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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正好一年前写的，当时浑浑噩噩写了很久，觉得烂没脸发。最近整理电脑又翻出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发出来，聊表纪念。

时光曾经在十七岁那年因为太过颓废被妈妈扭送去做了几次心理咨询，并成功在舒适的就诊沙发上睡过去了大部分时间。

几年过去，他对这段经历唯一留下的记忆是医生在数度企图撬开他的嘴听听他的故事无果后，无奈对他进行了一段心理学知识小科普。医生说，在心理学上，人消化悲伤时一般会分为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商、沮丧和接受。

也就是说，无论他的悲伤因何而起，只要折腾够了之后，他的生活就能恢复如初。大体上恢复如初——这句是医生看着他突然愤怒的眼色补上的。

时光已经搞不明白自己“如初”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了。

他曾经问过俞亮一个问题：“假设，假设啊，你刚中了六合彩头奖，一腔热血规划好自己的余生，刚花出第一笔钱买了套豪宅就被告知奖项给错了人，这套房子就宽宏大量送你了但其他钱得还回去，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倒霉啊？”

俞亮已经习惯了时光时不时抽风，略一思索便认真回答他：“幸运吧，能有套房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已经挺幸运了……”

“你买彩票了？”俞亮饶有兴致地追问。

“啊？没有没有，我随便说说。”时光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扇子，笑得几分勉强。

可是这笔六合彩最开始开奖的时候，也没人告诉过我它会收回啊。

时光在最初疯魔般寻找褚嬴的那个夏天里，几千几百次扳着手指数过日子。若要认真算起的话，自2003年秋天褚嬴再度回到时光身边，到他消失的那个端午节，满打满算尚不足三年。

不止是天数，他和褚嬴曾有过的每段对话，每段对话发生时天色是明是暗，周围或静或闹，所有片段都被时光小心谨慎地来回复盘，用上了褚嬴教来打谱的要义，直到每帧每秒都牢牢在脑海里落地生根才肯罢休。

想来可笑，时光以为自己从前对围棋的热情和劲头十足却还是做不到像褚嬴那般记下对弈过的几百局棋局是因为对方修炼了千年，可直到在兰因寺枯坐在懒和尚门外复盘三年记忆的时候才惊觉，原来人的潜力可以如此无穷无尽。

自从那夜把棋谱给了时光，扔下些玄而又玄的因缘际会之类的昏话，懒和尚再没搭理他。

时光不信那些，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懒和尚便是最会诓人的。缘分已尽？褚嬴上一世可以陪小白龙到死，怎么到自己这儿就只剩短短几年？这缘分讲究得什么基本法？格泽曜日也是，在古籍记载里讳莫如深得令人觉得是个了不得的天象奇观，几百年里只在南梁和清朝出现过区区两次，凭什么他才活了不到二十年就撞见两回？

他像是终于踏进了自己的叛逆期，满脑子只剩下凭什么和为什么，总觉得胸腔里空落落的却又堵得难受，烦躁得想抓住随便一个看不见的神明吵一架。

可惜没了褚嬴，这世上的空气便真的只是空气罢了。

后来时光回了家，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日复一日趴在床上望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雀发呆，脑海里总会莫名其妙浮现起一句曾被老师扯着耳朵背的诗：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尚在高中时，褚嬴虽然偶尔会在英语课时贪新鲜跟着念几句，但最喜欢的还是语文课，尤其是讲古文的时候。老师在上面大讲，他就在时光耳朵边上喋喋不休地小讲，把时光烦个半死，索性禁止他在语文课显形。

当老师讲到这篇琵琶行时，时光趴在课桌上试图把白居易的小像涂改成褚嬴的样子，正画的兴起便听见本尊在虚空里幽幽发出了一声长叹：“子规啼血，虽死不悔啊……”时光记得自己没有接褚嬴的话，他也就没有展开讲。

他总也还揣着些顾虑，怕在人前太明目张胆与空气对话会令人起疑。这样不对，时光给当时的自己在心里重重打上一个叉。

在那个月里时光每天除了打游戏，醒着的时间就只做这一件事——复盘。每复盘一段，他就自我反省一段，越反省越丧气。

为什么他没做到对褚嬴的每句话都刨根问底？

为什么忽略了褚嬴在消失前那些莫名其妙而明显的紧迫感和不安全感？

为什么明知道褚嬴的出现跟格泽曜日相关却掉以轻心连那一天来了都不知道？

时光是不敢责怪褚嬴不辞而别的，那人最爱使小性子，他怕褚嬴知道了便是有机会也不肯回来了，于是只能责怪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常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可时间真难熬啊，几个月过去时光的悲伤也没有一丝要消散的迹象，它们无形无色，把褚嬴从前寄居在时光心上的那一隅角落一缕缕重新塞满。时光已经摔了棋盘旷了棋赛删掉了褚嬴的围达网账号，去看了医生也重新上了学，他不是没努力让生活走向正轨，最终却在四剑客这个名字前顿悟——原来他还不想接受悲伤，他还是不想，让生活“恢复如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时光心想，只要能再见一见褚嬴，不管是月亮的倒影还是过期的糖果，什么都可以，他什么都接受。只要能缓解一下他这份消化不良的悲伤就好。

所以当时光终于绷不住拿起棋子时，他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在身后摇尾巴了。原来只要下棋，就能再与褚嬴相见，那么一直下棋也很好。时光愉快地打脸，并厚着脸皮想从前褚嬴问他，如果没有了他自己还会不会再下棋，当时他答还是会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即使褚嬴当了骗子离他而去，他也不能违约，他必须要一直下，一直下，下到连褚嬴都会觉得失信于他感到羞愧的时候，或许就会回来了。

在往后的几年里，因为怀抱着这样的信念，时光在棋场上可谓春风得意。已经早没人再拿当初的九岁神童当作时光的头衔，毕竟还有更多辉煌的战绩足以装点他的名字。譬如，方圆建投围棋队主将，再譬如三星杯联赛世界冠军aka新晋职业九段等等。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小成就罢了——时光特别喜欢拿褚嬴这句凡尔赛文学去搪塞记者或者粉丝。

而无论是时光初段，还是时光九段，都从没有放弃尝试与虚无缥缈的神明或命运纠缠褚嬴这件事。每次的比赛前夕，他总会摆出当年只落了两颗子的棋盘，虔诚地望着窗外的月亮或阴云许愿：“这一场我要是赢了，不管谁，把褚嬴还给我呗。”

这些年来他赢多输少，这样的愿望许了不下百次，当然无一成真。时光不知道自己在与谁交涉，也不在乎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他只是习惯性地去跟一草一木对话——

“褚嬴，如果你看见了，就吹阵风吧。”

“褚嬴，如果你听见了，就让这场雨现在就停吧。”

“褚嬴，如果你也想我了，就让下一个路口是红灯吧。”

在时光的少年时代，他把绝无仅有的那点儿细致包容和耐心都一股脑儿都给了褚嬴，有点透支了。以至于褚嬴消失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除了围棋上还算是个天才，在待人接物上都变成了个十成十的废柴。

所幸俞亮看重他，前辈们爱护他，洪河更是总抢在所有人前头跟旁人解释说他是受情伤太深一时半会无法复原，带动着他身上所有人带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怜悯眼神轮番儿替他的“恃才傲物”在外人面前打圆场。

时光明白朋友们的良苦用心，感激也些许惭愧，可却始终没办法改变。输棋时还好说，他连棋都输了自然没脸想见褚嬴；可赢棋便不同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时光甚至害怕与人对弈。他一面本能地想赢，一面又害怕赢棋之后那些许下的愿望便会正式宣告落空。

要知道沉积已久的悲伤最忌讳遇上落空的期待，两者一混合便天雷勾地火生成磅礴的痛苦，它们如海潮翻涌，一浪接一浪把时光狠狠拍进情绪的深渊。

人的忍耐力是有极限的。

在褚嬴消失后第六年的端午节，时光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他在赢棋当夜婉拒了身边亲友的一切邀约，喝了点小酒抱着奖杯对着月亮畅聊。本就不善酒力的他，一瓶啤酒下肚整个人便飘飘然起来，觉得月亮弯弯的像极了褚嬴的笑眼便傻乐着把半个身子探出去够，把酒店楼下的巡查的保安吓了一跳，还以为要跳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哪还有什么月亮，只有他一个傻子趴在窗边被明晃晃的太阳晒醒。时光捂着青筋直跳的太阳穴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目之所及当然没有褚嬴，再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家伙，梦里也没有。

时光突然就觉得心里哗啦啦塌了好大一块。

他在干什么？褚嬴从没有答应过他些什么，这些年来他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跟空气许下约定，跟空气讨价还价，再因为空气不允诺而失落。

自导自演，自说自话，自怨自艾。

大老师当年说的没错，他不去考个电影学院真是可惜了，时光自嘲地想。

怀揣着要死就死个痛快的心情，时光拖着只睡了几个小时的身体驱车去了兰因寺。

他花了一整个白天在路上，等到了兰因寺的山脚下，已经是夕阳时分。初夏时分将坠未坠的日头并不毒辣，暖烘烘像一双温柔的手抚在时光肩头。

时光一路拾阶而上，待到站在藏经阁门口时，回想起六年前懒和尚杀人诛心的“安慰”，心里的忐忑快要漫出来。他在门外来回兜了几个圈子，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刚伸出手去，门便应声而开，搞得时光差点夺路而逃。

“谁啊？”懒和尚的声音远远飘了出来。

“……”时光想应一声，喉咙却紧得发不出声来，只得仓促迈进了门，左手右手一起举起来打招呼，倒像是摆了个投降的pose。

“你怎么来了？脸色真差。”懒和尚还是坐在跟六年前大差不差的位置，抬头看见是时光，一派和颜悦色。

“额，我这次来……还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婉转，时光杵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直奔主题。

“我上次不是都跟你讲清了？”懒和尚倒是痛快。

尽管已做了一路心理重建，时光依旧觉得心脏跟揣了块石头似的猛往下坠，难受得紧

“……是，上次你说我跟他因缘已尽，但我回家之后他分明还来过一次，你看这把，这把折扇”，时光咬着牙一边说一边费劲地把装在背包里的扇子扯出来，往懒和尚面前的案子上一摆，“这扇子就是褚嬴送给我的。我一觉醒来它就摆在我旁边了，过去我是亲眼见他拿了这折扇的，这扇面，这朱红的扇骨，这就是褚嬴拿的那一把！下棋时我也能感觉到他……”

时光越说越急切，看着真像是要自己跟自己左右互搏起来了。

懒和尚低头摆弄着那把时光轻易不给人碰的宝贝折扇，由着时光说了一会，等他渐渐没词儿了才突然发问，“还难受吗？”

时光闻言一愣，眼圈登时便红了，一如六年前的样子：“难受。”

没想到懒和尚欠揍地笑了起来，把折扇往时光的方向推了推，嘴里念道：“难受就好。”

时光不解其意，有心想再从对方那里套出些话来，懒和尚却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听说你这小子最近拿了个世界冠军，看来功力见长，要不要再跟我下一回？”

时光闻言眼睛忽的一下亮了起来，试探着问道：“还是老规矩？如果我赢了，您就听听——。”

懒和尚把棋盘摆在了案上，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赢了再谈条件。”

这局棋一直下到了月牙儿都快西沉才算有了个了结，时光输了。劣势不大，区区四分之三子罢了。可到底还是输了。

还是太浮躁，时光有自知之明，这局棋并没下出自己十成十的功力，但他本也不是奔着下棋来的，能有这般表现已是不易。

懒和尚扫了一眼棋盘，带着笑意抬起头，还没开口时光就已起身，面色郁郁地说：“你不用说，我知道。输了就是输了，我现在就走。”

懒和尚倒是没有下逐客令，反而招呼时光留宿一晚：“这么晚了走哪儿去啊？我告诉你山上可有狼，出事儿我可担不起责，在这凑合待一晚吧。”

时光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睡个整觉了，倒也懒得再折腾了。他本不是个养尊处优的人，随便找了藏经阁里一处空地便躺下了。

寺庙独特的幽幽焚香合着偷偷从窗棂溜进来的几缕夏夜凉风成了最好的催眠剂，很快令他沉入了梦乡。不远处懒和尚还坐在那儿，手里捏着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小木鱼，凝神看了时光几眼，端正了身形低声诵起了古老的经文。

时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梦里见到了褚嬴。

严格来说，是以上帝视角见到了自己记忆里的褚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在这场梦里异常清醒，像是在看一场早已将剧情背得滚瓜烂熟的电影。可随着进度条推进，时光又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同，最开始这种感觉并不明显，直到这场电影过半，时光才惊觉。

他能看见褚嬴独处时的样子了。

不在他身边时，褚嬴大多会躲回意识世界里跟自己下棋，至少他从前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可是他却看见了零星几个自己睡着时褚嬴在外面东游西逛的场景。更奇的是，随着时光意识到了这点，他能看到的画面逐渐只剩下了褚嬴。

大部分是在深夜，褚嬴似乎离开不了时光太远，所以活动范围通常都是时光家小区附近。他偶尔会在邻居家吵架的时候串串门劝架，偶尔会跑到小区外的小吃摊闻闻味道，偶尔就在街心花园里去他最爱的跷跷板专座上坐着，看看天上的月亮数数星星发发感慨。

时光甚至看到，在自己没有让褚嬴看到仙剑大结局的那天晚上，褚嬴偷偷跑到了其他人家那里蹭看。可看了没几分钟，褚嬴就嘟囔着“还是留着跟小光一起看吧，自己看有点没意思”甩了甩袍子离开了。

独自一人的时候，褚嬴没有在时光身边时活跃。他本就生得剑眉星目，轮廓极是深邃，斧劈刀砍似的，因此不做那些夸张表情时神情常是有些冷峻的。

再加上身量颇高，衣摆纷飞，那谪仙般的脱俗气质，哪怕坐在跷跷板上看月亮也像是坐在御赐宝座上似的自带贵公子滤镜。

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而时光已经两千多天没见过褚嬴了。没有照片借以移情，时光恨不得自带柔光和慢镜头盯住了一帧一帧地看，再在脑海里狠狠凿刻一遍。

理所当然地，时光也看到了褚嬴是如何提前他一步得知了格泽曜日将来的消息，如何机缘巧合几次想要告诉他又被打断，领略神之一手时眼前所见的又是如何瑰丽的惊世之景，以及最后格泽曜日来临之前褚嬴又是如何与那个该死的睡着的自己告别的。

“褚嬴最希望的就是可以陪在你左右，我们一起下棋，一起老去，跟这个愿望相比就连神之一手都不再奢侈。”

时光甫一听见这话时，他的震惊大于感动。

怎么说他也是亲耳听着褚嬴讲小白龙的故事长大的，在褚嬴的叙述里，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几十年间不是在下棋就是在找人下棋的路上，因此天大地大围棋最大就是时光眼里褚嬴的基本设定，他对此深信不疑。

可原来不知不觉间，在褚嬴内心的天秤上，他居然能够赢了神之一手。

若不是他深信懒和尚存了点非人的本领，梦里的场景又太过逻辑严谨跟他的记忆分毫不差，他真要怀疑这场梦的真实性了。

震惊之余，时光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窃喜。

他虽然从前总让褚嬴讲小白龙的故事催眠，但连褚嬴都知道他其实打心眼里不怎么爱听。每当那个人眼睛闪闪地在他面前夸了白子虬的棋或是人，他心里都一百个不乐意不服气，可他就是莫名不敢去比。同样，褚嬴可以大大方方问他自己跟洪河或者俞亮一起掉水里会救谁这种幼稚问题，时光一直以为是褚嬴君子坦荡，因为换作他自己，是断断不敢问对方自己跟白子虬一起掉水里会救谁的。

褚嬴离开的时候时光还太懵懂，连江雪明将酒心巧克力都送到他手里那期期艾艾的神情都看不懂，总以为情爱之于他就如同糖果之于月亮一般八竿子打不着。

可后来在他作为洪河的室友不得不被迫去充当他跟灿灿郎情妾意的背景板时，他总会莫名觉得熟悉——

洪河在15摄氏度的大太阳底下围着灿灿亲手织的红围巾满头大汗却笑容满面时，他在旁边一边讽刺他大冬天中暑可以列入人类奇观，一边想起在街心花园卖力蹬了半小时脚踏板的自己。

洪河握着灿灿的手郑重其事交给她自己的第一个月工资，承诺她街角的糖炒栗子和最新款口红都会安排给她时，他想起了自己曾承诺褚嬴一定会要他名扬四海。

就连洪河每次送灿灿回家之后转头恶心吧啦抱住时光哭兮兮地说想跟灿灿每分每秒都在一起的时候，时光在锤爆他狗头的同时都会分一刻心给记忆里那个小时候如何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能见到就已经很幸福了。”时光语重心长地教育洪河，目光慈祥地仿佛已经历经人间沧桑。

“……时长老你没病吧？”洪河被他看得浑身汗毛倒竖。

多少有点吧，时光苦笑。

时光这辈子从没对什么人产生过独占欲，褚嬴是唯一一个。

他很快在褚嬴走后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关于褚嬴的态度，这些年来他却从来不敢妄自揣度。他深知他是褚嬴和世界的连接，他们的关系本就不那么平等，所以就算褚嬴满心满眼都是他，似乎也代表不了什么特殊的感情——毕竟自己是唯一能看见他的人嘛。

他总是这样想，多少带着些妄自菲薄的忐忑。

说回白子虬，时光小时候不理解他为何终其一生连一句想要看花灯都深藏于心，总觉得是褚嬴榆木脑袋不通人情，长大了却渐渐明白，那个人怕是带了沦浃肌髓的崇敬去仰视褚嬴的，以至于连一丝忤逆之意都不想表露。想来也是，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骚客赏月，为其写下荡气回肠的诗词歌赋，可从未有人真的伸手摘到过月亮。

褚嬴在小白龙眼里，也是月亮吧？皎洁剔透，却又不可向迩，独自闪耀一千年如同一颗始终不曾蒙尘的明珠。

可褚嬴在时光这里，不仅是月亮。

被时光短暂拥有过的褚嬴是喜怒形于色的，是真心实意关怀他在意他的，是逐渐坠入凡尘有血有肉的。他不再像月亮一般泼洒清辉向世人，而变成了独属于时光口袋里的一颗糖。

时间线很快走到了结尾，窗外白光闪过的刹那，时光惊醒前只来得及想，错怪他了，原来他没有一声不吭地走。

藏经阁外天光早已大亮，扫地的和尚已经在门口劳作了好一会儿，庙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扫帚沙沙作响。时光在此时猛地坐起来，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般拼命呼吸，打破了这难能可贵的宁静。

