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简】爱情悖论(双李玉X简隋英)<4>
有一天,19岁的李玉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五年后和简隋英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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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李玉早就想打了。
不是在他发现简隋英的伤的时候,也不是刚到家看见那一幕的时候。甚至无关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早在那一年,他失去简隋英,翻然悔悟自己到底做错了多少,又有多么的追悔莫及时,这一拳就已经带着鲜血淋漓的力道,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简隋英这个人,爱跟恨都一样的浓烈。说不要他的时候,转身的背影潇洒又决绝,丝毫不给他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没有人知道,李玉心里有多害怕。那种惶恐不安与患得患失像是一柄枷锁,牢牢地束缚在...
有一天,19岁的李玉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五年后和简隋英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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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李玉早就想打了。
不是在他发现简隋英的伤的时候,也不是刚到家看见那一幕的时候。甚至无关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早在那一年,他失去简隋英,翻然悔悟自己到底做错了多少,又有多么的追悔莫及时,这一拳就已经带着鲜血淋漓的力道,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简隋英这个人,爱跟恨都一样的浓烈。说不要他的时候,转身的背影潇洒又决绝,丝毫不给他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没有人知道,李玉心里有多害怕。那种惶恐不安与患得患失像是一柄枷锁,牢牢地束缚在他曾经的孤傲与不可一世上。直到如今,简隋英那双寂灭而冷漠的双眼仍旧会出现在他的午夜梦回的孑然时分,令他心惊。
而小李玉却在此时出现,像是一场专门作弄他的恶劣玩笑,那些原本已经被甜蜜时光掩藏起来的苦痛回忆忽然之间全部翻回到了他的眼前。每一幕回闪的过往都在提醒着他,自己曾经有多么的混蛋。
李玉现在有多爱简隋英,就有多恨过去的那个自己。
简隋英是被二楼健身室的柜架倒地的轰砸声吵醒的。
他眉宇间拧起一抹不耐烦,眯了眯被窗外阳光刺疼的惺忪睡眼。
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大小李玉全都没在。暖气把冬日毫无热度的阳光也烘得令人犯困,简隋英脸上表情茫然了一下,仲怔片刻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一句“我操”脱口而出,掀开毛毯翻身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猛地打开健身室的门。
屋内像是狂风过境一般,一地狼藉。
靠在墙边的柜架倒在地上,李玉的拳套和运动绷带散落一地。
小李玉捂着肚子,脸上伤痕累累满是戒备,他单手扶墙勉强站着,瞥了一眼闯进来的简隋英,眼神复杂且微妙。而李玉则像是处在暴风的正中心,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脸上也挂了彩,但明显比小李玉要好得多。他双手攥拳指骨青白,拳锋上都破了皮,可见下手时丝毫没有留情。
两个李玉剑拔弩张,摆放着健身器材的房间里四下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
简隋英目瞪口呆,他看着满屋糟了劫似的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自己跟自己打成这样,这他妈一般人谁会这么干?!
简隋英气得后槽牙都疼,他踹开脚边倒着的衣架,两步走到李玉身边,抬手就想抽他,却在看到李玉扭头望过来的泛红眼眶时,又顿在了原地。
举起的手掌高抬轻落,简隋英一巴掌拍在了李玉的头上,破口大骂,“李玉,你他妈是傻逼吗?!”
李玉被打的垂下了头,他嘴唇抿成一条泛白的直线,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因攥握力道过大而微微颤抖,背脊僵直站在原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副模样看上去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简隋英的怒火像是被浇上一盆冰水,从里到外熄了个透。
他张了张嘴,刚刚还堆积在喉咙口的咒骂全都哑了火。他指着李玉点了点,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有分寸。”李玉声音微哑。
简隋英横过一眼,“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
但凡是个有分寸的人,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李玉瞥了小李玉一眼,一直紧绷的身体在简隋英的怒视之下缓慢松懈下来,下巴略微一抬,“没打残,没打死。”
“……”简隋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他妈的还挺骄傲?!
虽然嘴上骂归骂,但是简隋英也没法抽身不管。他挨个儿扒拉着两个李玉检查了一下,看到基本都是皮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把一室杂乱丢给了没什么大碍的李玉收拾,简隋英带着小李玉去隔壁上药。看着那么俊俏英气的一张脸上缀满各种青紫伤痕,简隋英不禁有点心疼。
“忍着点儿,别嫌疼。”简隋英拿沾了酒精的棉签擦了擦小李玉青紫破皮的额角,一边把细小血痂清理干净,一边嗤笑嘲讽,“你们也算是史无前例了,真他妈能给老子开眼。”
小李玉疼得吸了口凉气,眉头都皱到一起了,却顾及着在简隋英跟前的面子忍住没动。
“好歹也不算外人,自己下的手,你就认了吧。”
简隋英掀眼皮瞥了小李玉,那一眼里带着明目张胆的调笑,让小李玉心下郁结,却无法反驳。
激荡在血液里的冲动渐次褪去,小李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慢冷却的大脑让他觉得这事儿真的是操蛋到家了。他原本是想跟未来的自己好好谈谈的,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李玉那双压着无数情绪的眼睛仍旧闪在他的脑海里,他从来没有在自己脸上见到过那种表情——掺杂着愤懑、怨恨、自责和痛苦的神情,沉重又深刻,让他当时就蒙了,差点连还手都没想起来。
“我……”小李玉突然开口,他看了一眼简隋英,又低下头去,“简哥,你能给我讲讲吗,我不知道的后来的事儿。”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简隋英衔了支烟在唇缝间,摸了摸没找到火,啧了一声又拿了下来,“你想知道什么?”
小李玉抿了抿嘴唇,直言问,“咱俩……怎么在一起的?”
简隋英乐了,“你喜欢我呗。”
“不可能。”小李玉表情沉着认真,“我不是同性恋。”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简隋英耸了下肩,显然没把小李玉的反驳看在眼里。他抬了抬手,露出无名指上的男戒,眉峰一扬,笑得很是好看,“看见没,你单膝下跪,跟我求婚。”
小李玉眼神复杂,看着简隋英没说话,似乎是在努力辨认他笑言之中有几分可信度。
“行了,别琢磨了。”简隋英到最后也没找到打火机让李玉藏哪儿去了,他悻悻地把香烟塞回烟盒里,站起来把医药箱放回柜子里,“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
小李玉默然抬头,简隋英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身上那股子恣意张扬的自信劲儿让小李玉有些眼神发直。
房门关上前,小李玉只听到简隋英一句意味深长的调侃。
“小李子,记着点儿,话永远都不要说得太满。”
拾掇好了小李玉,简隋英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到也没忘了还有那个挑事儿的大的,转身去了健身室。
简隋英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李玉正靠墙坐在地板上,低头认真地缠着散开的运动绷带。墙边倒下的柜架已经被扶了起来,原本散落一地的拳套也归置妥当。这柜架是李玉当初按照房间尺寸专门定做的,实木材质,结实得很。砸这一下丝毫没有半点损伤,反而是把健身室的木地板磕出了一块白印。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李玉抬起了头,窗外午后的暖阳斜射进来,灿然光斑打在他的脸上,李玉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在他的眼下筛出一小片阴影,他看着简隋英,好一会儿又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睑。
啧——简隋英咂了下嘴,这李老二真是狡猾,最知道怎么拿捏他。
简隋英失笑咋舌,走到李玉跟前,一提裤腿蹲了下来,凑近了看他。
“让哥瞅瞅,那么俊的一张脸,打坏了没?”
李玉脸色微讪,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脸。
简隋英一笑,伸手捧住了李玉的脸。他单膝着地,身体向前一倾。那张俊脸在李玉睁大的虹膜上越靠越近,结结实实地压唇吻了上去。
嘴唇上柔软触感让李玉的心脏猛地一紧,他喉咙里溢出一声气音,猛地收紧手臂,将简隋英紧紧抱在怀里,凶猛而又激烈地回吻过去。
心底的爱意太满了,满得都要溢了出来。
李玉眼眶酸涩,像是要将简隋英拆骨入腹一般用力深吻着他,唇齿交融之间,两个人呼吸和心跳都撞击在了同一频率上。
“简哥……”李玉吸了吸鼻子,声音又沉又哑。
简隋英视线迷离了一瞬,他眨了眨眼抹去眼底过于外露的情欲,鼻腔里滑出一声狭促的笑音。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耐,跟自己打架?”
李玉不好意思地一垂眼。
他太冲动了,但是并不后悔。
李玉抱着简隋英,把下巴放在简隋英的肩膀上。
“简哥,我爱你。”
“别以为说句好听的,我就会帮你一起收拾屋子,做梦!”
“简哥,我没有。”
“知道就行。”
一场战火硝烟起得快,平息的也快。
原本家里就简隋英一个人脸上带伤,结果这回倒是数他伤得最轻了。
白新羽打来电话的时候,李玉跟简隋英刚把健身室收拾好。
简隋英累得腰酸,歪在沙发上,听白新羽在那边又紧张又迟疑地询问情况,一个劲儿的非要过来。简隋英可丢不起这个人,几句就给他骂了回去。
结果电话刚刚放下不到半个小时,他家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操。”简隋英一百个不乐意,却还是起身去开门。
“都跟你说了没事儿了,你怎么还……”简隋英不耐烦的抱怨在看到门外的人时戛然而止,他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所有的话头都噎在了喉咙口。
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白新羽,而是李玉的大哥,李玄。
李玄看着简隋英奇怪的表情,皱了皱眉,“我来之前给你和李玉都打了电话,你电话占线,李玉的没人接。”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几本资料。
“李玉上次让我帮他找的东西,正好我今天顺……你脸怎么了?”玄关灯光昏暗,李玄往里走了两步才看见简隋英脸上的伤。
简隋英清了清嗓子,连忙伸手接过来袋子,岔开话题,“我刚打电话呢,李玉在里面洗澡。”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小李玉惊讶且迟疑声音。
“——哥?”
简隋英猛地一回头,看见小李玉端着杯子站在客厅门口,脸上同样满是讶异,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见到几年后的大哥。
李玄一眼就看到了小李玉脸上青紫的伤,脸色骤然一变,“这怎么回事?!”
简隋英一肚子脏话,这会儿却一句也憋不出来。李玄眼神跟刀片似的往他身上削,推开简隋英两步进屋。他眉头紧皱地看着目光躲避的小李玉,脸一沉,厉声开口,“简隋英,你就是这么对李玉的!”
简隋英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哥,这个不是、不是简哥。”小李玉窘迫极了,他伸手拽了拽李玄的袖口,看着简隋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然而李玄却误会了小李玉求助的眼神——他弟弟都被打成这样了,却还是一心想要包庇对方,不管是有什么样的过错,简隋英怎么敢这样对李玉?这他妈就是个畜生!
简隋英真是一脑门子官司,解释都解释不清。
“不是,李玄,这事儿吧……”
他话没说完,就见李玉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刚刚洗完澡,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白润的脸上也带着伤,却一点都不妨碍那张脸的俊秀程度。
“哥,这事儿跟简哥没关系。”
李玉神色坦然,李玄却倏地睁大了双眼,满脸愕然。
“你别错怪简哥,”李玉瞥了一眼表情尴尬的小李玉,双手拉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两端,“是我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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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隋英:现在跟李玄说其实他们李家是有哥儿仨还来得及吗?
188男团两周年快乐!感谢喜欢w
【李简】爱情悖论(双李玉X简隋英)<1>
有一天,19岁的李玉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五年后和简隋英的家中……
大约就是一个,大李玉教小李玉(爱)做(简)人(哥),顺便秀恩爱给“自己”看结果一不小心吃了“自己”的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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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提醒:<爱情悖论>全文已完结(包含正文+小李玉等一系列番外,共15w+,都在合集里)
不要私我要链接了,都已经贴在对应章节里了,说得很清楚
<爱情悖论>广播剧已经在猫耳和漫播上架,制作组努力更新中,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听~
感谢喜欢,祝大家食用愉快(*σ´∀`)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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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隋英洗完澡出来时,发现...
有一天,19岁的李玉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五年后和简隋英的家中……
大约就是一个,大李玉教小李玉(爱)做(简)人(哥),顺便秀恩爱给“自己”看结果一不小心吃了“自己”的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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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提醒:<爱情悖论>全文已完结(包含正文+小李玉等一系列番外,共15w+,都在合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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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隋英洗完澡出来时,发现李玉正侧躺在床上。屋内暖气很足,李玉却和衣而眠,颀长矫健的身体微微蜷起,背对着他,露出后颈一小块白皙的皮肉。
浴室里成团的热雾带着沐浴乳的清爽香气,简隋英面露诧异,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放轻了脚步。
几天前,公司在广州那边督办的项目出了问题,事儿不大,但却需要能拍板儿的管理层亲自处理。原本应该是简隋英去的,但是赶上年底,公司内部事多也忙,加之白新羽那边的安保公司也要人盯着,所以最终李玉替了他。
中午那会儿,李玉打来电话,人还在广州。简单跟他报备了一下情况,然后就是腻腻歪歪的情话。简隋英本来以为怎么还得再有两天才能忙完,却没曾想李玉动作迅速,居然没有吭声,晚上就到了家。
“怎么困成这样?”简隋英嘴里嘟囔一句,抬手将额前垂耷下来的半湿黑发撩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带笑的眉眼。
他身上就裹着一件浴袍,松垮领口裸露出大片被热水冲刷过而透着粉色的紧实肌群,靠坐在床边,随手拨了拨李玉耳边的头发。眼看着李玉被搔痒着缩了缩脖子,似是要醒,简隋英无声一乐,弯腰在他耳廓上落了个吻,“什么时候回来的?还学会瞒着我了。”
李玉眉川蹙紧,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一双狭长好看的眸子茫然了一瞬,眨了眨逐渐聚焦。简隋英真是爱惨了李玉这副模样,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工地那边的事儿都了了?”
简隋英尾音低沉,很普通的一句话,从他嘴里问出来,却像是调情似的。李玉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原本困顿的双眼倏然睁大,脸上表情愕然而惊异。
“嗯?怎么……”
简隋英一句话都没问完,李玉身子一震,蓦地翻了起来。
任简隋英怎样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从李玉这儿讨来的不是一枚热吻,而是上来就照着脸的一记重拳。
“简隋英我操你大爷!”
李玉这一下来的太狠也太突然,简隋英根本毫无防备,闷哼一声跌在地上,从下颌到太阳穴都火烧火燎似的疼。李玉一张秀丽精致的脸涨得通红,满面怒气眦目欲裂,他死死盯着被他打倒在地的简隋英,两步上去扯住他睡袍的领子,尤嫌不足地补了两拳,每一下都极狠极重,打得简隋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他妈给你脸你不要!要不是之前看在隋林的面子上不愿意计较,你真以为叫你一句简哥你就了不得了?!”李玉声音阴狠,虹膜上都映着怒火,“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你有几条命?!姓简的,这事儿我他妈跟你没完!”
说完,李玉站起身,一脚狠狠踹在简隋英的肚子上。简隋英身子一弯,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冷汗爆浆似的湿了头皮,无数咒骂涌上喉头,他却连呻吟都发不出来,浓烈的血腥味随着痉挛般的疼痛一齐在他嘴中漫开。简隋英蜷缩在原地,倒了半天气,才终于缓过来。
卧室天花板上暖色的灯光在他眼底投下大片昏黑的影子,他疼得眼眶都红了,充血的耳膜反复过滤着李玉刚刚带着脏字的怒吼。逆着光看向旁边斗牛似的怒气冲天的一张脸,简隋英断片的大脑迟了好几拍才在疼痛中意识过来。
——这个李玉,看上去也太他妈的年轻了。
这真的不能怪简隋英反应慢。
任谁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家卧室的床上,躺着的却不是自己的爱人,或者说,不是自己“现在”的爱人。
这事儿太夸张也太离谱了,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深受唯物主义教育多年,简隋英头一次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被怒气冲昏了头的李玉此时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对,他紧握拳头看着简隋英,脸色铁青,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如今更是不知廉耻地趁他醉酒将他带回了家。
——他姓简的还真敢!
简隋英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浑身上下都在疼,眼前一阵阵发黑。李玉的拳头多硬啊,俩人之前没少动手,简隋英可是深有体会。但是自从这次和好之后,李玉别说跟他打架了,平时就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
操,真是让养娇气了。
简隋英啐了口血沫,模糊视野里,李玉那双压着愤恨暴怒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就连里面的厌恶跟抵触各占几分他都一清二楚。
当初他对李玉一见钟情,垂涎美色时没少出馊主意骚扰撩拨。
李玉十次里有九次顾及其他不愿与他计较,就总是那这种眼神剐他,直到后来搅进了简隋林……
一想到这里,简隋英心里就犯起一阵恶心。
两人对峙剑拔弩张,空气里都是散不尽的火药味儿。简隋英大脑炸开似的疼成一片,根本摸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玉却压根不想再跟他多做牵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脸厌恶转身就走。
简隋英心里一惊,起身要拦。
面前这个李玉出现的蹊跷,就算简隋英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他不是自己的那个“原装货”。这种时候,放他出去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然而李玉腿长步子急,简隋英跟后面追出来的时候,他早走到了大门口。
简隋英气得直想骂街,他这还穿着一身浴袍,怎么也不能追到大街上去。结果谁承想李玉刚打开门,脚都还没迈出去,就跟才出电梯的白新羽和俞风城撞了个正着。
“李玉?”白新羽一脸惊讶。
下午那会儿简隋英给他打电话,说李玉去外地出差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叫他晚上到家里来一起吃饭,顺便谈谈安保公司最近的情况。
白新羽自然高兴,立马把之前答应俞风城的二人世界忘了个一干二净。本来还想着,简隋英这儿孤家寡人的,他却带着家属当面秀恩爱,会不会被他哥连人带饭一起扔出去,却没想到李玉居然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哥还说你没……”
“滚开。”
白新羽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李玉一把推开。面前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却不知道从哪儿装得一副跟他很熟的模样,这份熟稔搭讪的模样像极了简隋英,让他厌恶。跟简隋英相关的人或事他都不感兴趣,更不想沾染半分。
俞风城眉峰一皱,面露不悦。还没等他说话,简隋英一身狼狈地出现在走廊拐角,顾不得解释,急声一句,“拦住他!”
白新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倒是俞风城动作迅速,一把扣住了李玉的肩膀。李玉拧身一拳,冲着俞风城的脸就砸过去。
俞风城把白新羽往屋里一推,侧身闪过,利落地反拧住李玉的胳膊。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砰的一声撞在玄关鞋柜上,把柜子里装饰的鎏金角马都撞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靠,这什么情况?!”白新羽瞪大了眼睛,回头刚想问他哥,就看见简隋英嘴角破皮,明显是被人打了。
“操,哥,你怎么了?!这他妈是李玉打的?李玉我操你大爷——”
“给我滚一边儿去。”
简隋英疾言厉色,呵住气到蹦起的白新羽。
他看着被俞风城绞住手臂按在门板上的李玉,额角青筋都要暴起来了。用力抹了一把脸,简隋英疲惫的抬手指了指客厅,让他们先去老实待着,自己转身回卧室,换了身衣服。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杵着的三个大老爷们儿都快瞪出火星子来了。
俞风城双臂抱胸站在客厅门口,似乎是有意堵着出路。李玉面色青白,也是气的不轻。最为恼火的是白新羽,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恨不能冲上去给李玉两拳。
这逼实在太他妈不是东西了,当初追他哥的时候装得挖心挖肺,现在转身居然敢动手了!当他白新羽是吃干饭的吗?!
刚才如果不是简隋英拦着,他早就冲上去教训这个家伙了,就算他打不过,不还有他老公呢!
简隋英却没心思看他们几个,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听筒那头只隔两秒就接了起来,是李玉的声音。
“简哥?你到家了?”
简隋英跌坐进沙发里,眉川皱起应了一声,“你那儿事情办完了没?”
“还没,差一点收尾的工作……怎么,想我了吗?”李玉声音柔和带笑,简隋英紧绷的神经一点点舒缓下来。
“剩下的让梁秘书处理,你赶紧买最快一班航班回来。”
简隋英声音里的疲惫太过明显,李玉立刻感觉出了不对劲。
“简哥,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简隋英苦笑一声,家里猝不及防多了个“你”,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你先回来,”简隋英揉了揉太阳穴,“回来再说。”
电话挂断,客厅里瞬间安静地落针可闻。
刚刚电话那头李玉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出来,白新羽在旁边听得真切。他一脸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李玉,视线来回转换了好几次都没反应过来。
简隋英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李玉。
“你多大了?”
李玉一愣,像是看一个傻逼似的看着简隋英,“你说什么?”
“我说,”简隋英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多大了。”
“简隋英,你他妈有病吧?”
“你他妈说谁有病呢?!”白新羽点炮就炸,蹭地一下蹿了起来。边儿上站着的俞风城已经看出来这里面事有不对,一把捞过白新羽,按在沙发上没让他乱动。
“我换个说法,”简隋英的舌尖舔过嘴角破皮的地方,尖锐的疼痛让他喉咙一紧,“你,现在几几年?”
李玉睁大了眼睛,不懂简隋英到底是什么意思。客厅里的气氛与先前截然不同,李玉看着简隋英的表情,莫名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几几年?”简隋英又问了一遍。
“200X年啊。”
李玉说完,白新羽倒吸了一口气。
简隋英用力闭了闭眼——果然……
“简隋英,你什么意思?”李玉脸色阴沉,他这会儿真的有些搞不懂简隋英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白新羽表情愕然地抬头看了看俞风城,只见俞风城表情虽然凝重,却并没有太过吃惊,显然早已发现端倪。
简隋英站起来,抽出今天早上的报纸,随手甩在李玉面前的茶几上。报纸版面硕大日期,陈列铺张地糊在李玉眼前。
“——欢迎来到201X年,小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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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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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众所周知的例子,七年前,二十三岁的王俊凯在拍戏途中意外出了车祸,当时正赶上易烊千玺发片,那是易烊千玺作为独立音乐人的第一张专辑,然而在王俊凯出事入院后,易烊千玺毅然推迟了发片时间,过程有多艰难以及承诺赔付经济公司多少钱暂且不提,摆在明面上的是,推迟发片的易烊千玺几乎隔天就在医院出现一次。兄弟情深的这二人在人杂水深的娱乐圈曾频频被称赞被艳羡,媒体在提及他们时甚至会用“双子星”来形容。可就是这样两个人,三年前一前一后在微博上取关了对方,并且在不同的场合听到对方名字会不约而同的黑脸,“决裂”一说便从此而来。媒体追究个中缘由追了三年也没能弄明白其中的纠葛,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两人的确已经长达三年不来往了。
而此时,王俊凯个人工作室的正门和后门围满了记者。经纪人陆安榭十分钟前打来电话,让他十分钟内必须出现在工作室,王俊凯在电话里朝陆安榭抱怨大厦的保安光吃饭不干事,三十岁的男人撒起泼耍起赖竟像个十三岁的未成年。陆安榭头疼地挂了电话,随即联系了大厦的安保负责人,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刚把道儿清出来,陆安榭又想起交代自家老板千万不要乱说话,可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她的电话打过去,王俊凯接得倒也快,可不等陆安榭说话,听筒里便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王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要接易烊千玺导演的电影?你和他不是素来不合吗?
陆安榭恨不得从24楼飞下去替王俊凯回答这个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易烊千玺那边还没给出任何回应,王俊凯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被媒体曲解。就在陆安榭心焦地对着听筒大吼“回答无可奉告”时,王俊凯开口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合?”
陆安榭如果在场,一定会第无数次被他气到昏厥。
王俊凯上楼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了。陆安榭提前叫人泡好了咖啡,王俊凯叼着杯子喝了一口,立马皱起了眉头,他把咖啡推到一边,嫌弃道:“安姐你失忆了?我不喝黑咖啡的。”
“这是教训。”陆安榭冷哼一声,抱着双臂在他面前站定,“王老板,王大影帝,这些年你怎么就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啊?先不说那个本子你没正式宣布接,就单看这两天都满城风雨了,人易大导演那边连个气儿都没出一下,你上赶着带什么话题草什么热度呢?”
“安姐——”王俊凯懒洋洋地伸长了腿,“不是我上赶着带话题,那记者都把录音笔怼到我嘴里了,我一张口不得说两句吗?”
“你总是有理。”陆安榭不打算就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跟他继续掰扯下去,话题一转便问到了正题,“说正事,那个本子你接还是不接?”
两人说话的功夫,工作室的助理又给王俊凯泡了杯双糖双奶的咖啡,王俊凯笑眯眯地夸了小助理几句,陆安榭皱眉,让助理出去后,又忍不住提醒他:“小凯,我知道你没什么脾气,也的确是个平易近人的老板,但有些时候你还是注意一下吧,不要太没架子了,这样底下的人容易逾距,你明白我意思吗?”
王俊凯摆摆手,“哎,说本子说本子。”他手指摩挲着咖啡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仔细看过了,是个好本子,可以考虑接。”
陆安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之所以不能斩钉截铁地说接,是因为对方是易烊千玺,可能换一个人,王俊凯和陆安榭都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这个资源。
想到这里,难得在陆安榭脸上看到犹疑的神色,王俊凯叹了口气,单手撑着脑袋,“有话直说吧安姐。”
陆安榭先表明自己一定会尽全力给他拿下这个资源,然后才吞吞吐吐地问出来:“你们这几年,真的一丁点联系都没有?”
王俊凯的笑容里透着浓浓的无奈,近两年陆安榭也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近乎无力的情绪。“你当初跟他接触得也算频繁了,还不了解他吗?”王俊凯在提及对方时总是像变了个人似的,柔软得不像话,“他要真想跟谁不来往,你脱光了站他面前他也当你是透明的。”
“你这么干过?”陆安榭不想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故意打趣道。
“我倒是想。”王俊凯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收拾了一下心情,屈起手指敲敲桌面,“话说回来,这个本子我一定得拿下,不光是因为导演是他,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个高质量的剧本,我很看好。”
陆安榭郑重地点点头,“明天晚上有一个业内聚会,听说易导也会去。”她转身从衣架上挂着的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函,“我给你搞到了一个名额,同时也推掉了你明晚的行程。”
她这一说王俊凯倒是想起来了,明天晚上原本有个酒会要参加,主办者是莫家大小姐莫正琳,王俊凯正愁找不到理由推拒,这下正好。不过陆安榭并没有松口气,她问王俊凯:“莫千金要是知道你为了易导推了她,会不会——”
王俊凯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什么叫我为了易导?我这明明是为了艺术事业。”在陆安榭准备出去时,王俊凯叫住她,又说道,“安姐,以后跟莫家有关的事情,能推掉就尽量推掉吧。”
陆安榭的脚步顿了顿,沉默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陆安榭出去后,王俊凯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杯双塘双奶的咖啡发呆,连他自己都快要忘了这并不是他的口味,至少一开始不是。他不嗜甜,但却很喜欢在某个嗜甜如命的人吃了甜食后凑上去抱着人吻个天昏地暗。当那人往他嘴里喂同样的吃食,比如巧克力,比如咖啡,他又总是拒绝。他横行霸道地要求对方除非用嘴喂,不然他是不会吃的,尽管患有低血糖症状的是他自己。
三年了,他持续喝这种甜腻味道的咖啡三年了。这三年里他几乎改变了所有的口味偏好,就在他快要对自己成功催眠他本来就是如此的时候,易烊千玺回来了,并且他是在国外某电影节斩获了一个分量十足的奖项后,以一个新锐导演的身份回来的。
王俊凯听说这件事是在一周之前,那会儿他刚杀青一部电影,导演是跟他合作过很多次的陈奇景,杀青宴上他端着酒杯去向陈奇景敬酒,陈奇景跟他说听说易小子要带着新剧本转回国内了,或许是酒劲上头,王俊凯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奇景口中的“易小子”是谁,陈奇景误以为他波澜不惊是早就知情,还笑呵呵地叮嘱他要是易烊千玺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联系他,王俊凯这才后知后觉,这个圈子姓易的人不多,而能被陈奇景亲昵地称呼“易小子”的人,除了易烊千玺还能有谁。
王俊凯再次举杯致意,他说放心吧陈导,话我一定带到,但是您可别叫他“易小子”了,他不小了,我们都不小了。
陈奇景是圈内少数知道他和易烊千玺之间那点纠葛的人,导演一行做了近三十年,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现下实在不是个适合谈心的时刻,因此陈导只按着他的肩膀重重地说了一句好好的,便再无他言。
王俊凯只是点头。人们情到某处总爱说“好好的”,很简单的三个字,但要真正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易烊千玺在国外的这几年,他曾经凭借着一腔孤勇冲到那人面前,原本打算说的千言万语却在见到易烊千玺后化为一句“我们好好的可以吗”,易烊千玺当时是怎么回应的?那人连眼珠都没转一下,听他说完话后只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挡我道了”,便拨开他走了。刹那间王俊凯像是被抽干了骨血,连转身看他背影的勇气都没有。那次他回国后就拒绝听有关易烊千玺的一切,因此连易烊千玺拿了奖要凯旋归来的消息他也比别人晚了很多才知道。
杀青宴结束回家的车上他便吩咐陆安榭两天之内搞到易烊千玺新戏的本子,陆安榭愣了能有三分钟,毕竟上一次从他嘴里听见“易烊千玺”这四个字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王俊凯见他的金牌经纪人都回不过神来,便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很好笑吧,原来也算是朝夕相对最亲密的人,现在却要从别人嘴里听说对方的消息,你说这算报应吗?”
