摘下帽子口罩的动作熟练又熟悉。

投入自己怀抱的样子和气味睽违已久但刻骨铭心。

不讲道理毫无耐心的年上恋人轻而易举就弄花了她的妆，那人说着等不及了，从经纪人那里软磨硬泡到行程后，下一秒就想见到子子，马上就订了来时的火车票和返程的机票，紧赶慢赶总算到了。

一起回去吧，子。

凑崎紧紧搂住周子瑜又瘦了一圈的腰，将昨天那片穿着高定长裙露出大片肌肤的美背收在掌心，她用鼻尖去戳周子瑜的酒窝，把周子瑜嘴角的笑吃进唇里，又用灵巧的舌尖还给对方口腔，有来有回，纠缠不清。

对周子瑜，她永远是那个执行力比计划性还强的浪漫疯子。

两人隔了几排座椅坐在飞往尼斯的飞机上，周子瑜俯瞰舷窗外的碧海白沙，又悄悄回头去找凑崎全副武装的脸，她想年上真的没说错，这里景美，人更美。

她戴着耳机，循环播放凑崎刚刚分享给她的歌。是一个日本女子组合，凑崎也许是觉得旋律好听或者是歌词不错，但她的关注点却落在风格各异的女声上，听起来就像不同时期的凑崎——19岁的甜美元气，23岁的致命诱惑，28岁的成熟自信，33岁的洒脱坚定。

耳机里的声音盖过了飞机轰鸣，一遍一遍唱着，[我是如此地如此地喜欢你，无法自拔，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哦，有好好传达给你吗]。

凑崎在登机前凑到她耳边快速交代了几句，例如在哪个出口等她，包车的车牌号多少，目的地是自己很喜欢去的老城墙一角，可以看到最美的落日。

听起来很不错吧！

没看到表情，但年上亢奋的语气还回荡在耳边，周子瑜掩不住上扬的唇角，捂住正加速跳动的心脏，那里尚且藏着无数关于她和凑崎纱夏的秘密。

 

「 Secrets from a girl(who’s seen it all) 」

她沉思的时间有些久了，耳边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催促。25岁的周子瑜给了对面粉丝一个抱歉的表情，手上攥着笔在签名页添了几个字的祝福和爱心，她把专辑慢慢合上时，又理了一遍混乱的思绪。

方才听到粉丝的问题后就开始走神，几秒钟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回忆和幻想交织成迷雾笼罩，她干脆放弃追寻。

“问题是，更想见五年前的纱夏姐姐还是五年后的纱夏姐姐对吗？”

“嗯……”

她借着传递专辑的动作，偏头看了眼两个位置外笑得皱着鼻子的28岁凑崎纱夏，抬起头比出一个保密的手势，终于给出答案，

“果然现在的就是最喜欢呢。”

【if  he】

「ooc 预警」「谨慎选择」「1.5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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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从名井南建议在日本发展一段时间的模特有了一个献殷勤的小狗。

凑崎纱夏手臂平摊着，上面叠放的衣服工工整整，即使手臂肌肉已经发酸也丝毫不影响小狗的热情，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周子瑜奇怪的看她一眼，虽然这样有一段时间了，但她还是觉得凑崎纱夏适合去当偶像歌手，表情管理做得太好。

眼睛亮亮笑容甜甜的凑崎总裁察觉到她的眼神。

「怎么了子瑜。」

周子瑜拿起一件衣服更换。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自愿当服装衣架的凑崎纱夏将露齿笑变成可爱的微笑。

「有啊。」

这里是周子瑜的个人休息室，里面只有她和凑崎纱夏，她毫不犹豫的就将内衫脱下，声音淡淡的。

「是什么？」

周子瑜并非好奇凑崎纱夏，就像是随意的聊天，她只是再次挑起一个话题。

让凑崎纱夏高兴的事情很简单，比如周子瑜默认她的存在，比如周子瑜不再抗拒她，再比如周子瑜昨天护短的行为。

在送衣服时不小心掉落了一件在走廊，又因为走得太快不小心踩到衣服摔倒，凑崎纱夏当时就被路过走廊的总监骂了一顿。

等待衣服的模特一直没等来助理，走出摄影室查看时就看见一个公司总裁正被骂得抬不起头。

她向那边走去。

「出什么事了？」

PER 总监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叹息。

「在教导。」

周子瑜瞥了一眼做错事的凑崎纱夏，对方往她身边移动一步，半个肩膀都被她身体挡住。

现在倒真的像找主人求保护的狗狗。

视线重新聚集到 PER 总监身上。

「她是我的助理，有什么事来找我就好。」

不是道歉不是解释，平淡的语气像未发觉总监难看的脸色，凑崎纱夏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是周子瑜的私服，事态并不严重。