“见到了？”懒和尚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木鱼，转头望向他。

“见到了……我见到他了……”时光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光线，一边疯狂揉着眼睛，一边按着胸口拼命点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放下了么？”懒和尚并不意外，转而问道。

“没有。”时光回答地很快，像是没有思考过，又像是早就想好了。

当初褚嬴说要住进他心里，他年纪小不懂事便让了。可如今他已经长大了，一个人的心怎么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呢。

“诸相非相，皆是虚妄。非得如此么？”懒和尚嘴里讲着佛法，却不像是劝解人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既是虚妄，放不放下又有什么分别。”短暂的沉默之后，时光反问，却也不像是求个答案的样子，“你曾告诉过我，万物因缘生，万物因缘灭，我跟他缘分已尽。可褚嬴告诉过我，只要我足够努力，天地万物都会帮我。我信他的。”

清晨的钟声渐起，时光站在藏经阁门口，阳光将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光晕。懒和尚坐在他斜后方的阴凉处，两人一明一暗，遥遥对视，像在进行一场隐秘而盛大的较量。他等了几分钟，见懒和尚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便自顾自说下去：“从前我不确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走了，连神之一手也不找了。多谢你，现在我知道原来他已经找到了，我还知道在我帮他找到之前，他已经不再把神之一手视作最大的执念了。”

“执念哪有孰轻孰重呢？”

“他说他想要跟我一直下棋，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这六年来，我每天都会画一张他的小像，每天入睡前都会温习几句他对我说过的话。我不断跟自己打赌，一遍又一遍承受失望的痛苦，我就是，就是害怕自己克服不了人性，害怕自己像那个该死的心理医生讲的一样，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之后把悲伤消化干净就去过他妈的恢复如初的生活。”

“我不想恢复如初。我要一直难受。只要我足够努力，天地万物都会帮我。”

时光攥紧了手中的扇子，声音里逐渐染上了哭腔。并不是因为伤心或者委屈，相反地，在听过了褚嬴的告别之后，他觉得如释重负，是那种林黛玉在贾宝玉说出“你放心”之后的如释重负。

深拜了懒和尚之后，时光走出了藏经阁，像六年前一样在石阶上坐下来，心境却是全然不同了。

原来早在六年之前，褚嬴已经修改了自己的执念。

原来那时的褚嬴未必心无旁骛，只是他听不见的倒计时声太洪亮，淹没了褚嬴那些尚未宣之于口的剖白。格泽曜日像一柄剑悬在他们的头顶，褚嬴心知肚明却遮住时光的眼不肯让他一同忐忑等待。

原来他不是唯一一个因为离别而肝肠寸断的人，或许，也不是唯一一个为了重逢而努力的人。

既然如此，时光心想，他等便是了。

等到天地开恩，佛祖慈悲，等下一个奇迹，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早在八岁那年就见过奇迹的模样了。

这场无人知晓的兰因寺之旅还没过去几天，时光已经被身边不下五个人暗戳戳询问过最近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喜事儿，都被他一一以“赢棋了高兴”搪塞了回去。

可不明就里的同事亲戚好敷衍，他身边亲近的几位朋友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这些年来时光没少赢棋，虽然世界冠军是头一遭，可他当天刚从领奖台上下来就被方绪撺掇着去一醉方休时候他们可都在旁边看着呢，他一口就拒绝了方绪的邀约，那面色冷静得似乎他刚下了盘训练赛似的，半点没见着如今面带喜色走哪都笑意盎然自言自语的模样。

出于好奇心，朋友几个拉了个微信群讨论时光到底碰到了什么喜事儿，洪河更是大胆断言可能是时光六年前跑丢的小女朋友回来找他了，理由是时光自言自语这毛病早在他六年前失恋颓废的时候就治好了， 如今又犯病，肯定是小女朋友回心转意了。

“佛曰，不可说。”面对俞亮转达来的洪河那番有理有据的推理，时光把扇子摇得飞起，只留下了这五个莫名其妙的字。

“只要你别再闹一回不下棋就好。”俞亮看时光这幅故弄玄虚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了。于是这个问题便不了了之，微信群也跟着沉寂了下来。

直到半年后的韩国友谊赛。

自从以俞亮时光为代表的新浪潮涌现之后，韩国在围棋上的统治力日渐式微，却从未放弃挣扎。这回他们寻了个由头搞了个中韩对抗赛，却没有半分想平等交流的意思，而是想方设法在规则上使绊子，导致中国队阵容直到成形前还未能确定。

本来这类仅限于两国之间的区域性小比赛，多是用来历练新人的，时光自然没有参加的打算。可在开赛前一天，中国队探知韩国队竟是启用了刚在三星杯惜败时光的朴世石出马，完全没有遵循潜规则的意思。

若是几年前的中国队，或许也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了。可如今不同了，俞晓阳、桑原等老将逐渐淡出棋坛，以方绪为首的中生代力量接管了战队管理权，再加上近些年新生代在国际赛事中的强力表现，中国队在面对韩国队时已不再忍气吞声。

于是这一次，时光和洪河作为新生代里仅存的两位签证未过期的幸运儿，猝不及防被抓上了最近一班飞韩国的飞机。

此时正值冬季休赛期，两人对此毫无准备，洪河甚至前一晚打游戏还打到了凌晨四五点，方绪的夺命连环call都没接到，是一路半闭着眼睛被时光料理好塞进了飞机里的。时光也很无奈。

前一秒他还在爷爷家的阁楼里对着褚嬴的棋盘自己下棋，下一秒接了电话就直奔他和洪河的出租屋忙着把人拖走，方绪给定的机票距离起飞时间只有不到三个小时，匆忙地连衣服都没时间多带一件。

“不知道在韩国会不会被冷死……褚嬴，你没去过韩国吧，就是高丽。冬天可冷了，跟我们国家的最北方一样冷。”

时光暂时没什么睡意，在心里默念着，自从兰因寺一行之后，他无论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在心里跟唐僧似的讲给褚嬴听，

飞机上突然遭遇了乱流。剧烈的气流颠簸导致飞机数次直坠而下，不少心理素质较差的乘客在失重感的作用下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也有小孩子哭闹起来。更雪上加霜的是其时正值用餐时间，空姐和餐车一道卡在了狭窄过道上，一时间茶水泼洒，整个机舱里人心惶惶，一片狼藉。

生死攸关的时刻，坐在他隔壁的洪河一边颤抖着嘴唇默念阿弥陀佛，一边哭丧个脸伸长了胳膊来抓时光的手，而他只来得及全神贯注去想一件事，“褚嬴，如果这回我快死了，你是不是就能来看看我了？”

他居然在哭闹尖叫和高空轰鸣的背景音里听见了褚嬴的回应。那是自竹林凉亭一别之后的唯一一回，时光在除下棋之外的场合听见了褚嬴的声音。他的声音听着很急切，像从前时光偷懒不肯背棋谱时一般无二的急切，他说：“小光，别乱说话！”

几分钟后飞机终于稳定了下来，洪河在旁边长出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想跟时光就“害怕得把对方的手掐出个大红印儿”这件事插科打诨两句，一扭头却愣了，半晌才惊异开口，“不是吧时光？怎么还吓哭了？”

时光从犹如雷劈的状态里缓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被眼泪糊了满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洪河，只能讪笑两声，含糊过去：“……哈，那什么，我恐高。”洪河很知情识趣的表示，“这样啊，没事你放心，哥们儿一定给你保密。哎其实我刚才也吓得够呛，眼前差点都跑走马灯了，想想我还没跟灿灿有个结果呢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后面洪河还唠叨了些什么，时光都没再听见，他闭上眼睛试图再次走进那个荒废已久的独属于他和褚嬴的意识世界，一如往常的不知多少次尝试一样没有成功。然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时光却忍不住笑了。他早把自己跟褚嬴的对话刻在了脑海里，所以深知刚刚这一句是褚嬴在九年前从未对他讲过的。

也就是说，要么是他真疯了，要么是他与褚嬴之间原本固若金汤的封闭结界出现了一丝松动。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挺开心的。

时光从小就是个不求甚解的孩子，八岁那年褚嬴突然来到他身边时，他从抗拒到接纳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时间，也正是因为褚嬴的存在，接受了完整义务教育的时光很难说自己算是个唯物主义者。他怕鬼，敬畏神明，却无条件相信褚嬴说的每句话，只想着能和褚嬴说更多的话。

这九个年头，时光一直试图去跟那只看不见的手讨价还价，乐此不疲，不敢说自己没有期待过奇迹。如今终于得见一缕曙光，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八岁的孩子，接受得自然而然。他不想知道为什么能再听见褚嬴的声音，他只想听见更多，看见更多，想要做一只愚蠢的猴子，闭目塞听，一心只去捞那水中的月亮。

如果月亮破碎了一千次，他便再捞第一千零一次。

那场中韩对抗赛，时光杀得对手片甲不留。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对手表示，“时光九段真是太恐怖了，上一次对上他时还没有这么恐怖，他这次气势之昂然，强势得好像、好像被棋神附体了似的。”

赛后记者发布会上，有人一字不差地把对手的评价复述给时光听，他微怔了片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承他吉言吧。”

记者面对这些许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再想要追问，时光却已经潇洒离场，留下洪河一人赔着笑脸试图把话题揽到自己身上，发表了一段诚恳的输棋检讨。

又来了，场内有记者暗自嘀咕着。业内盛传时光九段脾气古怪，总爱在赛后发布会上提前离场，这已经不算新鲜事了。

虽然私下没少遭记者吐槽，倒也没人拿这个大做文章过，只因时光每次输棋之后都态度诚恳，反倒是赢棋之后常常借故缺席或是中途退场。

发布会结束后，只捞到两三个提问机会的记者们散场后还聚在会场外闲聊，时光自然是逃不过议论。

“不过这也算有情可原吧，”有偏心时光的记者替他反驳道，“毕竟俞亮、洪河都是名师之后，礼仪自然周到些；只有时光不知师承何处，每次问起都避而不答。大概是没人教过他这些吧。”

一个资历深的记者在旁边嗤笑一声，敲了敲身侧的柱子反驳：“谁说他没老师了？一看你就没跟围棋多久吧。八九年前他跟俞亮第一次以国青队身份出战的时候就说过他老师就是那个围达网上排名第一的，叫什么来着……”

毕竟年岁久远，他想了挺久也没想起来那个已经注销账号的昔日网络棋神姓甚名谁。

“褚嬴。我老师叫褚嬴。左边衣字旁右边者的褚，嬴政的嬴。”时光的声音适时从柱子后面冒了出来，吓得几个记者打了个激灵。

几个人齐齐回了头，便看见时光坐在柱子后被遮住的宽阔露台上，手里把玩着那把被视为他标志物的折扇，坦然地朝他们笑了笑。

背后嚼舌根被当事人抓包，记者们尴尬地说话都险些咬了舌头，打了几个哈哈之后就迅速溜走了，只剩下时光一个人仍旧坐在那儿，抬头看着被寒风洗得碧蓝的首尔天空。

“褚大人，对番邦的比赛我又赢了，对手说我棋神附体呢，你是不是该回来了？别让我白担了这虚名啊。”

这里的冬天比起方圆市那样的江南小镇还是要冷冽些的，时光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了，耳朵都冻得通红了，却还是不觉得冷似的，手里的扇子扇得虎虎生风，开始了每次赢棋后碎碎念般的邀功。

“暂时回不来也没关系，你说过的嘛，自古好事多磨难，从来佳期不易得。你可一定得挑个佳期回来啊，格泽曜日最近好像没有，你看双子座流星雨怎么样？过一阵子还有个日全食我看也不错，你挑一个嘛。”

“……你要是都不喜欢的话，其实哪天都行。”

“哪天都是好日子。”

方圆市是南方城市，下雪的年份不多，在时光记忆里一般是每隔一年有一场大雪，去年接褚嬴出院的时候降温降得厉害，临近年关意料之中一场雪落下来。

按理来说今年不该下雪，七八月的时候雨水却罕见的多了，家里的佣人总是把盆栽一盆盆搬进屋里，等雨停了又一盆盆搬出去。

陈叔老腰老背了，最多给花浇浇水。

今年夏天雨水多，日头烈，

陈叔总是在廊檐下捶腿，念叨着这个冬天不好过。他腿脚不便利，刮风下雨的时候就算是在温暖的室内也摆脱不了关节难耐的刺痛。

果然冬天格外寒冷，新闻报道说是哪一年来最低温的一年冬天。

褚嬴本来就畏寒不爱动弹，这个冬天更是整天窝在沙发上，又嫌空调闷了，于是从来被当作摆设的壁炉也派上了用场，从早到晚烧着。

时光把车停进车库，从下车到进屋的一段路都积了一脑袋的雪花。

他一进门就忙不迭想把雪花拍开，但屋里烤着火暖融融的，雪花也融化的迅速，手摸上去只能摸到一片濡湿。

褚嬴盖一条绒毯在沙发上睡得正酣，时光脱了外套走到他跟前，把叽叽喳喳的电视关了，悄悄俯身亲了亲他脸颊，褚嬴被凉得迷蒙整眼，看见时光起身立刻揽住他，带倒在自己身上。

时光立刻栽倒在一群暖烘烘的睡意里，他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凛冽的风雪气息，褚嬴脸颊蹭上他的脸颊，声音哑哑的问：“外面下雪了吗？”

褚嬴怕冷，又极喜欢这种浪漫好看却无用的东西，整整一个冬天都在等，这场雪总算在平安夜落了下来。

“嗯。”时光应了一声，把他打横抱起上楼，“别总是在沙发上睡觉，容易生病。”

因为壁炉燃起来，所以楼下的窗户和门总是不关全，难免有风窜进来。

褚嬴闭着眼靠在他身上懒懒说：“我在看电视。”

时光：“......”不理解为什么喜欢开着电视睡觉然后狡辩。

时光：“晚上想吃什么？”

褚嬴半天没反应，就在时光疑心他是否睡着偏头察看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时光：“吃火锅怎么样，听说下雪天和火锅更配哦。”

时光在他唇上嘬一口点点头，然后迅速脱了衣服和褚嬴一起钻进被窝里：“那我先把今天的份额用掉！”

以前在床事方面这两个人一点都不协调，其实主要是时光单方面，褚嬴不情愿，又极要脸皮，总是压抑自己。

时光出于一种道不出的隐秘心理总喜欢看着褚嬴的脸做，试图在那张耽于情欲的脸上找到和从前做他小娘时的相似之处来，可惜半点不一样，连眼泪都不一样。

褚嬴在床上眼泪多，总是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却总是被沁出的泪珠出卖，时光那时候最爱看他哭，多亏了褚嬴眼泪，他才有和褚嬴继续纠缠下去的机会。

窗外完全黑天的时候，两个人终于下楼了，火锅在餐厅里烧的雾气滚滚，褚嬴好爱吃丸子，牛肉丸虾丸紫薯丸，一红一白两只锅子，红汤那一锅根本得不到褚嬴的宠幸。

万幸吃完饭雪还没停，南方温度高，雪落下来很难在地面上保持，所以一向不会有什么银装素裹的美好画面，大多数时候是湿漉漉的泥泞。

褚嬴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戴上毛茸茸的耳捂子再把帽子罩在脑袋上，可以说是全副武装，羽绒服帽檐一圈白色的绒毛罩着褚嬴的脸，看起来就很暖和。

等时光慢腾腾换上鞋褚嬴实在等不了了，自己先冲进了院子。

下了一个傍晚的雪一点不见小，纷纷扬扬落在褚嬴身上，可惜没一会就停了，褚嬴怒视旁边撑着伞的始作俑者：“小光！我的雪！”

时光半点不在乎，“来来来，看这花。”

陈叔院子里的茶花正开得如火如荼，艳丽的茶花覆着薄薄一层雪顶，比平时更诱人。

褚嬴刚刚转移了注意力就看见一只手横伸出来把开得最好的那一枝揪了下来。

时光在手里转了一圈甩掉雪花，抬头看见褚嬴盯着自己看，立刻开口：“别告诉陈叔，我就摘这一朵。”

褚嬴无语凝噎，不是很想继续和他站在一起了。

索性偏头看一边，可是下一秒视线里就闯进来一朵火红的花。“借花献佛了，平安夜快乐。”

褚嬴忍不住抿嘴，扭头在时光脸上亲一口，“我可没这么小气，用不着借花献佛。”

*私设褚嬴2006年魂体回归

我叫时光，今年二十八岁，别的都挺普通，就是有一个爱催我相亲的妈妈。

老实说相亲这件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呢，主要是因为我可能真的不那么想谈恋爱结婚。但我身边的朋友，比我大的比我小的，在谈的结婚的抱了娃的，一个个都在刺激我妈的神经。

她就觉得我不结婚就好像比赛输了别人一样，当然，我现在也已经输别人一大截了。

我也知道不结婚有这不好那不好，但是，他回来的这十年，我真的觉得我和他之间不能有谁了，不论男女。

这个他大概是我不想结婚的主要原因。

这个他目前正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电视。

我吸了口气，尽量平静的和我妈说：“妈，我真的不想结婚，我觉得我一个人挺好的。”

我说完这句话，却像是犯了什么大忌一样，我妈一副懒得再和你说话的样子收走了我手里的空碗。

我就知道，好好说话也没用。沙发上那个罪魁祸首眼下也正望着我，眨着眼睛问我怎么又惹妈妈生气了。

还不是因为你。

我起来招呼他进屋。他边走边说：“小光，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要惹妈妈生气了吧？”

我说我也不想惹她生气，但她要我找个女朋友。

我也没把话说完。

好吧，其实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结婚。

具体来说，他不知道我因为他不想结婚。

你说结婚吧，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概念，好像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什么女生，也没有什么女生喜欢过我。对我而言，最好就是找个合得来的人在一起，我觉得这大概是结婚的必要条件。