这下陆安榭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一手将王俊凯带到今天这个地位,她自己艺人的品性如何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对于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在一起又分开这件事她很少发表意见,即使她知道分开的理由是王俊凯做错了事,可易烊千玺的反应更令她心寒或是说愤怒——他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舍得给王俊凯,三年前硬是将自己连根拔起远离跟王俊凯有关的任何圈子,也彻底不留情面地斩断和王俊凯之间的所有过往。在陆安榭看来,如果非要说报应,那这三年王俊凯也受够了。她比任何人都看得真切,她的艺人看似没有困在过去,过得潇洒坦然,可每一个他结束工作,独处休假的时期,都是对他的折磨。媒体和粉丝都当他朋友遍布喜欢热闹,没人知道他只是害怕,害怕周围只剩下自己,害怕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害怕自己陷入对远在大洋彼岸的一人疯狂的想念和不可控中。所以于陆安榭而言,尽管王俊凯这几年更像是演出来的一个名为王俊凯的人,她也希望这段演绎没有终点。
“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瞎琢磨,累不累啊你。”陆安榭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打了个马虎眼将话题搪塞过去了。不过她还是将王俊凯的吩咐放在了心上,她通过一系列相熟的人费尽心思才拿到了易烊千玺新戏的剧本,而“王俊凯要出演易烊千玺新戏”的消息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传出去的,不过让陆安榭感到意外的是,本来她以为王俊凯会在第一时间压下这个新闻,但王俊凯知道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表示暂时先不动。陆安榭过了两天才想明白,这一举动恐怕也是王俊凯私心里想看一下对方的反应,没成想对方却好像根本没当回事,一直没有给出相关回应。陆安榭有些心疼自家艺人,但也不敢背着王俊凯给媒体施压逼易烊千玺那边出面。
王俊凯从回忆里抽身,面前那杯咖啡已经凉透了,他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而后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一点都不甜……”他又拿起桌上那张邀请函看了看,小心地将邀请函塞进了随身带过来的包里。
所谓业内聚会,一般都是打着交流讨论的旗号进行人脉资源的拓展,近几年王俊凯很少参加这种聚会,一是因为他的确很忙,二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基本不用再去主动为自己争资源,他去了聚会大多也都是后辈来抱他这棵树。而王俊凯知道,易烊千玺之所以会去这种聚会则是因为他刚回国,他需要有这样一个场合来让他迅速在国内站稳脚跟。尽管王俊凯自身很愿意当那棵树让他依靠。
聚会定在北京市内一家高档会所,王俊凯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挺热闹了,他沿路跟众人打招呼,把熟的不熟的人都问候了个遍也不见他最想见的那个人,王俊凯端着杯鸡尾酒走到角落,跟一个平时还算熟悉的朋友问:“听说易导今天也来,怎么没见着人啊?”
朋友一副了然的样子,“这下完蛋了,今天这么多人,大都是为了易导的新本子来的,现在你王大影帝居然也来争,求你给我们这些小明星留条活路吧。”
王俊凯知道他没有恶意,便笑着摇摇头,两人又聊了两句,这时候场地中央响起了一道声音,估计是这次聚会的牵头人,王俊凯没有往前凑,听声音也没能听出来是哪个认识的人,那人说了两句客套话,王俊凯喝完一杯酒刚换了第二杯,就听那人说:“我们千玺刚回国,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王俊凯刚喝下去的酒卡在了嗓子眼,本来站在他身边的朋友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人群里。王俊凯望着中间那群光鲜靓丽齐齐鼓掌的男男女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挤进去还是就站在原地。
好在人群很快就散开了,易烊千玺的脸终于慢慢露了出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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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能写我心心念念的娱乐圈了!
第一章写完后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我并不知道有什么好放松的
这篇目前的构思还是比较完整的 需要提醒一点 开头几章埋的线应该很多 所以看的话要耐心点儿(不过poy都能看懂的话这篇应该也不是问题
时间不早了看完了第一章就赶紧撤吧
晚安
哎!对!这里说一下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 我的评论都哪儿去了!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或不满吗各位 那也可以跟我说啊摔!看着我最近的评论一篇比一篇惨不忍睹 我真的 郁闷得都要掉头发了哇!
【千凯】不言欢 1
现架,地方胡编乱造不要对号入座
不要上升,谢谢!
退伍特种兵千X娇生惯养双xing小少爷凯,注意避雷!!!
————————————
王俊凯被绿了。王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差点脱臼,他还真想不出来C城谁有胆子敢绿他。
“谁啊?这么有本事连你都绿,不会是妖精吧?”王源觉得大概只有妖术才能让李轩鬼迷心窍给王俊凯扣绿帽子。
“隔壁大学的,叫什么来着?明舒?”王俊凯叼着吸管喝了口奶漫不经心地说,好像这事和他没关系一样。
“这下倒是省心找理由分手了,恭喜恢复单身。”王源知道他其实对李轩一点感觉都没有,当时答应在一起就是一时冲动和家里人赌气。
“我甩人需要理由?”...
现架,地方胡编乱造不要对号入座
不要上升,谢谢!
退伍特种兵千X娇生惯养双xing小少爷凯,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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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被绿了。王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差点脱臼,他还真想不出来C城谁有胆子敢绿他。
“谁啊?这么有本事连你都绿,不会是妖精吧?”王源觉得大概只有妖术才能让李轩鬼迷心窍给王俊凯扣绿帽子。
“隔壁大学的,叫什么来着?明舒?”王俊凯叼着吸管喝了口奶漫不经心地说,好像这事和他没关系一样。
“这下倒是省心找理由分手了,恭喜恢复单身。”王源知道他其实对李轩一点感觉都没有,当时答应在一起就是一时冲动和家里人赌气。
“我甩人需要理由?”王俊凯手一扬把空的牛奶盒扔进墙角的垃卝圾桶,眉毛轻挑,“更何况是这种理由。”
王源看他那样就知道有人又要倒霉了,不过也是活该。
是夜,醉生梦死的夜浪酒吧门口,李轩理了理精心搭配的衣服,兴冲冲地走进去。
王俊凯从不会主动约他,这是第一次,李轩有种守得花开见月明的错觉。
王俊凯没订包间,靠在一楼开放的舞池边的环形沙发上,懒散但又性卝感,李轩一进门就看见吸引场内大部分目光的人。
“不是不喜欢来酒吧吗?”李轩主动坐到他边上特意挨得近了些。
王俊凯左腿搭在右腿上往旁边歪了歪身卝体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你喜欢酒吧啊。”
他没想到还有高傲的王少迁就他的这天,心里愈发高兴,想去拉搭在膝盖上修卝长白卝皙的手,但又怕有些洁癖的王俊凯不高兴,手抬了放下又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俊凯没注意他的小心思,下巴朝着门口扬了下,“看看谁来了?”
他顺着王俊凯的目光看过去,在看清来人后刚刚要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
“认识吗?”王俊凯面无表情地开口,看不出喜怒。
边上一直看戏的王源不嫌事大,“啧啧,沈少爷厉害啊,隔壁学校舞蹈系的系草都被你请来了。”
绿帽子的事王俊凯真没怎么放在心上,今卝晚还拉了几个经常一起玩的狐朋狗友,王源嘴里的沈少爷——沈明就是其中一位。
听到王俊凯的问话,李卝轩后背冷汗直冒,他认识来人但他哪敢说,这是他昨晚一卝夜卝情的对象。
人已经走到桌子前,王俊凯没发话其他人自然不会招呼他坐下,明舒顶着他们打量的目光腿开始发软。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王俊凯,他之前总听别人说自己有几分像他,大概是因为形状相似的桃花眼,但就是这双让他骄傲的漂亮眼睛在坐上之人面前也黯淡无光。
若说他皮相有两分相似,那骨相则无半点相似之处,王俊凯的精致明艳和傲然贵气都让他自卝残形愧,像是一幅画技拙劣的赝品对上世界名画。
王俊凯是第一次见明舒,这诡异的熟悉感让本来对李轩的出轨没一点感觉的他顿生出几分厌恶。
“是熟人吧,怎么不说话?”王俊凯瞟了眼已经僵住的李轩。
“……不熟。”李轩硬着头皮说,在昨晚之前他真的不认识明舒。
“不熟?”王俊凯把手中的酒杯放在玻璃桌上,发出不大不小清脆的碰撞声,吓得心里有鬼的两人额头都渗出冷汗,“滚了床单还不熟?”
这话说完,除了王源其余人都面露惊诧,打量两个当事人的眼神顿时就变了,牛批啊,绿王俊凯,给你们点蜡!
“俊凯,我……”李轩焦急地想抓着王俊凯解释,手伸出去被人用手卝机打开了,那人满脸嫌弃的“啧”了声,目光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我昨晚喝醉了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早上在…在酒店的床卝上,我真的不记得了。”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液。
“哦?床卝上还有谁?”是问话,但目光直直地看向明舒。
“是他!”李轩激动地指向明舒,“是他算计我,俊凯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对别人有感觉,我喜欢的是你。”
如果是两卝情卝相卝悦他其实也不会棒打鸳鸯,但李轩半点情义没有,早上和人在一张床醒来晚上就能把人卖了,王俊凯胃里泛起一股恶心,抬脚把人踹下沙发,看着一直站着的另一位主角,“你说。”
明舒从李轩出声开始就垂下眼睛,睫毛轻卝颤,一副被欺辱抛弃后的可怜样。
他苦笑一下幽怨地看着李轩,“我昨晚是第一次见到你,就算产生了些不该有的感情也不至于算计你。”
他咬了咬唇装出难以启齿的柔卝弱,声音越说越小夹卝着啜泣,“那种事情,我…我也勉强不了你,我不是主导者。”
这个演技明显比被踹的那个好不少,两句话把自己的不知情和被强卝迫说得清楚明白,还让不明真卝相的人生出几分同情。
王俊凯冷笑一声,“既然承认昨晚做了,那就敢作敢当,这几瓶酒喝了这事就算揭过。”
明舒看向王俊凯指向的几瓶酒瞳孔骤缩,恐惧爬上心头,那是度数极高的伏特加,五瓶全喝下去肯定要命。
“王少,我……”坐上的人垂头看手卝机连眼皮都没抬,似乎对这个惩罚游戏丝毫不感兴趣,他把到了嘴边求情的话咽回去。
这瞬间明舒恍然大悟,这人其实并不在意李轩,不在意他和谁上卝床,不在意他喜欢谁,连这戏都是演给其他人看的,杀鸡儆猴。
“不想喝?”王俊凯又踹了一脚李轩看着明舒,“他昨晚哪碰了你就废了哪,你动手。”
明舒听了这话抖得更厉害了,看着扔在脚边的刀子不敢动作。
跪在地上的李轩突然跳起来,因为惊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完全不见平日的温和从容,“你想废了我?”
下面那物件是男人的尊严,李轩感觉自己的脸和心都一同被扔在地上让人随意践卝踏,“我和交往半年连手都没牵过两次,你有洁癖我就忍着不碰你,一个正常男人谁没有冲动啊,难道要像你这样守身如玉。”
也不知道哪个词踩了雷,王俊凯面色顿时阴沉下来,眼里的戾气像冰刀一样直射李轩。
在王俊凯抄起酒瓶的瞬间,李轩因为求生的本能拔腿就跑,酒瓶应声落地破碎的玻璃片在五彩斑斓的灯下反射卝出令人窒卝息的寒光。
王俊凯又拿起一瓶,王源他们来不及拦他就迈过桌子追了过去。李轩跑到舞池边眼见他就要追来急忙躲到一个身影后,被卝迫当做挡瓶牌的人身高有185,身形颀长、肩宽腿长。
“滚开。”王俊凯不耐烦地斥道。
莫名被卷进来的男人既不想挡着李轩也不想避开王俊凯,一把将身后的人扯出来,瞟了眼他手里的装满酒的酒瓶,对着冲到眼前带着怒气精致的小卝脸,居高临下地说:“砸脑袋会出人命。”
C城没人敢管他王俊凯的闲事,男人泰然自若的态度像是在他刚燃的怒火上添了一桶油,小火苗蹭蹭冒成大火,于是他临时决定先教训教训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空着的左手握拳扬起对着男人面中砸去。
男人游刃有余地挡下拳头又陪他过了几招,酒瓶被打掉之后,一只手将他两只腕子锁在背后,盛气凌人的小少爷手腕比预料的要细,他一掌便能攥紧。
双手被人钳住灵活的长卝腿胡乱踢踏,“你TM放开我,混卝蛋!”
王源几个人看到王俊凯和人打架围上来想帮忙,男人冷冷地扫过他们,“别动。”
他用卝力握紧手里的腕子,低头在王俊凯耳边沉声说:“安分点。”
两只纤细的手腕上细卝嫩的皮肉被勒出红痕,关节和关节被用卝力碾压,骨头被硌得生疼,王俊凯的身卝体敏卝感,痛觉自然也超出常人,一阵阵的钝痛夹杂着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从手腕蔓延到后脊。
刚刚还在挣扎闹腾的小野猫突然安静下来,男人微微垂眸看见眼下乌发和蓝色衣领间一小截白颈轻卝颤像是极力忍耐什么,另一手捏着小巧的下巴将脸转向自己。
是张漂亮的脸蛋,细看更是精致,憋红的眼尾又添了几分艳卝丽,男人心下一软手掌放松,指腹摩挲腕子内卝侧的皮肤,“疼?”
王俊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在男人眼里没什么威胁性甚至觉得有点可爱,王俊凯在心里将他大卸八块,想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但是不能张嘴,一张嘴眼泪就会流卝出来,他丢不起这人。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放开王俊凯,摊手对着红着眼眶的小少爷说:“打扰了。”
等男人都离开酒吧之后众人才后知后觉到,竟然有人能搅了王俊凯的事还大摇大摆地拍拍屁卝股走人。
男人一走,王俊凯连收拾人的心情都没了,他现在只想回家,手疼。
王源知道他怕疼,于是开车急忙把人送回家叫了家庭医生。
死里逃生的李轩心里除却庆幸还有无尽的悲凉,那个他追了半年喜欢了一年的人即便知道他出轨也无卝动卝于卝衷,他今卝晚分到的注意力甚至还没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多。
易烊千玺没想到来C城的第一天就招惹了二代圈里最不好惹的王俊凯,稍微有点麻烦啊。
如果是别人以后见了王俊凯肯定绕道走,但易烊千玺绕道是不可能绕的,同一所学校能绕哪去,况且从来没有他给别人让路的道理。
易烊千玺躺在床卝上举起手掌对着灯光看了眼,没怎么用卝力吧,小少爷这么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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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请多多指教~
《依依》
小书院挨前线不远,收容流离失所的孩子,教习字念书,也教行医救人。院墙边栽几棵柳,柳枝嫩绿,风起时依依,披拂树下晾的药和字画。
书院主人是位先生,年纪不大,人见了都称一声小王先生。小先生文雅,说话也和气,一颦一笑浸着骨子里的教养。一应摆设,用度吃穿,一看就知道是显赫世家的子弟,也不知怎么,肯跑战乱的地界上来吃苦。
学生们好奇问起,先生声音温温的,眼里跃上笑:啊,我陪我未婚夫。
再问,先生就不太好意思了,不会再说。找旁人打听,才会知道先生的未婚夫,是守在前线的一位将军。
将军也是世家子弟,族里行四的少爷,和小先生两户高门指腹为婚,竹马情深。本家在尚还平静的南方,富庶安逸...
小书院挨前线不远,收容流离失所的孩子,教习字念书,也教行医救人。院墙边栽几棵柳,柳枝嫩绿,风起时依依,披拂树下晾的药和字画。
书院主人是位先生,年纪不大,人见了都称一声小王先生。小先生文雅,说话也和气,一颦一笑浸着骨子里的教养。一应摆设,用度吃穿,一看就知道是显赫世家的子弟,也不知怎么,肯跑战乱的地界上来吃苦。
学生们好奇问起,先生声音温温的,眼里跃上笑:啊,我陪我未婚夫。
再问,先生就不太好意思了,不会再说。找旁人打听,才会知道先生的未婚夫,是守在前线的一位将军。
将军也是世家子弟,族里行四的少爷,和小先生两户高门指腹为婚,竹马情深。本家在尚还平静的南方,富庶安逸。本来已近婚期,可国难当头,总得有人出来提枪策马,保卫家国。
四少爷要弃商从军,婚期延后。先生那时还小,却明事理,支持未婚夫去,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少爷上军校,先生念私塾。少爷带兵打仗,先生跟着教书。时势造英雄,这些年四少爷一路北征,收复山河,成了前线的少将军。先生一路陪着,也就成了书院里的小王先生。
将军在前线,很少到书院里来,陪在院里的是一个做饭的妈妈,一个行医的老大夫,还有两个护院。余下是收留的学生,上午跟先生学识字念书,下午先生就不教了,让学生跟老大夫学医行针。老大夫原本是跟来照顾先生身体的,说先生小时候爱生病,祖家人不放心,到了这,反被先生推去授医了。不是小先生偷懒,而是觉得乱世里懂医比懂些字画有用些。
小王先生下午不教书的时候,就在书院里转转,晒些药材,跟着妈妈下厨房,做小点心。先生十指不沾阳春水,隔夜菜一嗅就嗅得出味儿来,新宰的畜肉吃得出月份天数几何,却也能亲手做出些精致的小菜糕点。
某年春日里有小贩拿粗制糕饼唬人,说是南方特产,勾得学生巴望,先生只瞧一眼,就叫护院把人请出去了。学生还望,先生无奈摇摇脑袋,第二天就端出几样时令点心,有艾饺青团,春饼糖糕。酥皮裱花精致细巧,青团饱满欲滴,像藏着豆沙馅儿的露珠,漂亮得下不了嘴。
学生们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惊叹犹疑,问先生怎么会。小先生笑着,叹气说,吃吧,你们是苦大的,我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平时吃多看多了,也就会了。
但点心不常做,糖和精细白面供应都紧,书院里有将军和先生本家的门路,才宽松一些。先生挑节日和好时令偶尔做一些,大半分给书院里的学生。学生有对哥哥弟弟,哥哥领到糖糕,总要留给弟弟吃。小先生常看着小的那个扑着叫哥哥,想起什么来,总笑得柔柔的。
还有小半点心要留着,先生拿黄花梨木的漂亮食盒装好,叫个护院给将军送去。书院到前线折返,马不停蹄也要大半天的路程,回来常常是深夜,小先生在小书房点上灯,等护院回来捎的书信。
学生陪先生等,看先生写写字,画些画。先生画明朗的桃花,画花下的人像。人像是少年模样,黑色唐装,剑眉英挺,眉心淡淡落一颗温柔小痣。学生们叽叽喳喳,真好看,这又是在画那位将军了。先生有事画画他,无事也画,仔细时在磨好了墨的书案上画,发呆时在沾着茶水在书桌上画。
晓看天色暮看云,有些稍懂事的学生说起,原来包办婚姻里也有爱情。小先生会害羞,但还是会忍不住地笑:还没出生就是他的人啦。没想过别的人。
将军比先生年长一些,光等小先生出生就等得很辛苦。先生现在等将军的信也辛苦,等仗打完也辛苦。有次前线传消息来说将军受伤了,昏迷手术,先生担心得跟什么似的,打马要往前线去了,才被来送信的人截住。将军也怕吓着了他,一醒就飞快差人送信来。
平时就常要在后半夜才等来护院捎回来的东西,将军在前线收来的一些古玩字画,逗先生开心的稀奇洋物,也送寄情的小笺。将军的字是一纸遒劲俊逸的好字,写得什么旁人却也看不懂,学生也不懂,只有先生懂。
先生看完,烛火映红了脸。学生替他剪烛,他埋下头,一边在小笺上回字,一边笑说,我这字也是他教的呢。我小时候写字不好看的,没力气,他说像猫爪子挠的。
学生站在旁边,看小先生在柳叶书笺上留下一排秀丽的簪花小楷。想不出先生说的猫挠的是什么样子,猫爪能挠出这么漂亮的字吗?
之后将军来时也是披星戴月的深夜,夏夜里暴雨如注,雷声轰得学生们睡不着,扒着窗户偷瞧将军真容。将军从高马上下来,肃穆戎装,面目比画上沉稳许多,可看见撑伞跑来的小先生时,那神态,动作,柔软的眉眼,又无一不像画中的人。
雨里坑洼,小先生穿长袍,泥水急湿了衣摆。少将军把军用雨披一摘,裹到先生身上去,抬手把他抱起来走。先生这会儿欢喜得像了放课的学生,举伞的手抱紧将军脖子,在雨里说只有两人听得见的情话。
左右护卫引灯开路,将军抱着先生径直往卧房去了,学生们的视线里便暗下来。最后一眼仍是打在院里的飘摇大雨,柳枝在风雨里浮沉,缠绵。
第二天晨起,天朗气清,小先生一个人在院里看依依的柳,已经送将军走了。战事越来越吃紧,少将军和小先生也越来越聚少离多。
入秋时炮火深入,前线捉襟见肘,书院所在的后方也动荡起来,百姓们跑空袭逐渐成了习惯。白天飞机声轰鸣,小先生在书院地下室里教课: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灰头土脸,先生念书声从容。由俭入奢难易,由奢入俭难,他曾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现在每天被沙土扑脏衣袖。将军常在家信里问起生活,先生却都答没事,不苦。战火颠沛奔波,可有情人远远挂念,就不至于流离。
空袭之后不幸有伤亡,学生们学的医就有用了,简易包扎,救些外伤,能帮上大忙。书院里有时成了医馆,小先生和学生们整天跟着老大夫救人治病。晚间歇下了,先生书房里的灯也不灭,先生睡不着,在夜深人静时拼一些散碎的信。
山河破碎风飘絮,跑空袭和忙行医时容易动乱,被一些不怕死的流寇混混趁火打劫。抢些物价古玩没关系,先生一贯把身外物看很轻。顺手毁了许多将军的信,这就让先生心疼得不行了。狼烟烽火里家书万金,还有一封没来得及看。先生难过得几天没合眼,寒夜里披件外衫起来,一点一点去凑那些凑不齐的碎片。
天越来越冷,书院里当出去许多值钱玩意。寒风卷着第一场雪落下,学生们在院门前捡到两个布包,是两个冻僵的婴儿。护院劝说放下吧,是被弃了的。这世道,还救几个呢?
学生们七嘴八舌,小先生在生病,被吵起来,咳嗽说,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老大夫和做饭的妈妈把两个孩子暖过来,学生把布包翻找几遍,什么都没寻着,提议说:连名字都没留下呢。先生给起一个吧。
先生一只手指被一个小婴儿握住,看着咿咿呀呀的襁褓,想了想,温声笑道:小字先叫霏霏和迟迟,正名等我家将军回来取吧,好吗?
没人说不好。年岁大些的学生送先生回房间休息,经过墙边柳树,望见枝上落了新雪。院里已经有了依依的柳,先生才起了霏霏和迟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学生心底也觉得伤悲。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还要等多久呢?终成眷属,家宅安宁,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呢?未婚的夫妻说好战乱结束就回家成亲,可战事绵长,先生已经与将军断了联系,很久很久。
前线在紧张地集结,有传闻说这是要决战了,也有传闻说这是要弃城而去了,还有传闻说前线的指挥已经战死了,两军对峙到了生死关头,先生魂不守舍,信送不出去,也不见将军的信传出来。
孤鸿断雁,北地冬天连雪都下得惨烈。前线轰轰烈烈开了火,枪林弹雨,轰炸机盘旋,城里的人收拾家当,四散奔逃,流寇土匪到处打砸抢烧,只有书院里安静一些,像狂风骤雨里撑起的一把孱弱纸伞。
小先生病得很重了,走不开,更不肯走。先生精神一些时就学照顾孩子,笨手笨脚地, 原来以为带孩子忙起来会少想将军一些,结果总是想到小时候将军带他的样子。
他还在战场上呢。先生说,他不退,我不走。
要伤害先生,那一定是先踏过将军的尸体。如果将军已成尸体,那么先生就无所谓伤害不伤害了,一定会随他而去。这是两个人早在牵手入乱世前的约定,生死相依。
你们走吧,先生咳着,说,你们还小。
被救助过的街坊不走,学生们也不走。向来是先生护住他们在战火里的一张平静课桌,将军在前线护着先生,也该有替将军护着先生的时候。
炮火轰鸣了四天三夜,火光映红黑天雪地。第四夜入夜时枪声渐停,前线的火光微弱了,书院里的人声沸腾起来。战事将息,胜负不明,到处流窜的匪寇来卷最后一笔财,把小书院围得水泄不通。
书院里人多,万一鱼死网破,匪寇也不想妄动。做首的贼人认得管事的小先生,非要叫先生出来谈。一院人的安宁,拿一院的财物地契来换。
先生不惜这些,谈得本来很顺利,偏偏贼人动了心思,谈着谈着上了手。反正已经传闻前线那将军死了,干脆把漂亮先生揪回去压寨,先生反抗不来。
凛风漫卷,那人还未碰上先生脸,就听见数枪并发,贼人在先生眼前栽下。
烈马从远处嘶鸣而来,将军一拽缰绳跃下,把小先生紧搂进斗篷里。
前线告捷,乱世终焉。几队骑兵踏着飞雪,直奔匪寇席卷而去。
吓坏了吗,对不起。是我不好,谣传都是些策略,给你的信里提了……少将军千里奔袭,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擦一把脸上硝烟。
信被毁了。先生把脸贴在将军肩上,有些委屈。
……没关系,以后不写信了。
少将军说,我们回家了。
柳枝在风中依依,小先生笑着,点点头,吻去他面上雨雪。
FIN.
若随你 海角天涯
去那水云深处
看凫雁飒沓
去到披星戴月的
春秋冬夏
归来着一袭风雪
算不算潇洒
——《翩翩》
终究
〈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我〉的合集而已
一万八千字吧
很多姑娘说看哭了 慎点
王俊凯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埋在病床旁边的水果篮里流口水,虽然我现在不知道饿,但是好几天 没有吃东西的我,还是有点牙痒痒加心痒痒。
以至于我还是在听见王俊凯他妈妈咋呼的时候才知道王俊凯已经醒了。
讲真,虽然王俊凯有点低血糖,但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俊凯变得这么弱,他不过就那么撞了一下,竟然就晕了两天。就那身体素质,还妄想成为海贼王,真是叫人感到惶恐。...
〈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我〉的合集而已
一万八千字吧
很多姑娘说看哭了 慎点
王俊凯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埋在病床旁边的水果篮里流口水,虽然我现在不知道饿,但是好几天 没有吃东西的我,还是有点牙痒痒加心痒痒。
以至于我还是在听见王俊凯他妈妈咋呼的时候才知道王俊凯已经醒了。
讲真,虽然王俊凯有点低血糖,但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俊凯变得这么弱,他不过就那么撞了一下,竟然就晕了两天。就那身体素质,还妄想成为海贼王,真是叫人感到惶恐。
医生很快就进来了,问了他几个问题又大概检查了一下之后判定他无事,他妈激动的抓住医生的手连说了八声谢谢。
......
而我竟然朝着医生鞠了九个躬...... 阿西巴!这么多年当艺人养成的见人就鞠躬的习惯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改。
不过听到医生说他无事我确实是真心很高兴的,因为他睡的这两天,我差点就要疯了。
刚醒过来的王俊凯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他妈妈想去公司宿舍给他煮点粥,但又苦于没人留在这照顾他。
我想也是,这次公司要处理的事太多了,应该也没人有空守在医院。
当然,大哥毕竟是个男人,他很潇洒的表示自己已经醒了不用要人守着,而且有事他还可以找护士。
啧啧啧啧,作为红了八年的组合tfboys的队长,从医院里找几个粉丝小护士太easy了好吗。
什么?你说我还在这?
我是在这没错。
可我不是人啊。
王俊凯他妈妈走了之后,我才打算好好看看他。
嗯,是瘦了点,脸色也略微苍白了点。啧啧,嘴唇怎么干成这个样子了,眼睛还行,还挺有神的......
卧槽!他的眼睛怎么在看我!
卧槽他竟然看的见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啊呀俊俊!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以后你说什么我都愿意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回去我就把轻松熊BB的海报全给扔了从此以后你是我唯一!!
我激动的正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时候,王俊凯闭上了眼睛......
咳咳..
这都怪我,我不该飘到他头顶的天花板上......
我就说嘛,连我自己都看不见自己了,王俊凯他怎么可能看得见一只鬼呢。
我从天花板上飘下来,蹲在了他的床边。
我很不喜欢王俊凯闭着眼睛安静的样子,这两天来,他一直昏迷着,总是能让我想起我们两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我们吵架他不想听我讲话,或是他心情不好不想看见我,总是闭着眼睛抿着嘴。以至于我虽然成了一只他看不见的小鬼,也依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是不想理我。
我把身体转向窗边,不去看王俊凯的样子。
北京的空气比前几年好多了,下完雨之后天空竟然蓝的很漂亮。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要睡觉,他应该是在想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觉得很难过。这种难过,跟我做人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它就像一阵风,要把我从里到外,活生生的撕开。
不多久,王俊凯的妈妈就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公司里跟着我们从小一起走到现在的几个人。
看见小马哥进来的时候,王俊凯明显比较激动,他的声音还很虚弱,他的嘴唇还很干,他甚至还没来得等他们全部进来,我就听见他问,王源呢?他怎么样了?
王源怎么样了。
我甚至听得出他声音里的颤抖和担心。
我明明没有血肉,没有心脏,我连自己都触摸不到自己的身体。
可我却感觉风像刀子,一刀一刀的刺进去又拔出来。
我蹲在地上,不甘心的想要听他多问一句。
可是他没有。
我只看见胖虎在门边红了眼眶。那个在公司里对我最好的人,上班下课都跟着我的人,就像快要哭出来。
我终于闭上眼睛,我知道,他不过是在替我难过,我跟王俊凯兄弟九年,在一起五年,可是王俊凯都不肯顺便问一句,千玺怎么样了,易烊千玺有没有事。
那又怎么样呢,他问了又怎么样呢。
我觉得身体快要散掉了。
千玺的腿被撞倒的路灯压住,送去日本做康复了。大家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只要王俊凯问起,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吗。
没有人会告诉他,易烊千玺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后为什么还会存在。
或许我像人鬼情未了里的男主角一样,错过了天堂开的门,或许我没被粗心的黑白无常发现。
这都不重要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再留下来了。
王俊凯跟我在一起五年,可是他不爱我。
我在死之前才知道他爱的究竟是谁。
这太让人难过了。
王源是在晚上来看王俊凯的,那时候我已经恢复心情,又没出息的靠在王俊凯的床边。王源没出什么事,出车祸的时候他被王俊凯护在身下,甚至都不曾磕着碰着。
可是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是看见了他脸上的憔悴和疲惫,他的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头发也凌乱不似艺人的形象。我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他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
我跟王源是九年的队友,九年来,在某些程度上我和他的关系甚至好过王俊凯。
他是知道我跟王俊凯在一起的,所以当他看见撞倒的路灯砸下来的时候王俊凯推开我去扑向他,甚至看见我死在他面前,他应该完全崩溃了。
所以他一直到今天晚上才来看王俊凯。
他拉开椅子坐在王俊凯的床边,也在我的对面。我看着王俊凯,奇怪的是,他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激动。我之前一直在想,要是王俊凯看见了王源儿,他应该会抱着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所以当王俊凯面色平静跟王源讲话的时候,我差点都想呼他一巴掌。个死没出息的,你们都经历过生死了,现在他好好的坐在你面前你就算不扑过去你好歹也趁火打劫,呸!趁热打铁跟人家表个白啊!