「我之后会说她的。」

周子瑜是 PER 总公司的心头肉，日本分公司的总监慢慢收敛面容的阴沉，最后只是轻点头应下。

「好的周小姐。」

之后会说教她的周子瑜其实什么话都没说，只不过当天就将凑崎纱夏训练成行走的人体衣架

凑崎纱夏一想到周子瑜替她说话的场景就高兴的不行，手臂上的衣服再多再重都不妨碍小狗摇尾巴。

「因为你。」

不论原因有多少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周子瑜。

不知道凑崎纱夏话里有话的人再次奇怪的看她一次，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对方开心的事，不过她也懒得知道，将衣服换好后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摄影师来通知她拍摄。

她烦躁的捏捏眉心，身边人的兴奋太显眼，周子瑜莫名觉得自己是和一个太阳共处一室，肌肤上覆着一层灼热的气息。

周子瑜低垂着眼眸对凑崎纱夏说话。

「把衣服放下坐着吧。」

以为对方坐着就不会再盯着她看的人还是想得太简单，凑崎纱夏像是变成她的狂热粉丝一般，眼睛紧紧盯着她。

最终实在忍受不了的周子瑜沉着脸命令她。

「别看我。」

突然被凶了一下的小狗瘪下嘴，乖乖的低头看鞋面，小腿时不时抬起来晃动两下。

解决一大难题的周子瑜终于放心的拿出手机了解今天的服装品牌。

委屈化为淡淡的水渍，鼻尖能闻见一股清润的香味，那是周子瑜今天喷的香水，是佛手柑的气味，和常见的味道不一样，佛手柑不是清新的而是酸涩的，似乎要比往常的更能让人清醒。

凑崎纱夏转头偷偷的看她，长相精致面容冷俊的模特正认真浏览着手机，墨色长发垂落在耳侧，长长的羽睫轻扫凑崎纱夏的心。

她知道周子瑜变漂亮了但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更显得对方五官精致。

凑崎纱夏和深沉的瞳孔对望，紧接着传来冷淡的声音。

「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不看就不看，凶什么嘛。」

小柴不高兴小柴不敢反驳。

不满的嘟囔被周子瑜听得清楚，眼尾轻扫凑崎纱夏失落的侧脸，一种奇异的感觉注入心脏，她不常见凑崎纱夏这样的神色，很久之前似乎见过，周子瑜回过神将视线收回，那时的失落和不满大概是装出来的。

现在呢，也是吗。

「凑崎…」

「子瑜，准备好了吗？」

周子瑜刚要说什么休息室门就被敲响，摄影师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也许是怕里面的人听不清还提高了声线。

凑崎纱夏先是抬头看周子瑜再扭头看向门口，她刚才好像听见周子瑜叫她。

周子瑜将手机放入凑崎纱夏手中，抬脚朝门口走去。

「准备好了。」

门被轻轻关上，休息室陷入安静，凑崎纱夏慢慢斜躺在沙发上，一缕砂金色挂在她鼻梁，喜欢染发的人在维持两年黑发后再次将头发染成其他颜色，或许是周子瑜的话让她有了能舍弃原貌的理由。

即使染成黑发还是被发现，即使小心翼翼还是被察觉，凑崎纱夏在美国的伪装很拙劣。

周子瑜从未问过她出现在美国的原因，即使她已经承认。

去年十二月的寒风还是冷的，周子瑜每说出一个字就伴随着一口白气，微小的落雪被温热的白雾融化。

「你经常去美国吗？」

雪花落在凑崎纱夏鼻尖，很快就变成一颗小小的水滴，顺着高挺的鼻型向两侧滑下。

是承认还是不承认，现在不承认似乎也没有机会了，手册里的来回机票早已显露，只不过凑崎纱夏想错了，周子瑜的眼睛从始至终只看着她，手册里的物品她一点也不在意，那不重要，也许重要，但她还是那样，下意识的想要相信凑崎纱夏，明明曾经被骗的那么可怜。

猜不到周子瑜心事的凑崎纱夏低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瞳孔的颜色，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面对质问依然会颤抖，特别是想要隐藏的事居然又被发现，或许凑崎纱夏这辈子再也骗不到周子瑜。

想通这一层的人觉得寒风也没有那么凛冽，周子瑜现在就在眼前，她们可能不是朋友，但至少不会是仇人。

「是。」

经常去，很经常，经常到办理签证的工作人员已经认识她，经常到短期居所里的水果在她离开再回去时依然新鲜，偶尔便利店的员工会询问她为什么会有一段时间没来。

得到答案的周子瑜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等凑崎纱夏再抬头去看时已经错过太多东西，墨色中含着流光，不询问的原因是否是早已猜到。