而那个我觉得合得来的人，现在就在我眼前。

所以我现在在试探他。

你说我以前哪里有这么多心眼，还不是因为这个人十一年前狠狠地骗了我一次。

“那你就找啊。”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焦急的说。

可他说完这句话，我的心仿佛堕入了无底深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样子。

他对我的意思终究比我对他的意思少些。

好嘛，我现在不仅要应付我妈，还要应付他，最后还得安抚我这颗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受伤的心。

我说：“我身边就跟个和尚庙似的，哪儿有可以交的女朋友。”

我本以为说完这句话这个话题就可以暂且打住，哪知道他来了一句：“人家明明那么好，还不是你。”

他又看了我一眼。

“可惜啊，明明已经和别人在一起咯。”他扇着扇子，还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

哦，他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有个青梅竹马叫江雪明，如果说交女朋友，我追她再好不过。

不过，人家江雪明又不喜欢我，我看他这句话真是没有由头。

“这关人江雪明什么事儿，诶呀不说了不说了。”我把毯子盖过脑袋，示意不要听他讲了，他倒也确实没有多说，自个儿隐去了。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着实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你说这世上也太不公平了，我妈或者旁的人也就算了，他也不理解我，我也没办法和他说，要是跟他说了给他吓跑，估计我又得和方圆建投队解一次约。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于是造成了我这几天都郁郁寡欢，干什么都没什么心情。

早上起来吃饭的时候，我妈看见我这幅颓丧的模样，好像看到了零五年的我一样，于是虽然还是很想我结婚，但又怕我像当年一样因为个什么感情问题颓废，今天早饭破天荒的停了她近一年来的催婚工作，只是叫我去棋院前多吃点饭。

我很庆幸，她没再说了。而我又很不幸，因为我可能再过很久也没办法达成她心底的愿望。

我神色恹恹的在去棋院的路上，褚嬴就坐在我车后座。

2006年的时候，我说我好像习惯了有个人在我身后出谋划策，当时这个人走了，我也以为他不会想回来。

现在是2016年，这个人回来陪了我十年，但我偏偏还不能和他说这个问题，说了也没用。

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回答。

我回头瞧了他一眼，他还是像个小孩儿一样，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热情，东看看西瞧瞧。

你看，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喜欢他吧，这个世界有很多面，只有他，能带着我从一千五百年那一面看到今天这一面，他是个很单纯的人，抛去一千五百年前不说，如今他的世界除了围棋和爱下围棋的那群人，就是我。

你别问我怎么不把我归为“爱下围棋的那群人”，别问我，我不告诉你。

所以，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妈妈那边就再说吧，我觉得她早晚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真有人不用结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因为从停车的地方到棋室还有一段路，我走过去的时候，褚嬴和我搭话，他关切的问道：“小光，妈妈希望你能结婚也是为了你好，你没有生妈妈的气吧？”

我想他大概是看出了我这几天很不对状态。于是我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认真的问他：“你也很希望我结婚吗？”

他眼神四处晃荡，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反过来问我：“如果你结婚，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和他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一起下棋，一起聊围棋。

我说：“就像我当初和洪河一起住那样，要是我结婚了的话，洪河呢，就和我住一个屋。”

他神色立马就扭了起来，老实说，我和洪河合租的时候除了在房间能和他聊天，剩下的时候都顾忌着洪河稍微有些冷落他。这也难怪他当年临走那几天问我洪河和他掉进水里我救谁了。

所以我猜他肯定不想我结婚的。

他不开心的拧着眉毛，说道：“那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我们先不结婚吧。”

说完还像是有些讨好的看着我。

我说，你错了，我不结婚恰恰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下午从棋室里出来，我说我要买一些咖啡备着晚上喝，毕竟最近又有比赛了。

他跟在我身边亦步亦趋，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我：

“小光…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啦？”

我苦笑，我说：“很久以前。”

我没再多说下去，我觉得他脑子就是少这根筋，他关心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怕我有了喜欢的人以后就冷落他，我是唯一能看见他的人，这还真是一把双刃剑。

他却像是很惊讶的说：“我走的那一年吗？”

我回头看他，又说道：“也不是吧，可能更早。”

他放低了声音，小声问道：“那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见你联系过她？”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低地说：“人家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却急急的跑过来冲到我前面，问道：“她不喜欢你吗？”

我低头笑笑，回他：“我都说了，你还要在我伤口上撒盐是不是？”

我纯粹就是跟他开玩笑。

但他好像反而当真了，低下头，很认真的跟我说：“我没有，小光，我只是觉得，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我看他认真的样子，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他惊得一抬头，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又笑着同我说：“我当然喜欢小光啦。”

我看着他那副真诚的样子，心里不知是苦是甜。

行吧，虽然我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行啦，别说了，还有正事要干。”他撅着嘴好像想跟我说什么一样，跟在我身边。

过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见对面走来一家人，两个男孩在前面打闹，父母在后面护着他们。

于是我想，要是褚嬴能是真的、可以触碰到的人，我和他会不会也是这么开心，我妈一定特别喜欢他这种乖小孩。

但其实我和褚嬴的相处方式应该不会这样，他才不和我闹呢，我和他应该是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提醒我说：“诶，小光，红绿灯！”就跟我妈似的。

我情不自禁笑出声来，褚嬴见我定定的看着那家人笑，脸上不知为何垮得厉害。

他幽幽的同我说：“小光，你是不是很想体验为人父母的感觉？”

我一时之间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他又说：“其实妈妈说的对，不结婚会少了很多东西，可能你以后会想结婚，但现在，至少要先找到一个可以结婚的人，你既然有喜欢的人，就去联系她吧，不要像和明明一样。”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到了江雪明，不过我还是捉住了关键词，我问他：“可是我结了婚，我们两个一块玩会很不方便。”

他转过头，状似无所谓道：“你去棋院的时候带着我就好。”

哦，你想得真周到。

不过现在看来，比起我冷落他，他更在乎我的感受吧，他心疼我不结婚的难处。

那这样，我算不算是在他心里挺重要的？那这样，我可不可以试着问他一下？

于是我说：“我没有想体验为人父母的感受，我是在看那两个小孩。”

“小孩？”他偏着头看我疑惑不解。

我低下头，又道：“没错，我看见他们两个那么开心，我就在想，我也想遇到一个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的人。结婚对我来说，就是这样，就是找一个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开心舒服的人，然后我们互相陪着，这辈子就过去了。挺简单的事儿，是我妈想得太复杂了。”

他在旁边听着，不知道是听车子鸣笛的声音，还是周围放学的小孩打闹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道：“那你…你怎么不去找你喜欢的那个人，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不是没有问清楚？”

我低下头，我说，你说得对，我要再问一遍。

他很乖巧的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又跟我说：“小光，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我抬起头看他，没有应和他的话，只是问道：“你喜欢我吗？”

他猛的一抬头，神色挺怔然的，而后又缓缓恢复了平静，说：“我喜欢你有什么用，要人家喜欢你才行。”

我说：“你不是叫我跟他问清楚吗，可是你现在又不回答我。”

他缓缓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我。

我说：“褚嬴，其实结婚这种事情，我真的没有那个概念，我就觉得那就是两个人在一块儿这两个人觉得开心，那这事儿就成了，我想了想我这二十八年和哪个人在一块最开心，我觉得这个人，是你。”

他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只是磕磕绊绊的说出个“可是…可是”。

我认真的看着他，“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就想你陪着我，你要觉得不好，你就忘了我今天说的话，咱们呢，就还像当初那样，一块下棋，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说完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但好像却把这个难题扔给了他。我等着他的回答，但其实结果如何对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呢，该不结还是不结。

因为我实在不能想象我和他之间夹进来一个人，得多难受。

我被动的成为褚嬴的唯一，而褚嬴则无所谓主动被动，他都是我的唯一。

我看着他，他脸上倒是风云变幻，最后只是说：“诶呀，那…那你怎么跟妈妈说呀？”

怎么跟我妈说？我还能怎么说，我就……

他说什么？他、他这是答应了？

我一时之间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四肢百骸都不受控制了，看起来不亚于我在定段赛后被阿福他们看到的那个疯样。这么说，他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他愿意一直在我身边？

他表现得好像这件事情本该水到渠成一样，可我根本没法抑制我的欣喜。

零三年他回来的时候，我很害怕他再次离开。所以我尽我的全力希望他能在下围棋这事儿上尽兴，我也因此进入围棋的世界。但零五年他走了，我气了个半死，随之而来的是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颓靡。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的人生发生这样改变的原因，一直都是因为他，而我却也乐于接受这样的改变，只要他在我身边。

幸运的是，这个带我踏入崭新世界的人，他真的愿意一直在我身边。

我开心得没了方向，只是傻笑，他看着我，好像也挺不好意思，没说什么。

但是，我有想说的，那也是我一直想说的。我想说，就算你看不到，但我身边这个人，就是我这辈子，想要在一起的人。

——end——

但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时光靠在玻璃门边打电话。

“为什么还没找到适配骨髓！”

“为什么情况突然恶化！”

“为什么.......”

时光打过数不清的电话之后觉得自己好像幼稚园未毕业的衰仔，一口气问清十万个为什么。

挂断最后一通电话还没喘一口气手机屏幕又狂闪不停，时光定睛一看，发现是首都那位被抛掷脑后的主治医十分有职业操守的来了电话，正要接通，手机一暗，没电歇菜了。

时光长出一口气，去护士站借充电器。

护士站值班的年轻小护士十二分热情递给他充电器还问他是否口渴。

时光身上还穿着和褚嬴配套的家居服，折腾一整晚自觉蓬头垢面异常狼狈，和小护士摆摆手上楼回房间。

手机稍微活了一点时光立刻开机打电话给医生。

“怎么没来医院，你俩哪个放弃了？”医生语气难得的有波动，“你们这些人，讳疾忌医，怎么这么迷信！还不快给我到医院来！”

时光心说还真不是讳疾忌医，只是现在这么个情况去哪个医院也没效果。他叹一口气：“褚嬴发烧了，本来昨天该过去的。”

“那你等着吧，情况不好再过几天就等着收病危通知书吧。”

对面医生气急败坏道。时光捏着手机愣了两秒，第一次遇到这种情绪化口不择言的医生，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两秒回过味来，语气不太好道：“注意医德，小心我举报你。”

医生懒得理他口头上的威胁，哼哼两声，问：“情况到底怎么样。”

“你也知道，一直找不到骨髓。”时光倚在门后道。

“啧。”医生说：“上次叫你别带他回去，你倒好，当我放屁，他都这个情况了，你还惯着他。”

时光听着这些话有种轻微的撕裂感，恍惚像是前一段时间洪河每日在他耳朵旁边唠叨，早该把他话听进耳朵里的，自从遇见褚嬴来，大跟头连着小跟头栽，没有消停的时候。

时光苦恼头疼，抬手捏捏鼻梁骨，同时，躺在床上的褚嬴双目紧闭，呕出一口血来。

时光听见动静猛回头，看见雪白被面上盘踞着一大团暗红的血迹，瞳孔骤缩，猛扑到床头按护士铃。

很快病房内就又挤满了人，医生护士鱼贯而入，时光转眼就被挤到了外围。医院走廊亮如白昼，墙壁上一尘不染，时光靠在墙边缓缓蹲下，病房里的喧嚣刹那间突然远了许多，变成了一阵难以辨别的嗡嗡声。

他眯眯眼，觉得日光灯的光亮都有点刺目起来。

时光一闭眼，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就听见嘈杂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护士的呼喊，“时先生！时先生！”

时光再睁眼看见的人是洪河，扭头看见床头挂着一瓶水正滴滴答答输液，嘴里干巴巴的，就要起身拿水喝。

洪河眼疾手快拍掉时光伸出来的那只手，把床头的杯子递给他，语气不善：“喝！”

时光接过杯子递到嘴边突然开口问：“褚嬴怎么样了？”

“死了！”洪河冷冷道。时光一口水直接呛进气管又从嘴里涌出来，咳嗽起来额头上饱满青筋，伸手就要去拔针。

好在洪河拦得及时。“躺躺躺躺着！看给你急得，你那褚嬴好着呢，刚刚去看了一遍，低烧也差不多该退了。”洪河一手按住他，“看你没出息那样。”

时光觉得还好，毕竟生命面前再没有更大的事，爱人濒临死亡，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没出息，假如现在是洪河口中的真爱灿灿躺在重症室里他不相信洪河就能有出息到哪里去，但时光没说话，时光选择闭嘴。

他靠回病床上，垂着头。

洪河看不得他这副死样子，真是栽大了，谁知道十多年前时光他爹心血来潮娶个小老婆会造成今天这幅局面。

“时光，兄弟多句嘴，无论褚嬴怎么样，你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垮了。”

时光无力地点点头，洪河再要说什么，门被来送午饭的陈叔推开。

陈叔让时光昨晚这么一吓整个人又添了不少老气，白头发都多了不少。他把饭盒打开一一摆好，也不说话。

洪河觑觑陈叔脸色，觉得接下来病房里应该不太好待，立刻借口尿遁。

时光心想走了也好，在这里少不了煽风点火，陈叔年纪大了，在时家多少做了这么多年，也算大半个长辈了，他说的话时光总要听听，还不能回嘴，免得气出个好歹来。

可是陈叔似乎没有说教的打算，静静等时光吃完饭，就收拾了离开。

陈叔一走洪河就又溜达着进来了，手里晃着手机，脸上鸡贼的笑藏都藏不住。

“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时光还是把褚嬴带回别墅，今天的暴雨让温度骤降，不到五点屋外就凉飕飕的，院子里各种树被打的蔫了一口气，陈叔的许多地栽月季没法挪动，心疼得不行，只好拉了雨布遮雨，也无甚效果，雨布收走一看，花苞全都歪了脑袋。

褚嬴心情不好，草草吃了两口饭就回了房间。时光更加郁躁，褚嬴一离桌他就也丢了筷子，到走廊下透气。

走廊底下摆了一排五颜六色盆栽，好多好多菊花，被陈叔拯救得及时，依旧开得鲜活茂盛。

不同于院子里的月季，每个月都是花期，这些菊花开短短的九十天，假如遭遇辣手横祸还要再折些日子，不知道哪一朵真正幸运，能活足整九十天。

时光不认识花，这一大丛里说得出名字的只有一个万寿菊，不像大多数菊花纤长的花瓣，它挤挤挨挨层层叠叠的，在有限的花期里开出最活力的一朵。

万寿菊啊，时光蹲到这盆橘黄的花前，心想，好吉利的名字，明明只活一个秋天，偏偏要有这么隆重的名字。

他伸手在花顶上摸了摸，带下一手水珠。

再回客厅，陈叔手里拿着一只花剪着花茎，桌子上摆了一只装满清水的花瓶，旁边还有一大捧花，可惜精神不太好，大概是被雨打过的那些。

时光驻足看了一会，上楼了。

褚嬴没进房间，在二楼客厅落地窗前看着什么，时光走到他身后和他一起看，半天才在枯黄一片的院子里看见一只瘦瘦的橘猫。

时光侧头看褚嬴的表情，从里面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他少有对什么东西有类似同情或喜爱的情绪，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向来不是褚嬴所爱。但是时光还是问了，“想养吗？”

褚嬴摇摇头，转身进了房间，时光站在原地打开窗户，小橘猫听见声响，停止了和花苞的玩耍，仰起头朝这边看过来。桂树香气馥郁，下过雨之后更加逼人，刚刚在楼下院子里还不声不响的，这会到了楼上风一送，立刻窜进鼻子里。

时光看了一眼半掩着的房门，转身下楼去了。陈叔见他又出门，问一句：“小光，又去哪啊。”

时光头也不回道：“逮猫！”

过了一会，陈叔再抬头就看见时光手里捉着一只老鼠一样的猫崽进来了。

“这是......”陈叔年纪大了，花鸟鱼虫小动物是他的所有爱好。

“院子里捡的，不是要降温了吗，养家里吧，省的冻死。”时光解释。

陈叔立刻喜笑颜开，这段时间宅子里的氛围持续低迷，添丁好歹是件喜事，他从时光手里接过小猫带着去洗澡了。洗完澡吹完毛未完食，时光一手托着小橘猫得瑟地上楼找褚嬴。

推开门才发现屋子里异常安静，暖黄的灯亮着，窗户开了一半，初秋夜里的寒露湿气源源不绝窜进房间，时光打了个颤，把猫崽换到左手先去关窗户。

关完窗户走到床边诧异，褚嬴一向畏寒的厉害，今天居然开着窗户睡这么死。

褚嬴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时光怕他憋着，伸手拽开一点，手指触到不寻常的温度，拉开被子一看，褚嬴脸通红，额头脸侧全是汗，手覆上去就觉得烫得惊人。

褚嬴在发热。

时光来不及管猫了，立刻冲到楼梯口喊陈叔打120，褚嬴这个阶段，任何小病都要往最坏处想。

120来得快，时光抱着褚嬴上车，自己坐在一边。这个点医院急诊人不少，这几天天气变化大，呼吸内科挂点滴的人不少。

时光觉得自己的心情达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值，下一秒发生的任何事都有可能令他崩盘。

他跟着医生护士到处走，一点目的也没有，最后被换点滴的小护士吼了一通才消停下来。

没办法，他一见护士进来就刷的站起来，像是魔怔了。

时光心跳如擂鼓，耳朵里嗡嗡的闷气声一刻不歇，他走到床头喝一口水，不可避免地看见褚嬴降下温后苍白浅淡的脸色，怀疑他悄悄停了呼吸，手伸到他鼻子下面温热的鼻息打在手上才放下心来，又立刻惊醒，怀疑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时光疲惫的呼出一口气出门，医生说只要烧退了就没事，现在就怕反复，褚嬴受不住。

真是一刻也不能安心，时光累极了，靠在墙边，神经紧绷后放松下来有种浑身脱力的虚弱感。

真想就这么算了。

*虐是不可能虐的，是狼人杀pa

*ooc+逻辑无能所以漏洞很多😭

*为了满足一些剧情，在狼人杀规则上有点私设

*多弹幕预警🆘因为担心不会玩的宝看不太明白，所以在文里做了蹩脚的解释，会以弹幕形式呈现并加粗。

*前因后果→点我点我     

  本系列上一篇→也可以点点我 

   狼人杀规则看这里→我是规则，点我点我 

一方万不得已一定要杀了对方的时候

          时光成为九段的事上了b站热搜。

          众人闻声赶来，记忆还停留在他赢下交流赛当晚发布会出柜的时候。谁知这次棋院似乎一本正经在搞宣发，不但官方老老实实营业，就连私号也有所涉猎。点进热搜，就看到第一个视频赫然是时光个人号发的，人手一份的入驻宣言。

