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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西罗-6

节选自 因扎吉个人自传 【恰当其时】

译by DMaVCop35

决赛前夜，不少队友都失眠了，包括亚历山德罗·内斯塔这种平时能睡死过去的人，连征战欧冠决赛的履历都能凑成一部编年体的保罗·马尔蒂尼不吃安眠药都睡不着了。米兰并不被看好，舆论更加看好尤文夺冠：他们已经连续两年拿下意甲冠军，四分之一赛和半决赛里更是先后中淘汰了巴塞罗那和皇家马德里。这反而为我们减轻了一些压力，但也并不足以让我们完全平静。决赛的地点是曼联的老特拉福德球场，还有另一个昵称，“梦幻剧场”，事实上它也的确是足球场里的奇迹之地。当我走下巴士时，我的心跳变得如此剧烈，一反英国阴沉的天气，我看到的是闪耀的阳光，在两边的坐席中间，是更加耀眼的冠军奖杯。

拿下冠军杯联赛是我的一大梦想，就像它的名字，这是属于冠军的奖杯，很长时间以来只有意大利球队参加的比赛和决赛电视上才会转播，此时此刻，我离那座美丽的奖杯只有一步之遥，这怎么能不让我倍感骄傲，又忍不住焦虑，要再次走到决赛场上可不容易，回想起98年的那场比赛对手们庆贺胜利的场景，那时我还在尤文，决赛里我们败给了皇马。很显然最好的结果是我们能赢下决赛。气球升起，飞到了体育场的穹顶上，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迷人。我走在11人首发队伍的末尾，最后一个踏上草坪。和以往一样的决赛一样我们穿着客场白色队服。这可不是一场容易的比赛，这怎么可能容易呢。比赛一开始我们差点就给尤文来了迎头一击，我们创造了不少进攻机会。我清晰的记得场上的一切，尤文的球门很是经受了一番考验，说是考验都有点客气了，我们当时在小禁区的位置几乎洞穿尤文球门，但是尤文的门将布冯这一刻圣光护体，一记神扑直接封神，至少在我见过的门将里没有比他更牛逼的了：西多夫右路传中，我一步趟过费拉拉，争顶头球攻门，势大力沉直挂球门死角，米兰得分领先，不，结果并不是这样。这一刻的布冯有如超人，他起跳，悬在半空，伸出左手把皮球挡在球门之外。就这样，一个必进之球就像被布冯施了法化为乌有，留下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随后，尤文开始进攻，孔蒂的射门击中了横梁，比起赢球我们更加害怕丢弃，终场时比分定格在0-0，加时赛依然打成了平局，接着就是点球决胜负的时刻了。之前的比赛里，安切洛蒂的换人把皮尔洛和鲁伊·科斯塔这两个罚球高手给换下了。教练把我们集中起来，需要决定哪5个人罚点球，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我还没能在布冯的手上进球，更别说刚才他还把我的一个必进之球给挡住了，我能做到发点球时从容不迫吗？我感觉肌肉开始抽痛，比赛打到最后，我的状态明显受到了影响。安切洛蒂问我，“皮波，你还能上吗？”我说：“还行，看你安排。”也许潜意识的焦虑让我身体的影响变得更加明显了，我说完感觉自己走路都开始一瘸一拐。最后，安切洛蒂做好了最后的部署：如果迫不得已，我会是第6个上场罚球的人。加里亚尼在赛后承认，他其实还很挺担心要是前五轮罚球我们赢不了不得不让我去罚点球。但是，不论如何，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情况，我当然还是会去罚点球的，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当时状态更好，心态更稳的好搭档来吧。一切以米兰利益为先：在我的心里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尤其是在冠军杯决赛这样差之毫厘就失以千里的紧要关头。