涣散的眼神因为怀里的震动而清醒，凑崎纱夏将手机拿出来看，手指一滑就将锁屏解开，手机里登录的是周子瑜的私人社交账号。

是很眼熟的联系人，即使关联不多但凑崎纱夏还是记得很清楚，易驰，他们只见过一面，在两年前。

“明天晚上的聚会不要忘记了，子瑜模特。”

结尾亲昵的字眼看得凑崎纱夏心烦意乱，简直是骚扰单纯女孩的神经病。

纠结一小会时间凑崎纱夏还是决定不乱翻聊天记录和查看其他东西，虽然周子瑜似乎不在意她的行为。

之前凑崎纱夏当着周子瑜的面解开过她的手机，手机的主人也只是淡淡的看着，第二天再次尝试解开的人发现密码并没有改变。

解开密码是凑崎纱夏无意的，她只是靠着感觉随意滑动，没有修改密码的周子瑜也是无意的吗，凑崎纱夏现在不敢自信太多，她害怕又会搞砸。

「子瑜，模特…」

犬齿被磨得发响，凑崎纱夏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孩子被人这样称呼，凑崎纱夏是很大度的人，涉及周子瑜的事除外。

看见聊天界面更新出一个小狗咬人贴图的易驰疑惑皱眉，他这是打扰周子瑜工作了吗。

“不好意思，是打扰你工作了吗？”

小发雷霆的凑崎纱夏很满意易驰变规矩的口吻，她将手机放在衣兜里就跑去找周子瑜。

消息没有打扰到周子瑜工作但是打扰到凑崎纱夏的单恋了。

在 PER 转了几圈就成功找到周子瑜的摄影室。

专注于拍摄的模特只是偏移眼神就看见后门玻璃窗上有只小柴探头探脑，一双明亮的小狗眼正朝她看。

「子瑜，来看镜头。」

收到提醒的周子瑜立马回归工作模式，凑崎纱夏没少这样看她，如果和她一起进入摄影室的话更会直接站在旁边光明正大的看，然后露出含着欣慰的笑，完全是莫名其妙。

第二次拍摄时周子瑜就禁止凑崎纱夏进入，于是就演变成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看。

被这样看着的感觉更奇怪，得到短暂休息时间的模特礼貌地向摄影师道谢后就走到后门，一把将门打开。

「又在看什么？」

被发现的小狗没有一点窘迫，脸上的笑甜得腻人。

「在看你。」

她在这里当然是看周子瑜的，染着复杂发色的摄影师吸引不到凑崎纱夏。

太直白的话一时让周子瑜失语，安静的对视几秒后抿着唇让出一条道。

「进来。」

在外面看被 PER 总监看见凑崎纱夏又得挨骂，虽然上次名井南在私下告诉过总监不用管凑崎纱夏，但是对 PER 要求高的员工还是会不轻不重的点凑崎纱夏几句。

像是被允许进入主人的房间宠物，凑崎纱夏笑容都深了好一些，开心的进入摄影室后还贴心的将门关上，在和周子瑜对视时脸上写的分明是，门已经关上了就不要再想把我赶出去。

发现自己做出错误决定的模特还想好说些什么就被摄影师叫走继续拍摄。

来回看了两眼最后留下一句告诫就走掉。

「安静点。」

于是很安静的凑崎纱夏目光如炬的看着周子瑜工作时的模样。

很安静又很吵闹，下次周子瑜可能会让凑崎纱夏把眼睛闭上。

微变的面容在听见摄影师的声音后恢复成常态，笑容勾勒到完美的角度。

回到休息室周子瑜就把刚才的事情忘记，手机里还有一条未读消息，她解开查看。

“那我们晚点再说。”

什么晚点，周子瑜翻动着消息，很短，就只有两条她没见过，一条是易驰询问她，一条是不会出现在她贴图列表里的表情包。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会咬人的狗她身边还真有一只，只是现在看起来很温顺。

察觉到对方指尖停顿的时候凑崎纱夏直接开口。

「我也想去。」

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

「那是什么聚会？」

周子瑜拿着手机打字，眼神没分她一点。

「大学同学聚会。」

「那我也想去。」

周子瑜的大学聚会本来和凑崎纱夏没什么关系，但是前不久有了，能看守好自己骨头的小狗才算真正厉害。

手机电源熄灭，周子瑜终于看向凑崎纱夏。

「凑崎小姐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很可惜，骨头现在并不是凑崎纱夏的。

周子瑜是真的不知道作为总裁的凑崎纱夏为什么那么清闲，名井南，林娜琏哪一个不是忙着工作忙着签约合同，可是凑崎纱夏却有大把时间跟在她身边。

白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周子瑜的代价是夜晚打不完的哈欠喝不完的咖啡，凑崎纱夏会工作，只不过时间和常人不一样。