      『大家好，我是时光九段，今天起我正式入驻b站啦！！！！』

        多亏了方绪俞亮等人的努力，职业棋坛这两年逐渐朝年轻化发展。再加上时光的外貌和实力也算出圈，于是看到这个视频标题，大多数人都抱着好奇的想法点了进来，实时播放人数很快就到了五千。

        时光这账号似乎是由小号改过来的，名字换了，头像却不是本人，而是月亮和小狗的剪影。众人点开视频，就看到他一本正经地坐在镜头前介绍自己。整个视频角度之随意，拍摄之潦草，再加上某人头顶那几根支楞八翘的乱毛，是路过的狗看了都要汪汪吐槽的程度。

        虽然时光的外表在围棋界也算数一数二，但他平时整天在微博秀恩爱，连粉丝都烦得不行。于是弹幕和评论很快就多了起来，粉丝和路人各嘲各的，也算和谐。

        『一分钟！烫的！』

        『合影合影』

        『兄弟们把害怕打在公屏上』

        『我要看褚嬴老师！！』

        『呜呜呜我也！』

        『是月亮和小狗的头像！糖分过多！』

        『这真是时光九段？不是什么褚大神日常vlog博主？』

        『能不能来个人帮时九梳梳头啊』

        『梳过了吧，脖子都梳出来红印了』

        『艹艹艹那是草莓吧』

        『我是老实人，这明显是草.....草里钻出来的蚊子咬的』

        『你们是真不怕时光选手像上次比赛一样大夏天围围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视频时长两分半，弹幕前两分钟都围绕着时光的仪容仪表。然而在视频结尾处，时光却说出了令众人意料之外的话。

        “据说能下好围棋的人，玩起游戏也一定也不会差。本周六晚八点，与我相约bilibili直播，我将邀请我的围棋好伙伴们以及特别嘉宾，于黑白问道棋馆，来上一场烧脑刺激的狼人杀。”

        忽然，视频里的时光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求助地抬眼。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张纸悄悄入了镜，他扫一眼，清清嗓子继续道：“.....本次活动由哔哩哔哩跨界体验官协助直播，届时请大家多多关注。各位小伙伴们也可以将你们喜欢的明星棋手打在弹幕上，也许周六晚上的黑白问道，就会出现他们的身影。我是时光，不服来战。”

        所有台词说完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关掉录制，而是朝着镜头外露出乖巧的笑容。方才那只漂亮的手再度伸过来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替他关掉了相机。

        弹幕爆发。

        『就两分钟的视频也值当骗狗进来杀？』

       『草，梦幻联动』

       『明星棋手和狼人杀！太对我胃口了！』

       『秀，就知道秀』

       『这俩人也太甜了吧』

       『居然可以看到这群大佬玩狼人杀，人生圆满』

        『我赌狼人杀局必有褚嬴老师』

       『俞亮俞亮俞亮俞亮俞亮俞亮俞亮俞亮想看俞亮』

       『沈一朗！！请时光九段务必带上我们阿朗！拜托了！』

       『洪河！！我超爱他！！！』

       『女棋手可以吗！前段时间很火的白潇潇五段！她好漂亮！！』

        『沈白夫妇我可以』

       『岳智九段没人提吗，谁不想看大小姐玩狼人杀』

       『方绪白川！围棋夫夫！』

       『真能请来方绪我把头给时光九段寄过去』

       『穆青春七段yyds』

        ......

        不知道主办方究竟是已经拟好了名单，还是真的参考了大家给出的意见。周六晚上公布参与者时，大家惊喜地发现，弹幕与评论里提到的棋手竟然纷纷在列，就连方绪白川也将作为空降嘉宾出席。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直播间就涌入一大批粉丝，观看人数直接破了十万。

        游戏开始之前，时光和褚嬴早早就到了现场。场地是一面长桌，长桌两边各五把椅子，尽头还有一把，一共十一个座位。主办方和某手机直播APP联动，多机位拍摄，在app内运用云导播功能进行实时切换。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两个人随便找了长桌一侧的位置坐下。

        为了配合镜头，棋手们略微做了造型。褚嬴不太适应唇釉的质感，忍不住就想抿嘴。时光被他的小动作吸引住视线，忍了又忍，最终只是轻轻拿手指点一点对方柔软的薄唇。

        “看不出来的，颜色已经很淡了。”他小声安慰自己的爱人。褚嬴被他抵着，没有开口，含着笑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翘了晚自习提前进来不是为了看这些的』

        『这是我配看的东西吗』

        『这帮小情侣能不能收敛一点』

        『要我说你俩亲了得了，这屋里也没外人』

       『确实没外人，我们只是一条条被小情侣血虐的单身狗罢了』

        门被推开，方绪白川一前一后进来。俩人自公布关系后就同进同出，这天倒是有些反常。白川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旁若无人地和时光两人寒暄。方绪颠颠地凑过来，却又不敢上前，只有隔了一个凳子坐下。

        时光看出俩人在闹别扭，和褚嬴交唤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试探地问道：“白，白川老师，绪哥，你们这是？”

        “害，没事儿。”方绪笑得有些尴尬，“就是你白川老师看了些假新闻，心情不太好.......”

        “无风不起浪，谁知道那新闻是假是真呢。”白川不疾不徐地怼了一句。方绪的话被堵了回去，下意识道：“我不都跟你解释了吗，那天是那个女经理过来找我聊围达app的事，她......”方绪看一眼镜头，继而压低声音，和白川小声辩解。

        『什么情况，绪川这是吵架了？』

        『好像是刚刚方绪九段上热搜了，什么密会女性友人』

        『妈吔，真的假的』

        『假的』

        『是假的，人家女当事人第一时间就辟谣了』

        『那这俩人怎么还隔这么远啊』

        『两口子的事你懂什么』

        『确实，谈恋爱的时候偶尔闹闹别扭也是一种情趣』

        洪河等人陆续来了，在门厅寒暄。进屋看到方绪白川中间的空位，众人表情都有些微妙，乖乖地顺着座位往后坐了下去。留下小两口之间的修罗场，等待着某个姗姗来迟的人。

        俞亮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后看到剩下的座位在白川方绪中间，心里一惊。他的站位挡住了直播镜头，被洪河拉了一把，只有坐了过去。

        弹幕爆笑。

        『俞亮：你们只说输了游戏有惩罚，没说迟到也有惩罚啊』

        『笑死，俞亮九段老倒霉蛋了』

        『他是真的衰，前两天有个和他很像的小糊咖劈腿，结果被吃瓜群众误以为是他，在wb下面追着骂了两天』

        『别骂了别骂了我就是那些人里的一份子，气的我棋盘都摔了，才发现认错人了』

        『救命，明明今天小俞老师造型很帅，但我却只想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像那种父母离婚问孩子跟谁的冥场面』

        『快快快来人截图做个表情包』

        『谁有上次发布会他坐在时光褚嬴中间那张，可以拼一个系列了』

        『配字：不好好下棋就拆你C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笋』

         八点整，由扮演上帝的主持人做开场语。趁着游戏还没开始，众人取下座椅背后镶嵌的编号当做号码牌，方便等下依次起身介绍自己。

        洪河是一号，旁边是二号穆青春。两人从坐下就开始下盲棋，后来又扯了张纸记着，一时间难分胜负。

         沈一朗和白潇潇分别是三号和四号。比起对面的两对，他们显然要低调很多，两人带着同款的手链，小声商量等下要去吃什么夜宵。

        李春树被自家棋队安了名额，坐在五号的位置。他自诩狼人杀高手，带着一点得意的表情，和一旁的岳智科普战术。他们这帮人前两天为了彩排，在线上玩了几回，大家接受良好。

        “比如你抽到狼人的角色，可以尝试自刀，像前两天穆青春那样。”李春树说，“尤其是像咱们今天的屠城局，四匹狼呢。你自刀的话，说不定就骗到解药，还能得到女巫的银水。一举两得啊。”

        岳智严肃地点头。表面上成竹在胸，实则似懂非懂。他坐在六号位，是全场唯一一个面对着大门的位置，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而另一边，七号褚嬴和八号时光肩抵着肩，摆弄着主办方放在桌子上的益智玩具。时光慢慢地解着华容道，褚嬴则对魔方很感兴趣。看着时光还原一次后，便开始了研究。不过半小时，居然真的摸索出一点门道，还原出了六个纯色面。

        白川把玩着自己九号的铭牌，和俞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方绪坐在尽头的十一号位，试图越过俞亮所在的十号向白川示好。俞亮几次欲言又止，而后试图和方绪换位，却被两人按住。

        另一边，主持人终于读完了金主爸爸们冗长的赞助名单。

        『我去，这赞助阵容，我终于明白时光九段为什么能老实营业了』

        『主办方送棋盘送家电也就算了，怎么还送单车啊，还是某巨贵的牌子，单车界天花板了』

        『这算什么，还有金主爸爸赞助日本十日游，我真是头一回看到这玩意儿能当奖品』

        『唉，可是再好的奖也要狼人杀赢了才能得到的』

        『是啊，不知道这次哪方阵营会赢呢』

        『我看洪河听奖品好认真啊』

        『沈白夫妇似乎对某下的家电很感兴趣』

        『时光听到单车眼睛都亮了，就离谱，有点出息吧时九』

        在弹幕讨论奖品的同时，主持人开始向观众介绍诸位棋手。除了李春树不算出名，别的棋手大家都有所耳闻。介绍环节很快过去，开始分配身份。

        “请各位棋手按住自己铭牌的侧面，找到隐藏按钮打开。铭牌内侧的刻字就是你们在这局游戏中各自的身份，请务必不要被别人看见。”主持人环视一周，确认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的身份，继续道：“本轮游戏包含角色有四位狼人，四位神职以及三位平民。关于各位神职的技能，请各位观众点击直播右上角的弹窗做详细了解。本局狼人屠城，按照规则，四名狼人中会出现一位隐狼。前期隐狼属于好人身份，在所有狼人死亡后进入狼坑。”

        『屠城，狼人阵营的难度好大啊』

        『对啊，所有除了狼以外的好人都要被杀掉，而且四匹狼中还有一匹隐狼，前期不能出场，等于就是三个人玩』

        『不过拥有隐狼也算是某种变数吧』

        『确实，这种局隐狼如果活到最后，绝对超神』

        『就看等下大家都是什么身份了』

        

        所有规则介绍完毕后，游戏也正式开始。

——

        “天黑请闭眼。”

         众人闭上眼睛，低下头去。屋内的灯光也很配合地暗了下来，莫名渲染出一种紧张的氛围。

        “丘比特请睁眼。请选择你要连接的情侣。”

        洪河抬起头，睁开眼睛。似乎是早就琢磨好了，他往桌子对面看一眼，又看向主持人，比了个二，又比了个七。

        主持人点头了然，开始绕着长桌走动。

        “丘比特请闭眼。请所有人伸出手。”

        时光和穆青春的手被主持人依次触碰，主持人回到原位。

        “请被碰到手的玩家睁眼，确认自己的情侣。”

        时光迫不及待地睁眼，先是看向褚嬴，见他没反应，又看了全场一圈，结果跟穆青春对上视线，有些傻眼。不过两人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穆青春朝主持人颔首，表示他们已经相认。闭上眼睛之前，时光还冲着空气竖了个中指。      

        『这算公报私仇吧，洪河，真有你的』

        『笑得，我要是时光我真气死了，我老婆不能连吗？我旁边这么大个一老婆不能连？穆青春是什么鬼？』

        『这对情侣闭眼的时候都在皱眉啊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有多不愿意』

       『穆青春：于是转身向崆峒山走去』

       『洪河：场上小情侣太多了，随便连一连都是修罗场，不如迫害死对头』

        『其实我感觉时光应该是个高玩，这局有点看头的』

        『穆青春看身份牌的时候有犹豫，会不会是神职？』

        『我倒希望褚嬴老师是神职，盘出这对儿小情侣再一窝端』

        

         “情侣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请确认自己的同伴。”

         沈一朗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的白潇潇正冲自己眨眼。他们环视一周，又和长桌尽头的岳智对上视线。

        “狼人请杀人。”

        狼人组开始打量其他闭眼的人。岳智看完全场，比了个七，想杀时光。然而沈一朗和白潇潇同时比了个X，拒绝他的提议。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抉择。

        “狼人请统一意见。”

        没时间了。沈一朗沉思片刻，朝主持人比了个六。白潇潇愣了愣，眼睛一亮，随之跟票。岳智震惊地瞪大眼睛，然而少数服从多数，只有屈辱地同意了，而后抱臂生闷气。

        『哈哈哈哈一共三人，两个都是荧光粉』

        『就算不杀时光也不至于刀自家狼吧，沈白夫妇好狠的心』

        『其实我觉得狼人自刀也算是个选择』

        『岳智好惨哈哈哈哈哈』

        『确实，第一晚不能空刀，盲杀又可能误伤隐狼，现在隐狼的价值肯定大于他们在明处的狼，所以不如自刀』

        『战术没问题，女巫第一夜救人的可能很大，万一骗到了，还能多一瓶银水』

        『感觉这波狼人阵营有点东西的』

        “狼人请闭眼。”

         “隐狼请睁眼。请确认你的同伴。”

        时光抬起头，先是看看身旁闭眼的褚嬴，又看向主持人。

        弹幕瞬间爆发，主持人下意识地想看一眼，还是忍住了，依次朝时光举起“三四六”的数字号牌。时光视线从三人身上掠过，比了个“OK”的手势，又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

        『啊啊啊啊啊时九居然是隐狼！』

        『老公！白切黑我可以！！』

        『卧槽卧槽这把情侣配置爆炸！人狼恋牛逼！』

        『沈一朗判断真的没错，还好上把没刀时光，不然狼人这局没得玩了』

        『怎么感觉好人这局希望很渺茫呢，剩的都是傻白甜』

        『上面的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们俞亮九段』

        『方绪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笑死，倒也不必这么担心』

        『不是还有褚大神吗，白川也可以期待一下吧』

        『白川老师第一次玩，如果多玩几局应该会很厉害』

        『就看神职怎么安排了』

        “隐狼请闭眼。”

        “女巫请睁眼。”

        褚嬴睁开眼睛，有些懵懂地看了一圈。

        “昨天晚上ta死了，你有一瓶解药，你要救他吗？”

        褚嬴顺着主持人的手看向岳智，微不可查地蹙了眉。思索片刻后，他冲主持人摇摇头。

        “你有一瓶毒药，请问要使用吗？”

        褚嬴立刻摇头。随后不等主持人说，乖乖闭上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巫！！』

        『承包嬴嬴子绝美闭眼杀！』

        『老师的头发又长长了！我直接嗨美女！』

        『大神好可爱，听到毒药立刻断头式摇头』

        『惊了，褚嬴老师居然不救人，我还以为他一定会用解药的。』

        『呜呜呜呜好乖的女巫』

        『我有个不好的猜想，褚嬴老师留解药不会是为了救时光吧』

        『不要啊大神！他背着你连了野男人的！别救他！』

        『其实我觉得不会，一开始我也以为褚嬴老师是吉祥物设定，但他刚刚一瞬间那个眼神，我总感觉他应该是想到什么了』

        『别忘了兄弟们，褚嬴可是在正规比赛上赢过方绪，俞晓暘和桑原的人啊，虽然人家现在干的是教书育人的活，但大佬永远都是大佬』

        

        “女巫请闭眼。”

 

        “预言家请睁眼。请选择你今晚要查验的人。”

        俞亮按住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看向主持人。思来想去，他竖起手指，比了两下“1”。似乎觉得不够清楚明了，又举起双手，各伸出一根食指，比出了“11”的手势。

        主持人举起方绪的号码牌冲他示意，俞亮点头。

        “请看我的手势。”主持人首先举起大拇指朝上指了指，“这样代表好人。”

        她复又将手腕翻转，大拇指朝下指了指，“这样代表狼人。”

        “ta是这个。”主持人竖起拇指朝上指。

        俞亮点头，看起来有些失落。

        『天哪俞亮的气质真的好适合预言家！』

        『俞亮冲鸭！carry全场！』

        『就知道我们小亮会先验师兄。』

        『方绪九段真的闭眼民啊，查人机会有点浪费了』

        『第一局验了个寂寞，恐怕白天的时候不好暴露身份。』

        『没办法，不过夜里歪打正着损失了一匹狼，也不算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俞亮是预言家我忽然好担忧......』

        『我也，总感觉他会被时九带节奏带的很惨』       

   

        主持人：“天亮了，下面开始竞选警长。请竞选警长的玩家举手。”

        沈一朗，洪河，时光和白川举了手。褚嬴沉吟片刻，也举起手。

        主持人：“从一号开始发言。”

        洪河一本正经道：“我是预言家。”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俞亮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哈哈哈哈俞亮急了』

        『俞亮：他撒谎！』

        『洪河这是打算牺牲自己给小情侣做好身份吧，就看他们俩能不能接住了』

        “先别急，听我说完。”洪河抬手做了个压的动作，“昨晚我验了穆青春。很可惜，这小子是个好人。”他道，“预言家上警老惯例了，不知道女巫第一晚用没用解药，如果没用记得保一下我，今晚我会查查时光。过。”

        沈一朗第二个发言，他推了推眼镜，“我不是预言家，是有身份的神职。等下竞选中如果出现预言家对跳，可以考虑选择我，没有我会退水。当然，如果昨晚没有验出狼，我其实更建议预言家保护好自己，不要那么快暴露身份。”

        轮到时光。作为全场身份最复杂的人，弹幕都在等，看他要怎么说。

        “首先要感谢洪河。”时光慢条斯理地开口，“感谢他.....抢了我这个真.预言家的活。”

        “没错，我才是全场唯一指定预言家。”时光气定神闲道，“不过我倒是能理解洪河，他平时虽然没有阿朗和白潇潇靠谱，但玩起游戏也是有两下子的。第一个跳出来，是为了替真预言家挡刀吧？”他煞有介事地叹气，“如果我这轮没查到人，说不定我真的要承你这个情。但我这局偏偏查到了，所以我必须要出来当这个推手。”他一指岳智，“就是他，我昨天晚上查了六号，铁狼一匹。大家这把推不推我做警长都无所谓，一定要全票出他。过。”