和我一起登上体育报头版的另一个人，特雷泽盖，他的点球没有罚进进。我顿时庆幸起来，心想：“还好没上，但愿不要影响我们的人。”塞尔吉尼奥点球罚进，比林德利点球罚进。然后到了西多夫，他一直觉得自己脚法很不错，但是他没能罚进，布冯挡住了进球。扎拉耶塔和卡拉泽也踢飞了点球，场上的气氛更加紧张了，接下来迪达防住了蒙特罗的罚球，内斯塔罚球，吉吉触到了球也没能阻止皮球入围。到了第五轮罚点的时候，米兰领先，还剩下最后两个神射手，德尔-皮耶罗和舍甫琴科，皮耶罗罚进，然后轮到了安德烈舍甫琴科，如果他罚进，我们就拿下了冠军，如果没罚进，第六轮就得我上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当然能赢这点更重要吧，我忍不住大声为我的搭档加油鼓劲。裁判吹响了哨声，舍瓦看了他几眼确认可以开球，皮球直挂空门！米兰赢了！！

决赛之后的夜晚特别特别特别的长。欧足联给我们安排的是在普雷斯伯里的莫特拉姆酒店，离曼彻斯特大概30公里。庆祝派对一开始是在宴会厅，宴会厅足有一般餐厅的两倍大，可以足可以接待两三百人。那些年的客场比赛时候，负责队里伙食的大厨是两个老法师，奥斯卡·巴西尼和米凯勒·佩塞奇尼。但是在庆功宴上，不用再顾及那些运动员的饮食禁忌，所有的美食多多益善，各种美味佳肴一应俱全：千层面，烤面，意大利卷，意面，肉酱面，青酱，烤羊腿，烤牛肉，就字面上的，应有尽有。戚风蛋糕上裹满了奶油，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是米凯勒用象征米兰的红黑色装裱出的样子。这还没完，显然很多人都睡得很晚，所以夜宵一直延续到了早晨，一直供应到了到早上4点半：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能吃，除了那几个消化能力超强，不眠不休通宵庆祝的人。加图索，安切洛蒂，内斯塔和布罗基还要求再加一轮，我这时候已经顶不住了，吃了那么多你总得消化啊，里诺还有精力在酒店的草坪上来一场足球比赛，就在高尔夫球场。这群没有节制的人早上6点多才回房睡觉。我们预定的返程航班是5月29日下午3点半，从曼彻斯特起飞，真是无法想象，假如我们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等待返程是时间会变得多么煎熬。所幸我们赢了！下午5点20，飞机降落在马尔彭萨机场，天空有点下雨，可是在我们内心，阳光依然闪耀，照耀在我们这群实现了冠军梦的人身上。当飞机开始滑行时，我跑到驾驶舱，来吧，和我一起挥舞这面胜利的旗帜，告诉等待在机场的1500个球迷，米兰赢了。

身为米兰一员我感到非常自豪，正是团队精神让我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在决赛前一个月，贝卢斯科尼说过我代表着米兰，而来自球迷祝贺让每一个人都无比高兴，这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而是属于我们整个团队的胜利。当时我们面临着巨大的困难，甚至几乎险些失去参加冠军杯的资格，但我们还是按照教练的战术要求，凝聚在一起，每一个人都发挥出了最佳的水平。在最后的决赛中，里瓦尔多这样的世界杯冠军都并没有获得比赛机会，队里的竞争激烈程度可见一斑，然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嫉妒或是排挤别人。我所说的这些，对于一支球队来说至关重要。而只有在一个强有力的俱乐部，有着像保罗·马尔蒂尼这样的队长，有着卡洛·安切洛蒂这样的教练，才能带领球队建立起这样的氛围。

带着赢得冠军杯的获得的力量，这支队伍再次出发追逐新的胜利。在之后的赛季里，米兰战胜了波尔图拿下了欧洲超级杯，又赢得了联赛冠军，这可是阔别五年之后再次赢得的意甲联赛冠军。可惜和前一个赛季相比，我的身体状态很不理想，我一直只能断断续续的上场比赛，但是我既然记得，在赛季之初的德比之战上我打进了一粒进球，不光是因为我的进球帮助球队获得了胜利，最终我们以3-1赢得了德比战，还因为这个进球的几乎是后来我在2007雅典的冠军杯决赛上那个进球的预演：皮尔洛罚出任意球，打在我身上折射，皮球入围。不过这个进球是用头，在希腊那次则是在肩膀上。