可是我突然又想起来,我们大哥是多会忍的人啊。他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我都以为他是真心,那么多年我都没有发现他爱的是王源,他的段数,哪是我随随便便赶得上的。
我正想着,病房突然安静下来了。他们俩不再说话,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王俊凯闭上了眼睛,王源像要哭出来。
我站起来,把手搭在他的脑袋上,想要像过去那样给他揉揉太阳穴。我知道,我们三个中,最痛苦的应该是他了。
我很想告诉他,别难过,我亲爱的兄弟,这不怪你,也不怪王俊凯。王俊凯有他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我们的选择都不该由你来承担的。
可是他听不见我的话,他哽咽了一声,终于控制不住夺门而出。
王源出去之后,王俊凯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突然想回家看看。
这么想着,我就已经站在了我家门前。两天来,我一直躲在王俊凯那里,根本就不敢回家。
我定了定神,穿过防盗门,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大声喊,我回来啦!
这时候楠楠听见了就应该向我扑过来,扒下我的背包看我有没有给他带吃的或者玩的,我妈妈也会迎过来,问我累不累,有没有饿。
我咧着嘴笑着,希望这几天只是我做的一场梦。我们没有出车祸,我也没有死,我参加活动回家了,我的家人马上就会来迎接我。
直到我走过大厅来到我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还像我走的时候一样,我床上的轻松熊还在那里倒立着,床头还反扣着我上次没看完的书。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妈妈和弟弟,正坐在我的床上哭。
我不得不意识到,我已经死了,我回不去了。
我站在他们的面前,想要伸手擦掉他们的眼泪,可是怎么都无法触碰的到。
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着他们永远也听不到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无法陪你们到老了。
对不起,我亲爱的弟弟,我不能看着你长大了。
很晚的时候,爸爸终于回来了。我知道,第二天是我的葬礼,他是去为了给我安排葬礼的事情。
他去到我的房间,这几天迅速苍老的脸控制着表情,他劝着妈妈和楠楠去睡觉,一次又一次红了眼眶。
他们离开后,我跟着他们去妈妈的房间,我突然很想进去他们的梦里,我想告诉他们我还在,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梦的入口,只看见妈妈的眼角一直渗着眼泪。
卧室里的灯亮了一夜,天还黑着,他们就已经起来了。我跟着他们一路去到葬礼的地方,我,易烊千玺,就要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天亮之后,参加葬礼的人慢慢的来了,有我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和不认识的。
我看见我的身体躺在棺木里,四周摆满了对我来说意义深刻的玫瑰花,照片上的我笑出了梨涡。我知道这些都是王源安排的,虽然他今天没有来。
我的死亡消息还没有公布出去,公司里的人也只来了一部分。每个人都红着眼眶,我的妈妈哭着倒在爸爸的怀里,而我的爸爸,这好像是二十二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他在我面前哭泣,我的楠楠,一直哭着跪在地上喊哥哥。
我多么愧疚,我死了之后,我的朋友我的粉丝终于有一天会忘了我,可是我的家人,他们在以后的漫长时光里都要想起我,他们要活在日复一日的思念里。
当我的身体要被送去火化的时候,我的妈妈却突然扑上去,她说,烊烊,你跟妈妈回家,我不要你当艺人了,你跟妈妈回家。
周围的人竟然怎么也拉不开。
我也扑上前去,想要抱住我的妈妈,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我想哭,想把自己扯开,想让她知道我还在,却只能一次次的从她的身体穿过。
我张大嘴巴,想疯狂的喊,想大声哭出来,可是我喊不出声,也流不出眼泪。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妈妈被拉开。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身体在火中化为灰烬。
葬礼过后,我跟着爸爸妈妈到了家,看着他们平静下来,终于又无可抑制的想到了王俊凯。
然后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王俊凯的病房门口。
我扯了扯嘴角,对于自己的这个能力,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穿过门进去,已经近中午,他的妈妈正准备回去煮一些饭菜带过来,病房里只剩下一个小护士在照看他。
小护士明显很激动,我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
小护士问了他一些问题,他都云淡风轻的回答着。然后我听见小护士问到了我,她说:“易烊千玺怎么样了?我记得当时你跟王源都是送来我们医院的,王源没事就出院了,你一直在昏迷,那易烊千玺呢?他没来我们医院,网上也没有消息,是不是没事啊?”
我不禁苦笑,易烊千玺也送过来了,只不过他抢救无效死亡,被公司封锁了消息,你一个小护士当然不知道。
我转过头看着王俊凯。
我没那么有出息。
虽然王俊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过我,可是我就是想看看他怎么回答。我告诉自己,哪怕他的表情有一点点变化,我就会心安理得的留在他身边。
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对小护士说嗯。
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我转回来,没有听他们接下来说的话。我甚至想,也许王俊凯真的以为我没事,他可能还在怪我,为什么我没有去看他。
王俊凯的病房在三楼,窗外有一棵树,好像我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它,遗憾的是正冬天,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看起来萧条又荒凉。
却让我不可抑制地想起我们的过去。
跟王俊凯在一起的时候,我十七岁。那时候我们已经出道四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对王俊凯不是一般的喜欢。有一天庆功会过后,他靠在我身上,突然问我,千玺,如果我让你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打我?
我当时心都快蹦出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玩手机的姿势,淡定的回了句不会。
我真觉得王俊凯喜欢我的。王俊凯最喜欢黏在我身上,他虽然鄙视过我喜欢别人喊我烊烊,但他经常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来我面前撒娇,一口一个烊烊,我也看过粉丝给我们截的图,他明明喜欢盯着我,也喜欢看着我笑。
我们思考好久之后决定把我们在一起的消息告诉王源的时候,王源没有一丝的诧异。他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某人某次和我一起喝完酒抱着我喊你的名字,没想到你还是被他拿下了。”说着鄙夷的瞟了瞟王俊凯,王俊凯只在一边蠢笑。
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摇着头说:“当初说好要一直做兄弟,没想到你们现在让我一个人当电灯泡。”
我当时只是笑,也更加确定王俊凯是喜欢我的。我完全没有想过,他们什么时候去喝酒的,也没有想过他抱着王源喊我的名字究竟是真的,还是为抱王源找的借口。
我们一直相处愉快,我们已经当了几年的兄弟,彼此了解,知道对方的底线,也绝不碰及。
不过我们也有闹矛盾的时候。
组合成立五周年见面会的时候,公司首次让我们三个人两两合作,以满足那些战斗力极强的cp粉们。
王俊凯和王源合唱,我跟王源是他唱歌我跳舞,我跟王俊凯则是斗舞。
我把这次的表演看的极其重要,提前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编好一段几分钟的舞蹈。
我知道王俊凯也如此,他花了很多的时间去练习自己的那段舞,还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个大招,以至于他在练习的时候就摔倒过好多次。
我一个从小就练舞的都觉得他太拼了,只是一个见面会而已,那个所谓的大招,虽然好看但是极其危险,工作人员都劝他不要或者改掉,可是他还是一直坚持要跳。
王俊凯是个固执的处女座,这我一直知道。但是上台表演的时候舞台上没有一点保护措施,真出事就完蛋了。于是我也只好去劝他。
他练舞练的满头是汗,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我走近他身边,给他塞了一颗糖,然后小心翼翼的跟他说:“哥,其实这个动作没必要有的,我们就跳个舞而已嘛。”
王俊凯送给我一个白眼:“那你以前还练招练到犯腰伤,让你不要跳你还跳。”
我立马蹦一尺高:“这不一样,我好歹也是从小练舞的。”
王俊凯抹了抹汗,更加坚定了:“那我就努力一点,就一个动作而已,我不多试一下怎么知道我可不可以。”
我只好又情真意切的劝他:
“俊俊啊,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会很舒服啊!”
结果我被王俊凯一脚踢开。
还连带着两天没理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思绪也回到了病房里。
我看着王俊凯,小护士已经离开了,他坐在床上,脸上带着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飘到他旁边,刚想了想我们的过去,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竟然有很满足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原因,王俊凯这几天安静多了,他醒来的这么久,一次都没有碰过手机,而且他一直最讨厌医院的味道的,这次竟然也没有吵着要出院。
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不一会儿他的妈妈就带着饭菜回来了,一起带回来的,还有我们公司养的小狗“马桶”。
马桶是王源带回去的,年初的时候他在北京拍一部戏,狗是剧组借过去拍戏的,后来狗主人看他特别喜欢那只狗,就在杀青的时候把小狗送给了他。
可是他带回去重庆不方便,在北京的活动也多,就把狗狗放在北京的公司里养着。
小狗一开始当然不叫马桶,马桶这个名字是王俊凯取的。狗狗被训练的很好,知道自己上马桶大小便,但是它有一个坏习惯,经常上完厕所就趴在马桶盖上睡着了,于是王俊凯就给它改了个名叫马桶。
看见马桶的时候王俊凯明显很高兴,这几天来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虎牙。看见王俊凯高兴,他妈妈也很高兴,她放下保温盒,把小狗交给王俊凯,笑着跟他说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看见马桶其实我更加高兴,我在北京待的多,跟它相处的也多,以前它一看见我就会朝我扑过来,但是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王俊凯抱着。
可是,我马上就感觉不对了。因为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我把目光移向马桶,果然看见它黑溜溜的眼睛在盯着我。
然后它从王俊凯的怀里睁开,像过去一样,朝我扑过来。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身体却快我思维一步从王俊凯的旁边飘走。
我飘到床尾,可是马桶又朝床尾扑过来。
然后我彻底懵了,这怎么可能,它真的好像可以看到我。
于是我朝它吐了吐舌头,它也朝我吐舌头,一吐果然收不回去,跟以前我跟它玩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我简直要高兴疯了。
鬼才知道我这几天不能吃不能睡不能跟人讲话有多痛苦!
终于有人,啊不,终于有条狗!可以陪我玩了!
马桶依旧乐此不疲的扑向我,可是它根本扑不到。就算我站着不动,它也只能从我身体里穿过去,于是我就一直看着那只蠢狗一次次的扑过来,跑回去,扑过来,跑回去,笑的我都直不起腰。
直到我听见王俊凯的声音。
我听见王俊凯喊千玺。
讲真。
王俊凯。
我完全能理解被一只小狗抛弃,然后看它自己扑空气玩有一点丢脸。
我也承认是我的错。
毕竟马桶最爱的还是我。
它抛弃你奔向我也是很正常。
可是你对着一只小狗喊我的名字是什么鬼!
你看着一只蠢狗想起我这也不是我要的啊!
我朝天花板飞了好几个白眼,然后我听见王俊凯的哭声。
“千玺...”
他坐在床边,胳膊垂在膝盖上,头埋在两腿间。
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
我站在那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的身体整个僵硬着,四周都变得模糊。
我只能看见王俊凯。
我的王俊凯,他竟然在哭。
我只看见王俊凯哭过一次。
在一起的第三年,我们的关系不小心被经纪人撞破。
那时是在暑假,我们在重庆的公司训练。平时藏在底下的小动作,不知道怎么被经纪人发现了。
她当时很震惊,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
可是她毕竟带了我们好几年,她与我们分别谈过,以我身体受伤为由,停止了训练,让我回家冷静几天。
只留了王俊凯在那里。
我没有回北京,我收拾行李去了湖南老家。
期间我和王俊凯没有机会说一句话。
回到老家以后,我一直关着手机。
脑子里却始终想起经纪人说的话,她说千玺,我一直以为你是组合里最成熟最稳重的。
她说你怎么能和王俊凯有那样的关系。她说你们不仅会毁了自己,还会毁了彼此。她说当断则断。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怒意。
我从来不敢想我和王俊凯的未来。我当然知道,除了我们自己,我们甚至连王源和公司都会毁掉。
所以我宁愿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好像不想我们就不用面临那样的问题。
可是当现实撕开血淋淋的口子,逼着我不得不去想的时候,我开始感到恐慌。
我恐慌的是,我不知道王俊凯会怎样选择。
回老家的第三天,我终于收拾了下心情,拾起我当年钓鱼的工具,去亲戚家承包的鱼塘里钓鱼。
我起了大早,夏天的太阳很毒,如果晚些来,估计要被晒的脱层皮。
鱼塘里的鱼很多,但不知是饲料吃的太多,还是它们太聪明,我钓了一早上,竟然都没上钩的。
眼看着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我一边气的骂它们不懂看脸色,一边开始收拾工具准备回家。
正转身的时候,却被一个人从背后抱住。
我吓的扔下鱼竿,转身想朝那个人来一拳,没想到竟看见了王俊凯的脸。
他戴着棒球帽,手里还拿着刚取下来的口罩,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紧张又憔悴。
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他抱紧我,脸埋在我的肩上。
他说:“千玺,你是不是要离开我。”语气听起来像是没人要的小孩子。
透过薄薄的布料,我竟然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意。
我回抱住他,慢慢的拍着他的背。
“不会的,不会的。”
“我跟yuna姐说,除非你说分开,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听见了吗?王俊凯,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我能感觉他抱我抱的更紧,袖子都快要被他的眼泪弄湿。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经纪人去找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可是当我看见他,我那么庆幸我没有跟经纪人妥协,我那么庆幸我至少没有让他一个人坚持。
那时候我至少还可以抱住王俊凯。
可是眼前他在我面前哭泣,我无能为力。
我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地板上,怎么办,王俊凯,明明我就在你面前啊。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假装我在抱着他。我回头看那只小狗,它愣愣地趴在地板上。
我知道我的表情肯定很难看,我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我只能把希望放在马桶的身上。
我说马桶,你过来好不好?你来陪陪王俊凯,他看起来那么脆弱,他那么难过。
我不知道马桶有没有听见或者听懂我的话,只是它确实慢慢的爬过来,揪住王俊凯的裤脚,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俊凯终于有所反应,他抱起马桶,开始平静下来。宽大的病服套在他身上,看起来空荡荡的。
我摸摸王俊凯的头,又摸摸马桶的头,终于好受了一点。
很快的,王俊凯的妈妈就回来了,她推门进来就说她刚去问过医生,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
我以为王俊凯会开心一点,他有一次半夜肚子痛的脸色苍白的,可是就因为不想去医院一直不跟我们讲怎么回事,后来叫了救护车给他抬去医院才知道他是急性阑尾炎,是必须要住院做手术的。他后来咬牙切齿的跟我说,他最讨厌医院里的味道了。
可是我现在却听见他说他不出院,明明还带着鼻音,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妈妈也愣住了,进来时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我看见她看着王俊凯的表情和他通红的眼眶,突然像明白了什么。
她明显很担心的样子,关上门小心翼翼的问王俊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下我彻底懵了,王俊凯知道了什么?
王俊凯能知道什么?
除了我死了的消息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可是怎么可能,他没有问过我的消息,没有人告诉过他我已经死了,他今天还回答小护士说我没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突然感到眼前发黑,是了,明明这几天他那么反常,我们认识九年,在一起五年,他怎么会连问都不问一下我,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哭着喊我的名字。
我还那样的怪他,我恨他怎么能那么狠心,我甚至想让他知道我其实死了,我想就算他不爱我,至少也会对我有一点点的内疚。
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王俊凯不知道我出了事,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希望他真的不爱我。
他如果不爱我,以后几十年的时光,他会找到一个相爱的人一起度过余生。他还有亲人,他有兄弟朋友,他还有事业,他总会快乐起来。
可是如果他爱我,漫长岁月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看着王俊凯,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我希望他说没有,我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没有说话。
他放下小狗,掀开被子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他妈妈的话。
他妈妈也没有再说话,她收拾完已经冷掉的饭菜,抱起小狗又开门出去。
我坐在他的旁边,看见他皱紧眉头。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下午,王俊凯都没有再睁开眼睛,我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想明白王俊凯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死了的。
一直到天黑,王俊凯的妈妈又重新拎着饭菜回来。
她叫醒王俊凯坐起来,按下床上的按钮,把饭菜摆在小桌子上。
然后她看着王俊凯乖乖的吃饭,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床头抽屉里王俊凯的手机就出去了。
王俊凯连头都没抬,可我却好奇了起来。
于是我跟着他妈妈出去,看见她站在厕所门口打电话。
我走近一点,听见她喊着王源的名字。
她压低着声音,听起来却格外的着急。
她说:“源源,你明天能不能来看一下小凯。”
“他不愿意出院,今天他的主治医生跟我说,其实他送来的医院的时候没事,他昏睡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想醒过来。”
“我不知道,他没有问过我们千玺的事情。”
“他应该是知道了...”
“好好...你明天过来。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请你帮我...劝劝他。”
她打完电话,靠在墙上,深呼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调整了一下表情,朝病房走过来。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几天来,王俊凯的妈妈,也老了许多。
吃完收拾完之后,王俊凯的妈妈想留下来陪他,他只说他想一个人待会。
看着他妈妈走出病房,我突然很难过。
除了感到心酸和无奈,大概没有一个妈妈会拒绝儿子这样的要求。
我在窗边待了一会,看着外面开始下起小雨,终于想起我们出车祸的那天。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北京的气温很低,我们下午要一起坐飞机去上海为客串的前辈的电影站台。
虽然我们三个都在北京,但我们各有各的活动,所以我们也有好些天没有在一起聚过。
于是我们三个商量着,把经纪人和胖虎他们都甩掉,随便找一辆公司的车去机场。
北京的路一直很堵,于是我们给司机指了一条平常从公司去机场的捷径。
我现在想来,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个后果,我当初打死也不会同意走那条路。
那虽然是条捷径,可是它几乎要报废,整条路已经被压坏,下了雨更是坑坑洼洼的,路旁的路灯也是随时有倒下来的危险。
驶进路口的时候,甚至还可以看见一张为了让人绕道而立着的“前方正在施工”的牌子。
可是我们完全没有注意这些事,我们兴致勃勃的讲着各自活动时发生的事情。
是王俊凯先知道要出事的。上车的时候,我为了防止他坐在我旁边动手动脚的,就把他推去了副驾驶坐上,我跟王源坐在后座,我坐在司机的后面。
大概是因为车里暖气开的太足,跟外面的冷空气形成了太大的温差,车内的玻璃面上都有一层雾气,挡风玻璃上的雾气一时间吹都吹不散。
司机的视线受阻,没办法,他只好拿起车上的抹布起身想要把前面的玻璃擦一下。
车子开始歪歪扭扭的,我和王源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王俊凯迅速的解开安全带回头看我们,然后他推开我扑在了王源的身上。
下一秒,强大的惯性使我向前撞去,我才反应过来我们发生了车祸。
思绪很快被拉回来,像前几天一样,每一次想到这里我都没有办法再想下去。
我定了定神,发现外面已经从下雨开始变成了下雪。然后我从玻璃上看见王俊凯就站在我的旁边。
我不知道他在窗边站了多久,我有一瞬间在想,如果我能一直这样陪着他也挺好的。
晚上王俊凯睡觉的时候,我也躺在他的旁边,像从前一样,把手放进他的手掌里。
我知道王俊凯睡的不安稳,半夜的时候,他起来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又慢慢躺下去。
他躺下去,我也慢慢闭上眼睛。我知道,有些问题,可能明天王源来的时候都会有答案了。
再次听见声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王俊凯的妈妈带着早饭过来,王俊凯进去卫生间洗漱。
昨晚好像下了一夜的雪,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是沉甸甸的白色,偶尔被风一吹雪簌簌的往下掉。
王俊凯和他的妈妈完全没有交流,我能看出他妈妈想跟他说些什么,可一看他淡漠的吃着早餐,终究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
王源来的时候,王俊凯已经吃完早餐又坐回了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房间里暖气很足,他妈妈坐在椅子上给他削水果。
一看见王源进来,王俊凯的妈妈明显眼睛亮了亮。她放下水果,接过王源脱下的外套,向王源点点头,又跟王俊凯交待了一句就出去了。
王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源终于开始说话。
他故作轻松的问王俊凯怎么不出院,王俊凯没有说话。
“医生说你没事了,可以出院了。”王源明显提高了音量。
王俊凯还是没有理他。
王源的脸色变了变,像豁出去了一样,“王俊凯,我不管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我今天都要告诉你”他停顿了一会,终于说出了口:“千玺已经死了。”
我无奈的闭上眼睛,却听见王俊凯激动地说:“他没事!”
王源也激动起来:“王俊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自欺欺人!你敢不敢跟我出去听听别人在说些什么,你敢不敢把手机拿出来,或者我帮你打开电视?”
“千玺的死亡消息都已经发布出去了!所有的新闻都在说‘TFBOYS五天前遭受车祸,易烊千玺意外身亡’。你不出院,不碰手机,不就是怕看见这些吗?”
“你闭嘴!”我睁开眼睛,看见王俊凯已经起身快要揍到王源。
他红着眼睛,像一头震怒的狮子。
王源没有躲,他依然固执地盯着王俊凯。
以前我们三个有吵架的时候,总是第三个人在中间调停,现在我看着他们俩却无能为力。
我知道王俊凯是在逃避。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还是一个公众人物,他是很多人爱着的偶像。他必须接受我死了,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小凯,我知道这个过程很痛苦,可是你还活着,你总要过你的自己的生活的。
两个人僵持了好久,王俊凯终于放下了拳头,像被人抽去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床上。
我看着王俊凯,听见他无力的声音。
“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他的眼泪又掉下来,我给他擦眼泪,泪水却一滴滴穿过我的手心。
啧,王俊凯,你真是越来越爱哭了。
“他肯定很失望。我以为他是安全的,他坐在司机的后面,我回头看你们,只有你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只好朝你扑过去,司机向他那边打的方向盘,我知道他应该会没事的。”
“你说他会不会怪我?”他抬头看王源,王源也开始哭出来。
“他没有怪我,他还救了我。”他的眼泪越来越多。
“我感觉得到,他扑在我身上。我知道肯定要出事了,可是我没来得及挣开他,就听见他哼了一声。”
“然后他的血,一直往下滴,滴在我的头上我的手上,我护住你,他却救了我。”
“我很害怕,我不敢动他,我不想看见他死在我面前。”
他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我一直以为,王俊凯在车子撞上路灯的时候就已经晕过去了。
出车祸的时候,王俊凯和王源那边撞的比较严重,我正拿出手机想要打急救电话,却从撞碎的玻璃前看见路灯的柱子慢慢倒下来。
几乎是一种本能,我死死的抱住王俊凯。
然后路灯朝我砸下来。
我没有想过,这些王俊凯全都知道。他一直都清醒着,他只是在我出事之后才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我看着坐着哭泣的两个人,我很想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怪王俊凯,如果是我,我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我也会保护王源的。
我一直耿耿于怀王俊凯不爱我,可是现在我却宁愿他真的不爱我。
这一切跟他们都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自己的选择,却让留下的人那么痛苦,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兄弟。
还有我的爱人,王俊凯,他甚至痛的不想醒过来。
这全都怪我。
王源走后,王俊凯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
他这几天脸色一直很苍白,刚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叫人看起来难过的很。
他的妈妈从外面进来,看见他这个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此时外面还是银装素裹的很漂亮。
王俊凯朝窗户外面望了望,点了点头。
他妈妈明显的舒了一口气,我也开心起来。
不管怎样,他愿意出去,就已经很好了。
我跟着王俊凯下了楼,下过雪的北京非常冷,还好他被他妈妈裹的只看得见两只眼睛。
医院里修剪的植物才到我大腿那么高,专门用来做观赏的品种在冬天也还是郁郁葱葱的。我看着叶子上积满的雪,想着如果我给它塞进王俊凯的脖子里,王俊凯一定会冷的炸毛,炸毛的王俊凯可是超级可爱的。
我正笑的高兴,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讲话。
那声音就在我耳边,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在跟我说话,可我当然不会蠢到真的这么以为,于是我连头都没抬。
可我又听见一句,这回我听的真切。那人说:“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听起来竟像老朋友的寒暄。
我抬起头,眼神却撞进那人的眼睛里。
他分明是在跟我讲话。
吓得我一个条件反射就飘到了王俊凯旁边,妈妈呀,这到底是人是鬼!
没等我平静一下,我竟然看见那人也在一瞬间来到了我旁边。他带着戏谑地笑看着我说:“你躲他旁边有什么用,他又保护不了你。”
王俊凯依然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我一边紧跟着他,一边哆哆嗦嗦的问那人为什么会看见我。
他把手插进裤子口袋,笑着说:“因为我跟你是同样的存在。”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说:“原来你也是小鬼啊?哈哈哈,你好啊。”也是,这大冷天的他穿一套西装,是个人的话还不得被冻死。
我走过去跟他套近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这几天可憋死我了。”
他依旧是笑着,眼神却很怪异,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他说:“看见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我被他的话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得出颤抖,“什么意思?带我...去哪里?”
我错愕的很,我本来想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为什么突然有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说要带我离开?凭什么?
他仿佛听得见我在想什么,他很轻松的说:“你们不是很信奉头七的说法么,虽然人死七天灵魂不散是假的,但你能存在也算是一个奇迹,所以我给你七天时间,现在七天快到了,我自然要来带你走。”
我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什么七天,我要永远留在这里。我想飘到王俊凯身边,可是发现飘不起来了。于是我只好拔腿就跑。
却听见那只不知道什么鬼的声音依旧在我的耳边,他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死了之后还会存在吗。”明明在问我,听起来却像是陈述句,好像料定了我会想知道。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回头问他为什么。
他脸上是逗猫的表情,“一个人死了之后还会存在,不过是因为另一个人的意识而已,他对你强大的执念致使你没办法离开。总的来说,你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他对你的爱。”
他拿手指指了指坐在长椅上的王俊凯。
而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把手又塞回口袋里,继续说道:“所以我才会出现,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若是由得你们留下,这天地间可不得乱套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他看着我这个样子,像是想安慰我,“我今天只是来提醒你一下而已,你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明天傍晚我才会带你走。”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试图消化这些信息。
他又开口问我:“嘿,离开前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满足你。”
我盯住他的眼睛,我确实有一个愿望,我说:“我要王俊凯忘记我。”
那只鬼表情严肃起来,他也看着我说:“我没有资格抹掉别人的记忆。要不要忘记是他自己的选择,只要他说一句想忘记你,我就可以实现,可是目前为止,他没有一秒是想要忘了你的。”
我转头看王俊凯,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看起来孤单又落寞。
我只好放弃,说我要入梦。
他回答一个好,转眼便不见了。
我慢慢的朝王俊凯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四周依旧白茫茫的,美得让人想掉泪。
他坐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冻僵了,他才又起身晃悠起来。
中午王俊凯的妈妈下来找他,也就顺便带他去医院的食堂里吃饭。
他这几天吃的很少,也不怎么讲话,可今天他看了他妈妈好一会儿之后对他妈妈说她瘦了。他妈妈明显有些激动,笑着说她没事又往王俊凯的碗里夹了很多菜。
我看着这些也觉得欣慰起来,王俊凯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当然会好的。
吃完饭王俊凯跟他妈妈又走了好一会儿,我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跟着,终于又想起了我的妈妈。
一眨眼我就来到了家里的大厅里,我的妈妈蜷缩在沙发上睡觉。我走过去,看见旁边放着我从小到大的相册,妈妈的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像是看相册哭着睡着了。
我绕着妈妈走了几圈,突然发现我被坑了。
丫的西装男,他压根没教我怎么入梦啊!
我正腹诽的不行,猛的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有什么话直接跟她讲就好,她会以为在做梦。”
“另外,你再骂我,我马上就带你走!”
后一句话说的恶狠狠的,我只好耸耸肩,闭了嘴。
我蹲在沙发边,靠紧妈妈的头,一字一句的对她说话。
妈妈,到明年夏天,我出道就有十年时间了。这十年来,每一次都是你鼓励着我,你说我最有出息,你说我是你的骄傲。
我一直想,什么时候我一定带着我们全家去环游世界。可是现在,我却让你和爸爸白发人送黑发人。
对不起,妈妈,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还有爸爸和楠楠,即使我不在,你们也要好好的,不然不管我在天上地下,都一定不能安心。
我几乎交待了所有的事,比如我提前给他们准备的新年礼物藏在哪里,爸爸藏了多少私房钱,还有楠楠说他喜欢同桌的小女生,一直唠到了天黑。
直到妈妈醒过来,她大声的喊了一句我的名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去了我的房间,然后我看见她抱着我藏好的新年礼物出来。
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把礼物放在桌子上,转身去了厨房。
不多久,爸爸就回来了,他拎着外面打包好的饭菜,楠楠也从房间里出来。
爸爸看着桌上包装好的礼物皱了皱眉,他把饭菜放下,打开卧室的门看了看,又打开我的房间门看了看。
然后他问楠楠说:“妈妈呢?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没等楠楠回答,妈妈就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笑着对爸爸说:“回来啦,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外面的饭菜不要吃了,不卫生。”
爸爸疑惑的看了看楠楠,还是收拾好了饭桌。
一家四口又在一起吃饭,我也坐在我原来的位置上。
妈妈边吃饭边指了指我的那些礼物,说:“那是千玺送给我们的新年礼物。”
爸爸停下筷子担心的看着她。
妈妈继续说:“今天下午我梦见千玺了,他让我去找的,那个傻孩子。”说着她笑了笑。
“以后我们三个好好过,不然千玺也会很难过的。
听着妈妈这样说,爸爸也笑了,他看着妈妈,说好。
我也咧开嘴笑,我想,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家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我高兴的绕了个圈瞬间移动到了王俊凯的病房里。
嘿,你别说,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个技能还挺帅的,王俊凯要是看得到得被我彻底征服。
不过也没关系,王俊凯早就被我征服了。
我一边笑的开心,一边躺在了王俊凯的旁边。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看起来还是凄凄惨惨戚戚。
我撑着头侧卧着看他,没关系,俊俊,你闭上眼睛睡觉,哥哥马上就来拯救你。
我等啊等啊等啊,差点把自己给等睡着了,终于等到了他闭上眼睛。
待到他呼吸均匀起来,我才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俊俊。
然后我看见王俊凯的眉毛瞬间皱起来,我差点笑出声,没错,王俊凯最讨厌我喊他俊俊,这个反应看样子他是听得见我讲话。
于是我平静了一下,开始自己叨叨。
王俊凯,我记得你这几年一直在问我,你当年向我告白的时候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你那时候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但我只随意的跟你说了一句好啊。
你不知道,我当时紧张的都不行,裤子都被我扣破了。
还有,其实是你太沉不住气了,如果你再等等,告白的那个就是我了。哈哈。
小凯,我平躺下来握住他的手,我从来没有想过不知不觉竟然就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五年啊,时间过得真快。
你总喜欢往我身上蹭,还一边腆着张脸说我帅吧,我聪明吧,我全天下最聪明。
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你总说我口味这么独特,真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上我,可是点外卖买水果你都给我买我爱吃的。
你说你就是喜欢黏我身上,我身上软,可我明明是个有肌肉的男人。
你说我说话有意思,一听我说话你就想笑,明明我一句话能给你抵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你游戏打不过去,就自觉的给我让位置,让我帮你打通关,然后又凑我身上一边说我厉害一边还得吃点豆腐。
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你常常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套进了坑,之后回答不上来,又委委屈屈的看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可是我经常就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跟你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一想到要跟你过一辈子我就开心,可是小凯,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看过的一部泰国电影。
“我可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是这不代表我就不爱你了。”
记得吗?
