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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DAY_910

【文霖】几分之几

脑洞产物,无可上升。


那么确定 我知道你就是你

00

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后来的某一天《醉赤壁》会发酵成梗在快餐式网络文化里流传,只是忽然想起好像有那么一刻眼神接触,他们是一样的令人措手不及。

从此缠绵,惊天动地。

01

天气预报说的有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是沿着缝隙落在床边,轻飘飘的,不含温度。

刘耀文刚翻了个身。被窝右侧边角不知何时露出的一截胳臂,皮肤的余温也被早间稀薄凉意驱散,泛起细小的一层疙瘩。他伸过手一揽,替身侧的人掖好被角。

然后睁开眼睛,看依旧安稳沉睡,呼吸浅浅,睫毛染上温暖光晕,就好似不在人间的贺峻霖。

严寒尽散,南北回温,室内温度23℃。...



脑洞产物,无可上升。




那么确定 我知道你就是你


00

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后来的某一天《醉赤壁》会发酵成梗在快餐式网络文化里流传,只是忽然想起好像有那么一刻眼神接触,他们是一样的令人措手不及。

从此缠绵,惊天动地。



01

天气预报说的有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是沿着缝隙落在床边,轻飘飘的,不含温度。

刘耀文刚翻了个身。被窝右侧边角不知何时露出的一截胳臂,皮肤的余温也被早间稀薄凉意驱散,泛起细小的一层疙瘩。他伸过手一揽,替身侧的人掖好被角。

然后睁开眼睛,看依旧安稳沉睡,呼吸浅浅,睫毛染上温暖光晕,就好似不在人间的贺峻霖。

严寒尽散,南北回温,室内温度23℃。

一个多云转雨转了几转依旧闷热的立夏,小升初的考试眼看着快要来临。每天在小猪佩奇还是语数英的分叉点纠结的准初中生,课间活动除了一本又一本习题册,还有作壁上观更高年级学生苦不堪言的备考。

对比才显得轻松,同桌的男孩子调皮捣蛋,抓着刘耀文模拟中学生临考的体育项目。他嫌弃之余偶尔也跟着深呼吸然后马上紧闭嘴巴,就像每次声乐课开嗓前老师要求的肺活量练习。

就像现在。


其实他明明经历过镁光灯的包围,享受过鲜花掌声的追捧,短短十二年来不说繁花似锦,也确实足以撑起小小少年内心的红尘千丈。

可刘耀文还是下意识屏息,怕惊扰千丈红尘中的一颗玲珑心。


窗帘被一阵风吹起,夜半未关紧的窗发出细小动静,他侧躺着停留了好几秒,神思尚且游离天边,身子已经不听使唤朝右侧挪动,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干涸的土壤渴望雨水一样急切,他的手背碰到另一只软乎的手。

他顺势将贺峻霖的五指虔诚拢进掌心,太近了,他想。

近到足够感慨好像很多很多粉丝常爱用兔子这一类生物来形容贺峻霖,因为实在可爱。但是如果你见过因为早起而迷茫放空的对方,嘟起的嘴巴让人想吻都只能一忍再忍,就会知道兔子其实只是最浅显的代表词。

他的可爱,口不能言,眼不能辨,万物无可代。

唯有心动。

而十指连心。刘耀文绷直了背正对着窗,手指无意识扫过贺峻霖手背,默默想着他又在公司给外地练习生的宿舍里多赖了几天,想着他和贺峻霖同床共枕的第几个白天到来,想着昨日公司给的最后一个主题演出,直到那一缕阳光不经意迷了眼。

单方面扑通扑通的暧昧气氛结束在贺峻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刘耀文鼓着脸憋一口气,在对面的人眼神逐渐转为清明之前移开视线松开手,然后是手机闹铃的声音,起床洗漱趿拉着拖鞋慢慢远去的声音,以及卧室门一开一合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这心动不见光。

贺峻霖一言不发,早起让他看上去很是颓丧,被晾在一旁的刘耀文就好像困死在刚刚的思绪中,好半晌,才重重吐出那股子悸动的气。

“早安”,他轻声低喃,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自我折磨,“我小小星球的发光点。”



02

“如果可以,我们有一天算一天,开心一天是一天。”

刘耀文帮忙抱着一沓工作人员打印出来的文档上楼,望着光滑四壁同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工作人员像是惊讶他小小年纪说出这样的话,还未开口,电梯数字不断攀升,“叮”的一声像微波炉发出最后的提醒,热牛奶和面包片被人随手送进少年的口袋。

贺峻霖接过他手上一半的资料,语气隐约不满,“你今天又没吃早餐,当心长不高。”

他瘪瘪嘴想要生气,又忍不住笑意,“我比你高,贺峻霖。”

一句玩笑话被小学生呲牙怼回去,好似这般口舌之争不过是稀松日常。但其实如果仔细听会发现他叫他全名的时候总是极认真,一定要字正腔圆,像短短三个字承载他所有情意。热牛奶还握在手里,始终烫的他心都发皱。

工作人员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被挑衅的人看都不看刘耀文一眼,脚底转向,推开门钻进舞蹈教室了。

这几份厚厚的资料一看就知道带来的消息会一样沉重。公司给的主题演出,很是矫情的取名叫“遇见”,遇见家族,遇见梦想,遇见未来的自己。工作人员激情演说,刘耀文就倚在贺峻霖胳膊上啜牛奶,对方身上有一股极淡却同样香甜的牛奶沐浴露味道。

他在这种促使人快快长大的味道里陷入沉思,想起他刚来十八楼的一个春天。



南方小城天气总是多变,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半途落于人间,稍微打湿他欢呼雀跃的一场梦。刘耀文穿着一双洗的非常干净的白鞋,跟着工作人员进入练习生在的教室时,手指还不断搓着T恤的边角,看上去很是局促不安。

他太小了,小到身形隐在人群中时,就很难被人关注到。他大声的介绍自己,说到自己的名字还会停顿,一字一句,像是想把自己的存在刻入这个小小的群体。

很多人围上来表示欢迎,好奇的盯着他打量问东问西,他一一应答,心却不在原地。眼睫毛忽闪忽闪,他一直小心的四处留意,却没看见记忆里最喜欢的一双眼睛。

不免失望,直到耳边传来玻璃门被推开时的嘎吱声。来人带进早春一点微凉气息,惊讶朝着他打招呼,“新来的吗?你几岁啊?”语气轻快,也是凉的。

终于抓到一个比贺峻霖更小的人。

刘耀文抬头去看,那双眼睛光华流转,噙住满眶友好善意,他咧开嘴几乎要跳起来,还是极力忍住故作老成,他说你好我叫刘耀文。

没有回答关于年龄的问题。他知道贺峻霖知道,十八楼的练习生也都知道,他只是故意要捉弄刘耀文。公司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吹一阵风他们就能知道变什么方向。

到底还是不想亲口承认自己更小的事实。

贺峻霖就没再多说,嘴角一弯带出一个笑,笑意极浅,然后和身边的小伙伴扯开了话题。

他的笑漫不经心,却飘过空气中的尘埃飘过千山万水一样,蝴蝶在彼岸扇动翅膀,落在刘耀文心上掀起巨浪,他忽然觉得不安。

这份不安其实来的很没有道理,就像白天说变就变转雨的天气,像挣扎闪烁红灯预警说关机就关机的手机,像所有猝不及防,而他不能与人言明。

他要怎么讲,他在某一年圣诞晚会的舞台上看见一个人,那个人眼睛里有星河万里有百花甜蜜,他像是永远盛开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存在,他的笑都发自内心时时刻刻叫人知道他很快乐。


『一切好美,好到我可以不用说话。』


而等他终于可以从这个人身后走到他面前时,那双眼睛已经学会缄默,不动声色,起了一场雾。

一眼确实隔万年。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缺失了贺峻霖很长的一段时光,以至于后来在雾里穿梭,磕磕绊绊,一待就没有尽头。哪怕是他能够赖到同床共枕的时候,也已经是很久之后并不容易的一段时间了。



那之后他很少会想到贺峻霖,他们好像第一次打完招呼后面就是各自练习。新接触到的训练强度和来自身边人的压力,刘耀文短短的人生里头一回觉得力不从心。上课的老师都很严厉,或多或少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一批人存在的意义,很多事情已经无须言明,他们都踏上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只是偶尔他一个人留到最后关灯关门下楼的时候,墙壁的凉意顺着疲惫的身子浸入内里,对着万家灯火,他会想起贺峻霖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应该多笑笑,那么好看的一个人,他想。

然后就是连轴转的练习与不停尝试的新选择,公司顶着压力艰难摸索,他们跟着好似浮萍上下飘荡,前路漫漫。

等到他们慢慢开始亲近了,生活已经给他养成了习惯。再大的舞台十人站位永远紧挨着贺峻霖,他开始记住他不吃葱和姜,喜欢兔子爱吃兔头,他配合他一顿饭搞好关系的可爱理论,记住他川渝往返的时间表发一条祝平安的消息。他几乎是粗糙待己细致待人的典型代表,他们进入彼此生命,同进同出,荣辱与共。

那时候的刘耀文还在想,我要努力成为能和贺峻霖一起变得优秀的人。这个念头从一个浪漫节日的惊鸿一瞥开始,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变过。

直到他们开始有双人舞蹈。

每天在低沉声线中练习,粤语唱腔悠悠荡荡,平添几分勾人意味。卡着拍子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去抠,刘耀文很用力的在学习,深怕自己犯错就耽误贺峻霖。他们的舞蹈设计大胆又狂野,是应了歌名造一座“狂野之城”。气氛点燃的刚刚好,他将手搭在贺峻霖的肩膀。

像印章汲取红泥落下约定,从此这个人被我合法占有。



谢幕时弯下腰能瞧见两个人靠近的腿,以及腰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量,是贺峻霖在无声鼓励与安慰,他说刘耀文你很棒,他说我们一起加油。他才恍然,释怀当时一首《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唱到声嘶力竭泣不成声的情绪,都是因为他还没接受过这样的深重情意,所以不明白时间的残忍教会我们难舍难分是真的很折磨人心。

回头看17年刚到来不久的时候,他从试训生到练习生,从小孩到小少年,从没有姓名到完美谢幕,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到18年初,他们已经度过彼此长大意义的一年生日,和对未来最美好期许的年关,在千百人的喜爱里他觉得他的初心好像变了质。

每天都待在一起,他却不敢再去看贺峻霖的眼睛,也无法凝神听他讲话,他一靠近,就只想拥抱这个瘦的过分的人。他开始厌恶自己,厌恶他晚来的这么多年。


他总是能记起有一回体能训练,因为节目安排原因一部分人在上声乐课,剩下他们几个在老师监督下,逼出了一身汗。

蹲马步已经让人难熬,平举的双手为了保持高度变得异常酸痛,刘耀文眨着眼睛想要将如雨的汗水抖下去,最后还是失败,侧头尽数抹在衣袖。下一秒抬头的瞬间就看见一个人蹦跶着从身前闪过,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累极了出现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贺峻霖好听的笑声和嘚瑟的小表情是真实存在,刘耀文一动不动,眼角余光全是那一个人快活的模样。

他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眼里温柔太盛,疲惫不堪的身躯其实承不住他满溢的欢喜与庆幸,所以轻易被人窥探一二,只留他当局者迷。

他只是看着贺峻霖跳到他身边蹲马步,举着双手模拟他们体能训练的内容,然后被老师架着胳臂无法逃脱,就开始耍赖毫无形象的扭的样子,觉得好像就这么一直下去也不错。不关乎梦想与未来,朝夕亦是难得珍贵。

他想尝试安定,他十二岁。

一月份的冷空气顺着呼吸灌入心肺,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刘耀文捧着自己隐密的恋慕,痛苦又甜蜜的想贺峻霖存在的一点一滴,却不敢打破这份宁静,他不能将之透露半分之一。


后来的生活还没有十分安稳,十八楼仍旧风向不定。属于他们的五练那场收官演出中,配合光荣一首歌,就连工作人员整理这些年的视频,都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而刘耀文来自后半段,他没说他也有需要整理的不为人知的那些日日夜夜,就像他故意不看去年夏天之前的所有。

那里有他,那里也没他,都过去了。

他想,他的遇见,还是要从十三岁的贺峻霖开始。



03

工作人员收拾完外卖盒的时候天边起了道闷雷,早先毫无温度的太阳在下午渐渐黯淡,云层厚厚压下来,轻易变了天。

又一次被按着下腰的刘耀文在灯光明亮的舞蹈室连哼哼都无力再出口,脑海空白一片无念无想只祈求体能课快些结束。待到老师终于肯放过他立马趴在瑜伽垫上有气无力地擦汗,一旁没好哪去的张真源张公子见状还好心递过一张带着浓浓茉莉香的纸巾,结果被他用嫌弃的眼神凌虐千百遍。

转眼这张纸就盖在躺地上的贺峻霖脸上。

“啧。”

舞蹈室四周传来好几声高低不同的唏嘘。

“你给我拿开刘耀文。”贺峻霖也不动只抬脚去踹,“你怎么这么烦你这个人。”

他细细将对方下巴上的汗抹掉,然后才笑嘻嘻回应,“给你擦擦,多脏呢。”

贺峻霖就不吭声了,他有洁癖的,刘耀文知道。只是当他带着特殊体温的指尖不经意触到的小片肌肤,会泛起薄薄一层红潮,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并未察觉。

“诶”,贺峻霖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告诉工作人员这次主题你的时间从17年6月份开始啊?”

他耸耸肩不在意的回应,一张纸从对方额头擦到脖颈,“那时候对我来说很特别。”

“我开始进入大家视线嘛。”说完又欲盖弥彰的补一句。


是很寻常的一天,训练的人不多,越临近期末高年级的几个越抽不出空,一下好几个中考,公司连活动都掐掉好多。几个人三三两两或坐或躺,不时有几声低低的交谈。刘耀文靠着贺峻霖躺下,还没等老师做出下一步指令,小小的舞蹈室忽然有白光闪过,零点零几秒的时间,然后带起一阵呲啦响动,接着就是滚滚而来裹夹凉风细雨的雷。

雷声刚起他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像咽口水时不小心呛到一样窘迫,贺峻霖侧目瞧他,他就急忙挽尊,“你知道光速是多少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说,“是30万千米每秒。”

“光速很快,所以先有闪电,后有惊雷。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有什么预兆?预兆什么?他呼之欲出又辗转唇齿的答案始终差一点火候。就像十来岁时遇到的人和事,以后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隐约能得以窥见一角,也只是一角而已。刘耀文哽着一句话忽然沉默,又觉得委屈,他找不到原因。少年心事像一树金秋十月将熟未熟的柑橘,整颗心胀的发酸。

他想起有一回他们去上海公演,小小少年一腔热血还未从盛赞中停歇,就被迫落入现实最残酷的情节。他已经很努力将一句话掰碎了反复琢磨,还是难受地对着镜头讲“他们攻击我了”,尽量平淡,也不想表现得脆弱。

却对着贺峻霖受伤的嘴角落下泪来。

那时候他颤着手一遍又一遍抚过那一小片红肿的地方,眼底心疼和压抑快要遮掩不住,小学生抛弃可笑自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贺峻霖摸着他的脸,半晌发出一声叹息。

想来他一直破绽太多,还没来得及藏,就已经暴露于天光。

然而眼下贺峻霖不插话也不搭理他,他像是不在意小学生胡言乱语的瞎扯,自顾把头扭回去枕在胳膊上,抬手的时候衣袖跟着向上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来。

刘耀文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知道他手腕皮肤下清晰可见的动脉血管,青筋交错,是一团理不清的捕鱼网,诱的是自己这条轻易入网的鱼。

他看的近乎痴迷,额头冷汗滑落,浸入眼睛有一点痒,他甚至都顾不上眨眼,只想亮出獠牙,在那跳动着的鲜活的脉搏咬上一口,烙一个专属他的印。

因他实在爱极了贺峻霖这副慵懒的小模样,又很是恨他事不关己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被所谓的隐忍克制折磨的想将这个人撕咬亲吻拆骨入腹想的发疯,他想将一切宣之于众,他想说这个人这样狠,他在他体内放了一把火,却不肯施与他半滴甘露。

惊雷乍起,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赤裸,贺峻霖张了张嘴,他连说话都像人鱼的歌声,“早上还没看够?”

蛊惑人心。

刘耀文瞳孔地震,几乎是立刻跳起来缩到舞蹈教室另一边。他像一个人赃俱获心虚的贼。

他应该辩解,或者直接否认,可是一连三四天赖在一个人床上,秘密也许已经不再是秘密,这让他惶惶不安,哪怕多看两眼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

尔后灯泡应景似的,忽明忽暗,啪的一声灭了。

雨落下来,啪嗒啪嗒打在窗户上,很突兀的响。小小的舞蹈室愈发闷热,T恤贴在后背,有一片汗涔涔的痕迹。

所有人静默了两秒钟,然后是一声比一声高的惊呼,丁程鑫丢了老大的包袱揪着人就不放,张真源在一边哼歌,听声音无法分辨他缩在哪个角落,一个个比在鬼屋还精彩。

刘耀文沿着跳出去的路线又跳回去,跳了一半被人堵住了,伸手一摸,心落到实地,害怕的情绪才逐渐反应过来。掌心相对冷汗交融,他拍着贺峻霖的手背,轻声说,“别怕别怕,贺儿,只是停电了。”

其实他手抖,人也恍惚。


老师查看电路回来,无奈告知他们暂时无法修好,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记得考虑今天公司下达的任务,把“遇见”这个主题定完,就把人都放了回去。

贺峻霖凑在刘耀文耳边,吐出的气息直接洒在他心尖上,他说,“你跟我走。”

带着湿意,温柔起风。



04

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小猪佩奇,只有他自己挣扎否认。

春末夏初的雨总是急燥,呲啦啦划开天幕砸下来,阳台上的几盆仙人掌无人搭理,灌饱了雨水,再有就难免多余。

刘耀文对着窗户发呆,手指哒哒扣在玻璃上。从他跟着贺峻霖下楼之后就被带到某个角落里,整栋楼黑漆漆,只有街边不远处的路灯发出一点柔软的光,玻璃上映着两个人彼此无言的身影。

贺峻霖不开口,他也跟着沉默,只剩下眼睛舍不得从对方身上移开视线。他看着他侧着脸有一小半隐在黑暗里,光晕穿透雨幕的间隙洒在他低垂的眼睑、他的鼻子、嘴唇和宽松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又开始躁动不安,他想要一处一处落下最亲密的吻,像去鬼屋那次一样。


刘耀文全程都在打哈哈试图缓解贺峻霖的心情,他甚至争着在他之前进去,只为了心里有底好随时给贺峻霖支撑。他是知道贺峻霖学会了隐忍,坐在等候室一张脸煞白也一声不吭,就连做任务也始终头脑清醒。可他反而更心急。

他在三爷调动气氛的情景里依旧舒展不开眉头,外头多欢快里面就有多难熬,音乐和灯光人为作祟,刘耀文实在忍不住了还是钻进工作人员的广播室,想让自己心疼的人能多那么一点点安慰。因为他尝试过知道害怕让人煎熬,因为他轻易就看穿沉默之下惊慌不定的一个人。

却没想到滑稽的是他才是全场唯二吓哭的人。

那天晚上他跟着贺峻霖回宿舍,缩在一个被窝讲悄悄话,都是无聊调侃,说白天被吓破胆的几个人,假装自己其实很勇敢。

可他连拥抱都只是在确定对方熟睡之后。他贴着贺峻霖的手臂,脑袋埋入他的颈窝,差一公分的距离轻轻嘟起嘴,假装他们之间发生一个交颈亲吻。

就足够他整夜失眠。


贺峻霖抬着手在他面前晃了几圈,他才将将从自己难堪的思绪中出来,抬眼小心翼翼觑他一遭,就红了脸红了眼。

被发现了吗,那要不要说呢,说我好喜欢你啊。

“其实刚刚我就想问,你是不是……”

“我没有。”

刘耀文太急躁了,他发声很快,连问题都没办法听完,以至于几个字说出来呛到他忍不住咳嗽,贺峻霖也再顾不上他的回答连忙伸手拍拍他的背,一下一下拍在他心上一样。算了吧,算了,他自暴自弃的想,正好解释他满脸通红的原因。

然后他难过的拍开贺峻霖的手,扭头冲进雨幕里。太丢脸了。

贺峻霖的眼睛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暗下去,又在他横冲直撞跑回来的一瞬间亮起来。

“我说谎了”,刘耀文喘着气说,“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我不想变丑。”

“我觉得我喜欢你,你觉得呢贺峻霖?”

雨声未停,淅沥沥敲打着水泥路面,有行人撑伞过马路,帆布鞋踩在水坑上踏起缠绵的声响,一阵风吹过来带起沁透心脾的凉爽,闷了一个季节的气息终于散去,世界都跟着松一口气。

贺峻霖笑弯了一双眼瞧他,像那个冬天最耀眼的一颗星星,他散发光芒,从此裹住刘耀文一颗纯洁少男心。

“我觉得你跟我一样。”

刘耀文弯下腰捏住他的手,吻在他的指尖,吻在他的心尖。

他曾经很厌恶自己错失了良机,又真的十分感谢自己没有遇见不经世事柔软的一塌糊涂的贺峻霖,上天赐予他的,是一个小心翼翼却懂得坚定自己选择的贺峻霖。

小少年贫瘠的暗恋的土壤被暴雨冲刷,艰难的从缝隙中开出一枝嫩芽。


『那一天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谢谢你 成为我的几分之几』


——你是我的,一分之一。



完.

YuenLaum

【文霖】哥歌

-现实衍生向

-短完


-1


“如果再红一点就好了。”


贺峻霖无奈地笑着摇头,戴上了暗黄色的头盔,走进了这个看似没有尽头的门。灯光适时地暗下,主持人的音调越来越高,这是他第三次试着挑战这个叫做鬼屋的东西。


经纪人把这个通告告诉贺峻霖之后,用了整整几个小时才终于把这个小祖宗劝了下来。什么收视率很高啊,你已经很久没有曝光了啊,你还是很需要挑战自己啊之类的,却不肯把制作单位只是想找几个小白脸吓一吓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但贺峻霖也不是不明白。组合解散之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自己有综艺上已经谢天谢地了,再怎么害怕,还是得忍忍。


他的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可是“鬼”们又格外...

-现实衍生向

-短完


-1


“如果再红一点就好了。”


贺峻霖无奈地笑着摇头,戴上了暗黄色的头盔,走进了这个看似没有尽头的门。灯光适时地暗下,主持人的音调越来越高,这是他第三次试着挑战这个叫做鬼屋的东西。


经纪人把这个通告告诉贺峻霖之后,用了整整几个小时才终于把这个小祖宗劝了下来。什么收视率很高啊,你已经很久没有曝光了啊,你还是很需要挑战自己啊之类的,却不肯把制作单位只是想找几个小白脸吓一吓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但贺峻霖也不是不明白。组合解散之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自己有综艺上已经谢天谢地了,再怎么害怕,还是得忍忍。


他的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可是“鬼”们又格外努力,看着摄影机镜头下贺峻霖惨白的脸色,导播满意地把鬼的数量加到了最大。


死死抵住衣柜的门,贺峻霖被困在一堆厉鬼们的包围圈里,一步都不敢动弹。导播和主持人都有些不耐烦,一声一声的催促和鼓动不停传到贺峻霖的耳朵里,却一点都没办法让这个男孩挪动一步。


当厉鬼和僵尸们终于收到了指令冲着衣柜涌来的时候,贺峻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鬼屋广播响起得很不是时候,以至于给了贺峻霖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直到传到耳朵里的声音被判定为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贺峻霖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个用声音给自己打气的弟弟,我又不敢往前走了,可是你又在哪里呢。


-2


刘耀文是在什么时候闯入自己的生活的呢。


贺峻霖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其实自己还是个普通小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幻想过自己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同班同学有一个双胞胎,贺峻霖特别羡慕他们,不用出门在自己家里就有玩伴。逢年过节见到的表哥表姐们和自己都玩得来,可是正月初七一过,再想见面,就是明年的事情了。


以至于他进入公司看到比自己小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离开的时候,改变不了什么的他只能躲在茶水间的小桌子旁边,拽着外套的帽兜扣在自己头上往下压,把心里的委屈和舍不得一点一点地压掉。


只是被迫当了大半年弟弟的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多一些的小孩子。


土白土白的小屁孩喜欢缠着最大的几个哥哥,没什么和自己有交集的机会,可是贺峻霖却打心眼里想对着他发射自己的兄长光波。后来贺峻霖才发现,“哥哥”这个身份,让他有了提早进入刘耀文小世界的钥匙,也成了他管着刘耀文的一个正当理由。


仿佛是把所有的关心都攒了起来,又通通给了刘耀文一样。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想着要替他出头,吃不饱的时候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分出一大半送进他的嘴巴,游戏打不过就偷偷把零花钱拿出来给他充值,可是发现他躲在被窝里戳戳戳玩游戏的时候,还是要装出一副哥哥嘴脸,


“眼睛都玩坏掉了,快点睡觉。”


有些霸道地圈住刘耀文,男孩拍着身侧的被子表示着不满,不过挣扎了一番就乖乖停了下来。床头灯下的侧脸轮廓分明,淡粉色的嘴唇一开一合没有要闭上的征兆,贺峻霖已经听不清这小孩说着什么话,可满脑子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


完蛋。


可小孩的心思很快就转移到了别的东西上,在发现贺峻霖的微信置顶不是自己之后,小学生的整个情绪都被拉到了这个新地方。


“你是真的没有给我置顶吗?”


“是啊,不仅没有置顶,连备注的没有。”


贺峻霖低低地笑出声,说罢还伸出手,把屏幕放到小孩的面前晃了晃。


“其实……”


“其实什么?”


“没有啦。”


其实,我给你的备注太私人了,还好你没有问我哦。


-3


刘耀文11岁的时候有了一个亲弟弟。在他的世界里,哥哥保护弟弟,天经地义。而自己在家族里作为弟弟,似乎也注定了他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只不过其实刘耀文肯叫贺峻霖哥哥的场合真的很少。贺峻霖仔细搜索了自己的记忆,除非是威逼利诱或者有求于自己,刘耀文几乎都不会开口说出这两个字。


但是贺峻霖也不大在意,他好像对谁都是直呼其名的。叫马嘉祺就叫马嘉祺,叫张真源就叫张真源,叫自己的花样反而多一些,跟着小马哥叫自己贺儿,装大叫自己霖霖,假正经叫自己小贺,变着法子来叫,就是不肯叫哥哥。


一次见面会之后几个哥哥带着他们去游乐园玩,贺峻霖说自己想坐旋转木马逗乐了一群人。看着哥哥们都戴上帽子进过山车,贺峻霖拉着刘耀文的手往前走,刘耀文颤颤巍巍地跟着他坐在马上,紧紧地抱着自己,小小的心脏因为过分的紧张跳动得厉害,明明是游乐园里最慢悠悠的器材,硬是给刘耀文坐出了云霄飞车的感觉。这应该是贺峻霖对于他是弟弟,最有实际感觉的一个时刻。


不过也只有这个时刻。


弟弟就应该是香香软软抱着自己撒娇的小正太啊。


哪里像现在的刘耀文这样,身边的女孩子越来越多,无论是台上台下都不再稚嫩,明明是个大油田还不乐意天天洗脸,硬是厚着脸皮要自己帮他。


还特别不喜欢刮胡子。


下巴上刺人的胡茬儿抵在贺峻霖脖上细嫩光滑的皮肤,好不容易合体一次录室外真人秀的时候刘耀文就喜欢占这些小便宜。在被刺了整整一个小时之后,贺峻霖终于决定今年生日还是送他一把剃须刀好了。


可他还是太健忘了,明明刘耀文前几年就送了自己一把。


-4


僵尸们开始用力地敲打衣柜,贺峻霖强忍着流泪的情绪,死死护着衣柜的门。


他想到出道之前的自己。


莫名其妙的传闻让他患得患失,兔区里一张盖着公章的通知更是让他彻底崩溃。把这个完全反锁在屋子里面的他,任凭谁来敲门都不肯做出一点的回应的他,却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屋子里一个搅拌着三九感冒灵的小小身影。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如果说我是钻空调洞,你信吗?”


看着醒来的哥哥,刘耀文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我知道我自己在下沉,我也没想过要呼救,我也不想拉任何人下水,我知道自己完全沉下去的时候水面会恢复平静,就像从来没被打扰过一样。”


打开刘耀文带来的饭盒,贺峻霖小声的自白却让刘耀文煞有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可我不许你这样。”


“演什么电视剧啊你。”贺峻霖头也不抬地甩开男孩的手,“有你这么调戏哥哥的嘛。”


明明心里刚才也断了几秒钟的电。


两个人在床上聊着聊着反而聊到了刘耀文最近的烦心事,因为客串一部网剧,刘耀文被一个大流量的粉丝追着骂,最近也不太舒心。


“这个世界上有人会莫名的不喜欢你,但也有人会莫名的喜欢你呀。”


贺峻霖说完话用额头抵住弟弟的额头,彼此交换着呼吸,自己的心跳却漏了半拍。


结果还是有惊无险地同组合出道,虽然这个组合还是有些短命,但这却让两个人有了更多一起睡觉的理由。


最辛苦的一次通告是在海口,贺峻霖录完节目一回房间就趴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弟弟也已经乖乖躺在了自己的身边,没有一点的不安分。


风很柔软,月亮一点点落进桌子上的杯口。


那应该是刘耀文第一次亲贺峻霖。小哥哥熟睡之后,刘耀文终于蹑手蹑脚地起床,在因为鼻塞而没阖上的唇瓣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轻吻。只是轻轻的一次碰触,男孩的脸就红到了不行。


早晚有一点,我要光明正大地在所有人面前亲亲你。


-5


“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碰巧遇到了我罢了。”


这是贺峻霖第一次拒绝刘耀文的时候。


男孩满心欢喜地捧着校服上的纽扣,初三毕业了,其他同学都拿着手机往家里跑打算好好打几小时游戏,刘耀文却生平第一次坐上了到成都的动车,用他为了中考而新办的二代证。


一路小跑到贺峻霖家楼下,等着放学的小哥哥闯进自己的视野。自己不仅要把纽扣给他,还要把一些更珍贵的东西,通通塞到他的心里。


只是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他没有办法开心地做这些事。


一个矮贺峻霖许多的女孩跟在他的身后,临别时还伸手把他紧紧抱住。尽管贺峻霖的挣扎被他看在眼里,可刘耀文还是觉得心里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疼得他喘不过气。以至于见到贺峻霖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贺儿,我们交往吧。


收下了纽扣的贺峻霖又郑重其事地把扣子放了回去。


“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碰巧遇到了我罢了。”贺峻霖顺了顺小孩的毛,“我是你的哥哥,可能我对你的关心让你产生了错觉,但我希望你知道……”


“什么哥哥?又不是真的哥哥!我才不是你的弟弟!”


刘耀文几乎吼着说完这句话,却不知道怎么接着说,脸红得不能自已。可当他终于组织好语言的时候,贺峻霖却走了。


自责,难受,想哭的情绪全都溢了出来。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啊。


-6


僵尸们的嘈杂叫声也阻止不了贺峻霖的回忆。


从小到大,刘耀文就好执着于和自己在一起。睡觉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表演节目最好在一起,每一个让彼此害怕的场合,他更希望能一直在一起。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耀文不再在自己面前示弱了,不管负面情绪满到什么程度,也不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释放出来,用特别俗气的一句话来说,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可能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组合解散的前一天晚上,哥哥们收拾好东西走人,刘耀文一个人上了天台。等到他哭得没有声音的时候,才发现身后也在慢慢掉眼泪的贺峻霖。


尴尬的告白之后没多久,两个人就已经和好,可是独处,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的头一次。


“对不起。”


拍了拍刘耀文的背,贺峻霖拿出了一小颗纽扣,那是当初自己没有还给刘耀文的。


“我现在如果跳下去,你会不会很后悔?”


刘耀文指着天台底下的车水马龙,贺峻霖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的,我哪里敢跳下去,我那么怕痛的一个人。”


刘耀文用牙咬开一瓶汽水,塞到了贺峻霖的手里。


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啊,自己却给过他那么大的痛苦。


贺峻霖一口喝下去半瓶,对着晚风呵了一大口气,突然往刘耀文的身边凑了凑。


“如果重来一次,你会爱上我,还是像个弟弟一样陪着我?”