即使在养伤的时候时，不能随队训练，球员还是会经常回基地看看。虽然你觉得你没有离开球队但还是会感觉少了什么。更衣室对球员的意义远不止换球衣、冲淋、和队友们开几个傻兮兮的玩笑的，对球员来说，更衣室里正是一切的开始的地方，更衣室里球队确定了不同的战术，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流。在更衣室里，只要需要，你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当面交流。离开更衣室意味着失去了很多很多，特别是在米兰这里的美好的地方。这是一支冠军球队，这是一群真正的男子汉。这就是为什么在经历了失败，我们可以把痛苦抛之脑后，而争取更多的胜利，这就是为什么球迷如此的爱戴我们。

在裁判的最后补时的四分钟里，我望向四周的看台，在这属于我的最后二百四十秒。就像和所有到场的还在电视机前看着我的球迷们一个个的告别，因为我再也不能为他们踢球了。这让我如此悲伤。在上场之前，我一字一句的写下了一封信，送给全世界所有红黑军团的忠实拥趸们，“亲爱的米兰球迷们，在我初初来到米兰的时候，你们对我心存保留，我们曾互相观望彼此，而在之后，我们深深的爱上彼此……感谢米兰，感谢足球。我的亲爱的米兰，我不得不向你告别，因为人生如此，因为命运如此，你我都深知，现在到了离别的时刻。”我为今天所有圣西罗到场的观众准备了一份惊喜：我在每个座位上留了一份我在《体育报》买下的版面，印着我在雅典庆祝进球时的照片还有一句简单的话：“纵有言辞难尽言，方见千般情谊深。感谢你们，我会将你们永远珍藏于心。”也是在这一天，米兰同样告别了内斯塔、加图索和西多夫三位球员。而马尔蒂尼在三年前就退役离队了，时光这支手无情的挥过，最终还是解散了属于我们的那支队伍：没有什么可以永恒不变，而我们曾在这支队伍里所做过的一切将变成永远的回忆。我一向不喜欢把人生安排的按部就班，我喜欢展望未来，不断建立新的目标。但这一次，情况不太一样，我不但要离开米兰也要离开球场，尽管现在我出场的机会很少，但我其实从未真的觉得我将要退役：这个赛季我的联赛出场7次上场时间63分钟，，意大利杯赛上我出场2次，踢了100分钟还不到三个小时。但我从来没有低头认输，我从没有让人感觉我已经掉队，他们可以把我排除在大名单外，但是只要我能上场，我就会向他们证明我自己。即使是在这最后一天。米兰对阵诺瓦拉，1-1踢平。这场比赛是典型的赛季最后一轮，两支球队都没有必须达成的目标，算是假期前给球迷的告别赛。在第22次射门之后，终于轮到我上场：我换下了卡萨诺，来自红黑军团的球迷的掌声再次让我血脉喷张，这是最后的演出，然后终场大幕落下。我走上球场，高举双臂，为那些为我欢呼鼓掌的球迷鼓掌。横幅上写着“皮波，一条横幅不够写不完你的心和你的激情！”巨大的“9”让我一眼就能看到这条横幅和皮波专属的旗帜。我甚至顾不上被吓到直接跑到了对手看台，找到一个最好的位置来我的球迷们，我很难忍住自己的眼泪，我听着球迷们为我唱着“皮波之歌”，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哭出来，球迷们依然在期待着我能进球，他们唱起歌来，向我传达着他们的期望，“哦哦哦~皮波因扎吉为我们进球”，这真是最好的结尾，可能也是最理想的结尾，因为在联赛的收尾阶段因为尘埃落定比赛往往变得不再激烈。在看台上的还有我的父母，蒙尼和我的侄子托马索。他们的目光一直陪伴着我。