我慢慢的说着,却也觉得越来越难过。
王俊凯的眼皮一直在动,我只好又调整一下心情,故作轻松的跟他说话。
王俊凯,你老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说我都没有哄过你。
我今天要跟你说,我很爱很爱你。
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
因为太爱你了,太舍不得了,所以我跟阎王求了个情,我申请明天陪你一天。
你信不信,明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下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吧。
我会一直爱你,但是我一点都不希望你一直都记着我。
你才二十三岁,你要是以后找到一个人陪你,我会非常非常开心的。
还有,用我的生命延续你的生命,你不知道我有多满意。
所以你不要觉得内疚,你要好好的,把我的那一份也活下去。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你都懂的对不对。
再说下去我都要哭了。
那就晚安,小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的呼吸又均匀起来,脸上看来也很平静。
我闭上眼睛,也假装我在睡觉。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外面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掉,天气却好的让人想高歌。
王俊凯坐在床上打电话,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帅气又耀眼。
我听见他在电话这头交代他妈妈待会过来的时候给他办出院,他说他出去一趟,晚上会直接回公司。
我伸了个懒腰,想着做小鬼果然好,伸懒腰的时候再也不怕别人挠我痒痒了。
我笑起来,然后像过去的每一次活动一样坐在他的右边。
坐直,头转向他,微笑。
他也转过头,眼睛在我的脸上扫啊扫,终于落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不禁咧开嘴,啧啧啧,王俊凯,没想到你连我的眼睛在哪里都找得到,你果然是爱惨了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早安,千玺。”
我像他以前一样,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
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这会戴上帽子,口罩,围巾,说要带我出去玩。
我开心的不行,跟王俊凯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一起出去过。
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游乐园的门口。
我想起十五六岁的时候,我们一直期待着去游乐园玩玩,后来到长大了都没有去过。
他一边走一边对我说:“千玺,跟紧我。”
我无语的扶额,王俊凯,在外面就不要跟我说话了,别人会以为你是神经病的。
我们在游乐园里玩了一个上午,虽然很冷,但架不住天气太好,游乐园里的人很多,但基本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玩的。
所以王俊凯独自一人赚足了眼光,偏偏他又每个项目都玩了一遍,还时不时的跟我说话,到最后差点就被人认出来。
从游乐园里出来以后,王俊凯带我去以前我带他去过的餐厅里吃饭。
我坐在他的对面,他一边吃一边朝着我笑,笑的我差点都想飘走。
吃完饭后他给王源打了个电话,我才想起来,该来的总会来的。
王俊凯在路边招了个的士,坐在了后座。我看得出来他很累,但又因为觉得我在旁边,所以一直保持微笑。
司机一路弯弯扭扭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墓园。
我当然知道这个地方,因为我的墓就在这里。
他很快找到了我的墓,看到我的墓碑,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跪下来,我只好坐进墓碑,面对着他。
“千玺”
他又笑着,“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所以我来这里陪你,陪你到最后一秒。”
“你昨晚跟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他故作轻松,“好不容易听见你说你爱我呢。”
他一直絮絮叨叨跟我说着,明明眼泪就快要掉下来,却还一直在笑。
他跪了一个下午,也说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太阳摇摇晃晃的快要回到西边。
阳光已经从他的身上移走,他看起来也越来越难过。
我看着太阳,希望它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千玺?”
王俊凯安静了好一会儿,又迟疑的喊我。
我很想告诉他我还在,可我却只能看着快要归于地平线的太阳无能为力。
“千玺...”
太阳只剩下一个小半圆,周围的云被染的红彤彤的。
突然有一阵风吹来,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呼呼”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果然看见那个西装男就站在王俊凯的身后。
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吸到了西装男的旁边。
王俊凯还跪在那里,他大概知道我要走了,低着头喃喃地说:“我爱你。”
我张大嘴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西装男。
王俊凯说他爱我,他不想离开我,可不可以让我多陪他一会?
风越来越大,我想挣脱那股力量回去,却听见西装男说:“回去又有什么用,你迟早都要走的。”
我只能眼看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的连自己都看不见。
我疯狂的盯住王俊凯,他伏在地上哭泣。
在消失的一瞬间我听见他说
“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而风却都慢慢的息住。
四周归于寂静。
这一年的春天仿佛格外的长,一直到读书的孩子们放暑假了,北京的天气才开始逐渐热起来。
在路上走一遭,总能听见追星的姑娘们在议论着红了十年的组合TFBOYS。
也无不听见女孩们惋惜,易烊千玺年纪轻轻前途大好,竟然意外去世已有半年多。
甚至有粉丝看见街头三人的LED牌时低低的哭起来,一边呢喃着说,绝不缺席十年之约。
这年夏天,的确是TFBOYS早早许下的成军十年演唱会,叫人难过的是,这场演唱会少了从前的一人,名字也由十年改成了再见。
演唱会开始的前一天,就有粉丝在场外排队,她们无不拿着橙色的条幅,有些女生头上带着红色的灯饰。
这半年多来,王源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倒是王俊凯,依旧在跑自己的活动。
演唱会很精彩,王俊凯和王源表现的很尽力,两人唱的歌很动情,让台下很多女生都红了眼眶,跳的舞却又张狂,气氛整个嗨到爆。
演唱会的最后,是王俊凯坐在舞台上,他拿着话筒静静的样子,看起来是瘦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两个多小时极致的唱跳,这时他开口说话的嗓子还有些沙哑。
“今天过后,我会退出娱乐圈。”
“这半年以来,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离开。可是十年之约,站在大的不得了的舞台上开演唱会是他的梦想。”
“他一定会看见,我们实现了他的梦想。”
“最后一首歌,我知道他也一定能听见。”
台下的粉丝已经开始哭成一片,她们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她们没有想到,这场演唱会,同易烊千玺说再见,也同王俊凯说再见。
王俊凯闭上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终于开始唱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你好,我叫易烊千玺。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千玺,你再不唱,声乐老师就要生气了。
“也许遇见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千玺,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王俊凯,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我爱你。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我会好好活着,你要等我。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求求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不要让我忘记你。
......
从医院回来,王俊凯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最近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去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医生对他这个总是一个人来看病的老人很是亲切,知道他没有老伴子女,也满是同情。
他把从回来路上买来的一束玫瑰花插进花瓶里,取下帽子围巾,转身坐在软椅上。
冬日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沾过水的玫瑰上,美得不行。
他想起那个人微笑的样子。
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感到很无力。
“我努力活到老,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窗外有小孩子在阳光下肆意的奔跑,笑声穿过每家每户。
没有人听他说话。
“人老了,就会死了。”
他已经坚持了很多年,他快坚持不住了。
靠药物撑了好几年,今天医生坦白的告诉他,他已经时日不多了。
“我现在去找你,你还会不会怪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胳膊无力的搭在扶手上,眼皮慢慢地垂下,看起来疲倦的很。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竟恍惚看见那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人还是年轻的模样,他歪着头看着自己,笑的温暖又肆意。
他从他的瞳孔里看见年少的自己,没有皱纹,没有白发,全身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千玺。”
“诶!”
“易烊千玺,以后我们还要一直这样下去好吗?”
“好。”
“千玺,如果我让你跟我在一起你会打我吗?”
“不会”
“千玺,等我们做完十年演唱会我们就出去玩吧。”
“好,先去迪斯尼,再去周游世界。”
“千玺...千玺...”
过去的片段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放过。
那个人向他伸出手,他仿佛听见他十五六岁在某个综艺节目里对他说的话。
“终于,在一起了!”
他费力的扯开嘴角,也向那个人伸出手去。
他呢喃着,眼皮也已经完全垂下。
“千玺。”
“终于,又在一起了......”
好了,结束了,擦擦眼泪别难过了,都是假的。
【5:20 背着地球偷偷亲吻】
每时辰多爱你一点
接过 @草莓摇摇冰 老师的仙女棒,谢谢您
9th 伪现实
那低调内敛却又坦荡奔涌的爱啊
走吧,去地球背面。
-嘘。
/
他的高中舍友说,他有个让人羡慕的朋友,总是大半夜还在给他隔空讲题。
那会儿,他低调地不像个知名人。素着一张脸,口罩一戴,赶在上课前一分钟从后门进来坐到最后一排上课,老师要点名,进行机关枪扫射的时候,为了不被老师点到恨不得脑袋怼桌洞里。又在下课后安安静静走出学校,七八道弯拐进内街开的某家炸酱面馆,方圆几公里内也就属...
每时辰多爱你一点
接过 @草莓摇摇冰 老师的仙女棒,谢谢您
9th 伪现实
那低调内敛却又坦荡奔涌的爱啊
走吧,去地球背面。
-嘘。
/
他的高中舍友说,他有个让人羡慕的朋友,总是大半夜还在给他隔空讲题。
那会儿,他低调地不像个知名人。素着一张脸,口罩一戴,赶在上课前一分钟从后门进来坐到最后一排上课,老师要点名,进行机关枪扫射的时候,为了不被老师点到恨不得脑袋怼桌洞里。又在下课后安安静静走出学校,七八道弯拐进内街开的某家炸酱面馆,方圆几公里内也就属这家还算正宗,有点儿北京味道。面没嚼完就接起助理催他上车赶通告的电话。那老板都认得这俊小伙,记得给这老顾客不放辣,还打八折。
舍友就在他对床,但大多数时候其实也只能通过网上得知这位明星同学的消息,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女生们兴高采烈讨论偷拍到的照片时走过去淡淡说句,他很累,别拍了。
他在舍友心里,见上一面胜过蜀道难。但即便只有那张总是空着的床铺,存在感也还是高的。
后来他拍完电影回来闭关备高考,床铺终于不用积灰。另两位同宿舍的走读,通常就他俩在宿舍里。舍友单身多年,有时候复习得烦了,耐不住好奇要问他,拍吻戏什么感觉?
他在灯下做语文卷子,光作文大纲就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听他这么问放下笔伸个懒腰,看一眼钟凌晨一点,一边揉眼睛一边笑,梨涡小小的。
他说,没什么感觉,那不是我初吻。
舍友一愣,那初吻是谁?但他也识大体,没再继续问。也问不到的,他明白。年少成名的哥们偶尔会一鸣惊人焊死车门,但他心里的秘密则完全是另一个保密体系。
他们总这样奋战到一两点。高三生是不敢谈什么充足睡眠的,特别是这样的示范高中。
每次看到他凌晨两点扛不住,睡眼惺忪地上床,天亮了之后赖了五分钟床才起来,摸了摸满下巴的胡茬也懒得刮,边刷牙便咕咕哝哝地背逍遥游的时候,舍友就很确信,这个人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其实本来就没有。非要说有,那就是他拼起来更不要命吧。
所以不要再给他套上什么光环了。
人生如戏是真的,但他不是什么男主角。
扯远了。
他怕吵到舍友,所以总是拿着书和充电台灯到阳台打电话。阳台没空调,天气像火烤,他穿着裤衩站一会就要出汗。舍友去解手,就总看见他戴着耳机趴在窗台,屏幕上的人脸看不清是谁,他“嗯嗯嗯”的,一边应着一边奋笔疾书。偶尔他会笑,说,你会不会啊你别把我教错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又怂怂地说,我错了,您说。
?别傻了,人类都躲不过八卦心理的。舍友一边受他之托替他谢绝很多信件和礼物,一边蹲在房门里听墙角,自己都觉得自己两面三刀不要脸。所以听了几句就滚回去学习了。
让人好奇心爆棚的不过是他截然不同的语气罢了,他一向是个温柔严肃的人,但就对那头的那个人有一丝专属的皮。
那天他没在阳台,在洗手间里。
舍友去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洗手间,完全偶然地听见他在哭。
那天是凌晨零点多了,前一日下午一模刚放榜。其实他的成绩很好,对于一个在学校待的时间不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来说。但舍友明白,大家都要把他想成超人,所以他必须成为超人。如果山很沉,那他就愚公移山。
舍友一动都没动,怕被他知晓他在隔壁。舍友明白男生的自尊心的。
他对着电话哭得呜呜咽咽的。
-不知道怎么的就考成这样了。错得很厉害...特别是政治还有数学...嗯,我知道的...但就是,这些题你都教过我但我还错我就觉得很不应该...
-我感觉我做不到...我好害怕。
-就是,我很怕,怕考不上。
-我很想去那儿。
-哎呀,怎么会在你面前哭的,我本来不想的。我带了英语题本来要照例让你督促我学习的,可我又忍不住....
-嗯.....
-嗯,嗯,好。我听,我听你的。我那个 ,我开始做题了。很晚了,要不你先去...
过了几秒,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鼻音很重。
有纸张被紧紧攥动的声音。他似乎很紧张。
-那你说,咱俩谁跟谁呀。
-你怎么不说。
-噢。
-那…我等下做英语阅读,要是全对你会告诉我吗?
?舍友惊悚.jpg
听着听着不知为何感觉被撑到。
大家眼里他是睿智冷静且百毒不侵的。但那终究只是旁人。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舍友轻手轻脚地出去,去了隔壁宿舍借洗手间。
舍友当晚睡前对着月光默念,不管电话那边的人是谁,谢谢你,没有成为旁人。
刚默念完,听见他小心翼翼从阳台回来,放书的声音,躺下时还吸溜一把鼻涕。次日舍友一睁眼,就听到他磁性的声音在阳台传来——逍遥游背熟了,转战琵琶行。
舍友一瞬间觉得脑壳疼,但下一秒又突然充满干劲。
嘿,我的明星同学,一起努力啊。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他梦想中的大学的。
舍友的成绩也不错。刷着手机,看着全网为他欢呼。
那些喊着“他值得”的人...
最好真的知道,他为什么值得。
我亲爱的对床,你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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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起打篮球的朋友说,希望国家对未成年人网瘾的整治和重视可以同样施行在他身上,因为他有时候真的恨不得长在手机上,让人怀疑上辈子跟手机扯过证。
中场休息。朋友在原地拍了几下球,斜眼看着他撩起球衣下摆,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随意擦了下汗就喘着气去摸手机。
朋友无语问苍天,这到底是哪位天仙,值得他不眠不休地去回消息啊。
他俩大学认识的。但自从约着打球以来,仿佛从未见过这位国民帅哥的正脸,他傻笑时露出来的虎牙和飞快的打字速度倒是有幸见过好多回。
谁呢谁呢谁呢?朋友心里直痒痒。明星的隐私天生吸引人去窥探。尤其是今天他看手机的频率真的太过分。以前也许都是看一眼就放下了,现在可好,看一眼就他妈放不下了。
咋的呢,那个人没时间回,你连手机都不想看了。那个人一回呢,你连球也不想打了。离谱呗。
朋友也是个打直球的,不喜欢说话七扭八拐。干脆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运球,球砸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下巴顺势往他手机的方向抬了抬,问,女朋友?
不是,他立马轻声说,简直像条件反射。只是指尖还飞快地在打字,不知道的以为他打游戏,王者段位那种。头也没抬一下,淡淡的笑意晕开,没有丝毫慌张。
朋友默默看着他。
他大概感觉到探究性视线,极快地抬眸看他一眼,眼睛瞪很大,耳唇红了,嘴里不知为何又蹦出一句,...真不是!
看,露馅了吧。
朋友叹口气。人艰不拆,就到此为止吧,也没资格再追问什么。
刚想找个台阶给他下,他可能忘记没开静音,原本要点转成文字,却下意识点了播放语音。
-到了啊,在你学校门前,右边第三棵银杏树后面,头上顶了片叶子,刚掉的。
....
朋友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要敲打敲打自己,这短短几分钟感觉信息量满仓。
听出这是谁了,实在是太明显。女朋友就一天天嚷着叫着看这位哥的各种视频,朋友光飞醋就吃过好几回,有一天路过看到这位哥的海报还差点过去给人抠个洞。
现在朋友更想去给人抠洞了,这什么无差别收割机,既然有家室了,就少点出来骗小姑娘好吧!?
而他看上去很淡定。哦不,淡定前还是加上“强行”俩字吧。刚才明明汗都干了,被热得红红的脸也降了温,这会儿又像刚下场的样子。略为忐忑地偷偷抬眼去看朋友,眼光紧张而抱歉,像只猫儿。
朋友吸口气,想保持自己的高贵冷艳。说,去吧去吧,下次带着,咱仨一起打。
他蹭一下站起来,把朋友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来给自己一个熊抱,结果他只是站在那,传递给他一个无比坚定而明亮的眼神,莫名很像....什么来着?
然后他飞一般地溜了,满头都是呆毛,跑步姿势莫名有一丝不协调,仿佛下一秒就要同手同脚,看上去怪傻的。
急屁,人不是在树下么,还能跑了不成。
朋友皱皱鼻子,嫌弃得要命。在他走了之后,才忽然想起那个眼神像什么——特别像小智召唤皮卡丘的眼神。怎么这么中二。
切。朋友不屑一顾,在夕阳下自己又默默投了几个球。
过几分钟还不是屁颠颠回来给女朋友发消息。宝贝儿啥时候放学,我去你学校等你,想你了。
/
他一直在合作的舞社的舞蹈老师说,他好几次私人原因找自己帮忙编舞,有一次是单人的,后来编了一支《告白气球》,至此之后,便都是双人的。
“为什么忽然想要编这支舞?”老师接到他电话的时候颇感意外,因为这首歌并非他偏爱的舞曲类型。老师了解他,他喜欢有大框架的、故事性的抒情,或者是动感的、节奏的热血。之前这娃娃让自己指导的一支单人编舞就是他们队的一首抒情歌,编了很短的一段。
可现在这甜到发腻的歌词是怎么回事??老师看着满电脑屏幕的“亲爱的,爱上你”,觉得整个人慢慢弯成一个大问号,充满对世界的疑惑。
“哎呀,老师您就帮帮我吧。”这高冷小孩竟还难得地在电话那头撒起娇来,简直像硬在一盘凉拌咸菜上浇上一层发腻的蜜糖,老师发悚且无语。
“要双人的!”高冷小孩最后还划重点。
一定是谈恋爱了,老师挂电话的时候这么想道。一把年纪的,是自己不配懂年轻人在想什么。
折腾了几天总算把舞编好,老师在舞室给他录了发过去,觉得这舞腻得自己至少有两个月不想吃任何甜食。他秒回了个老干部表情“党和人民会感谢您.jpg”,老师回了他一个“老爷爷地铁看手机.jpg”。
过了几分钟他说,“谢谢老师,很喜欢。”
老师笑了,“要跟谁跳?”
他又过了几分钟才说,“没,我一个朋友托我找您帮忙的。”
老师:?你妈的,上次那支舞也是说一个朋友,四海皆朋友呗,糊弄谁呢。
后来好长的时间这小孩没再单独找老师,下一次已经是他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了——
老师慢慢地划着手机屏幕看着他发来的歌单:
《我们俩》
《有点甜》
《只对你有感觉》
《小酒窝》
《Trouble maker》
......
老师:???莫???您有事儿吗??
刚要发作,小孩发来语音,那喘的,就像刚从南非跑着送快递来,“老师我马上就到,您先看看歌单,咱俩商量着挑几首编,我回头请您吃饭啊!!!”
老师:......
是不是我平时承诺地太多,导致给你自由过了火。
后来这小孩一边在镜子前研究编舞动作一边自己一个人咯咯地傻笑了半天,笑了有好几分钟浑身抖动,老师眉头直跳,就差把刀架他脖子上了,总算让他松口———
“嗯,跟一个傻子。今晚飞机去见他。”
“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但是如果没有他,高考我都不一定撑得下来。”
“也不是说撑不下来,但就会更坎坷吧,坎坷许多许多。”
老师放下了刀。
不是,你笑归笑,眼睛咋还湿了呢。
小孩考上大学后工作也忙了,除了请他吃了顿火锅和请教了几个问题之外,老师和他也没怎么联系。说起来,那是正宗的重庆火锅,辣得老师当场想死,这小孩不是北京长大的吗,怎么口味这么重的??
再见面就是他组合开演唱会的时候,公司邀请的老师去当舞蹈指导和顾问。老师自然而然找上合作多年的伙伴,两个人一起设计演唱会的舞蹈编排和舞美。
再过一日便是第一次正式彩排,时间很紧迫,偏生他有一个重要通告推不掉。走之前匆匆忙忙戴口罩还叮嘱老师他不在的时候可以跟另一个人一起商讨。
老师有些犹豫,“可他不是专业学舞的。”
他顿了下,看向老师的时候笑了——隔着口罩都看得出来的那种笑,疲惫苍白的面容因为弯弯的眼睛一下子就富有神采,亮亮的。
他说,“老师,您无条件相信我吗?”
老师说,“当然。”
“那您也可以无条件相信他。”
被指定的那个人在远处接了个电话,期间回头看了老师一眼,嗯嗯地应了几声就挂掉了。
老师看着他从那儿拿着慢慢朝自己走来,心里不知怎地觉得他很像一种叫猫的动物,贵气乖巧、可爱腼腆。也有另外的溢出来的奇妙感觉。儿大不中留的气氛吧好像也不是,嫁女儿的欣慰吧更不是!
“原来你就是‘亲爱的’呀。”老师喃喃道。
他:?
他小心翼翼:老师,您说啥?
老师笑笑,“没啥,来我们讨论下,现在舞美还有点问题。”
他连声说好,又小心翼翼道,“老师,那个,我关于这方面的经验没有很多...所以...”
老师打断他,“你无条件相信他吗?”
他眼眸微微睁大,亮晶晶的,毫不迟疑,“当然。”
“那你也可以无条件相信你自己。”
后来他俩一起请老师吃饭了。
老师扒拉着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坚决不进餐馆,大喊,“心意我领了,饭就免了吧,不如杀了我!!!!”
那像猫一样的男生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老师,天真道,“这家的重庆火锅很正宗的嘞!”
/
曾在私下拍到过他们的狗仔说,他们曾在江边一起夜跑,跑了好几公里远,自己拿着相机一路跟拍还差点暴毙街头。
北京五月底的夏夜还是有一丝凉意的,狗仔几经辗转才得到顶流组合入住的酒店,在酒店下面的草丛里匍匐了半天冷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以及被蚊子叮了四个包内心已经开始骂娘——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看到俩黑瘦影子从酒店一楼侧门溜了出来。
狗仔看清是谁之后,感动落泪。招摇着一把动辄酸痛的飘摇身子骨,扛起长枪就跟上去。
镜头里的人并排跑着,其实速度不算快,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在交谈。凌晨时分江边无人,江的中心映着一轮荡漾的明月,是弯弯的月牙。
树影婆娑,他们穿过一片片树影往前慢慢跑,似乎要奔向一个拥有芳香和曙光的天涯角落,永远不会停止———
快停止吧!!!你妈的!!!
狗仔已经顾不上拍了,拎着沉重的相机,远远地跟着他们,踉踉跄跄的,一度窒息。
狗仔不易啊!
他们终于停下来了,谢谢祖宗。
狗仔气喘吁吁地拖着最后一口气躲到他们身后的灌木里,隔着一条路调整对焦和曝光。
他们靠在江边的栏杆上,穿着同色系的健身紧身裤,两个人的小腿线条都纤细漂亮,头上是同款黑色发带。
突然看到其中一个人对着另一个肩膀猛推。
!狗仔激动了,一顿猛操作,咔咔地连拍。
然后传来一阵带有京味儿的欠揍笑声。再然后两个人都肩膀抖动,明显得很,看来笑得不行了。
狗仔:?
你俩不是要打架吗这是什么发展我怎么看不懂了。
给你俩开心的,老子快累死了,不拍到点劲爆的简直对不起自己。
所以快打架!
然而,一直到又被叮多了四个包,镜头里捕捉到的始终也是他俩和谐地在江边歇息的画面,甚至有点莫名的你侬我侬的即视感。
???
他俩看上去感情也太好了!?想捏造都没得招啊。
正当狗仔迷惑之际,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个东西在动。
!吓飞,然后嘴巴随即被捂住。狗仔以为这人绑架的,正在思考用好几万的相机砸下去换一条命抵不抵,就看清了这个人的脸,然后瞬间静默。
这人眼睛瞪超大,也被吓了一跳,很明显也没想到这里有人。幸亏反应快,不然他俩就都暴露了。
这人竟然是,他俩共同的队友。
狗仔:..............
队友看上去愤世嫉俗,压低声音一顿痛骂,“你是人吗,这么晚了还拍!拍屁!”
狗仔也毛了,寻思着您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我:“你就是人了???自己队友还跟踪!大半夜的这么猥琐!”
队友更炸,“到底是谁猥琐啊,你们这些没良心没底线没节操的小人!!这么多好的职业不干非要干这一行!”
狗仔:“你这么孤陋寡闻的,没听说过择业自由吗!?“
队友:“我看你饥不择食!”
狗仔和他就这么窝在草丛里,压着声音你一句我一句,脸红脖子粗、乱用成语地对骂。
后来狗仔想起这事儿觉得简直像梦一场,那可是顶流,你妈的,那个对话要是能录下来,这价格还不是他随便开啊。
不过还是算了。
......因为真的太蠢了。
就在队友开始用“罄竹难书”来形容狗仔而狗仔开始用“惨绝人寰”来形容队友的时候,可能也就是冥冥之中被敲打了一下,两人同时静默,并同时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两人怎么还抱在一起了?定睛一看,得,嘴都啵上了。
很安静,万籁俱寂。像是乱世中的一对佳人,背着尘世喧嚣,背着地球,在偷偷亲吻。
不被世人关注的黑暗角落里全是浪漫的秘密。拨开沉沉的乌云,踏过茂盛的雨林,那清新又浓烈的蜜的味道就会把你呛到。因为他们鲜少有这样的机会,爱都是一层层叠加压实,再叠加再压实。在他们滤过的水一样澄澈的人生里,用最大的气力去亲近,用最后的意愿去包裹。
狗仔默。
到底是他妈的哪个瞎子说的他俩矛盾尖锐每天晚上都要出来打架的,给老子滚出来。
被全世界欺骗.jpg
队友怔了好半晌,才笑了,笑了半天,一边笑一边骂道,“这俩狗!果然是在一起了,不告诉我,偷偷出来约会,真是。我要揭发他们。”
没得劲爆的料还要吃狗粮,狗仔表示麻了。默默附和,“是,他俩真的很狗。”
队友瞬间变脸朝着他骂:“狗也是你能骂的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狗仔:???你妈的,要不要这么双标啊。
队友又骂:“你要是敢拍,要是敢说出去,咱们法庭上见!!!”
狗仔:???我也没拍啊!!而且你自己整的像捉奸现场,咱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行吗。
后来狗仔被队友赶走了。
回去后,狗仔看了很久相机里他俩并肩而跑的相片,想起队友最后说的话。
“希望这个世界永不打扰他们。”
狗仔把照片都删了,然后把相机放进了柜子里。
狗仔后来就不叫狗仔了,再也没干过这行。
因为梦见了两个可爱的小人。那两个小人对他鞠躬,说“谢谢你”,然后他们去了一个全世界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日落。
/
一名刚进入圈子的实习生说,曾经给他们拍过一次隐藏摄像头的特别节目,现在想想都后怕,那时为了它差点把工作都给丢了。
那时候他们刚刚成年,实习生的公司应了他们公司关于团综的邀约,派了几个前辈还有实习生去完成这项任务。前辈们也是好玩的主,觉得这任务可容易,跟当事人一方打点好,藏个摄像头在那拍就完事了。
结果丢下实习生一个人去出任务,几个人约着在重庆吃香的喝辣的游山玩水。实习生叹息,新来的不就是廉价劳动力么,没人权,真的觉得公司楼下保安室养的那条狗都比自己舒服,不过有一说一,按资历来说它也算前辈就是了。
谁让自己急需这份工作呢!投了不知道多少份简历才拿到的机会,他也想逍遥自在,想屁嘞,先解决生活的苟且吧。
实习生到了公司,怀着激动的心约见了当事人之一。一点顶流的架子都没有,还给实习生亲自泡茉莉花茶,笑起来嘴边有小虎牙,可爱的嘞,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的,“人不太齐,有一位一会儿就来,剩下一位下午才到,要不你先在这里等等。”
没人权、不如狗的实习生遇到这种春风般的关怀内心疯狂流泪,顿时充满了对工作的热情,“没事!前辈说,拍一拍两个人的也行。到时候等齐了再补拍就好了。”
那顶流似乎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但是就在实习生给他讲了隐藏摄像头节目的大概流程之后,他又默然了。垂着眸,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实习生连忙补充,“其实就是一个类似整蛊的节目嘛!我看你们以前也玩过这样的,内容也不会很过分,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解释就行了。”
顶流,“嗯...可是...”
实习生立马变招,星星眼上线开始说狗话,“可怜可怜我吧,我是实习的,这是第一项任务,如果丢掉工作,我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流落荒野,无人问津,尸骨无存.....”
顶流:......
“那好吧。”
实习生觉得顶流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拍摄开始了。
摄像机隐藏在休息室的花盆里。此前,另一位刚到的当事人对这次的拍摄完全不知情。
说起来他也算影帝了,就叫他影帝吧。
影帝刚下飞机,进门前风尘仆仆的,生人勿近且大步流星,结果一进休息室就开始放飞自我,把肩上的包一下解下来就乱抛,还是不规则的抛物线,差点砸到实习生头上,吓一身冷汗,以为秘密拍摄还没开始就他妈要暴露了。
这口气刚喘下来,看了一眼屏幕又差点窒息。
影帝以一种不知包袱为何物的姿势扑到了沙发上,紧紧抱住了顶流的腰,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上面蹭蹭,看上去像一团多毛哺乳动物在孝敬母亲。
实习生:?
这就是七八千万粉丝的顶流之间的相处方式吗?受教。
顶流被他这么抱住,整个人都僵硬了,手机没拿稳,七手八脚地好歹没掉地上。偏生顶流还不能告诉影帝现在是什么状况,过于尴尬以至于咳嗽了几声,然后迅速调整表情,握紧手机又开始划,任他抱着,没动作。
影帝开始哼哼唧唧,“饿了,叫外卖吧。想吃过桥米线。”
顶流还是没动静,神态自若地看手机。
秘密拍摄的任务是,假装生气,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不说话。
影帝看他这样:?
影帝又叫了他几声,声音拖地很长,后者当然依然没反应。
影帝迷惑地抬起头,肉眼可见地开始慌。
他慢慢地从八爪鱼一样的姿势爬起来,更近地从侧后方抱住他,皱眉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侧脸,安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宝贝儿,生气了?”
???
啥玩意儿生气了????