她似乎习惯了每天五小时的睡眠，从两年前开始，离开周子瑜的凑崎纱夏就已经很久没有睡好，黑眼圈可能是因为习性的改变而变淡。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有，但是我也想去。」

语气里的请求非常明显但周子瑜全当没听见。

她穿好外套站起来。

「请去忙自己的事情。」

在周子瑜身上凑崎纱夏的直球和钓人技巧都不凑效。

「…好。」

砂金色的头发将凑崎纱夏衬得温柔，低垂着头小声答应她时像被欺负了一般，其实大学聚会多带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凑崎纱夏一定可以和她的同学玩的很好。

周子瑜的一点点心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消失，放缓的呼吸恢复成正常速度，下班时间一到周子瑜就走出休息室。

既然她已经说出口既然凑崎纱夏已经答应又为什么要去改变。

前功尽弃的感觉周子瑜不想尝第二遍，过去的种种她都不想再经历一遍，街道上的风是温暖的，树枝生长出新的绿叶，现在已经是第三年。

两年的时间将周子瑜的心重新打造，或许以前还会心软，现在呢，也是会吗，周子瑜不太确定，但她希望是不会。

全新的真实的凑崎纱夏并没有走入她的心里。

为什么痛苦会过去，在那个八月，在那个在美国第一次见到凑崎纱夏的八月，周子瑜还不能做到良好的接受，或许是第二个又或许是第三个八月，周子瑜突然发觉再次看见凑崎纱夏时已经不再抗拒，所以偶然遇见时周子瑜可以好好上前。

痛苦为什么过去了，因为时间还是因为其他，现在周子瑜找不到原因，在某一天突然愈合的伤口似乎不会再裂开。

能够坦然接受过去一切的周子瑜也能好好回绝有关凑崎纱夏的未来。

春季的夜晚还是冷的，大阪的天气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稳定，漆黑的公司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照亮偌大办公室的吸顶灯却照不亮凑崎纱夏的眼睛。

往常清透的琥珀现在因为不小心滴落在文件中的墨汁而幽暗。

讨厌污点的人此刻没有一点擦拭的动作，墨汁渗入洁白的文件，附近的好几个字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越渗越深越染越大，慢慢的凝固成一片凉凉的壳面。

她早该习惯这样的情况，俩人的关系不是仇人却也连朋友都不是，如果周子瑜说她们是陌生人似乎也没错。

羽睫快速的眨了好几下，溢满琥珀的流光因为这个动作而消失，凑崎纱夏深深呼出一口气，重新拿起笔改动文件。

她不会想要和周子瑜当陌生人，正是秉持着这个念头凑崎纱夏才熬过那么多时光，才坚持到现在，既然周子瑜没有明确拒绝她，那她就还有机会，一定是还有机会的吧，至少凑崎纱夏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像空谈的幻想又像盼望发生的事实。

在无尽的期望中凑崎纱夏已经学会耐心等待。

不愿意放弃一点希冀的凑崎纱夏想要得到她心中的结局。

那是经过漫长岁月的再次相拥。

第二天来到公司的周子瑜并没有再看见凑崎纱夏，眼神扫视一楼休息区一圈后乘坐电梯去往高层，打开休息室大门穿过她耳边的也只是昨天未关闭的窗户。

白色的窗帘正随着清风浮动，她走过去将窗户关闭。

风停了，耳边也安静了，眼神不自觉向外面的街道看去，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砂金色的发色不常见所以今天没见到也很正常。

拍摄工作在下午三点进行，看着时间快要接近周子瑜抽空去一次卫生间，等擦着手中水滴推开门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帘的涌动，耳边的风声很轻，窗户再一次被打开。

周子瑜走过去将桌子上多出来的面包拿起来吃，隔着纸袋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凑崎纱夏刚走不久，眼神扫视到纸袋 logo 时周子瑜咀嚼的动作慢下来，这家店离 PER 不算近。

跑那么远只是为她送一袋面包的话未必太麻烦。

下午五点拍摄结束。

摄影师看着摄像机里的照片和周子瑜闲聊。

「总是来看你的凑崎小姐今天怎么没来？」

周子瑜将拍摄外套放置在凳子上，声音不浅不淡。

「没有时间。」

凑崎纱夏本该是没有时间的，但在周子瑜这里她总能抽出很多空，用着东拼西凑出来的空闲时间为她送来泛热的食物。

等计程车停下时，等周子瑜看清眼前的建筑物时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地址。

凑崎纱夏的公司就在面前，凑崎纱夏就在楼上，包括现在，凑崎纱夏就在看着她。

只是来窗边透气的人刚低头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周子瑜能来这边做什么，是找她的还是需要经过，去哪里才会经过这所公司，这里除了凑崎纱夏就只有回忆。