对他们来说，我是否进球并不重要：已经到了这个时刻，多一个少一个进球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只希望我快乐，面带微笑的离开球场，带着美好的回忆。米兰朝着南看台的方向发动进攻，我在圣西罗的第一个进球也是这样。对我来说，这是穿着红色球衣的第300场比赛：一个圆满用来告别的数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米迪科说：“没关系，皮波，别担心进球的事。享受比赛吧。”但我还是迎来了进球。又一次，在圣西罗，命运指引着我。圣西罗，我的球场，今天也希望看到我能在这里微笑。西多夫从三十码外带球向前突破，克拉伦斯可以把球传到任何位置，而我会完成最后一击。就像我之前做了上千次的那样，从布卡的小球场，到圣西罗，到全世界每一个球场，我完成了最后的舞步。和队友的配合已经烂熟于心，你和和你中场做好配合，一个恰到好处的传球，一个严丝合缝的进球。我踩着越位线尽力奔跑着，西多夫早已胸有成竹，这个传球十分完美，我用胸口停球，朝右稍趟，我不需要看球门，我从不需要，球门就在我的脑海里，我能感觉到，诺瓦拉的门将丰塔纳出门截击，想要封堵我的球路，他以为他成功了，但是我朝右推了一下，球应声入网。进球让我欣喜若狂，我跑到球门下面，内斯塔第一个跑过来拥抱了我。这是我的最后一舞。

人生只有一个目标：我不再犹豫，我不在意其他球队的邀约，这就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一切都已画上句号。回到球场前，我停下脚步，向球迷的方向，捧起米兰的队服，亲吻着队徽。多么动人的亲吻，多么甜蜜，满载着永恒的感激。裁判吹响了终场哨声。我看到我的侄子托马索向我跑来。我看着南看台的方向，再次告别，再见米兰，再见圣西罗，这一切都很美。 

*修改了一些些可有可无的细节*

粗体字代表原文的斜体字，LOF没有斜体……

Chapter1: Regent

（前略）

亚历山大先是在御座厅忙活，接着又去他父亲的书房忙活，当他得知赫菲斯提昂已经离开佩拉时他大为震惊。王子亲手写了一封信而没让书记官笔录，在誊到纸莎纸上去之前他在蜡板上改了七遍。解释、斥责、诱哄，赫菲斯提昂很敏感，他打算把他们之间的问题彻底解决掉。

亚历山大在晚饭前送出了信，次日清晨，那个人骑着金色的马回来了。尤米尼斯来通报的时候，亚历山大正在听取驻派人员、侦察兵和顾问们的每日简报。“赫菲斯提昂来了。”尤米尼斯的声音听起来很烦躁，“他让我告诉你，他在御座厅恭候您的大驾。”

的确是他会说的话。亚历山大不由自主地笑了，并且希望自己能在现场听听尤米尼斯是如何应答的，“谢谢你。”书记官转身消失了。

亚历山大直到简报结束才去找赫菲斯提昂，但并没让对方等太久。他绕路从侧门走进了御座厅，赫菲斯提昂正抱着双臂没精打采地站在大厅中间，面朝着王座。他的行李放在用黑白石子构成图案的地板上。亚历山大花了一点时间来欣赏他，然后轻柔地叫了对方的名字，“赫菲斯提昂。”那人吓了一跳的反应让王子很满意。显然，对方以为他会走王座旁边的那个门。

亚历山大指了指身后那扇半开的门，赫菲斯提昂拿起背包、跟着他走进了那间有着欧里庇得斯藏书阁的储藏间。亚历山大决定跟随自己的本能，本能在他和赫菲斯提昂的关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等他们到了，他点起两盏灯，他的朋友在他身后四处张望。赫菲斯提昂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在去密耶斯达之前，亚历山大对他的了解不足以完全地信任他；而那之后连王子自己都没什么时间来这里。但这个地方没人打扰，他们可以畅所欲言。他把门关好，然后搭上了门闩。

赫菲斯提昂走到摆满欧里庇得斯书卷的书架前，仔细地拣阅着，他黑色的辫子垂在背后，亚历山大想要抚摸它。赫菲斯提昂会让他想要做一些他不知该如何定义的事。

“原来它是从这里来的。”赫菲斯提昂说。

亚历山大回过神来，“什么？”