风吹打在脸上有点痛,是辛辣无比的感觉。


“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哥哥。”


刘耀文压根没把他当过哥哥。


刘耀文的哥哥太多了,可是贺峻霖这么小的只有一个。


总是一副什么都要管管的样子,事无巨细地插手,可明明大部分时候还是拿自己没办法。力气没自己大,被吓到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以前还差半个头现在也没自己高了,哪里有个哥哥的样子嘛,害怕的时候不还是会躲到自己的背后去,一直抖一直抖。


明明和自己一样,都是要别人疼的小弟弟啊。


是见到第一面就想要保护的男孩。穿着黄色外套的贺峻霖揉着眼睛,长时间的彩排让他疲倦,无意识地靠在了一个试训生的肩膀上,可这个试训生,却脸红心跳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一直到试训生成为练习生,刘耀文才发现,这个靠在自己身上的帅气小哥哥,原来和自己只差了一岁。可偏偏就是这一岁只差,自己非但没能保护这个小哥哥,反倒是老是被他们刮着鼻子调戏。


以至于贺峻霖在他15岁生日送了一只超大小猪佩奇之后,刘耀文完全开心不起来。


“我早就不看小猪佩奇了,我不是小弟弟了。”


举办完生日会,刘耀文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还是对着枕边的男孩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是小弟弟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啊。


-7


“我不会在镜头前说任何真心话的,因为有观众的地方我必须要给自己包装随时开始表演。”


解散发布会之前,贺峻霖特地拉着刘耀文到了自己的身边。


果不其然,作为发言人的贺峻霖,说了整整一箱子的客套话,才终于让记者们闭上了嘴。刘耀文恍惚地被推着下了台,昏暗中下意识拉住了贺峻霖的手。


“流氓,我的手你想牵就牵啊。”


贺峻霖笑起来,害得刘耀文车都没坐好,可接下来贺峻霖的举动,更让刘耀文没办法安稳坐小车了。


贺峻霖咬住男孩带着咸味儿的嘴唇,舌头伸进嘴里的时候,刘耀文本能地向后缩,贺峻霖就顺势跟了上去,一直到他们松口,两个人从耳廓到脖子都红了个通透。


“不知道你能喜欢我多久,也许到现在也只是一点喜欢,但是,尽量久一点吧。”


说完话,贺峻霖也离开了天台。


明明自己刚刚才撩完一次小孩的,心里为什么还是有点难过呢。


只是那次之后,两个人再见,似乎也都只是寒暄的关系。


僵尸粗暴地打开了衣柜的门,贺峻霖整个人暴露在空气里,心底没有一点点的释然。


超级害怕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想起他房间里荞麦枕头的味道,把脑袋埋进去的感觉,他轻轻带上门的那个瞬间。一次又一次的想起被子的触感,厚实的,松软的,沉甸甸的。也许并不是留恋他,而是留恋当时那种感觉,那种每次受惊之后,都要在他床上呼呼大睡的感觉。


“峻霖,有你的电话,来电联系人是……耀文……”


主持人的声音突然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胆小和胆大之间,也许真的只是差一点理由。


“贺儿,不要怕,那都是做的效果而已,他们要是真的欺负你,我就打死他们……”


弟弟一句傻得不行的话,还是硬生生逼出了贺峻霖的眼泪。


没有你,我依然能以超越常人的外像混迹于这世上,但旧生活的混浊灰暗又急促裹挟着绝望奔来,你的出现是奇迹是神意是命中注定,面对你的笑容,一切语言都枯竭了,我正等待一个时刻,用拥抱去回应这巨大的幸福。


就算没有任何的回应。


-8


“我不能让你在鬼屋里瞎逛了,毕竟,你告诉我你是个路痴。”


刘耀文蹙起一侧的眉峰看着贺峻霖,没来由地扯起嘴角笑了一笑。


“小屁孩就是喜欢想七想八,我才没有迷路。”


“还说没有,你都忘了怎么走回我心里了。”


讲完土味情话的男孩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被贺峻霖拉住了自己的手。


“哥哥带你去吃棒棒鸡,录了半天累死我了都。”


贺峻霖抬眼的瞬间,却被刘耀文的动作彻彻底底地弄哭了。


男孩低头吻住了他刚刚闭上的眼睛,舌尖擦过对方颤动的睫毛,嘴唇沿着脸颊一路游移,最后滑到了唇边,简单地触碰,薄如蝉翼般地啄了一下。


“哥哥,我亲亲你了,我不要做你弟弟了。”


亲吻结束的时候,刘耀文说。


“亲亲是什么呀,我只想跟你热吻。”


这一次张开双臂的,是贺峻霖。


-END-


不圆

文霖 | 立夏回音


-第一人称 双向暗恋 

-穷小子x酒吧老板


“你信不信真的有人隔三五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1

今天是个好日子。


天气温和晴朗,老板笑呵呵的多结了工资,朋友求婚成功,还是六一儿童节,满街都挂着花花绿绿的装饰,连晚上去酒吧的时候路过儿童餐厅,都有促销人员送我一只手环。


其实就是一根细细的荧光棒环起来,上面粘着两个粗糙到不对称的塑料耳朵,我看了半天,勉强认出那应该是兔耳,不禁嗤笑一声。这搞推销的实在没什么眼力见,我一没老婆二没孩子,给了我就注定它的归属是街边垃圾桶,我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促销手段就走进那并不属于我的地方。


我一个大男人,手...


-第一人称 双向暗恋 

-穷小子x酒吧老板


“你信不信真的有人隔三五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1

今天是个好日子。


天气温和晴朗,老板笑呵呵的多结了工资,朋友求婚成功,还是六一儿童节,满街都挂着花花绿绿的装饰,连晚上去酒吧的时候路过儿童餐厅,都有促销人员送我一只手环。


其实就是一根细细的荧光棒环起来,上面粘着两个粗糙到不对称的塑料耳朵,我看了半天,勉强认出那应该是兔耳,不禁嗤笑一声。这搞推销的实在没什么眼力见,我一没老婆二没孩子,给了我就注定它的归属是街边垃圾桶,我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促销手段就走进那并不属于我的地方。


我一个大男人,手里掐着紫色的兔子手环的画面实在好笑,我快步走向前方的垃圾桶,抬手打算扔掉时又突然顿住了。


我想起那些年上学的时候流行用彩线编手绳,这种简单的小玩意在我们班掀起一股热潮,毕业时老师把没收大家的物件拿出来归还时,那些手绳独占满满一整个抽屉。


那年也有人送了我一串,别出心裁的,在基础的款式上编出两个兔子耳朵,彩色的。


可是男高中生对于这样可爱的玩意一率是不屑的,尽管喜欢的紧,我也只是放在枕头底下夜夜枕着它入睡,从来没有戴过。


我在垃圾桶旁生生停了几秒,像被人按住暂停键,直到有难闻的气味钻进鼻子里才猛地清醒,指尖紧紧捏着手环收回了。


我穿的是淘宝打折时随便买的短袖运动套装,买回来才发现运动裤质量不过关,线头多不说,连个兜也没有。


只好对着手腕一顿比划,手环才勉勉强强卡进我这样成年男人的手腕。腕骨甚至被塑料壳硌的有点疼,我眼睁睁盯着突出的骨头周围迅速红了一片,然后又觉得自己无意义的行为太幼稚,蹲在垃圾桶旁边笑了一会。


旁边有个小女孩路过,跟妈妈说:“这个哥哥笑起来真难看,像哭似的。”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她妈妈还是虚心的看了我一眼,拉着她快步走开了。


我慢慢起身,想,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开心。


我是去请要结婚的朋友喝酒的,为庆祝这一大喜事,我狠狠心把地点定在了这家很出名的高端酒吧。我说:“好好享受最后的狂欢,结婚以后就来不了了。”


朋友明明是个妻奴,却说:“放屁,结婚又不是限制人身自由,我就是来了,她也不敢有意见。”


我点头应和,调侃着:“是是是,懂的都懂。”


“真好啊,真好,祝你新婚幸福。”一辈子能遇到相爱的人已经足够幸运,更别说能够相濡以沫、共度余生了,这样的好事连想想都叫人牙酸。


我跟前台要了一杯酒,薄荷味儿的,一口下去是透心凉的辣。


“文哥,我也希望你幸福,真的。”朋友安抚似的拍拍我肩,“咱们也往前看看吧,哥们知道你心里有个白月光,但是你说那月亮终归是在天上挂着的,虽然它纯洁美丽、光彩照人的,但——”


“——刘耀文?”


突然听见有人叫我,一抬头,就看见一张让我瞬间惊愕的脸。


世界好像静止了,酒吧音乐、舞池摇摆的人群、和我的呼吸一起消失,只剩下眼前他的脸和我疯狂跳动的心脏。


我愣愣的看着那张脸,记忆中的画面纷至沓来,蓝白条校服、刻满字的木桌椅、午后琴房和潮湿窄巷里总是吃不饱的流浪猫……


世界又是一片混乱的,我没法认真思考他的寒暄,一切凭本能反应支撑,好像足足过了有一分钟这样失控的感觉才褪去,手里的烟头不知不觉烧到了尽头,我被烫的一哆嗦,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一声,回过神来。


冷静下来后,脑袋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反驳朋友的话——我的白月光下凡了。


他同高中时一点没变,喜欢穿川久保玲的T恤,白皙脖颈带着一条红绳,延伸到衣领下,但我知道被遮盖住的一定是一枚明棕色的平安扣。因为高考前有天贺峻霖神神秘秘的凑到我跟前,把衣领扯开一小块,在我灼热的视线中仍然无所知觉,看着我很认真的说:“看见没,这是我妈在寺庙里给我缘来的平安扣。”


我问:“管什么的?”


“当然是保平安啦!保佑我顺顺利利高考!”


贺峻霖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很快又笑起来:“我妈说这是老方丈看眼缘给的,买不来第二条了,要不你摸一下吧?这样你也能沾上福气,高考时顺顺利利。”


当时我几度想要抬手,都被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了,最终也只是摇摇头,嬉皮笑脸的说:“哥不需要。”


其实我心里有数,不敢摸,怕毁了贺峻霖的一片心意,怕打碎他美好的幻想。


那天放学时他还念叨着要陪我也去一趟那个寺庙,看能不能再求来一块,我说好,改天有时间的。然后我们就挥手道别,走向两个回家的方向。他慢吞吞的走,因此错过一个绿灯,又好一会才夹在人流间过了道,路对面似乎新开一家奶茶店,他驻足一会,我甚至能想到他皱着眉头思考要不要踏进去的样子,约莫七八分钟,他终于捧了一杯走出来,低头吸一口就很满足的样子,蹦蹦跳跳消失在拐角了。


这么开心,今晚能多做两套语文卷子了吧。


那杯奶茶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希望那老方丈的平安扣能灵验。


贺峻霖要一直这么开心。


第二天,我没能去学校,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然是,直到高考我才远远看了贺峻霖一眼,那一眼比那天我隔着马路看到的他还要远。


但也是那一眼,令我支撑到现在。


“贺峻霖,好久不见。"



2

我再没有祝朋友结婚快乐的心情了,一晚上都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朋友问我在想什么呢,我盯着远处的一个背影说:“我做错了事,我很后悔。”


“啊?”


朋友被我的反常弄的一头雾水,没说几句他女朋友打来电话要他回家,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朋友开车来的,我拒绝了他送我回家的邀请,等他走后站在酒吧前的大树下抽了好几根烟,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香烟也能麻醉人,真的。抽完烟我开始头脚发晕,走路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不知道怎么就又走回了酒吧门口。再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见了贺峻霖,他还是那么好看。


把贺峻霖拽过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贺峻霖那么好,虽然我犯错了,但他一定会原谅我的。直到看见他红红的眼眶才猛然清醒,我在做什么呢?怎么把贺峻霖给惹哭了,他不原谅我也行,别哭了。


他声音闷闷的:“你怎么回来了?”


“我、我……”我猛地摸到手腕上一片光滑,想起那只兔子手环,粗制滥造的东西扣子也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的,“我手链丢了。”


“哦……什么样的?我帮你找找。”


我说,是紫色的、有兔子耳朵,显然这两种形容都不该出现在我身上,但贺峻霖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就开始执行我给他的任务了。我想,他果然还是那么好。


但这是我还不知道他是这家酒吧老板时的想法,要是知道就又是另一番风景了,作为老板,他理应帮每个客人寻找失物。


我也只是来来往往的其中一个,没什么特别的。


也许是那个手环实在太不起眼了,早就被扫地的服务生收走,我们最后也没找到,我愣愣的站在贺峻霖对面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过了好久,才是贺峻霖说:“刘耀文。”


“在。”


他抿了抿嘴:“加个微信吧,我要是找到了告诉你。”


出了酒吧,我又蹲在那颗大树下抽烟。


我俩上高中那会还没有微信,比较流行的是QQ,我也不怎么用,就偶尔接收一下贺峻霖发来的作业答案。等毕业没多久就开始流行玩微信,我才注意到贺峻霖已经很久没有更新QQ动态了,但又不敢点进他空间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因为访客记录会像一张照妖镜,照出我这颗丑陋的自尊心。


这回我能光明正大的看他微信朋友圈了,什么时候看都行,想看几次看几次,反正也没有访客记录。


贺峻霖的第一条朋友圈在四年前,他上大学的那一年,内容是:欢迎来到我的朋友圈。


我怅然,那时候他是不是在责怪我的不守信用呢?明明说好考同一所大学,说好成为室友,说好干一番事业,我却没能一起走进他的朋友圈了。


然后便是拍的校园风景和花花草草,偶尔有他和同学聚餐的照片,我单手托着手机,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将照片放大,一寸一寸的找他,有时候他坐在座位中间笑的灿烂,有时候是自拍掌镜人,只在屏幕边缘露出半边脸。


后来估计是对微信的新鲜感过去了,动态逐渐变少,一年能有个十来条,我每次向上滑都特别怕时间来个几个月的跨度,这样就好像失去了那几个月里的他。


多可笑,实际上我们已经五年没见了。


我是在两年前的一天动态上停住的,那一天是9月23日,贺峻霖写道:以后你有家啦,小脏包。


配图是一只花猫,抬着脸在看镜头。


我的心脏突然跳的厉害,结出的烟灰颤两颤,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贺峻霖很喜欢这只猫,往后的动态又多起来,十条有八条关于这只猫的:今天弄坏了他的耳机、明天又出去乱跑、竟然嫌弃进口的猫罐头,三毛钱一根的火腿肠倒是永远吃不够。


哦对,我也知道它喜欢吃火腿肠。


上学时有段时间我经常打架,有次打完架在学校的后巷发现一只野猫,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很好看,就是太脏了。我把小猫抱到宠物店洗了个澡,第二天叫贺峻霖来看猫。


我知道贺峻霖很喜欢猫,但据说他妈妈猫毛过敏,所以家里不可以养。后巷的野猫算是满足了贺峻霖养猫的心愿,他总是把自己的各种零食拿来分享给小猫,可惜这只流浪猫还挺挑食的,大多数的食物他都不喜欢,只钟爱我买来的火腿肠。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火腿肠?它吃不完呀。”


“三毛一根,没事,吃不完我吃。”


于是我和贺峻霖的书桌堂里经常放着一捆火腿肠,有时上晚自习我饿了也啃两根,下课后再把剩下的拿给小猫,由我剥开后,贺峻霖去喂猫,贺峻霖看小猫进食,我看贺峻霖。


不仅喂它火腿肠,给它搭窝,贺峻霖还要给它起名字,我想到第一天这小猫脏兮兮的样子,说就叫“小脏包”吧,贺峻霖盯了一会他白花花的尾巴,反驳道:“它也不脏啊。”


那是因为你说要来看它,我就得经常抱它去宠物店洗个澡。


不过我只是说:“叫什么都行,听你的。”


现在这只我们曾经一起养过的小花猫现在出现在贺峻霖的镜头下,体态圆润、毛发光亮,被好好的养了起来。


养它的人是贺峻霖。


这个认知让我受到今晚的第二次重创,我又晕乎乎的想回到酒吧把贺峻霖给揪出来,但残存的一丝丝理智告诉我不行,贺峻霖会哭的。


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



3

我没等来贺峻霖说“找到了”的微信,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去打扰他。人呢,总是很贪心的,见不到时就想只要能看一眼就好了,而看了一眼后就会想看第二眼,我的微信页面大多时间停留在和他空荡荡的对话框里,将他的朋友圈翻过一百零八遍后,终于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老天爷——我打算再去那间酒吧碰碰运气。


也说不上真的是老天眷顾,还是我走狗屎运,总之踏进酒吧之后,我真的看见了贺峻霖。


贺峻霖穿了件水蓝色的短袖,在这昏暗的酒吧中尤为亮眼,嫩的像误闯领地的高中生,高中生站在一名看起来就不讲理的壮汉面前试图讲理,我离的不远,听见他好声好语:“客人,我们这里是正规场合,请您遵守规矩……


“老子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要不,小美人,你亲自来给我讲讲?”


壮汉一脸匪气的逼近贺峻霖,贺峻霖低下头,隐隐看见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我知道那是他要发火了,但是我的火气绝对一点不比他小,贺峻霖从前保护我,我也最看不得他受委屈,想也没想的就走过去挡在了贺峻霖前面,朝着那个壮汉的天灵盖就是一拳——


“不知道是吧?今天爸爸就屈尊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顿时酒吧看客尖叫、桌椅翻倒、和那壮汉的怒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我丝毫不受影响,一拳拳直中要害的打他,酒吧的酒酒水水多,我还能记得收着力,怕打翻了什么要赔偿,这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照样被我摁在地上揍到求饶。


我刘耀文,别的不敢说,打架还从没服过谁。


直到贺峻霖清亮的声音来到我耳边,他在一片混乱中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我露出的小臂:“好了,够了,你流血了。”


我像机器人被摁下暂停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突然有些迷茫的看着贺峻霖,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事,因为贺峻霖看我的时候仍然紧紧抿着嘴唇。


那个壮汉被我揍过一顿,自知理亏,灰溜溜的跑了。我跟在贺峻霖身后,看他指挥着服务生给大家送一份薯片安抚情绪、保洁阿姨过来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子,才知道原来他是这里的老板。


怪不得要帮我找手环,怪不得要阻止闹事的客人,原来因为他是老板啊。


刚刚打架时完全不知道自己伤到了哪儿,这会胳膊上终于抓心挠肺的疼了起来。


贺峻霖也没把我忘了,他处理好这些杂事,就冷着一张脸把我拽进了他的休息室包扎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


他的休息室不大,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简易柜子,看起来是不经常来,不过厚重的木门隔音很好,这个空间安静的像世外桃源,我因为伤口疼而的紊乱的呼吸都被捕捉的一清二楚。


贺峻霖终于肯看我一眼:“你多大的人了?走到哪里都要打架?”


他嘴上埋怨,手上动作却轻了许多。


我十分享受这份带着担心的责怪,嬉皮笑脸的说:“谁让他欺负你。”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打架。在学校每次承认我打过架了他都要跟我气上一节课,下课时又不得不给我处理伤口,然后气呼呼的来一句:“打架不能解决问题!”


就像现在这样:“但是打架不能解决问题!”


“能啊,我估计他以后再也不敢来了。”我想了想,“他再来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还揍他。”


贺峻霖笑了,浅浅露出两颗小兔牙,骂我幼稚。


看他不是真的生气,我放松下来,这瞅瞅那看看:“酒吧是你自己开的?”


“嗯。”


“这地段……房租很贵吧。”


“还好。”


“真的没想到你会开酒吧,我以为你会找个公务员,老师这样的工作。”


“找了,没找到。”


“不是吧。”我惊讶,“你从那么好的学校出来怎么会找不到工作——”


缠纱布的手劲突然变大,疼的我噤了声。


贺峻霖倒是能若无其事的抬头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学校?”


我没回答,他也就又低头默默包扎。


半晌,他神情软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后来去哪儿了?”


唉,我就说贺峻霖是很好的人,我犯了错他也一定会原谅,此时他的问何止仅仅代表着这个问题,而是对我当年不辞而别的释然与妥协。


他终于肯提起的时候,就是他想要告别从前的时候。


这是贺峻霖说过的。


刚上高中时那时候我因为上学早、又营养不良,长得实在瘦小,女码校服我穿着都像戏服,老师安排我们同桌时也忍不住说一句:“小贺,你多照顾他。”


因此经常有男同学笑话我像小学生,编什么贺峻霖是妈妈、我是儿子的笑话,那时候我气得想跟他们打架,是贺峻霖告诉我:“不要理那些无聊的人,你肯定会长高的。比我还高,比他们都高。”


贺峻霖真的有好好照顾我,他不仅不像别人一样笑话我,还鼓励我,教成绩差的我学习,不厌其烦的回答我简单的问题。


知道我为了省钱经常不吃早饭,天天给我带牛奶和面包,监督我必须吃完。


他还教我弹钢琴。我见过他在琴房弹钢琴的样子,脊背挺直,细长指尖游走在琴键上,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天使降临。我想他家一定是有架漂亮的大钢琴,上面摆着被翻得卷页的乐谱,那架钢琴见证了贺峻霖如何从小不点成长为翩翩少年。


和贺峻霖四手联弹一定是很美好的事,虽然我最后也因为坐不住凳子没能学会。


高一过后,我的身高势如破竹,身形也长开了,一度被误认为是高三学长,做课间操排队要被排在最后一位去。我再不让贺峻霖给我带牛奶了,让他自己多喝点,太瘦了,还得意洋洋的说:“你不喝牛奶能长个吗,看我高一的时候那么矮,就是要多吃、多喝才能长高。”


矮人一头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当作人生污点不愿提起,长高以后反而没那么在意了,也不想再跟嘲笑过我的人打架,贺峻霖说,我这是释然了。


所以我觉得现在的贺峻霖也释然了吧。


我告诉他,后来我回学校复读了一年,也一直在北京。不过没说那年我四处打听了他报的大学,然后报了一所距离他两站地的学校,我还经常坐公交去他们那边的小吃街吃晚饭。


这晚他把我伤口包扎完,反复叮嘱别忘了换药,把我送到酒吧门口,说改天请我吃饭做答谢。


我没喝酒也没抽烟,到了家仍然觉得身体轻飘飘,脑袋晕乎乎,伤口都不疼了。


我想我们都能释然了。



4

再见面是一周以后的事了,贺峻霖发微信跟我说他太忙没时间,我说不着急,等你有空。


其实这几天我自己也忙的焦头烂额,多干了份工作,经常等不到开始做美梦就已经伴着日出起床上班,累归累,但想想拿工资那一刻,以及以后一身轻松的生活就能又充满干劲。


而且我记得贺峻霖快过生日了,前几年不见也就算了,现在必然要送上一份生日礼物以表心意,确实该攒攒钱。


像是为了弥补错过的时光,我觉得跟贺峻霖用微信聊天都特别新鲜,看见什么好玩的、刷到搞笑的段子都想发给他,又怕他烦,便每天规定自己只能发五条。有天我实在太忙,手机都没时间看,也就没给贺峻霖转发搞笑视频,晚上我想着明天可以发十条昏昏入睡,半夜醒来上厕所时就看到手机有几条未读信息。


贺峻霖发过来几张小猫的图片,还有一段语音,问的是:“你还记得它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它了呀,我回:“你应该问问它还记不记得我。”


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贺峻霖竟然秒回,话筒里传来两声猫叫,像在回答我的话,紧跟着的是贺峻霖的声音:“你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饭。”


贺峻霖选了一家日料,我一走进去先看到他面前码了一排清酒,知道那不醉人,随口玩笑道:“怎么,坦白局啊?”


贺峻霖笑眯眯的:“是啊。”


这是一家开放式的的店,没有包厢和屏风,大家都坐在厅堂里,我听着周围嘈杂的谈论声,对面是贺峻霖,一时间觉得不太真实。之前明明无数次想过在他学校那条小吃街上偶遇他,也没有实现过。


心里还有很多没跟他分享过的风景,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突然远处有人向我走过来,我看着面熟,叫不出名字,还是贺峻霖帮我接了一句。


竟然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碰见过谁,这个月一下子偶遇两个人,不禁在心直呼也太巧了点。


这个老同学是当年少数没嘲笑过我的人,跟我和贺峻霖关系都不错,他似乎是来取餐的,拎着精致的便当盒,坐到贺峻霖旁边,眼睛好奇的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真的是你啊文儿哥……太久没见,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帅!”


“你后来去哪儿了?离高考没几天了还搞失踪,人间蒸发似的,小贺找你都找疯了。”同学神经大条,没感觉到我和贺峻霖的僵硬,自顾自的说,“我记得那段时间小贺天天去求老班跟他要人,老班嘴也是够严的,到最后都没告诉我们你干嘛去了。”


他还要问什么,贺峻霖抬手打断他:“都过去的事了。”


我顿时觉得这顿饭真要变成坦白局了,无奈的对他解释道:“那时候打架伤得挺严重的,在住院,觉得丢脸,就没让班任告诉你们,不好意思啊。”


老同学可能本期待着一个曲折坎坷的精彩故事,但真相平平无奇,听我说完脸上还有些失望,很快又跟贺峻霖开始了另一个话题。一直到菜上齐,贺峻霖叫服务生过来添一双碗筷,老同学才连连拒绝:“我这还有事呢,你们吃,你们吃,我先走了啊!”


人走了,我看着这一桌美食也没什么胃口了。


我试探着问:“你真的……天天找我?”


贺峻霖没回答,但我听见他偷偷叹气,也跟着惆怅起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贺峻霖说,“别拿刚才那套糊弄我。”


我就知道我骗不了他,但我刚刚没说谎。


我讲了个贺峻霖不曾见过的我。


“以前我家里条件差,是因为我爸欠了赌债。”我到现在想起来那个男人还牙痒痒,也不是恨,毕竟我们血脉相连,但也谈不上亲情了,“我以为只要我撑到上大学,就能摆脱他了,可后来到我家要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我知道,父债子偿,我躲不掉的。”


“你给我看平安扣那一天……是最后的还款期限。我回家之后,家里被砸烂了,他们找不到我爸,知道我在这上学,就在门口堵我。”我回忆起那天混乱的场景,其实都已经变得模糊,那时受到的侮辱、打骂并没有留在身上,好像从来没有疼过一样。大概是因为我不在乎吧。知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临,捱过这顿打了反而能松口气。


“我本来想一把火点了那里,跟他们同归于尽,后来想起来奶奶给我留下的遗物还在家,就放弃了那个念头。我为了留住奶奶的东西,一挑八——没打过。住了一个月医院,他们见我伤的严重,怕被起诉,也就歇息了。”


我太久没这样大段大段的说话了,被生活压的喘不上气,倾诉欲被藏在了心底,可只要打开一条缝隙,就如洪流出闸般汹涌,事情过去了太久,我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没什么可发泄的,只是觉得心里一直被挤压着的那一块“嘭”的恢复原样,轻松了不少。


贺峻霖垂眼听我讲完,沉默半晌,竟然放下筷子郑重跟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哪里需要他跟我说对不起,我们共同描绘的未来,我才是缺席的那个人,我才是把他扔在原地不管不顾的那个人,可贺峻霖仍然固执的一声一声跟我说着“对不起”,还说:“我误会你了……”


“误会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一颗心沉甸甸的坠着,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博取他的同情,让他为我伤心,于是试图开玩笑缓解气氛,可贺峻霖没笑,他小声的反驳我:“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一时间,我哭笑不得,这个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把他当宝贝一样在心里捧了三年,他却觉得我要无缘无故的讨厌他。


我说:“我真的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啊。”我笑,“我们贺儿是校草呢,谁能不喜欢啊。”


贺峻霖终于不再愁容满面了,也跟我笑起来,摸摸自己的脸说:“校草有什么用,三五年后谁还记得。”


当然记得。


甚至你信不信有人隔三五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可我问不出口,只能给自己开了一瓶酒:“敬我心中永远的校草。”



5

6月15号贺峻霖过生日那一天,我特地提前完成了工作,下班就给贺峻霖打第一通电话,没接。我想,可能在和朋友吃饭了。一个小时后,第二通电话,没接。我想,可能在唱歌吧。第三通的时候又想,虽然今天你是小寿星,但也要给老同学一点面子吧。


熬过漫长的机械等待音,电话终于接通了,贺峻霖好像真的在KTV,话筒里声音杂乱,我把音量开到最大才勉强辨认出贺峻霖含糊的话:“刘耀文,我今天过生日啊,你怎么、怎么还没来陪我?”


我立刻问他:“你在哪儿呢?”


贺峻霖报出一个地方,我看了眼一口未动的外卖,叹口气,找了个碗给扣上,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好在那地方离我家不远,我用十多分钟赶过去,见到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贺峻霖,他的朋友们把他交给我,说他已经找我很久了。


为什么找我?我来不及细想,连抱带哄的把人接走,也不知道该去哪,只好把人架到车里,驱车停在江边,四面窗户都打开,免得他闷在车里想吐,这车是我为了方便跑活在二手车市低价淘来的,关上车门一股劣质皮子的味道,座椅也不那么舒服。


好在今晚暖和,江面都平静的纹丝不动,这样睡着不至于感冒。


我看着他舒展的睡颜出神,贺峻霖的梦里会有我吗?应该不会有,否则怎么能睡得这么安稳。


我下车点了根烟,靠在车头抽,怕吵醒他,车门都没关,就这一根烟的功夫贺峻霖还是醒了,脸上仍然挂着一层薄薄红晕,睡眼惺忪的探出窗子问我:“刘耀文……你从哪来的?”


“啊?我从家来的呗。”


“才不是呢,你家没人。”


我笑,他这是梦醒了,酒还没醒,显然忘记了刚刚还在控诉我没陪他过生日的事,逗他说:“你怎么知道没人?你去过?”


贺峻霖抬头看我,一双眼睛里水涟涟的:“我当然去过!你家邻居好凶,说你搬走了,搬就搬,还吼我……”


我调笑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了,原来我走以后贺峻霖甚至去我家里找过我。我那时住的房子破,邻居不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同他较量过,骂人难听得很,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贺峻霖为了我也受这一遭委屈。


心脏里难受的似爆炸,可一想到贺峻霖曾经也满世界找我,又心虚的生出一丝满足感。


似乎因为提起过去的事,车里气氛有些郁闷,贺峻霖不说话,我也掐了烟回到车上,两个人坐在车里相顾无言,直到贺峻霖的肚子“咕噜”一声,尴尬的打破了这沉默。


我问:“你没吃饭?”


“还没开吃就喝多了……”贺峻霖像做错事的小孩小声嗫嚅。


于是我们不在江边吹风了,我把车开到附近的一家好利来旁边,下车去买了一大块蛋糕,跟店员讨要几根蜡烛,回到车上果然看到贺峻霖坐的溜直在车上乖乖等我。


我把蛋糕递到贺峻霖眼前:“先吃蛋糕垫垫肚子,吃完吹蜡烛许愿。”


他真的是饿了,六寸的蛋糕就这一瓶饮料不一会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半,剩下一半用来插蜡烛。我用两只手把蛋糕举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数了三根蜡烛插在一起,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对着那三簇微弱的火苗闭上眼睛:“我要许愿了。”


“我的愿望是,希望……希望以后刘耀文也能陪我过生日。”


我的呼吸不可抑制的停了一下。


借着烛光和外面的霓虹灯,我能看清贺峻霖的脸,他双眼紧闭着,神情认真,似乎稍有不妥这愿望就会不灵验,许完愿还很满足的扬起了嘴角。


车里一片寂静,没有得到回应的贺峻霖睁开眼,瘪了瘪嘴,突然把身体卸了力全都靠在座椅上,嘟囔着:“……我就说不灵的,不然我当初那么……可是刘耀文还是走了……”


我的呼吸是正常不了了,连嗓子都紧得很,发声困难:“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说他当初那么……


那么怎样?贺峻霖手里握着的这把钥匙,通往天堂还是地狱,我不知道,我只能等着他对我宣判。


可是贺峻霖不说了,眼睛一瞌,像睡着了似的。


他是不是全然忘记身边这个大活人的存在,还是以为我只是他喝醉后出现的幻觉,不然怎么能什么胡话都敢说出来。


我甚至怀疑自己确实是假的,可是用手指挖了一块奶油放在嘴里,齁甜,摸了一把刚吹灭的蜡烛,油乎乎的烫手。


是真的。


可是刚刚贺峻霖在说什么呢?我不断的深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把刚刚贺峻霖破碎的字句拼到一起反复回想,如果贺峻霖现在睁眼,就能看见有一双漆黑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然后被眼中无法控制的汹涌淹没。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车里都是贺峻霖鼻息间的酒味,我甚至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对贺峻霖承诺:“灵的,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


贺峻霖是醉,幸好还找的到家掏得出钥匙,我把送到家,扶他进卧室,他还记得嚷嚷着给小丸子添猫粮。


这只猫的名字来得随意,因为它十分喜欢贺峻霖在街边随手买的樱桃小丸子猫垫,整天在那上面睡觉,贺峻霖一开始说叫“樱桃”,后来想想,这是只公猫,还是叫“小丸子”吧。


我答应着:“好好好,你先去睡会。”


纵使贺峻霖比我瘦许多,一个醉酒的男人也费了我不少力气。把他安顿好我才有空仔细端详贺峻霖的家,这是市中心的大平层,怎么看都是好,卧室有张很漂亮的大理石书桌,抬头就是这个城市的华灯夜上。我站在那里回想,贺峻霖的生活从来都好,小时候有钢琴,长大了有这座城市的美景,他什么都不缺。


而我,我有什么,又能给他什么呢?


又或者,我没什么可给的了,更不该踏足他的生活,给他平添一抹忧愁。


想了又想也没有答案,忽然听见卧室外的小猫在轻叫,想起要给它添粮,转身的瞬间,眼角却瞥到一个发着微弱的光的东西。


它被摆放在在书桌搁板上,紫色的,带着两只兔子耳朵的荧光手环,与这间卧室的每种摆设都格格不入,可是它就是被房间主人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没有谁能撼动它的位置。


我也不能。


我定定的盯了它一会,出去找猫粮了。


进口的猫罐头和猫粮整整齐齐摆在电视柜下面,我试着叫了声小丸子,它好像真的还认得我,立马来到我裤脚蹭了蹭,跳到我身上,一下一下的舔着,热情的差点打翻装粮食的小碗。


于是我把小猫抓住,让它靠墙站好听我训话:“别闹!贺峻霖睡着了你不知道吗?”


小猫低下头,好像真的知错了,我又心软的一塌糊涂。


“算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凶你了。”我抱有一丝希望的问,“你知道贺峻霖为什么把我的手环带回家吗?”


漫长的对视中,小猫挣开我的束缚,叼起它的玩具球轻巧跳走去吃晚饭了了。


我蹲在原地,猜明天酒醒的贺峻霖会说:“是后来我找到了,忘记告诉你了。”


可是我不想听到这种解释。我想醉酒的贺峻霖能乖乖说出实话,可是他睡着了,我也不想把他叫醒。


又一题无解,遇到贺峻霖之后,好多题都变得没有答案。



第二天早上贺峻霖从卧室走出来看见我的时候表情很是尴尬:“你没走啊?”


我脸色一沉,又听贺峻霖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去洗把脸,等会跟你说。”


我坐在客厅看电视,贺峻霖再站在我面前已经洗了脸、洗了头发还换了套衣服。


他挺不好意思的:“对不起啊,昨天我太醉,麻烦你了,害得你第一次来我家就在沙发上睡一晚……”


“没事,我再来你家就能跟你一块睡了呗?”我带着笑意,见他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又正色道,“不逗你了,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虽然送的有点晚了。”


我把门口的外套拿过来,在兜里掏出一个盒子:“要不你闭上眼睛?”


贺峻霖听话的闭上眼,我拿着细细的小绳在他手腕上比划,刚系上他就自己睁开眼睛,脸上一片惊喜。


这是一根手工编织的红绳手链,中间有一段环扣的弧形金属,是纯金子,交尾处坠了一粒小菩提子,菩提子上刻一串佛经,雕琢精巧。


贺峻霖肤色白,手腕细,配这根红绳是正好,我满意的点头:“好看吗?绳子是我编的。”


贺峻霖讶异:“你编的?!”


“前些天我去寺庙,看见那的小和尚都在编这个红绳,说是发愿要施出去的,我说我也想学,他们就给了我两根,包教包会。”我摸到坠下来的菩提子,指尖碰到贺峻霖的手腕,“菩提子是我奶奶给我留下的,她生前信佛,这粒珠子是她在西藏带回来的,应该跟你的平安扣一样,很灵。”


贺峻霖看着我红了眼眶。


我继续说道:“平安扣也好,菩提子也好,反正祝你生日快乐,不止生日,祝你一辈子都平安又快乐。”


他却转身回卧室了,手腕坠下来的菩提子随着脚步摇摇晃晃,牵动着我的心。很快贺峻霖又回来,手里多出我那个丑丑的兔子手环。


我故作惊讶:“怎么在这?”