        褚嬴瞥了时光一眼，不可置否地把玩着手里的号牌。沈一朗和白潇潇愣了愣，相视而笑。岳智狂怒瞪眼，继而想到了什么，眉心又松动少许，咬咬牙长出一口气。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演了！』

      『时光这段发言也太牛逼了，提到沈一朗白潇潇，还推了岳智，这下不但占了预言家，剩下俩狼肯定也猜到他是隐狼，有了配合，接下来就好打了』

        『岳智心理活动：好生气好生气→可明显时光是隐狼这是战术→不行还是好生气→我忍，等到赢了再算账→啊啊啊生气』

      『你们快看俞亮麻木的表情，笑死我了』

      『时光掌握的信息真的很多，就是他不知道洪河是丘比特，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披得稳这层皮』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洪河还真的把自己是丘比特这件事告诉时光了！他是故意的！你们仔细盘他说的话，提到了女巫和猎人，唯独没有提丘比特！而且他单独提了穆青春和时光，可能别人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时光是被他连上的情侣啊！』

      『卧槽！鸡皮疙瘩起来了！洪河九段牛逼！』

      『五菱宏光！！永远的神！』

        接下来轮到了褚嬴。他今天穿着和时光同款的白色T恤，整个人气场很干净。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他在发言之前，先提了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玩这个游戏，赢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游戏期间本不应该插手发言，但鉴于褚嬴这个问题是题外话，一旁的时光想了想，回答他：“那得看人。你看我玩的这么卖力，可不就是为了让好人赢吗。”

        “明白了。”褚嬴点一点头，转向大家。

        “其实我只是想体验一下竞选警长的感觉。”他温温和和地笑，“以及，原本也是防止预言家对跳的，但现在我决定退水了。”

        他看向时光，“因为目前听下来，小光的逻辑是可以自洽的。他没有踩洪河这一点也很打动我。我相信小光。”

        “信我就对了。”时光伸出手指去勾他的手腕，被褚嬴反手牵住，安抚地捏了捏。

       『我懂了，这对儿小情侣才是狼，一刀一个单身狗』

       『我撤回上面说时光九段白切黑的话....你们看他笑得，行了行了知道你对象无条件相信你了，别傻乐了，偶像包袱直接稀碎』

       『其实有一说一，时光确实说的不错，一开始我还担心有人质疑洪河，为什么验了好人还自爆预言家，时光真的为他圆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大神话里有话，是我太敏感了吗』

       『靠，虽然褚大神要退水但我真的好想投他一票』

       『忽然觉得褚嬴老师要是当狼简直恐怖，甚至不用跳预言家，他只要坐在那里笑一笑，就能靠全票当上警长』

       『时九：现在退水重新投我老婆还来得及吗』

      

   

         白川最后一个发言：“我是可以自证身份的神职。目前一圈听下来，确实时光的发言最做好。以及提醒一下，别忘了场上还有一对情侣，他们属于第三方阵营，大家多注意一点。”

        说到情侣时，他的视线在方绪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后者迟疑几秒，瞪大眼睛，朝他摊手。

        时光没有漏掉这个小小的细节。他意味深长地和穆青春对视一眼，又移开视线。

        『哈哈哈哈哈哈白川老师不能带刻板印象玩游戏啊！这是大忌！』

        『等等，白川老师说他是神职，他不会是猎人吧』

        『哇这设定！好带感！川粉爱了爱了』

        『完了我总觉得时光要开始污绪哥是情侣了』

        『方绪：我不是我没有老婆你听我狡辩』

        『笑死了这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至此，上警发言结束。一号洪河，八号褚嬴退水，众人纷纷投票。时光以五票当选警长。

        轮到主持人宣布昨晚的结局：“昨晚死亡的是六号玩家岳智老师。请发表遗言。”

        众人顿时神情各异。一些人的视线开始在时光身上打转，毕竟刚推出查杀就得到角色死亡的消息，很难不让人有所怀疑。幸好岳智头脑活泛，他黑着一张脸，佯装自刀失败，一副玩不起的生气模样，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这波查杀。而后起身立场，去往隔壁的等待室和大家弹幕互动，一起观看接下来的直播。

       『岳智老师辛苦了』

       『时光没什么坏心眼的，您消消气』

       『岳智九段这波有点牛的，离场的时候七分真三分假，既不崩人设，还帮时光立住了预言家身份，绝了』

       『我才意识到，围棋棋手的脑回路是真的强』

       『前面的，不然你以为呢，虽然他们不常玩，但这帮人论逻辑论思维都绝对是高玩啊』

        主持人：“请警长决定发言顺序。”

        时光指了指自己左边，示意从五号开始。

        李春树坐直身子，清清嗓：“民及民以上。这局好人还是有很大优势。毕竟开局狼人就自刀走了一个，这打法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忍住笑，继续道，“预言家这局如果要逆着顺序验，建议跳过我，我真的是一个好身份。一般狼人开始会上警，上局除了时光没退水的有三号（沈一朗）和九号（白川），可以验一下这两个人。我后面也会仔细听他们的发言。”

         “到我了。”四号白潇潇举一举手，“我这局真的全程闭眼民，信息太少了，也分析不出什么......我觉得李春树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嗯就这样，先过吧。如果今晚要票谁，我就跟时光。”

        轮到三号沈一朗。他往前坐了坐，郑重道：“我说过，我是神职。如果时光要查我，我也可以接受。以及我个人对李春树的话存疑，屠城局不存在浪费查人这一说法，宁可查出是平民，也不要放过任意一匹狼。接下来几局，如果我没有被刀，我会认真听一听李春树的发言。过。”

        二号穆青春：“我从刚才听到现在，确实很难判断这一局大家的身份。但是请大家一定要注意，除了狼人，场上还有一对情侣。如果恰好是人狼恋，他们就会组成第三方阵营。所以建议大家也可以从发言中盘一盘丘比特以及情侣的身份。”

        ......

        剩下的人悉数按顺序发了言。由于是第一轮，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话里话外也多以猜测为主。

        轮到俞亮，他再三犹豫，还是没暴露自己的预言家身份。但这个决定做的匆忙，导致他的发言险些没能接上。

        “其实我是y......呃，一个人。”他结巴道。

       时光叹气，随口朝俞亮调侃了一句：“懂了，你是一匹狼。”

        这话落到在场人的耳朵里，激起不同反应。褚嬴默默瞥向他，方绪喝着水猛地呛了一下，沈一朗和白潇潇则险些没憋住笑。

        直播室内，俞亮憋屈的表情瞬间被弹幕淹没。

       『笑得想死，俞亮实惨』

       『小俞老师！揍他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过分了吧！』

       『时九这节奏带的，已经是路人看了都想放狗咬他的程度了』

       『主持人在看弹幕吗，建议闭了这玩意儿的麦』

       『有一说一，刚刚沈白夫妇相视一笑居然有甜到我』

       『狼人阵营：今天的游戏就玩到这里吧』

       『快看方绪快看方绪，看他怀疑中带着领悟的眼神，笑死了，哥你在那瞎推理啥呢』

       『就因为这波预言家失误，狼人直升大气层，好人们全体掉到第一层』

       『救命 我感觉方绪九段这波在地下室』

       『见过预言家被首刀的，也见过预言家被女巫毒死，被猎人枪毙的，但我是真没见过预言家自己聊爆成狼的』

       『我觉得咱们也别太苛刻了，对于俞亮来说，只要能忍住不和时光拼命，这把他就已经获得了精神上的胜利』

       『这一刻，俞亮九段背后升起了竞技精神的光环』

       『完了呀，俞亮现在无论跳不跳预言家都不好打了。你们想，时光这波玩笑开的太致命了，他不跳吧铁狼一匹，跳了就必须说验了谁，他又验了个没啥用的傻白甜金水，不能服众啊』

       『这还是得跳吧，不跳的话这局怎么打？狼人明显明白过来了，往后夜里肯定逮着预言家杀，第二夜就没遗言了，死了也只能咽肚子里。』

        『也对，他现在跳的话，狼人就会有顾虑，要做好时光的身份就不能先杀他。』

        果然，俞亮左思右想，只有暴露自己是预言家的身份，但并没说出自己验的是谁，只道是个无用的金水。一桌众人神色各异，没有吭声。

        白川似乎在盘身份，发言很短。他干脆利落地爆了自己的猎人身份，话中有话地提醒众人注意情侣阵营。

        紧接着就轮到了褚嬴。

        “目前，场上一共出现了三位预言家。”褚嬴说着，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看向俞亮。

        “对不起。”他轻轻念了一句，而后转向时光。

        “目前为止，我还是比较信任小光。毕竟第一轮警长上警的时候，洪河跳预言家还可以说成是分散注意力。但现在小光已经爆了查杀，小亮再跳预言家的话，有些像在圆自己之前话里的失误。”他和时光的手在桌子上交叠，说话时很自然地拿食指拨弄着对方的指节，“当然，我还是建议白天不要出人。毕竟现在局势尚未明朗，宁可放过，也不要错杀。过。”

        每次镜头切到褚嬴，弹幕都要暴涨一大波。这次也不例外。

       『连踩人发言都要说对不起，褚嬴老师是什么天使啊乌乌』

       『我的天，连褚大神都被带节奏了？完了完了，这局好人没得玩了』

       『其实你们有看前两天李春树棋队那边的线上直播吗，他们在正式直播之前也玩了几局练手的。褚嬴老师上手后，每次盘人都又准又快，这次真的不像他的水平』

       『真的，感觉今天老师的打法太佛系了』

       『可是之前几局，褚嬴老师和时光都是同一个阵营，只有这一次是对立的欸』

       『估计是被小男朋友蒙蔽了视线吧』

       『相比之下，时光简直认真得令人发指』

       『时九：老婆只会影响我刀人的速度』

       『所以为什么时光九段要玩这么卖力！不许！快点给褚老师放水！放太平洋！』

       『唉，不着急，看第二夜狼人怎么安排』

         

        时光最后一个发言，说的倒是中规中矩，仔细一听就会发现，他几乎把褚嬴的话换了个视角转述出来，有点划水的意思。

         “慢慢玩吧，这次有我，好人一定会赢的。”发言的末尾，他这样说道。

        『时光九段这演技，不去拍电影真是屈才』

        『确实，最后那句话说的我都要信了』

        『狗狗眼玩游戏真是太犯规了吧』

        『不听不听 时九念经』

         第一天，警长归票环节无人投票。

——

        灯光稍暗，第二夜来临。

        这一夜，沈一朗和白潇潇这对儿狼人夫妇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选择刀一号洪河。时光既是隐狼，身份又做好，这个警徽撕不得。而洪河属实算一个高玩，杀了也合情合理。

        接下来轮到女巫。褚嬴睁开眼睛，得知洪河死亡的消息。这次他犹豫了一下，依旧放弃了救人。但在被问到毒药时，他微眯双眼，然后朝主持人点头，表示自己需要使用。

        弹幕顿时一片哗然。主持人也懵了片刻，就见褚嬴伸出手，修长手指轻轻巧巧比了个“三”，在空中晃了晃。

        是沈一朗。狼人阵营顿时再减一员。

        弹幕爆发。

       『***好帅啊』

       『？？？？我看不懂了』

       『救命救命褚大神的动作帅到我孩子都飞出来』

       『什么什么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老师刚才用毒的表情真的有辣到我，美女杀人yyds』

       『不是，谁来解读一下褚嬴老师这波怎么想的啊』

       『毒了个狼没错，可他怎么盘出来的？刚刚沈一朗的发言完全没问题啊？』

       『我是真没看懂』

       『如果抛开沈一朗的身份分析，就是褚嬴老师希望狼人觉得洪河是女巫？毕竟死了两个只有可能是女巫被杀了，然后用毒带走了一个？他是要藏自己的解药？』

       『完了，那这瓶解药十有八九是为了时光藏的』

       『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了，时光九段，你虽然拥有你老婆的解药，但你没有心』

       『哎，我好像反应过来褚嬴老师为什么要毒我们阿朗了。一开始发言的时候阿朗说自己是个神职，而现在预言家，女巫和猎人都出来了，屠城局平民没必要跳神，所以他盘出来沈一朗要么是狼，要么是丘比特。显然，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个走了都对好人有益』

      『燃起来了！这才是我的褚大神！』

      『上面的，小心时光九段刀你』

       悄然毒走一匹狼的褚嬴闭上眼睛，深藏功与名。紧接着，预言家俞亮睁开眼，立刻要求验时光。

        隐狼在夜里是好人身份，所以主持人举起的依旧是代表好人的手势。这下俞亮彻底傻了，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主持人提醒，才迷茫地闭上眼睛。

       『俞亮：难道时光才是真预言家？』

       『你是我，我是我，我是你那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俞亮忘记隐狼这回事了吗，这条思路打通就好了啊』

       『恰恰相反，我觉得他第一轮就想到了，关键他之前还查了个方绪，要说隐狼方绪也有可能。』

       『对，俞亮其实思路也很清晰，他没说自己查了方绪，就是怕这瓶金水给错了，帮隐狼做身份』

        『淦，走进死胡同了』

        

        天亮了。

        这次是警长先发言。时光直言自己查了俞亮，但查出对方是好人。同时，他也提出两种猜想，要么洪河沈一朗中有一个人是女巫，死亡后带走了另一方；又或者是两人连了情侣，夜晚双双死亡。

        “我才明白过来俞亮上局的用意。”发言最后，他说，“我是警长，又是预言家，你怕他们撕警徽，所以跳出来混淆视听。”说着，时光看向俞亮，苦笑道：“谢了。但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你把我吓了一跳。”

        “而且我要重申一句，这是屠城局，众生平等。”时光真诚地看着俞亮，“对我来说，你们的生命比我的更重要。如果我被刀了，警徽还是要交给你们的。过。”

        褚嬴在一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一人血书俞亮这局结束打时光一顿』

       『+1』

       『+1234567』

       『他是玩的真的好，也是真的欠揍』

       『糟了，你们快看，俞亮怎么还露出了被打动的表情』

       『？？？快醒醒啊小俞老师！斯哥德尔摩要不得！』

        『啊，我忽然明白了！时光这话表面上是预言家发言，但在俞亮听来恰恰相反！从真预言家的角度来看，时光这发言是想表达他自己是平民，之所以跳预言家，是为了帮俞亮藏身份！而且他暗示自己被刀就把警徽给俞亮！我真服了，说实话俞亮这把输了也不亏了，时光这黑心打法，神仙也赢不了他啊，你们看着吧，俞亮等下绝对要认民』

      『我*』

      『这**的』      

      『等等，可是不对啊，这样不应该啊，保俞亮干什么，他活的越久对狼人威胁不就越大吗？』 

      『你们傻了，他预言家要验狼，和时光有什么关系？他是情侣，是第三方阵营！只要死保穆青春，他接下来怎么玩都赢！』

      『？？？』

      『？？！！！！』

       屏幕被铺天盖地的问号感叹号淹没。

       只听咯吱一声，在直播室看弹幕的岳智捏裂了自己的杯子。

        这次，时光选择了从自己号码的右边开始发言。

        褚嬴，白川依次发言。轮到俞亮，他再三犹豫，承认自己是平民。

        弹幕一片唏嘘。

        接下来，众人开始各抒己见。但站在上帝视角，弹幕们敏锐地发现，时光冲白潇潇挑一挑眉，明显在预谋坏事。

        直到轮到白潇潇，她的发言摇身一变。

        “我是丘比特。”她认真道，“沈一朗和洪河是我连上的情侣。一开始，我不确认他们之中是不是有狼人存在，所以不敢自爆身份。但是现在我确信他们是好人，我也就自动加入好人阵营了。”

        时光忽然就笑得灿烂起来，意味深长地冲白潇潇道：“好人阵营欢迎你。”

        很奇怪，他虽然话对着白潇潇说，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和穆青春对上。

       『啊啊啊啊美女玩游戏好飒！』

       『姐姐踩我！』

       『借刀杀人时九段』

       『我又看不懂了，潇潇这话逻辑在哪，丘比特又不知道自己的情侣是什么身份，她拿什么判断的？』

       『又不懂了+1』

       『岳智老师看出来了吗？求解答！』

       『阿朗阿朗！呼叫阿朗！』

       『洪河九段可以打个招呼吗』

        直播室内，已经出局的三人看到弹幕。岳智还在生时光的气，洪河作为始作俑者缩在一边。只有沈一朗有求必应，推一推眼镜，开始发送嘉宾专属弹幕。

        『沈一朗九段：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我们先假设情侣一人一狼，那么问题出现了：在狼活着的前提下，他怎么会允许另一位同伴刀死自己的情侣呢？一旦情侣死亡，他也会跟着出局，就没得玩了。』

        『噢......』

        『懂了懂了』

         “你跟他们发的什么弹幕啊。”洪河凑过来。然而看完后，他忽然眉心一蹙。

        “沈一朗。”他凑到沈一朗耳边，耳语片刻。后者猛然瞪大眼睛，看向游戏室。

        『？？什么什么』

       『有什么话是我们这些大会员不能听的？』

       『盲猜一波，洪河发现了什么漏洞，而且是致命的』

       『我去，更想知道了怎么办』

        场上，白潇潇莞尔一笑，眼神却锐利起来。接下来她全程踩俞亮，发言句句犀利，直指对方是隐狼。

        时光依旧收尾发言，假装听信白潇潇的话，一拍桌子带起节奏，带动众人群票俞亮。        

        目前场上，穆青春和时光一伙，再加上白潇潇，俞亮出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令人窒息的是，就连李春树和方绪都一脸正义地投了俞亮。

        弹幕密密麻麻，仿佛这样就能遮住俞亮痛苦的表情。

      『你们确定下围棋好的人脑回路也强吗』

       『方绪这是第一次玩还可以理解，李春树是怎么回事』

       『狼人杀这种游戏，过度思考是原罪』

       『俞亮九段辛苦了』

       『俞亮老师杀青快乐，可以考虑拿什么武器揍时光了』

       『哎，褚嬴老师和白川老师弃权了，好人好像还有的玩！』

        ......