镜头后的实习生开始颤抖,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影帝也是个耙耳朵,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顶流变这样,认错在前,哄人为先,“我错了,我错了宝贝儿,你先说句话好不好。”
说着还用手指摩挲他小腹,鼻尖轻轻蹭他的脖颈,一副乖巧的狗狗样,那双眼睛无辜的呀,仿佛都能看到他头顶耷拉下来的耳朵。
“宝宝。”
“宝贝儿。”
“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我刚才在飞机上呢,所以没有及时回你信息,一下飞机又发现手机没电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出机场就打车过来了,别气了嘛。”
“早上真的有吃早饭的,就是吃得太仓促了忘记拍给你了。你也知道,昨晚我们视频太久了睡的也晚,我起来的时候可困了,差点没赶上飞机。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给我的那个啵我还截屏了呢,等下给你看,但你别想删,没门....”
“是不是还在想火锅的事情?真的不是不带你吃嘛,但是你最近上火,真的要吃清淡点的。等你好了咱们去吃最辣的锅好不?”
“宝贝儿你理我一下....”
影帝的声音低沉好听,说这些简直让人听得想安逸地睡着。越讲越委屈,到最后甚至有点发嗲,感觉下一秒就要掉泪。敢问世人谁曾见过影帝这种样子!!!
顶流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但实习生视力挺好,看见他嘴角狂抽,穿着拖鞋的脚趾正难受地蜷缩,恶狠狠地搅在一起,也许这正是他内心正在咬牙切齿的写照。
实习生打了个冷颤,感觉作为旁观者都要于心不忍了。我有罪......不,我没有罪,有罪的是节目本身!!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我只是个打工的!我可还要饭碗呢!
实习生决意咬牙拍下去。
影帝大概是看他似乎生气得很根深蒂固,可怜巴巴地坐在那思考了半天,决定使出杀手锏———
从耳唇吻起,一点点向下。
这回轮到实习生僵硬了,差点尖叫出声,好不容易忍住了,结果憋了个屁出来。其实也不是很响,但是这屋子里没人说话所以——
肉眼可见影帝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抬头问顶流,“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实习生:.........
顶流没有回答。
实习生蹲在那里就快窒息,尤其是看到感受到顶流那种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的气场之后。
影帝转眼又吻得忘乎所以,莫名的声音怎么比得上哄人重要。眼看着顶流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重,实习生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再这么下去,要拍出少儿不宜的片子来了。
实习生满脸窘迫地在思考如何喊卡,结果影帝忽然停止了他的一切动作。
他把脸埋在顶流肩窝,从后面环住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以极其亲密的姿势待着。
空气在被温情挤压。
场面一时过于美好,虽然这到底能不能拍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实习生还是控制着摄像头对焦狂拍,总感觉不拍会亏掉一个亿。
实习生看到顶流在影帝看不见的角度嘴巴无声地一开一合,但由于此时过于激动,没去探究他在说什么。
影帝抱着他,闷闷地开口。
“总有一天我们会有一个共同的家的,也会有自己的小天地。”
“我们不用见面得靠高铁飞机,不用再视频通话,也不用每天云分享一日三餐和各种工作中的奇葩事情,不用约了一顿火锅结果几个月之后才实现,不用聊天的时候还得克服时差。因为我们每天都会在一起。”
“我们也不会被人打扰。我可以用个人账号感谢你在高考时教我题,可以在舞台上把属于我们的双人舞跳好多遍,就算在公共场合牵着你的手或者亲吻你也没事,就算让别人知道置顶的那个人是你也没事,就算被人目睹我在学校外等你也没事......我们会过上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没有镜头也没有聚光灯,像透明人一样。”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委屈你了,也辛苦你了。我们一起等吧,我陪着你,好不好。”
吐字不太清楚的声音,低低的,却仿若在骄阳中翻滚,滚烫炽热。
一个虚无的梦,就这样具象化,清晰化。尽管知道也许最终还是梦,但,有梦就有憧憬,有憧憬就有勇气。
谁说活在梦里不好。
实习生呆呆的,没缓过神。
他们还在原地拥抱,不可间,不可分。顶流微微颤抖着,手指揪着影帝的袖子,还在无声地念念有词,眼尾嫣红,眼泪顺着那里无声地掉下来,如果影帝抬头就会看到那一幕,但他没有。相拥是最动情的肢体语言。
实习生这次终于看清楚顶流在不停重复做着的口型。
“别拍了。”
别拍了。
我不舍得他在我这里,找不到安全感。
不舍得他难过。
实习生回去后,因为在被要求交出视频的时候支支吾吾,在逼问下总算说出没拍成,而被老总骂得狗血淋头。好说歹说才算保住了饭碗。
刚就业就遭遇了滑铁卢,差点开始即结束。碰到这种情况,谁能不说一句你妈的。
但即便是这样也坚决没有说出任务失败的真实原因。
因为我也不忍心。
不忍心踏入到你们的梦里。
两个人呀,刚刚好。
/关于便利贴
冰箱上。
“给羊:白色小碗装着你爱的生抽西兰花,旁边那一小盘是酱牛肉。吃不完要放回去...不对,一定要吃完!! 3.29 7:30am”
“给猫:吃完了(画了一个大笑脸),奖励我今晚回来给猫做饭如何。3.29 12:02pm”
“给羊:回来了叫醒我,有米粉,给你做,当宵夜。4.4 23:33pm”
“给猫:我回来了,一早就又要走,给你做三明治当早餐,馋嘴猫。我不饿,你好好睡,晚安。4.5 2:45am”
“给羊:竟然不叫醒我,又要过一周才能见你了,不听话!生气!三明治有进步,就是蛋煎得太生了。好想你。4.5 6:46am”
“给猫:我错了(画了一个委屈脸),今晚回来陪你睡,可以抵消掉猫的生气吗!我今晚回来睡,要晚点,冰箱里给你留了小鸡炖蘑菇和没有太生的荷包蛋请查收。我也想你。4.12 9:31am”
床头柜上。
“给羊:别担心,我只是去楼下取个快递,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送到了,马上就回来。5.1 7:02am”
“给猫:再睡就太阳晒屁股啦!你就看准我不忍心叫醒你吧。写到这看了你一眼,忽然决定写完之后陪你一起继续睡。5.6 9:46am”
“给羊:是睡神附体吧?中午觉都可以睡那么久噢,懒羊羊本羊。我大概晚上七点回来,记得吃昨天一起去挑的车厘子,都洗好了,很甜,你会喜欢。5.14 14:58pm”
“给猫:你最甜,最喜欢的是你。昨晚也梦到你了,梦见云变成棉花糖,我们在云上撒野。什么时候醒来呢,我就在这一直看到你醒来好了。5.16 8:23am”
门上。
“给猫:垃圾我倒了,直接出门就行。带上一只傻猫,还有一颗爱羊羊的心。5.18 6:47am”
“给羊:呕。 5.18 8:04am”
“给羊:密码锁好像快没电了,有空的话找下物业呗。 5.19 16:32pm”
“给猫:已经没电了,我也进不去了。正好我们开fang去吧,身份证带了吗。 5.19 17:23pm”
“给开锁师傅:麻烦您今天一定修好!今天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5.20 7:15am”
“给羊:九年前的你能想到这一天吗?先说一遍我爱你,才可以进这个门。5.20 18:19pm”
“给猫:过去我想不到,但我想得到未来。我爱你,给你带了玫瑰和冰淇淋蛋糕,要化了,快开门。5.20 19:00pm”
/关于情侣空间
-“今天还没有签到,也没有给小树浇水呢。”
-“来了!这不是洗漱去了嘛,要有仪式感。早安,猫猫。”
-“今天是他想你的第1032天。”
-“今天是你想他的第1032天。”
-“诶,我传自拍啦。”
-“是新买的睡衣吗!是...蓝色猫猫吗。”
-“你怎么点了个流口水的表情!”
-“字面意思嘛。”
-“今天自拍好敷衍,胡子都没刮!”
-“很帅啊不觉得吗。”
“你和他的小树结出果实了!”
-“自拍一起传今天拍的合照吧。”
-“好。”
-“希望以后的每天,都可以传合照。”
/关于情侣装。
他们每年都会买一套新的情侣装。
第一套是胸口有颗抽象的心形的黑T,这一年,为你心动。
第二套是卡其色的字母卫衣,上面的英文是“incredibe”,这一年,有你的生活很令人憧憬。
.......
最新的一套是手绘的白色风衣,互相给对方画的小猫小羊,真的只能用丑萌来形容,背后有晕染的彩虹图案。今年,与你奔赴童话,不理会旁人怎说。
/关于告白和初吻
那天晚上大学生并没有告诉高中生,他俩到底啥关系。
因为高中生的英语阅读并没有全对,错了一道。
高中生失落坏了,发誓要怒学英语。在可怜兮兮的高中生去休息后,大学生蜷缩在被窝里给他发消息。
“反正...比队友多,比朋友多,比兄弟多。”
“是想吻你的关系。”
高中生醒来后快把嘴咧到耳朵,还误把洗面奶当牙膏挤,背书也各种背串,蜀道难,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回复。
“错了,是吻过你的关系。”
“抱歉,去年夏天开始,没经过你同意,趁你睡着吻过你好多次。”
嘘。
别问他们是谁。只是,无名之辈。
Fin
6:00等您 @此木
没齁到你算我输(输了也没惩罚的那种哈
好感慨啊
九年了
你们陪伴彼此好久好久好久了
醉酒
伪一夜/情
Summary:和平共处的一晚
*梗来自于工作时看到的新闻。
周四,满课,累死人。易烊千玺打开手机看了眼课表,叹气的望天。寝室里的人都睡下了,为晚上养精蓄锐。只有他,因为报了双学位,而要去上辅修课。易烊千玺认命似的拿了教材,轻手轻脚出门去了。他想,这大概就是天才的负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他这么聪明,不能浪费。
等上完一节课后,易烊千玺困倦的趴在桌位上,泄了气。他的聪明虽然没有浪费,但是宝贵的时间浪费了。手机里宿舍群一阵寂静,那群老爷们儿还在床上睡得跟猪一样,他怀疑自己脑子进了水,这节课实在是太无聊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戴...
伪一夜/情
Summary:和平共处的一晚
*梗来自于工作时看到的新闻。
周四,满课,累死人。易烊千玺打开手机看了眼课表,叹气的望天。寝室里的人都睡下了,为晚上养精蓄锐。只有他,因为报了双学位,而要去上辅修课。易烊千玺认命似的拿了教材,轻手轻脚出门去了。他想,这大概就是天才的负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他这么聪明,不能浪费。
等上完一节课后,易烊千玺困倦的趴在桌位上,泄了气。他的聪明虽然没有浪费,但是宝贵的时间浪费了。手机里宿舍群一阵寂静,那群老爷们儿还在床上睡得跟猪一样,他怀疑自己脑子进了水,这节课实在是太无聊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戴上耳机,一路飞奔,赶回了宿舍。开始洗澡,换衣服。今天晚上是陈老大的生日会,可不能含糊,不然之后谁带饭啊。他随便换了身T恤,套了条牛仔裤,就OK了。宿舍里的人也已准备就绪,直接出发。
车开到半路,有点堵。易烊千玺靠在车座上玩游戏,抓了抓头发,被老二看见了,就是一顿啧啧啧。啧完了还要酸了吧唧的来一句“我说小易啊,你已经够帅了,给哥哥们留点活路吧!”
易烊千玺不置可否,哼,帅是天生的,那是他能把控得了的?笑话。帅哥不需要理由!
可惜,帅不过三小时。刚吃完饭,要去KTV呢,易烊千玺就翻车了。他心情一好,就不会拒酒。那桌上老大一声吼,喝一杯。生日快乐喝一杯,感谢兄弟又一杯,说他成绩好一杯,说他长得帅再一杯,最后啊,还说下次记得借作业。循环来回,愣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只记得闭眼时,老大已经变成三个人了,把他吓得,以为看见了怪物,立刻缩进了被子里。唉,喝酒误事啊。
第二天早上五点,易烊千玺迷迷瞪瞪的渴醒了,要找水喝。左摸右摸没摸到杯子,却摸到了一个人。肌肉硬邦邦的,还穿着衬衣。他觉得很奇怪,今天宿舍里也没人穿衬衣啊?就把灯打开了。那床上,赫然躺着一个陌生人,还很帅。易烊千玺吞了口口水,戳了一下,那人皱眉。他觉得这个触感不错,又戳了一下,那人翻身了。他当即吓得跳起来,拿被子捂住了胸口,一声尖叫。
“啊————”花容失色。
王俊凯本来睡得死死的,一听这声,立马醒了,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怒气。眉头皱着,寻找声音的来源。等看到床那头还站着一个男生时,懵了。下意识就起身要问,易烊千玺看到王俊凯动作,又怕了,吱哇乱叫起来。王俊凯听了就头疼,直接把人拽过来,准备问话。
谁知易烊千玺动作飞快,连忙找到手机,摁了110报警,电话接通,他摁着王俊凯的手,不带喘气的报:xxx路W酒店403号房,我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要非礼我!
等说完这一串,他也没力气了,满眼警惕的看着对方,裹紧了被子。过了没多久,警察赶过来了。两个人坐在床上,谁也没动。警察拿着小本本在床前,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问:“你们俩谁先说?”
易烊千玺蹭的一下挪过去,“我先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和朋友在这边过生日,喝多了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第二天一醒来就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王俊凯坐在后面听完全程,头疼的扶额。他感觉自己昨晚也是喝多了,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真不知道。警察做了笔录,又朝他这边来,“身份证给我,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他下床捡起衣服把身份证递过去,整个人一阵茫然,只开口道:“我昨晚也喝多了,但是记得进的是自己的房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易烊千玺听罢冷哼了一声,暗骂道:臭不要脸。
王俊凯听见后皱了皱眉,警察挑了挑眉,再转过去,问:
“他昨天在这做了什么?”易烊千玺一听,小脸通红,那哪知道啊,他都睡着了!支支吾吾的回:“睡..睡觉吧..”说完手还抖了两下0-0.
警察叔叔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状态,那边调监控的人上来了。他看了看都没睡醒的俩人,走过去,告诉他们:“是个误会。监控里面显示,王先生确实喝醉了,但您的房门没关紧,所以王先生应该是走错了门。”
易烊千玺听完,往王俊凯那边瞥了眼,又故作镇定的把自己裹紧。警察再仔细看了看,在笔录上写到:两人和平共处一晚。便将身份证交还,回派出所了。
王俊凯头疼得很,只想去洗澡。易烊千玺看他动了,忙喊道:你要负责!王俊凯脚步一顿,仿佛听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无语的摆了摆手,就要去浴室。易烊千玺一看,委屈极了,他堂堂帅气天才,从小被宠着长大,还没谈过恋爱,怎么就和人同床共枕了。那个人还很坏,一直冲他发脾气,可太委屈了。脑子转得飞快,越想越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俊凯人傻了,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么娇气,堂堂男子汉,为这点事,值得吗?啥也没发生啊。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怎么哄,丢了句“我都不认识你。”
易烊千玺哭得更大声了,还在喊“始乱终弃!!”王俊凯听得脑仁都炸了,打开手机调到微信,递过去,“扫个码吧。”易烊千玺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泪珠还挂在脸上,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瞄了一眼,又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最后才拿出手机。王俊凯看他奇奇怪怪的,只好问“你干嘛?这二维码有毒吗?”
易烊千玺摇摇头,指了指被窝,谨慎的说,
“我看看我肾在不在”
王俊凯怄的要捶床了,他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一个顺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易烊千玺摸摸脑袋,他是天才,怎么会有问题?于是小脸一鼓,指着王俊凯就啐:你骂我还凶我,臭男人!
王俊凯懒得理了,爱咋咋地吧!他招架不住,洗澡跑路。易烊千玺看见王俊凯没搭腔,又委屈了,他也想洗澡啊...
直到两个人都收拾完毕,王俊凯换好了衣服出来,易烊千玺才回过神来,他仔细看了看眼前人,宽肩窄腰,腿长,还有肌肉,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早上起来看到的帅脸。嗯,好像也不亏。
“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飘飞的思绪被拉回来,王俊凯敲了下他脑壳,说:走,带你吃饭。易烊千玺懵懵的,抓着王俊凯的袖子就说:不准下毒。王俊凯抬头望天,心想,苍天啊,我造了什么孽!退完房,王俊凯叫了辆出租车,易烊千玺全程手揪着王俊凯衣服,松也不敢松。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王俊凯的大别野。
王俊凯带着人到屋内,叫他在客厅坐下。易烊千玺傻乎乎的打量起来,王俊凯挽起袖子,将遥控器递过去,给他开了电视,顺嘴提到“怕你说我下毒,就带你回家了。我不是什么坏蛋,是个正经打工人。所以,消停会儿吧。”
易烊千玺点点头,两个大眼睛滴溜溜绕着王俊凯转,亮晶晶的,他好像醒酒了。接着便抬头朝王俊凯咧开嘴笑了笑,
“我要喝骨头汤,还要酸梅汁,还要吃大虾,你做吧!”
王俊凯点头过去了。过一会儿声音又传过来,
“王俊凯你家好大啊,我好喜欢。跟我家一样诶!”
王俊凯失笑,心道:出去应酬还能捡个小白兔回来,可真是太惊喜了。
是未完待续还是结束呢,我也不知道!
*其实吧,真要说起来,小王也算半个受害者了,这就叫误打误撞啊~~~
归念【01】
#请勿上升真人#
#娱乐圈(?)天王巨星凯x总裁千破(?)镜重圆#
#HE保证#
被xiaoshi的第【11】【26】【27】【28】章已补上→更新
>>
“千玺,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留言。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有跟你道过别,因为我觉得单方面地道别,光听起来就可笑又可怜。可是现在,我必须跟你道别了。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站在原地自欺欺人,停滞不前。
所以易烊千玺,再见。
……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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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色很沉,淅淅沥沥的雨滴打落在车窗上,豆子般大小的水珠随着车子的...
#请勿上升真人#
#娱乐圈(?)天王巨星凯x总裁千破(?)镜重圆#
#HE保证#
被xiaoshi的第【11】【26】【27】【28】章已补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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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玺,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留言。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有跟你道过别,因为我觉得单方面地道别,光听起来就可笑又可怜。可是现在,我必须跟你道别了。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站在原地自欺欺人,停滞不前。
所以易烊千玺,再见。
……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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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色很沉,淅淅沥沥的雨滴打落在车窗上,豆子般大小的水珠随着车子的前行不断划过玻璃,令一直盯着外面发呆的王俊凯回过神来。
“下雨了。”他摘下耳机,嗫嚅道。
“是啊,下雨了,”他的经纪人伊安应和了一句,从副驾驶座上回过身看他,“待会儿采访的问题都看完了吗?”
“嗯,”他道,“都是老生常谈了。”
车子的速度已经趋于平缓,停在了一幢门口标着“SUPERIOR”字样的大楼前,字体简洁又不失气势。他看了一眼门外两边拿着他名字应援物的粉丝们,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好,与经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还没站定,被保安挡住的人群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黑色的口罩几乎遮住了王俊凯所有表情,他弯了弯眼睛,向两边招了招手后不做停留地向大楼里走去。
“某方面讲,你的情绪真的很稳定,”伊安在电梯口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下雨就心情不好,跟个老男人似的。”
王俊凯将口罩拉到了下巴处,走进了电梯,“我不觉得一个刚过四十岁生日的人有资格叫别人老男人。”
伊安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反正待会儿记得多笑笑就是了,今天的记者是你好多年的粉丝,气氛应该还蛮不错的。”
“你不跟我一起吗?”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王俊凯有些惊讶地瞟了他一眼。
“嗯,上面的人找我有事。”对方指了指自己刚才摁下的顶层楼层,那里坐落着SUPERIOR娱乐的董事长办公室。话音刚落,电梯门便开了,伊安对着走出门的王俊凯比了个加油打劲的动作。这种女团的专属姿势放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身上着实有些违和,王俊凯轻笑了一声,微皱的眉间不觉地松了下来。
待妆发处理完毕后,他便跟着工作人员去到了采访间,装修雅致的房间里采光尚佳,暖色调的沙发放松着人紧张的神经,多少有些畅所欲言的味道。那个女记者应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王俊凯进门后连忙起身迎向他,巧笑倩兮道,“您好,我是今天的访问记者。”
“你好,”他熟练地挂上一个温和的弧度,“我是王俊凯。”
“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 对方的脸持续飙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喜欢您十年了。”
王俊凯点头表示了解,“那真是我的荣幸。”
一阵寒暄后,采访正式开始了,问题永远都是那么几个,比如他今年二十七了是否对而立之年有些不同的期待,出道十年对过去和未来有什感想和期许,新专辑的上市日期等等等等。他淡笑着,按照准备好的稿子一一复述。
“目前业界最关心的就是您与SUPERIOR的合约将满,不知您心里是如何打算日后去向的?”记者继续问道。
王俊凯思考了片刻,一副被难住的模样,“怎么说呢,大家都知道出道前我在SUPERIOR做了三年的练习生,这里无疑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帮我圆梦的地方,所以目前而言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
说了跟没说一样的打太极式回答。
对方点了点头,“继五月成为第一个包揽金曲奖三个大奖的歌手后,您就没有再出席过任何商业活动了,是打算好好休息一阵养精蓄锐吗?”
他笑,“算……是吧?我想先沉淀一段时间,太过浮躁是无法给大家带去好作品的。”
“最后一个问题,其实带有我的一点私心,”她道,王俊凯不露痕迹地挑了挑眉,刚才那已经是采访稿上的最后一个问题了。他只能继续礼貌地微笑,示意她问,“您是少有的出道十年却保持零绯闻记录的艺人,请问您是如何做到的,有什么经验之谈吗?”
王俊凯一愣,他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袭他这个。沉下眸光,他动了动莫名僵硬了的身体,若无其事地回答,“很简单,只要心有所属就好了。”
女记者瞪了瞪眼睛,一副挖到了绝世好料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爱豆拥有感情生活的表情。
故弄玄虚地停了半秒,他补充道,“毕竟我的心早就属于粉丝们了。”
手动比心。
若不是他们现在还对着摄影机,那女记者怕是已经起身鼓掌了。
例行公事地拍照签名后,王俊凯与工作人员一一握手道别,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年少时他初出茅庐,到哪儿都喜欢用鞠躬表达谢意,后来大了些,某天伊安严肃地叫他把这“毛病”改了,哪个一线艺人还到处给人鞠躬的,简直自降身价。
他在电梯前等了好一会儿,见电梯迟迟不来后便决定走应急出口下楼。这里的楼梯间向来没什么人走,他心不在焉地踱下台阶,快到底层时忽然停了下来。
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吉他声,听那断断续续的曲调好像是王俊凯自己写的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SUPERIOR的练习室楼层,出道前他有近三年的周末和假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他不由地觅着声朝走廊深处的房间走去,心中感慨现在还是午休时间竟然也有人在练习,简直后生可畏。来到房间门口,里面早已没了声响,他先是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后推开了半掩的房门。只见宽敞的练习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把吉他歪倒在墙边,看得出主人离开的有多么仓促。
王俊凯走进门,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过这里了,毕竟他早就有了自己专属的练习室。这里的摆设还和以前他在时一模一样,四周的镜子干净透亮。他望着那把躺在地上的吉他,原本清晰的视野蓦地恍惚了起来,胸口一阵阵地发紧。
——心有所属吗……
他迟疑了半晌,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打开,里面透明的夹层中是一枚暗沉的镀银戒指,廉价又粗糙,宽大的戒身显然是男款。定了定神,各色情绪像是汹涌的暗流,在他貌似平静的眼底相互交错,又霎那间沉了下去。
——真是,蠢透了。
门口悉悉索索的声响引他回神,王俊凯猛地抬头,眼底不自觉地一亮,“谁在外面?”
声线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惊喜。
他疾步走到大门前,手正要伸向门把,门却被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长相清丽的男人,明眸皓齿,身形削瘦。那人扯了扯嘴角,右手尴尬地对他挥了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王俊凯的手硬是从半空中缩了回去,他对着那人陌生的面孔神情一黯,道,“没事,我本来也不该在这里。”
便绕过他,径直向楼梯口走去。
他来到大门口,外面的雨势丝毫不减反而愈发凶猛了起来。托这大雨的福,在公司门口蹲守的粉丝已经不见了踪影。王俊凯叹了口气,不禁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让司机在门口等他。拿出手机,他打算让司机把车开进来,不想手机屏幕闪了几下后就黑了屏,彻底没电了,留下他和倒影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正当王俊凯在思考是否要冒着感冒的风险跑入雨帘时,他突然听见身边传来“啪嚓”一声,下一秒头顶上方便出现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他怔在原地,被自己压抑在时光背后的回忆像是被瞬间打开了阀门,如排山倒海的洪流一般翻涌了出来,险些将他淹没。他迟迟没有转过身,浑身紧绷得厉害,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握得骨节分明。
“你没带伞是吧,我这里正好多了一把,先借给你好了。”
与记忆中那个人酥糯的声线大相径庭的声音。
他回头,身后站着的正是刚才出现在练习室门口的家伙。那人弯着一双杏眼,将伞柄递到了他手中。
王俊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道,“拿来吧。”
“伞不是给你了吗?”对方指了指他的手。
“本子,”他继续冷声道,“你跟着我不就是想要签名吗?按常理来说,我都是拒绝给你们这种粉丝签名的,但是今天我得谢谢你的伞。”
对方瞪大了眼睛,“你误会了,我——”
“请速度一点,我赶时间。”
那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嘴巴张了张后又闭上,一脸复杂地从口袋里拿出水笔和一本记事本。
“名字?”他接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TO”,头也不抬地问。
对方想了想,“…….Jackson。”
王俊凯飞舞的笔尖一顿,低垂的眼睫微弱地颤了颤。他迅速完成了签名,尔后从本子后面撕下了一张白纸,和纸笔一起递了回去,“把你的联系方式写下来,我会让助理联系你还雨伞。”
对方欲言又止地瞅着他,眼中随之闪过一丝怪异的狡黠,二话不说地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王俊凯将纸折好放进外套的口袋里,一句“谢谢”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雨幕中。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本子上的签名有些哭笑不得,随即转身走到了大门另一边的柱子后。那儿正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秀致的眉目半掩在阴影里,琥珀般通透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雨帘,入神地一眨不眨。
“我是真的不明白,老板,”王源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签名递到对方手里,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你到底看上那家伙什么了?除了脸好看点,就是个自负的傻蛋。”
那人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脸上的满足却怎么都藏不住,“谢谢你了。”
他低喃道。
“你当然要谢谢我了!”王源气得瞪圆了眼睛,“我一个即将上任的副董事助理,被人以为是变态私生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一点歉意都没有,认真凝视本子的模样像是在膜拜失而复得的宝物。
见他心不在焉,王源只好停了碎碎念,安静了几秒后叹息道,“好不容易可以见到了,为什么要躲得那么快?”
颇有些捶胸顿足的意味。
对方没有回话。
王源咽了口唾沫,不死心地盯着他不起波澜的脸,“千玺你……总不会是在害怕吧?”
易烊千玺闻言抬起了头,默不作声地侧过脸又一次望向了景色朦胧的远方。
目光所及之处始终是之前王俊凯离开的方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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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霖】廉价爱情故事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算回去补办。”
笔杆子抄到住址一栏,警察抬头看了眼严浩翔,上下打量一下他松垮垮的穿着,视线落到手边破烂的行李袋上。他没去过他的城市,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名字里带“山庄”的小区都不便宜。警察瞟了男生一眼,嘀咕道:“重庆的?来读书的?”
严浩翔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就过来玩玩。”
“来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
身后同事路过,把刚泡好的茶搁警察办公桌上,好奇地问:“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被盗了,偷了两沓钞票。”
警察把头扭过一个隐秘的角度,靠着同事耳朵压低了声音,“富二代,重庆来的,八成来体验生活,被骗了。”严浩翔听了个一清二楚,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警察回过头,问严浩翔:“除了现金呢?有没有别的东西被偷了?”
严浩翔摇摇头。
“少了多少现金?”
“两万多吧,都放在一起的,那天回家看就都没有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报警?”
严浩翔低下头没有回答。警察等了一阵,靠在椅子上提醒道:“你知道的吧?两万块属‘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朋友是要坐牢的。”
严浩翔握着断裂的身份证,左右想把它拼在一起,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歪斜的缝隙拼上。尝试了很多次,他才发现这身份证不是断了,是碎了,少了一个缺口,再多的胶带也都没法把它合上了。
警察看着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到案头的表格上,重新拿起笔。
“我做个笔录。时间过去挺久的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吧。——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抬起头,“贺峻霖。”
(二)
身份证一年前还是好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标识。
严浩翔把家里阿姨的行李袋翻出来,往里头塞衣服的时候,这个标识就在家姐手中攒着,一直攒到严浩翔被出租车师傅催着上车,家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份证塞回到严浩翔手里。
“我想了想,你还是带着这个吧,但是千万不要拿出来。手机卡我帮你丢了,微信也别用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得你,你就安安生生地呆着,等我们把厂里的事解决了我会和你联系。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是只要搞定,你就还可以坐着头等舱回来。”
严浩翔点了点头,把身份证藏到背包隔袋的最底层,压在厚厚一沓钞票的底下。
贺峻霖问严浩翔要身份证的时候,严浩翔刚舟车劳顿落了地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翻开包就找。手摸到钱了,才想起来姐姐的嘱咐,抬头抱歉道:“忘记带了,下回给你吧?”
拙劣的借口被贺峻霖一眼看穿,“你不是才下火车吗?能忘到哪儿去?你坐火车没用检票的?”
房产中介的店面又小又破,贺峻霖摆了摆手,再过去一厘米就能打到客户似的。严浩翔向后一靠,背脊抵在了墙上。
“拿不出身份证没法租房子,我们这儿不做非法生意,你走吧。”
“那哪里能租到房子?”
“哪儿都不能。”贺峻霖窝在藤编的椅子里,玩味地看这位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最近查得严,下午条子还要来喝茶呢。二两新摘的碧螺春,三天就给我喝光了,完了我还得供着。别说租房了,旅店里头也不敢接没身份的啊,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找个暖和的桥洞凑合几晚吧。”
严浩翔的手藏在包里,把钞票捏得紧。出门之前家姐开了保险柜,说:“不好带黄金,过安检不好解释。家里的现金不多,你先全带走,一定省着花。现在家里所有资产都被冻了,这点钱你能撑一天是一天。”
家姐语气冷静,递过钱的手心却在抖。严浩翔即使不清楚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估摸一个大概情况。他给了自己两分钟去适应这个突发状况,火车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手里的钱该怎么花。他七八个小时就靠一根烤肠捱了过去,留下的大头是备着以防万一。
严浩翔从小看着父母经商,知道把钱用在请人办事上多是事半功倍。除了藏在包里的那只手,他还是个豪门少爷的姿态,直着背,抬着下巴看藤椅里躺得舒服的贺峻霖。好像之前从炒鞋的黄牛手里截看中的鞋子一样,一点儿没在怕的。
“说吧,要加多少钱?”