贺峻霖半低着头,没回答,收了礼物语气却有些低落的问我:“刘耀文,你记得以前我说我永远不会骗你吗?”


我点头。那还是高一,我是个小不点的时候,贺峻霖安慰被人嘲笑身高的我:“但是你长得帅啊,而且你一定会长高的,到时候又高又帅,羡慕死他们。”


“真的帅?”


“真的。”贺峻霖煞有其事的举起三根手指,“我绝对没骗你,永远不骗你。”


眼前的贺峻霖把手环还到我手心里:“所以别问了。”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手心,好似带着电流,麻木感从手心逃窜到内脏,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痒。


我知道我这会嗓子都是哑的,说出的话一定不经大脑,也不该这样不合时宜的在贺峻霖生日第一天就盘问他,但贺峻霖的话把我的理智劈里啪啦烧的粉碎,我“噌”地站了起来。


我比贺峻霖高出大半头,站他面前能把人挡的严严实实,随之带来一股压迫感,逼得贺峻霖后退一步。


我抓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回来,眼睛瞪得猛圆:“可是我要问。为什么要我陪你过生日?为什么偷偷把我的东西带回家?为什么我没联系你你还要到我家去找我?你说你当初那么……”我偏过头敛着眉,还是一股脑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你当初……怎么样?”


贺峻霖好像被我吓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睫毛却颤的厉害,眼里泛着水光。


我最见不得他这副小可怜模样,跟没醒酒似的,微微弯腰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肩,打算放开时却感觉到到贺峻霖的手抱着我的腰收紧了。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看,我多么傻,还以为成年人的释然也和高中生一样来的快。


殊不知贺峻霖从不言语,但背地里已经执笔将我的罪行一字一字记下,也不知他菩萨心肠,被我伤透了心,还是愿意判我无罪。


可是我却连一份承诺书都不愿意写,我不想对喜欢的人诉说我的自卑,不想告诉他,我与他出身的云泥之别,不想告诉他,那天之后我已经将自己最好的青春卖给债主,不想带着满身泥泞踏进他纯白的世界。


我百口莫辩,我甘愿受罚。


可现实并不会看到我的痛苦而怜悯我,而是叫我过得更苦。


沙发上我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音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了最大,接起来时我老板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这样穿过话筒回荡在客厅中:“刘耀文你他妈哪儿去了!?不是着急挣钱还债吗!星期一就敢旷工,你被债主打死了!?“


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粉碎,可能是我在贺峻霖面前仅剩的一点自尊。


贺峻霖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你不是说你被打成重伤,他们就不要钱了吗!”


我苦笑,哪有商人善罢甘休的道理,我躺在医院里就跟他们签了合同,在贺峻霖背哪条化学方程式的同时背上了五年的债。


工资的七成都交给了债主,我倒也无所谓,平时省吃俭用,挺挺就过得去。可贺峻霖那样娇生惯养的一个人,零食要吃进口的,穿校服皮肤会磨红,坐公交车屁股会颠疼。


他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我无法开口要他跟我回我的廉租房。


就算我知道只要我开口贺峻霖就会跟我走,可是我不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贺峻霖在我的沉默中败下阵来,拿起外套要给我穿:“……你先去上班吧。”


等我走到门口,贺峻霖又把我叫住:“其实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保护我那可怜的自尊心。手上还带着我送他的手链,我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突然感到了窒息般的难过,成年后第一次抱怨生活残酷,更不该叫贺峻霖掺进来替我承担痛苦。


我强忍着没回头:“贺儿,我什么都不要,你能不能等等我?”


距离合同到期还有两个月零十六天,日历上圈着的日期,每靠近一天我都欢呼雀跃,到时候我终于能卸下枷锁,轻快的奔向贺峻霖,以后的工资都上交给他买进口小零食。


贺峻霖没问在等什么,要等多久,只是冲我摇了摇手上的坠儿:“好。”



6

合同到期那天正好是九月一号开学日。


许多学生涌入校园里,跃跃欲试的期待着他们崭新的校园生活。而我也辞掉了原来那份工作,和过去彻彻底底的说再见了。


贺峻霖过来接我的时候我站在学校门口,我说让他先把车停在马路对面,我们就趁着新生报到的混乱场面混进了学校里。


我们俩肩并肩在树荫下散步,贺峻霖说:“毕业以后我再没回来过了。”


“我回来过的。”


本来不想回来的。我也说不好那时是什么心态,很怕回来就碰见哪个同学,更怕碰见贺峻霖。但高考过后几天,我还是回了趟班级,想着最后看一眼吧。


班里收拾的干净,我跟贺峻霖的桌子已经被并到一起,椅子倒扣着,我把两个椅子都拿下来,安静的坐在那里看黑板,不知不觉就坐了一下午。


以前中午二十分钟的午睡时间,我从来睡不着,趴着都不消停,一会去碰碰贺峻霖因为闭眼睛垂下来的浓密睫毛,一会戳戳他的脸蛋,要是把他吵醒了,他就会气得在桌子下踢我一脚:“多动症啊你!”


也确实可能是有这个病的,后来贺峻霖说教我弹钢琴也是,我坐在小板凳上只觉得屁股着火,一首曲子的时间强忍下来,央求着贺峻霖到此为止吧。


贺峻霖就会扔给我一个小枕头,让我到一边去睡觉,别打扰他练琴。


但他不知道,我才睡不着,我唯一安静的时候就是眯着眼偷看他弹钢琴。


后来那些似乎稀松平常、毫无波澜的日子,通通都成了我奢侈的昨天。我想,就算现在我安静的在这坐了这么久,贺峻霖也不会来夸我了。


离开教室之前,我把两个椅子翻上去摆好,却无意间发现我本该空荡荡书桌里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贺峻霖整齐的笔迹:刘耀文,如果你还在意我这个朋友,就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再也别找我。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那张字条和他送我的手绳一起装在密封袋里,压在枕头下睡觉。


后来我没有给贺峻霖打电话。


因为我没法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打电话,手机在打架那天就停机了,却一直没钱交话费。


“我在意的!”我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我确信贺峻霖能听懂,“我真的在意,只是我那时候……”


尽管两个月以来我解释了无数次,但我总怕贺峻霖记不住。


他拍了拍我肩:“好啦,我知道。”


“你不知道。”


跟我的心意相比,贺峻霖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他问:“现在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说:“你错过了我的秘密。”


我不知道何时萌芽了的隐秘心事。


高三那年,我问贺峻霖喜不喜欢夏天。因为我看到一本书上说,美国白宫会在有重要选举时请所有议员美餐一顿,然后再趁机提起工作,因为吃饭时对食物的喜爱能影响他们的偏好。


所以我想如果他喜欢夏天,那我在夏天表白,成功的几率就会高一点。


那一年的夏天是什么时候到来的呢。


5月5日立夏。我在日历本上特地圈出这个日期。


我多么热烈的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直到我看见就在5月5日的前两个格子中,5月3日,被父亲潦草的写上“还款”二字。


我就知道,那一年的夏天不会到来了。


等到我出院那天是6月8号的下午,我飞奔回学校,知道现在想补救已经没有意义,只是想错过了对贺峻霖的表白、错过了同他一起参加高考,总应该隔着人群远远看他一眼,说一句他听不见的“毕业快乐”。


我的秘密没能说出口,就随着夏天的风、和高考的人流被吹散了。


而现在贺峻霖又一次站在我面前,我还是只会笨拙的问他:“你喜欢夏天吗?”


贺峻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还没回答就被一声猫叫打断。


“喵——”


我黑着脸把这只刚刚拥有了新名字的猫给贺峻霖抱回了家。


小丸子见到有小伙伴来了还挺高兴,贺峻霖也高兴,躲在小猫后面掐着嗓子演戏:“你好,我叫夏天,是你新来的妹妹~”


小丸子“喵”的一声,真听懂了似的,一人俩猫就趴在地板上玩了起来。我有点哭笑不得,上一次被手机打断,这一次被流浪猫打断,看来下次告白得把贺峻霖拽到真空空间里了。


不过看着现在眼前这幅场景,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我仍然没得到一个答案,但我已经觉得很好。


我去厨房榨果汁,经过这两个月多次到他家来做客,我已经对这里的厨房轻车熟路,还跟贺峻霖夸下海口,虽然我现在没钱,但很快,一定很快,就能买下这里的厨房。


我还说,你等等我。


贺峻霖眼里亮晶晶的,他没有笑话我痴心妄想,看着我说行呀。


两个小猫滚在一起在玩毛球,贺峻霖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厨房,端起我刚榨好的橙汁尝了一口,小脸拧巴到一起:“好酸。”


“这次买的橙子不太甜,我放点糖。”


我转身打开冰箱找冰糖,结果贺峻霖竟然咕嘟咕嘟把一杯橙汁给喝完了,然后是杯子磕在岛台上的声音,最后听见贺峻霖在我耳边说:“刘耀文,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甜的还是酸的,只要是你给的——”


我猛地扣住他的腰,逼着他贴在我的怀里。冰箱门还开着,阵阵冷气打在我后背上,胸膛里却有火在烧似的,恨不能跟贺峻霖融化在一起。


贺峻霖大概是被我勒的疼了,也没有挣开,将下巴垫在我的肩膀上,说完了后半句话:“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我哑着嗓子问他:“小丸子喜不喜欢?”


“喜欢。”


“夏天喜不喜欢?”


“喜欢。”


“手链喜不喜欢?”


“喜欢。”


“刘耀文喜不喜欢?”


我明知故问,想听贺峻霖一声告白,哪知贺峻霖反驳了我:“你说的不对。”


我对他瞪眼睛,试图威胁:“哪里不对?”


“你应该最先问刘耀文,因为刘耀文是第一喜欢。”


我晕乎乎的想,原来表白不用等到立夏,爱人不分早晚,我献给贺峻霖的,统统有回音。






BGM:《夏日回音》-柳爽



你说啥我忘了

【祺霖】葡萄月令

(刚刚放学的作者不知道上一棒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棒,我就是来同个步的😖)


•灵感来自汪曾祺《葡萄月令》

•我希望你的十八岁万丈光芒,你们都有光明的前程

•贺为第一视角

•始于立冬,终于小雪

•勿上升


一月。


南方的冬天总是不太冷。


好吧,其实也冷。只是和北方不太一样。南方毕竟没有供暖。


却也不下雪。南方的雪,就好像是一个南方罗曼蒂克小诗人的幻想中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或者是来自北方的一个漫游者口中讲述的蓝胡子和暴风雪的传奇故事。也如他与我...

(刚刚放学的作者不知道上一棒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棒,我就是来同个步的😖)



•灵感来自汪曾祺《葡萄月令》

•我希望你的十八岁万丈光芒,你们都有光明的前程

•贺为第一视角

•始于立冬,终于小雪

•勿上升

 

 

 

 

 

 

 

一月。

 

南方的冬天总是不太冷。


好吧,其实也冷。只是和北方不太一样。南方毕竟没有供暖。


却也不下雪。南方的雪,就好像是一个南方罗曼蒂克小诗人的幻想中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或者是来自北方的一个漫游者口中讲述的蓝胡子和暴风雪的传奇故事。也如他与我,一次又一次讲述他的家乡冬天的故事。很遥远,却也很近似的。

 

上次回成都的时候贺太太和我说她预备在院子里自带的葡萄架上种葡萄,不知最近如何。

 

葡萄总能让我想起他。虽说他喜欢的是同为紫色的茄子,但我觉得葡萄更适合用来形容他。

 

一个既酸又甜的……

 

秘密。

 

啊,怎么又想到他了。马嘉祺,你烦死了。

 

在一月的尾巴上看到了那架葡萄。看着只是枯藤而已。但是贺太太说,它会在春天长出新芽。

 

春天,是什么时候呢?

 

 

 

 

 

 

二月。

 

没想到葡萄醒的那么早。

 

葡萄藤已经有点泛绿了。被贺太太拉去了农贸市场买化肥,一大袋,特别臭。我搬回来的,弄得一身味道。其实我是拒绝的,但她说要是我不陪她去,那我未来一年就别想在家里的卫生间里上厕所了。

 

好吧,我屈服了。

 

三月初的时候大概可以把这包东西施下去。这玩意居然得在院子里呆这么久,真是无语。我永远恨农家肥。

 

应该很久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了。

 

虽然是我先逃走的。

 

 

 

 

 

三月。

 

团队开工了,但我请了假没有去。个资变多之后,成员是否聚齐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需要一段独处时间。前一段时间太累太压抑了,一起效率低下地做事,还不如先让自己恢复状态。

 

葡萄开始慢慢抽芽,在这期间需要大量浇水,汪曾祺老先生在他的文章里写过,葡萄真的是在喝水。确实不假。阳光好的时候,也真的可以看到水在藤条之间流动。贺太太说这几个月水费我付。哇我真的是无语,到底是谁要种葡萄的?!我去质问她为什么,她翻个白眼,说,家里你挣的最多。

 

拜托,贺峻霖现在是待业青年好不好!!!

 

马嘉祺的微信安安静静地躺在置顶,我没有拉黑他的任何联系方式,但他从来没有联系我。

 

他总是很忙。他照顾所有人。明明自己吃的最少住的最差,还总担心别人。很难看出他在家里也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

 

马嘉祺,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有点傻。傻的让人心疼。

 

唉不说你了。我怎么总扯到你。

 

反正葡萄长的还不错。

 

 

 

 

 

 

四月。

 

依旧是浇水施肥的活,无聊的很。主要都是贺女士在干。

 

她现在很嫌我烦。嫌我呆在家不干活,嫌我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还总往家周围招些奇奇怪怪的人。

 

喂,我有天天在洗碗好不好。要吃夜宵还得自己点外卖,以前都是马嘉祺给我做的,亲妈还不如队长。

 

葡萄在拼命抽枝长叶,已经颇具繁荣的形态了,青绿色的一大片。成都的天气已经回暖,但衣服依旧不能减。

 

好想去吃肥肠鸡。

 

不过,我现在似乎暂时不需要忌口。

 

那现在就去。

 

 

 

 

 

 

五月。

 

贺太太说喷农药的时候到了,但幸好她还算有点良心,没真拉我去买。在院子里喷农药实在太危险,一不小心还会害了邻居家的猫狗。但她又说不喷农药对葡萄不好,于是她还是去买了波尔多液,自己小着心隔段时间喷一点。女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葡萄藤抽的太快了,她怕把院子撑满了挡太阳不好晾衣服,于是开始亲自上阵抽须打条。但她又怕虫,于是做起事情来畏手畏脚,其实葡萄基本不长虫……

 

院子里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

 

五月中下旬的时候葡萄开了花,但花朵实在太小了,全都躲在叶子里,也没有香味,不走进葡萄藤之间是看不见的。

 

像极了我的……

 

爱情。

 

我想你了啊,傻子

 

 

 

 

 

 

六月。

 

葡萄粒长了出来,但还只是极小的青绿色。贺女士激动的要死,说去年都没结什么果子,今年我一回来就结了了好多果子,甚至现在就想摘了来吃,被老贺拦住了。她只好继续干些无聊的活。我也帮着浇了水。当然是她逼我的。她说我白吃白喝半年,总得干些什么。拜托,明明这半年的水电费都是我付的好不好。

 

六月的成都已经入了夏。即使成都平原没有得到长江中下游平原的梅雨天气,夏天伊始依旧是闷热的。我生日那天马嘉祺给我打了个电话,祝我生日快乐,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鸵鸟一样,碰到关于他的事情的时候会畏手畏脚,但我又很想和他亲近,看到他的时候,很想靠近他,和他说话。

 

我很希望和他待在一起。

 

我那天和他聊了很久很久,电话快结束的时候,他明显犹豫了一下,之后问我可不可以常常给我打电话。

 

我答应了。

 

我知道他的压力一直很大,他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愣了愣,许久很雀跃地和我道了别。

 

就好像出道那年,我第一次喊他队长一样。

 

 

 

 

 

七月。

 

葡萄在一点点膨大。又被贺女士拉着去买了袋化肥。真是太臭了,臭到我和老贺全都受不了。但她说葡萄要追次肥才长得好。

 

掐须浇水什么的依旧是她在做。但她总爱偷吃,我骂不管用,只有老贺骂才管用。她在她哥哥面前总像个小孩子。哦,“哥哥”是她一贯对老贺的称呼。

 

唉,她是真的很爱他吧。

 

能在一个人面前变成小朋友的感情,事多珍贵的感情。

 

马嘉祺也总像小孩子。

 

“摩尔曼斯克港位于北纬66度以北的北极圈内,因为北大西洋暖流的到来,成为了北极圈内唯一一个不冻港。”

 

 

 

 

 

 

八月。

 

葡萄渐渐变成了紫色。过了几天,就被贺太太摘了下来。自然是家里人留着吃。但我吃到的果子永远是酸的,然而贺女士却说果子很甜。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运气太差还是因为她在死撑面子骗我。但我偶尔看到过她也被酸的龇牙咧嘴。

 

家中的葡萄果然永远比不过买的。

 

贺女士不是个称职的果农,或许我也是。她不擅长打理自己的果园,我不擅长经营自己的感情。

 

我们又有什么差别呢。

 

马嘉祺常常在深夜给我来电话,抱怨些琐事,撒几个娇,没聊几句就睡着,最后总是留我听电话那头他轻浅的呼吸声。

 

我有无数次想吼醒他,但没忍心。他比我红太多,娱乐圈不能一天没他,而我可以找借口休一年的假,甚至没有多少人回来探究这个接口的真假。

 

可他不一样。

 

八月向来是忙碌的时候,他又是不肯给自己放松的人,每年这个时候都累个半死。

 

唉,好想见见他啊。

 

不过他可能不知道我在别扭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就是很别扭。

 

 

 

 

 

 

九月。

 

贺女士还在院子里弄她的葡萄。她说下了果子之后也得管,不然明年种不出好葡萄。

 

不是吧,明年还搞?!

 

算了,随她去吧,反正明年我也不在家里了,让她祸害老贺去。

 

马嘉祺从八月之后就没给我打过电话。最近照理应该是闲下来的时候。

 

“哦,下果子了,就不管了?人,总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吧?”

 

 

 

 

 

十月。

 

他依然没有消息。

 

今年不开周年,他应该不是特别忙,怎么回事。

 

我那天想去舞蹈房找他聊天的时候,刚好撞见他在和丁程鑫闲聊。他们不知道我在外面。

 

我听见丁程鑫突然问他,说,你是不是喜欢贺峻霖。

 

他沉默了很久。而我也没有勇气等到他说出他的回答,在他开口之前离开了,之后便找借口休了这么一年的假。

 

我何尝不喜欢他。但很多时候迫于现实,我无法面对这个答案。即使,我爱他已久。

 

其实,我可以确定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总会用一些美好的东西去换去所谓的规矩、习惯,就好比纯洁的天使,不断从口袋里掏出五彩的宝石,换取巫婆手里没见过的玻璃珠子。

 

即使它们一文不值。

 

 

 

 

 

十一月。

 

成都入冬了。

 

今年入冬特别早,厚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于是只能先套着薄衣服。

 

这么一想,今年冬天电费又要变多了。

 

马嘉祺在月末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北京下雪了,冷得很。他说他年底也预备休假,今年一整年都过得太忙碌了。我和他开玩笑说,休啊,休了来成都找我玩,我带你去吃火锅。他哈哈笑了几声,很憧憬的样子。之后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良久,飘来一句“贺,我快一年没见你了”,不轻不重落在我耳朵里。

 

贺。

 

这个称谓由他而起,数年如一日,勾的我耳际发烫。

 

是啊,一年没见了

 

真想抱抱你。

 

 

 

 

 

 

十二月。

 

他来找我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只露出一双独一无二的单眼皮眼睛,朝我挥挥手,眼里亮晶晶,笑意满得快溢出来。

 

我愣住了,下一秒,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地把自己扔进了他怀里。

 

我太想他了。

 

旅人带着满身的寒意,羽绒服是冰凉的,却永远肯向我敞开大衣,用柔软炽热的内里子迎接我,给我最温暖的怀抱。

 

我把他带进家之后贺太太很识趣地拉着老贺出了门。习惯了暖气的北方人到南方冻得搓手跺脚,眼睛瞟到院子里的葡萄架,问我是不是今年家里种了葡萄,我回答他说是,但很酸,不好吃。

 

之后又是许久无言。

 

太久没见了,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像极了我们初见时的样子。

 

我只好打破尴尬问他来成都作什么。他朝我咧咧嘴,说来解决问题,顺便吃个火锅。

 

问题?解决什么问题?

 

“关于你逃走的问题。”

 

老天爷,能别提了吗。

 

“其实我隐约猜到了一点。你可能没听到我那天的答案,那我再和你说一遍。我那天说是。”

 

一个是字。多重的分量。

 

在那一瞬间耳边轰鸣,有种热血冲破冰层的晕眩。

 

“我确实是爱你,贺峻霖。”

 

他走过来,有些小心翼翼地吻住我,很生涩。他的唇很柔软,却有点冰。但是没有关系,我知道哪一颗心有多炙热。

 

我爱的人,叫马嘉祺,生于漫天飞雪的十二月。

 

明年还种葡萄吗?

 

我想大概还是会的。

 

不过我可以确定,明年的葡萄,一定不再会是酸的了。

 

 

END.

 

你说啥我忘了

【祺霖】黑夜与白天

·意料之外的一篇文

·看到还有蛮多人想看这个设定的,想了想该怎么写HE今天就化悲愤为力量为爱发电了

·反派x警察,可能比较粗糙,希望各位喜欢

·绝对绝对不能上升真人


不是所有在阳光下的,都阳光。

也不是所有在黑暗中的,都黑暗。

 ——牧野《阳光下的假面》


马嘉祺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碰到那个小警察了。


小警察长得白白嫩嫩,戴副圆框眼镜,穿着制服,感觉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感。...


·意料之外的一篇文

·看到还有蛮多人想看这个设定的,想了想该怎么写HE今天就化悲愤为力量为爱发电了

·反派x警察,可能比较粗糙,希望各位喜欢

·绝对绝对不能上升真人









不是所有在阳光下的,都阳光。

也不是所有在黑暗中的,都黑暗。

 ——牧野《阳光下的假面》

 

 

 

 

 

马嘉祺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碰到那个小警察了。

 

小警察长得白白嫩嫩,戴副圆框眼镜,穿着制服,感觉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感。

 

他此刻又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傻里傻气地让自己和他回警察局。

 

一看就还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

 

第一次碰到的时候是在漆黑的巷角,小警察收入不多,租住在破破烂烂的筒子楼里,穿过巷子的时候被一群人抢劫,还是他救下了他。

 

结果小警察认认真真地看了他好久,突然从包里掏出了一副手铐给他带上。

 

“你都下班了还戴着手铐?”马嘉祺很是惊讶。

 

“你跟我走一趟。”男孩子很认真地瞪着他,可能自以为很有威慑力。

 

“小朋友。”马嘉祺嗤笑了一声,趁小警察不注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铁丝打开了手铐,“忘恩负义啊,我可是救了你。”

 

“可你是首要通缉犯!”小警察急了,一把拉住他,“你不许走!”

 

男孩子没什么力气,马嘉祺顺势把他一带抵在了墙上,蹭着他的耳廓轻轻吐气:“宝贝儿,除非我想,否则你抓不住我。”

 

小警察被他这么一撩拨整个人将在原地。

 

马嘉祺放开他,戴上卫衣的帽子转身离开,却又想起了什么。

 

“喂,你叫什么?”

 

“贺,贺峻霖。”小警察哆哆嗦嗦地小声回答。

 

还真是傻。

 

马嘉祺有些好笑地想着。

 

 

 

之后的日子里马嘉祺常常能遇到他。

 

他觉得贺峻霖真的很蠢。跟踪他踩到路边的易拉罐,追他追到一半就气喘吁吁跑不动居然还要他等等自己,甚至胆子大到追着他跑到毒枭老窝,要不是他帮着打掩护,这个小警察估计能死一万次。

 

“贺峻霖,你不要跟着我了,你抓不住我的。”马嘉祺无数次无奈地回头看着小警察,希望他能放弃。“那群吸白面的不是好惹的,当心把自己也赔进去。”

 

但是小警察没有被吓住。他总是用一种执拗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很认真地告诉他。

 

“加哥,我总有一天会靠我自己的本事抓住你的。”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知道自己道上的名字。他们也不算熟,他居然就敢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还想着早晚有一天要把面前这个罪大恶极的人绳之以法。

 

这个榆木脑袋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要真是罪大恶极的毒贩子,他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马嘉祺觉得面前的小朋友天真的有些可爱,就好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朝他挑了挑眉。

 

“我等着那一天。”

 

 

 

后来贺峻霖依旧天天跟着马嘉祺,他说那是队里给他的任务。

 

于是马嘉祺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这个小尾巴真的很麻烦,本事没有多少,要帮着收拾的烂摊子倒是多的很。

 

贺峻霖在又一次闯下祸之后被马嘉祺拎回了家。小警察一路上都沉默不语,马嘉祺给他倒了杯水拍拍他的脑袋,他抬起了眼睛,压着嗓子问他说,喂,我是不是特别烂。

 

马嘉祺看着他没有回答。

 

贺峻霖和他絮絮叨叨念了半天,关于自己这些年走的霉运,关于自己这些年受的嘲笑。他念着念着声音就带了哭腔,漂亮的桃花眼在昏暗的灯光下亮晶晶。马嘉祺看不得他哭,用热水湿了毛巾捂在他脸上,和他说不要哭了我没觉得你很烂。

 

贺峻霖,你是个特别优秀的警察。马嘉祺说。

 

贺峻霖吸了吸鼻子。

 

“但是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马嘉祺调侃他,“你不是说我是坏人吗。”

 

“我......”贺峻霖一时语塞。

 

你才不是坏人。

 

你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在心里嘟哝着。

 

“喂,听说过一句话么。”马嘉祺笑着看向他。

 

“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他低头吻上了那个男孩。

 

 

 

贺峻霖最近频繁跟踪他不是没理由的。

 

“交易时间为明晚十点,地点在加哥家里。”

 

手机屏幕亮了亮,那个名为“-7”的卧底又给他发了消息。

 

他和这个人保持联系了大半年,队里说那是在毒贩窝里安的卧底。

 

他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但是合作的异常愉快。

 

他给他提供了许多有用的线索。

 

明天。明天就能抓住他们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他这么想着。

 

但是为什么,自己好像舍不得。

 

他咬了咬嘴唇。那是那个人今晚吻过的地方。他那么好,干净到简直不像那个脏地方的人。

 

贺峻霖,警察办案不能带私情。他警告自己。

 

他想起了马嘉祺背着月光坐在窗台上,熟练地抽着烟吞云吐雾。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神里带上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神色,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然品出了一丝意气风发的正义。

 

就像是,黑夜里的那束光,让人相信,即使是在邪恶的土地里里,也可以开出正义的花。

 

“贺峻霖,我若说我从没做过那些事,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

 

贺峻霖突然很后悔那晚自己的回答。

 

那是他唯一一次不小心暴露出真实的自己。

 

也仅是一点点而已。

 

 

 

抓捕行动进行的很顺利。

 

贺峻霖带着一帮人冲进马嘉祺家的门,在瘾君子们惊愕的眼神里把这起大案所有重要人员一锅端。

 

马嘉祺被带上警车的时候贺峻霖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好看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适合做个演员。马嘉祺想。

 

马嘉祺笑着对他吹了一声口哨,贺峻霖强忍着心里的酸涩绝望与愧疚,冷漠地拍了他一巴掌,警告他老实点。

 

“我说我总有一天要靠自己的本事抓住你,现在我做到了。”

 

马嘉祺依旧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只是朝着他笑。

 

“贺峻霖。”马嘉祺坐上警车前,看向贺峻霖,“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除非我想,没有人能抓住我。”

 

“没有人。”

 

 

 

贺峻霖坐在休息室里放空的时候有人进来找他。

 

“小贺,实习期以后第一个大案子,办的不错啊。”

 

“啊,和你一直联系那个线人,今天也被抓回来了,为了暴露就没和你们打招呼,他现在在会议室里,你要不要去见见?”

 

“哦对了,他叫马嘉祺。”

 

贺峻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有知觉了。

 

世界在那一瞬间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碎片满空间旋转漂移着,脑子里心心念念的那张脸和面前的这张渐渐重叠了起来,最后e变成了一个人。

 

“我说了,除非我愿意,没有人能抓住我。”马嘉祺笑的格外灿烂,朝他伸出手,“最近一段时间合作愉快啊。”

 

贺峻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觉得眼睛酸得发疼。

 

他真的好想狠狠狠狠地打面前这个人一拳。

 

之前的那些纠结痛苦与诀别,原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承受。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委屈,转身想离开,却被马嘉祺一把捞回了怀里。

 

“对不起。”他贴着他的耳朵,说。

 

“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你受牵连,那里毕竟太危险了。但是贺峻霖你真的很会惹麻烦,你知不知道你多少次差点让我暴露了。”马嘉祺敲敲怀里人的脑门。

 

怀里的人一直不说话。他掰起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却发现他哭的稀里哗啦。

 

“好了,不要哭了,以后都没事了我的小麻烦精。笑一个好不好?”

 

贺峻霖依旧不理他,躲着他的眼神吸了吸鼻子。

 

马嘉祺觉得面前这个人哭起来也该死的漂亮,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骗子。”贺峻霖小声嘟哝了一句,“浪费我感情。”

 

“以后不会了,以后就是男朋友马警官了。”马嘉祺捧着他的脸,轻轻帮他擦眼泪,“多大了,还哭。”

 

“因为是你啊。”贺峻霖犟着抬起头。

 

因为是你啊。

 

因为你是黑夜里的白天。

 

马嘉祺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子,看向他的眼睛。

 

而之后的一切话语,全都淹没在彼此的深吻里。

 

END.

 

 

你说啥我忘了

【祺霖】四季十二月

•纪实文学 

•两个选择了不同教育体系的学生 

•除了爱情线其余全由真实生活经历改编。感谢@透明泡泡 的倾情科普

•勿上升 


相遇1000天快乐。 


00. 

贺峻霖在六年级的九月的时候被妈妈送进了晚托机构。 


十一二岁的小孩管不住自己,四五年级时六点半能写完的作业总要拖到十点半。自家妈妈嫌弃他写作业没个定心,到处扣扣搜搜磨磨蹭蹭,便直接...

•纪实文学 

•两个选择了不同教育体系的学生 

•除了爱情线其余全由真实生活经历改编。感谢@透明泡泡 的倾情科普

•勿上升 

 

 

 

 

相遇1000天快乐。 

 

 

 

 

 

 

00. 

贺峻霖在六年级的九月的时候被妈妈送进了晚托机构。 

 

十一二岁的小孩管不住自己,四五年级时六点半能写完的作业总要拖到十点半。自家妈妈嫌弃他写作业没个定心,到处扣扣搜搜磨磨蹭蹭,便直接把他塞到晚托机构,美其名曰让他集中注意力好好写作业,提前适应一下初中即将拥有的自习生活。 

 

贺峻霖那时在班里学习成绩不错,小小年纪总有一种好学生的骄傲,认为去那种机构的都是差学生,说什么也不肯去。 

 

但是去了以后才发现,那里还是有不少好学生的。 

 

教室里的座位排布和学校里很相似,一人一张课桌,间隔不远。 

 

所以讲话也很方便。 

 

贺峻霖在一帮学生里算是小的,其他的哥哥姐姐都已经上了初中。但耐不住贺峻霖自带话痨属性,依旧和他们很聊得来。每天的晚自修总是叽叽喳喳个不停。 

 

用老师的话来说,真不知道一个小学生和一帮初中生哪来那么多共同话题。 

 

但有一说一,贺峻霖写作业的速度确实变快了,甚至还有时间写一些小学生不太爱碰的课外题。 

 

“有时间多写写课外题吧小学生,到了初中你就会发现超有必要。”马嘉祺摆出一副老前辈姿态如是说道。 

 

马嘉祺的座位在贺峻霖前面,比贺峻霖高一届,上初一。 

 

贺峻霖对马嘉祺的第一印象是有点凶。彼时的马嘉祺剃着个看起来不太友善的菠萝头,那天写着写着作业突然回头瞪着眼睛看向贺峻霖,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语文书有吗?” 

 

天知道为什么一个初中生要借一个小学生的语文书。 

 

马嘉祺后来的解释是,他以为贺峻霖好歹也是个初中生。 

 

 

贺峻霖本以为一个要问小学生借语文书的初中生成绩肯定不好,又听老师说马嘉祺以后要考国际高中出国念大学,更觉得他学习不行。 

 

不然为什么要去念国际高中。 

 

但后来他发现这全都是偏见。谁说去国际高中的都是学渣。 

 

马嘉祺成绩意外的不错。是在市重点初中也可以考班级前十的那种。 

 

他问过马嘉祺为什么明明能走高考这条路为什么一定要跑去国外读大学。 

 

马嘉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因为不想学数学。 

 

 

 

 

01. 

小学放学比初中早,往往贺峻霖去机构放完书包回家吃完晚饭后再来写了好久作业的时候,马嘉祺才刚刚背着书包从家里来。 

 

“来啦?”贺峻霖抬头看看他。 

 

“嗯。”马嘉祺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看了贺峻霖一眼,从包里掏作业,“小学生也用水笔写作业了?” 

 

“毕业考可能要用水笔答题,老师说要提前适应。”贺峻霖手上的动作被说的话带跑,笔一拐写错个字,马嘉祺伸手,“喂,借个修正带。” 

 

“少用点修正带,考试不许用。”马嘉祺从笔袋里掏出修正带递给他。 

 

贺峻霖作业少,七点不到就写完了题,开始和马嘉祺侃大山。 

 

马嘉祺和贺峻霖聊得可嗨,扔了笔连比带划手舞足蹈,只是作业摊在课桌上一动不动。 

 

“贺峻霖你作业写完了不要打扰马嘉祺,人家初一的你六年级的有什么好聊的。快点来写课外题,你妈交代的。”老师终于看不下去,决定履行一下教师的义务,翻开练习本开始帮贺峻霖勾题目。 

 

“我不要我不写。我最近学的东西掌握的可好了。”贺峻霖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出去,“我下楼倒水喝。” 

 

“你一晚上喝了多少水了,不许去,一会儿又有借口去上厕所了。不想写数学那来背英语。”老师眼看贺峻霖又要跑下楼倒水喝,举着英语书跑到楼梯口追他。 

 

“诶呀小学英语有什么好背的又不难。”马嘉祺回过头看着门外老师和贺峻霖猫捉老鼠。 

 

“马嘉祺你写你的作业!我今天不会再陪你写到十点了!” 