同样想到这点的人停留半晌最终转身离开。

「哼，没意思。」

讨厌的语气被表情淡化，随着身影移动的琥珀是深色，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回到办公室。

周子瑜就不能以感谢面包的理由来找她吗，转念一想凑崎纱夏又觉得这样挺好的，说明周子瑜对她也没有那么客气，她不需要代表着疏远的客气。

好吧，凑崎纱夏原谅惹她不开心的周子瑜了。

走到办公室外就看见助理站在门口。

「怎么了？」

「到开会时间了。」

凑崎纱夏思考好一会然后放弃。

「什么开会？」

助理正拿着开会需要的文件听见凑崎纱夏这样问干脆就递给她看。

「是前几天商讨的方案，您说今天要再次确认一遍。」

这下凑崎纱夏想起来了，是她结束第一场会议时依然对方案不满意，所以当天就告知今天还要再进行一次会议。

看凑崎纱夏没有要动作的模样助理贴心提醒。

「还有三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

既然会议只差三分钟那么很多人肯定都到了，这时候再推掉的话实在显得老板太不守信。

需要为新员工树立形象的公司总裁咬咬牙走向会议室，半个小时结束就好，时间一定不会晚。

等凑崎纱夏走进会议室才发现不对，她全然忘记上次还找来合作方公司代表一同倾听。

为了维持合作关系和有能力的形象，决定半个小时就结束的会议在凑崎纱夏一次次的提议一次次的询问下进行了一个小时，云彩早已染上橙色。

需要回办公室拿文件的人更先看到一瓶橘黄色汽水，瓶口是拧开过的，冷气是还未完全消散的。

凑崎纱夏抓起桌面上的文件就跑出去，员工已经下班回家，她急忙趴在窗户边查看，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没有熟悉的身影。

「在看什么？」

听见声音的人迅速回头，周子瑜正站在她身后，是去而复返还是一直没离开，凑崎纱夏不知道，她快步上前紧握住周子瑜的手腕。

「等我一会好吗？就一会。」

就一会，凑崎纱夏很快就能忙完。

周子瑜看着她没说话，凑崎纱夏紧张得不自觉手抖，会议室就在旁边，重要的会议总裁离开那么久肯定是不行的。

或许是感受到手腕的抖动周子瑜垂眸看去，抖动不是来自她，而是握着她的另一只手。

周子瑜推开凑崎纱夏的手，不言不语只是动作坚定。

凑崎纱夏突然觉得很难过，再次被拒绝的感觉让她不好受，期待的心情涌现裂痕，她没底气再握着周子瑜的手腕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像在博弈中不肯服输的失败者想要从对手坚硬的外壳中找到软肋。

「凑崎小姐？」

如果是助理是员工都无所谓但偏偏是能为公司带来巨大利益的合作方代表。

凑崎纱夏不自然的咬着下唇，半秒后从周子瑜身边经过。

「哼！」

所有怨言都用这一个字倾斜，不等就不等不带她去就不带她去，她才不想去呢，不就是一个聚会吗，不就是一个易驰吗，如果周子瑜放聪明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快速离开的脚步在进入会议室后变得缓慢，磨砂的玻璃门缓缓关上，凑崎纱夏没有回头的信心，周子瑜说不定真的会被骗，她一直不聪明。

等门彻底合上凑崎纱夏才试图从青白色磨砂里看见不一样的深色，周子瑜今天穿了褐色的风衣。

心脏依然快速跳动，指尖烦躁的敲打着手机屏幕，时间她已经看了无数次，呼吸的频率她还没有调整回来。

等到会议结束后，即使知道不太可能，可是没有明确拒绝她的周子瑜说不定还在，在茶水间和员工区域逛了一圈后凑崎纱夏沮丧的走回办公室，眼睛低头看着手里的白色文件，然后模糊然后滴落。

「凑崎小姐。」

「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离聚餐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淡然的声音此刻却像烟火般在凑崎纱夏耳边炸开，像巨大的惊喜，她连忙抬起头，眼睛因为水光而变得晶莹，笑容瞬间漾开。

「周子瑜！」

被叫到名字的人就站在她的办公室门边。

「忙完了吗？」

「忙完了。」

「要一起去吗？」

「要一起！」

所以高冷模特带着笑容不要钱的总裁出门了。

发起聚会的同学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聚会举行的地方都在偌大的别墅内。

大学生的聚会很有意思至少绝不会冷场，只不过凑崎纱夏刚一出现时大家都噤声然后行注目礼。

这次周子瑜没有看见寻求主人保护的小狗，凑崎纱夏社交一直很厉害，带着漂亮的笑就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啊，我叫凑崎纱夏。」