      

——

  

        第三夜。白潇潇独自一人睁开眼睛。这次她思索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朝主持人比了个“9”的手势。

       『漂亮姐姐气场两米八！』

       『唉，白川老师无了』

       『猎人可以带走别人的！就看白川老师带谁了，如果带时光那好人还可以搏一搏！』

       『说实话我觉得带走时光可能性不大』

       『确实，时光目前简直全场身份最阳光，不是不带，主要是没有必要』

        即使预言家已经离场，主持人依旧会按照流程走。念出“预言家请睁眼”这句话后，时光虽然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

       『卧槽好A！』

       『时光的颜是真的挑不出什么错处』

       『就冲这张脸，我直接三观跟着五官走』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等会儿褚嬴老师一睁眼你们又要集火时九』

        轮到女巫的回合。褚嬴得知白川的死讯后，神色忽然紧张起来。虽然他并没有救人，但征得主持人同意后，他打开自己的号牌，认真看了看女巫的能力，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老师怎么忽然去看规则了』

       『我大胆猜一下：褚大神是想知道白天能不能救人，因为他担心白川带走某个人』

       『直白点，就是担心白川带走时光吧』

       『时九你何德何能！啊啊啊气死了』

        白天。主持人宣布白川死亡。猎人技能发动，可以带走场上一人。

        白川比出某个数字后，曲起后两指做手枪状，指向他要杀的人。

        方绪迷茫地眨眨眼，太阳穴被白川食指抵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弹幕爆发。

        『？？？？？』

        『讲真我觉得好人可以认输了』

        『说实话方绪这局混水摸鱼太严重了，真的很像一匹被老婆欺负到消极怠工的狼』

       『笑死，喜羊羊灰太狼直接成为绪川新代餐』

       『超小声说一句，没人觉得白川老师比手枪指着方绪九段的姿势有点涩吗』

       『我去，宝友，这可不兴想啊』

       『我我我我我觉得（小声）』

        直到被宣布死亡，回到直播室，方绪才苦笑着抓住白川的手，语气委屈：“师兄，杀错了。我真是好人。”

        “谁让你发言模棱两可。”白川言简意赅道，“我这颗子弹给你留好久了。你就当为民除害吧。”

        “那可不行。”方绪笑一笑，再次将白川的手摆弄成手枪状，这次对准自己的心脏。

        “我这明明就是殉情。”

       『靠靠靠靠靠』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谁再说绪川夫夫不合我直接大耳刮子抽丫挺的』

       『这不比假桃花的新闻更值得一个热搜？？』

       『难怪方绪游戏玩成那样，原来技能全点到哄老婆开心上了』

       『方绪：你们嗑就嗑呗怎么还骂人呢』

        另一边，场上剩下的人愈发少了。依旧是逆时针发言，穆青春排在白潇潇后面。

        而这一次，他一反常态，竟然果断踩人。

        “警长这把跟我，出白潇潇。”

        时光配合地瞪大眼睛，做不解状。穆青春笑笑，转向一旁呆滞的白潇潇。

        “原因很简单。”他慢条斯理地说，“可能你没发现，你上局其实聊爆了。你说你的情侣都是好人，所以你也自动加入好人阵营。可你忽略了一种情况——当你的情侣一方是隐狼，在夜里无法睁眼的情况下，也有可能被狼人双刀。”

        “如果你真的是丘比特，这不该是你会犯的错误。所以我只能这样推测：你在夜里能够睁眼，并且得知了隐狼的身份。”

        “再者说，如果女巫还活着，上局没道理不救人。因为白川老师猎人身份作用很大。所以我认为之前的死者里有人是女巫，而你则利用了他们的死，在信息差不对等的情况下，做好了自己的身份。”

        “警长记得跟票。过。”

        弹幕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方才洪河发现的漏洞究竟是什么。然而不等大家感叹，白潇潇忽然截住了时光的发言。

        “自爆。”她淡淡道。

        『啊啊啊啊啊啊姐好帅！』

        『好酷的姐姐！爱了爱了！』

        『自爆没什么意义啊，狼人这把已经必输了，唉』

        『其实进入黑夜就是走个流程，游戏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主办方好黑的心，特地再续一晚，就想看小情侣自刀是吧』

        『这回解药没必要藏了，白天发言还能再搏一搏吗』

        『没必要，这晚只要刀褚嬴老师，情侣就直接赢了啊』

        『为什么要刀褚嬴老师？刀李春树不行吗？』

        『别忘了褚嬴老师有金水，女巫可以救人但不能救自己啊』

        『也就是说时九今晚必须刀褚嬴老师？我裂开来，这什么世纪修罗场』

        『如果时九今晚真的刀了褚嬴老师，我就跑去wb骂他！』

        『不至于，玩游戏就是要这样玩的』

        『确实，但是，唉』

        场上，最后进入狼坑的时光终于睁开眼睛，静静地看向主持人。

        而后，他伸出左手，比了个“七”。

        主持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片刻，举起时光姓名的牌子，反复朝他确认。而时光点一点头，终于露出释然的表情，最后看一眼身旁的爱人，闭上眼睛。

        弹幕空白了一瞬。

       『？？？？』

       『？？？？？？』

       『这？？难道？？？』

       『？杀女巫就结束了啊，他在干什么』

       『时光杀了自己？？？这样穆青春也要走，那好人不就赢了吗？他到底会不会玩？？？？？』

       『等会儿，等会儿......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想让好人赢？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为什么？？？』

       『可能因为......好人里有无论如何都不想杀的人』

       『！！！』

       『omg我鼻子一酸』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CP』

       『“我被困在对立的阵营里，但这并不能阻挡我爱你。如果某一天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方死去，我也希望那个人是我自己”』

       『我热泪长流给太太们递笔』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收回之前所有不满的话，光，你好爱他』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他这样做了，好人还是赢不了啊』

       『？？？？why！！』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只会扣问号』

        『因为褚嬴老师有一瓶解药』

        『！！？？？？』

        『啊！！！』

 

        果然，女巫的回合，褚嬴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救人。在得知时光被杀后，他静静地看了对方很久，低下头，悄悄勾起嘴角笑了。

       『呜呜呜褚嬴老师笑得好甜』

       『靠啊靠啊这对小情侣真的有杀到我』

       『我感觉他猜出时九这波自刀的用意了』

       『老师的眼神！真的温柔到我掉眼泪呜呜呜呜』

       『女巫留了一整局解药只为救对立阵营的爱人，隐狼为了不杀爱人宁愿自刀，你们俩真的是！』

       『怎会如此！他们两个！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只会呜呜呜呜呜』

       『一把子嗑拉了姐妹们，我哭的好大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开始尊重爱情了』

        『月亮小狗！长长久久！』

       『此时，闭着眼的穆青春永远不会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突然跳戏.jpg』

       『穆青春：？工具人，勿cue』

        天亮了，夜晚无事发生。褚嬴松了口气，理所应当地看向主办方。

        可或许是为了节目效果，上帝与主办方进行沟通后，竟然并没有暂停游戏，而是选择了继续发言。

        时光如释重负的表情和褚嬴呆滞的表情反差过大，引起弹幕喧哗。当然，剧情正是白热化阶段，就连主持人都无暇顾及弹幕，只是继续主持进度。

        可以想见，在时光身份做好，褚嬴自爆女巫身份之后，李春树开始对穆青春有所怀疑。而时光在最终归票的时候，高举起自己代表一点五票的警徽。

        穆青春胜利的微笑僵硬在嘴角，瞪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他。

         

         “二号玩家穆青春，七号玩家时光出局。”主持人艰难地宣布了这个结果，她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看向镜头。

        “好人，获胜。”

        

        这一刻的弹幕，只能用井喷来形容。

        时光来不及去看一眼，就被直播室窜出来的洪河来了个锁喉：“你小子，老天爷给你一手好牌是让你谈恋爱使的吗！我们离赢就差那么一点！老子的全自动加湿器没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盼着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场比赛十几万上下，够买一百台了！”时光艰难力争。

        紧接着，炮灰情侣穆青春加入战斗，狼人三人组亦然。

        好人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围过去看奖品名单。李春树和俞亮掏出手机搜索电器的评价，方绪已经开始和白川规划日本游的路线，像条摇头摆尾的大狗。

        另一边，时光在人堆里放弃了挣扎，乖乖任锤。褚嬴原本有些百感交集，结果被他们逗笑，走过去牵住时光，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护着：“好了好了，不打了。”

        黑恶势力们没有老师撑腰，只有悻悻地散开。

        时光顺势搂住褚嬴的脖子，嘿嘿地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一点得意。像是他在游戏里说过的那样，从一开始发现他和褚嬴注定要被摆在对立面上后，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自从他和褚嬴一起玩狼人杀，他们从没拿过一次败绩。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条件下，无论什么领域，他都想送给他的棋神一场不败神话。

——

        在这场直播的结尾，弹幕被投屏到身后的白墙上，游戏参与者们和大家做了简单的互动。

        轮到时光，他忽然有些好奇，转过头先问了褚嬴一个问题。

        “我觉得我这局身份做的挺好啊。”他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好人的？”

        另一边，弹幕也有同样的疑惑。

       『时九还挺懂我们，这个问题我从最后一夜想到现在』

       『我觉得是不是票俞亮的时候太着急了，所以露出了马脚？』

       『可俞亮被票主要是白潇潇的功劳，时光表现得像个懦弱跟票的警长』

       『真的，他每一次分析都很阳光，可能因为真想让好人赢，一直在向着好人发言』

       『时光每次的发言我都有简单记录，是没有什么大漏洞。而且踩别人也不是他来踩，他只是做了一株随风摇摆的墙头草罢了』

       然而被问到的褚嬴微微笑了，说出了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答案。

        “是一开始，小光第一次发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一次别说弹幕，就连时光都呆滞了一秒，瞪大眼睛：“啊？？？？不是，为什么啊？我觉得我说的没毛病啊？”

        “因为你说你查了岳智啊。”褚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傻子，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是你真的玩预言家，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你会查谁？”

       “......你。”时光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栽的，我自己都没发现。”

       『褚嬴老师骄傲的小表情真的好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这么简单的答案吗』

       『刚刚隔壁录屏组出了游戏的完整实况，我去看了一眼，还真是欸』

       『哈哈哈哈我也去看了！当时时光说完自己查的岳智，褚嬴老师还愣了一下，看起来好委屈的样子呜呜呜。不过后来反应过来了，他就开始帮时光做身份』

       『褚嬴：我们家小光玩预言家怎么可能先查无关紧要的人！除非他是大反派！』

       『难怪那时候褚嬴老师要和俞亮道歉，说到底他也猜出俞亮是预言家了吧』

       『俞亮：讲个笑话，我被我的同行女巫背刺了』

       『哈哈哈哈哈哈开头一个姐妹的弹幕居然一语成谶，俞亮九段真的是老倒霉蛋了』

       『就离谱，绪川是成年人相爱相杀，沈白是夫妇合体满场刀人，我们嬴光是神狼对立双向奔赴，一场游戏三种嗑法，主办方真的Newbee』

       『我愿称之为活菩萨』

       『活菩萨+1，btw为什么是嬴光！美女如何做1！』

       『小狗当然是0啊！』

       『我站互攻！』

       

        屋里，众人吵吵嚷嚷，竟然都有些意犹未尽。由洪河带领着，一窝蜂去询问主办方还有没有下一次游戏。

        屋内一时间就剩下褚嬴和时光。

        前者认真地仰头看着投屏，时不时被一些发言逗笑。

         后者则悄悄抓过褚嬴的身份牌，指尖抚摸过金色的解药标记。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被褚嬴抓过，示意他一起来看弹幕。

        或许是真的有被被甜到，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弹幕字体换成了粉色。时光配合地凑过去，刚好看到其中某一条。

        『就好好奇褚嬴老师为什么这么笃定，万一时光是真的预言家，只是恰好倒序查到了岳智呢』

        褚嬴也看到了这条弹幕。没等他说什么，时光就开了口。

        “那我们家棋神还把唯一的解药留给我了呢。”他一本正经道，“这就叫默契。”

        屏幕里，时光转向褚嬴。四目相对，弹幕哗啦啦刷了一大片，将两人的脸完全遮蔽。

        观众看不到时光的神色，只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而且在我这里，月亮永远是最高的优先级。”

END

（本来这篇要当端午贺文，24h那个准备分开发的。但总感觉这篇写的差那么嗲意思，不够端午，CP也不是纯嬴光，所以就当作日常轻松向发好了🤔）

一年一度的高考又一次来临

高中作文似乎从来都是噩梦

只不过

当高考作文

遇上自家CP

又能碰撞出

怎样的火花

期待着

以同样盼望着

我们将在一个月后

也就是0703当天

给大家一个答案

以下是参与考试的各位人员：

 @一别经年  @灼灼  @k璇弦苗五k  @棠棠不吃糖  @星圈startrap  @小末.  @阿筐  @娇娇儿  @Bluemoon.  @君莫哈哈哈哈哈  @鸿晔 @奶油白菜 @林安染 

特别鸣谢：

海报@阿筐 

文案@k璇弦苗五k 

*吃饱了回来讲故事

光和嬴就在相处中越来越近越来越亲，一晃8年过去，师生关系已经到了质变的边缘，与此同时梁武帝输棋也有点输的不爽了，于是提拔了杨玄保冷落褚嬴。褚嬴被冷落了，也说不清是轻松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一方面不用装傻充愣了，但另一方面杨玄保心术不正他又担心将不正之风带到围棋上来。时光看他每天郁郁寡欢，心里开始有了嫉妒的情绪，但是又还不懂是为何嫉妒，只能问褚嬴为什么不干脆一走了之？褚嬴解释说自己的家族需要自己留在宫廷，而且还有其他人也需要自己（指小徒弟）。

时光却理解为，褚嬴指的是皇帝需要自己，此时还不懂情爱道理的小皇子只觉得伤心难过，又替老师不值，又怨老师心痴，又怜惜他漂泊孤零……师徒情变质在即。褚嬴隐约察觉到时光的变化，第一反应是小孩没有母亲，依恋自己到了不正常的地步，于是想请梁武帝给时光封个王送他另立府邸，时光听说之后和褚嬴冷战起来，与此同时，梁武帝察觉了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起了疑心。

南梁与别国起了战事，时光就被派到战场上，一去就是大半年，九死一生，师徒两人都彼此思念。后来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回宫觐见时却被梁武帝责令在寝殿门口长跪，从白天跪到黑夜，寝殿门打开，走出来的是褚嬴。时光愣住，他从清晨就在这里，并未见到褚嬴如何进去，可见褚嬴是在皇帝寝宫里过夜了——此时时光已经在军营见识过将领召唤军（。）妓用来泄火，知道了一个美人到上位者的身边“过夜”意味着什么，看到褚嬴脸色苍白地出来，他一下子如同被当头一棒敲醒，他想，原来你是……你早就是他的人了。

其实时光在门外罚跪，褚嬴在门里也在罚跪，因为在前线时光不听命令带小队骑兵突袭，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这种举动却是要罚的，梁武帝本来要在城门口把小儿子扣下，褚嬴连夜入宫求情，梁武帝才动了恻隐之心，只让两人罚跪。

两人一起回到家里，相顾无言，褚嬴几次想要询问时光是否安好，却都不知为何开不了口，好像确实问心有愧——他惊觉心里确实有了时光，已经早不把他当做弟子，而是当做意中人来看。可时光却没有了出发前的亲昵，只是跟他保持距离。时光自己心灰意冷，以为是水到渠成的感情，没想到居然自己会错意了，褚嬴待他好不是珍爱他喜欢他，是奉命行事，就算有情也是为了别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是他的父亲，他在外面久跪，褚嬴却在罚他跪地男人身边陪了一天一夜……

他又恨又痛，但终究说不出狠话，只能沉默无言。之后梁武帝又开始频繁召褚嬴进宫，时光每每装睡，假装不知，心里却在想着褚嬴，想着他在宫中是否早就卸下了端庄持重的外象，是否在和自己的父亲一夜春宵？

想着想着，就感到蚀骨钻心的痛，到后半夜，这痛越发激烈，他就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也不知何时褚嬴回来了，身上带着一股宫里特有的熏香气味，时光察觉到他靠近，便一把翻身坐起来，埋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轻声说，我好冷……

褚嬴抱住他，但他还不满足，找到褚嬴嘴唇便吻，褚嬴大为震惊，但却没推开他，黑暗之中两人四目相对，眼睛都亮的如同星火一般。

褚嬴问，你喝酒了？

时光说没有。

褚嬴便不再说话，时光再吻他时，他便柔顺地贴了上来，两人滚到床上，一夜无眠，好事做尽。

早上起来时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一面欢喜，一面又唾弃自己的欢喜，现在他知晓褚嬴并不是原本以为的高天孤月，原来他谁都可以，老子想睡就给老子睡，儿子想睡就给儿子睡……他又恨父亲早早抢占了先机，又恨褚嬴允了自己，现在他尝过和意中人在一起的滋味，就当真再也做不到假装不爱他。

*歇会儿再讲。

褚嬴最近酷爱拍照，外出吃饭，要让人给他和时光拍两张，出门散步，要拍两张，下雨了，要拍，天晴了，要拍。 

时光隐约猜到褚嬴所想，但病痛毕竟不在自己身上，在褚嬴自己说出更伤人的打算之前，时光不好去置喙，他等褚嬴开口。 

此刻时光正推着一辆购物车跟在褚嬴身后，看他往购物篮里扔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东西，时光不清楚褚嬴从前是否爱吃这些，但最近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最近，对一切事物都表现出了蓬勃的兴趣，逛公园，外出吃饭，还有逛超市。 

时光实在不喜欢逛超市，超市里人挨人挤，货架上成排色彩鲜艳的商品散发出新鲜的味道。 

前面货架一家三口停在那里，年轻的夫妻俩手里拿着什么，估计货比三家，一个才到时光腰的小屁孩挤在爸爸妈妈中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经过这三人时，时光伸手揽住褚嬴肩膀，待走过去，褚嬴轻轻叹一口气：“真好啊。”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羡慕。 

时光突然领悟到了褚嬴迷上逛超市的原因，因为这些穿行在货架之间的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生活大概都平静安详，才会有心情站在两个差不多的商品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到底哪一种口味更好，讨论的哪里是口味，讨论的是幸福。 