 

“嘁。”马嘉祺撇撇嘴,“那是个意外。” 

 

老师举着英语书追着贺峻霖楼上楼下到处跑求着他背书,马嘉祺盘着腿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写作业。教室里其他初二初三的哥哥姐姐也在小声地聊天,交流着当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和感兴趣的话题。 

 

贺峻霖突然觉得自家妈妈绝对是被花里胡哨的广告糊了眼睛。真是失策。这么热闹的学习氛围,也没比家里好多少。 

 

 

 

02. 

秋天似乎总是很短。单衣加外套还没穿够,毛衣就已经登场了。 

 

小学生天天都很闲,贺峻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马嘉祺总是大呼羡慕,之后又开始悻悻地咬笔盖,沉溺于学习的海洋。 

 

“怎么初中生,平时不是总嘲笑我是小学生的吗?现在羡慕了?”贺峻霖坐到马嘉祺前面的空位上,趴在马嘉祺桌子上看他写作业。 

 

“切!”马嘉祺白他一眼,但又找不到什么话怼他,只好牵强地开口,“看看你胸前的红领巾,是不是感觉特别鲜艳。” 

 

“说得好像你星期一不要戴似的,初一的少先队员。”贺峻霖也回敬他一个白眼。 

 

“贺峻霖你不要去打扰马嘉祺!给我过来写课外题!” 

 

“课外题课外题,一天到晚就知道课外题。”贺峻霖坐着碎碎念,赖在座位上不肯动。 

 

老师佯怒,举起桌上的奶茶杯咚地一下磕在桌上。 

 

“好好好来了。”贺峻霖不情愿地拉开椅子,“冬天都快到了还那么躁动。” 

 

小学毕业考前的复习不比中考,得提前一个学期教完知识点。贺峻霖的数学书才教到一半,硬是被天天拉着炒冷饭。 

 

“都会了还有什么好做的。”贺峻霖趴在老师面前拿笔戳着草稿纸,小声念叨。 

 

“都会了怎么不见你靠满分啊?你数学本来就不好,明年毕业考了,还不得多练练?” 

 

“上初中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用学区房划学校,不管我考得多烂,我明年九月都是马嘉祺校友。” 

 

“代表市中欢迎你。”马嘉祺举起了捏着笔的手。 

 

“那你也得好好考。就你俩话多,快点写。” 

 

贺峻霖没什么心思写题。他的思绪很快又转移到了下周五的圣诞晚会上。机构美其名曰放松,年年都会组织圣诞晚会来玩游戏。 

 

“马嘉祺,你周五晚上来吗。” 

 

“周五晚上......有托福课。” 

 

“哦。” 

 

“怎么,这么惋惜,其实托福课......调个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没。您爱来不来。”贺峻霖朝他撇撇嘴。 

 

“马嘉祺贺峻霖!” 

 

身后的老师发出一声怒吼。 

 

两个人赶紧低下头闷声写作业。 

 

 

 

03. 

从冬天到春天似乎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厚厚的小学课本终于被翻到了最底面,开始了枯燥无聊的炒冷饭。 

 

“臭弟弟,还有两个月小学毕业考了,准备的怎么样啊。”一天写作业的时候,马嘉祺问了贺峻霖这么一句,“想我当年小学毕业考啊,考的可好了。特别是数学。” 

 

“是,你考的可好,120的小学数学才考110,全错零点五分一个的填空和一分一个的选择。”马嘉祺的数学补课老师看不下去了,开口戳穿他。 

 

“哎呀你拆什么台嘛!!!”马嘉祺没什么威胁力地瞪了老师一眼。 

 

“幼稚。”贺峻霖翻了个白眼,“数学差直说嘛。” 

 

“那是个意外!我现在数学可好了,以后肯定会更好。”马嘉祺不服气地扬了扬眉毛。 

 

“行了数学会更好的马嘉祺同学,看你今天作业写这么快,来写点数学课外题。”老师走到马嘉祺课桌旁,从一堆作业里捞出了他的《学霸》,“看看你,开学两个月了,课外题跟新的一样。” 

 

“我这是爱惜书本。”马嘉祺盯着老师划题目,“哎呀老师你看我今天难得作业写这么快,累都累死了少勾一点嘛。” 

 

“你看你都勾了五道了我能写好久了停手吧老师。” 

 

“五道填空选择能花多少时间?!”老师瞪他一眼。 

 

“这种压轴题我怎么可能会!能不能循序渐进,老师我们慢慢来嘛好不好。” 

 

老师看着手下勾的动点大题,简直想把笔扔到马嘉祺脸上。她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给自己顺了口气,默默念着不要跟没见过世面的初一小孩一般见识。 

 

“你们初一的压轴题能有什么难的,动点题你做的不好,得多练啊。” 

 

“我不要!为什么老是做动点啊我最讨厌动点了。以后中考会考动点吗?”马嘉祺趴在桌子上装死。 

 

“不考啊。”老师云淡风轻地把笔还给他。 

 

“那你还让我做?”马嘉祺蹭地一下直起身来,“你看都不考的做什么嘛。” 

 

“动点是不考,但是考会动的线和会动的圆。你们二次函数都没教呢,苦日子还在后头,动点只是初一的基础。加油哈,少年。”老师走回自己的位置,“做好了拿给我来批。好好做啊,错太多了我拍给你妈看。” 

 

贺峻霖在一旁和语文阅读友好交流,几乎快把笔尾咬烂。语文开始了系统复习,出的语文阅读一篇比一篇艰涩难懂。他大脑有些宕机,根本思考不出来这个吃饱了撑的作者脑子里在想什么,便开始嘲笑马嘉祺。 

 

“你笑什么笑小学生,六年级语文有什么难的。我帮你写语文,你有本事帮我写数学。”马嘉祺气急败坏地回过头,“写你的作业。” 

 

“数学差还不让人笑了。”贺峻霖嘟哝了一句。 

 

“你以后还想不想借我修正带了贺峻霖?!”马嘉祺瞪了贺峻霖一眼。 

 

“好好好,您数学最厉害了,全宇宙无敌。”贺峻霖认输,趴在桌子上给马嘉祺作揖。 

 

看我毕业考考给你看。肯定比你厉害。贺峻霖在心里不服气地想着。 

 

 

 

 

04. 

复习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贺峻霖的毕业考考得不咸不淡,数学是比马嘉祺当时强一些,但是语文就没那么好看了。 

 

谁能想到,伶牙俐齿的小铃铛毕业考语文翻车,比正常水平低下去五六分。 

 

试卷批得很快,几天以后成绩单就下来了。贺峻霖伤心之余只能对这个分数表示认命。没心没肺的小学生没几天就又开心起来,趁着没作业跑到机构里去找老师和马嘉祺聊天。 

 

“贺峻霖你别烦马嘉祺,他还有几天期末考了,讲话小声点啊。”贺峻霖坐在老师旁边谈天说地,被老师冷不丁提醒一句。 

 

“你不回学校写同学录吗一天天这么闲。”马嘉祺咬着笔帽小声开口。 

 

“四月份就写完了。”贺峻霖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 

 

“小学生就是好啊,四月份就开始写同学录了。”马嘉祺仰天长叹。 

 

“马嘉祺你别讲话了你今天的作业不是很多吗?!贺峻霖你再和他讲话你就回家。” 

 

“干什么老说我啊他自己先和我讲话的。”贺峻霖瘪了瘪嘴。 

 

“好好玩吧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马嘉祺回过头朝他做鬼脸。 

 

“马嘉祺!”老师拍了拍桌子。 

 

被喊出名字的人马上转过头没了声音。 

 

 

贺峻霖九月份站在初中校园里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经过几天的军训下来贺峻霖黑了不少。身上是新发的校服,款式还不错,但总归比不上自己的衣服。 

 

上初中真麻烦。贺峻霖在刺眼的太阳底下这么想着。 

 

校长似乎这学期新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激情澎湃的很,絮絮叨叨说个半天也没讲到重点,讲了快十分钟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初一新生还没能摆脱戴红领巾的命运,布料围在脖子上热得不行,贺峻霖觉得自己热到快要发疯。 

 

怎么这么能唠叨,以前教语文的吗?贺峻霖松了松脖子上碍事的布料,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他向初二的队伍里看去,想寻找马嘉祺的班级,但没看到他人,只好作罢。 

 

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开学还没几周,班里的女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初二初三有哪些好看的学长学姐了。 

 

“诶,你有没有见过初二那个帅哥,出操的时候站在他们队伍倒数第三个的,特别白特别瘦,超级帅!” 

 

“对对对我有看到那个小哥哥,长得太好看了,不知道叫,什么好想去勾搭一下。” 

 

“诶我打听到了,七班的,叫马嘉祺,QQ我都要到了,晚上回去加加看。” 

 

“你动作很快嘛哪里来的QQ号?” 

 

“我七班有个认识的学姐,刚好坐他斜后面,你说巧不巧。” 

 

贺峻霖趴在座位上睡觉,旁边女生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灌进耳朵里。 

 

马嘉祺? 

 

是他认识的那个马嘉祺? 

 

居然有人觉得他长得帅? 

 

那张平时一只笑嘻嘻的脸从脑袋里冒了出来,贺峻霖摇了摇头,把他按了回去。 

 

不得不承认,好像是还不错。 

 

他从手臂里抬起眼看了看那边几个正在眉飞色舞地讨论帅哥的女生,觉得那扑面而来的绿茶和社会气息,还是不要让马嘉祺沾上比较好。 

 

他希望自己有一个......不认识奇葩的正常的朋友。 

 

 

“马嘉祺,你有女朋友吗?”马嘉祺来写作业的时候,贺峻霖问他。 

 

“啥玩意儿?”马嘉祺诧异地看着他,“你对我有意思?” 

 

“去你的。”贺峻霖白他一眼,“最近QQ有被人骚扰吗?” 

 

“算是有吧。”马嘉祺想了想,“好多不认识的人来加我QQ,验证信息直接是什么小哥哥扩列处对象吗,我去,那些社会兮兮骚粉色的头像,谁加啊。” 

 

边说还边掏出手机给贺峻霖看:“你看看,初一......3班的小妹妹?天呐你们初一的现在都这么开放的吗贺峻霖。”马嘉祺哥俩好地搭上贺峻霖的肩,“诶对了臭弟弟,你几班的来着?” 

 

“三班。”贺峻霖瞟了他一眼,觉得马嘉祺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云淡风轻地拍拍马嘉祺的肩,“我们班的小妹妹。他们觉得你特别帅,天天在班里讨论你。但是呢,只要是个长得好看的她们都加,我觉得学长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是。我们好学生都不早恋。”马嘉祺有些尴尬,愣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转而又吊儿郎当地转了转笔,小声念了一句,“真开放啊现在的年轻人。” 

 

 

 

05. 

贺峻霖总觉得,明明不久前他还想着自己在学校还没呆满三个月,怎么转眼间就已经是初一下学期了呢。 

 

初中生活怎么说呢,有好有坏。 

 

他得天天穿校服,得天天记得早上带胸卡上学,忘记的时候,得绞尽脑汁怎么避开门口检查的保安混进学校,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开班里情窦初开的女孩。 

 

有时候想想,很麻烦。真的很麻烦。 

 

但至少有马嘉祺这个朋友。 

 

两个人的家离得很近。贺峻霖为了不麻烦妈妈下班绕路来接他,就和马嘉祺约着放学一起走回家。 

 

马嘉祺欣欣然答应,天天推着自行车和贺峻霖边唠嗑边慢慢往家踱。 

 

初二放学比初一晚十分钟,贺峻霖放学后便在教室里边写作业边等马嘉祺来找他。 

 

“贺峻霖!”贺峻霖循声望去,马嘉祺在教室前门口探出脑袋,“走啦!” 

 

“好。”贺峻霖把作业收起来,背起包跟上他。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夏天又快到了。耳边掠过的风已经有些微微发热,傍晚的金芒在叶影之间随着脚步晃啊晃,少年的睫毛仿佛染上了金光。 

 

秋季校服外套这个时候穿在身上便有一些尴尬,穿了有些热,脱了没手拿,不知该怎么处置。 

 

“诶贺峻霖,吃冰淇淋吗,我请你。”马嘉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拉着贺峻霖往学校对面的便利店跑去。 

 

两个人一人挑了一个可爱多,边啃边往家走。 

 

“那么多新口味你怎么偏偏挑了个巧克力啊,诶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芒果海盐焦糖味儿,特别好吃。”马嘉祺偏过头看贺峻霖,热情地向他推销着自己手上的冰淇淋。 

 

“我不要。”贺峻霖白他一眼,“你口味那么甜,你觉得好吃我肯定不喜欢。” 

 

“哎呀你尝尝嘛,我真的推荐你试一下。”马嘉祺单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把冰淇凌朝贺峻霖面前送。 

 

“得得得我吃!你给我好好扶着车!”贺峻霖眼看自行车要朝他倒下来,一抬腰把它支撑起来,接过马嘉祺手里的冰淇淋,“喂这里是我的鼻孔不是嘴巴!真受不了你。” 

 

马嘉祺看着贺峻霖咬了一口他的甜筒,满心期待地等他给出评价。 

 

“马嘉祺。”贺峻霖把冰淇凌塞回他手里,忍住把冰淇淋吐出来的冲动,掏出包里的水猛灌一口,“你是不是要毒害我。”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味道。很甜,甜到发腻,却又带一些海盐的咸味,甚至有一种牙膏的味道,但回味起来却又是另一种奇奇怪怪令人上瘾的味道。 

 

“嗯你什么意思?”马嘉祺愣了愣,又添了一口自己手上的冰淇淋。 

 

“好难吃!我跟你说这个味道我终身难忘!”贺峻霖狠狠啃了一口自己的冰淇淋洗嗓子,“咳,重金求一条没尝过这个味道的舌头。” 

 

“怎么可能我觉得很好吃啊!”马嘉祺很是不解贺峻霖的过激反应,又咬了一大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贺峻霖不看他,“我还是比较适合正常的口味。要追求刺激我就不陪您了。” 

 

两个人之后都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啃着自己手上的冰淇淋。只是在快吃完的时候又开始了激烈的讨论,研究该怎么下嘴才能做到一小口一小口地啃也不会把蛋筒啃炸导致巧克力酱全黏手上。 

 

到最后达成了统一意见。 

 

“大概没有办法了。运用物理学知识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马嘉祺把剩下的蛋筒全都扔到嘴里,咔擦咔擦地大嚼特嚼,“长大以后去开个嘴角让嘴巴变大一点。最后的部分一起嚼才好吃。” 

 

“就是,为什么要一口一口吃。蛋筒和巧克力酱一起嚼才有可爱多的灵魂。”贺峻霖点头附和。 

 

他觉得一支冰淇淋吃下去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嘴唇上沾到的冰淇淋有些黏糊糊,口腔里甜腻腻的,吸一口气又变得凉丝丝。身旁的少年和他一起插科打诨,傍晚五点的太阳在万丈光芒地追身后,缓缓奔向下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 

 

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夏天的味道啊。 

 

 

 

 

06. 

五月的时候初二组织退队仪式,要所有人准备好红领巾。 

 

进了初二以后基本没什么人带红领巾了,即使是升旗仪式,带上的人也稀稀拉拉。班主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记得带红领巾,但是马嘉祺到活动那天才光荣地发现,自己包里真的没有红领巾。 

 

事实上忘记的不止他一个。一群人可怜兮兮地围着班主任问怎么办。班主任无奈地看着这一帮熊孩子,想骂却又觉得没必要。于是一人脑袋上敲了一记,挥挥手让他们去问初一借。 

 

马嘉祺直接奔到了贺峻霖他们班门口。 

 

“贺峻霖贺峻霖!”马嘉祺在后门口探头,呼唤着最角落里的贺峻霖,“江湖救急!” 

 

贺峻霖似乎没听见,他只好伸手捞捞坐在后门口的人:“同学,帮我叫一下贺峻霖。” 

 

贺峻霖班里不少女生认识马嘉祺,看着他窃窃私语,似乎为帅哥光临班级而感到激动不已。 

 

“喂贺峻霖!有人找你!” 

 

贺峻霖一抬头,就看见马嘉祺在后门口探头探脑。 

 

“怎么了?”贺峻霖走出去,“难得来找我,有事吗?” 

 

“那个,今天退队仪式,借一下红领巾。”马嘉祺笑着朝他搓搓手。 

 

“行。”贺峻霖回教室摸出书包里的红领巾,递到他面前却捏在手里不肯给他,“有条件。” 

 

“你说你说。”马嘉祺暗暗用劲,把红领巾朝自己拉。 

 

“晚上手机借我玩会儿。” 

 

“行行行,但是只有十分钟啊。”马嘉祺把红领巾从贺峻霖手里扯过来,边系边往回走,一转头撞上自己班几个人可怜兮兮的眼神。 

 

“马嘉祺不讲义气啊,自己借到了都不顺便帮我们借一条。” 

 

“......”马嘉祺悻悻地回过头看着贺峻霖,“那个......能再帮我在你们班借几条吗。” 

 

“三十分钟。”贺峻霖一挑眉。 

 

“行行行,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马嘉祺咬了咬牙,心想这小子真是贼精贼精。 

 

贺峻霖看见马嘉祺吃瘪心情颇好,转身回班里借来了不少红领巾,塞到马嘉祺手里。 

 

“那些女孩子说红领巾送帅哥了,但是我那条你给我还回来啊!”贺峻霖又扯扯马嘉祺脖子上自己那条,凑到他耳朵旁边,“那什么,我有洁癖,只许你带,不许给别人。” 

 

“行。”马嘉祺有些好笑地点点头,心想贺峻霖这人还有洁癖呐,明明跟自己吃一个冰激凌都不介意,“晚上放学去来找你啊!” 

 

“好。”贺峻霖朝他摆摆手,转身跑回教室。 

 

“诶贺峻霖,怎么认识的帅哥啊。”贺峻霖一回班,就被班里的女孩子围着盘问。 

 

“课外班。”贺峻霖糊弄了一句,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心情。他不想那些人认识马嘉祺。马嘉祺是他在这个班之外一个特别的存在,白月光似的,和身边那个圈子是完全不同的。 

 

他很喜欢马嘉祺这个朋友。他对于他来说总是不一样的。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和他有肢体接触,那总是很别扭。但是马嘉祺可以。马嘉祺可以握他的手,可以趴在他的肩上,也可以靠在他身上睡觉。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但马嘉祺可以,可以共用一个水杯,可以戴他的围巾,可以吃一个冰淇淋。 

 

但是......这只是友情吗? 

 

总感觉不太对。 

 

贺峻霖趴在桌子上睡得有些迷迷糊糊,那是他第一模糊地次意识到,自己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07. 

暑假过来之后贺峻霖初二,马嘉祺初三。 

 

马嘉祺开始忙碌于国际高中招生考试的备考,每天有背不完的英语单词和练不完的英语阅读及听力。他的作业开始变多,越写越晚,回家还要背单词背到凌晨,忙得焦头烂额。 

 

“贺峻霖,你成绩是不是很好啊。” 

 

那一天马嘉祺瘫在椅子上问贺峻霖。 

 

“还好吧,怎么了?”贺峻霖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来。 

 

“你帮我写物理吧。真的不难,很简单的。”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贺峻霖白了他一眼,“我刚刚开始学物理。” 

 

“没关系的啦你那么聪明肯定会的,你帮我写写嘛。”马嘉祺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看贺峻霖。 

 

“得了吧快点自己写。”贺峻霖手下不听写着作业,半晌不听马嘉祺回答他,一转头发现马嘉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哈?睡得这么快?晚上得有晚睡啊? 

 

贺峻霖用笔戳了戳他:“嘿?怎么睡着了?醒醒写作业呢。” 

 

“嗯......”马嘉祺哼哼一声,用手打掉贺峻霖戳他的笔,“让我睡一会儿我困死了……” 

 

“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啊?” 

 

“……十二点多吧。”马嘉祺把脑袋埋进手臂里,轻轻长吐一口气。 

 

“你昨天不是九点不到就回家了吗?这么晚睡你干嘛去了?”贺峻霖有些惊讶。 

 

“我不要背单词的啊。”马嘉祺眯了一会儿,勉勉强强直起身来,“不行不行,再睡作业要写不完了。今天还得回去写阅读。” 

 

贺峻霖转过头仔细看起马嘉祺的脸。他向来很白,这更显出了眼皮底下的乌青。 

 

他最近大概都很辛苦。 

 

老师说,马嘉祺考国际学校,就相当于他的中考。只不过是不同的体系,一个来得早,一个来得晚。 

 

他应该压力很大吧?贺峻霖想着。 

 

他没听马嘉祺怎么说过他的感受。他永远是轻轻松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有时候会显露出一些吊儿郎当。 

 

他觉得马嘉祺或许是个和他一样的完美主义者兼理想主义者。他不喜欢别人分享自己的不顺心,总是自己默默努力争取完美。虽然表面上轻松不在乎,但其实比谁都在意。 

 

他其实还挺心疼他的。 

 

“马嘉祺。”贺峻霖叫他。 

 

“嗯?” 

 

“你……有什么累了不开心了可以和我说。”贺峻霖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 

 

“好。”马嘉祺先是顿了顿,之后朝他挑了挑眉,笑了。他刚刚睡醒,眼眸里还沾着些许朦胧的水汽,但这么眉眼弯弯一笑起来,眼里就显得亮晶晶的,似是装下了星辰大海。 

 

 

 

08. 

深秋的空气里已经带上了些许寒意,怕冷的学生已经把冬季的防风衣校服扒拉出来穿在了身上。 

 

但是初三的体育中考训练开始了。 

 

马嘉祺下午的时候再校园里碰到了贺峻霖,喊住他打了个招呼。 

 

“那什么,以后下午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先回去。” 

 

“怎么了你有事吗?” 

 

“啊,还不是为了体育中考。我想以后放学都留下来去操场跑三圈。”马嘉祺挠挠脑袋,“这不是1000米不太行嘛。” 

 

“那我陪你一起跑?”贺峻霖想了想,自己实在受不了没人陪着自己走回家,“反正我长跑也不好,就当提前练练。” 

 

“行啊,随你。” 

 

马嘉祺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突然响了。两个人极有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都撒开腿狂奔。 

 

“晚上在操场见!” 

 

 

贺峻霖觉得长跑绝对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他平时不太练体能,以前的长跑考试也几乎都是压线过关。这会儿才跑了一圈半他就已经觉得自己不行了。 

 

他不得不提前为自己后年的体育中考担心一把。 

 

马嘉祺在他前面小半个身位,情况比他乐观一点。他平时一直很白净的脸颊此时也染上了红晕,虽然有些体力不支,但看上去很有精神。 

 

跑步的时候忌说话忌分心。贺峻霖觉得他也没说话的心思。他觉得自己有些恍惚,满脑子只剩“好累”还有“为什么还没跑完”等想法。 

 

最后半圈的时候马嘉祺开始加速。他不知道马嘉祺为什么还有力气能加速。反正他是已经累个半死了。跑过终点线的之后两个人齐刷刷摊在了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就好像脱水的鱼。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发凉,冷冽的空气带着足球场上青草的气息钻进鼻子里,贺峻霖觉得天旋地转。 

 

“刚,刚跑完不要躺着,起来,起来走走,不然明天肌肉反应。”马嘉祺挣扎着坐起来,拍拍贺峻霖。 

 

贺峻霖幅度很小地点头,但却也没坐起来、只是瘫在地上大喘气。 

 

马嘉祺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拉住了贺峻霖的手把他也拉了起来。贺峻霖腿有些软,被他来这么一下没反应过来,直接扑倒了他怀里。马嘉祺多余的力气躲开他,任他瘫在自己身上缓冲,自己正好也借个力。 

 

这种互相依偎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彼此都觉得对方像是寒凉天气里的小火炉。马嘉祺缓过来了些,把贺峻霖从身上扶起来,对他说我们再绕着操场走几圈吧。 

 

贺峻霖觉得嗓子疼,长跑后一下子停下来有些适应不了,走几圈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点点头答应了。 

 

“三圈我就这么虚,时间还肯定不达标,完蛋了。”马嘉祺小声地在一旁抱怨。贺峻霖抓着他的手臂在他旁边慢慢挪,喘着气断断续续安慰他说刚开始不要急,自己比他还虚。 

 

贺峻霖的手很软,运动完之后汗津津的有些烫。马嘉祺把他掐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拿下来,顺势握到自己手里。 

 

贺峻霖僵了一下,但也没挣开他。 

 

他不知道马嘉祺这是什么意思。 

 

马嘉祺的手是骨节分明的那种,握着他有些凉丝丝。他感受到对方在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捏紧,于是他也回握住了他。 

 

两个人就这么在操场上走了好几圈,但都不说话。贺峻霖慢慢把自己的气息顺了下来,但心跳依旧如鼓。他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和马嘉祺说些什么,但在他微微偏头注意到马嘉祺泛红的耳尖的那一瞬间,他就迅速闭上了嘴转回了头。 

 

算了,那就这么尴尬着吧。他先动手的。贺峻霖这么想着。 

 

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挣开,贺峻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没力气,还是只是不愿意。 

 

 

 

09. 

不知道为什么冬天的雨水也很多。 

 

这一年的冬天总下雨,操场几乎没有干过,永远都是湿漉漉的。但是体育中考的训练必须进行,于是又总能在广播里听到这么一段话。 

 

“初一初二的同学在教室里做室内操,初三同学拿好跳绳到操场跑操。” 

 

往往这时候就会伴随着初一初二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和初三的哀嚎。 

 

想着明年这个时候自己也会是这幅光景,贺峻霖有些笑不出来。 

 

他天天陪马嘉祺跑步,自己班里体育测试的时候1000米反倒拿了个优秀。 

 

马嘉祺最近一阵子忙得很,国际高中的考试快到了,学校里一轮复习的题目压了下来,他两头都要顾到,不禁有些手忙脚乱。 

 

马嘉祺报考了好几所上海的国际高中,最早的考试十二月下旬就开始。 

 

他是趁着周末去的,就他自己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连夜争分夺秒的复习,让他有些不在状态慌了神。他的理科本来就不太好,答题的时候昏昏沉沉,胡乱填满了试卷就交了上去。好在面试成绩还不错,他便在忐忑之中等待结果。 

 

贺峻霖那天一到机构就看见马嘉祺一脸丧气地瘫在椅子上思考人生,似乎有些颓废。 

 

“怎么了?”贺峻霖问他,“考试怎么样?” 

 

“我......数学没过。”马嘉祺咬了咬牙,有些绝望地咬了咬嘴唇,闭眼朝向天花板,“我怎么办啊贺峻霖,这是我报的那些学校里最好考的一所,我科学乱写的都过了,数学我没过。” 

 

贺峻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 

 

“我这所学校都没过,那后面的怎么办,我要是都考不上我只能参加中考考普高,可是凭我的成绩我能考上什么高中啊。”马嘉祺越说越小声,把头埋在了胳膊里,声线有一些颤抖。 

 

他...哭了吗?贺峻霖想着。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马嘉祺。这是他认识马嘉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哭。 

 

怎么会不难过呢。 

 

这是马嘉祺的中考。 

 

是那个别人口中对人生轨迹来说很重要的第一道分水岭啊。 

 

他突然很想抱抱他,想揉揉他的头告诉他没有关系可以再考,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根本就不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 

 

这么去安慰他,也许会适得其反。 

 

这条路,他比他先走。 

 

而这条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只能靠自己走。 

 

他只能拍拍他的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给他。 

 

马嘉祺抬起头看向贺峻霖。面前的男孩子没有说话,是坚持地塞了颗糖给他,就像往常一样。但那双浸着星星的眼睛却仿佛在说话,在很认真地告诉他,他一定可以。 

 

嘴里那颗糖,有些酸溜溜,是贺峻霖喜欢的口味,马嘉祺却觉得很甜很甜。 

 

 

 

10. 

马嘉祺在元旦前三天的时候没去学校。 

 

没有找贺峻霖跑步,没有和他一起回家,也没有去机构写作业。 

 

怎么回事呢。贺峻霖想。 

 

老师说,马嘉祺元旦假期又要去考试,现在在家备考。 

 

他能理解马嘉祺的想法。马嘉祺看似温柔,其实是一个非常犟的理想主义者。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 

 

身边的人和他说过,马嘉祺想要考的,是上海最好的国际学校。 

 

他觉得他肯定可以。 

 

马嘉祺是他身边认识的,所有要走出国这条路的人里,最优秀的一个。 

 

他再一次见到马嘉祺是在元旦之后的两个礼拜。 

 

马嘉祺心情不错,哼着小曲以一个高难度动作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写作业。 

 

“回来了?”贺峻霖看他一眼。 

 

“嗯。”马嘉祺回看他一眼,“我走了这么久你都不想我的吗?竟然连我考得怎么样都不关心一下,贺你变了!” 

 

“行,那你考的怎么样。”贺峻霖不是很想理他,很敷衍地应了一句。 

 

“你猜。” 

 

“马嘉祺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贺峻霖觉得他头顶的问号快要溢出来了。不就是去考了个试,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哎呀开个玩笑。”马嘉祺笑着安抚他,“结果还没出来呢,估计得等好久。这次考的我感觉还不错啦。” 

 

“哦。” 

 

“哎,什么时候期末考啊。”马嘉祺问他。 

 

“二十三二十四两天。”贺峻霖抬起手腕看表,“没几天了,你这次能及格吗?” 

 

“不及格?开玩笑,我可是小天才。” 

 

“嘁。” 

 

“嘁什么嘁,贺峻霖你就是嫉妒我聪明。” 

 

“就你那数学,谁敢嫉妒啊。” 

 

“我数学真的没有那么烂好不好。” 

 

“那上次是谁考试数学没过啊?” 

 

“你去做一张全是英文专有数学名词的试卷试试?你根据答案猜题目吧!” 

 

“你俩能有哪天不拌嘴唠嗑吗?写作业吧二老,马上期末考了。” 

 

“哦!”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摆了个鬼脸。 

 

 

 

11. 

再见的时候已经过了初三的百日誓师。马嘉祺一脸得瑟地跑来找贺峻霖,说前几天考的那所他过了。 

 

“你不是拿了两张offer了吗?又去考了?” 

 

“哦,之前的都是一般的学校,考了练练感觉的,前两天去的那所才是我的目标。” 

 

考完之后的马嘉祺整个人仿佛要飘到天上去,走起路来脚底下都生风,因为国际部的需要家里给他配了部笔记本,于是乎他就天天拉到贺峻霖面前来炫耀,让贺峻霖看得很不顺眼。 

 

“你能不能别在我眼睛前面晃了啊你还有不到九十天中考了能不能定定心啊?” 

 

“你管我。”马嘉祺有些臭屁地撇撇嘴,但马上又很小声的说,“贺,我四月份要去上海上预科班了,中考才回来。” 

 

“嗯?”贺峻霖顿了顿,“那不是很好吗。怎么了?” 

 

“可是,那样就......没有人每天和你回家了。” 

 

不能和你每天一起跑步,一起走回家一起写作业,不能每天陪着你看到你了。 

 

“......没事,我自己走。”贺峻霖愣了一会,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涩。 

 

“算了,你肯定不懂吧。” 

 

马嘉祺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马嘉祺只是低沉了那么几秒,马上又换上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在想什么时候来找你请我喝奶茶。”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 

 

两个人骗老师出来买笔,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晃。初春的气温还不是特别高,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格外舒服。贺峻霖的钱带的不够,两个人就买了一杯,插上两根吸管,抢着杯子喝。 

 

“怎么会这么甜,马嘉祺就不该听你的放七分糖,好齁啊。”贺峻霖皱着眉嫌弃,嘴上倒是不停。 

 

“那你别喝啊全给我。”马嘉祺作势想抢过杯子自己独占,一把被贺峻霖拽回了中间。 

 

“我付的钱,我就要喝。” 

 

“不是你说你请我吗?”马嘉祺不服气地和他争论。 

 

“那你不是还骗老师说出来买笔?笔呢?”贺峻霖瞪他一眼,“快点喝不喝,喝完了再回去。” 

 

“喝!”马嘉祺把杯子抢到自己手里,赌气似的猛吸一口。 

 

“马嘉祺你给我留点!” 

 

两个人就这样在初春的夜晚里打打闹闹,漫无目的的满大街乱晃。到最后奶茶喝完了也没走到机构。马嘉祺举着空杯子晃荡晃荡,贺峻霖在旁边四处观望,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 

 

“诶你记不记得我元旦那会儿有三天没去学校。”马嘉祺突然开了口。 

 

“记得啊,怎么了。” 

 

“是我和我妈说要请假在家里备考的。”马嘉祺有些走神的看向天,“她其实不希望我为了这个而放弃学校里的东西。她希望我能兼顾,但是我说我不行。我的精力只能完全放在一个上面,不然两边都不会有好结果。” 

 

贺峻霖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孩。他收敛了平时的松散气质,难得地正经深沉起来。万丈星光随身后,义无反顾地扎进那个梦想中的未来。 

 

其实他早就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他了吧。 

 

虽然初三的他,在这个世界上依旧是很小的小朋友,但是比起自己,他早就已经比自己先一步独立出去了。 

 

“马嘉祺,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见面吗?” 

 

身后的贺峻霖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马嘉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之后他笑着薅了薅他的脑袋,笑着和他说:“这么伤感干什么,我每周都回家的啊,到时候来找你,陪我去跑步。” 

 

“好。” 

 

虽然事实上马嘉祺并没有每周来找他,他也并没有每次都陪马嘉祺去跑步。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嘴上说好的约定,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牢不可破。 

 

其实谁都知道,口头承诺,就相当于是一张空头支票。 

 

马嘉祺觉得他的初中岁月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他其实很舍不得那个地方,他想一辈子留在那座象牙塔里,但是人总是要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以后要面对的,就是外面更广阔的的世界了。 

 

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人来保护他,也没有他的小男孩了。 

 

 

 

12. 

贺峻霖觉得他的初三生活过得很快。 

 

没有马嘉祺的晚自修变得安静了许多,新来的学生都比他小好多,没什么共同语言,上学的时候他没有手机,不能给马嘉祺打电话,于是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写作业。 

 

放学后自己去操场跑步,自己一个人走回家,自己默默消化关于中考的压力。马嘉祺不常回来,但他总觉得他一直在自己身边。跑步的时候,他觉得那个少年就陪在他身边,依旧会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手,和他在操场走上一圈又一圈。某天回家的时候,他心血来潮去买了马嘉祺觉得很好吃的那种口味的冰淇淋。味道真是和当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难吃得很,但是他舍不得扔掉。 

 

所到之处,无一是他,无一不是他。 

 

真的好想他啊。 

 

贺峻霖的中考和他的小学毕业考如出一辙,最擅长的学科翻车,考得不咸不淡。 

 

高中不是他的理想高中。但是看起来,是最合适他的高中。 

 

中考前夕马嘉祺给他发过消息,问他有什么算,他说走一步是一步。马嘉祺很郑重地和他说,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那你觉得,哪所高中适合我? 