贺峻霖笑了,一看对方就是上道儿的人,伸手比了个二,“不收你多,两千,怎么样?”
严浩翔点了六十张票子,搁贺峻霖面前:“押一付三,外加两千,你数数。”
贺峻霖接过钱,看也没看,放进抽屉里,“爽快。”
(三)
房子是贺峻霖骑着小电驴带严浩翔去看的。行李袋搁在脚踏板上,严浩翔扛着双肩包僵直地坐在贺峻霖后面,两只手死死抓着座位旁的护杆,隔离着自己和黑心小老板的距离。贺峻霖的外套没上扣,两瓣衣服鼓了风呼哧乱飞,打得严浩翔胳膊生疼。贺峻霖是没在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絮絮叨叨地给严浩翔当导游。
贺峻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城里大路好认,进了巷子就得靠脑子了。你可得给我记牢了,歪不进家门我可不会来救你。”
“教你个方法,你认着河识路。你就沿着左手边这条河走,来,我们过一个桥。看到前面这个城门没有,你要过这个城门,然后就这里,这个羊肉店,你要记牢。过了羊肉店两个口,一个左转——诶你抓牢啊——”
一个猝不及防的转弯,严浩翔一下失了平衡,两只手抱上了贺峻霖的腰。好细啊,比肉铺里的排骨还膈应,严浩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好瘦啊。”
“什么?”贺峻霖没有听清,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严浩翔把手撤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回到安全距离,他提高了点声音,对着贺峻霖耳朵喊,“我说你好瘦,话还多。”
“你信不信我就把你撂这儿不走了?”贺峻霖放了狠话,小电驴却哼哼着骑上疙疙瘩瘩的石板路,男生一个字里头带三个颤,“等等,你记着这个。看见这个电线杆你就要右拐了。再往里头你就要疯狂地记住电线杆、水井和公共厕所的位置,虽然老是断电水不能喝公共厕所也臭得没人敢进去,但你还偏得靠这三个东西找到家。你把脑子带上了没?”
严浩翔笑了,他挺久没觉得好笑了。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到了后脑勺,奔儿头光亮亮一个,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回应贺峻霖:“带上了,带上了。”
七个拐、八个弯,小电驴终于停了下来。严浩翔提着行李袋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仰头看门檐上旧磁带一样缠成一团的老电线。巷子太窄,没法两辆电瓶车一起过,贺峻霖把小电驴挪到墙角,走上前说:“怎么样,古色古香吧?外地人买了票儿都进不来。”
门口过个槛,门里一条道儿,左手电表箱右手小广告。走个两三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零零碎碎分了四五户人家。贺峻霖领着严浩翔上楼,楼梯窄得行李包都得往前拿。贺峻霖借着天井的光试了一大串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也许是严浩翔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坏打算,当他真正看到房间的时候,也并不是这么失望。小是小了一点,但衣柜书桌床一个不落,家当不新,但摆得规矩整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贺峻霖见严浩翔没什么抵触,便来了劲。
“还不错吧?房东刚翻新过,前面租过一个人,甲醛霉气都被人吸光了,你正好来,多好。独立卫浴、拎包入住、城市的心脏,性价比多高啊。来,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这个房间什么地方。”
贺峻霖招呼着严浩翔,蹬了鞋子爬上床。屋子确实是新打扫过的,湿气这么重的地方,被褥上没有一点霉味。严浩翔眼见着贺峻霖爬到自己床上,心想着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贺峻霖“过来,过来啊”招呼了两声,严浩翔也无奈地爬了上去。
“当当当当——”贺峻霖自己给自己配乐,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屋子,刺得严浩翔睁不开眼。他晃了晃神,重新聚焦,眼前一排排黛瓦的屋顶,深深浅浅绵延十多里。
“城区的房子都有固定高度,只有这一间,解放前被老屋主偷偷加高了两米,你现在就是整条梨花巷最高的住户。怎么样,还不错吧?”贺峻霖趴在窗台上,指了指远处一栋缩成了点的公寓楼,“看到没?那栋棕色的楼。我就住那里。”
严浩翔仔细了才能看清那栋楼的样子,“你住这么远啊。”
“你不该问‘你住这么好’吗?”严浩翔的反应不如人意,贺峻霖揣了揣手道,“那个盘,最便宜的都是三万一平,首付二十万。”
严浩翔忍了忍,才没把“不贵啊”习惯性地说出来。在重庆,二十万可能还不够买他家浴室的一半,但现在包里四万块打算凑活好几年的落魄公子哥,确实没有资格再说“便宜”两个字了。严浩翔定了眼看了个清楚,说:“不对吧,那栋楼脚手架还没拆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年才开盘。”
贺峻霖没去在意严浩翔的反应,他像是上了头一样,叽叽咕咕地算着账:“手里五万,找老张借五万,刘姐借五万,明年开盘前再凑足五万块就可以了。我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买那个房子?”
贺峻霖点点头,十只手指还在空中掰算着。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问:“对了,这里有做饭的地方吗?”
“有啊,在我家。”
“啊?”
贺峻霖下了床,拖着鞋走到房门口,指了指楼下:“喏,我就住楼下西边那一间,你从我门前那个走廊走过去,里面有个小厨房,是公用的。但是住这里的人不怎么做饭,你想开伙随时好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开了伙记得给我留一份。”
(四)
贺峻霖没说错,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多不做饭。
一个院子,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房间隔得太小,租客大多是独身来打拼的,白天在城市的边边角角做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活,晚上就在巷口买个馒头,就点家乡的酱,一顿也就图个半饱。
严浩翔一开始还像着样子去菜场买点便宜的菜,后来发现出了门拐拐绕绕,要么找不到菜场,要么回不了家,也就放弃下厨了。
第二天中午,严浩翔跑到厨房热馒头,正巧碰见刚睡醒的贺峻霖。男生耷拉着乱蓬蓬的脑袋,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困顿得很。贺峻霖脖子里挂着毛巾,接厨房的热水洗脸,像猫一样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搓,而后抬起头问靠在旁边等微波炉的严浩翔:“怎么你也开始吃馒头了?不做饭了?”
“不做了,”严浩翔说,“我感觉菜场每天都在不一样的位置,我老家都没这么绕。”
贺峻霖哈哈笑了两声,“那还是因为你穷。穷人路窄富人路宽,这地方,富裕的人都能走出去,最后就剩穷人在里头自己跟自己斗。”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找得到路的吗?”
“白天找得到,晚上我不敢说。”贺峻霖把毛巾拧干,“比起迷路我更怕黑,你没见着我太阳起了才出门,太阳落前就回家吗?”
严浩翔鄙夷地看着贺峻霖,“像你这样就别做暴富的美梦了。一天工作四个小时,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梨花巷了。”
“那应该工作多久?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七天?幸亏我没对象,要是我有对象有孩子,怕是长到七岁都见不着面。”
严浩翔心想,何止七岁,长到十七都是家里阿姨带着。
说实话,严浩翔得知父母被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他们本就不常回家,回了家也是避着谈公事。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二手准备一样,严浩翔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家姐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死了人,要压下来不容易。严浩翔却舒了一口气,除了有点舍不得衣帽间里那一整面墙的球鞋,其他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严浩翔咬了口馒头,确信地对贺峻霖说:“但是这样真的会有钱。”
“但是这样会没有心。”贺峻霖不以为意,手指沾了点水使劲压自己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头发在视线的盲角,压了两三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严浩翔看不过去,放下馒头,越过贺峻霖沾了点水,站在他身后帮他按头发。
镜子里严浩翔比贺峻霖高出半个脑袋,贺峻霖盯着低头帮自己整理头发的严浩翔想,如果我挺直腰板,可能也不比他矮多少。又转念一想,也许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人也会像被抽了气一样委下来。也许用不着几个月,要是生活卯了劲,几天就能把一个完整的人打得稀巴烂。
“嗯,这样就好了。”严浩翔撤了手,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头发服服帖帖的贺峻霖。
贺峻霖盯着镜子里的严浩翔看了一会儿,问:“你找到工作了吗?”
严浩翔摇了摇头。
贺峻霖甩甩脑袋,把毛巾叠好挂在栏杆上。头发丝上的水珠溅了严浩翔一脸,严浩翔用胳膊蹭了蹭脸。
“你去刘姐的羊肉店打工吧,她那儿缺一个打杂。我帮你讲讲,现金结工资,没有身份也不要紧。”
(五)
在羊肉店打工的大半年里,严浩翔手上落了四五个口子。这些口子是他回到重庆后才发现的,每一个都曾被水洇出过泛白的肉,再泡掉结好的痂,周而复始,严浩翔也没什么痛的感觉了。
在饭馆里他一人干三人的份,传菜、洗碗,来不及等伤口结好,就要去刷下一个盘子,末了还给老板娘儿子补习功课。他太认真,把每个小活都当事业,举手投足尽是大家的样子,把一个二十平的苍蝇小馆活生生营成了摩登餐厅。
刘姐开店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确实没想过还有能一边干活一边把儿子成绩提高三个档次的临时小工。刘耀文趴在柜台后面,“翔哥翔哥”叫得起劲。一会儿是三号桌来瓶酒,一会儿是二号桌结个账,再一会儿,翔哥,你来帮我看看这题选什么呗。
刘姐一巴掌打在儿子脑袋上,“坐后头装什么掌柜?人家翔哥是贺儿给咱们店送的贵人,哪儿由得你这么叫。”刘姐脸一转,满面慈祥地唤捋起袖子忙活的严浩翔,“小翔,等会儿你留一下,我把这月工资结给你。”
拿到了钱,严浩翔找不到家都开心。收了工,严浩翔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才在坏了灯的街道摸到家门。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作响,进了家门,头一件事就是开灯数钱。
钱握在手里,灯愣是没能开起来。老式的扭子开关“啪塔啪塔”试了十几次,严浩翔终于意识到是停电了。
薄楼板一踩一个响,严浩翔摸着墙找衣柜,没走两三步,腿被板凳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膝盖闷声砸到地板上,疼得严浩翔抱着腿吸了好一阵气。等疼痛过去了,严浩翔又摸着瞎起来,伸手拉开衣柜门。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一团黑影“嗖”一下蹿到严浩翔跟前。严浩翔胸口挨了黑影一拳,往后踉跄了两三步,又气又痛,“谁啊!”
衣柜前的黑影愣了一下,张弓拔弩的姿势慢慢松了下来,“严浩翔?”
“贺峻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啊。你回家干嘛不开灯啊?”
贺峻霖的声音有点抖,严浩翔想到他说过自己怕黑,或许还真是这样。严浩翔跪在地上摸索过去,伸手先碰到的是一根长长的棍状物,“这是什么?”
“牙刷。”
严浩翔觉得好笑,“抓小偷你用牙刷?”
“有总比没有好。”脑袋的热血平静下来,贺峻霖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缩在衣柜旁边,摸索着推了严浩翔一下,“你去开个灯。”
“能开我早开了。”严浩翔说,“停电了。”
贺峻霖推了一下严浩翔,本想收回手,收回来又怕,只好借势揪着严浩翔的衣领不放,严浩翔说别别别有点勒,我把手给你好吧?贺峻霖扯着他袖口的一块布,说:“没停电啊,我家都没停。”
“那是怎么回事儿?灯坏了?”
贺峻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摸到床头柜吗?你去把抽屉第二格的手电筒先拿出来。”严浩翔转身要去拿,贺峻霖又赶忙说,“不不,你就上半身过去,留半个身子在我这儿。”
“啥?”
严浩翔拉长了身子总算够到了床头柜的手电。冷白色的光打出来比没光还可怕,贺峻霖说你跟着我下楼。一个人走都嫌窄的楼梯,贺峻霖非要两个人并排走。磕磕绊绊下了楼,严浩翔借着天井的光,看见贺峻霖脸吓得惨白,活脱脱一个面人娃娃。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帮我推一下电闸盖。”
贺峻霖怕是怕的,脑子却清楚得很。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废话,贺峻霖受惊吓的时候,讲出的每句话都准确又精炼。他借着手电的光,踮着脚看落了灰的电闸箱,“你帮我看看那边,被小广告挡住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开关落了?”
严浩翔看了眼,“有四个开关落着。”
“把右数第二个推上去。”
严浩翔伸手一推,二楼亮起一束光。贺峻霖呼了口气,亮灯了才像是找回了魂儿。
“亮了亮了。谢谢啊。”
贺峻霖摇了摇头,拍拍手上的灰往院里走,“你平时不要把烧水壶和暖气片插一个口。这里房子老,跳闸还是小事,烧起来就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
贺峻霖嘴里说不出饶人的话,严浩翔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屋子?我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手电。”
“怎么,害怕了?”贺峻霖反问,“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你那房间我以前住过,所以比你清楚。”
“所以知道我把钱藏衣柜里?”
贺峻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严浩翔。
“你是不是听见响声就上楼了?为什么到我开衣柜才冲进来?”
贺峻霖没兴致搭理他,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开门。严浩翔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带着笑意自顾自地说:“你带根牙刷就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如果小偷摸不到钱就不掺和吧?结果没想到我开了储钱的柜子。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衣柜里的?”
“不然呢?你还能放哪里?屋子就这么小。”
贺峻霖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看楼梯口的严浩翔。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这些事的。梨花巷塞了三百多个人,每个人揣十个秘密,就有三千多条秘密。这里真跟你那儿不一样,严浩翔,不是换身旧衣服、拎个菜场包、巷口买个馒头过咸菜就是这里的人了。我还是算菜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包里揣了多少钱,进了屋后把钱分成几份。衣柜里放三万,床垫下塞两千,书桌抽屉藏一千。对不对?”
严浩翔哑口无言,贺峻霖继续道:“再看几眼,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啊?手上细走路正,你跟这地方太不搭了。是怎么了?和家里闹矛盾了?闹矛盾不会去饭馆干这么勤快。是家里被查了吧?父母不是当官就是开大厂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查查前两个月的新闻会不会就全知道了。”贺峻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小少爷,别人都盯着呢。出了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井的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还是几个月前穿戴整齐的孤傲模样。他想过把自己装得低调,最好是隐了形的,谁都找不着的。但当被贺峻霖拆穿的时候,严浩翔也并没有那么慌张。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之中,唯一认识的也只是面前这个黑心小老板。他喜欢他的聪明,是敌是友分不清,但这点伎俩也不至于把他攻入死地。他觉得有意思起来,隐约觉得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较量。
严浩翔在楼梯口低着眼看贺峻霖,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他指了指贺峻霖的背后:“那是什么?是刀吗?“
贺峻霖愣了下,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刀抽了出来,“对啊,刀。为了你那三万块我都打算杀人了,那三万如果不是被我拿走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严浩翔笑了。贺峻霖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去了。严浩翔说好,晚安,明天见。走上两三级楼梯,又转过身来。
“谢了啊。”
“什么?”
“我说谢谢你。”
“哎别别别,谢我啥?我想偷你钱你还谢我。”贺峻霖抖了抖肩膀,“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六)
刘姐早上五点起床,六点进货盘货,洗洗弄弄忙到九十点,烧一份大锅饭,店里几个人围一起吃。贺峻霖没事也找过来凑一口,嘴里鼓着红烧肉夸好吃。刘姐笑嘻嘻,“小火炖了一晚上,能不好吃吗?”转头一下想起,“唉,倒是忘记给小孩儿带点去学校吃了。”
严浩翔放下筷子,“没事,等下我给他送去。”
贺峻霖擦了擦嘴,“那你骑我电瓶车去吧,顺便把我带回店里。”
入了十二月,天就真真冷起来了。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后,撑着腿边的护杆,怕被颠到前面人的身上。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起了步,冷得打了个哆嗦。
“靠今天怎么这么冷。”
“入冬了啊,能不冷吗?”
严浩翔上了路,问贺峻霖,你是想开快点冷得猛烈点,还是开慢点冷得温和点。贺峻霖身上的风被前排的人挡了八九十,自己也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开慢点吧,顶多冷的时间久点刘耀文吃不上热饭。十五六岁,冷的热的吃啥都长身体。
严浩翔点点头,腿上打了个颤。贺峻霖看到了,问:“腿冷啊?”
“膝盖。”严浩翔说,“你抓贼那天撞到了,一开始不痛,后面几天倒开始痛了。”
“你那不是撞的,你那是风湿。”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恭喜你,你已经一只脚迈进这个城市了。”
“那我老家也挺湿的啊,我怎么没生过这个毛病。”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
过马路的时候,小电驴被一辆右转的卡宴拦了道,严浩翔一个急刹,贺峻霖扑棱一下整个人撞到严浩翔背上,脑袋磕脑袋,疼得贺峻霖对着车窗里的人一顿呛:“怎么开车的啊?右拐还抢直行的道儿啊!”
卡宴车窗紧闭,车里的人八成听不到外头的小电驴说什么,但也看得清坐在后座的小男生伸长着脑袋张牙舞爪。卡宴笑了,隔着玻璃竖了根中指,拍拍屁股徜徉而去。
“我去,还能这样的?”
严浩翔来了气,双手一把扶手,蹬了脚就想去追。贺峻霖被突然的加速吓得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找救星般死死地拽着严浩翔,“哎咋回事儿,骂就骂呗怎么还追上了?”
风把字儿吹得散成一团,严浩翔大声回应:“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卡宴驶上高架,小电驴在车潮中乱窜。贺峻霖的头抵在严浩翔背上,刘海打得脸疼。贺峻霖艰难地说:“争什么气啊,你还不如为刘耀文争口吃的吧。人家小孩儿还饿着肚子呢。”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贺峻霖只觉不好,头一回,拍了拍严浩翔的肚子:“停吧停吧,交警来追你了。”
“电瓶车上高架,你们也挺厉害的啊,要去哪儿啊。”
“一中。”
交警鄙夷地看了贺峻霖一眼,“小伙子,骗人前先打打草稿。一中在西边,你们上东向的高架做什么?还打算逆行啊?”
严浩翔上前一步,贺峻霖愣是没有拦住。严浩翔一脸正气地问交警:“斑马线没让行人是不是要扣分?刚才有辆卡宴别着我们的车就过去了,我还记着车牌——”
“你受伤了吗?”交警打断严浩翔的话。
“啊?没有。”
交警指了指严浩翔身后扶着额头的贺峻霖:“他受伤了吗?”
严浩翔回头看了眼贺峻霖,贺峻霖趁机给了他一个“大爷您别说了”的眼神,信号还没传到严浩翔眼睛里,他就回过头,耿直地回答:“没有。”
交警又指了指靠在绿化带旁可怜巴巴的小电驴:“那它呢?受伤了没有?”
“……没有。”
交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50块的罚单贴严浩翔胸口上,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自尊心受伤是不归我们交警管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交警说,“你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要做个记录。”
严浩翔怔了,贺峻霖一个上前,把严浩翔推到身后。
“阿伯,车是我的。”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两只手恭敬地递上前去,“您抄着,能稍微快点成不?我们还赶着给学生送饭。”
“这么大冷天还给孩子送饭啊。”
“对啊,”贺峻霖说,“最近猪肉不是贵嘛,他妈妈省了好几顿凑出一碗红烧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孩子学习辛苦,又在长身体,当妈的操心啊,就让我们趁热给送过去。我们就图个快,也没想到被那卡宴一别就上了高架。是我们的错,下次一定不会了。”
严浩翔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峻霖,贺峻霖右脚一个小退,重重地踩在严浩翔脚板上,留严浩翔一个人在身后龇牙咧嘴地疼。
交警抄录完信息,把身份证还给贺峻霖。两个男生点头哈腰说谢谢,交警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严浩翔和贺峻霖拎着保温桶还没走近栅栏,就看见从操场另一头一路跑过来的刘耀文,头发颠颠得像只小狗。
刘耀文趴上栅栏一脸埋怨,“贺儿你怎么才来啊,啊翔哥你也来了。”
贺峻霖把保温桶塞进栅栏,“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这桶红烧肉差点被车撞死。”
严浩翔一脸疑惑,又有点佩服,问贺峻霖:“你是怎么做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翔哥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的人。”刘耀文接过保温桶,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儿给慢慢走上来的朋友看,“宋亚轩儿你看我妈做的红烧肉,香不?”
小男孩儿看着肉眼里放光,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嗯,香。”
“你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等下这块这块这块都给你……”
刘耀文抱着桶跟宋亚轩往教学楼走,贺峻霖抓着栏杆朝着小孩儿喊:“怎么回事儿啊,连再见都不说的吗?”
“哦,翔哥再见!”
贺峻霖被小孩儿摆了一道,念叨着“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手里却扶着栏杆乐呵呵地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儿背影走远,贺峻霖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好久都没这么做了。”
严浩翔回到小电驴上,左脚把脚撑蹬开,“什么?”
贺峻霖跨上车,说:“就是把肉分给别人,这事儿我好久没做过了。”
十二月的冷风把人吹得恍惚,贺峻霖撑直着靠在后备箱上,握着护杆的手冻得没了知觉。严浩翔问贺峻霖冷不冷,贺峻霖半会儿没有回答。
“严浩翔,你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半死去敲那卡宴的窗,他会不会把肉分给我?”
严浩翔想了想,说:“卡宴不会,但迈巴赫会。”
“迈巴赫是谁?”
“我啊。”严浩翔笑了起来,“我过去开的迈巴赫。”
“难怪你以前没风湿。”贺峻霖说,“你从屋里头到车里,也就算从五千万的温室跑到五百万的温室。外头的风都不敢吹你,哪儿会给你留风湿的机会。”
严浩翔笑着没作声,身无分文之后,听什么调侃都听得轻松。他以前喜欢把五百万的温室开得飞快,开得人眼都瞧不见模样,只能盯着一溜烟的影子说那车肯定贵。他在闹市走一遭,能拉多少风光。但风光过后,严浩翔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去哪里。整个城市,哪扇门都为他开着,要去哪儿都是欢迎欢迎赏脸赏脸。可门一开,门后面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现在他在寒风中冻得要死,却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活着的意思。手在扶手上,脚在踏板上,贺峻霖在身后的座位上,每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现实模样。他的膝盖痛得很,但也只有这种痛敢蹬鼻子上脸,说严浩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吗?
路遇红灯,严浩翔停下了车。贺峻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蹬了蹬屁股底下的小电驴,问严浩翔:“那新大洲呢?新大洲会把肉分给我吗?”
“会,新大洲也会。”
绿灯亮起,小电驴欢快地跑了起来。严浩翔开了一会儿,偏过头说:“好冷。”
风把男生的话吹掉了一半,贺峻霖凑过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吧。”
(七)
贺峻霖不喜欢呆自己家。
严浩翔见过贺峻霖的屋子,公共厨房旁边小小一间,连上门外的雨棚也不过十多个平方,还不带窗。外头不烧菜还好,一烧菜,整个房间里都是油烟气。
贺峻霖领着严浩翔在自己家吃过一次外卖,床头搭个小桌板,两个人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可贺峻霖又偏偏爱干净,外头穿的衣裤绝对不能上床。严浩翔嘴上抱怨哪里给你养的公子脾气,手上却是把桌板连饭碗一起抱起来,支到天井去吃了。
吃到一半,东屋的人家回来烧饭,贺峻霖扔下筷子赶紧跑去开门通风。严浩翔看着一屋子的白色烟气,“算了,下回还是去我屋里头吧。”
就像是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贺峻霖开始大摇大摆地往严浩翔屋子里跑。有时严浩翔下午回家休息,一开门就能看到贺峻霖坐在床上愣着神看窗外的样子。见严浩翔回来,贺峻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解释:“我洗了澡的,你摸,头发还是湿的。”
“没事,我也不介意。”
严浩翔把伸到自己跟前湿漉漉的脑袋推开,脱了鞋子躺倒在贺峻霖身边:“还在看你的房子?”
“对哇,又盖高了一点。”
贺峻霖用食指和拇指把远处棕色的小楼框住,闭起一只眼精准地比划。严浩翔玩着手机,满不在意地问:“那你兜里的钱有没有多一点?”
贺峻霖一下卡了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按照计划是可以的。四月底前凑五万嘛,还有四个月,慢慢来。”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四点下班回家,比九点下班回家的人,要少赚五个小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膝盖就接到一记闷拳。直击痛处,毫不留情。
打是打了,但话也是听进去了。隔了几日,贺峻霖也破天荒开始晚归了。
晚上九点半,刘耀文看着贺峻霖一身疲惫走进饭馆,眼睛瞪得浑圆,握着笔杆的手都停了,磕磕巴巴问:“贺儿你咋了?”
“还能怎么,工作啊。”贺峻霖锤着肩走到收拾桌子的严浩翔身边,“天黑得太早了,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刘耀文耳朵竖得直直的,“怕黑怎么不早点回去?”
“你写你的作业去。”
贺峻霖像是八辈子没受过996的苦一样,委着身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严浩翔说:“我先去楼上躺一会儿,你等下好了来叫我。”
“好。”
桌子擦完三张,刘耀文“翔哥翔哥”地把严浩翔叫了过去,指着作业本的题问怎么做。严浩翔拿笔给他划了个题干,稍微提醒了两句,小孩儿也就明白了。严浩翔拉开刘耀文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翔哥?”
“因为你比我大啊。”
“那你为什么不叫贺儿哥。”
小孩儿愣了一下,紧锁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确实没有叫过贺峻霖哥,也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它当一个严肃的问题思考,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回答:“大概是……他没有大哥的样子?你没觉得吗?他好瘦、现在也没我高了,我叫不出口。”
“他比你高的时候你不叫他哥吗?”
“不叫。”刘耀文摇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哥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我可能跟他比较亲,就随便乱叫了。”
严浩翔来了兴趣:“他也是后面来的?我还以为他一直就住这儿。”
“怎么会哦,他来的时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
作业比不上聊天开心,刘耀文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悄悄放下笔,跟严浩翔唠嗑:“他来的时候就住你那一间,他跟你说过没有?”
“他讲过的。”严浩翔想套点别的话出来,“那他后面为什么又搬到小屋子里去了?”
刘耀文说:“为了省钱啊。”
“我从头跟你讲吧,贺儿不是很会说嘛,来了两个星期就跟大家混得很熟了。他那时候急着要找工作,巷里一个大妈就把他带到KTV做服务员,说他嘴皮子溜儿可以赚到好多钱。想想当服务员为什么要会说话啊?其实说是KTV其实是个会所,大妈就专门在梨花巷捞人,看贺儿年纪小嘴巴快就想成个生意。哪想到贺儿进去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笑也不笑,话也一句不说。过了几天,他自己把自己赎出来了。”
“他把自己赎出来了?”严浩翔疑惑,“他哪儿来的钱啊。”
“借的吧,他认识的人多,哪儿都能借到钱。”刘耀文说,“后来他还找来个条子,把会所一锅端了。”
嗯,像他的风格。严浩翔心想。
刘耀文看看厨房,又回过头看严浩翔,“这些你可别跟我妈说啊,我在她心里还是个连亲嘴都不知道是啥的小孩儿。”
严浩翔觉得好笑,“行行行,那你给你小相好分肉我也不会说。”
“哎你要不要听了啊?我不说了啊。”
“别别别。”严浩翔拦着刘耀文,“说嘛,我听。”
刘耀文坐回椅子上,继续道:“后来贺儿就找了个工地的工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那时候干活可勤快了,忙到晚上十点多,被投诉噪音了包工头都不让停的。那时候他挺累的,但还是赚了点钱。结果后面有一天收工关灯,贺儿还在楼上,太黑没看清就摔下来了。”
严浩翔心口揪了一下,“所以他才怕黑吗?”
“是怕黑摔的还是摔了才怕黑我不知道。但他也没摔得太重,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回家了。”刘耀文说,“回来之后就像彻底顿悟了,晚出早归,睡十二个小时都没什么精神。物质要求也降很低了,没法儿赚钱就拼命省钱呗,他就从你那屋搬了出来,吃得也比以前省了,所以瘦了好多哦。”
“他省钱想干什么,还是买房子吗?”
“对啊,他一心就想买房子。他也给你看了那栋楼了吧?其实那儿以前是个化工厂,本地人都不愿意买的,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便宜。贺儿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它拿下的。他住院的时候屋里遭过一次贼,钱都被摸完咯,他觉得不安全。”
严浩翔沉默了。
严浩翔突然想起那天贺峻霖举着牙刷抓小偷的样子,他踹开房门,跑到衣柜前,又怕到蹲在角落里不敢动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觉得好笑,这是一出什么贼喊捉贼的闹剧啊,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他在黑夜里触碰到他发抖的手,把他的慌张当怂。他握着他的裤脚,让他去找手电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他是真的害怕了呢?
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呢,他知道自己把钱藏在哪里,不是因为窥视,也不是因为私欲。他那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曾在这些地方藏过钱。他带了刀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是想救严浩翔一次。
他想救几年前那个被生活偷得精光的自己一次。
严浩翔低着头没有说话。刘耀文有点急,拍拍严浩翔的肩问怎么了,困了吗?严浩翔抬起头,说对,没事,就有点困了。
饭馆的灯一闪一闪的,刘耀文抬头看了看,冲厨房里喊:“妈,灯开得时间长了,又开始闪了。”
刘姐擦着手走了出来,望了眼厅堂的灯,对严浩翔说:“我看等下也没客人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去把贺儿叫下来吧。”
严浩翔说好,撑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刘耀文跟着严浩翔起身,绕过母亲走到楼梯口。在上楼前,刘耀文拉住严浩翔,压低了声音说:“翔哥,你也别觉得他可怜。贺儿也就是靠骗人赚钱的,他不是还讹了你两千块吗?你住在这地方,心里就要明白一点。”
严浩翔点了点头,拍拍刘耀文的肩,“知道了,谢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耀文仰着头,看严浩翔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姐解下围裙,瞥了儿子一眼,“你小子跟你翔哥说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呀,我让他走夜路当心点。”
“你怎么不说你用水用电省着点呢?”刘姐一眼看穿刘耀文的心思,懒得说他,“怎么不说贺儿把那两千块全倒贴你翔哥那屋的水电费了呢?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耀文站在墙边,满脸尬笑,“妈,你都听到了啊……”
“你不张嘴我都能知道你肚子里头那些东西。跟你妈斗,你还早了三十年。”
“哎其实也不能怪我,是贺儿教我的啊。他跟我讲的,梨花巷生存法则——一,梨花巷没有好人。”
“就这破地方还搞出个法则来了?那二三是什么?”刘姐一把把儿子扯了过去,揪得刘耀文哇哇直叫,“我现在告诉你,二,儿子什么事儿都不准瞒着娘。”
刘耀文哎呦哎呦讨着饶,“好的好的好的,记住了记住了,我现在就抄三十遍。”
“三,”刘姐松了手,看了眼楼梯,“别把心意放别人身上。——这点儿贺儿说的挺对,梨花巷要么没好人,要是好人,就准没个好故事。”
(八)
严浩翔离开家的时候走得匆忙,从得到消息到打包逃离,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前脚父母刚被警察带走,姐姐后脚就问黄牛买了张火车票。车子留在学校,姐姐打了车一路奔回家,进门第一句话:“收拾行李,去上海。”
只要四个字,严浩翔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个家里都是聪明人,严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保姆间去找行李袋,翻找了一会儿,说:“不行,不能去上海。”
严浩翔转过身对姐姐说:“三伯不是在上海吗?你保不准他们会去找亲戚。”
“那去哪里?”