“你带到军营去的那卷《阿尔刻提斯》。”

“没错，从这儿来的。还有我借给你的其它那些。”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有这样一个地方？”

亚历山大差点说出‘我没想过’这种话，但那绝对是自找麻烦。赫菲斯提昂想要和他争吵，亚历山大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如同烧热的石头一般的热量，“我现在告诉你了。”

赫菲斯提昂把卷轴放了回去，“你打理的？”

“是的。”

“你是我认识的最整洁的人。”

亚历山大笑了，“我厌恶杂乱，就像我厌恶犯上一样。”

赫菲斯提昂无视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把斗篷裹紧，“这上面冷得像弗瑞的□□，但你从来感觉不到冷暖，对吧？”

亚历山大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别有深意。他在一个箱子边跪下，“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既然他打算展示这里，那就干脆彻底展示。他打开箱子，里面的盔甲闪闪发光，“小时候我经常穿上它，假装自己是阿喀琉斯。”

赫菲斯提昂俯身拾起一顶古老的伊利里亚头盔，拿在手里摆弄着。青铜制成的头盔已经很旧了，但烫金的花纹和栗色的鬃毛装饰却与他很相称。“戴起来。”亚历山大说，赫菲斯提昂瞥了他一眼，亚历山大点了点头，“戴上吧。”赫菲斯提昂用一种虔诚的心态把它整理好，然后戴起来。亚历山大看着他动作，“你看起来像骑士[i] 。”这是色雷斯人和佩奥尼亚人给骑兵英雄的称号。

赫菲斯提昂拽下头盔转身走开，“别嘲讽我。”

“我没有。”

赫菲斯提昂沉默着回到亚历山大身边，捡起皮带，它们又破又烂。

“带上头盔，”亚历山大说，“把它弄干净，然后为我戴上它。”

赫菲斯提昂转身吃惊地看着他，“这是国王的头盔！”

“是的。”亚历山大站起来，“它属于黄金的亚历山大[ii] 。”那是波斯战争时的马其顿国王，“但我父亲已经有一顶头盔了，我也是。所以这顶是你的。”

“你凭什么把这个给我？如果这是亚历山大王的，那它也是你父亲的。”

“谁发现的就是谁的，”亚历山大笑了，“一百多年来都没人管过它。你把我的剑还给了我，所以我把这顶头盔送给你。”

赫菲斯提昂的脸红了，即使是在昏暗的储藏室里亚历山大也看得出来。“你不该把剑给我。”

“我知道，但我那天心情很差，你的生日我却什么都没准备。”

“也许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赫菲斯提昂把头盔丢在一边的长榻上，“我不想要你的礼物或赏赐，还有你的王位。”

亚历山大走过去，抓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看着我！”赫菲斯提昂面无表情，但所有的痛苦都藏在那双黑眼睛里，它们足以撕裂一个人的灵魂。是时候解决这一切了，逃避是没用的。“永远不要再在公众面前打断我。”

赫菲斯提昂挑起单边的眉毛，“即使我知道一些你应该了解的事？”

“那不是你打断我的原因，你打断我是为了证明你做得到。你说你不想要王位，但你确实想控制坐在上面的人。”

“不是这样！两周以来你一直对我视而不见，我需要理由。”他转身，“你厌倦我了？”

亚历山大想怒吼，但他尽可能地让语气平和，失去赫菲斯提昂的可能性让他更理智，“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菲斯塔。我是在向你解释这一切，如果你能理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如果你不能，我们就无法再属于彼此。”赫菲斯提昂没动。“你在听吗？”

“是的。”

“我是王子。现在我还是摄政王。我不能让人们认为我只是别人的男孩。阿波罗见证，你明白这个。”赫菲斯提昂偏过头，亚历山大看着他的侧脸，他看起来很悲伤，“我没有忽视你，我在履行我的职责。我现在不能像在密耶斯达那样总和你在一起，从现在开始只能这样，你得习惯这个。”