 

市里第二那所高中就很好啊。 

 

为什么不是最好的那所?你看不起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它适合你。 

 

为什么? 

 

这所学校文科好,你以后选文科又不选理科,你去最好的那所干嘛,陪太子读书吗。 

 

你怎么就觉得我要选文科? 

 

我就是觉得。 

 

贺峻霖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 

 

你就是觉得。 

 

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贺峻霖连着发了十几条动态,马嘉祺觉得有些不对劲,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完全没有动态上的疯狂样子。过了很久对方低低地开了口,鼻音有些重。 

 

“马嘉祺你这张乌鸦嘴。” 

 

在那一瞬间他也有些不好受了,手忙脚乱地安慰他。 

 

“考得不好没关系啊,高中再努力嘛,高考没考好还有研究生,实在不行去考公务员,总有出路的。” 

 

贺峻霖被他慌慌张张的语气逗得发笑,出声打断他:“行了闭嘴,别再毒奶我了。” 

 

马嘉祺很识相地没有再说话。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六月二十八号放假回来,到时候要一起出来玩吗?” 

 

“行啊。”贺峻霖很爽快地答应了,“好久没见你了。” 

 

“心情好点了吧?是好久没见了,想我了吧?” 

 

“没有。去了国际学校一年怎么还是这么欠揍,没人打你吗?” 

 

“我在别人面前可端庄了,你以为我对谁都嬉皮笑脸啊。” 

 

这句话一出两边都有些尴尬。马嘉祺干咳了一声。 

 

“那什么,实话。我在......好朋友面前才这样。” 

 

好朋友? 

 

原来只是好朋友吗。 

 

 

 

13. 

暑假里贺峻霖也没闲着,七月补了一个月的课,期间抽空和马嘉祺出去玩了几次看了几场电影,八月的实话出去旅了一趟游,回来没几天就军训了。 

 

高中的军训明显比初中累很多,第一次住宿的新生们明显有些手忙脚乱。一个礼拜下来黑了一个加号,连带着瘦了好几斤。 

 

高一的生活真的很忙碌,每天连轴转到他没有时间去细细感受时间的流逝,一转眼的工夫国庆假居然都到了。 

 

国庆的时候他死皮赖脸磨到了手机,打开微信的时候99+的信息把他吓得够呛。马嘉祺在他们俩和以前机构里的老师一起建的群里聊得异常地嗨。 

 

马嘉祺你回来了吗?贺峻霖加入了群聊。 

 

回来了啊。 

 

诶问你借本书,《堂吉诃德》你家有吗。 

 

有啊,但是我现在在老家,怎么给你。你7号能出来吗。 

 

我没空,要回学校了。 

 

那我怎么给你啊,下周吗。 

 

你回家了我还没回家,你回家了你就走了。 

 

那怎么办? 

 

算了不要了,自己去买吧。 

 

好难啊,见个面都见不了。 

 

你俩又不是谈恋爱,国庆见一次么好了哇,还要周周见的啊?老师跳了出来。 

 

啊。也不是不可。如果贺愿意的话。 

 

回家了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他知道马嘉祺你绝对是在开玩笑,他总是这样不着调。但是他就是忽然变得很局促,仿佛是被戳穿了心事的小朋友,抱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马嘉祺的聊天界面。 

 

你认真的吗。 

 

? 

 

我是说,刚才那句话。 

 

对面良久没有消息会过来,但是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 

 

我本来......不是认真的。马嘉祺这么回了一句。 

 

但是现在我认真了。 

 

贺峻霖把这条消息反复读了好多遍,突然脸上就发烫了。 

 

对面紧接着又过来一条消息。 

 

你好,男朋友。 

 

男朋友。他现在有男朋友了。 

 

他突然欢喜到无以复加,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原来幸福就是这种感觉,可以把心塞得满满当当,暖融融地让人喘不过气。 

 

他突然模模糊糊地想到他才高一,准确的说是刚刚成为高一学生一个月。 

 

你在早恋啊贺峻霖。你居然也早恋了。他猛地一下翻身坐起来,刚刚被他设为置顶的那个对话框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男朋友,什么时候能见一面啊。 

 

 

见面的方式就是两个人开了微信视频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要说些什么吗?”马嘉祺先开了口。 

 

“不是你说要见面的吗?”贺峻霖呆愣楞地回他。 

 

“可是,可是我想抱抱你。” 

 

“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想抱抱你。”马嘉祺深吸一口气,笑着看他,“贺峻霖,我好喜欢你啊。” 

 

贺峻霖觉得自己的脸马上就烫了,这个视频在继续下去他可能就会忍不住现在马上跑到马嘉祺乡下的家里去。他胡乱地应付着马嘉祺,一下挂断了视频电话。 

 

马嘉祺对着突然结束通话的手机愣了半天,想起了贺峻霖慌张的模样,嘴角几乎咧到耳后根。 

 

怎么还害羞了呢。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人似乎是觉得这么挂断自己的电话不太好意思,又试探着发了几条信息。 

 

“那个,我不是故意挂断的,我是真有事情。” 

 

“你不要生气啊。” 

 

“还有就是......我也很喜欢你。” 

 

 

 

14. 

贺峻霖和马嘉祺不太能常联系上。贺峻霖下晚自习晚,打电话需要奔回宿舍楼抢电话机,除非不洗澡,否则别想打太久时间电话。 

 

当然,大部分男生不爱去澡堂洗澡。 

 

贺峻霖在冬天的时候抽空给马嘉祺打了个电话。电话机是插卡式的,很旧,贺峻霖把那串快背烂乐的电话号码小心翼翼地按了一遍,紧张得等待着。 

 

这是他第一次给马嘉祺打电话。上一次和他通电话,还是国庆那一次了。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 

 

熟悉的温柔声线夹杂着失真电流传了过来,贺峻霖没绷住,轻声笑了出来。 

 

“贺峻霖?” 

 

对方听出了他是谁,也开始跟着笑。 

 

贺峻霖突然觉得这样好傻,两个人举着电话一起傻笑,但是又觉得只是这样,就已经很开心了。 

 

“嗯,是我。”他整个人斜靠在墙上,听筒紧靠在耳朵边,另一只手有些不安地拨弄着连接听筒和电话机的软链条,“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对方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我想你了。” 

 

贺峻霖想对他说我也是,听见对方那边嘈杂的很,隐隐约约传来男生调侃马嘉祺表情管理失控的声音。 

 

“你舍友?” 

 

“嗯。羡慕我有对象,一天到晚来酸我。” 

 

“你和他们说了?”贺峻霖咬了咬唇。 

 

“说了,不然一有party就拉着我去找妹子。不用放在心上,我们这里对这个见惯不惯了。”马嘉祺可能是觉得贺峻霖有些顾忌,马上和他解释,“你呢,和你室友说了吗?” 

 

“没有。”贺峻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开始笑,“他们前两天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男生宿舍的日常无非是开开黄腔谈谈游戏,青春期的男生对女生关注的很,最爱打听的就是好兄弟的情感状况。 

 

“那你怎么回答的?”马嘉祺对着电脑屏幕敲了几个单词,用调侃的口气问他。 

 

“我说没有啊。”贺峻霖回答的理直气壮,突然又瞬间放小了音量,“你又不是女朋友,你是男朋友。” 

 

“是,是男朋友。”马嘉祺被他逗的失笑,“最近很忙吗。” 

 

“嗯,快期末考了,作业有点多。”贺峻霖小声念叨,“不想学物理。好难啊。” 

 

“你和我叫也没用啊,再忍一学期高二就分班了,你不是选文科吗。” 

 

“还没定,得再看看。”走廊里确实有些冷,贺峻霖吸了吸鼻子,把身上的衣服又紧了紧,“万一选理科呢,就业面广啊。” 

 

“我是觉得,上学的时候还是好好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反正百分之八十的人以后从事的工作都和自己学的专业不一样,还不如做些自己喜欢的东西。”马嘉祺说。 

 

自己喜欢的么。贺峻霖咬了咬唇。 

 

“但是你才高一,不着急,好好想。”马嘉祺的声音又柔缓下来。 

 

“那你呢?” 

 

“我?我想...学金融。” 

 

又是一个好遥远好陌生的领域。 

 

他突然好佩服马嘉祺。普高生的高二上半学期只要考虑怎么好好学好自己手上的选科,他却已经为自己想选择的专业忙碌了一年之久了。 

 

马嘉祺和他说,国际班高一的时候就要开始准备考大学了。 

 

一定很辛苦吧。 

 

他向来觉得马嘉祺比他独立,马嘉祺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以每周自己坐高铁往返于家乡和上海,可以自己一个人出国去比赛,可以毫不怯场地在演讲台上长篇大论,这些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或许是马嘉祺觉得这些话题太沉重,便转移了话题和他唠起家常。气氛轻松了很多,贺峻霖觉得,那个男孩仿佛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贺峻霖看了看表,九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熄灯了,他得回宿舍了。 

 

他匆匆和马嘉祺道了别,挂断了电话。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异地恋真的好难啊。 

 

下一次通电话又要到什么时候了呢。 

 

他急急忙忙地冲回宿舍里,舍友们丝毫不因为熄灯预备铃的响起慌张,依旧在吵吵闹闹地抢夜宵吃。宿舍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贺峻霖爬上床,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什么时候搬出去了,一定要找一部老年机用。贺峻霖暗暗想着。 

 

 

 

 

15. 

有人分析过为什么小学生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高中生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因为小学生没有那么多的负担,写完作业后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想为什么还不放假,但高中生不一样,等他们停下匆匆忙忙的学习脚步想休息的时候,总是会发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好多好多了。 

 

贺峻霖依旧没有机会见马嘉祺。马嘉祺开学就要准备申请大学了,总是忙东忙西。说是情侣,可是他们总是见不了面,没有过接吻,没有过拥抱,甚至没有过牵手。 

 

又一个夏天悄无声息地来了。宿舍里的空调还没有开始供电,天气却先热了起来。贺峻霖半夜热到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看窗外的风景。 

 

贺峻霖睡在上铺,透过没有贴膜砂纸的窗户可以看到和学校隔了一条马路的小区。小区里租住了许许多多学生。时间已经不早了,依旧有几家的灯亮着,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不知道是哪家学生还在用功呢。贺峻霖漫无边际地想着。他会觉得累吗?会感到孤独无助吗?压力会很大吗? 

 

他突然就有些烦躁。他把自己靠在墙上降温,就这么看着窗外发呆。 

 

马嘉祺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他今年夏天会回来吧。 

 

好想见见他。离上一次见都快一年了吧。 

 

贺峻霖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睡着的。马嘉祺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他迅速地安下心来。反正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据舍友说,刚刚睡醒天蒙蒙亮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靠在墙上真的很吓人。 

 

期末考完拿到手机之后贺峻霖又给马嘉祺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马嘉祺笑着开他玩笑为什么这么等不及,贺峻霖嘟哝着说想他了。 

 

真是奇了怪了,一般情侣之间不是都相互表白吗,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全都是我想你了啊。 

 

虽然确实一年也不见得能通几次电话。 

 

“我想你”这三个字用在他们身上,似乎是最贴切而又有深意的。 

 

贺峻霖见到马嘉祺的一瞬间就直接扑倒了他身上。 

 

他真的太想太想这个人了,上一次看见他的脸还是在国庆的视频通话里,之后就只听得见声音了。如今那个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日思夜想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朝他笑,大概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来的更令人安心了。 

 

马嘉祺没什么变化,最多是瘦了更沉稳了。贺峻霖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死死抱着他不肯撒手。 

 

“你在撒娇吗?”马嘉祺眉眼弯弯地揉他脑袋,“高了,瘦了,但是都是高二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黏糊糊啊。” 

 

“我第一次抱你,舍不得撒手......” 

 

“行行行,那你抱着。”马嘉祺第一次看贺峻霖撒娇耍无赖,偷偷地憋笑。贺峻霖平时应该是个很清冷的人,不爱说话,周身总是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不太爱和别人接触,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是一想到这幅模样只对他一个人,就又突然很得意。什么托福SAT,此刻都给他见鬼去吧。 

 

马嘉祺想到里,把人从怀里扒拉出来,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尽管对方给他的回应是在原地愣了一分钟。 

 

贺峻霖觉得人生真是奇妙啊,他本以为自己二十五岁之前都不会谈恋爱,结果在十六岁的年纪就稀里糊涂地丢了初吻。 

 

真是......刺激。 

 

马嘉祺觉得反正之后的一年也没机会见面,不如趁现在把贺峻霖的初吻初拥和初牵全都拿走,反正总归全是他的。 

 

虽然贺峻霖确实小了点。 

 

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 

 

 

马嘉祺整个暑假都在忙着实习社会实践还有去国外做科研项目,总共没在家呆几天。大学的申请从十月开始,他求稳,没有早申请,选择了常规申请。 

 

他的打头文书从他高一那年开始反反复复修改了无数遍,但即使是被录取了,SAT依旧可能考不过。 

 

能不能被录取简直是玄学。 

 

幸好考下来他的标化成绩都不错,GPA、AP、托福和SAT发挥都很正常,主文书写的也很不错,成功进了纽约大学数学系。贺峻霖知道的时候还问他不是学金融吗怎么跑去学数学了。 

 

其实是因为去国外学金融本科都得念数学相关专业。 

 

事实果然如他所想,他高三一整年都没和贺峻霖见到面。 

 

但是这也不是问题。他忙,贺峻霖也忙。忙着各种会考,忙着各种补习。 

 

断断续续的联系里他得知贺峻霖在学校里混得还不错,文科能有年级前二十,应该能考个很好的大学。 

 

听他说好像是想学法律。也是个不错的打算吧。 

 

暑假的时候马嘉祺总算是闲了下来。但是贺峻霖开始忙了。开学高三,他整个人都进入了警戒状态。偶尔的见面,贺峻霖也是有些心不在焉,急着回家写卷子。 

 

暑假末尾的时候马嘉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个人坐上了前往美国的航班。 

 

从上海到纽约,跨过了十三个时区,有着不同的历史人文背景与各色各异的生活轨迹,日夜颠倒,所隔山海。 

 

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贺峻霖没有手机,国际长途又太贵,他没有办法拿学校座机给他打电话,只能隔三差五拿爸妈的偷偷给他打微信电话。 

 

美国放圣诞假的时候马嘉祺回来了一趟,但是没有见到贺峻霖。等贺峻霖放寒假的时候,他又要开学了。 

 

怎么说,异国恋真的很难。隔着十二个的时差,两个人几乎不能同时聊天,在微信里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就连放假也是他放你不放的状态。 

 

可是这样的日子似乎还要维持上好几年。 


还真是难熬啊。马嘉祺想。

 

 

那年年末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全国性的严重疾病,马嘉祺趁着春假很有先见之明地回了国。全国的学生放了一个空前长的寒假,都开始了网络教学。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倒时差,把自己闷在家里睡觉。 

 

贺峻霖现在怎么样呢。他想着。压力会很大吗,肯定会很辛苦吧。虽然他告诉他自己回来了,但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夜里渐渐地有些落雨。 

 

马嘉祺的睡眠很浅。他在雨声中醒了过来。 

 

黑暗之中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但似乎又什么都看得见。 

 

床头的手机屏亮了亮、紧接着手机开始振动。 

 

他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 

 

于是他亦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把手机举在耳边,听着从对方那里传来的雨声。 

 

“怎么有手机了。”马嘉祺轻轻问他。 

 

“偷的。”贺峻霖吸了吸鼻子。马嘉祺听见了隐隐的抑制不住的抽泣声。 

 

马嘉祺沉默了一会,依旧轻柔地开口。 

 

“见一面吧,明天。” 

 

对方没有再说话,只是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别怕,贺峻霖。”马嘉祺顿了顿。 

 

“向前走。我陪你。” 

 

 

 

 

16. 

贺峻霖去找马嘉祺的时候哭了一路。在楼梯间里他擦干了眼泪,努力地整理了一下心情,以为他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在见到马嘉祺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没绷住。 

 

他真的不是个爱哭鬼。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在马嘉祺面前哭。


他只是有点迷茫,甚至有些绝望。 

 

马嘉祺把面前哭成泪人的贺峻霖轻轻地搂进怀里,温柔地拍着他的背,有些无奈又哭笑不得地安慰他。 

 

“别哭了,没事的,啊。” 

 

他上一次听贺峻霖这么哭还是他中考那年。 

 

“马嘉祺......”贺峻霖一开口就是好重的鼻音,他把脸闷在马嘉祺怀里,声线有些颤抖。 

 

“怎么办啊马嘉祺,我要烂掉了。” 

 

 

贺峻霖的自制力一向不太好,这是从小到大的毛病。网课没人看着他好好学,他觉得自己这个寒假落下不少。他一边怕自己开学考的一团糟,一边却又依旧控制不住自己。 

 

高三的压力本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昨天和父母再一次因为选择院校发生了争执,又看见了高考延期一个月的消息,直接崩溃了。 

 

马嘉祺听着他在怀里抽抽噎噎,也不说话,只是拍着他的背安慰他,等他平复下心情。 

 

贺峻霖哭的满脸泪痕,马嘉祺看得心疼,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唇。 

 

那是一个极温柔的吻。马嘉祺细细在他的唇上摩挲着,极其克制地撩拨他的舌尖。这是一个没有带太多的情欲的吻,反倒更像是一个安慰。 

 

即使这样贺峻霖依旧被他吻得昏昏沉沉。他莫名就想起了那年夏天,马嘉祺极力推荐的那个口味的冰淇淋。甜到发腻,却也带点咸,但却是一种令人上瘾的奇怪味道。 

 

马嘉祺没有太过分的举动,感受到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就松开了他,但是依旧把他搂在怀里。 

 

“好点了?” 

 

“好多了。”贺峻霖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不知道怎么选科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个参考。我特意去帮你问了问我的选科老师。” 

 

“法律方面按综合实力来看,中国政法比西南政法靠前。但是如果你想学经济法学,那你就去西南政法,想学刑法就去中国政法,那分别是他们的王牌专业。但是如果你仅仅为了个名声而去中国政法学经济法学,那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其他的专业也是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贺峻霖。” 

 

贺峻霖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眼泪又快抑制不住了。他不知道马嘉祺居然还帮他考虑过这些。 

 

怎么回事,面对马嘉祺的时候他就这么爱哭。 

 

马嘉祺见他又要流眼泪的样子,无奈地笑笑,捏捏他的脸:“怎么又哭啊,乖,别哭了。” 

 

他接着又说:“怕自己自制力不好的话,那你以后每天到我家来上网课,正好我也有Project和Essay要做,我看着你,好不好?” 

 

“我们贺一定会考的很好很好的。” 

 

天气不是特别好,有些阴沉沉的。但贺峻霖看着马嘉祺,觉得他仿佛在发光。 

 

你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子啊马嘉祺。他这么想着。 

 

 

马嘉祺和小时候比,真的完全不一样了。他变得更沉稳更温柔,学会了如何收起自己的硬刺,温润圆滑地对待这个世界,如何春风化雨般地影响他人。 

 

马嘉祺这个人其实真的很有主见。虽然看着温柔好说话。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去国际学校,马嘉祺说是因为他不想学数学。


但到头来,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了数学系。 

 

他看得出来其实马嘉祺的数学真的没有多好,他也绝对不算在数学方面有天赋的那种人。但马嘉祺靠着他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他说,努力没用,要刻苦。”

 

他看着面前这张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脸,觉得自己好像每天都在多喜欢他一点。 

 

“诶马嘉祺,你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七年吧。” 

 

“这么快,七年都过去了。”贺峻霖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以后你也会一直陪我的吧?” 

 

“行,陪你。”马嘉祺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一下子就软了。 

 

七年,2557天,61368个小时,3682080分钟,220924800秒。 

 

第一次见到他,居然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 

 

他轻轻吻了吻男孩的发顶。 

 

“接下来的四季十二月,怎样都陪你。” 

 

END. 

 

 

 

 

 

 

 

如果你能看到这里,那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喜欢。这篇文我陆陆续续写了一个月。都是些非常非常琐碎的小事,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冗长。但我觉得这种感觉像极了我们家两个小朋友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些细碎的小事,构成了独一无二的他们,是细水长流一般的情感。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的相处模式旁人都不太爱看,甚是觉得一些乏味,但若你细品,绝对会有一种意外的回甘。希望看到这里的你,未来依旧可以陪他们走得更远。 

 

 

 

 


 

 

 

 

 

 


不圆

文霖 | 一见钟情

-内容如题


-不要上升!!



在德国定居的第七个月,贺峻霖终于忍不住收拾起行李,连夜踏上了回重庆的路。一群朋友要给他接风,他不好推,去了之后果然被纷纷嘲笑神仙似的贺老师也会得口腔溃疡,他看着一桌红红火火的火锅打心里馋,筷子几次抬起来又被一旁的丁程鑫打下,骂他都溃疡了还不戒口,没记性。

火锅滚烫的开了,敖子逸先夹来一片羊肉扔进红汤里涮,头也不抬的说,“哼,去慕尼黑,能不上火吗。”

这句话很小声,大家闹哄哄的没注意,唯有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学弟把头凑了过去,“去慕尼黑为什么会上火啊?那很热吗?”

敖子逸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小孩儿别问。”

现在的贺峻霖俨然成为了心目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男神,...



-内容如题


-不要上升!!





在德国定居的第七个月,贺峻霖终于忍不住收拾起行李,连夜踏上了回重庆的路。一群朋友要给他接风,他不好推,去了之后果然被纷纷嘲笑神仙似的贺老师也会得口腔溃疡,他看着一桌红红火火的火锅打心里馋,筷子几次抬起来又被一旁的丁程鑫打下,骂他都溃疡了还不戒口,没记性。

火锅滚烫的开了,敖子逸先夹来一片羊肉扔进红汤里涮,头也不抬的说,“哼,去慕尼黑,能不上火吗。”

这句话很小声,大家闹哄哄的没注意,唯有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学弟把头凑了过去,“去慕尼黑为什么会上火啊?那很热吗?”

敖子逸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小孩儿别问。”

现在的贺峻霖俨然成为了心目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男神,从前的黑历史没人在意,也只有一路走过来的敖子逸和丁程鑫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其实一点儿都没变,不仅如此,还要正揪着他的耳朵唠叨几句才肯放过。

“我都懒得说你……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当年你不是也放下——”

贺峻霖突然抬起头,语气淡的很,“懒得说就别说了。”顿了顿又问敖子逸,“刚刚坐你旁边那个是谁?”

“蓝衣服那个?”

贺峻霖点头。

“刘耀文,据说成了马嘉祺的弟弟了。”

家庭重组,这不稀奇。贺峻霖想问那马嘉祺今天怎么没来,被丁程鑫给打断了,一脸不怀好意的挑眉问他,“他怎么了?”

贺峻霖的语气还是很淡,像在说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吃饭时他一直看我,走之前要了我的微信。”





说起来也奇怪,大概是贺峻霖为人清冷,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即使长着一副桃花脸,追求者还真不多,和谁站一块都看着不般配,用丁程鑫的话讲就是,“你真是个没有cp感的人。”

丁程鑫是恰好相反那个,他和谁站一块都像一对儿,简直行走的大众情人,敖子逸为此还十分吃味儿,他去跟贺峻霖讨教如何不到处发桃花,贺峻霖呵呵一笑,“高冷人设可不是说立就立的。”

但贺峻霖的高冷气质在刘耀文面前似乎不太散发的出来。

一直拖到第二天中午才想起看手机,好友验证那一栏里有个红点,一个用表情包做头像的人发来好友申请,备注是:“吃饭坐你对面穿蓝衣服走之前跟你说拜拜的男孩:-D”。

贺峻霖被逗笑,刚点了同意对方就发消息过来。

【哥 你好 我叫刘耀文】

【好,知道了。】

【听说你是摄影师】

【业余的。】

【那我想约你拍片】

【你自己吗?】

【对 就拍我】

贺峻霖的手在距离“发送”两厘米的地方停下来,他摸摸鼻子,删掉发送栏里“我可是很贵的。”六个字。

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在做什么不正经生意。

约他拍写真的人很多,贺峻霖拍过几次,但大部分都是女孩子,有男生来找他,也是要拍情侣照的,像刘耀文这样上来就单刀直入要拍自己的,他还真没见过。

因为之前本来打算暂住慕尼黑,把所有的工作都推掉了,没想到提前回国,倒是突然闲了下来。贺峻霖这个人不怕忙,就怕不忙,他闲着的时候偏爱胡思乱想,反反复复回忆从前,最后又想到那些伤心事,于是干脆就把日程排的满满的,用工作来充实自己。

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好,确定的话我们见面详谈。】

刘耀文要拍的确实是他自己,但不是写真集,是毕业设计。

其实贺峻霖觉得这个人有点儿轴,太多人毕设糊弄糊弄就过关了,他非要较真,院里的同学都信不着,呈现了一个完全由他设计的小电影,连演员都要自己亲自上阵。

贺峻霖捧着咖啡友情提醒他,“我的摄影也不是专业的。”

“没事儿,我看过你的作品。”刘耀文是圆脸,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小虎牙,又傻又可爱,他挠头,“其实我找好多人都觉得不行,昨天看到你就觉得就是你了。”

“你相信我就行。”贺峻霖别开视线,努力压下心里升起的异样,“给我说说你想怎么拍。”

刘耀文构想的故事很奇特,是一个受伤的人鱼少年重回大海的故事,他给贺峻霖说出来的时候,像是被揭穿恋爱心事的少年,别扭又害羞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傻?”

“还行。”贺峻霖喝了口咖啡,抬起手臂指出一个圈,“但是你的海在哪里?”

受伤的人鱼少年没有行动力,只能每天坐在海边默默的向月亮祈祷。这一句话注定了拍摄内容大部分都在晚上,对设备和拍摄的人的要求都很高。

最重要的是,到底要到哪里去找一片海。

贺峻霖联系了几个自己的摄影师朋友问有没有可以拍海景的棚,答案无一没有,他看着刘耀文失落的样子想张口安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麻烦的要求,推掉就行了,现在竟然还动用自己的关系给他找景,一向高冷贺峻霖今天有点儿热心,被人知道了要被笑话的,他皱皱眉,终于想起哪里让他心软,是因为刘耀文和那个人奇思妙想,一腔热血的做事情的那股劲,有点儿像。

最终还是没有讨论出个方案来,只好先挑白天的片段拍,刘耀文说在校园里拍就可以,到了之后贺峻霖才发现,原来他们俩还是学长学弟。

“我以前怎么没在学校里见过你?”

“你毕业的时候,我才大一。”刘耀文指向一旁的涂鸦墙,“不过到现在那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大学贺峻霖蝉联了两届校草,没有他的名字才稀奇。贺峻霖看都没看,扬了扬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贺峻霖在拍摄的时候很少说话,反倒是之前看起来胸有成竹的刘耀文紧张起来,一会儿问他这个姿势协不协调,一会问他那个动作好不好看,给贺峻霖逗笑了,他一边摆弄机器一边说,“你长得好看,不用担心这些。”

刘耀文的脸在树荫下有些微红,他看着低头摆弄设备的贺峻霖,阳光把他的头发和镜框都染成了金色,没了以往的清冷感,变得温柔又细腻。他还是不敢说出那句话,只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你更好看。”






除了夜晚和海景,白天可以拍的戏份只有一幕,刘耀文的镜头感意外很好,俩人搭配默契,拍完时天才刚刚擦黑。

刘耀文看贺峻霖开始收拾设备,问,“你饿吗?”

“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你也辛苦一天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刘耀文竟然还记着贺峻霖口腔溃疡的事儿,带他去了一家口味清淡的餐厅,点完菜老板说今天赠送两瓶啤酒,可以自选,刘耀文刚要拒绝掉,贺峻霖就指着墙上的Munich问,“要这瓶可以吗?”

麦芽的香气从酒瓶里钻出来,刘耀文其实不爱喝酒,也被勾的倒了一杯,他指着杯里的褐黑色液体问贺峻霖,“这是黑啤?”

贺峻霖点点头,“这个是慕尼黑啤酒,也叫巴戈利亚。”

第二次听到慕尼黑这个地方。刘耀文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把头探过去一点,问,“哥,你很喜欢慕尼黑?”

“不喜欢。”

俩人不过第二次见面,况且贺峻霖不是热络的人,刘耀文知道自己越线,问了不该问的话,向犯错的学生一样耷拉着脑袋,琢磨该怎么道歉。

而贺峻霖顿了顿又冷冷的开口,“不知道就不要问,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过吗?”

“还是你对我的故事真的很好奇,想听我亲口给你说说?”

他生气的时候反而更冷静,桃花眼眯起来,语气下沉,刘耀文要被他这股威慑力吓懵了,但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顿饭吃的不算欢快,贺峻霖由着他付完钱,又被送回了家中,上楼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刚和他告别的刘耀文。

【今天的事 对不起 我多嘴了 】

【知道就好。】

那边很久没有动静,再收到短信,男孩已经换了话题,【我仔细考虑了一下 还是想认真做一部 我们可以到别的城市拍吗?】

手机振动个不停,界面又出现了两条新消息,大概是怕他不同意,刘耀文连忙承诺“包吃包住”,还要给贺峻霖的报酬增加20%作为补偿,贺峻霖不太愿意折腾,捏着手机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干脆退掉聊天,拨出一个电话。

等了好久才接通,那边却传来叮叮当当的杂音。

“喂?马嘉祺,你那边在忙?”

他一如以往清亮的嗓音通过电波传来,“工作时间,概不闲聊,若要闲聊,每字五毛。”

贺峻霖笑着骂他贫,但也知道他是真忙,没空跟自己拉家常,问候几句就挂了,拿回手机一看,这么一会儿又进来两条新消息。

【哥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保证以后只字不提 你就答应我吧 好不好~】

……这小子,竟然还会卖萌。





年轻人的行动力不可小觑,贺峻霖同意之后,第二天刘耀文就发给他一张机票,目的地是三亚,他瞪大眼睛质问跑那么远干什么,刘耀文的眼神四处乱飘,“反正也是出去一趟,找个好点儿的地方嘛……”

关于晕机这件事,贺峻霖是不太好意思和刘耀文说的,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说出去也太丢脸了……于是只好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去洗手间吐了一遭,回来的时候脸色发白,浑身脱力,恨不得躺在座位上翻白眼。空姐对这个颜值超标的男人很是关心,见状立马过来询问情况,结果把浅眠的刘耀文吵醒了,一睁眼看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弹坐起来,“哥,你没事儿吧!?”

贺峻霖的否定显然没有说服力,刘耀文把睡眠眼扔到了一边,一会给倒水一会按摩,一来二去贺峻霖倒真好了不少。

几个小时的飞机,抵达时是下午五点,贺峻霖催刘耀文赶紧收拾东西,到了海边正好可以拍傍晚,刘耀文却担心他身体吃不消,要回酒店休息,俩人争执了一会,最后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今天先不拍摄,去海边踩踩点。

三亚的海景名不盛传,贺峻霖拿着单反就坐不住,到处采景拍照。刘耀文只好跟在他身后踢沙子,无聊的紧了,就刨沙坑捉螃蟹。贺峻霖一回头就看见他大剌剌的蹲在沙滩上,和一只螃蟹斗智斗勇,被钳子夹到了就龇牙咧嘴的使劲儿甩手,觉得这人幼稚的可以,抬起单反咔嚓了一张。

刘耀文听到细微的快门声抬起头,露出一口小白牙问,“你在拍我吗?”

贺峻霖笑,“你属狗的?睡觉那么浅,耳朵还这么灵。”

“不。”少年拍打掉手上的沙子,双手放在耳边,弯曲手指,“嗷呜”一声,这一瞬间又定格在贺峻霖的相机里,镜头外的少年语上扬,“我是狼哦~”

来到三亚的第二个晚上,他们在海边拍到十一点半。

贺峻霖严格的很,往往一个片段刘耀文已经很满意,他仍然摇着头建议重拍,刘耀文做出一副苦瓜脸吐槽,“你这么苛刻,真的有人找你拍片吗?”

“你不就是求着我来给你拍的吗?”

刘耀文被噎了一下,别过脸小声嘟囔,“处女座吧……”

“猜错了,我是双子座的。”

俩人的搭配默契,这几天的天色又好,一切都异常顺利的进行,回程的时候俩人却起了争执。贺峻霖要节省时间坐飞机,而刘耀文担心他的身体,坚持要坐高铁,最后贺峻霖拗不过他,看着时间表上的三十多个小时叹了口气,觉得这还不如吐一场来的划算,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嘛。

贺峻霖不能忍受自己被困在狭小的火车车厢上,坐在窗边看了一天风景。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他睡下铺,刘耀文就在斜上方的上铺,躺下后一抬眼就看得到,角度好的很。贺峻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就被抓了个现行。

黑暗中少年的眼睛波光流转,看到下铺的人正盯着自己,怔了一下,随即咧开嘴,傻傻地笑起来。

贺峻霖手忙脚乱的转过身,抓着手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但心脏却扑通扑通跳起来,他缓了一会,发现手机的屏幕亮了,是一条来自上铺的新消息。

【怎么还没睡?】

【不太困。】

【在想什么?】

屏幕上简单的四个字好像一道难题,贺峻霖盯了半天没想出怎么回复,就听到身后人在轻声咳嗽,转身一看,刘耀文冲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道,“陪我去趟厕所。”

风呼啸着从两个车厢的相接处灌进来,即使是夏天,也吹得人身上冰凉,贺峻霖打了个哆嗦,踢踢卫生间的门催他,“好了没有。”

冲水声响起,门锁旁的标识从红色变为绿色,贺峻霖以为刘耀文要出来了,转身就往回走,没想门里的人迅速伸出一只手,把他拉进了狭窄的空间里。

其实贺峻霖第一个想法是,还好这里挺干净的,不过他没洗手啊?