“你让黄牛再多买一张票,从上海转车去苏州。大城市安保全,小城市容易被找到,不大不小的比较保险。”
家姐拔掉电话卡,又重新插了一张,手指在短信上啪啪地打着。严浩翔打开衣柜,把压在最底的旧衣服翻了出来,随手拿了几件黑白灰的普通颜色往行李袋里塞,“你再给我写个可以联系的日期,最好是四五个月以后。我到时候买个电话卡给你室友发条垃圾短信,你看到就给我回个信。”
“行,我尽量四五个月就搞定。”
严浩翔把鸭舌帽一压,从姐姐手中抽走了写着日期的便签纸。
贺峻霖指着床头的便签条问严浩翔,“你这是什么东西?女朋友生日吗?”
严浩翔有点无奈,靠在床头望着贺峻霖,“你看像吗?”
“也是,没得钱还耍什么女朋友。”贺峻霖又重新趴回到窗台上,脑袋窝在臂弯里看躺在床上的严浩翔,“所以呢?今天这个大日子要做什么?”
“要去搞一张电话卡。”
“那是挺困难的,你又没身份证。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的。”
严浩翔用脚戳了戳贺峻霖的屁股,“你没什么办法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你不一样,违法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那你还讹了我两千块钱。”
“那是正常手续费。”
严浩翔直起身子,弯身凑到贺峻霖面前,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贺峻霖也没有要把头避开的意思,还是垂着眼睛看着严浩翔坏笑。
“那你还收留逃犯?”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撑着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男生拖沓着鞋子,蹭蹭蹭跑下楼,又蹭蹭蹭跑回来,往严浩翔怀里丢了一部老年机,“用这个吧。”
严浩翔没见过这么破的手机,四角的壳儿都是胶带粘的。他把玩着手机,怀疑道:“这还能用吗?”
“不用就还给我。”贺峻霖蹬上床去抢手机,严浩翔伸直了手把机子举高,贺峻霖扑了个空,跌到严浩翔怀里。
“要用要用。”严浩翔赔着笑,摸索着按键开了机,“这里能打吗?”
“这里信号弱,你得去城门上打。”贺峻霖答,又像是故意要扳回一局一样,笑着提醒,“哎呀,忘了你恐高,对不住了啊。”
“去就去,你当我怕啊。”
城门不过九米高,苏城十几座城门里,这座算是矮的了。贺峻霖揣着两个橘子,一蹦一跳爬上了城墙,两只腿在过往的车流上晃荡着,唤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手扶着石砖,低头看了眼城门脚下来来往往的行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靠着贺峻霖向里坐了下来。
“你看看你,怂不怂?怂不怂?”贺峻霖用背顶了顶严浩翔的背,侧手递过一瓣橘子,“你往外头坐坐,别等下把我顶下去了,那到时候你真要成A级逃犯了。”
严浩翔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照着便签条背后的号码发了条“快递放楼下了,速来取”的信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姐,在干嘛呢?”
“喝下午茶呢,男朋友带我来的。”
时间过去五个月了,该平息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了。不论是演的还是真实的,姐弟俩都没有在怕的。两人的语气平常到就像是某个普通下午的家庭闲聊,贺峻霖咬着橘子,脑袋里似乎都能看到严浩翔和他姐姐平日里躺在真皮沙发里唠嗑的样子。
家姐也没问严浩翔过得怎么样,她对弟弟有十足的信心,不论他手里有多少钞票也都能把日子过得妥当。她简单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父母还没出来,资产也在封着,碍于男朋友父亲的地位,市里不敢把她怎么样。
姐姐抱怨了一下,“唉,读了这么多年书,股市里没赚个千万,也有个八百了吧,最后还是要靠男人。”
严浩翔笑了,顺着姐的话嘲她没本事。姐来了气,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你干脆就留那儿吧别回来了。
“行啊,反正我在这儿也挺好的。”
严浩翔靠着贺峻霖的背,男生大衣下的热度从脊梁传到自己身上,严浩翔觉得这人还真挺暖和。手在身侧护着他,严浩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点。
“能搞得定吗?”严浩翔问。
姐姐没把话说满,“就是需要时间,毕竟我也没过门,感情牌打不过利益牌。趁现在媒体的消息都过了,我就再跟准公公协商一下,也就看对方的条件我办不办得到罢了。”
“我就很奇怪了,那个工人不是被同事推下楼的吗?不是民事纠纷吗?为什么会顺着查到我们家漏税?”
“你以为呢?”家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我用了多少钱摆平这事儿的?”家姐捂着手机跟他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他哪里是被推下去的?他就是我们厂建制没达标出的问题,没有防护没有安全网,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严浩翔怔了。
一时间,严浩翔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摔下楼的样子,死者扭曲地躺在水泥地上,脑袋边的血绽成一朵残缺的花。他看见死者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天空,放大的瞳孔里是来不及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我。
严浩翔没有见过死者,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跌落到地面,也曾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他们同样认真辛苦地努力着,也同样被现实打了耳光撕成碎片扔到废墟里。他们落在地上的那瞬间,脑袋里想到的,会不会是同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一个活了下来。一个躺进资本家铸造的棺材,一个搬进了弄堂里最小最破的屋子。一个被媒体塑造成同事纠纷的牺牲者,一个坐在城门上背靠着杀人犯的儿子剥橘子。
很难说明是哪一个死了,又是哪一个活了下来。
严浩翔感受到背脊处越来越低的温度。身后的人停止了一秒的动作,而后又恢复往常,合手剥起橘子。听筒里姐姐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喂了三四遍,严浩翔听着,脑袋却还是空白的。
严浩翔起身,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喂,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姐姐定了心,继续道:“总之我会把事情摆平的,这一点你放心。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修养修养。”
“嗯,好,那我挂了。”
“嗯,拜拜。——哦对了,你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吧?”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姐姐说,“大概看找不到你了,就有个来问我你在哪儿。小朋友,没工夫搭理他。你没跟他们联系就成了。”
“没有联系,我不会这么傻。”严浩翔说,“好了,我挂了。”
“嗯,拜拜。”
“拜拜。”
严浩翔放下手机,贺峻霖嘴里鼓着橘子,走过来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下过雨的石阶滑得很,贺峻霖扶着城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问:“你跟你姐说什么了?”
严浩翔看贺峻霖走得慢,抬起胳膊让贺峻霖扶着自己,“我说我不回去了。”
贺峻霖不觉得好笑,拉过严浩翔的手腕,没给回应。
“我是说真的。”严浩翔说,“你搬我屋里来吧。”
贺峻霖吓得一撒手,蹦出个半米远,“啥?”
“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吗?正好我也要省,那我们干脆住一个屋得了,双赢。”
(九)
同居的日子过得安实,房租上省下的钱,严浩翔全用来给贺峻霖买吃的。晚上睡觉,贺峻霖都是打着饱嗝儿躺过去的。严浩翔搂着贺峻霖,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嗯,手臂上有点肉了,再往下,肚子也鼓起来了,摸不见肋骨了。再往下,你上身这么瘦,怎么肉全落腿上了?
严浩翔的手指在贺峻霖大腿上滑走,他太喜欢贺峻霖带点肉感的腿,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小烟花一样砰砰冒出来。他钻到被窝里,像品尝一样在他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惹得贺峻霖身子一抖,一脚踹在严浩翔脸上。
贺峻霖岔开话题,“你鞋是不是破了?我看你今天拖着脚走的。”
严浩翔点点头,离开家的时候选了双旧鞋穿,一双鞋磨了半年,再好的鞋也会裂。贺峻霖翻了个身,留给严浩翔一个没有兴致的背影,“明天带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了吧,去菜场补一下就好了。”
“过年穿破鞋,一年都倒霉。”贺峻霖捂在枕头里说,“就当新年的礼物了,——钱你自己出啊,我可没有钱。我还要省着买房子呢。”
第二天,贺峻霖埋着头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灰溜溜的古驰挎包,贺峻霖倒拎着古驰抖落抖落,“进商场得背个好包,商场里都是看人下饭的东西。”
严浩翔把脚塞进裂了底的破鞋中,使劲踩了踩,好像能把底儿踩回去似的。他瞟了贺峻霖一眼,“你怎么不把这包卖了?还能凑点钱买房。”
“假的,能卖个八十就不错了。”贺峻霖把包挎上身,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不图赚钱,只图赚个态度。平时对人笑累了,偶尔也想看别人对自己笑笑。”
兜里揣了两三百,背着个假包,严浩翔和贺峻霖也只敢去去中低线的商场。严浩翔环顾了一下四周,家里收藏的那些牌子一个都没有,随便进家店拿起一双鞋子,严浩翔看了两眼,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靠怎么这么贵。”
前面柜姐还在夸贺峻霖的包好看呢,后面就听到严浩翔一句漏了陷的吐槽。柜姐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在贺峻霖身后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把严浩翔放回去的鞋子重新摆了整齐。
不是贺峻霖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以往这个价钱,后面再加两个零,严浩翔都能手一挥,就它了来俩。但人在梨花巷过了半年,出了巷子什么都觉得贵。严浩翔蔫蔫地蹲在商场门口的阶梯上,问贺峻霖:“我不会是被你同化了吧?”
贺峻霖指着严浩翔,气得说不出话,“你穷你能怪谁啊。”贺峻霖蹲在严浩翔旁边,嘀咕道,“我也没想到现在三百块还买不到一双球鞋,不然我们去大卖场看看吧?卖场里的便宜。”
严浩翔琢磨了一阵,“不了,还是回去菜场里头补一下吧。新鞋还要磨,还是旧鞋穿得舒服。”
贺峻霖说:“那行吧,回家吧。白让我带个包出来。”贺峻霖站起了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想到什么似的,“包都带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看房吧。”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走进贺峻霖的理想。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扑颠扑颠的小挎包,被和颜悦色的售楼小姐带进样板房。严浩翔想起刘耀文说的,确实一进门就有一股化工味儿,开了十个新风都没什么用。售楼小姐先截了话头,说我们样板房才装好,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交房了之后通通风就好了。
哪里像是刚装好的样子,走廊里的墙纸都发了霉了,开发商像是补错一样,拿胶又敷了一层,好好一堵白墙,怎么看怎么奇怪。
严浩翔站在屋中央,不用走动就能把七十平米的小屋子全看个透。他姐一个卧室也不比这整间屋子小多少,看过去那是样有模有样的多。就算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愁得没人买,售楼小姐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售楼小姐指指手机,欠了欠身子。贺峻霖说没事您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等人走远,严浩翔走上去,刚想跟贺峻霖说话,贺峻霖就在屋中央兴奋地比划了起来。
“你看这厅多大啊,都可以在里头打太极了。这儿放个桌子,这儿整个柜子。唉,一个七十平的房子干嘛非要隔两个卧室呢?一个卧室不也够用了吗?现在搞得每个房间都好小……不过留一个也好,到时候我们要是打架,还可以把你踢到次卧去睡。”
严浩翔的手停在“我们”两个字眼上。贺峻霖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踱着小步在屋子中间做规划。他不敢再问他一遍那两个字的真实性,他怕是他听错,又或是他嘴快没注意。他突然觉得这一刻蛮好,什么都蛮好,要是时间停在这里,他保不准会像最小最无知的时候一样,开心到流眼泪。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的胳膊往阳台走,“我最看中它这个阳台,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贺峻霖走到栏杆跟前,踮着脚伸了半个身子出去,手指指着远方一团黑压压的屋顶,问严浩翔,“你看那是什么?”
严浩翔往前站了一步,“什么啊?梨花巷吗?”
“对啊对啊。”贺峻霖说,“那个高了一小截的房顶看到了没?那就是你那屋子,我没骗你吧?确实是全巷最高吧?”
严浩翔眯着眼努力了半天,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砖瓦里找到了露出的一小截白。旁边的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打得严浩翔都有点疼了。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孩子,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一通乱划。
“你看,梨花巷真的跟迷宫一样,我在顶上看都看不到哪儿能进出。”
严浩翔认真分析:“嗯,因为它分支比较多。”
“是不是跟蚂蚁洞一样?”
“有点像。”
“哈哈哈里头住的人也跟蚂蚁一样。”
严浩翔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的,他乐呵呵地说,蚂蚁住得也湿唧唧脏兮兮的,蚂蚁也每天忙啊忙啊不知道忙些个什么东西,蚂蚁也不知道哪天就被一脚踩死了,蚂蚁也不会因为别的蚂蚁死了停下干活。你看,梨花巷的人不就是蚂蚁吗?
贺峻霖把话说得像绕口令,又快又怡悦。他一直笑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得都快要从阳台跌出去了。严浩翔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帽子,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夕阳的光穿过空气里几百重的微小颗粒,最后落进阳台的,不过是天神施舍的几亿分之一。贺峻霖在唯一的一小片阳光里手舞足蹈,最后像个用尽了力气玩累了的孩子,喘着气缩回到阳台里。
他看着远处的巷子,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道:“只要买了这房子,我就算从梨花巷出来了。
“——我就真的走出来了啊。”
(十)
除夕夜,刘姐烧了八道菜,七道里头都带着肉。刘耀文沾了一筷子,没有灵魂地夸好吃,转手又拿起手机噼噼啪啪打个不停。贺峻霖抬了抬胳膊,示意严浩翔把刘耀文手机拿走。严浩翔手一碰,正巧碰到最新一条消息,宋亚轩半带着撒娇的“那你等下来不来找我玩嘛,我们放烟火”的语音冒了出来。
刘姐脸色一沉,刘耀文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场面十分尴尬,尴尬到刘耀文撒着奶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敬酒都没能挽回。刘姐瞥了儿子一眼,把话题转到两个年长的身上。
“贺儿那楼什么时候开盘?我把钱准备好了,你要不今天就拿走?”
贺峻霖一嘴的肉没来得及咽,严浩翔先帮他回了话:“四月底开,还有两个月,不急。”
贺峻霖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抹了抹嘴,“对对,您先自己拿着,还能得两个月利息。”
“小张那里说通了吗?”
“那可不,现在就剩自己这儿要再凑两万了。”贺峻霖说,“说实话吧,我先跟他讲的,做足了准备才跟您来讲。”
刘姐拆了鱼,中间的鱼段一半放严浩翔碗里,一半放贺峻霖碗里,“那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亏得我把你当儿子,你还不认我这个妈。”最后一条鱼尾,刘姐想都没想就往刘耀文碗里送。刘耀文看着饭碗里干瘪瘪一条尾巴,哑口无言。
不愧是在梨花巷呆了三十年的女人,刘姐一句话就让贺峻霖慌了阵脚,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说了三四个。严浩翔帮贺峻霖解围,说:“贺儿跟我讲过的,等拿到房子,第一个就请您去玩。”
刘耀文冒了脑袋,“我也要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刘姐嘴上斥责,脸上却藏不住笑,她拍了一掌儿子的脑壳儿,“别以为贺儿他们有了房子你就有地方和小相好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全城禁烟火,你不开个二十多里地去哪儿放?还放烟火呢,我看你是心里放火,嘴上放屁。”
贺峻霖对烟花没什么想法,严浩翔脑袋里还有一点影子。去年还在一线江景的公寓楼顶赏烟火,今年落到空了城的市中心,别说烟花鞭炮了,一条大街,人都见不着几个。贺峻霖说租在这里的多是外地人,一到过年全奔着老家跑了,所以梨花巷的除夕,比平常可怕多了。
巷口的路灯又坏了两盏,贺峻霖把自己都说害怕了,掏出手机说:“烟花放不了,我们听点声响吧。”
整个梨花巷,亮灯的不到十家。严浩翔和贺峻霖走在弄堂里,伴随着音质不高的沙沙的烟花声,总觉得更是诡异了几分。
严浩翔皱了皱眉,“光有声音不行,我们生点火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树枝,黑灯瞎火的,趁没人掰了几棵茶树。贺峻霖有点担心,“这树真死了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叶子都掉没了,我看活不过这个冬天。”严浩翔边说边撅了两根树桠揣兜里,“没事,来人了我罩着你。”
“嘿在梨花巷我还用你罩着?”
捡树枝捡了半天,生火又是半天。严浩翔和贺峻霖蹲在天井里,看着火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放在身旁的手机里,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贺峻霖有点冷,凑着头烘自己的脸。
“熏吗?”严浩翔问。
“熏。”
“你不怕火吗?”
“火有什么好怕的。”贺峻霖一脸嫌弃,更是把鼻子凑得近了一些。
严浩翔往火盆里添着树枝,说:“我姐挺怕火的。”
“你姐怕火啊?”
“嗯,她小时候拔火罐伤着了。她要是看到这火盆,肯定跳得三米远。”
天井安静得不像话,只剩手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劣质声响。贺峻霖眼瞳里的火苗摇摇曳曳,他看着火盆看了很久,突然问严浩翔:“那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我跟我爸妈关系比较淡。姐姐嘛……”男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可能还是有点想的。”
贺峻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本该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两个人都会舍不得。两个人望着飘摇的火星,给彼此都留了一点空间。
说到底,严浩翔和贺峻霖也不过认识半年,这半年的悲戚喜乐,重量到了,质量却没有。任是哪一方突然离开,过个三五个月,可能也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他们怀着违乡负俗的落寞走到了一起,要是执意求个结果,也就太傻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当傻子,折折腾腾大半年,终于还是有一方让了步。
“没给我准备礼物吗?”严浩翔问。
“没有,没钱。”贺峻霖头也没抬地回答。
“那我给你吧。”
严浩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拎起他手心里碎成两半的身份证,忍不住笑,“这什么啊这是?”
“我把身份证掰了。”
严浩翔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眼睛里盛满了二十多年未曾让其见世的真挚。他坐得端正,好像面前的不是坏了灯的破陋蓬荜,而是镶了水晶的高档餐厅一样。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眼睛说:“我不走了,我想陪你留下来。”
贺峻霖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生破坏了恰好的气氛。贺峻霖说,你先别矫情,你等一下。然后三梯一步地跑上楼,抱着一个鞋盒跑了下来,往严浩翔怀里一塞,“喏,回礼。”
火光有点暗,严浩翔把压得全是凹的鞋盒拿近火苗,一开盖儿,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真去大卖场给我买鞋了?”
“对啊。”贺峻霖点着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谁要一张掰坏的身份证啊?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值钱。”
门口传来一阵铃响,老巡警提着手电摸了进来,把私自放火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我说怎么会有烟。”探照灯的光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老巡警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凶道,“巷子里放火还要不要命了?不知道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啊?
贺峻霖本能般地换上讨好的笑容准备起身,手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严浩翔让贺峻霖坐下,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哎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年不是没买着回老家的票嘛。想着过年过年,多少得有点烟火气,就着了个火盆过过瘾。您别急,我们这就灭了。”
严浩翔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瞬时把火盆浇了个灭。巡警透过老花镜看了眼严浩翔,没什么好说,口袋里掏出本子打算开罚单。严浩翔见势往老巡警身旁一靠,拽着他的右胳膊,“大过年的,就饶了我们一次吧。您看全梨花巷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剩我们两个。凑了点钱,两碗面两瓶酒,就把这年给过了。您就放过我们一回吧,积善积德,来年大吉大利啊。”
这回轮到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目瞪口呆了。老巡警琢磨了一下,收起了纸笔,走的时候严浩翔还在身后搀着,一声声“过年快乐好人好报”叫得比亲爷爷还亲。等人家骑着车走远,贺峻霖才回了神,啪啪地为严浩翔鼓起了掌。
“厉害啊严浩翔,有模有样啊。”
“那是,你不看看跟谁学的。”
严浩翔回到天井收拾火盆,贺峻霖在一旁意犹未尽,“你现在倒真像梨花巷的人了。”
“是吗?”严浩翔端起火盆,向楼上走去,“可惜马上就要离开这地方了。”
“嗯?为什么?”
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身后的贺峻霖。男生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小楼太黑,但贺峻霖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我给你留了两万块,塞你包里了。”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新年快乐,买房去吧。”
(十一)
开盘的前一个晚上,贺峻霖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脑袋里从明天吃什么到宇宙有没有边,什么都有。他还记得小时候秋游前一晚的激动,还记得拉着父母在超市里买零食的样子。如果不是买房子,他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睡不着了。
贺峻霖在床上打了两三百个滚,滚到严浩翔在梦里喊“船要翻了,贺儿你先走别管我”。贺峻霖支起身子,撑在枕头上看严浩翔在睡梦中急得冒汗,憋着笑不敢出声。他想等拿到房子后,一定要买张好点的床,起码不能做的时候还要担心会不会塌。别的家具不要也罢,单放张床,也足够两个人快活了。
眼睛睁到凌晨五点,贺峻霖实在没了辙,也干脆不逼自己睡了。他跨过严浩翔走下床,打开衣柜翻自己的包。
嗯,很好,钱都在,人也在。贺峻霖望了望床上的严浩翔,拎着包想把拉链拉好。
老年机从包里掉到地上,砸得地板一声响。贺峻霖赶紧把手机捂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贺峻霖觉得奇怪,机子他几年没用过了,谁会给他发消息。贺峻霖心想,不会是严浩翔姐姐吧。他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下,还是打算打开看一眼。
消息确实是重庆发来的,但不是姐姐。老年机的分辨率不高,贺峻霖借着晨曦的微光,模模糊糊把几十条短信看了一遍。除去各种看得懂和看不懂的脏字儿,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威胁。
“严浩翔,你吞了我找你买鞋的五万块去哪儿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混白道的主,你不出来我就去问你姐了啊。”
最后一条消息附了张图,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但是后面一句“你姐挺漂亮的啊,借哥尝尝看”,看不到图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贺峻霖熄了屏幕,在黑暗中坐着。
他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衣柜旁边,在黑暗的房间里缩成一个微小的点。他坐了很久,像是把自己的皮肉一寸寸亲手剥离开来那么久。最后他看了严浩翔一眼,挎上包,出了门。
要到很久以后了,久到严浩翔都快忘记贺峻霖长什么样了,他才知道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
那时他在柏联泡了汤刚出来,家姐递来冰水,两个人坐着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那个让人头疼的朋友。家姐问,你最后把五万块钱还给他了吗?
“还什么钱?”严浩翔咬了块冰在嘴里,“当时我看断货了就没接他这单了,压根没收钱,他还有脸让我还钱?”
姐点点头,看严浩翔有点生气,便解释说:“我说他怎么突然就不骚扰我了呢,还说有我裸照。要了命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在一起。”
严浩翔欠揍地回了句:“姐你这身子也没人要看吧?”果不其然遭来一顿暴打。收拾完弟弟,家姐缓了缓气,“亏我当时还有点上了心呢,他说照片给你手机发过去了,我就怕你联系他暴露了位置。”
严浩翔不说话了。
“什么手机?”
严浩翔是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贺峻霖还在旁边睡着。他在他身边滚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倒是呼呼大睡起来。严浩翔推了推贺峻霖,说起来了,买房去了。
梦里的人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把严浩翔的手推开,“不买了,起不来。”
严浩翔晚上睡得实,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贺峻霖抱着他的古驰,带着一部老年机去城门上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坐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手机里一块一块累起来的余额,是怎么在两秒钟里突然变成了零,也不知道他在羊肉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多久,才把包里的钱给老板娘还了回去。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严浩翔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躺在床上抱着他说,“好好好,那听你的。我们不买了,留着钱吃喝玩乐。”
如果严浩翔看到一丁点漏洞,他就能猜到那天早上的贺峻霖坐在城墙上,在鸟雀的啼鸣中对着电话装一个刚拿到这个号码的企业家。他把话说得惟妙惟肖,苦口婆心地教育电话那头还没睡醒的哈批,说你这么想要钱还不如和我一样早点起来赚,最后大手一挥,说你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五万块我打你支付宝上,你也洗心革面别去骚扰人家姑娘了。
但是贺峻霖什么也没说,他就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打着小猫一样安恬的呼噜。他每翻一个身,都能断断续续地呓语一个那房子的缺点,味道大、房间小、风水不好还死活不肯降价。严浩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贺峻霖嗯嗯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回去。大概是把脸捂在了枕头里,男生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我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梨花巷咯。”
——“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十二)
六月初,家姐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压下来了,资产也解冻了。补上了税罚了点钱,爸妈都回来了,财产也没什么影响。
家姐在电话那头问严浩翔:“你拾掇拾掇,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你订机票,让我们小少爷坐头等舱风风光光地回来。”
严浩翔抬头看了贺峻霖一眼。不远处,贺峻霖一身薄衣混在城楼上喝茶的大爷中,饶有兴致地逗他们笼子里的鸟。严浩翔背过身,看着城门外的矮房,对姐姐说:“我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家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得无奈又恨铁不成钢,“我就猜到是这样。”
严浩翔没有回话。家姐止了笑,语气比出事那天还冷,“严浩翔,我跟你说,你可以说‘我要先等等’‘我想把这里的事儿先处理一下’,但是不可以说‘我不想回来’。想和不想都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你七岁以后就没这样说过了,你是怎么了?把苏州当家了?”
“那不然呢?把你那儿当家吗?”
话是过了分的,严浩翔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平时,姐姐听了一定铺天盖地一顿痛骂,外加上手打两巴掌也不是不可能。骂得出打得出,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玩笑话,上嘴上手都是好玩儿。但现在不是了,家姐在电话另一头缓慢而平静地呼吸着,严浩翔看过家姐玩股票的样子,她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红绿线,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现在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是看亲弟弟,而是看一支跌停了的股票。
“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算不算好人?我七岁以前觉得大家都好,爸妈一年回一次家我都觉得他们好。后来我发现我们其实没那么好,结果所有人都跟我讲,你以为世界上有好人吗?谁不是披了层皮在那儿笑。我也就没觉得自己多差了。”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有利弊,所以我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不去想了。谁拿了钱不开心啊,有钱不就成了。”
“结果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被讹走了两千块,后面又被拉到黑店里当苦工,白天打杂晚上当家教,孩子早恋了老板娘拎着棍子连我一块儿骂。骑电瓶车得了老寒腿,上错了道儿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过了年一双鞋也买不起,菜场缝两针回家继续拖着走。”
严浩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鼻子也酸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隔着桥头跟姐哭诉,好像八百年的倒霉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一样。他又跟小时候不一样,姐说不哭了,我们回家吧。他袖子一抹,倒是向后面退去了。
“要说利弊,那我在这儿真是亏大了,天天都亏,没一天赚的。”严浩翔说,“但是我也没那么难过,不说难过,其实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原来被讹了钱、被罚了款、被狗血淋头一顿骂都可以是开心的。姐,我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聪明,我可能天生就是个神经病。”
六月的风好暖和,吹在脸上痒痒的。严浩翔听见电话另一头姐姐牙齿间发出的摩擦声,他想她一定气得很,但还保持着她大小姐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身子,整个尼依格罗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她脑袋里在杀一个人。严浩翔在她的幻想里被肢解成八段,尸首全无了都忍不住笑觉得滑稽。
“你就是个神经病。”家姐咬着牙,语气里还是大方得体的长姐样,“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
“你不会的,我们家不是这种性格。我要真出事了,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败了自家名声。”严浩翔笑着说。
严浩翔转过身,贺峻霖还在乐此不疲地跟大爷套着近乎,大爷把鹦鹉从笼子里取了出来,搁在贺峻霖的手腕上。贺峻霖又兴奋又害怕,一条小细胳膊撑得笔笔直。鹦鹉立在他的手上,点着脑袋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周围一圈大爷都被逗乐了,拍着小年轻的肩说,好兆头好兆头。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嘴角止不住地笑。他问姐:“姐,前面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敲你车窗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分点肉,你会给吗?”
“你有病啊严浩翔,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哎你先答嘛,答了指不定我就愿意回来了。”
“不给,我干嘛给他。”姐骂道,“你脑子给我清醒点,抓紧给我回来。”
严浩翔哦了一声,不带魂儿地敷衍着。贺峻霖把鹦鹉塞回鸟笼,转身看了一眼严浩翔,口型拼出一个“你打好了没?浪费我这么多电话费”的无声抱怨,严浩翔动动嘴,说快了快了。
“那真不巧,我会给。”
严浩翔挂了电话,朝贺峻霖走去。贺峻霖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嘶嘶地心疼钱。两个人跟遛鸟的大爷道了别,走下城门。
“接下来去干嘛?”贺峻霖问。
“去买房。”严浩翔答。
“啥?”
严浩翔站在小电驴旁边,在口袋里摸钥匙,“我的卡解冻了,我们去买房吧。”
贺峻霖没缓过来,“买什么房?”
严浩翔看了看四周,走到城门下的城区导览地图前,用手随便画了个圈。
“这个圈儿里,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十三)
贺峻霖做过一个梦。
梦里自己还是十五岁的样子,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来到梨花巷。他怕黑,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大妈说,孩子你新来的吧?来,我带你进去。贺峻霖便跟在大妈身后走。大妈说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还年轻,要好好赚钱早点搬出去。有钱的人家都走出去了,没钱的人才在里头瞎转。
大妈边说边走,越走越快。贺峻霖拖着箱子,说阿姨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大妈回过头骂他,你太慢了,赚钱的事儿可不等人。她拽过贺峻霖的手跑,往一片黑影跑去。贺峻霖说阿姨我箱子断在后面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去找箱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掉入一片水中。
贺峻霖在水里挣扎,他蹬着腿划着手,勉强抬头吸了一口夹着一半水的空气。水下的脚腕被油腻的水草一把缠住,扯回水里。贺峻霖拼了命地甩着腿,水草纠缠着,沿着他的小腿胫骨一路往上,缓慢而猥琐地攀附着他的下肢,一点点向大腿蔓延,黑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
贺峻霖失掉最后一口气,惊醒于凌晨三点浸满汗水的枕头上。
贺峻霖撑在还没上漆的水泥砖上,从他心仪的房子里遥望远处的梨花巷。严浩翔走上前来,说看了那么多房子,你怎么还是想买这一间?