只有名字没有后缀，有同学的目光落在周子瑜脸上，然后随心提问。

「是子瑜的女朋友吗？」

大学时周子瑜就说过她有对象，是个女孩子。

敏感的词汇一经说出凑崎纱夏心跳就停下一拍，很快周子瑜的话又让她心凉一半。

「不是的。」

带着最温和的笑说出最果断的话，凑崎纱夏每到这个时候都佩服周子瑜。

同学视线在俩人间来回移动。

「那你们是朋友吗？」

说是朋友看起来又有点不一样。

「是朋友吗？」

得到周子瑜反问的凑崎纱夏只是抬头和她对视，刚才那么果断的周子瑜为什么又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仇人的话，是朋友也没错吧。

「是，好朋友…」

凑崎纱夏小小的修改了一下，不太自信的前缀是由细微的声音说出的，别人可能听不见但离她那么近的周子瑜绝对是能听见的。

最近非常难见到的酒窝在这时出现，周子瑜重复一遍凑崎纱夏的回答。

「是朋友。」

小小的修改回去。

小狗委屈巴巴小狗还是不敢反驳，只是对着同学们笑得勉强，之前说不准，周子瑜绝对是在报复她。

即使受到伤害凑崎纱夏还是跟在周子瑜身边，然后看着她和朋友聊天，出乎意料的，有些高冷的周子瑜很受欢迎，其实是她忘记了，大学时的周子瑜并不高冷。

凑崎纱夏一直很有礼貌很会接话直到易驰的出现，来自同一国家的俩人自然更熟悉，凑崎纱夏今天的第一次冷脸给到了聊天滔滔不绝的易驰。

偏偏身边对她不冷不热的前女友和对方聊得很开心，显露出的酒窝越看越不顺眼，凑崎纱夏抿着唇不语，无限扩展耐心等着他们聊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凑崎纱夏伸手拉动周子瑜的衣袖，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也没有，直到第三次。

「子瑜…」

轻声的呼唤得到名字主人的注视。

「怎么了？」

「带我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周子瑜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别墅很大，但因为和易驰聊天导致她们并没有参观过聚会地点。

她应该陪凑崎纱夏去的，凑崎纱夏是闲不住的性格，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明显，但是周子瑜拒绝了。

「可以先自己去转转吗？大家都很好说话。」

「嗯…我知道了。」

说好寸步不离守着骨头的小狗独自离开，这样的聚会没有熟人她也能做得很好。

和大家聊天中凑崎纱夏越发苦涩，特别是发现周子瑜和易驰还在聊天后更难受，她仔细打量着男生的各种条件。

长得高，五官端正，衣品很好，手腕上戴的表是高奢品牌的当季新款，包括刚才他和周子瑜的聊天中凑崎纱夏并没有听到任何不怀好意的词汇，很有礼貌也很聪明，不聪明的话怎么总能逗笑周子瑜。

凑崎纱夏收回视线，指腹不自然的摩挲暴露在衣袖外的皮肤。

如果是易驰，似乎也没有问题。

周子瑜看起来也不反感。

这样消极的想法经常出现在凑崎纱夏心里，只是很多时候她都会安慰自己，如果真的要避开，周子瑜就绝不会再和她见面，既然现在还能见到还能聊天，是不是说明还有机会。

是还有机会还是完全没有机会。

如果彻底放下了如果不再留恋了，也一定可以做到这样，这样不反感见面这样友善。

其实只要凑崎纱夏再认真想想再仔细回忆就会发现周子瑜并没有那么坦率更没有那么友善。

但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一道声音更是夺走她所有注意力。

「凑崎…纱夏？」

眼前是一位没见过的女生。

「你认识我吗？」

女生眼睛很快亮起来，两年过去，或许有人记不得，但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去到教室胡乱发言的女生。

「你上次去了我们教室。」

这样的发言吸引好多人目光，慢慢的有人开始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周边很快出现讨论声，并没有讨论什么不好的，只是都很惊讶。

女生还记得重返教室的事情，她转头呼喊周子瑜的名字，得到对方视线后才开口询问。

「你们认识了吗？」

听见问题的凑崎纱夏身体明显一僵，在周子瑜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后场景突然回到两年前，那天也是这样，那么多人凑崎纱夏只和周子瑜对视，如果再笑的话，如果和之前一样的话。

请不要那样做。

可是下一秒周子瑜就笑起来，被两年前心理笼罩的凑崎纱夏逃离了现场，她做不到，做不到再次被嘲笑。

房门被敲响，凑崎纱夏闷闷的声音传出。

「谁啊？」

「外卖。」

「我没有点外卖。」

外面安静好一会，在凑崎纱夏以为对方走了时又出现声音。

「是…你女朋友的。」

根本没有女朋友的凑崎纱夏打开房门，防盗链起到一定保护作用，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湿润。