不足两平米的空间,两个成年男性站在一起显然不太够用,俩人面对面,距离近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贺峻霖感到对方炙热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皱着眉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刘耀文知道急促的呼吸声已经出卖了自己,但依然静默的盯着他,直到在贺峻霖耐心耗尽的前一秒,伸出胳膊把人圈在门板上,低头,吻下去。

这个吻不算缠绵,甚至有点儿青涩,刘耀文径直探进舌尖,在他的口腔里肆意作祟,狭小空间里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暧昧的口水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一吻结束,刘耀文恋恋不舍的舔舐着他嘴唇上的水渍,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上腰的手也开始不安分,钻进了宽大的衣摆里,在贺峻霖的脊背上漫无目的的摩挲着。

他的手心炽热,烫得贺峻霖一个哆嗦,或许是太久没和人有亲密接触过,他甚至忘了推开身上的人,直到事情开始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捉住那人的另一只手腕。

平时清冷又自持的男人靠在门板上喘息,刘耀文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却刚说出一个“我”字,就被贺峻霖给打断。

贺峻霖闭上眼睛,刘耀文吻他的画面还是晃在眼前,他大概猜得到这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男孩对自己的感情,或许是一时新鲜,或许是蓄谋已久,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无法做出回应。感情上的失败,经历过一次就够致命,刘耀文才大学毕业,不成熟,不踏实,他从来不玩弄感情,就没法再把自己赌上一次。

良久,他说,“耀文儿,都是成年人了,吻一下不代表什么,别多想啊。”

言外之意,我昏头了,你别当真。






回家后贺峻霖果然高烧了一场,连嗓子都变得沙哑,他一边喝板蓝根一边捧着电脑剪片子。屏幕中的人鱼少年终于等来月满之时,那是陆地上的美人鱼回归大海的唯一机会,因此他紧张而又期待。贺峻霖看着眼前这张脸有点儿烦躁,似乎总是在提醒他在火车上做了多么冲动的事情,明明自己也并没有拒绝,却在一吻之后说了那么不留情面的话,刘耀文低落的眉眼不断闪现在眼前,他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是少年怔了几秒后红着眼睛说出的话。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吻你代表什么。”

贺峻霖后悔了。

被人伤害的感觉太痛苦,所以不可能的人,贺峻霖从没给过希望,可偏偏遇到刘耀文他有点儿心软,或许是因为他小了自己几岁,又或许是一直以来他身上和那人若有若无的相同点。

可经过了几天的相处,贺峻霖心里明了,这两个人完全不同,相似只是自己为对他好找的借口而已,他早就从过去走了出来,又怎会留恋从前。

床头的手机振动,屏幕上跳出一句话。

【开门 我在你家门口】

刘耀文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没再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把一兜子药塞到了贺峻霖手里,语气有些生硬,“感冒药。”

贺峻霖经过刚刚的反省,其实有一大堆话想说,又被他突然出现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想来想去挑了一个最没用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下火车的时候就看你在打喷嚏了。”

贺峻霖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半夜拉我在外面呆了那么久。

“有没有发烧?”

“已经退了。”

刘耀文自始至终没有进门,又向外退了一步,“那我走了。”

“等一下!”

他从嗓子里发出一个疑问音。

贺峻霖想了又想,叹了口气,“进来说吧。”

在这之前,贺峻霖从不觉得道歉是件什么难事。

可现在他却迟迟说不出口。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吻过之后就无情的拒绝掉吗?还是明知道了刘耀文的心意还没有早早打消他的念头?

明明自己是被动的一方,明明已经二十好几了还要想纯情处男一样纠结一个吻,贺峻霖又突然无法理解自己在做什么,沙发上的人显然很不自在,站起来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

“刘耀文。”

“你喜欢我是吗?”

刚要迈开的脚步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贺峻霖还会提起这件事,苦笑着说,“干嘛,不是拒绝我了吗?”

“是。”贺峻霖也站起来,对面的人比他高了半头,他抬眼看进对方的眼里,“但是那天我说的可能有点儿伤人,我只是想说,我比你大,我们也不合适,你不要……”

“怕我伤心还是怕我缠着你?”刘耀文摆摆手,“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也不会缠着你。”

他自顾自的走向门口,开门之前转过头,用指腹擦了擦嘴唇,痞里痞气的歪脖子说话,“不过,喜欢你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贺峻霖扒开茶几上那一兜子药,和自己家药箱里的所差无几,都是药效最佳的那几样,最下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的字意外工整,笔锋刚劲有力,“记得多喝热水。”





整理完所有的文件,贺峻霖又存到了刘耀文给他的u盘里,想着怎么现在的年轻人也开始用盘了,给刘耀文发微信:【成片做好了,你可以来取,或者约个地方我拿给你。】

而直到第二天晚上,这条微信都没有下文。

贺峻霖排除了他生自己的气所以不回微信的可能,这么用心做出来的毕设不会不要的吧,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却发现俩人原来连彼此的电话号码都没有互换过。

贺峻霖感叹现在的社会还真是……关掉网络,你一片空白。

马嘉祺就是恰巧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他似乎刚忙完,隐约还能听见和同事道别的声音。

贺峻霖和他侃了两句,就问起正题,“你有刘耀文的电话号码吧?”

“耀文?你还认识他?”

贺峻霖轻笑两声,“最近。”又说,“三爷说他是你弟弟,我才找你问的。”

马嘉祺苦笑一声,“算是吧,不过你找他干什么?”

“帮他做毕设,做完联系不到他了。”

“他不是做完了吗?”马嘉祺回忆了一会,“上个月还跟我借编辑部的妹子给他剪片子呢。”

贺峻霖刚要说出口的声音戛然而止。

即使电话中看不见,他还是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让声音染上些笑意,“是吗?那可能是什么别的吧。”

尽管声音听起来并不自然。

又草草说了两句,挂电话前马嘉祺问他,“你上次……也是要问我刘耀文的事?”

“不是……单纯的思念我们小马哥……”

对方轻笑一声,显然没有相信,犹豫了一会儿才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贺儿,他人可信。”

果然,马嘉祺那样的人精,几句话就能猜的到贺峻霖的处境。

贺峻霖的朋友不多,马嘉祺算一个,俩人都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友习惯,虽然联系不多,但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的意思。

贺峻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热血的足球少年,他的失败足以让自己飞速成长,却也让自己居于牢笼中不肯再露面。

别人描述贺峻霖时说他“佛系清冷”,马嘉祺却说他“顽固偏执”。

一条路走到黑,撞了南墙又不肯回头,这种人不是偏执是什么?

而现在,是什么人能让贺峻霖特意打电话来了解,问联系方式?在得知自己可能被骗的时候语气瞬间僵硬,却还要故作轻松?

马嘉祺想,恋爱啊,真是让人失去自我的事。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贺峻霖不得不开免提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刘耀文也几乎是在喊着说话,“我把地址发给你。”

刘耀文倒没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回微信,直接发给贺峻霖一个咖啡馆的地址,叮嘱他别忘带u盘。

贺峻霖到的时候,看到他正低头摆弄手机,甚至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刘耀文。”

被点名的人抬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看着实在不太好看,贺峻霖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刘耀文摇摇头,“没睡好。”

U盘摆在桌子上,“成片和原素材都在里面。”

“麻烦你了。”

“剧本很好,拍出来的效果也很惊艳,我自己都很喜欢,不愧是导演系的高材生。”

刘耀文碰碰鼻子,被夸的不知说什么好,贺峻霖冷冷的声音就砸在他面前。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另一份的毕设是怎么拍的?”

花费上万精心制作一个毕业作品,这样的奇葩行为贺峻霖暂且认为他是有钱又闲,做事认真,那么多优秀的摄影师偏偏找到自己这个不知名的业务人也可以是碰巧,可没认识几天就表白示好,不知道用什么渠道找到了他家的地址,这些又算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贺峻霖甚至不想相信,但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完美的解释。

“我,我之前是做了一份,但觉得那个不太好——”

“是吗?”贺峻霖掏出手机翻开一张截图递到他眼前,“可是我在你的校园网上找到了你的毕业作品,和你一组的人是这个叫薛乐的,没错吧?”

学校网里一个帖子被盯上首页,第一张配图就是刘耀文亲自掌镜在校园里拍视频,而标题是【偶遇西南最帅刘耀文拍毕设 认真的男人帅爆了】

日期在一个多月以前,那时候贺峻霖正在慕尼黑晒太阳。

“还以为现在真有花上万来拍作品的学生,原来是用来泡男人,我解读的对吗?”

刘耀文脑袋一片混乱,贺峻霖第二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而他第二次无话可说。

许久,他才解释道,“但是我没有想泡你……”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贺峻霖冷笑,拿起外套就想走,“这样最好,反正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以后这一切,与我无关。”

贺峻霖走的不快,他从来都认为理智而冷静是一个成熟的人该有的表现,而现在,紧紧是因为被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男孩耍了就变得气急败坏。

在气什么?他没有损失掉一毫一毛,反而挣到了一笔,仅仅是因为被骗之后受伤的自尊心吗?——他明明最不在意这些小事。

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他,力气大得贺峻霖一个趔趄,他转过身来,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已经通红,他听见平时那个连对视都会害羞的男孩说,“我要是真想泡你,还会给你拒绝我的机会吗?”







刘耀文第一次见到贺峻霖,是在新生庆典的时候。

贺峻霖作为即将毕业的学长在台上演讲致辞,白衬衫一尘不染,西装裤紧紧包裹着壁纸的双腿,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感冒了,但偶尔冒出的鼻音却软糯又迷人。

刘耀文后来听其他的学生说,贺峻霖蝉联了两届校草称号,大二就成为学生会副主席,成绩也是学霸级别,曾经拒绝了复旦和清华发来的offer。

刘耀文问,“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拒绝啊?”

那人神神秘秘的跟他说,“听说他曾经跟一个人约好留在本地创业,结果那人瞒着他去了上海,俩人都闹翻了。”

女同学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情很少人知道的,独家消息哦。”

明明就是那么烂俗的偶像剧剧情,刘耀文也不知怎么地,就是心心念念的记挂了那个白色身影许久。

直到某一年七夕节,学校的那堵旧墙又添上许多新笔记,刘耀文站在那里看着各种各样的表白发愣,回过神时他已经在墙上写上了三个字。

贺峻霖。

字迹被慌乱的抹花,但仔细观察,依然能辨认出来。

有时候人生中充满了巧合,比如那天他根本不想参加什么聚会,朋友却紧拉他不放,“多交交朋友啊,他好像还是你的学长呢。”

刘耀文不知道这叫天意还是凑巧,总之那个一直活在他印象中的身影竟然真的就这么这么出现在他眼前,贺峻霖除了比以前更瘦,其他的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一边啃萝卜一边和大家聊天。






“你说你因为我一个演讲暗恋我四年?”贺峻霖灌了一口柠檬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临时编出来唬我的。”

刘耀文咬着牙不说话,把人连拉带拽的塞到车上,自顾自的开车。

校园里的涂鸦墙上依旧热闹,在一片五颜六色里,墙边的一团黑色尤为突出,即使有些模糊,即使边边角角已经被其他涂鸦盖住,贺峻霖还是一眼看出了这是自己的名字,而仅仅这三个字的字迹,和那天被压在感冒药下纸条上的字简直如出一辙。

贺峻霖的脑袋里乱遭遭的,他本来对刘耀文的感觉是不同的,可刘耀文骗了他,这个认知让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失败,而现在,一切也许有了解释,这一次,又该用什么理由去逃避?

“那你骗我做毕业设计干什么?”

刘耀文说,“……这真的是我想了好久的剧本,一直没来得及拍,刚好遇见你了……”

“那你为什么没回我微信?”

刘耀文说,“我妈生病了,守了她一夜,没来得及看手机。”

贺峻霖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他太久没和人谈恋爱,以至于忘记了被人喜欢的感觉,刘耀文的喜欢热烈而绵长,像是一支热闹的队伍,敲锣打鼓,走进他无人问津的心里。

他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走吧,陪你去看阿姨。”

刘耀文这时候竟然敢开他的玩笑了,“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

贺峻霖稳稳接住,“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改口。”




































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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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破镜重圆


刘耀文反客为主,把贺峻霖按在椅子上亲,换气时气喘吁吁的问他:“还喜欢什么?星星想要吗,给你摘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被屏,指路白兰地 


同居/破镜重圆


刘耀文反客为主,把贺峻霖按在椅子上亲,换气时气喘吁吁的问他:“还喜欢什么?星星想要吗,给你摘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被屏,指路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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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坠海 


-HE 不要上升


贺峻霖的病来势汹汹,早上他还在公司办入职手续,中午就被新同事送到公司楼下的诊所吊水了。


新同事看他长得好看,说话又谦虚,对他印象很好,非要陪着贺峻霖打针:“看你年龄不大,刚毕业吧?”


贺峻霖摇头头,又报出一个数字。在同事惊讶的眼光中解释自己是本地人,研究生毕业都一年了,之前一直香港总部工作,这次有回来的名额就回来了。


他跟同事聊了一会就觉得困,同事也跟他道别去吃午饭。贺峻霖坐在小诊所的一排座椅上闭目养神,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会想起自己离开成都时暗下的决心,一会想去独身在香港的种种,最后想起自己小时候体质不...


-上部:坠海 


-HE 不要上升



贺峻霖的病来势汹汹,早上他还在公司办入职手续,中午就被新同事送到公司楼下的诊所吊水了。


新同事看他长得好看,说话又谦虚,对他印象很好,非要陪着贺峻霖打针:“看你年龄不大,刚毕业吧?”


贺峻霖摇头头,又报出一个数字。在同事惊讶的眼光中解释自己是本地人,研究生毕业都一年了,之前一直香港总部工作,这次有回来的名额就回来了。


他跟同事聊了一会就觉得困,同事也跟他道别去吃午饭。贺峻霖坐在小诊所的一排座椅上闭目养神,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会想起自己离开成都时暗下的决心,一会想去独身在香港的种种,最后想起自己小时候体质不好,经常换水就要生病,贺太太给他买了许多维生素片,但他不爱吃,贺太太就吓唬他说:人这一辈子吃的药是有数的,你现在不吃,长大后要吃更多苦的。


那时候贺峻霖不信,现在看到冰凉的药液顺着针眼流进体内,连带着手背都隐隐发胀,倒觉得贺太太说的不无道理了。


贺峻霖闭眼眯了会,刚有些睡意,被门口的风铃声吵醒,很清脆的,一连串儿的叮当响,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有带糖衣的罗红霉素吗?”


贺峻霖心脏一滞,听见诊所小哥说“没有”,然后那人又说“那来盒甲硝唑吧”,他把呼吸放的很浅,不知道该不该叫那人过来,可是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过赤裸,那人突然回头一看——和贺峻霖对视了个正着,然后也愣在原地。


半晌,贺峻霖先提起一个笑容:“耀文,真的是你,好巧啊。”


这一刻的时间变得很漫长,贺峻霖脑海中突然闪过三年前的记忆,那时刘耀文也是牙疼,又不肯吃过于苦的消炎药,抱怨说吃一颗会苦上半年,贺峻霖劝说无果,最后只好叫药院的朋友给他做了糖衣。


而眼前人逐渐和三年前重合,刘耀文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轮廓深邃,声音也有些不同了,但他早就过了变声期。贺峻霖想,可能人长大了语气也会变,所以听起来不同,但长大的刘耀文怎么还是要吃带着糖衣的罗红霉素。


其实只不过是诊所小哥拿个药的功夫,刘耀文接了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哑哑的回答他:“……贺儿。”


刘耀文也留下来陪贺峻霖打针,贺峻霖说自己命好,胃肠感冒都有人轮流陪。刘耀文的眼神瞬间变了,语气不太好的问:“刚才是谁?”


“我同事,我在公司晕的站不住,他才送我过来的。”


刘耀文的表情又松弛下来,他是生怕听到某个自己不乐意听到的名字,跟贺峻霖叙旧时都小心翼翼,怕踩到雷区。但贺峻霖非常给面子,讲他在香港生活的那三年,好像丝毫没有出现过别人的影子。搞得刘耀文甚至忍不住想问:“你不是跟严浩翔双宿双飞了?你俩分了吗?”


但刘耀文现在自诩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不会那么幼稚了,于是一直很安静的在听贺峻霖讲,贺峻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讲的太多,就反问刘耀文:“你怎么样?”


三年过去了,这三年是新媒体时代,电商大爆发,5G信号网,贺峻霖的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善于抓取任何他想查询的资料,却和刘耀文毫无联系。


如果他真的想知道他怎么样,动动手指,消息就能穿过几千公里去到刘耀文身边,但是他没有。


刘耀文大概也想起这一点,十分故意的说:“挺好的,只是你音讯全无,人类蒸发了。”


贺峻霖没说话,听刘耀文继续控诉:“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电话和短信。”刘耀文神色看起来有些委屈,“连群发的新年祝福都没有。”


贺峻霖悻悻低头,心想他何尝没想过给他发新年祝福,只是怕一条缝隙就打开洪流的闸门,怕断的不够彻底,耽误刘耀文的前程。但这些话更不必与他说。


贺峻霖尝试着拿出三年前面对刘耀文的态度,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说:以后都补给你好啦!最终只是动了动指尖,嘴上很小声的说了:“对不起。


他和刘耀文又确认一遍彼此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变,那一天刘耀文陪他打完针,又给贺峻霖开了几盒药,然后才放心的打车送他回家。


贺峻霖到了家才发现他装药的塑料袋里有一盒甲硝唑,看来还是和刘耀文的拿窜了,于是找出手机给刘耀文发微信告知。发完微信又盯着只有一句话的聊天页面发呆,这是他们分别三年来的第一条微信,贺峻霖问:[牙疼了吧?你的药落在我这了。]


贺峻霖没想到会在诊所遇见刘耀文,但也没有故意瞒着他自己回来的事。他回家不过两天,收拾屋子公司上岗一大堆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朋友们这个消息,况且他们上一次见面到底是贺峻霖伤了刘耀文的心,他抱有愧疚,不知道三年后的刘耀文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还要不要继续做朋友,是不是回国需要通知的关系。


刘耀文发来一条消息:[放你那吧,下次见再给我。]


贺峻霖回了个ok的表情包,想,看来还是需要通知的关系。


贺太太说的的确没错,他拼命错过的那些终究有一天会加倍补回来,比如药片。又比如刘耀文。



贺峻霖只是水土不服引起的肠胃感冒,没两天就好了。之后他找张真源吃饭,吃饭时聊起遇见刘耀文这事,贺峻霖说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他试图从张真源这里找到他成长的痕迹,张真源说他现在还是在C大,去年学院两个保研名额,有一个就是刘耀文,挺厉害的。贺峻霖点头,想他真的有好好听自己的话努力学习。


道别的时候张真源很八卦的问:“刘耀文现在对你什么态度啊?”贺峻霖卡壳,他摇摇头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张真源提醒说:“我可听说这三年他一个恋爱都没谈过,你看着办。”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贺峻霖,这么多年你不至于一点长进都没有吧,认清自己跟心走,别怂。”


贺峻霖回家后思考了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他有长进了吗?在香港时他跟刘耀文说刘耀文是分不清喜欢的界限,这股“新鲜感”很快就会散去,可事实上是那时候他自以为人师,其实自己还在一团乱麻中挣扎。


所以他不能让刘耀文也缠进来了。


可是如果三年过去了,刘耀文的“新鲜感”还没散,就能证明贺峻霖错下定论了吗?


三年不是很长,但人有几个爱得起的三年,贺峻霖已经消磨了太多,他无法像刘耀文那样坦率的拿出来送给他了,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怕好心办成坏事。


贺峻霖不是没做过坏事。


大二的时候,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严浩翔开始追求他。那时候的贺峻霖还是太年轻,分不清爱情和友情,顾及“不答应他就没法做朋友了”的面子,纵容着严浩翔犯错,直到得知严浩翔和家里闹翻,失去了公司的股权,贺峻霖才猛然惊醒:原来这是场人祸,他不能一错再错。


在和严浩翔分道扬镳的时候他也曾试图劝说:“你何必要闹成这样?我哪里值得你和家里决裂、值得你自毁前程,回去吧严浩翔,你以后终究要继承家业、娶亲生子,甚至你的身份都不能容许你像普通人一样胡闹,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以后就做朋友吧,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为了你好——”


“贺峻霖,你有没有心?”严浩翔目眦欲裂,终于在他面前卸下了温柔面具,“你觉得我在胡闹?你觉得我不懂那些道理?从头到尾只有你最不清醒!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答应我,你爱我吗?你不爱,这只是你看我可怜才施舍给我的假象,我说的没错吧?不然你他妈的凭什么说出这种话!”


贺峻霖爱严浩翔吗?他自己都说不清,从他发现这个世界对特殊情感的容忍度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低,而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理直气壮的成为严浩翔大好前程的绊脚石时,他就很清楚无论爱不爱,是哪一种爱,他已经搞砸了他们两个的所有感情,无法再继续了。


贺峻霖不是铁石心肠,偏偏就是因为他有心,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是他分不清爱情和友情的界限,是他默许了严浩翔的越界,一切由他的放任而起,可是严浩翔却得承担他带来的恶果。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做朋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抱歉。”严浩翔留下这句话离开那天,晚上贺峻霖就又接到了刘耀文的电话,说想要见一面。


那天香港的天气很恶劣,贺峻霖不记得后来是怎么回家的,总之又淋了一场雨,生了一场病,不过那也是他的报应。贺峻霖想,因为他把自己藏进雨中,赶走了两个为他撑伞的人。



/


没过几天刘耀文约贺峻霖吃饭,说顺便把他落在表姐家的包给他,贺峻霖一头雾水的赴约,听刘耀文给他解释:昨晚贺峻霖的表姐在外面偶遇刘耀文,她对刘耀文的记忆仍然停留在高三那年,还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们还有联系,十分不客气的把包嘱托给刘耀文了。


贺峻霖想起那天去表姐家拜访过后好像是有一只包找不到了,跟刘耀文道谢,刘耀文约的这餐厅就在贺峻霖公司附近,聊天时贺峻霖问你怎么在这?这离学校挺远的,刘耀文指了指身后的楼群:“我家住这。”


贺峻霖正打算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住,问这边房子怎么样,刘耀文告诉他:“你可以看看小春山的公寓,安保环境都好,交通也方便。”


后来贺峻霖为了答谢刘耀文也要请他吃饭,刘耀文说咱俩就别请来请去的了,我这两天课多,你有空就来学校找我吧,吃食堂。


贺峻霖有点母校情结,刘耀文的话正中他下怀。于是没事就拿着刘耀文的校园卡去C的图书馆坐一坐,吃食堂三楼的西湖醋鱼,有时正值饭时的食堂人满为患,他只好给刘耀文发信息问:[你坐在哪儿?]


刘耀文会直接站起来冲他挥手,身长优越的,引得坐在周围的女生小声惊呼,贺峻霖恍惚会觉得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重回他的大学时代,刘耀文仍然有种孩子气,仍然是学生时代这间食堂中最亮眼、最直率的一个。


有天他俩并肩走出食堂时撞见一个同学,这位同学身穿白大褂,咋咋呼呼的跟刘耀文说:“听说你翘课带人在食堂约会!你移情别恋了?!”


大概是说完才看见刘耀文身边的贺峻霖,他先是“啊!”了一声,脸上一片惊讶:“学……学长你好,我认得你,我叫宋亚轩。”


贺峻霖想起来刘耀文以前好像有个姓宋的室友,就很友好的应了,和他聊了几句后发现这人一张娃娃脸,说话也有趣得很,后来刘耀文在旁边一脸不耐烦的把他赶走了,娃娃脸也笑嘻嘻的不在乎,还邀请贺峻霖下次来品尝他们院新研发的减脂小饼干。


贺峻霖此次是带着假期回来的,这样厮混几天,假期就结束了。不过公司的职位也还算清闲,还有时间在工位上摸鱼,比如和刘耀文、宋亚轩开一把斗地主,偶尔会也想一下宋亚轩口中的“移情别恋”是什么意思。



某个周日刘耀文打来电话的时候贺峻霖正站在小春山的某个两居室里,他一边听中介介绍一边想,刘耀文说的没错,这里哪都好,就是价格不美丽。


刘耀文听说他要租房子,过来陪他一起,最后俩人一起站在百平公寓里,刘耀文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我就住在楼下,你要不要过来和我合租?”


贺峻霖怀疑是不是刘耀文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跳,可是他拿不出证据。而且这里的条件确实最得他心,刘耀文没来之前贺峻霖就已经打算咬咬牙租下这里。


刘耀文拿着纸笔给他算好俩人合租一年要分摊的房费,还说这样贺峻霖就可以省下很多开销。况且他们之前就同住过了,现在的刘耀文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不良爱好。


这简直是刘耀文把馅饼递到贺峻霖怀里,贺峻霖不接不行,最后贺峻霖点点头,选了个良辰吉日搬家了。


贺峻霖东西不多,搬过来也简单,刘耀文把南边的卧室让给了他,贺峻霖晚上睡觉的时候忍不住的想,这是刘耀文睡过的床。


搬过来的第三天,刘耀文牙疼的再也忍不住,说有空要去拔智齿。贺峻霖就想着该去超市买点蔬菜给他做粥,结果超市还没去,刘耀文已经带着口罩回来了,隔了一层布都看的出来半边脸肿得够呛。


刘耀文觉得丑,说什么也不肯摘口罩让贺峻霖看到,吃饭的时候贺峻霖盯着他的口罩想笑:“摘了吧,你这样怎么吃饭。”


刘耀文看一眼面前的碗,要抱回屋里吃,贺峻霖一把摁住他,起身摘掉他的口罩,看见刘耀文肿的老高的脸还是没忍住小,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可爱着呢,幼儿园小朋友都肉肉的。”


刘耀文非常不满他叫自己小朋友,但是牙疼,张不开嘴,一张开就想流口水,反驳不了。只能静止在那任由贺峻霖欺负。贺峻霖逗他逗上瘾了,拿起自己手边勺子在碗里盛了一小口粥递到刘耀文的嘴边,哄小孩似的做口型:“啊——”


等刘耀文微微张了嘴,贺峻霖却调皮的收回手,把粥给自己喝了。


刘耀文看到贺峻霖嘴角残留的米粒的眼色一暗,嘴还微微张着,固执的要贺峻霖喂他一口,不然好像能保持这个姿势坐成化石。贺峻霖无奈,又盛了一小口,这次刚伸出手,刘耀文就钳住他的手腕,就着贺峻霖的手探身把勺子含进嘴里。


他们的距离不过十厘米,连刘耀文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都钻进贺峻霖的鼻子里。


贺峻霖身体一僵,烫着似的立刻缩回手,把勺子扔进刘耀文碗里:“真当自己是幼儿园小朋友了,自己吃!”


刘耀文诡计得逞,得意的笑出来,结果又因为牵动了嘴角疼上半天,贺峻霖训他两句,才肯乖乖坐下小口喝粥。


吃完晚饭,有个男孩来敲门。男孩递过来一张纸,说是自己晚上想在这座公寓楼做灯控表白,用窗口或明或暗的灯光拼成一句I Love You,问贺峻霖可不可以配合一下。贺峻霖点头答应了,回去看这张纸,密密麻麻的表格罗列好每一户开灯或是关灯的时间,自己家正好是8点整关灯。


贺峻霖以前只在网络上见过这样的表白方式,第一次做配合者,挺新奇的,叫刘耀文掐着秒表关灯,自己去阳台趴着看楼下男孩摆出的“浩荡工程”——玫瑰、烟花和蜡烛,感叹可真是够浪漫了。


八点钟一到,刘耀文“啪”的关掉灯,随即窗外的烟花声响起,贺峻霖忙得不知道该看天上的花还是地上的人,没注意刘耀文已经在黑暗中向他走来,站到了他旁边。


“你喜欢这样的表白吗?”


“啊?说实话,如果有人这样向我表白,我会觉得这人铺张浪费。”贺峻霖笑了一下,轻柔的声音挠的人心痒,“不过确实用心了,挺感人的。”


刘耀文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贺峻霖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想说不知道,看见窗外又绽开一道烟花,五颜六色的照亮了夜空,偏偏头说:“其实一束花就好。”


这一晚的贺峻霖和刘耀文都有些沉默,揣着不同的心事看一场梦幻电影。


贺峻霖知道,刘耀文再没提过喜不喜欢这样的话了,他们都在努力复刻从前的日子,欺骗自己那天香港没有下雨、分别的三年并不存在,可如果不是今晚刘耀文在黑暗中伸出来想要拥抱又收回的手,如果不是刘耀文提到表白时的欲言又止,贺峻霖差点就信了。



这会刘耀文已经开始放暑假了,张罗着叫张真源和宋亚轩都来家里聚一聚,顺便庆祝贺峻霖的乔迁之喜。宋亚轩过来的时候一人送了一盒小饼干,他跟贺峻霖天天一起玩斗地主,建立了农民阶级的革命友谊,故而送给他的是独一份儿的蓝莓酸奶味儿小饼干。


宋亚轩人好,但酒量不太好,酒过三巡就醉的妈都不认识,靠在张真源身上喊这是他亲哥哥,贺峻霖也后悔不该让他喝这么多,就听宋亚轩说道:“贺儿,我给你的小饼干你喜不喜欢?蓝莓味的……我知道你喜欢蓝莓味的……”


贺峻霖记得自己没在宋亚轩面前说过这事,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莓味儿?”


“我当然知道!你走了之后,刘耀文除了学习就是坐在床上像活化石一样盯他的日记本,我好奇啊,有天趁他不在偷看了几眼:什么距离贺峻霖毕业还有394天、贺峻霖喜欢吃蓝莓味的东西但不吃蓝莓、香港今日7°-16°——”


刘耀文突然把手中筷子重重一拍:“闭你的嘴!”


但宋亚轩置若罔闻,继续在贺峻霖面前宣判刘耀文的罪行。


刘耀文一把把宋亚轩从张真源怀里拽起来,宋亚轩醉的厉害,晕乎乎的差点栽个跟头,也生气了:“说说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他妈别胡编乱造!”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宋亚轩站直了冷笑道:“刘耀文,天天念着他回来的人不是你吗?你现在摆的是什么谱啊?”


“贺儿,你也别在这儿看他演戏了,叽叽歪歪的真烦人,我明天就给你找个更好的房子!”宋亚轩力气还挺大,一边说一边拉着贺峻霖往门外走,眼见贺峻霖快要踏出门口,一股力气把他抢过来,稳稳当当的拥入怀抱里。


刘耀文搂着他,心脏强有力的在贺峻霖耳边搏动,声音染上一层嘶哑:“你也知道我天天念他回来了,怎么可能再让你带走?”


原本为了庆祝的饭局以吵架结束,宋亚轩说什么也不再他家住下了,贺峻霖只好拜托张真源把人带回家照顾他。


家里又剩下俩人,贺峻霖开始收拾饭桌上的残局,不小心手指被易拉罐划到,坐在一旁因为贺峻霖拉架时没有偏向他而赌气的刘耀文又连忙上前,贺峻霖又好气又好笑,拿起瓶子敲了一下刘耀文的脑袋:“人家来做客,你乱发什么脾气!”


刘耀文可怜兮兮的埋着头道歉,贺峻霖就心软了,没追问到底是不是宋亚轩在胡编乱造。


刘耀文一直埋着头不肯抬起来,他难过,哪里都难过,心脏酸的像一只爆开的柠檬,逼得他眼眶含泪。直到贺峻霖去厨房洗碗,水声和刷碗声交织,电视还播着狗血的黄金档,刘耀文才对着空气抬起头,自说自话似的:“其实宋亚轩没骗人,我还是这么喜欢你,可是你不允许了,我有什么办法呢?”


厨房里“哗啦”一声,刘耀文条件反射的跑过去,见贺峻霖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迷茫,手上还沾着泡泡,地板上躺着摔得四分五裂的盘子。


“哦,盘子碎了,没事,你没伤着就行。”刘耀文抹了把脸,转身去拿扫把,贺峻霖却还是愣着,他在想,这套公寓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出去正对着沙发,直线距离不过五米,刘耀文为什么会以为他听不见呢?


心疼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贺峻霖几乎被这种情绪淹没,手脚发软的想向刘耀文道歉,但是并不清楚自己错在那里,等刘耀文收拾好一切,卧室里的灯光灭掉,才有个声音在贺峻霖的脑海里提醒他:“你当年的判断是错的,你又做错了一件事。”


贺峻霖又开始失眠,但今晚失眠的不止他一个,还有醒酒后的宋亚轩。宋亚轩在深夜发来道歉短信:[对不起啊贺儿,今晚上喝完酒有点上头,说胡话了。]


[没事……不过那些真的是胡话吗?]


宋亚轩的电话很快打来:“啊……其实也不全是,香港的温度应该是错的,我也记不清了呀!反正就是你回来了这么久,我以为他早就迫不及待跟你表白了!没想到他还没有说,你你你就当不知道行不行!我真的知错了!”


俩人十分默契的再没提这件事,贺峻霖也答应宋亚轩装作不知道,但开始更加留意刘耀文对他的态度:其实以前也并不乖,变得很爱生气。贺峻霖加班要生气,出差要生气,女同事送巧克力要生气,具体表现在面无表情的不理人,每次时长一小时,三天一小次,五天一大次。


贺峻霖竟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心情有点微妙。


表姐来电那天贺峻霖轮休,一觉睡到天黑,正和刘耀文商量晚上吃什么,刘耀文说给他煎个牛排,贺峻霖接起电话,嗯啊了几句,就拍了拍刘耀文的脑袋:“哥带你下馆子去。”


贺峻霖的表姐要结婚了,要跟贺峻霖聚一聚。表姐当年很喜欢刘耀文,自然不介意贺峻霖带着他,三人聊了一晚上,贺峻霖和刘耀文把她送回家后在江边散步,刘耀文问:“表姐不是重庆人吗,怎么跑这来了?”


“她男朋友是成都人。”贺峻霖说,“反正也不远,在哪儿都一样。”


刘耀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可以为了你留在这。刘耀文在心里说了一遍,只恨贺峻霖无法听见他的心声。


这天刘耀文心情很好,连着论文都赶在dead line之前完成,贺峻霖问他怎么这么开心,刘耀文含含糊糊的说:“你不懂见家长的快乐。”


后来表姐打电话给贺峻霖,让贺峻霖给她当伴郎,又反复叮嘱贺峻霖把刘耀文小帅哥也带上,给她撑场子,贺峻霖心想你都要结婚的人了也不怕男朋友吃醋,嘴上还是应了。


贺峻霖答应表姐会带刘耀文一起出席她的婚礼,但直到婚礼前一天,才磨磨蹭蹭的去问刘耀文周末是否空,刘耀文想起躺在手机里的同学聚会邀请,但嘴比脑子更快,下意识的回答道:“有啊,怎么了?”


贺峻霖给他讲表姐的请求,末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去,我跟表姐说一下。”但刘耀文哪会拒绝,晚上还在衣柜前琢磨了好一会,最后以没有西装为由拉着贺峻霖去了附近的商场。


贺峻霖最近痴迷于喝咖啡,进咖啡店买了一杯抹茶星冰乐,一杯美式,分别拿在左右手,对刘耀文明知故问:“你要喝哪个?”