“怎么,这个不好吗?”贺峻霖反问。
“临湖的那个不好吗?一线湖景大平层。你想要市里的话,我看留园旁边那套别墅也可以啊,没了事还可以去园林里逛逛。”严浩翔觉得没劲,“还不是你说的嘛,这里味道大、房间小、风水还不好。”
贺峻霖回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开盘那天啊,让你起来买房你又睡过去那天。”
“那是我的错,我不能这么说它。”贺峻霖伸手摸了摸外面的墙壁,像是安慰这间屋子一样,“它是我的白月光,这么说太不尊重了。”
俯了大半个身子在阳台外,贺峻霖一个趔趄,差点翻了出去。严浩翔扯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拎回来,责备道:“你能不能当心点?还想再摔一次啊?”
贺峻霖倒是嘻嘻哈哈,“呀你知道我摔过啊,谁告诉你的?刘耀文?”
严浩翔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贺峻霖满脸骄傲地拉过严浩翔,指指隔壁在建的那栋楼,“你看,我就是从那栋楼摔下去的。”
“你从这儿摔下去的?那你还买这儿的房子?”
“我又不迷信,管他的呢,便宜就好。”
贺峻霖也是心大,趴在样板房的阳台上,说:“其实想想我自己也有责任,天一黑,梨花巷的灯一亮,那边就太漂亮了。我看着看着,脚就踩空了。”
“我真搞不懂你,你怎么住在梨花巷想外面,来了外面又想回去。”
“嘿巧了,我也搞不懂自己。”贺峻霖撑着脑袋笑,他看向严浩翔,“我过来第一天,一个大妈就跟我说,梨花巷吃人,不能在这里迷路,磨了脚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有本事的人都能走出去,没本事的才会被困在里面。”
严浩翔质疑道:“那我到现在都认不清路,你是说我没本事咯?”
“对就是没你本事。”贺峻霖肯定道,“梨花巷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贺峻霖站累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还是朝着外面。
“后面我才知道梨花巷的人都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真话假话都得混着说。就比如那个大妈吧,梨花巷吃人,假的,是她吃人。不能迷路,真的。磨破脚也要跑出去,真的。那最后那句话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管它真的假的。”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旁边,翻售楼小姐给他准备的购房材料清单,指节在一堆纸张上敲了两下,“合同一签,你就算从梨花巷走出来了。”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严浩翔靠倒在沙发上,看着贺峻霖,说,“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
贺峻霖摇摇头。
“因为这儿以前叫‘吴’。‘无’嘛,什么都没有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贺峻霖哑然,“你这笑话讲的没什么水准。”
“我是跟你讲真心话。”严浩翔辩解道,“我是空着手过来的,所以也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连回忆都不打算带回去。”
严浩翔顿了顿,“结果呢,从无到有了你,从无到有了这间屋子。我其实是想说,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创造,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丢掉。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心,但也挺好的。”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有一瞬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下一个瞬间,贺峻霖像兔子一样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
“啊,好尴尬啊……”贺峻霖面部扭曲道,“还有点恶心。”
严浩翔像颗漏了气的小皮球,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打碎一个狮子座精心酝酿的情话来得更伤人自尊了,严浩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贺峻霖瞅瞅气氛不对,假咳了一声,坐回到严浩翔旁边。
贺峻霖翻看资料,严浩翔也没有动。五分钟过去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纸张塞到严浩翔怀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严浩翔抬起头,嘴和眼睛都撇着,委屈巴巴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回避着小狮子的视线,眼睛转向别处。
“看什么看,看资料。”贺峻霖说,“赶紧买了,我还等着过门呢。”
(十四)
在遇到严浩翔之前,贺峻霖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靠着小聪明在梨花巷落了脚,舔着脸跟地头蛇打好关系,人家给他介绍工作,他还反过来把人家一锅端了。在工地上消极怠工磨磨蹭蹭,还摔了一跤讹了人家万把块钱。钱被偷了之后搬去小屋子,兜里还揣着大房间的钥匙,时不时过去美觉一晚。
在严浩翔住进来之前,贺峻霖有几百个夜晚,就趴在他的那个窗口看远处的楼。他没花钱,不敢开灯,靠着一支手电占着微不足道的小便宜。
他知道自己很倒霉,就安慰自己是咎由自取。他不敢往深了想,想自己待人和善却被拉进窑子,想自己辛苦工作却事出意外,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兜里有点钱了,却又输了个精光。生活由不得他这么想,好像命运就没为自己准备一点甜头一样,那这饭还要不要吃了,这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了?
所以贺峻霖学着给自己找点甜头。他看着远处那栋楼一点点盖起来,多盖一米,他就多一秒的希望。他默念着要走出去、要走出去,心里坚定地认为只要走出这条巷子,生活就不会这么糟了。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这个巷子了。他开心坏了,跑到他念想了一千五百多天的那栋楼上,一开门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未来。他跑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在十里之外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小窗里,贺峻霖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
少年趴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这幢楼,眼里是藏不住的幻想和希冀。贺峻霖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穿了什么衣服,知道他的腿放在了哪里,知道他用第几根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出去吧,出去吧,出了巷子,什么都会好的。
少年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被永远地留在了梨花巷里。
“贺儿你醒了吗?还在睡吗?那我先去饭馆了,下了班带你去签合同。”
严浩翔带上身后的门。老屋子的门铰链生了锈,随便一动都是吱呀吱呀地响,只有严浩翔有本事把门安静地关上。他常嫌弃他睡得像头猪,却还是想留给他最温柔的梦乡。
贺峻霖卧在枕头上,等小电驴的撑脚从石板路上撬起的声音,等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轮胎闷重一压的声音,等扭起把手后电流运转到轮子的声音,等他压着松动的石板,一路离开的声音。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贺峻霖从床上坐了起来。
贺峻霖从床底翻出一个破布包,打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床头零零散散拿了几包豆腐干,又回到了衣柜前。
所有衣服的最底层,柜子最小的暗格里,贺峻霖反了色的古驰包,包着严浩翔留给自己买房的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原地。
贺峻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最后他把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布包。
走之前,他坐在一片凌乱里,认认真真在老年机上打下了一行字: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思考了一阵,又加了一个老套的符号表情。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也坏得一闪一闪的。闭了一只眼的小表情在蓝绿色的屏幕上忽隐忽现,嘲笑着两个没有本事的人,和他们过于廉价的爱情。
贺峻霖背上包,回头看了小屋一眼。
——严浩翔,我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
因为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十五)
“所以你这么久才报警,是因为自己在找他?”
警察看着对面的男生,问:“你就这么不信任警察?”
严浩翔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找到他比找到钱重要。”
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呢?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个磨了角的古驰挎包。警察接过去,左右翻了一下,眼也没抬,“假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得无力又难过,“真的。”
“三个月,我跑了梨花巷每一户人家,每个人都知道贺峻霖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突然消失了,这在梨花巷好像就是件最平常的事儿。连跟他关系最近的老板娘都跟我讲,讲这里就是这样,人来来往往很正常。这正常吗?”
“最后我只剩下这个包,我就拿这个包去专柜问,我说这个包是假的,但是希望能告诉我原版大概什么时候出的,想凭着这个找打版的卖家。结果人家一检查,跟我说,这包是真的,就是已经绝版了。”
“我问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国内哪些门店上市的,她不乐意跟我讲,我就把他们摆在橱窗的东西全买了,才有一个年长的导购过来告诉我,说她会帮我查。她还告诉我,五年前他们成都的柜姐在群里发过消息,说一个客户的孩子离家出走了,身上背的就是这个包,让大家留意一下。”
严浩翔笑着瘫在椅子里,“你知道吗?他哪里是个一顿馒头要分两半吃的人啊,他妈妈还是古驰的高会,没在店里花个百万块钱,谁管你孩子丢没丢啊。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以为我把自己都放在这里了,我都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我连他叫不叫贺峻霖都不知道。”
“他真的太厉害了。我输了,我输了。”
警察看着男生一拳一拳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严浩翔摇着头,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坐在警局的只是一具没了未来的空壳。警察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他的失败,还是在遗憾他的情人。
警察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呢,肯定是会帮你找这个人的,你不要着急。”
严浩翔平稳了情绪,重新回到严家少爷的做派,脸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急,随便找不找得到吧,我累了,不跟他玩了。我下午的飞机就回家了,找到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嗯好,我们这儿会帮你立案的,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行,谢谢。”
严浩翔拎起行李袋,起身向外走。
警察挥了挥手里的古驰,冲严浩翔喊:“哎这个包呢?你不带走?”
“不带了,没准儿还留着点指纹呢,你们慢慢查吧。”
严浩翔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擦肩而过。
很久以后,他也会和家里人说起这个城市,说它四四方方一个城,市里头每条大路都横平竖直,外地人去玩儿的景点爬着格子就能找到。说城里的河流过每个人家,河上架了八百多座桥,你心血来潮登上一座,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了。它就是这么个地方,面儿上方便的很,肚里头花花肠子多得去了。
家姐会呛他,说你在外流落还落出优越感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州人了?用词儿怎么都是“外地”、“本地”的呢。
严浩翔这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在苏州这一年,或许连古城都没有出过。他说的所有话,其实只是在复述贺峻霖第一天载着他在小电驴上说的那些而已。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解的也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城。而苏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严浩翔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严浩翔回过神,按下了通话键,“喂,姐。”
家姐心情不错,乐就乐在姐弟之间的对抗,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输过。家姐的每个词尾都是笑的,有点快乐,也有点嘲讽的意味。
“知道错了吗?”
“嗯知道了,我还给你买了二十个包。”
姐姐笑得愈加夸张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那起码要退货十五个,我信不过你那直男审美。”
“都是当季新品,橱窗里刚摆上的那种,还热乎呢。”
姐姐满意地点头,说等到手了要挑一挑。
“对了,你几点的飞机?赶得上吃晚饭吗?”
严浩翔愣了一下,“不是你给我买的机票吗?短信都发我手机上了。”
“嗯?不是啊。”姐姐说,“不是你自己买的吗?川航商务舱。我本来还想给你买头等的呢,没想到你自己先买了。”
严浩翔说:“我没买啊,你搞错了吧?”
“等等啊,我这里也有收到短信,我还以为是你转发给我的,搞不好是黄牛。”姐姐放下手机,严浩翔听到她调回短信界面查看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姐姐说,“啊,是黄牛,不是黄牛不会连价格一起发过来。”
“——等等,你怎么付了两万块啊?商务舱一趟顶多一万二吧,你出两万,严浩翔,你怕不是脑壳儿有毛病哦……”
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这一刻,严浩翔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后脑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严浩翔感受到脑子里的血液沿着后颈一路往下,身体每个部位的温度都回到了胸腔的左心房。心脏汲取了所有的情绪,在空壳一般的躯体里被挤压、穿刺、分割。严浩翔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痛,膝盖在痛,手在痛,心也在痛。
他痛得都要死掉了,脸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笑着。
“他还是把我送出去了啊。”
“什么?”
严浩翔看着窗外,他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梨花巷,他还是把我送出来了啊。”
(十六)
同一时间,警察整理完最后一行笔记。他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上“嫌疑人:贺峻霖”,想了想,在名字后面加了个备注“假名”。
又想了一下,警察打开笔,刷刷划掉了刚才写的那行。
身后一丝响动,警察头也没回地说:“我听到了,出来吧。”
塑料袋刺啦刺啦地响,贺峻霖没了趣儿,走过来,把盒饭搁警察桌上,“吃吧,刘姐为小张做的特供午餐。”
张真源打开饭盒盖,怀疑地问:“你这次没把我的烤肠偷吃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贺峻霖拉过一张椅子,在张真源对面坐下,把自己的饭盒盖儿也打了开来,敞亮亮地推到他面前,“你看,我也没有烤肠。”
“那你是都吃了。”
贺峻霖伸过手想打张真源,张真源本能地后仰了一步,“你打,你打我就不把包还给你了。”
贺峻霖收了手,拆了筷子,满不在意道:“他还把包还回来了?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就留下那么一个定情信物,他还给还回来了。”
“你也别这么说,你也看到了,他还是挺难过的。”张真源咬了口鸡腿,啧啧地夸好吃。贺峻霖看了眼张真源,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张真源饭盒里。
张真源一脸不可思议,“给我吃的?”
贺峻霖点了点头,“嗯,谢礼。剩下二两碧螺春我明天拿给你。”
“唉其实你真不用这样。”张真源说,“他走了你真的开心吗?”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干嘛还给你送礼?”贺峻霖怼道,“我嫌我钱多没地方花吗?”
张真源长久没说话,午休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隔了好久,张真源弱弱来了一句,“不像。”
贺峻霖气得眼直,张真源眼见着贺峻霖头上冒热气,救命般地把古驰包拿了出来,扔贺峻霖手里。
“你看看,里面有他给你留的东西。”
贺峻霖拉开包,拉链卡在一半,他把包倒过来解拉链,包里的东西唰唰全掉了出来。
二十几张机票落了一地。
张真源放下筷子,蹲到地上捡。
“你看看,二十四张机票,上海到重庆。从今天算起,每半个月一张。”张真源把机票放到贺峻霖手里,“他帮你订了一整年的机票。——他是想让你过去找他。”
贺峻霖愣住了。
厚厚一沓卡纸,放在手心里,重得他都无法握紧。拉链卡住的地方,贺峻霖扯出一张纸。皱皱巴巴,几个不好看的字。
——“别玩了,回家吧。”
在很久以前的某个秋天,贺峻霖窝在狭窄的店铺里玩手机。门推开的时候带进一阵风,贺峻霖一抬头,就好像看到五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还是个一身正气的小少爷,再简陋的店面,再低劣的敲诈都没有办法让他弯腰。他用小电驴带着他的时候,他就像座雕塑一样僵硬地坐在后面。他带他穿过他迷过路的巷子,路过差点被摁进去的水井,走过被拐的时候拼死抱着的电线杆,和被锁在里头一夜的公共厕所。
最后他带他去了他被偷光梦想的房间。进去的时候,他对遗留在屋子里的十五岁的自己说,好了,你该走了,这次我会保护你的。
他看到十五岁的自己点点头,带着一身伤走下了床。少年带着透明的身体,慢慢走向那个棱角分明的小少爷。
最后,两个人化为一体,而纠缠着贺峻霖那么多年的执念,也终于与世界和解。
贺峻霖捏着纸条,手指上的油渍把严浩翔的字洇得模糊。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会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像个没摔过跤的孩子一样,撒个泼撒个娇,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就能躲别人怀里哭一场。
但是贺峻霖哭不出来,他知道自己不会哭,也知道在某辆驶出苏城的出租车上,大概有一个人和自己是相同的感受。
张真源拿过茶杯,喝了口茶。
“那你会去吗?”
贺峻霖把纸条捏进手中,放进口袋。抬起头,笑得开心。
“谁知道呢?看心情吧。”
【完】
《这世界欠我一个你》1
《隐匿》这首歌,而突发的脑洞,文笔不好,请见谅。请勿上升,纯属娱乐,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因为三个视角,分为 文霖 翔霖
有谁在夜里偷偷
遵循着什么
我可以很快乐
怎么泪却控制不住了
...
《隐匿》这首歌,而突发的脑洞,文笔不好,请见谅。请勿上升,纯属娱乐,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因为三个视角,分为 文霖 翔霖
有谁在夜里偷偷
遵循着什么
我可以很快乐
怎么泪却控制不住了
——《隐匿》
刘耀文视角:
今天是2035年3月7日,过了今天,贺峻霖就是刘耀文的合法丈夫了。这一天,我心心念念了十多年。我很开心,似乎是很开心,不,我一定很开心……
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是在年底的家族演唱会上,那时候你是练习生,而我还是试训生,你站在舞台上,光打在你脸上,那一刻,我觉得你好像天生就属于舞台。
你表演完节目,揽着你旁边的一个人的肩膀,聚光灯打在你脸上你冲着观众席,笑着,那一刻我在想,如果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好了……对,那里一定是属于我的。
后来我开始拼命的练习,只为了能站在你身旁,我也如愿的从众多试炼生脱颖而出,记得那一天是我第二次见你,公司让我从三代,去二代团,我走到练习室的门口,看见里面有十几个男生,我急忙地寻找你的身影,可是你没在,
我看见有三个人坐在练习室的沙发上,其余的几个都坐在地上,我敲了敲门,他们抬起头看我,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站起来,他冲我笑了,笑向我走来她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孩吗?我冲他摇了摇头说我是新来的,但我不是小孩,他愣了愣,我补充道:我都上五年级了!
紧接着他们发出一阵爆笑,那几个坐在地上的人,也都战起身围着我,他们问这问那,那一刻,我觉得他们才是小孩子吧,好吵啊。过了一会儿,他们还在问,我看了看门口,刚好看见你在门口走进来,有一个人叫住了你,你问到:怎么了?
那个人揽着你的肩,把手放在你头上,揉了揉说道:咱们贺儿也有弟弟了。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笑,你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你低着头像一只小兔子,这一刻的你和舞台上的你似乎不太一样,不过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你抬起头说道:有什么好笑的,还有敖子逸你不要总是摸我头,会长不高的!说完,你揽着我的肩,把我拥入怀里说道:以后,认我当大哥,我护着你!说完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笑了笑:好。
在后来,你舞蹈很棒,我也借这个借口,制造一些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我喜欢你大汗淋漓的样子,你的手付在我手上,皮肤的温度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你身上总有一股香气,很好闻,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不对,是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对你的感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也很宠我,因此我也对你更加的放肆,我不喜欢别人抱你,所以我看到有人抱你时,我就跑过去搂着你的脖子,说:哥,我想去厕所。我也不喜欢你对别人笑,不喜欢你温柔的看别人,更不喜欢你和别人说话……时间长了,三爷有一天当着所有哥哥的面说道:刘耀文,贺峻霖不是你的专利品!你那么霸道干什么?
我看了看你,你正盯着我笑,丁儿起哄道:我们小狼崽,是吃醋了啊?对吧?我笑了笑道:嗯,我就是吃醋了!还有哥,就是我一个人的哥哥。我偷偷瞄了你一眼,看到你耳尖红红的,你抬起手用力的推了一下我额头说道:刘耀文,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啊?你笑了笑:你可真是个小学生啊!
记得那一天,是我生日,哥哥们因为考试的原因都回家了,公司只剩你和我,你带着我练舞,我一整天心思都不在这。你停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我说:耀文,你在不努力,就没法出道了。我看见镜子里的你,眼睛里只有无奈,冷冷的看着我,我愣了愣,那一刻委屈涌上心头,我不争气的一下子就哭了,我用手抹着泪水。
你看见先是捂着脸让自己冷静,又立刻跑了过来,把我拥入怀里,摸着我的头温柔的说:是哥哥,不对,哥哥不该凶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哭的更凶了……可是你不知道,我其实没那么爱哭,只是我一哭,你就会心软。那天晚上,你偷偷的跑出去给我买了个蛋糕,你捧着蛋糕,灯一下子就灭了,蜡烛的光照在你脸上,你笑着,那一刻我有想亲你的冲动,确实我也这么做了。
公司的老师们知道我们,偷偷买了蛋糕,训了我们一顿,但还是帮我们切好了蛋糕。你和我把蛋糕分了一下,我看着你,拿起桌上仅剩的那一块。贺儿,吃我一蛋糕!我把一块蛋糕摸在你脸上,你瞪了我一眼,有些工作人员打趣道:我们贺儿啊,到刘耀文这,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你不服气的说:那是,我打他的时候,你们没看到。
工作人员都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也都去忙各自的,你拿起那块蛋糕,小口小口的吃起了,你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你小口小口的像只小兔子。我看着你我笑了笑。你侧着脸,你的侧脸真的很好看,光打在你脸上,我舔了一下你脸上的蛋糕,你愣了愣回过头,打了我一下说道:刘耀文,你想吃蛋糕,我可以把我这块给你啊!你干嘛吃我脸上的!
我笑了笑,把你吃过的那块蛋糕拿过来,吃起来,果然你吃过的蛋糕,格外的甜。那一刻,贺峻霖,我好像更喜欢你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的,十子散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十个都很厉害,在一起也都很好,可……可为什么要分开,你走了,你走之前看着我说:耀文,别耍小孩脾气,好好加油,连着哥哥的那一份。我点了点头忍着泪水,不往下掉。
那一天,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忘,你转过身,敖子逸向前走,那一天三爷很狼狈,他哭了,你却比任何人都淡定,你把帽子给三爷戴在头上,你看见我站在门口送你们,你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那一刻,我似乎更爱你了。
在后来,我们出道了,我听你的没闹小孩脾气,并且更加努力了,我想年会的时候让你大吃一惊。年会那一天到来了,我一大早就站在练习室门口等你,下午你和三爷一起到的,你比以前高了,脸上的章鱼烧也很不见了。你看见了我,我立刻装作刚好路过的样子。你走到我身旁,冲我笑了笑,转过身,就和三爷进练习室了。
我耍起了小孩脾气,看见三爷和你互动,我就去缠着丁儿,丁儿立刻发现了什么,中午吃饭时,他们把你身边的位置给我留了出来,以前也是,吃饭,聚餐,那里只能是我的位置。我吃累了,倚在你身上,你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凑到我耳边说道:刘耀文,你是初中生了,能不能别在这么幼稚!我看了看:切,我不管。你笑了笑。
在后来,在见你是台风蜕变之战,在此之前,除了微信联系,我们也没联系过,你中考我也不敢太打扰你。我进到公司,有人和我说严浩翔回来了,其实,真正意义上我们是真的不认识,但是我听过慕尼黑的故事,很美。
但是,我有信心,他缺席了三年,而我不一样。第一天,我紧紧的挨着你坐,晚上也缠着你睡,可渐渐的我发现,你对我和对他似乎不一样,,你会对他撒娇,会主动逗他笑,会因为他生气……
在后来,我在洗手间里看见了你们在接吻。你把他按在洗漱台上亲,霸道又深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你。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的爱,一直都是单向的……
我会因为,你对着别人笑而吃醋,会为你耍小孩脾气,会主动,会撒娇,会哭,会笑……可……可你的喜怒哀乐,从没因为我改变过,就像你说的那句话:你是我永远的弟弟,我会保护你的。我在你心里只能做弟弟这个角色。
公司要拆了轩源,问我要不要和亚轩组,我同意了。果然我不主动,你也没来找过我,我们出道的第二年,有一天,工作人员对我们说,有一个著名的导演要找我们拍戏,我们听说过他,他捧的演员,一拍就火,我们很开心。就向外界传的得那样,我们七个火了,开始有个人的电影,电视剧,音乐,综艺,其实,娱乐圈火一个人很简单,也很难。
我们出道的第三年,严浩翔回加拿大了。没有原因。你很冷静,不哭,不闹。我们五个也都轮流来你家陪你,可是你和往常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在后来,我考上你所在的大学,只要有你的综艺,电视剧,电影,我都会接。就像丁儿说的一样:贺峻霖就算是拍广告,刘耀文他都接。在后来,你三十了,我也二十八了。有一天,我听说,你被贺太太催婚,贺太太给你接了一个相亲节目,我听说立刻就去报了名,节目要采访一下,好做预告片,那个记者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她脸红了一个采访,你看我魅力那么大,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她问道:刘老师,请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或女生啊?我笑了笑,脱口而出道:贺峻霖。她愣了愣,试图帮我圆场道:啊,我懂了,刘老师是喜欢比自己大的哥哥,对不对?我笑了笑道:不是,我喜欢贺峻霖这个人。
当晚我就上了热搜,你的电话打进来,我一接你就开始骂我: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这么一开玩笑,又够你在热搜上呆两天的了,你看一句玩笑话,被她们剪成这个样子,我已经通知我的助理去帮你谈判了。
我笑了笑,电话那头的你立刻气冲冲的喊道:刘耀文!你有没有在听啊?我笑了笑说:哥,我没开玩笑,她们也没瞎剪。你没说话,我说道:贺峻霖,既然你要找个人凑合,不如找我不是吗?你:不是,耀文,你知道的,我不会喜……,我打断了你说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哥,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2035年三月七日,贺峻霖刘耀文结为合法夫夫。
暗恋是一场孤单心事,可刘耀文也算有一个好结局。
完
http://qirenchudaowojiuzuiaifeifei.lofter.com/post/30bfa0e8_1c84acf33 贺峻霖视角,链接2
时久
01
我固执的以为,离开我就能快乐一点。可是后来我发现,离开了你,我连仅有的快乐都没了。――贺峻霖
我不擅长言辞,我只能笨拙的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分辨不出,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所以你说的,我都当成真的。无论你说的我爱你,还是我恨你。――严浩翔
“少爷,贺少爷他没有收这次的冬衣。”年迈的管家西装笔挺的站在一边。
“多管闲事。”
管家眼观鼻,继续说:“听说贺少爷又感冒了,贺少爷高中起就容易生病。”
严浩翔签着文件的笔停顿了一下,他怎么又生病了。当初去慕尼黑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自己会过的很好,不是说没有严浩翔会过得更好的吗?
严浩翔放下笔,看着窗外的东方明珠出了神。贺峻霖大概...
01
我固执的以为,离开我就能快乐一点。可是后来我发现,离开了你,我连仅有的快乐都没了。――贺峻霖
我不擅长言辞,我只能笨拙的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分辨不出,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所以你说的,我都当成真的。无论你说的我爱你,还是我恨你。――严浩翔
“少爷,贺少爷他没有收这次的冬衣。”年迈的管家西装笔挺的站在一边。
“多管闲事。”
管家眼观鼻,继续说:“听说贺少爷又感冒了,贺少爷高中起就容易生病。”
严浩翔签着文件的笔停顿了一下,他怎么又生病了。当初去慕尼黑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自己会过的很好,不是说没有严浩翔会过得更好的吗?
严浩翔放下笔,看着窗外的东方明珠出了神。贺峻霖大概只是那种说得好听的人,就像当初高中他抱着自己说:“严浩翔,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结果还不是骗人的。
连半辈子都不到,贺峻霖就抛弃他去慕尼黑了。
严浩翔觉得胃一阵抽疼,皱着眉头从抽屉里拿出胃药。苦味的药丸伴随温水顺着喉咙往下,那苦涩的味却在严浩翔嘴里晕开。
管家掏出一个糖果递给严浩翔,严浩翔没有伸手去接,严浩翔看着糖果出了神。以前他怕苦不吃药的时候,贺峻霖就会在口袋里放几颗糖果,在他吃完药后拆开一个塞进他嘴里。
“陈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管家弯下腰:“是我越距了,少爷。”
严浩翔叹了口气:“你再给他送点衣服过去吧,别说是我。”
管家笑了笑:“好的少爷,我马上去办。”
严浩翔下班开着车回家,看到了以前他经常陪贺峻霖去的那家店还在营业。贺峻霖真的挺奇怪的,他不喜欢大牌,就喜欢这家自己设计的衣服。明明在他看来是很普通的东西,贺峻霖却喜欢的要命。
只要陪他逛街,他肯定会来这里。
严浩翔在车上坐了十分钟,严浩翔咬咬下嘴唇。他只是进去看看,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而已。
他就是为了给自己买衣服而已。
严浩翔进去逛了一圈,挑了十来件衣服。严浩翔刷了卡,把袋子放到后座。严浩翔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
严浩翔回到家,发现陈叔还在客厅坐着。陈叔看到严浩翔进门,连忙站了起来:“少爷,吃饭吗?”
“我吃过了。陈叔,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以后太晚别等我。你早点休息。”严浩翔皱着眉头。
管家点点头:“好的,少爷。”
严浩翔觉得自己说再多次也是白搭,严浩翔提着公文包准备上楼。严浩翔走到一半回过头,看着站得笔直的陈叔:“那个,我今天买衣服的时候。顺便给他买了几件,你给他送过去吧。别说我买的。”
“好的少爷,我马上办。”管家面带微笑。
严浩翔纠结着加了句:“我就是顺便。”
“知道了,少爷。”
贺峻霖下课后头昏脑胀的,一个人晃晃悠悠的买了药就往租房处走。贺峻霖的手机响了响,贺峻霖吸了口气,眯着眼睛看名字:“喂。”
“贺少爷。”
贺峻霖眯眯眼睛,只要是中国来的电话,他都在期待是严浩翔打过来的。他真的是疯了:“陈叔,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你最近过的好不好。上次那些衣服。”
贺峻霖已经快走到自己租房处,夹着手机打开包找钥匙:“我挺好的。别给我送东西了,陈叔,我跟他分手了。”
陈叔叹了口气:“少爷的胃病,又犯了。”
贺峻霖把钥匙插进孔里,愣了一会:“他又没有好好吃饭吗?”
“最近,公司事情多。你也知道,他只听你的。”
贺峻霖抹了抹眼睛,眼睛烫到连眼泪都是滚烫的:“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贺少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说你感冒了?慕尼黑最近天气挺冷的,好好照顾自己。你当初在上海,可是最怕冷了。”
贺峻霖眼泪一直往下掉:“陈叔,还有事吗?”
“哦,是我说多了。少爷叫我送了点东西给你,我希望你收一下。”
贺峻霖有点无力:“陈叔,我”
“贺少爷,我知道你和少爷分手了。但是这是少爷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他不好过。”
贺峻霖打开门走进去:“嗯,我知道了。”
贺峻霖挂了电话,蹲在地上哭了。真的好想回去,好想回中国,好想回上海,好想回家。贺峻霖哭够了,从包里取出药,吃了药澡都没洗就睡了。
第二天贺峻霖醒来,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他觉得可能西方的药丸对他没有用,虽然中医在很多地方不被认可。可是每次他生病,只要喝中药就能马上好起来。
十一点的时候,贺峻霖的门铃响了。贺峻霖打开门,工人熟门熟路的把东西放在客厅后就走了。贺峻霖拿着水杯喝了口水,这样,自己哪里摆脱得了过去。
贺峻霖打开包裹,发现这些衣服都是当初他最喜欢的那家店里的衣服,款式也是他喜欢的样子。这次陈叔真的费心了。
贺峻霖那次生病,病了半个月。整个人都生生的瘦了一圈,肥大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也找不到觉得肥大的样子。
贺峻霖已经来德国两年多了,他已经熟悉了慕尼黑的哥特式风格居多的建筑,他也看过他喜欢球队的比赛。
贺峻霖没来慕尼黑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过来这边后,会过的好一点。他以为,他来到他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后,会得到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他发现,他并没有得到自由。
他曾经以为,离开了上海他就能得到自由,可是贺峻霖发现,只要他还爱着严浩翔。他就是不自由之身。
那些甜蜜的过往,严浩翔贴近他的时候带给他的温度,全部都变成了贺峻霖身上的枷锁。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天涯海角,无论是天堂地狱。只要还爱着严浩翔,贺峻霖就得不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