「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瓶冰冻汽水。

她抬头去看就对上周子瑜意外柔和的笑。

「说错了，是你的前女友。」

凑崎纱夏可以再次厚脸皮的出现在周子瑜身边但不会是现在，她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是周子瑜第一次吃到闭门羹，从最开始认识到现在。

「为什么跑走了？」

门被关上也没有关系，周子瑜可以提高声音继续。

「我很担心你。」

「先去了别墅发现没有人后再过来的。」

「汽水再不喝就会没有气。」

高级公寓的隔音并没有那么好，特别是现在周子瑜还站在外面，很快隔壁就打开门告诫她。

面对脾气不好的邻居做错事的周子瑜只有弯腰道歉，隔壁门刚关上面前的门就打开。

或许是听见了邻居骂得太过的脏话又或者是出自于对周子瑜的怨气，凑崎纱夏解开防盗链敞开门，真正看见对方后满腔怒火又瞬间消失，周子瑜的额头还有汗水。

她低下头连同声音也平静很多，几年来的身份对调让她丧失任性的权利，在现在的周子瑜面前凑崎纱夏是感情的下位者。

「我心情有一点不好，所以先回来了」

「不用担心我。」

该说凑崎纱夏成长了还是懂得忍让了。

周子瑜眸光微动，她伸手挡住凑崎纱夏即将关上的门。

「姐姐。」

凑崎纱夏为了不流泪而放弃继续关门。

公寓的布局和之前一样，漆黑的环境没影响周子瑜的行动。

她关上门，走进客厅，走到沙发，站在凑崎纱夏面前。

「为什么心情不好？」

蜷缩在沙发上的人能在黑暗中感觉到周子瑜的温柔，她倔强的反驳。

「没有不好。」

轻浅的笑声出现在寂静的客厅。

「可是你刚才还说心情不好。」

看吧，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顺着她话讲的周子瑜真的很讨厌。

侧脸有轻柔的抚摸，周子瑜弯下腰将唇贴在她耳边。

「为什么生气？」

凑崎纱夏别开脸拒绝周子瑜示好的轻抚，被拒绝一次两次无数次，被连续拒绝两年的凑崎纱夏显露出小孩子气，这样的年上姐姐周子瑜似乎见过很多次。

有个办法她百试百灵。

先反省。

「是我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

再询问。

「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周子瑜并没有哄人技巧但凑崎纱夏很好哄，至少对她而言，三言两语就能动摇凑崎纱夏的心。

衬衫被解开，耳边出现低声的呢喃。

「好。」

最后一步是答应。

浴室燥热的白雾在皮肤上出现黏腻的感觉，凑崎纱夏的身体要比热水更加滚烫，带有压力的咬合出现在周子瑜锁骨。

漂亮的锁骨上出现一排整齐的牙印，凑崎纱夏盯着那里看。

「有水。」

「当然有水。」

浴室里的水雾大得想要让她窒息。

水雾不会，凑崎纱夏会。

清甜出现在齿间，周子瑜怀疑凑崎纱夏在吻她之前吃过西柚味薄荷糖。

背脊抵在浴室的墙面，贴在大理石瓷砖上的水滴是冰冷的，胸前凑崎纱夏的身体是炙热的，一个吻似乎要夺走周子瑜所有节奏，呼吸，心跳，血液流动。

下唇被轻咬，背脊被抚摸，凑崎纱夏的指尖一点点勾勒出周子瑜肩胛骨的轮廓，骨头内侧被用力扣压，吃痛的呼吸声很快被水声压过，甜腥味代替薄荷糖弥漫口腔。

凑崎纱夏轻舔周子瑜唇上那一点伤口，是讨好是安抚。

「疼吗？」

「不疼。」

水渍流过唇瓣伤口时还是带着细微的疼痛，很痒很难受，只不过周子瑜现在不知道是来自于伤口还是凑崎纱夏。

手腕被扣住，双腿间被抵住，凑崎纱夏细密的吻落在她颈侧，肩膀，胸口。

腰间出现指尖游走的痕迹，像羽毛像小猫舌上的倒刺，指甲轻划她肋骨形状再慢慢移动到腰窝，凑崎纱夏的胯骨抵得她大腿内侧泛疼。

无数次向下游离的指尖最终都规矩的返回原位，凑崎纱夏在逗她。

像是求饶像是祈求，周子瑜单手轻推凑崎纱夏的肩膀，那些吻那些摩擦让她难受，顺着身体曲线滑落的水滴更是加剧了她的感知。

「姐姐，别逗我…求求你。」

唇齿间溢出的是压不住的喘息，周子瑜能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她将头靠在凑崎纱夏颈窝，声音是小兽的呜咽。