时光不说话，褚嬴不表现出沮丧情绪的时候，时光就要打起万分的精神来保持乐观，褚嬴失落了，他更要动用全身每一个细胞来让褚嬴心情好起来。 

他没松手，只在褚嬴肩头轻轻拍着。 

褚嬴立刻自己又转了话头，“小光，明天还来吧？”语句里充满希冀，明知道这种话不会是褚嬴说得出来的，时光还是晃神，假如这种话早几年多好。 

时光侧脸看他，问：“超市就这么有意思？”不等褚嬴开口，他就拒绝了褚嬴的请求，“明天恐怕不行，明天我们要飞首都。” 其实输血实在用不着专门去首都，只是褚嬴的症状难以预料，人家名医专门坐镇首都，时光恨不得把褚嬴和那医生绑在一起才安心。 

褚嬴见目的被毫不留情的戳穿也不见难堪，也不应时光的话，眼珠一转，好像在专心致志地挑东西。 

时光嘴唇动了动，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时光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驶出地面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雨势不小，看起来酝酿了不短的时间，来势汹汹，劈里啪啦砸在车窗上，窗外一片昏黄的雨幕，视物艰难。 

好在出来得早，再下一会整个停车场估计都要变成塘，车开回家雨小了不少，硕大的雨珠变成蒙密的雨丝。 

这场雨结束，就该降温了。 

早晨出门的晴天不见踪影，小区里多年的梧桐树叶被打掉小半，在地上铺了黄黄的一层，车轮压过溅起树叶儿和水珠。 

回家吃过午饭，时光在书房处理公司积压了好久的琐事，半下午才下楼。 

客厅沙发和茶几上乱七八糟的零食，电视还是打开的，正在播放广告，里面的女明星面色红润笑容亲切的念着广告词，可是沙发上空无一人。 

“褚嬴。”时光叫褚嬴，没有回应，于是抬手按遥控器关了电视，又喊一声，还是没见褚嬴，反而是陈叔拿着花剪从后院进来。 

“陈叔，看见褚嬴了吗。”时光想吞了一口花岗岩，心情烦闷说不出口。 

陈叔在围裙上擦擦手，猜测到：“刚刚还和我说了话，应该是出门散步去了。” 

别墅区有全市最金贵的地价，相应的，也有全市最好的风景。前临海后靠山，建了几十年，价格越来越贵，居高不下。 

时光拿一件褚嬴的外套就出了门，果然沿着公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了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路沿下。 

时光走下马路给褚嬴披上衣服，也在他身边坐下。 

二人默契的不开口看着远方海面，太阳没有再露面，天阴沉沉的，让人担心下一场雨随时会落下。 

“时光，要不算了吧，就这样，不治了。”褚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淡淡开口。 

时光目不斜视继续盯着海面，心想，终于开口了，这句话大概从提议回方圆市起就一直在心里憋着了，总算是憋不住了，这下连小光都不肯叫了。 

“你也找不到骨髓捐献者，这样强撑着实在太难看了。”褚嬴继续道。 

哦，他嫌难看了，时光想。 

“时光，太麻烦你了，没必要在我身上花这些精力。” 

这句话说出来，时光才觉出褚嬴过分。

“褚嬴，你真会作践人。”时光说这句话语气未明，“你要么最开始就不接受这个治疗，你接受了，就给我做到底。”

海边波涛声静静，褚嬴说的话却让人心绪难静；“时光，你给我治病是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那一份心安理得，你难道不清楚吗？”

时光这一刻难以分辨这是褚嬴的心里话或是专来激怒他的话，因为时光有这一份心虚，

可是褚嬴自私又自大。要论害怕死亡，他名列前茅，如果不是真的无望，他才说不出这种话，就是有一丝可能，他也会牢牢抓住。

“你觉得这样攻击我，对你有好处吗，褚嬴，我能理解你的不安，可是生命不是辩论，你斗胜了我，不会得到平顺活下去或死去的机会。”时光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沟通，长进不知多少，“你觉得你狼狈，觉得苟延残喘抓住这条命不放手的样子难看，那你觉得我四处求人的样子又好看到哪里去。”

时光还有功夫在心里分析褚嬴，他觉得中国人有一巨大缺点，口是心非，想要得说不想要，骄傲要表现谦虚，礼让是美德，争抢是难看，以至于褚嬴受其荼毒至深，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还要表现得对这条命不屑一顾。

时光继续哄他，“算是为了我吧，撑了这么久了，不能功亏一篑。”

“我的命，为了你活。”褚嬴低头，过了良久，才又轻轻吐出几个字，“我说的算就好了。”

*随手瞎写点

最开始的时候，屏幕上只有一只猫。

那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猫，金色的眼睛，耳朵上缺了一个角——它趴在沙发上，正在津津有味地啃自己的脚丫子。

于此同时，屏幕下方的留言区却不停地滚动着，弹出一些措辞激烈的发言:

纯爱时九保护协会:第一

今天时九直播了吗:我是第一吗

游客zxhg123:？不是时九直播吗，人呢

围棋我是认真的:我是不是第一？

时九全网唯一攻妈:啊啊啊是不败！不败太可爱了

可爱萝莉:不败，别啃脚了，你爹呢

九九归一:？？？？棋圣工作时间开小差，指使未成年儿子顶替上班？

时九何时嫁人:人呢？？？？？不败让你爸出来营业了！

镜头里的黑猫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放下脚，冲着屏幕的方向凝望了片刻，突然站起身，以一种猎豹般的姿态扑向了镜头，一拳将立好的镜头打翻了。

留言区出现了一些抖m:

时光不负:啊啊啊不败宝贝，再打我两下，好爽！

俞氏路人:不败我想亲你肚皮！

与此同时，有人喊道:“啊不败！我好不容易设好的！”

留言区激动起来，滚动速度又快了一倍。

时九的爱人:老公！！！！！

可爱萝莉:是老公的声音！！！！！老公再多说点！！！

只吃蛋糕不吃苦:老公我想你，你多久没露面了！

有人把镜头扶起来，重新冲向了沙发，这一次，黑猫已经不知去向，大家只能盯着镜头里的沙发以及背后的书架发呆，书架上除了书，还摆了一张双人照，虽然看不清人脸，但能看到大概的轮廓是两个穿着滑雪服的人抱在一起。

留言区再次消沉起来，直到听见有人开始说话。

那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他问:“你把手机架起来干嘛？”

另一个人——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正是时光棋圣本人，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他说:“嗐别提了，洪河这家伙，一有坏事儿绝对落不下我，艾特我让我直播挑战呢。”

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一点觉得有趣的意味:“怎么挑战？”

时光棋圣悲戚戚地说道:“从露面那一刻算，我得直播满四十分钟，而且必须一直聊天，不能离开镜头——不然就算我输。”

另一个人哈哈大笑，仿佛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时光没有再说什么，但又过了几秒，男人用一种忍着笑的方式柔声说道:“好嘛不笑不笑，快去吧，小光加油！”

蜜X冰城yyds:？这就开始了吗，请问狗是直接自杀还是走流程？

挑战一年定段: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脸都没露就喂我吃粮？

十年孤独百年躺平:还不如让我看不败！

说归说闹归闹，随着一阵（不情不愿的）脚步声，时光九段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他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塑料筐，筐里堆着小山似的干净衣物，隔着屏幕，人们都仿佛能闻到清淡的洗衣粉的香味——据那些足够幸运在街头巷尾偶遇过时棋圣的人说，时光棋圣闻起来就是这个味道的。

时光九段把洗衣筐放在沙发上，正要就着镜头的角度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某种警告意味:“……时光。”

时光赶紧抓过沙发上的靠垫（靠垫上印着一只狗的大头照）垫在屁股底下。

留言区从“啊啊啊老公你终于来了”的鸡叫，迅速转变为了“家教真严呐”“笑死，老婆一瞪眼棋圣也得怂”的嘲笑。

时光棋圣佯装不知，清了清嗓子:“咳，大家好，我是时光，现在就来做这个‘职业病挑战’，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我不能离开，也不能停下聊天，还不能，”他顿了顿，像在忍耐翻白眼的冲动，“不能讲跟我本职相关的话题。”

时九全网唯一攻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光不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交友不慎

大飞守角没有然后:笑死，根本不想听他讲围棋

时光看了一会儿留言:“为啥不想听我讲围棋，我围棋讲得不好吗？”前一句是冲着镜头，后一句确实抬起头冲着镜头外的某个方向，看过之前某个综艺节目的人就会知道，那是时九家厨房的方向。

过激棋人:这话我答还是不答

道场第一年进修中:？时老师，你讲的好不好你心里没点数吗

大老师别骂了:不好啊，还问？

但是很快，厨房方向就传来回答声:“很好呀，小光最棒！”

普通且自信:嫂子，不至于的

剑指天元:情人眼里出优秀围棋讲师

笋是你的保护色：我知道时九长得帅棋力强，可也不能这么闭眼瞎吹

时光得意地笑了：“你们说得不算，我明明讲得挺好的。”

他开始抓起一边洗好的衣服开始折叠，一边折一边说道：“行了，咱聊聊天儿吧，谁来开个话题？”

躺平学一级学者：我他妈笑死，棋圣叠衣，格外贤惠

大师球来了：你熟练区分不同布料叠法的样子贤惠得让我心疼

时九今天独立了吗：为什么要叠衣服！

时光：“因为衣服洗干净了啊？你们都不叠吗？下一个问题。”

恋恋春色：时九宝贝，健身健得咋样了，出成果了吗？

时光：“……”

时光苦笑：“往事不要再提……”

时光：“是这样哈，都知道我在健身是吧，我之前是有在健身，想练练肌肉一下什么。然后我家里那位，（假装咳嗽）你们知道吧，做饭特——别好吃，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健身餐，我之前以为健身餐能有多好吃？好家伙真的巨——好吃，我的天他每次都给我装那——么大一盒，我吃得……”

镜头外的抗议声：“那是装给你带去健身房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吃的呀，谁让你自己吃的！”

时光气得大叫：“哎，你犯规！什么小朋友！你答应过只喊‘俞亮’的！”

时光何时嫁入俞门：这口糖我吃是不吃

躺平一级学者：好硬，牙崩掉了

时九全网唯一攻妈：？？？都三十的人了还小朋友……

时光还在闹：“我不管！！！”

另一个人：“好好好说错了，小亮，小亮行了吧。”

时光：“干嘛喊那么亲热，你喊他俞先生就可以了。”

另一个人：“……”

大飞手脚全都没有：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只吃蛋糕不吃苦：宁是吃醋长大的吗

甜甜都需要你爱：所以健身有成果吗，秀来看看

时光：“干嘛秀给你看，不给你看——不是没有，谢谢——什么，俞亮给看了？——那是他男德不够充沛。”

挑战一年定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

普通且自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男德十级

爱是一道光：宝贝最近除了健身和工作都在干嘛，好久不更微博了

时光一边熟练地叠着衣服，一边答道：“问我爱好是吧，我想想哦。呃——看电视，有时候一块打打游戏，哦我们俩最近喜欢上打麻将。”

时九娶我：问你，没问你和你老婆

举杯爱情：结婚多年的人都这样，没有“我”只有“我们”

洪河时光yyds：哥你没有自己的爱好吗？

时光（疑惑）：“什么叫自己的爱好，我就是喜欢和我爱人一起做事情啊。”

大老师别骂了：爱好：陪老婆

十年孤独百年躺平：……服气，不愧是十年如一日要老公接送上下班的人。

恋爱奇谭：楼上和我对时九的认知完全不同

顶顶我楼上：哥，有没有想过退役之后的生活，准备以什么谋生？

苦涩是我的本能：问国手世界冠军怎么谋生，你礼貌吗

时光：“谋生？没想过诶，我连我现在挣多少都不知道，我对象养我。”

你做个人吧：……

阳光阿尔玛：……

我只喜欢狗：……

可爱萝莉：宝子这件卫衣好可爱！

时光正在拎起一件引着卡通猪猪头像的卫衣，他都没看屏幕，就炫耀道：“可爱不可爱，我买的，我们全家一人一件——小剩过来！”

一只看不出来什么品种，像是小土狗，又比小土狗毛茸茸一些的小狗，穿着和时光同款的卫衣哒哒哒跑了过来，轻轻松松就跳进了时光怀里，舔了舔他的脸。

我只喜欢狗：草，你可真是啥都有了

俞氏路人：小胜！好久没见小胜了！

顶峰相见：小胜宝贝！

略略略略：话说你还真喜欢赢，养猫叫不败养狗叫小胜

举杯爱情：时九：我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时光一边撸着小狗，一边看着留言，半晌，他说道：“不是胜利的胜，是剩下的剩……它们是社区里找到的一窝小狗，我们俩去挑的时候就剩一只了，所以叫小剩——不败是东方不败的不败。因为他是猫太监。”

躺平一级学者：……你是基佬，对这世界是一桩功业

时九全网唯一攻妈：儿啊，你真的很不适合养孩子

时九今天独立了吗：小剩和不败火速加入豆瓣父母皆祸害小组

时光也不搭理他们的奚落，他叠好一副放在沙发上，从茶几上顺手拿起一块碟子里的饼干来，凑近鼻子闻了闻。

“这什么啊，闻着还挺香的。”他说道，“就是绿绿的——我尝尝。”

大老师别骂了：啊不对吧，这好像是狗饼干

时光纯爱保护协会：宝子别吃啊这一看就是狗饼干

大飞手脚全都没有：草（植物）他还吃挺香

时光一边嚼一边还给了蹲在他怀里的小剩一块：“好吃啊这个，给你也吃点好的。”

突然有人喊道：“小光，那是我做的狗饼干！”

时光：“……”

大师球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

一郎时光：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

时九今天独立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没有！

恋爱奇谭：时九你清醒一点！

时光气得汪汪直叫：“你你你——”他把剩下的饼干丢进嘴里：“过分了啊！我的饼干呢？”

“什么饼干啊？”

时光：“我的饼干啊！以前你不经常做的吗！”

“你现在不是健身吗？”

时光：“我不管啊！你——”他又捡起一块狗饼干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气得汪汪叫：“呜我要饼干！”

甜甜都需要你爱：今日脱粉时刻有

躺平一级学者：大哥你三十了

剑指天元：嫂子呼他！

随着几声脚步声，有一双穿着卡其色长裤的腿从镜头后走进人们视线中，他弯下腰，将一碟饼干递到时光面前。

“给你。”

剑指天元：……我不懂爱情，告辞了

洪河时光yyds：无理取闹学会了，请问这种老婆去哪里领？

时光伸出手捏住碟子的一个小边边，那人无奈：“好好拿。”

“好好拿着呢。”

“你不拿好我松手了。”

“你松呗。”时光九段嘴角露出一个梨涡，明明是聪明狗狗的长相，却忽然看起来像是一只圆头圆脑的狐狸，露出了高中男生捉弄人时才有的笑容。

对方无语至极，只能转而俯身把饼干碟子放在茶几上，时光立刻抓住他的领口，不让他起身，两个人对视片刻，突然都笑了起来，那人俯下身，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亲了时光一下。

大老师别骂了：？？？？什么狗男人都能有老婆？

时光纯爱保护协会：别骚了哥，求你别骚了

只吃蛋糕不吃苦：请问这种老婆是分期购买的还是一次性付清全款？邮购地址能分享一下吗？

时光今天独立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挑战失败的钱我给你出求求你俩别杀狗了

那人走开了，时光目送着他走掉，神色还有点恍惚，小剩看不下去，抬起爪子在他脸上拍了一下，时光回过神，发现屏幕上正在问他：“这种好老婆怎么追到的？”

普通且自信：求大佬分享恋爱经验

过激棋人：你不是围棋九段，你是恋爱九段

可爱萝莉：哥，求教怎么追人！分享一下吧！

时九挠挠头：“啊这个，追人……我怎么知道啊，我没有怎么‘追’过他——你们说得追就是吃饭看电影送礼物那些吗？那我没有追过。我们俩刚认识那会儿我才十几岁，也做不了什么很厉害的事情，就只能在他想看电视的时候陪他看电视，想骑车了我们俩就去玩小区健身单车，再有就是下棋……”他回忆着，慢慢露出不自觉的笑容，又好像有些遗憾似的，自言自语道：“虽然我什么都想给他，可我什么都没有——幸好他喜欢我。”

时光今天独立了吗：别杀了别杀了，世界需要狗

甜甜都需要你爱：健身单车……我草（一种语气）

明年必定：开屏暴击，我做错了什么……

时光拿起了一块饼干，他看了看，突然笑起来，开心地说：

“是M豆耶！”

——圆圆的燕麦饼干上，点缀着一颗又一颗的巧克力豆，五颜六色得可爱。

时光总结道：“所以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追不追的不重要啦。”

围棋我是认真的：你闭嘴吧你。

       ·沙雕文学，放飞自我，我今天一定要缺德一下

      ·五十二块真人真事

      

        时光很生气。

　　非常生气。

　　出差两个月回来，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在电话里说的好好的爱人并没有在家等他。

　　现在想想上飞机之前的那通电话，电话那边的背景音越想越像是搓麻将的声音。

　　好哇！他辛辛苦苦出去比赛，褚嬴出去跟人杠上开花。

　　时光气死了。

　　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他一通电话打到江雪明那里去。

　　“褚嬴呢？”

　　“不找你？不找你找谁啊？要不是你家谷雨带着褚嬴打麻将，堂堂棋神现在会不下棋去沉迷打麻将？”

　　“天天都打！打得比复盘都勤便！那双手是用来打麻将的吗？谷雨呢？你把电话给他，看我不骂死他！”

　　那边没理他。

　　“褚嬴大神，咱们再来一圈！”

　　“靠！”

　　时光差点摔了手机，想想这是褚嬴挑的情侣款又舍不得，只能狠狠拍一下柔软的沙发以泄心头之恨——沙发不坏，人不受伤，还能泄愤，三全其美，挺好。

　　时光眯着眼在脑子里回忆刚刚的通话，人不少，五六个，气氛热烈，麻将哗哗响，但不嘈杂，目标锁定在茶楼标间或者某人家里……不等他继续推理，俞亮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了？”

　　“褚嬴老师在我家。”

　　“哈？”