“如果你有情报要给我、我当然想要，但你得和其他的顾问一样表现出应有的礼仪和尊重。你不可以在角落瞪我然后把我叫出去，只因为你可以这么做。你希望我难堪吗？”

“不。”赫菲斯提昂蹙起眉头，亚历山大差点就妥协了，但如果真这么做，就等于前功尽弃。赫菲斯提昂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得要大，虽然并不是直接明显的，但那力量就如同那名字来源的神的力量一样，是锻造之火、大地之火。赫菲斯提昂可以控制局面，不过很隐秘，亚历山大甚至怀疑，多半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种郁积的力量是他的魅力之源。要赢得大多数男人的爱并不难，但想要赢得赫菲斯提昂……那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亚历山大说，“该死的，你太骄傲了。”赫菲斯提昂转回脸微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赢了。王子用出了决胜的一招，“我母亲让我甩了你。”

赫菲斯提昂漂亮的鼻翼张开了，“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因为她你一直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我工作的时候你一直强求我关注你。我现在不该在这里，但你对我很重要。”亚历山大第一次闪开了目光，“我母亲总爱管闲事，但有一件事她说得对——男人们必须相信我可以独自治理国家，我没有不理你，我在工作。如果你能帮我而不是和我争执，我会很高兴。”

“我没有和你争——”

“闭嘴！”

他的朋友不再说话，亚历山大嗤笑出来，“好震惊，你在学习服从命令。”他抬手捋了一下头发，“你看，你是我最亲爱的朋友，但是在那里——”他指向御座厅的方向，“我是摄政王，而你是伙友的儿子。如果你能记住这一点，我们就能保持友谊。”

“是啊，友谊。”赫菲斯提昂的声音苦涩的犹如坏了的葡萄，“仅此而已，你说得很明白了。”

亚历山大恼火地摸了摸眼皮，“我记得是你说的我们首先是朋友。你改变想法了？”

“没有。”

“我也没有，我不是善变的人。什么都没变，你在我心里仍然是第一位的，我挚爱的朋友。”亚历山大看着赫菲斯提昂的眼睛，“但我必须保持男人们对我的尊重。我是王子，有朝一日我将成为国王。除非人民尊重我，否则我将无法统治。”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让你去选择，我就会失去你。”

“选择什么？”亚历山大举起双手，“我就是我。”

赫菲斯提昂语速很快，几乎是神经质的，“我要知道你不以我为耻。你自己说过你是王子，我不相信我有运气能得到你。”

“你的运气？我才是那个幸运的人，美丽的赫菲斯提昂，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人。”

让亚历山大意想不到的是，赫菲斯提昂被激怒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如果一个男人很漂亮他就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去爱人吗？我不是石头做的雕像！我以为你想要的是我而不是我的脸，结果到头来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你只爱我的长相。”他哭了，眼泪在睫毛上闪烁。和大多数马其顿人不同，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泪，“在我看来，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亚历山大一时间不知所措，然后他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你蠢吗？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你的容貌，但那是在撒谎。我喜欢看着你，但我爱的不是你的脸！赫拉克勒斯啊，我爱的是你的机智、你的诚实、还有你那该死的毒舌！你就是另一个我，如果你现在看不出差别那你就比我想的还要蠢。你爱我难道是因为我是王子？”

“你的王子身份只会给你制造麻烦。”

“我看你的长相也一样。”

赫菲斯提昂挑了一下眉梢，“没错，你父亲喜欢那些漂亮又愚蠢的。”

亚历山大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气笑了，“我怀疑他根本不会否认这点。但我不是我父亲，你也一点都不愚蠢。”亚历山大伸手去摸赫菲斯提昂的手臂，他朋友身上有湿羊毛和马的味道，“我还有工作要做。去放行李，然后来御座厅站在我身边。”

他抬起头，赫菲斯提昂的表情依然很抵触，但是在离开的时候他似乎还是稍稍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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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骑士（The Rider）：这是一个神圣化的称谓，并不是普通的头衔。

[ii] 即亚历山大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