刘耀文毫不犹豫的选择左手的抹茶星冰乐,贺峻霖跟他玩捉迷藏,就迅速把左手藏到背后,递出右手。反复几个回合,刘耀文咬咬牙,干脆一手固定住贺峻霖的右手,从正面绕过他去摸背后的星冰乐。


侵略性很强的一个动作,远处看来反而像搂着腰的亲密拥抱。刘耀文比贺峻霖高一点,头发丝堪堪擦过贺峻霖的耳朵,贺峻霖手上动作一顿,后知后觉这个动作有些暧昧。


挣开了刘耀文的手臂,贺峻霖的脸蛋还没降温,抬眼就撞上了他的女同事,女同事正用一种十分好奇的眼神打量他们俩。贺峻霖只好报之微笑,礼貌迎过去打招呼,但女同事此时似乎并不在乎贺峻霖说了什么,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后面刘耀文的身上。


寒暄过后,等女同事走远了,贺峻霖问刘耀文:“你们认识?”


刘耀文摇摇头:“我猜她可能误会我们是情侣,像以前那个羊毛卷一样。”


贺峻霖“哦”了一声,接着听刘耀文问他:“你还记得那个羊毛卷吗?”


贺峻霖怎么会忘记呢?他们世界里真正意义上出现缝隙的第一天,然后,刘耀文这个臭小子敢顶着烈日对他告白。其实贺峻霖有一刻很害怕,他刚刚得知严浩翔为了他跟家里闹翻的传言,他想,这怎么会是真的呢?严浩翔是不是疯了?事情明明不该这样发展,却偏偏这样了,他前所未有的害怕这会像毁掉自己一样毁掉刘耀文。


贺峻霖简直是无师自通的,就学会中伤刘耀文,他已经想好一个绝佳的解释,“这不是爱情。”


可是谁知道爱情是什么?其实贺峻霖最没资格来解释。但他想,我们现在这样就够好了,于是故步自封,不许任何人踏入他心中的爱情,也不肯走出那个世界。但刘耀文太执着了,贺峻霖只是想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就总是能看到刘耀文徘徊在他的窗外。



/


贺峻霖表姐的婚礼很盛大,贺峻霖竟然也在座位上偷偷湿了眼眶,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扔花球的环节,贺峻霖连躲都来不及,一捧花球就砸进自己怀中,他看着台上表姐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事。


果然,表姐一敬完酒就带着自己一众姐妹左三层右三层包围了贺峻霖,等贺峻霖一一打过招呼加完微信,才发现刘耀文不见了。他身旁那个座位早换了人,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失踪的很幼稚,贺峻霖不得已满场找人,经过一处酒桌时竟然又遇到昨晚的女同事,女同事似乎刚来,一边放外套一边打招呼,贺峻霖应了声,走出去又折回来问她:“你看到刘耀文了吗?就是昨天和我一起逛商场……”


女同事低呼道:“我刚刚去洗手间的路上碰见他了呀!”


于是贺峻霖又跑到洗手间去找人。刘耀文果然在,他洗了把脸,鬓角的头发都跟着滴答滴答的淌水,神情不快,见来人是贺峻霖脸色才有所缓和:“怎么不去相亲了?”


贺峻霖要是这时候还不知道刘耀文的意思就太傻了,可他又说不出什么别的来,沉默了一会,干巴巴的劝刘耀文:“不早了,回家吧。”


刘耀文也沉默,他们俩陷入了持久的空白,各有心事的站着。直到有人进来洗手间洗手,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俩一眼,刘耀文才说:“你先回去吧,我抽根烟。”


贺峻霖浑身的神经瞬间绷紧了,刘耀文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他不能抽烟,至少在贺峻霖心里,那个天真无邪的高中生和香烟一点儿都不沾边。眼见刘耀文说着从西服口袋拿出一只打火机,这衣服还是昨晚贺峻霖挑给他的,那时竟也没注意到还有暗兜,贺峻霖想也没想的上前把打火机抢走了,厉声说:“抽什么烟?不准。”


“为什么不准?”刘耀文还保持着打火机被抽走的手势没动,第一次在贺峻霖面前如此强硬,似乎一定要和他争个对错,“我一直很好奇,贺儿,你凭什么来管我。”


贺峻霖脑子里的一道防线悄然崩塌,他的借口太多了:我比你大、我是你朋友、我是你室友……但在此刻一切又变得统统不成立到说不出口,因为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而自己并没有做好面对改变的打算,也仍然十分胆小吝啬的不肯迈出这一步。


贺峻霖又把打火机还给刘耀文,抿抿嘴:“抽烟伤身体,少抽点……我在外面等你。”


刘耀文另一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他并不抽烟,口袋里也没有香烟,那只打火机只是昨天他烧完线头随手放进兜里的。


刘耀文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烟味,贺峻霖也没有再问。



后来某次贺峻霖和宋亚轩一起吃饭,忍不住好奇的问刘耀文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宋亚轩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抽烟?他不抽啊。”


“你确定?”


“当然了,他本科老师就是得了肺癌去世,那会他因为这事还哭了,说这辈子都不碰烟。”


贺峻霖得知刘耀文并不抽烟,微微安心,又因为刘耀文骗了他有些生气。晚上刘耀文回家,贺峻霖不想跟他讲话,坐在小沙发上看纪录片,刘耀文很快就察觉出贺峻霖的不开心,哄了好久贺峻霖才说出今天和他的第一句话:“为什么骗我你抽烟?”


刘耀文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一时间没能想出什么借口,但认错很快:“对不起,我只骗过你这一次,以后不会了。”贺峻霖还是没回应,过了一会刘耀文又自投罗网,“其实还有一次。”


贺峻霖关掉了纪录片:“什么?”


“那天我说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管我,其实我没有好奇。”刘耀文很虔诚的,像只对主人表忠心的小狗看着贺峻霖,“只要你能一直管着我就好了。”


要是以前,贺峻霖一定会说:我怎么能一直管着你,你结婚后要听媳妇儿的呀。可是贺峻霖的话全部哽在了嗓子眼。那一刻他更清楚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变化。或者说,刘耀文没有变,他是始终如一的喜欢着贺峻霖,是贺峻霖自己在摇摆了。



贺峻霖问张真源知不知道“视网膜效应”,就是开始在意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在生活中找到很多它的痕迹。张真源那时正在回微信,头也不抬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变得这么文艺,你跟刘耀文好上了?”


贺峻霖此时最听不得这个名字,连忙打住换话题,于是问:“国庆假期你打算干嘛啊?”


张真源又是噼里啪啦一顿打字,按了发送键后终于抬起头,顺便把手机屏幕亮给贺峻霖看,满屏的聊天记录:“宋亚轩说他想出去玩,咱们出去旅游呗?”



他们到拉斯维加斯已经是深夜,刚下飞机就被一股热浪拍到脸上,这年十月份的拉斯维加斯仍然炎热。贺峻霖突然后悔答应张真源说来这座城市的提议,因为想起刘耀文最怕热。


拉斯维加斯民风开放,随处可见热恋中亲密的男男女女,贺峻霖不太习惯,在酒店门口撞到了卖花的小男孩,小男孩用不太标准的英文恳求他买一束花,贺峻霖只好无奈的买了几朵。待刘耀文办完入住手续出来找他,就被塞进怀里一捧红玫瑰。


等到了拉斯维加斯的第二天,贺峻霖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夜生活节奏,也不再因为在酒店门口看见缠绵亲吻的情侣而害羞。


离开前他们找了处酒吧,贺峻霖一直忙于学业,后来又开始工作,已经很久没有玩儿的这么尽兴,这会故意纵容自己多喝了几杯,后果就是迷迷糊糊的在卡座上犯困。刘耀文也有点儿喝多了,但比其他三人好点,听到门口有争执的声音,往外一撇,看到警卫正在驱赶在酒吧门口卖花的小男孩,他想起那天贺峻霖手里的那束,鬼使神差的跑过去拦住要打人的警卫,买下了所有的玫瑰花,叫男孩回家睡个好觉。


小男孩很感激,连着说了几个谢谢,然后支支吾吾的又说:“You are so love her!”


刘耀文纠正道:”It's him.”


男孩有点窘迫,大声说了句“Good luck!”就跑走了。


刘耀文在原地看见远处贺峻霖端了杯柠檬水小口喝着,宋亚轩和张真源喝的烂醉,横七竖八的在一边躺着玩掰手腕。


三年前的成都花店,亦或是此刻拉斯维加斯的酒吧里,贺峻霖没有变过。他明明看起来那样柔软,像深海贝壳里的软肉,因此常常叫人忽略他那颗蕴藏着的、坚韧而璀璨的珍珠,他从不对别人展示,更无人能被允许开采。 


刘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它捂热,他用尽力气叫贺峻霖懂得,可是贺峻霖懂得了,却对他闭上他的贝壳。


可是连卖花的男孩都知道我很爱你了,你为什么能视而不见呢?


刘耀文的心里又突然生腾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和委屈。他粗鲁的想要撕碎贺峻霖的壳,独吞那颗熠熠生辉的珍珠,叫贺峻霖永远停驻在他为他创造的那片海。


刘耀文站在原地,这样想了很久,但最后只是捧着很大一束玫瑰,在其他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向贺峻霖。


他来到贺峻霖面前,声音轻得像在恳求:“贺峻霖,你来爱我一次吧,好不好?”


那一瞬间,刘耀文的内心溃不成军。他一直以来假装的洒脱、强撑的矜持都在今晚不复存在,他永远藏不住喜欢贺峻霖这件事,闭上了嘴巴,却会变本加厉的在身体各个地方叫嚣。他想,就让他说出来吧,甚至贺峻霖不必回答好与不好,只要他不再离开,刘耀文就已经决定仍然这样爱着他。


可是偏偏贺峻霖放下了手中的柠檬水,在酒吧慢摇的曲子里,在柔软的灯光下,走向他,走向他怀里的玫瑰,毫无防备心的游向了刘耀文所在的岸。


贺峻霖说:“好,你值得被爱。”


刘耀文没有等来渴求已久的拥抱,但贺峻霖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刘耀文终于结束了对贺峻霖五年的等待,而这一切的时开始却只是因为贺峻霖站在花丛中温柔的看了他一眼。


某种意义上,他们在在夏天相识,然后在冬天开始恋爱。


荒唐又烂漫。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酒吧看客的欢呼和漫天的玫瑰花瓣,刘耀文总会觉得这是一场梦。他没有安全感的向贺峻霖求证这结局不是因为怜悯、冲动或是什么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可不要。


贺峻霖对着这个问题犹豫,看在刘耀文眼里就成了另一种解释,但贺峻霖不给他伤心的机会,拉着他的领子一把亲了上去,惩罚似的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等了很久,我必须承认我有过愧疚、自责和冲动,但我们在一起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喜欢你。”贺峻霖又亲了一下刘耀文的鼻尖,手顺着他的胸膛慢慢向下滑,“也许是因为过了三年,我才更能分辨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其实贺峻霖沉默的时候只是在想——原来友情和爱情很好分别,我们应该如何区分对一个人是不是爱情呢?贺峻霖在那天身体力行、简单粗暴的告诉刘耀文答案:是欲望。



天气转凉,没多久入了冬,刘耀文仍然抗冻,在十二月的天气只穿一件卫衣就出门,贺峻霖去商场亲自挑了几件外套买给他,刘耀文这才肯穿好衣服出门,逢人就问:“我男朋友给我买的风衣,好看吗?”


这天晚上贺峻霖开年会,刘耀文去接他。见他穿着西装,被同事簇拥着走出酒店,路灯昏黄,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夜空中降临人的头顶,刘耀文在一片冰凉中恍惚想起三年前贺峻霖毕业那天,也是这样被围的团团转,而那时的自己却只是站在远处,遥望贺峻霖脸上笑容,却连上前祝福的勇气都没有。


但现在——刘耀文抖了抖身上雪,冲着贺峻霖的方向径直走去,贺峻霖发现了他,惊喜的小跑着撞进他怀里,刘耀文又把风衣脱下来裹到贺峻霖身上。


“你怎么来啦?”


“我来接你回家。”


从此刘耀文从绮丽的梦中醒来,入眼仍是贺峻霖的睡颜。






下部完






分享歌单 


爱人错过/告五人(初遇)

夏夜晚风/Todd Li(成都)

是但求其爱/陈奕迅(香港分别)

 Greedy/落日飞车(拉斯维加斯)

入目无别人 四下皆是你/Yzz(结尾)



求婚会放在番外里。


不圆

文霖 | 坠海

-讲一个故事 不要上升

-1w5开放结局


后来刘耀文也考上了那所大学,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他再找不到一个贺峻霖去填满他炙热的青春。


贺峻霖总是说,你会有很棒的未来,遇见比我还好的人。但是刘耀文心想,骗子。


/


刘耀文刚上高三那年,和同学打闹冒失的闯进一家花店,觉得不好意思冒失的买了束花,然后无法控制的、冒冒失失的爱上了一个人。


作文课老师在讲怎么写出心动的感觉,粉笔头扔在刘耀文身上,刘耀文立刻站起来回答,“声音变成了哑巴,心跳变成了疯子。”他听见周围同学哄笑。但是他不管,他对贺峻霖,就是那样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贺峻霖,他穿着简...



-讲一个故事 不要上升

-1w5开放结局



后来刘耀文也考上了那所大学,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他再找不到一个贺峻霖去填满他炙热的青春。


贺峻霖总是说,你会有很棒的未来,遇见比我还好的人。但是刘耀文心想,骗子。




/


刘耀文刚上高三那年,和同学打闹冒失的闯进一家花店,觉得不好意思冒失的买了束花,然后无法控制的、冒冒失失的爱上了一个人。


作文课老师在讲怎么写出心动的感觉,粉笔头扔在刘耀文身上,刘耀文立刻站起来回答,“声音变成了哑巴,心跳变成了疯子。”他听见周围同学哄笑。但是他不管,他对贺峻霖,就是那样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贺峻霖,他穿着简单的纯白T恤,站在油墨重彩的花丛中,怀里有一捧满天星,他没有埋怨刘耀文打碎了门口的花瓶,弯弯眼睛笑了,用咿呀软侬的口音担心他:“伤没伤到呀?”


刘耀文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孩子,他的同学们都是在烈日下美黑的臭小子,眼前人的皮肤却瓷娃娃一样白皙,眼睛里水波荡漾,轻轻一弯就映出天上的星光。



后来刘耀文又去了两次那家花店,店主却变成了女生,他不确定自己撞见贺峻霖那天是不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只能有事没事的去在后街瞎逛,后来大概是上天照顾勤奋的人,某个下午他真的在学校侧门门口看见了贺峻霖挺拔的身影,于是他不管不顾的跳过了高高的校墙,两只手拢成喇叭,想留住那个背影:“嘿——哥!”


那天贺峻霖仍然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堪堪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回了个头——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刘耀文开始成为那家花店的常客,才知道

贺峻霖不是重庆人。他的家乡和大学都在成都,这年大三跑过来实习的,有空就会来学姐的花店里帮忙。刘耀文知道这些时,点了点头,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确实不像重庆人”。又说不出哪里不像,只能在贺峻霖的疑问之下强行开启另一个话题:“学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有一点点隐私,刘耀文问完就后悔了,怕贺峻霖介意,怕他生气,忐忑不安的盯着一旁的满天星花篮等待答案。贺峻霖却“噗嗤”笑了出来,揉了揉刘耀文的脑袋:“你都在想什么啊?她是我学姐,也是我表姐。”


贺峻霖他表姐比他大四岁,今年刚好研三毕业,加起来比刘耀文大了快两轮。看刘耀文就跟看她家楼下骑电动小车的小屁孩没两样。还说他像贺峻霖小时候,讲到这里又满脸遗憾:“霖霖小时候跟活兔子一样,整天上窜下跳的玩,现在也没多大,倒是老实的像过老年生活,约他出去逛个街才费劲,一点都不可爱了。”


贺峻霖刚刚修完玫瑰的枝,手被剪刀划出一小道伤口,刘耀文紧张兮兮的要出去买创可贴,见贺峻霖连忙摇头,把手拿到水龙头底下短暂的冲了几秒,甩掉手上的水,就算结束。


表姐性格外向,话特别多,尤其见刘耀文长得好,浑身充满朝气,说是看见他就能看见自己的青春,叫刘耀文没事来玩。贺峻霖一直没插嘴,只是听着表姐跟刘耀文讲自己小时候那些糗事,等刘耀文要走了,才叫住他:“哎,你高几了?”


彼时刘耀文是个准高三生,但他直觉不能说实话,否则贺峻霖就会以耽误功课的由头不让他来了,于是说自己高二,贺峻霖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一圈,然后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挥了挥当做道别。


贺峻霖其实也是个健谈的人,十分乐意在不忙的时候和刘耀文聊聊天,手到擒来的为他介绍各种花材的来历和背景。刘耀文有时会被他的知识储备量震惊,崇拜的问:“你怎么什么都懂啊?”贺峻霖就自作深沉的拍拍他的肩:“等你像我这么大,有人生阅历了,自然懂得也就多了。”


后来刘耀文常常在周五或者周三带走一捧满天星,有时候这些花的归宿是他家的花瓶,有时是小区楼下花坛的泥土。只可惜贺峻霖真以为他喜欢,总是提前配好不同的花材和丝带,有时候还会多出几朵小雏菊或者相思草。这些刘耀文都不知道,他只要见到贺峻霖就可以。有几次去花店扑了个空,但和表姐聊天的话最后也总能说到贺峻霖身上,刘耀文为自己每天都能多了解贺峻霖一点而开心。


所以他们已经算熟悉了吧?刘耀文几次盯着贺峻霖水润的嘴巴移不开眼。贺峻霖的嘴唇总是干裂,不得不常常涂着润唇膏,现在这管带着淡淡的粉色,是他买错了,也将就着涂。刘耀文觉得没什么不对,他喜欢嘴巴红红的贺峻霖,一靠近甚至能闻到微弱的香味,但仍然不敢贸然靠近他去探索到底是草莓味还是菠萝味,只无厘头的问他:“哥,你多大了?”


在刘耀文的认知中,小宝宝的唇膏才会香香的。


贺峻霖给他比了一个数字,刘耀文惊讶的发现他也只是比自己大两岁而已,上大三不过是因为上学早加上跳了级。从那天开始刘耀文再不乖乖的叫贺峻霖“哥”,但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比“哥”还亲昵的称呼,就是学着贺峻霖的表姐叫他“霖霖”。


“霖霖”这个名字可太好听了,刘耀文对此很满意,没事就要咧嘴念叨几句“霖霖在干嘛?”,念得贺峻霖耳根子发红,他不让刘耀文再讲了,刘耀文发挥男高中生的顽劣本性,偏要讲,还说贺峻霖的门牙像兔子的牙,所以必须叫他“霖霖兔”。


重庆今年格外冷。贺峻霖的T恤换成卫衣、卫衣脱了穿毛衣,但刘耀文仍然只穿一件单薄的校服,每次进到店里都冻得直搓手,贺峻霖就一边甩给他一贴暖宝宝一边念叨:“别以为年轻就是资本,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要乖乖穿秋裤的。”


刘耀文点点头,似乎没放在心上,但第二天真的盯着自己母亲惊讶的眼光穿秋裤出门了。


他想去找贺峻霖炫耀自己听话,这天刚好下了初雪,到花店时刘耀文头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可是被告知贺峻霖已经回成都了。


刘耀文从花店走出来时,雪已经化成水,顺着他额角流下来,像下雨天无家可归的落魄小狗。刘耀文心里发堵,此刻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过,是遗憾没有亲口告诉贺峻霖自己穿了秋裤吗?还是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只能怀揣心事的在校门口徘徊,拒绝了校花递过来的雨伞,推掉了好友的篮球邀约,最后决定去找贺峻霖。


他先给贺峻霖发微信,微信不回就打电话,打了几遍贺峻霖终于接了,软软糯糯的哼出一声鼻音,“喂?弟弟,不好意思,刚刚在睡觉。”


刘耀文本来着急见他,听到声音又一下子委屈起来,蹲在校园的角落里质问,“你回成都了?走了怎么不告诉我?还说我们是朋友了,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吧!!”


讲完他自己也愣了两秒,原来是这样吗?


他有多在乎贺峻霖,就希望贺峻霖有多在乎自己,可是如果自己对贺峻霖的在乎已经多到超过朋友的程度呢?他在电话里讲两个人成为了朋友,却总是不可抑制的希望亲密、再亲密一点,他不想贺峻霖走,想天天看见他,天天跟他待在一块才行。


刘耀文的特殊在于他的未成年世界里不存在胆战心惊的试探和刀光剑影的暧昧,他可以直接打电话过去质问也不会被讨厌不懂事,这毫无保留的诉说已经是他的特权。


贺峻霖隔着电波也意识到了什么:“我没有走呀。”他认真的跟弟弟解释误会:是自己记错了日期,是下个星期六的车票。但是电话那头仍然闷闷不乐,贺峻霖看不得他难过,只好哄着他:“走之前肯定会和你说的呀。那你现在收拾一下,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刘耀文钻进了牛角尖:“那这算什么,正式的散伙饭吗?”


贺峻霖哭笑不得:“没事难道不能请可爱的弟弟吃饭吗?”


贺峻霖刚开始叫刘耀文弟弟的时候,刘耀文不乐意,他问贺峻霖为什么一定要叫这个称呼,明明跟别人都是”小陈”、”彭彭”这种平等又可爱的称呼。贺峻霖被他奇怪的问题逗笑,于是很认真的解释:“因为我觉得你很好,很值得,值得我把你当做弟弟宠。”


其实刘耀文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就获得了贺峻霖授予的殊荣,总之那一天起他就轻易接受了这个称呼,并且很双标的开始觉得好听。后来一想,贺峻霖总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扭转他的认知,不是因为他思想脆弱,可能只是因为说话的那个人是贺峻霖。




刘耀文的学校要重新装修,所以寒假提前了一点。他忙着应对期末考试,就再没什么时间去找贺峻霖,距离那顿火锅过去整整一周,刘耀文才去见了即将离开的贺峻霖,在高铁站,也背着好大一个书包。


刘耀文脸不红心不跳的对贺峻霖说了第二个谎:”我有个哥也在成都,放假了,去看看他。”


其实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和贺峻霖一道走,这个“哥”,也只是和他关系很一般的邻居。毕竟他从小在名为“你看看人家真源”的阴影下长大,很难不对那个三好学生充满敌意。


他第一次因为有了这个邻居而心怀感激。因为他坐上了和贺峻霖的同一列高铁,看同样的风景,贺峻霖给他剥好了橘子,刘耀文就探出身子张口去接,贺峻霖把橘子扔在他嘴里,有些嫌弃的说,“懒死啦!”


刘耀文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快的两个小时,他甚至想再有两个来回的时间都可以,这样还能被贺峻霖多投喂几个橘子瓣。但事实是他的世界在出站看到张真源的时候就开始变得缓慢又僵硬,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


张真源不仅和贺峻霖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并且还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他们俩的交情看起来甚至好过于和刘耀文的,刘耀文尴尬了一瞬间,幸好张真源性格热情大度,从来不跟刘耀文计较那些他们两个小时候因为互看不顺眼瞎打架的黑历史,并且很快替贺峻霖操心起刘耀文的住宿问题。


大学城附近的宾馆虽然便宜但环境不好,商圈附近环境好可价格贵,后来贺峻霖转头跟刘耀文说:“你别住外面了,在我那凑合几天吧。”


贺峻霖不住校,他在学校旁边和人合租和一套三居室的小公寓,刚好第三个人最近搬走,空出一间房。


张真源略有所思,小声问:“严浩翔会同意吗?”


刘耀文还没听清那个人的名字,贺峻霖就很快回答:“我又不是不交钱,不需要他的同意。”


张真源有点尴尬,又看看刘耀文,没说话。


贺峻霖看刘耀文一直没什么反应,抬手拍了拍他:“怎么了,不愿意啊?”


“没有没有。”刘耀文敏感的察觉到他们对话中的那个人不一般,但没有问:“我怕打扰你。”


“没事,你自己住我更不放心。”贺峻霖已经打开手机约车,不再看他,易碎的刘海遮住眼睛,让刘耀文只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骨。


于是刘耀文又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句话咽了下去,换了几种措辞,最终还是没说话,任由贺峻霖摆弄自己衣服上的抽绳。


贺峻霖的室友是个肉眼可见的富二代,门口乱七八糟的摆着几双刘耀文只在网络上看到过的限量版球鞋,堆满杂物的桌子上扔着宝马车钥匙,桌子上还残留着一碗已经凝固的自热火锅。贺峻霖皱眉进屋,又捏着鼻子收拾垃圾,以音量表示不满,“严浩翔!!你又不收拾屋子!!”


北边的卧室门被推开,富二代睡眼朦胧的走出来,在看到刘耀文时脚步一顿,又立马变得清醒,听贺峻霖给他介绍完之后眼里的不满比贺峻霖还多。


刘耀文自然感受得到,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对贺峻霖有着和自己同样的目的,于是浑身炸了毛的抗拒着和严浩翔友好相处,甚至心里十分看不惯这个惺惺作态的富二代,明明很有钱却要和贺峻霖合租一间房,这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不过他示威的方式也只有在看电影时坐的离贺峻霖更近一点。


张真源也闲得很,偶尔过来蹭早餐,然后说要带着刘耀文转转这座陌生的城市,贺峻霖同样没什么课,就也跟着漫无目的的瞎转。


这个和贺峻霖,还有发小张真源度过的假期无疑是愉快的,如果没有那个讨厌的严浩翔随时随地跟过来就更好了。刘耀文想。


他们会一起吃火锅,吹江风,晚上看电影,去酒吧,严浩翔似乎每天都很忙,但总要挤出点时间来接他们回家,不,准确的来说是接贺峻霖回家。每每张真源喝多了,在他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哭着回忆初恋的时候,严浩翔的眼珠子动都不动,只会踩着油门冷漠的叮嘱:“不要吐在车上。”


但有一次贺峻霖也喝的不舒服,只是微微的头痛,严浩翔就紧张的要把医院搬来,一会去买药一会给按摩,车都不开了,怕有颠簸给人晃吐。


刘耀文腹诽这人是双标狗,但同时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严浩翔好像真的很喜欢贺峻霖,怎么办?


他们三个偶尔也有和谐的时刻,贺峻霖特别出演一部话剧,在里头反串一位温柔小姐姐,他没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方的邀请了刘耀文,严浩翔自然也不能缺席,他们俩一人挥着一根荧光棒,看着台上棕色短发、浅粉连衣裙的Tina贺,全场叫的最大声。


那天的演出很成功,贺峻霖带着刘耀文去了庆功宴。张真源也是社团一员也要参加,不过他有事后赶来,一落座就开始跟贺峻霖用家乡话抱怨:“现在的小孩啷个回事儿,门口撞到两对公然打啵的,什么时候关照关照大三的老哥哥们嘛。”


贺峻霖正强攻桌子上的蟹黄,没时间搭理张真源,于是张真源安静了一会,没几分钟又凑过去,催贺峻霖也快谈个恋爱吧,不然真的成本校第一个solo四年的校草了。贺峻霖想了想,坚定的摇头,于是刘耀文立刻问,”为什么不谈?”贺峻霖叫他把耳朵凑过来,笼起手掌装作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有些狡猾:“陪我们弟弟。”


于是刘耀文恨起大人世界的复杂,他不太懂贺峻霖是什么意思,开玩笑还是真的要跟他一起脱单?又爱惨了贺峻霖的调皮,想着后者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不过刘耀文很快得知其实这万分之一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


散场时严浩翔的宝马准时停在饭店门口,贺峻霖作为最受欢迎的学长被多灌了好几杯,刘耀文扶着他下楼梯,走到一半人被严浩翔抢过去,严浩翔直接背起他往前走,声音极其不满:“你还真当捡着个亲弟弟?去哪儿都带着他。”


贺峻霖一听这话可不行行,虽然喝的迷迷糊糊,靠趴在别人的背上移动,但仍然不妨碍他直起腰来反驳:“怎么了!耀文儿这么好,不是我弟弟难道给你当弟弟?他就是我亲弟弟!哎,我们耀文儿呢?”


刘耀文被贺峻霖一番充满爱意的表白钉在原地,才发觉原来成都的冬天好像比重庆冷许多。严浩翔扭头看了他一眼,连下垂的眼角都充满怜爱,然后又把有些滑落的贺峻霖往上托了托,哄道:“好好好,送你和咱弟弟回家。”


来到成都以后,刘耀文其实每天都很开心,他以为自己走进了贺峻霖的生活圈子,够了解贺峻霖了,以为能离贺峻霖更近一点,到头来却发现更大的悲剧,贺峻霖真的只拿他做弟弟。




刘耀文在小年前几天回重庆。在家里的沙发上度过一整个除夕,三十那天晚上他给贺峻霖发消息,是录了一个烟花的视频,贺峻霖回复到,”好漂亮哦 我也想放烟花了T T”,不一会又弹出一条“注意安全!”于是刘耀文失去了炫耀的兴致,甚至开始憎恨贺峻霖的无微不至。他故意不回消息,导致一晚上都在眼巴巴的盯着手机,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条未读信息,“睡着了吗?新年第一天!心想事成!学业顺利!有时间去看你哦~”


于是刘耀文的伤口又很快的被抚平了,并且新年愿望是希望贺峻霖能兑现他的承诺,虽然听起来有些狭隘,但是不重要了,反正他还有好多个新年愿望可以用。


假期结束,刘耀文又开始无止境的上课与补习,他在短暂的下课时间决定等贺峻霖来了就跟他坦白自己其实是个高三生,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打腹稿,就是不知道贺峻霖什么时候会来。


五一劳动节,距离高考不到两个月,贺峻霖虽迟但到,还拎了重重的礼物。刘耀文时间紧张,穿着校服和他一起吃火锅,看见对面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严浩翔就更加不顺眼,但是看在贺峻霖一直给他加菜的份上,暂不计较。


刘耀文好奇礼物是什么,吃了一半就不吃了,非要一睹为快,等贺峻霖真的拿出来却笑不出来:一大摞厚厚的笔记。贺峻霖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试问谁没尝过学生时代的苦恼:“弟弟别哭,这真的是好东西!”


他用手肘怼了怼严浩翔,像打开了这座冷漠冰山的语言系统开关,严浩翔立刻接话到:“我弟弟是去年的高考状元,这是他的笔记本。”


“虽然教材可能会有一些改动,你主要看解题思路和重点范围。”严浩翔一本正经的做介绍,说到最后一句却有点卡壳,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说出来:“欢迎报考我们C大。”


贺峻霖却像感知不到,兴高采烈的鼓起掌,刘耀文又尴尬又感动,他还没开始坦白,高三笔记都收了,看来贺峻霖早就知道,只是没戳破,后来转念一想,贺峻霖和张真源关系那样好,恐怕是早就知道了。


后来贺峻霖又来了一次,只有他自己,带着一大包核桃,说是托新疆的朋友同学带回来的土特产,嘱咐刘耀文没事就吃两颗,真的补脑。刘耀文从小就不爱吃坚果,但看着贺峻霖严肃的样子,点头答应了,他又问:“吃了能考上你们C大吗?”贺峻霖狡猾的打了个谜:“吃了不一定考上,但是不吃一定考不上。”


贺峻霖其实是去外地做调研,顺路过来了,时间比刘耀文还赶,连饭都没吃就匆匆走了。


没过两天,刘耀文又收到一个小小的包裹,没搞懂是什么,贺峻霖的微信来了:“哥在大理寺给你求了一个香囊,虽然咱不搞那迷信的,但别人有的,我弟弟必须有!”还附赠了一张贺峻霖在参天许愿树下的游客照,他还是穿着白色T恤,带了个路边随处可见的草帽,刘耀文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个阅读理解里看到的话:再普通的人,也会成为别人心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此后刘耀文真的再没精力想其他,贺峻霖在全国各地跑调研也销声匿迹,钉在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快,高考完那天刘耀文睡了好长一觉,终于卸下他漫长的使命,睡的轻松无比,他给贺峻霖发微信:“我要去找你玩,准备接驾~”


第二次来到成都,在最炎热的七月。他们在漫长的夏夜压马路,分享同一个冰激凌,走得路灯灭了,万家灯火只剩几盏也不肯回家,一个在黑漆漆但空无一人的江边低头走路,看另一个借微弱的光追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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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开学那天是贺峻霖和张真源陪着他的,本来一米八几的个子和帅气得称得上张扬的脸就打眼,更别说他身边护送他这两位也是计院的榜上人物。很快这消息就在院里各界和新生之间传了个遍,下课来看他的人多的像动物园里看猩猩的一样。


一开始刘耀文免不了要和贺峻霖诉苦,贺峻霖只说以后会习惯的,渐渐地刘耀文也不说了,因为总有学姐学长们打探他和贺峻霖的关系时透露出一些以前的八卦,有院花追求两年未果的,有学生会副主席公开双标的,有姐妹俩为了跟他坐一起闹掰的,传的玄乎,但真真假假一听就知道。刘耀文也从来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


只有一次刘耀文参加和美院的联欢,有个女生喝醉后夸夸其谈,说严浩翔是自己妈妈的朋友的表姐的什么亲戚家儿子,说虽然辈分扯的有点远,但故事是千真万确的。


“严浩翔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男的。”这姑娘一上来就扔了颗炸弹,且分量未知。但座下的人百分之八十都知道严浩翔大一就谈过女朋友,自然一顿唏嘘表示不信,也有的小姑娘八卦起来精明得很:“是谁是谁?别卖关子!”


“记不记得有次学校活动,校领导想让严浩翔上台领舞?严浩翔平时不是怕事的人,但那次死活没上,其实是因为腿伤了。”姑娘拿了闲置的麦克风,往玻璃桌重重一敲,故事的重点来了:“他跟家里出柜,家里不同意,他就在外面跪了一宿,但还是没同意。”


底下已经有人叫他别再编故事了,也有人兴致勃勃的想听后续,只有刘耀文听的手指冰凉。


“还有,还有那个事,严浩翔一开始不就说了,不会因为身份特殊就不住宿舍吗?结果那段时间没跟导师打报备就搬走了,也是因为这个。严浩翔和家里闹翻了,说不用家里的钱,但他住那栋宿舍楼就是严家修的。”


“他的银行卡都被停了,也没钱租房子,最后是和贺峻霖合租的。”


这件事明面上没说错,严浩翔那段时间确实没有像以往大把挥霍,不过穷到要和贺峻霖合租倒也不至于。许多人更偏向他俩交情好才会合租的。说到贺峻霖,姑娘又福至心灵的看向刘耀文:“哎呀!小刘,你跟贺峻霖他们那么好,你不知道这事儿吗?”