　　时光脑子当机。他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儿，褚嬴是跟他在外国登记结婚的吧？这栋房子他是写的褚嬴的名字吧？凭什么他跟俞亮一起出去比赛，俞亮回家能看见他老婆？！

　　时光更气了。

　　“褚嬴老师……在跟我父亲一起打麻将。”俞亮咳嗽两声，音量减小，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还有我师兄和洪河，谷雨和江雪明也在。”

　　那边洪河喊着，“俞亮！你干嘛呢？快过来！谷雨这小子手气太好了，不带他玩了！”

　　褚嬴还在那边说，“诶！我胡了！”

　　时光要气炸了。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搁。把大红的领带扯开，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双腿岔开，深呼吸几下。

　　我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时光起身，将西装外套丢到沙发上，环顾四周，走进来洗手间。

　　他拿了个拖把出来，开始仔仔细细的将自己赚钱送给褚嬴一百五十平的大平房拖的干干净净，地板闪的发光。拖完地，他又拿着毛巾出来，将家里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之后又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里边只有鸡蛋和鸭蛋，还有几个西红柿和黄瓜，剩下的都是他出门前给褚嬴做的便当和配好的原材料，上边还贴着写着做菜步骤的便利贴。

　　时光拿出手机，在丑团上点了超市生鲜，不到二十分钟，快递员送货上门。

　　时光拿出柜子里的砂锅，清洗一遍，在灶上架好。将买来的整鸡清洗去皮切块，就差没把骨头给剃了。他选的是本地的土鸡，不大不小，不肥不瘦，这样的鸡做汽水鸡才好吃。鸡块入了锅，该轮到竹荪、香菇、枸杞、党参、当归……盖上盖子，文火慢熬。

　　胡萝卜切丝，土豆煮熟也切丝，淋上醋和酱油，一点点盐，做了个凉菜。

　　然后拿出酸奶，樱桃和草莓。樱桃在杯中压碎，铺上一层酸奶，草莓切丁，铺在酸奶上，然后又铺上一层酸奶，最后上边摆了两颗坚果，放了一整颗水灵的草莓。

       酸奶杯放入冰箱冷藏。

　　做完这一切，时光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开着车去了俞亮家。走之前还设了个闹钟，是炖鸡关火的闹钟。

　　他没进去，就在车里坐着，等在俞亮家门口。

　　要不是那个小区的保安认识他，让他停俞家停车位，时光还得自己掏停车费。

　　时光在车里都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了，突然被一个电话吵醒。

　　电话屏幕上显示着：A-褚嬴。

　　时光马着脸，等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喂。”

　　“小光！”褚嬴的嗓门很亮，声音也大，时光的耳朵一下受到了攻击，奈何脑子没发出移开听筒的指令，时光只是眯了眯眼皮，就听见褚嬴在那边继续说，“小光对不起啊，说好了今天在家等你回来的——”

　　“嗯。”

　　时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不多作答。

　　“小光——”

　　那边的声音开始一波三折，时光对此已经免疫了，面皮上还是摆着一副冷酷的样子，也不想他这幅摆谱的样子褚嬴现在压根儿看不见。

　　他还以为褚嬴要开始哄他了，却听见褚嬴在那边兴奋的说，“我今天赢了好多！三把都是杠上开花！”

　　时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时光马上要炸了。

　　但他不想挂褚嬴的电话。最后只能叹口气，“哇靠！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所以……”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回来？难不成还想在俞亮家吃晚饭？

　　话还没说出口，俞晓阳就在那边说，“褚嬴，留下来吃饭啊！”

　　艹。

　　时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按下了挂断键。

　　独自气结好一会儿，他又巴巴的给人打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小光，你挂我电话了吗？”

　　时光面不改色，“没有，卡掉了。”

　　放屁。

　　这又不是微信通话。

　　但褚嬴没有怀疑。他继续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我现在马上回家啦，给你带好吃的。”

　　褚嬴也不提下厨做饭的事，时光表示对于褚嬴的自知之明非常欣慰。下厨什么的，他来就好了，这是自救也是救他们周围的邻居。

　　时光到现在还记得楼下搬来一户人家的时候，褚嬴硬是为了展现邻里友好关系，给人送了一碗面过去，第二天人就进了医院，说是拉肚子拉到脱水，需要点滴救命。

　　要不是时光的手艺弥补回来，人家还差点以为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那你现在在哪呢？”

　　“我出大门了。”

　　时光望窗外一看，就看见褚嬴正往这边走。他通着电话，“你不要动。”然后油门一踩，车慢慢开到褚嬴面前。

　　褚嬴吓一跳，睁着大眼睛看着时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呢？”

　　时光现在可以挂电话。他冲着褚嬴挑挑眉，“来接你啊。”

　　“你怎么不进去啊？”

　　褚嬴进了副驾驶，捧着时光的脸左看右看，心疼极了，“哎呀，都瘦了。”

　　时光眯着眼笑，“没有没有，回家上秤称了称，还胖了两斤。”

　　“就是那个秤啊，冷冰冰的黑漆漆的，唉——”

　　他阴阳怪气的叹一口气。

　　褚嬴被他逗笑了，“你这是说我呢！”他捏捏时光的脸颊肉，“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才过来的，谁知道一打就打到现在了。”

　　“嘎？”

　　时光含糊不清地学了个鸭子叫，疑问不减。

　　下一秒他手机震动一下，时光看看手机，是褚嬴发给他的微信转账。上边写着，520补款。

　　有钱拿，时光乐滋滋。

　　点开，清脆一声收钱音，时光笑眯了眼。

　　好家伙，五千二。

　　“前几天不是过什么520吗？我没给你发红包，你不是还气着了吗？”

　　时光打断他，“不是发不发红包的问题，关键是你打麻将输了五十二你都没给我发五十二！”

　　褚嬴勾勾他的手指头，“是是是，是我不对。我是真没想到除了七夕和情人节，520也算个日子啊。”

　　他还有些委屈。

　　时光用小奶音哼一声。

　　“这不，我今天赢了他们，不就想着给你补上嘛。”

　　时光又哼一声，勉强算是同意了这个解释。

　　“那你以后不能这样啊，要打麻将就在咱家打嘛，我又不是没给你买自动麻将机。”时光嘀嘀咕咕，“反正以后我比赛回来第一眼就得看见你，不然以后我都不参加了。”

　　“好好好，我错啦——”

　　“那行吧。”时光给褚嬴系好安全带，“我在家炖了鸡汤，等回去我再炒几个菜。冰箱里只有鸡蛋和鸭蛋，都不知道我要是再晚回来几天你要怎么办，吃蛋炒蛋吗？”

　　褚嬴偏偏头，亲了亲时光的耳朵，“小光最好了。”

　　时光嘟囔了一句，耳朵通红，开车回家去了。

　　时光气消了。

　　他不但得到了五千二百块，还有一个买不到的亲亲。

　　哼，嫉妒吧？

　　到家的时光没忍住说，

　　“诶，以后你们打麻将记得叫上我。”

周一上午九点半，许厚接到自家王牌的来电，说要请病假。

许厚眼皮都懒得抬:“听你胡扯，叫你家长来。”

时光的手机转了手，不到两秒的功夫，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更加柔和的声音:

“许队长，”褚嬴说，他们俩的声音确实都有一点沙哑，不过到底是生病还是睡多了真的很难区分，姑且听下去，“时光生病了，是真的。”

“真的呀，什么病呀？”

“……”褚嬴顿了一会儿，“流感。”

“这样啊，”许厚展现出了出人意料的通情达理，“行，那让他好好休息吧，又快比赛了，让他有精神头了多打打谱。”

他把电话挂了，一旁的李春树露出很不爽的表情:“为啥时光说不来就不来了，我也想请假可以吗？”

许厚和颜悦色:“可以呀，你家里要也有个棋神无条件陪你练棋，你随便请假。”

李春树缩缩脖子，不说话了。许厚背着手走开，心里盘算着最近几个月时光请假的次数:快五次了吧？每当时光请假集满五次，许厚就会以此为借口去请褚嬴来给队里下指导棋，褚嬴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被棋神暴力吊打过几个来回，全队棋艺都有明显提升，方绪看穿他的小九九，气到给棋协写信投诉方圆建投不当竞争。

许厚就得意:“这怎么是不当竞争，人褚嬴是我们家时光的家属，我们这就是进行普通的带家属团建，你羡慕你也可以去找家属。”

方绪气死，转头去找自家师父，俞晓陽好冷酷，让他不要拿这种事来烦自己。

二十分钟后，方绪发现师娘悄无声息地发布了一张师父戴上痛苦面具学跳交际舞的朋友圈照片，还艾特了他和俞亮出来看。

方绪跟白川逼逼赖赖:“你说怎么有的男的，他在对象面前就那么没原则？”

方绪:“师父也是，褚嬴竟然也是！”

白川:“专心下棋。”

白川:“让你来是来和小朋友们下指导棋的，不是来聊天的。”

方绪:“哎，好。”

褚嬴收起手机，时光躺在他身边揉着眼睛，揉了半天蹦出来一句:“我妈要是跟你一样……”

褚嬴说:“那你就会是文盲。”

时光:“……”

时光:“嘿嘿。”

得了便宜就得卖乖，不然白得了。他拱进褚嬴怀里乱蹭一气:“哎呀你对我太好啦～～”

褚嬴:“……够了够了，你少来这套——小光！”

被窝里穿得都轻薄，隔着两层布料乱蹭不出事都难，时光快乐的不行，呜呜乱叫。

褚嬴开始觉得一时心软答应帮时光请假是个错误决定，经过昨天一役，小狗勾现在更加猖狂了。

两个人在被窝底下纠缠了一会会儿，最终战局以时光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告一段落。

时光诸多抱怨:“肯定是师哥，他又反悔！”但是对面手机号显示是未经保存的号码。时光接起电话，神情变得惊恐。

“！！！！”

褚嬴:“？”

时光用口型说:“是你妈妈！”

褚嬴:“……”

两个人都疯了，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褚嬴也用口型问:……她要干嘛？

时光:她怎么知道我号码？？？？？

褚嬴:你说什么？？？？？？

时光:你干嘛用口型，她又听不见你说话！

褚嬴:……

褚嬴:对哦。

电话那头的褚嬴妈妈:“时光，你在听我说吗？”

褚嬴凑到他耳边，热乎乎的气息直往时光耳朵眼儿里钻:“她说什么啦她说什么啦？”

时光痒得不行，空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冲着电话里一阵“嗯嗯啊啊”。

褚嬴瞪着眼睛看他，样子像极了电影里被绑架的受害者。

通话结束的很快，想来妈妈和时光之间也没什么太多好聊的，时光收起电话，如临大敌:“你妈妈说想和我们见一面——她打电话给你你关机了。”

褚嬴打了个哈欠:“嗯，没电了，我忘了充。”

到底是“忘了充”还是“不想回复接踵而至的父母和弟弟的追问所以干脆顺水推舟索性不充”，时光决定保留自己的判断。

他问:“你妈妈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她很神通广大的。”褚嬴说，“如果想要的话，连客户每天什么时间上厕所她都能搞到。”

时光:“……”

时光做了个害怕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褚嬴哈哈大笑:“小心，你可能已经被她锁定。”

时光想起了有关私奔、姥爷和枪的故事。

“呜呜，”他赶紧钻进褚嬴怀里寻求庇护，“她不会是想抓我去接受姥爷的审判吧？”

该不会他和褚嬴一出现，妈妈就指挥几个身着军装神色干练的人把他当场拿下，上演一场生离死别……

褚嬴笑死:“你在想什么？”但他还是很配合地抱住满脑子狗血剧情的小朋友，“她刚才没有很凶吧？”

“没有。”时光说，感觉有些迷惑，“还……还挺和善的。”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妈妈，是把他当地上的尘土，今天的妈妈，多少有点把他当人看的意思了。

难道她已经不生气、决定祝福他们了？

又或者她只是换了一个策略，毕竟褚嬴吃软不吃硬，时光知道，妈妈没可能不知道。

时光选手开动他百万级别的小脑瓜，疯狂推演各种可能。

褚嬴说:“那你想去吗？”

时光反问:“可以不去吗？”

“可以呀。”褚嬴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没想到时光马上说:“……那我要去。”

他最讨厌不确定性，对方毕竟是褚嬴的父母家人，万一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最后让褚嬴心软了……

嗯，不行。时光趴在褚嬴怀里，暗下决心:谁也别想跟我抢。

他的小心思褚嬴多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就觉得好笑:这小朋友怎么回事呢？对别人的决定有点信心好吧？

他其实有点想逗逗时光，但是知道时光很在意，也不想引起更多的不安，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些念头，轻声说道:“小光，不要怕。她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的。”

时光“哦”了一声，他们俩都知道，在他们之间，有些不安感是再多的保证也不够的。

有些伤痕只能用实打实的一生的陪伴才能抚平。

时光默默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心事，褚嬴轻轻玩着他的发尾，过了一会儿，时光才说:“你觉得她会想跟我们说什么啊？”

褚嬴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惹她生气过。”

时光:“……”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凡尔赛？

时光:“你厉害。”

褚嬴又回忆了一下:“但是弟弟有——”这样一想又觉得很奇怪，“他每次惹妈妈生气，他们两个都会好几条不跟对方说话。”

时光插嘴:“那是因为他欠揍。”

褚嬴赞同:“确实有点。”

时光又问:“你真的从来没有跟家里吵过架吗？”

——靠，那他罪过太大了，难怪他们都那么讨厌自己。

“你就没有互相无法妥协的事吗？”

“没有吧……”褚嬴说，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好奇怪啊。”

时光听在耳朵里，忍不住咂舌:真的可能吗？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们，竟然能从不争执？但是……褚嬴其实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虽然他很随和，但他也有很多自己的习惯和偏好。

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在褚嬴家里人的眼中，和在自己眼里的褚嬴，就像压根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俩收拾停当，出门赴约——地点就约在褚嬴的那家小咖啡店。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褚嬴说这是另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妈妈喜欢主场作战。”他慢慢的回忆着，“就连和老师谈话，她都更喜欢等老师上门而不是自己去学校。”

时光眼里妈妈的形象已经被妖魔化到一定程度:“她好吓人！”

褚嬴就牵住他的手:“不用怕的。”

他们俩很快到了咖啡店，大约从一年前开始，褚嬴就很少再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守着咖啡店了，他说他更喜欢到处跑，没有拍摄工作的时候，宁愿去街边公园晒会儿太阳。

——其实是跑去和公园里的大爷们下棋了吧！时光当场将他看透。真的无语这人，跟世界冠军是下，跟公园老头也是下，还都下得乐淘淘，一点也没有不适应。

不过公园大爷们输多了就不肯跟他玩了，反而开始热心给他介绍对象……

就让人生气！时光有一天气呼呼地跟着去了，他当然不能跟这些六七十岁的大爷大妈再拿出那种“这是我男朋友，不信舌吻他给你看”的劲头，他就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大爷，大妈，他有对象了。

眼尖的大妈就说:“诶，我也没见他戴婚戒啊？”

时光:“……”

啊真是气死人了！！！！

时光无意识地捏了一下褚嬴的指节。褚嬴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他们俩推门进了咖啡店，约他们的人还没有来，店员——就是那位机器人一样的大学生，世界上竟有和褚嬴一样胸无大志的人，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安定地做起了咖啡师，时光有时候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店员眼皮都没抬一下。

“欢迎光临——哦，老板你啊。”

时光小声和褚嬴说:“他真的不是ai吗？”

褚嬴也小声答道:“不知道呢，充电口没有在裸露的地方。”

时光:“可能这样比较不容易短路。”

褚嬴:“如果你是机器人，你会把充电口安排在哪里？”

他总有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时光就跟着陷入沉思——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俩从早到晚都有话聊，他们俩的思维方式，就好像是从两段布料上各自裁下来一块，完美无缺地缝在了对方身上。

时光说:“我要装在后脖子上，就跟黑客帝国那样。你呢？”

褚嬴:“……脚底板。”

时光:“……为什么。”

褚嬴:“这样最隐蔽啊！”

时光:“那你充电的时候就只能躺着了。”

褚嬴就很懊恼:“啊，真的哎！”

褚嬴:“那我也装在后脖子上好了。”

时光:“不错，那我们就是同一个型号了。”

褚嬴表示满意:“挺好。”

他们俩找了窗边的位置，褚嬴自己去做了饮料和甜点:一杯冰美式，一杯拿铁，一杯加了超多奶油的摩卡咖啡，还有一块加了最大草莓的奶油蛋糕。

时光:“嘿嘿。”

他们俩在窗边的位置并排坐了，时光看看手机——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他突然很认真地说道:“哎，我问你一个问题。”

褚嬴点头:“？”

时光很严肃:“如果说你妈妈过来二话不说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

褚嬴:“……”

时光:“这钱我能收吗？”

一副很真诚地询问意见的样子。褚嬴被他逗笑到，嘴角抿了抿。

他反问:“哎，你要那么多钱想干嘛呀？”

时光不假思索:“买房啊。”

“……”褚嬴真有被他冲击到，“你买房干嘛？”

“我都快二十六了！”时光说得特别有那回事似的，“不该……那什么，成家、立业了吗？买房当然是——结婚呗。”

这是他两天以内第三次提起“结婚”，当一个概念反复在对话里有意无意的出现时，就说明——说明这个概念已经开始在说话的人的脑海里闪现了。

褚嬴眨了眨眼睛，好像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就笑，时光继续设想梦想中的小房子:“买一个大一点的，最好有个院子，院子里装个秋千，再装一个暗房，你就不用跑很远去洗照片了……”

褚嬴想了想，也不由自主的加入了讨论:“这种房子的话……五百万可能不够。”

时光大吃一惊:“真的吗？”

小朋友好失落，他还没有很系统地去考察房地产，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浏览过一些信息，没想到地产业已经如此残酷，他开始在脑子里算自己的财务状况。

算来算去总感觉还差点，他有点泄气:“那怎么办啊？”

褚嬴:“你笨蛋呀。”

时光:“？”

褚嬴:“等会儿你就跟她说是真爱，得加钱。”

时光:“……”

褚嬴捂住嘴，无声地偷笑，时光也跟着笑起来，随后又做出严肃郑重的表情。

时光:“我看行。”

这时，咖啡店的门铃响了一声，褚赢的妈妈推开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她是独自一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