「我难受…」

很难受，难受到她真的要窒息，加快的呼吸频率是在压抑泪水，腿间黏腻的湿润得不到上位者的青睐，周子瑜有些委屈的想哭。

（完整版在微博ദ്ദി˶•̀֊<)✧ 

时间已过凌晨，黑暗中凑崎纱夏看不见周子瑜的神色，只能听见她平淡的声音。

「明天我就要回美国了。」

凑崎纱夏突然笑了，抱着她的手紧了很多，故作轻松的声音反而隐藏不住她的悱恻。

「这算什么？分手炮？」

周子瑜平躺着，眼睛盯着幽黑的天花板。

「我们没有在一起。」

凑崎纱夏靠着她手臂的头出现偏移，用额头抵住手臂，低垂的角度能藏住滚烫的泪水，眼泪滑过鼻梁融入枕间，越压抑越难堪。

凑崎纱夏笑了几声松开拥抱住周子瑜腰身的手，转身背对着她。

「晚安。」

是周子瑜说的。

睫毛挂着泪珠，悲伤让她难以呼吸，呼入口腔的空气是浑浊的，努力咽下的情绪使她喉咙泛疼，克制的哽咽夹带着仅剩的不甘。

时钟移动的很快，等到身边人呼吸平稳，凑崎纱夏才再次翻身抱住她。

「别离开我…」

这样夹杂着哀恻的乞求融化在寂静的夜晚里，别离开凑崎纱夏，她再也不想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两年和寒冷的冬季，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拥抱周子瑜。

泪水滴落在周子瑜臂弯滑落到她腰侧。

昨晚撞落的手册被周子瑜拾起，凑崎纱夏比她睡得更甜。

她见过这样的手册，熟悉的封面的材质。

里面是大阪和纽约来回的机票，周子瑜仔细翻看着机票的具体信息，翻阅到最后一页时是她去到美国的第二年春天。

周子瑜弯腰随意的又捡起一本，全部翻动一遍还是各个时间段的机票，这一本是第一年的秋天。

她面色平静，默默翻完所有手册默默将手册归置原位，目光接触到书柜上剩余的手册时下意识数了起来。

八本。

大门合上，周子瑜离开的很快。

不愿面对最后一天的凑崎纱夏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周子瑜没有出现似乎更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好，这样凑崎纱夏不会太舍不得她。

泪水打湿地毯，即使知道还有机会相逢但她就是克制不住伤心，对于失去的恐惧貌似刻入了她的 DNA。

公寓门被打开，一整天没出门的凑崎纱夏并不知道包里的钥匙被拿走。

周子瑜穿着风衣走进来，站在凑崎纱夏面前时就听见对方的控诉。

「你去哪里了？最后一天也不想陪我吗？」

周子瑜擦掉她的泪痕，轻声细语。

「姐姐，我去公司了，今天还有工作。」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凑崎纱夏。

「不要哭，我给你带礼物了。」

十分熟悉的手册让凑崎纱夏抿唇，是新的，崭新的，全新的，周子瑜为什么送她手册，是为了方便她继续收集机票吗，不满溢出话语。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内涵人。」

周子瑜垂眸看着她眨动的睫毛，轻声开口。

「是两份礼物。」

「哪里还有嘛…」

凑崎纱夏翻开手册第一页，第一个长方形格子里是一张机票，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确认日期。

最后不可思议的抬头和周子瑜对视，年下笑得温顺。

「和我一起去美国吧。」

周子瑜还记得去年十二月凑崎纱夏问她的问题。

也许毫无骨气，但是那么久的时间周子瑜依然没有改变想法。

如果凑崎纱夏找到了倒流时间的魔法，周子瑜一定会再爱她一次，即使知道结局，周子瑜也会再爱她一次。

原谅无法轻易说出口，但是现在周子瑜愿意给凑崎纱夏弥补的机会，像是倒流所有时间回到初见那天，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凑崎纱夏没有找到倒流时间的魔法，但她在流动的时间里追上了周子瑜。

凑崎纱夏将头埋进周子瑜怀里，相隔的岁月飘散在拥抱中。

刚登上飞机凑崎纱夏就迫切的想要答案。

「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坐在她身边的周子瑜正在整理眼罩，听见问题笑了一下。

「我故意的。」

凑崎纱夏不可置信的要从位置上站起来，声音都变大。

「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真的很伤心的。」

周子瑜将眼罩移开一个角，一只眼睛看着她。

「姐姐之前也这样对我的吧。」

凑崎纱夏的火气立马被熄灭，小狗难过瘪下嘴，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好。」

周子瑜被她乖顺的模样逗笑，将眼罩重新戴好就要睡觉。

「姐姐知道就好。」

凑崎纱夏已经知道的非常深刻，顺便还知道了周子瑜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