刘耀文在学校经常和贺峻霖张真源厮混在一起,严浩翔虽然总是忙得很,但有空也要来插上一脚。贺峻霖没什么意见,张真源倒总是怕他们俩打起来,尽量在中间避免四个人一起出现。这随了刘耀文的意,所以数数开学以后见的面,其实还没有去年冬天多。


他不关心严浩翔的家事,但跟贺峻霖有关的总是竖起耳朵听,就难免从别人口中了解到各种各样的他。


“我不知道。”刘耀文被推上风口浪尖,还是语气平平,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我们又不经常在一块。”


在众人的遗憾中刘耀文走神了,他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贺峻霖和严浩翔有过一段因为性别而不怎么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惨烈的感情,因此才不敢开启另一段。这太疯狂了,他甚至想,那如果贺峻霖对同性这么敏感,为什么会纵容他的一再接近呢?所以是不是因为对他有一点喜欢的?


刘耀文斟酌许久,最后去找张真源求证,张真源露出一副“怎么被你知道了”的表情,又摇摇头:“你还是去问当事人吧,我也不清楚。”



刘耀文大一的上学期伴随着各种新鲜体验、新鲜人事和对贺峻霖不明态度的猜疑中度过了,他舍不得回家,回家就又看不见贺峻霖,于是找了一份假期工作,包吃包住,条件还不错,是在星级酒店做服务生。他跟贺峻霖说了之后,贺峻霖一脸不放心要他带自己去看看,理由是:“星级酒店那么正规的地方,服务生学历都要本科以上的,你不会被骗了吧!”,等贺峻霖到了才知道,这个大堂经理纯属是看刘耀文长得好能给店里招人才答应的,他还是不太放心,怕刘耀文第一次干活被人欺负:“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刘耀文不喜欢贺峻霖这样,一切都把他当小孩子,但又知道他在关心自己,每每不是滋味也只能憋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要做的更好。贺峻霖偶尔来接他下班,俩人就附近出去转转,或者刘耀文跑到他家吃个晚饭,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刘耀文还是没能给贺峻霖省心。


有个经常来吃饭的男生,大多是见刘耀文长得好看,非要他陪着一起吃饭。刘耀文不答应,就每天都准时准点的过来,点一堆菜品,也不吃,只拄着下巴欣赏刘耀文忙碌的身影。刘耀文开始觉得不舒服的时候跟经理反应了一下,可经理根本懒得管这种破事,再过几天那个顾客还是总缠着他,还变本加厉的要送他礼物,刘耀文顶不住,把这事跟贺峻霖说了,第二天,贺峻霖就气势汹汹的来了。


贺峻霖也点了一大桌菜,吃着吃着就叫刘耀文来一起吃,刘耀文急得够呛:“你怎么来了!还点这么多,又吃不完,太浪费钱了!”贺峻霖毫不在意,给他添了碗翡翠汤:“哥今天也发工资了,请你吃顿好的,吃完咱就辞职。”


刘耀文发愣,没反应后来是什么意思,男生就一脸不乐意的找上来,声音刻薄,指手画脚的开骂,翻来覆去的意思就是刘耀文是个给了钱就能伺候人的破服务员,在他面前装清高,还不是给别人当狗腿。


他声音不小,说的话极其难听,旁边有顾客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过来。贺峻霖也吃完最后一口蟹黄小馄饨就撂了筷子,靠在椅子上,视而不见的摆弄手机。


男生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不行,似乎还想冲贺峻霖发火,只是眼睛刚一瞥,刘耀文忽地站起来,连带着椅子都好大的动静。他眉眼生的浓烈,身材又高大,不笑的时候有股凶劲儿,气场直接压人一头,叫人闭了嘴。


贺峻霖也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了,压了压刘耀文的肩膀,意思是没必要。又到桌子上那了张餐巾纸递给男生:“说完了吗?说完擦擦口水,还有,”贺峻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你的牙上有韭菜花。”


贺峻霖声音不大,刚好整个餐厅都听得到,甚至还有看热闹的人发出笑声,这会轮到那个男生尴尬,贺峻霖看都不看他,自顾自的帮刘耀文解了刚才端菜时带着的围裙:“吃完了吗?吃完就走吧。”


刘耀文看着那一桌没怎么动过的菜,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感觉到贺峻霖掌心的温热,就任由他牵着自己走,盯着眼前贺峻霖头顶那个旋不合时宜的想,原来贺峻霖不矮,甚至比一般男生还要挺拔的多。可自己印象中的贺峻霖为什么总是弱小需要保护的呢?明明每次都是他在站出来保护自己。


走出酒店,刘耀文问:“他会不会误会我们是情走侣?”


“误会就误会呗。”


贺峻霖仍然在自顾自的往前走,刘耀文的耳边却擂鼓般的发震,甚至停下脚步想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急促,但这一切在贺峻霖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又极速破功。


“怎么不走了——”


他明目张胆的在贺峻霖的侧脸“偷”了个吻,又不敢停留太久,触电般的弹开。


然后生怕贺峻霖跑了似的捉住他的手腕:“贺峻霖……哥,我们聊聊。”


刘耀文本来觉得接下来事情应该顺利进行了,表白,恋爱,天长地久。事实上他正襟危坐在咖啡厅里的时候面对贺峻霖却紧张的说不出话。反观贺峻霖,正在回复严浩翔的电话,丝毫不受影响的告诉他创可贴在电器柜最右边倒数第二个抽屉里。


不知道他是不是拒绝过很多人,处理过很多个这样的关系才这么淡定,刘耀文不合时宜的想。


贺峻霖挂了电话先开口:“弟弟,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刘耀文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被拒绝人员之一,选了一种比较迂回的方法,他的语气比朝圣更虔诚:“如果我喜欢上你了,你会讨厌我吗?”


末了又很认真的解释:“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不要装傻。”


可那时候的刘耀文还是不了解贺峻霖,他不知道贺峻霖对他最大的纵容就是允许他明目张胆的喜欢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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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是怎么回答的呢?刘耀文此时坐在图书馆里,怀里揣着用热水烫过的牛奶,给贺峻霖插上吸管摆在一边,然后静静地看着他背书。


拒绝他的表白时的贺峻霖,刘海比现在长一点点,低头时会顺着脸颊滑下来,嘴巴因为没有涂润唇膏而有些干裂,因为要帮他镇场子穿了很有气场的大风衣而不是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卫衣,刘耀文能清楚回忆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贺峻霖以什么姿势起身去了卫生间又多久回来,但就是不记得他说了什么。

 

“‘选择性遗忘’专业术语是叫这个吗?”虽然不是想要的结局,但刘耀文也没有太消沉,甚至会追问贺峻霖他说了什么来着。

 

贺峻霖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给他一个白眼:“想再被拒绝一次吗?”

 

刘耀文猛摇头。

 

“好好学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只能当我弟弟。”

 

这件事情能这么快过去其实也是因为贺峻霖要考研,跨专业。扔了前三年的专业知识一切从零开始。他没日没夜的泡在图书馆,几乎没别的时间想其他事情。刘耀文就比他更早的去占座,在放学前打好饭,或者晚上两个人共享一杯咖啡。但贺峻霖有时候会接受,有时候会赶他回去做自己的事,

 

贺峻霖毕业那天刘耀文翘了专业课去送花,发现好几个自己的“同行”,几个打扮精致的女生也抱着花束,兴致昂扬的讨论贺峻霖是穿学士服穿的最好看那一个。

 

贺峻霖是学生时代女孩们心中公认的白月光,是即使没有太多交集也会被默默关注的校园男神,在不经意间就成为太多人的青春。刘耀文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突兀,不确定把这束花送出去的话会不会在贺峻霖临近毕业时还给他填上一笔不太漂亮的绯闻。

 

于是刘耀文被挤在人群之外,捧着一束满天星孤零零的站在操场上,他看见穿着学士服的贺峻霖被抛的很高又被稳稳接住,脸上尽是笑容,他却无由来的感到难过。

 

他猛的想起贺峻霖那天说了什么,贺峻霖很平静的问他:“你喜欢男的?”

 

刘耀文脸色不好看,还是摇头,他想说“我只喜欢你。”

 

但贺峻霖拦住了他的话:“所以,弟弟,是你的错觉。”

 

“因为我对你好,所以你才产生的错觉。”贺峻霖像在问他中午吃什么,还不忘叫服务生给他的咖啡加奶,“但是,那不是爱情。”

 

好伤人的话,怪不得贺峻霖不肯再说一遍。

 

天空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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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对贺峻霖的爱,是坚定又热烈的,是带着孩童般的执着的,或者是他的认知还停留在高中生做习题那一套,以为只要付出就能得到等同代价。以为只要自己够喜欢,总有一天贺峻霖会感动的。却不知道爱情没有平等,谁多付出一点,少付出一点,结果尚且未知也全凭自愿,更无法拿自己的付出去绑架别人。

 

他以前没怕过,得知严浩翔的存在出现的时候没怕过,贺峻霖露出拒绝意味的时候也没怕过。可是唯独,在他陪伴贺峻霖考研的时候、参与了贺峻霖的毕业典礼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和贺峻霖隔了那么远,在遥远地方的贺峻霖被许多人爱着,而他的迷茫和无助,虽然只有自己瞥见,但也只是瞥见而已。

 

刘耀文越发想不通,原来贺峻霖拒绝他这件事他并没有真的不在意,只是下意识的为了贺峻霖考研这件事开路,暂时的封存在心底了。但刘耀文静下来的时候会想,他和贺峻霖的关系卡在一个奇怪的状态里,贺峻霖想给的,他不想要,他想要的,贺峻霖不给,已经如此岌岌可危,两个人却还是为了维持这个状态各自努力,为什么?

 

后来他想了几个晚上,最终把结果归为自己的无能。他什么都给不了贺峻霖。

 

其实在他跑去陪伴贺峻霖考研的很多个晚上他都曾这样想,贺峻霖的论文卡壳,导师找不到等等等等或大或小的细碎琐事,绊住他前进的道路上,刘耀文也只能在一旁倒一杯热牛奶给他。况且,贺峻霖真的被许多人爱着,并不缺给他倒牛奶的人。

 

有天他们在夜市吃凉粉,刘耀文借着酒劲发了疯,这时候他不叫贺峻霖“哥”,不叫“霖霖兔”,跟着张真源他们一起喊他的姓氏了,他带着哭腔说:“贺儿,对不起啊,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然后明显感觉到贺峻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你想要给我什么?”

 

刘耀文眼底很红,声音也颤颤悠悠的,但最终也没哭,扳着手指一样一样数他的苦楚:“张真源找他师兄帮你看论文,严浩翔给你介绍导师,你同学请你做挣钱很多的兼职,还给你报优秀证书加分……可是这些我都做不了,房子、车子、钱、名誉、学业……我能想到的,我都没有,我都给不了你。”

 

刘耀文像街头失意的流浪狗,毛茸茸的脑袋低了下去,不知道是酒气熏得还是什么只直流泪。贺峻霖看他这样子,沉默良久,很郑重的说:“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你会想这么多。”

 

可刘耀文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自从贺峻霖知晓他的心意,常常脱口而出的就是道歉,好像不接受刘耀文,就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

 

刘耀文觉得极其不公平,他的付出和贺峻霖得到的都不公平,偏偏两个人太小心翼翼,在这个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的时代,却总是把错误抢先揽在自己身上。

 

刘耀文想说什么,但是被一直在酝酿的贺峻霖抢了先。

 

“刘耀文,你听我说。你高考考了615分,连着两学期都荣获一等奖学金,学生会、班级里的老师同学都喜欢你。你还会跳舞、弹吉他、唱歌特别好听……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就是这些,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证明你很优秀,你什么都有。刘耀文。”

 

看刘耀文还是一副很迷茫的样子,贺峻霖无可奈何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让我很开心,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又乖又帅的弟弟。”贺峻霖感觉自己在哄小朋友,说着自己都笑了,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不想让刘耀文那么难过:“你还在前几天学校论坛的投票里顶了我和严浩翔的校草,你知道吗?”

 

刘耀文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头,但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小声问:”那……你喜欢严浩翔还是我?“问完又怕听到太残酷的答案,连忙摇头改口,“不,上一个问题不算,我想问的是,你、你会跟严浩翔在一起吗?”

 

“严浩翔那个人,”贺峻霖也失去刚才夸奖刘耀文时坚定的语气了,声音扬在空中,轻得落不下:“应该是不喜欢的。”

 

上一次他这样问贺峻霖,贺峻霖给他简短的回了两个字“不会”,时隔几个月,他的“不会”前加了“应该”两个字。

 

刘耀文脑子乱乱的,低头思考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又听贺峻霖说:“我比你大,又总是觉得你像从前的我,所以不想你再走一遍我走过的坎坷。”说到这,贺峻霖也很无力的叹气:“但如果只有摔倒才能让你长大,我……我不知道,耀文,我不想让你摔。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贺峻霖的处事原则像他本人一样柔软,话不说尽、事不做绝,给人留够体面。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性格,恐怕刘耀文第一次表白时就已经被打入冷宫,但他劝解刘耀文,希望刘耀文自己想通的同时,也在无形中给了刘耀文无限希望。

 

这段小插曲随着酒醒而淡去,刘耀文知道这一题无解,只好当做没发生过,只想多一刻温存。

 

也许真的只要刘耀文放弃,他们的关系就能立马得到缓和。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严浩翔给贺峻霖引见了老师之后就消失的彻底。他听学姐们八卦严浩翔现在忙的脚打后脑勺,同时学习三门外语,因为为要为出国接手家族生意做准备。那时候的刘耀文还在心中暗喜,走了也好,不用看见他天天围着贺峻霖转了。

 

只是他也没能高兴几天,贺峻霖就在某个夜晚发给他一份全英文的文件。刘耀文即使英文再不好,也看懂了抬头一行字,是香港大学的入学邀请。

 

他早就做好了贺峻霖去外地读研的准备,但地方换成需要办签证的香港就总觉得不太是一回事,贺峻霖感知到他的情绪,安慰他很快就会回来,还因此请刘耀文下了很多次饭店。

 

其实也就是学校旁边那几家,刘耀文都快吃腻了。但是除了下饭店,贺峻霖也没有再多可以给他的,或者简单粗暴的说,刘耀文想要的,他给不了。

 

贺峻霖离开那天刘耀文开学,被导员指定要他接待新生,他推不了,免去了一场伤感的离别。刘耀文忙的团团转了一天,傍晚才有空看手机,见贺峻霖已经简短的给自己发过短信,分别是起飞、到达、新学校[图片]。想必也很忙吧。刘耀文想说的话在对话框里打了删,删了打,最终还是决定这个时候不给他压力,只回了“祝顺利,我等你”六个字。

 

贺峻霖的飞机飞走没几天,刘耀文又听人说严浩翔不出国了,先去香港那边的分公司练练手。旁人只是聊饭后闲话,听到刘耀文耳朵里就变了味,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他想起之前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贺峻霖说他拿到港大offer时的表情带着一丝歉意,但尽管他也难过,仍然为贺峻霖能拥有更好的前途而高兴,甚至傻兮兮的问贺峻霖:“你要走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如果我可以等你的话,你也可以等我长大吗?”

 

那时候的贺峻霖是这样回答的:“未来的事谁说得好呢?走你自己的路,你会遇到比我更好更好的人。”

 

刘耀文只当做是他千百次拒绝中的一次,现在回想起来却恨的咬紧牙齿,怪不得那条“我等你”的微信再没了回音,到现在他的微信置顶也仍然是那六个字。那既然早就决定跟严浩翔双宿双飞,干嘛还瞒着他,说什么不希望他摔倒的场面话呢?

 

他一腔冲动的给贺峻霖打电话,前两遍没接,第三遍终于接起来了,却不是贺峻霖的声音。

 

严浩翔本来就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更冰冷,很不高兴的样子,“贺峻霖在睡觉。”

 

刘耀文本来准备好质问的话都堵在喉咙,听到严浩翔的声音后就握着手机一动不动,他以为严浩翔会挂,那边又说起话了:“他发烧了,你知道吗?因为他非要在大雨天穿着23号的薄球衣去考试。”

 

刘耀文不知道,但23号球衣是刘耀文送他的。23是刘耀文篮球偶像的号码,他高考前买了两件,一件高考那天穿了,一件高考之后送给了贺峻霖,并跟他说以后考试的时候一定要穿,会很顺利的,因为他的偶像就是穿着23号一战成名。

 

贺峻霖那时只是收下了,然后看起来很诚恳的说:“好啊,我会穿的。”

 

当时刘耀文被哄得很高兴,但也没想到一年之后贺峻霖真的还留着那件衣服,还把他带出门,穿去了考场。

 

贺峻霖总是这样。明明看起来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实际上说的话也大部分都是让人看不透他想法的废话,刘耀文以为他就是这样感情淡漠的人,对谁都一样好,但贺峻霖又用一次次的行动给刘耀文看什么叫做以真心换真心。

 

刘耀文遇到了无解的难题,等他回过神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幽魂一样回到宿舍,其他三个室友躺尸在床上,见这个天天在外面跑的人回来很是稀奇:“哥们,不会吧,怎么一副被甩了的表情啊!”

 

刘耀文理所当然的点头,又摇摇头,后知后觉他可怜的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

 

室友看他丧的像泄了气的气球,真的相信,连连感叹:“原来大帅哥也会被甩啊。”

 

刘耀文心里发闷,本来不想说话,但架不住室友追问他细节,摆出一副情感咨询专家的样子,于是刘耀文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觉得这样才能比较容易说出来:“他对我很好,但是不肯和我在一起。为什么?”

 

“靠!哥们!这你都不明白,她这是养鱼呢吧?”

 

刘耀文怔怔的问:“养鱼是什么?”

 

“就是把你当备胎。”

 

“不是的。”刘耀文措了措词:“他是真心的对我好,可是只把我当弟弟,说什么‘不想让我走这条难走的路。’”

 

刘耀文在被子里的声音更低了,“可能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应该不会被看好吧。”

 

室友也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把对方想象成了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所以才不会被看好,只好略带怜爱的安慰道:“如果她也喜欢你,那可能是她不想连累你所以才拒绝你的……文哥,既然她比你大,又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吧。”

 

室友小宋终于从被里钻出来,露出半颗毛绒绒的脑袋:“我还是比较好奇谁甩了我们西南最帅文哥哥,哎不对?我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

 

西南最帅文哥哥这个称号是篮球赛时一群小姑娘瞎起哄的,没想到被广为流传,成了男生们打趣刘耀文的一桩乐事,刘耀文脑袋里乱成一团,像想不到正确答案的高考生,最后只能自暴自弃的把脸也用被子捂上,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小声说:“还能有谁,成都最狠贺霖霖。”

 

刘耀文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看贺峻霖发的一条和室友合照的朋友圈看了四遍,在第五天报了一个没什么人愿意去的大学生创业比赛,因为在香港。

 

 

 

/

 

贺峻霖的感冒还没好,说话时呆着闷闷的鼻音,刘耀文看见他就全然忘了提前想好的狠话,几个小时飞行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涌入身体,他鼻尖发酸,慢慢把头埋在臂弯里:“贺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

 

他突然多想贺峻霖还能像从前一样装傻关心他劝解他,这样自己甚至愿意放下执着同他做他心中的哥哥弟弟,只要别像现在这样痛了。

 

可说到底,谁是始作俑者呢?刘耀文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表达过的所有爱意。原来他曾经为了更进一步做的努力其实都把自己推得更远,原来他之前所有的不满足,在贺峻霖放弃维持他们之间摇晃的关系之后,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贺峻霖只是说:“也好,你大二,应该多兼顾专业课的。”

 

“回到你该走的那条路上,好吗?”

 

刘耀文突然抬头,狠狠地盯着贺峻霖,恨不能将贺峻霖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自己,几秒后又像被戳爆的气球,长长的泄了一口气,里面尽是他倾注的喜欢。

 

香港一连阴雨许久,乌云压在头上的感觉让人心脏发闷。刘耀文开始厌恶潮湿昏暗的阴雨天,恍惚又想起自己为了贺峻霖误解了很多东西,不喜欢别人叫他弟弟,对成年人世界带着有色眼镜,现在连天气也被纳入自己任性的后果。

 

贺峻霖总是告诉他什么是最好的,却很少问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刘耀文疲惫极了,不管是最近几天的休息不好还是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恋,带给他的都是不可逆的严重伤害,他很想问贺峻霖,什么才是正确的路?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劝诫贺峻霖回到正确的路上?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是没有说出口。刘耀文好像在这一瞬间终于一脚踏入他所憎恨的成人世界,学会了忍耐,学会了体面,学会用沉默解决所有问题,这都是贺峻霖教给他的。

 

飞机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线,其实那只是飞机燃烧燃料留下浓厚的尾气,风一吹就散掉的东西,却真真正正划开了刘耀文整整两年的爱意。

 

所以贺峻霖说:“任何感情都使人盲目,耀文,所以你只是分不清喜欢的界限。如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你就会真正明白,你现在所谓的‘喜欢’只是虚无缥缈的新鲜感,没多久,就会散的。”

 

是吗?刘耀文在飞机上做了个梦,梦见几年之后自己要结婚了,贺峻霖带着礼物来祝贺他,他才想起自己的青春里还曾存在过这样一个人。原来两个人早就冰释前嫌,各自发展了。

 

刘耀文醒来时,贺峻霖的脸还留在脑海里,他闭上了眼,对自己说,但愿如此。

 

过了一会,刘耀文睁眼看向窗外繁复的云层,喃喃道:“但愿几年后,还能再见他一面。”

 

 

 

 

 

 

(上部完)

十伍.

【祺霖】第二顺位

/勿上升真人,上升的都被我暗s

/非典型双向暗恋

/甜向短打


“马嘉祺喜欢贺峻霖,谁也不知道”

“贺峻霖喜欢马嘉祺,只有自己知道”

————————————————————————————


三人间的房门被敲响,门口站的是拿着医药箱的马嘉祺,贺峻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应该是已经帮丁程鑫处理好伤口,现在来帮他处理了,马嘉祺好像总是会照顾到所有人。


对,贺峻霖和丁程鑫打闹的时候一起从沙发上翻下来了,丁程鑫腿上撞出了一片青紫,贺峻霖则是小小的擦伤了。男孩子嘛,磕磕...

/勿上升真人,上升的都被我暗s

/非典型双向暗恋

/甜向短打

 

 

 

“马嘉祺喜欢贺峻霖,谁也不知道”

“贺峻霖喜欢马嘉祺,只有自己知道”

————————————————————————————

 

 

三人间的房门被敲响,门口站的是拿着医药箱的马嘉祺,贺峻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应该是已经帮丁程鑫处理好伤口,现在来帮他处理了,马嘉祺好像总是会照顾到所有人。

 

 

 

对,贺峻霖和丁程鑫打闹的时候一起从沙发上翻下来了,丁程鑫腿上撞出了一片青紫,贺峻霖则是小小的擦伤了。男孩子嘛,磕磕碰碰很正常,小小的擦伤贺峻霖就没有放在心上,和被马嘉祺抓着上药的丁程鑫告辞后,随便冲了冲水就回了房。

 

“呦,我们勇士怎么挂彩了”

严浩翔拿着手机,抬头看贺峻霖回来,手肘上还带着些许血丝的擦伤,忍不住调侃。张真源坐在床边折腾他的吉他,笑着接了话

“我就说让你别去和丁哥刚,你还不信,运动会的摔跤还没让你长够记性。”

 

看,这才是男生之间正常的反应,一点小擦伤而已,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但马嘉祺不是

 

看着马嘉祺细致地给自己涂上碘酒还生怕他疼给他吹气呼的时候,贺峻霖实在是很难不心动。

 

是严浩翔先看不下去

“小马哥,不用那么夸张吧,你可别被贺峻霖这副细胳膊细腿的样子骗了,他才不是怕疼的人,晚上把人踹下床的本事可没人比得过他”

 

马嘉祺的动作小幅度一顿,又接着给贺峻霖包纱布,脸上的表情不变,细声细语问出口

“你们又窝一起睡了?”

 

这下张真源笑着激动了

“我知道我知道”

“那天晚上贺儿上厕所回来,爬错床了,自己迷迷糊糊睡去了反而把严浩翔弄醒了,翔哥没管,就打算这么睡,结果还没睡着就被贺儿踹下去了,超大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贺峻霖红着耳朵瞪张真源示意他闭嘴,马嘉祺却像是被逗笑一般,勾了唇

“是这样啊”

 

 

又是这样,马嘉祺看似松的那么一口气被贺峻霖灵敏捕捉,这反而让他提心吊胆,他总是不敢想,是不是对马嘉祺来说,他也是特殊的那一个。

 

“好了,记得别碰水了”

马嘉祺收手整了东西要走,却措不及防被贺峻霖拉住了手臂

 

“马嘉祺,你是不是……”

也对我,有点感觉呢

 

“你是不是饿了”

贺峻霖话到嘴边才想起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嘴比脑子快,临时转了话语。

 

马嘉祺愣了两秒,他知道贺峻霖不是想说这个,可对方憋回去的话,他却无从猜测,笑起来打着哈哈,揉了一把贺峻霖的头

“我看是你饿了吧,叫哥我就去给你煮面”

 

不想。

 

贺峻霖自己知道,他没想把马嘉祺当哥,但这场意外已经到了,他只能挂着看起来明媚的笑顺着说下去

“嗯,小马哥,我想加两个蛋”

 

“好”

 

煮面加鸡蛋,是马嘉祺的习惯,而有鸡蛋的那一碗还有名字,是专属于丁程鑫的。那么,贺峻霖就要两个蛋,他总想和丁程鑫有着不一样的待遇,想要马嘉祺更多的偏爱。

 

马嘉祺没有犹豫的答应,也让贺峻霖明白,自此以后加了两个蛋的那碗面,一定是专属于他的,他的小马哥总会在这些地方无条件依允他。他贺峻霖,也能是在马嘉祺眼中特殊的其中一个。

 

 

“怎么又在吃?还没有我的份”

贺峻霖窝在马嘉祺身边吃面被下楼喝水的丁程鑫撞了个正着,揽了旁边看书的马嘉祺,笑着对上丁程鑫

 

“丁哥,这可是小马哥对我的爱”

“加了两个蛋呢”

 

“你们俩挤一个小沙发不热得慌吗?”

被马嘉祺笑着柔头,看着丁程鑫喝了水又回去刷题,贺峻霖实在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恶劣得很,这算是,被偏爱后的有恃无恐吗。

 

即使这样的恶劣其实最多也只是被当成小朋友对哥哥的占有欲。

 

 

 

 

 

贺峻霖最近心情不太好,他8g冲浪,网上的言论不可能看不见,即使在努力调整但也免不了被影响,这种影响甚至好像传染给了马嘉祺。

马嘉祺最近的练习像是遇到了瓶颈期,被老师要求好好想想,也每天愁着,加上不小心染上的感冒,更是让他气压到底。

 

 

今天贺峻霖拍摄到挺晚,下班后吃了顿夜宵带着冰淇淋回到家,就开始东逛西跑,说是为了消食,却是为了找马嘉祺暗戳戳把房间找了个遍。

可是连马嘉祺的影子都没找到,在第三次敲开丁程鑫房门的时候,丁程鑫叹了口气,让他去三楼阳台。

 

虽然不合时宜,但贺峻霖还是感觉被什么戳了一下,你看,丁程鑫知道马嘉祺不开心去哪,但马嘉祺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甚至总藏起情绪来面对他。

 

 

“诶,马嘉祺,你在这里干嘛”

马嘉祺坐在屋内看不见的阳台死角,盘着腿整个人坐在阴影中,脚边是几个东倒西歪的空啤酒易拉罐。

 

“我刚刚叫你你都不回我,还躲着偷偷喝酒”

贺峻霖一屁股坐在马嘉祺旁边,和马嘉祺对视着,等马嘉祺的解释。

 

“就感觉,你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找我”

马嘉祺撇了头,典型的撒谎表现,让贺峻霖更不满意

“屁!谁说没有大事的,我可是来给你送你最喜欢的冰淇淋的”

 

马嘉祺晃了晃手里还没喝完的啤酒罐子,意示贺峻霖不吃,贺峻霖瘪了嘴闷闷勺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

 

“这啤酒味道咋样”

“有点苦,但还不错”

 

“剩下的给我吧”

“你变声期还没结束”

 

“哎呀,就这么一点没事的”

 

贺峻霖只要一撒娇,就总是用他那双桃花眼盯着人看,马嘉祺一直觉得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因为被他那样盯着看的人,怎么可能不被蛊惑,然后满足他的所有请求。

 

人总是会被漂亮的事物吸引目光,贺峻霖漂亮,娇小,精致,就像蝴蝶,危险易碎。也许是气氛使然,也许是月光蛊惑,马嘉祺没有忍住。

啤酒的苦味终究和冰淇淋的芒果味交织在一起。

 

 

一个果酒味的吻搞得贺峻霖红着脸轻喘,马嘉祺咂了嘴,小声说了句

 

“太甜了…”

也不知说的是冰淇淋还是眼前连眼尾都染上红的人。

 

 

“马嘉祺…”

“你是不是喝醉了”

 

马嘉祺想不出自己今天这么冲动的缘由,就算自己意识清醒也只能将一切归咎于酒精

“嗯…应该”

 

“撒谎”

贺峻霖最讨厌的就是马嘉祺这副情动后又不愿面对的样子,凭什么,每次被撩拨得心烦意乱的都是他,马嘉祺却还能做他的好好队长,没有负担地对所有人温柔,他不甘心。

 

马嘉祺,你明明动了心,凭什么要回避。

 

得不到的是不是永远在骚动,这个答案贺峻霖不知道,他只是发了狠又张口咬了回去,虎牙磕破了马嘉祺的唇角,血丝被贺峻霖笑着伸舌卷走。

“马嘉祺,那你就最好不要记得”

 

贺峻霖双手攀上马嘉祺的脖子,又要吻上去,被马嘉祺阻止了。

酒精让马嘉祺的思绪混沌,他只知道这样下去,真的不妙,他没有信心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好好克制自己。

 

“贺峻霖”

“我感冒了”

你看,连拒绝的理由都无法让人信服,明明就是他撩拨在先。贺峻霖笑着拉回马嘉祺的手环向自己的腰,漂亮的嘴唇通红水润

 

 

“那就一起感冒好了”

 

 

漂亮的小蝴蝶缠绕了他最喜欢的那一朵红玫瑰,将自己引以为傲的蝴蝶骨展现在玫瑰面前,用翅膀去拥抱他的玫瑰,即使被刺刺穿了翅膀,疼出了泪花,也只是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颤抖着用翅膀裹紧玫瑰,将自己的美丽完全展现,断断续续地在玫瑰耳边诉说着爱意。

 

别再让别的蝴蝶靠近你了。

“能不能只看着我,只爱我”

 

………………………………

 

 

 

 

贺峻霖是在自己三人间的床上醒来的,身上不似昨晚的刺痛黏腻,意外得清爽,要不是腰背的酸痛,他甚至会怀疑昨晚是不是只是他的一个清醒梦,想来应该是自己没了意识后马嘉祺帮着清理了。

 

“你醒了?”

张真源走进房门就看见贺峻霖像傻子一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能在浴缸里睡着呢,马哥昨天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发热,我和严浩翔为了照顾你一晚上没睡,还好后半夜降下去了,记得请客吃饭啊。”

 

贺峻霖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过几天就带你们去,马嘉祺呢”

 

“马哥?,应该还在照顾丁儿吧”

“丁哥?”

“对,也不知道你和丁儿什么缘分,发烧都莫名其妙一起,好像是因为之前跑通告回来淋了雨,他后半夜才烧起来的,我都不想说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注意点身体吗,非要作。”

 

贺峻霖接了张真源送来的药,一口气干了,嘴里的苦味一直泛到心底。

 

“恩,再作我就是傻逼”

 

…………………………………………

 

 

 

 

 

“吃饭了”

“来了来了”

贺峻霖秉持着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原则第一个做到了饭桌边 ,他最近在躲马嘉祺,见到人就逮着坐他旁边,保证自己的左右两边不能出现马嘉祺的身影。

 

马嘉祺早就想找贺峻霖谈一谈,但贺峻霖总是和他打着哈哈,借着各种理由避而不谈,始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连亚轩都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来问他怎么了,可贺峻霖却和没事人一样现在又坐在对面撒着娇让张真源帮他剥虾,那个撒娇必备的表情着实看得他火大。

 

“小张张,我来吧,和你换个位子”

 

“欸,等……”

贺峻霖来不及阻止,张真源已经应声站了起来,和马嘉祺换了位子。

 

马嘉祺很好的担任了剥虾的任务,一只接着一只地剥,自己的饭没动一口,倒是去了虾线的虾仁在贺峻霖碗里堆成了小山。

 

“够了够了,别剥了”

贺峻霖的声音不小,但马嘉祺却装作听不见,像是势必要把盘里的虾剥完,贺峻霖如坐针毡,连吃的心思都没有。

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妙,剩下几个人都噤了声。等到饭碗再摆不下虾仁,马嘉祺去洗了个手。回来又举起筷子要给贺峻霖夹菜时,贺峻霖直接拍了筷子在桌上

“马嘉祺,你有病吧!”

“你到底要干嘛啊”

 

“坐下,先吃饭,吃完再聊”

 

“你自己慢慢吃吧,我不想和你聊”

贺峻霖撂了话就想走,却被马嘉祺抓住了手腕

“那就先聊吧”

说着就把人往楼上带,贺峻霖力气大不过马嘉祺,只能闷头被马嘉祺带着走,却又被丁程鑫拉住

 

“马嘉祺,别让我揍你第二次”

 

马嘉祺回头拉开了丁程鑫的手

“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揍我的机会了”

 

两人在空气中的眼神交流让贺峻霖很是头疼,看着马嘉祺死拽着他不放,又不禁感概,这他妈是什么大无语的三角事件。

 

 

 

 

丁程鑫还是放了两人单独谈,自己坐回了餐桌继续吃饭。剩下四人都一脸懵,看不懂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的好奇老幺刘耀文第一个发问

“丁儿,你和小马哥怎么打架了?”

 

“他自己混蛋”

 

丁程鑫从没这么骂过人,事情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马哥干嘛了?”

 

“他泡我小女友”

丁程鑫说的咬牙切齿,剩下的人目瞪口呆,毕竟谁不知道丁程鑫的贴心“小女友”是贺峻霖,马嘉祺这墙角挖的,真是

 

漂亮!

 

 

 

丁程鑫现在想起那天晚上就恨得牙痒痒。他那天去三楼纯属是去找自己留在那的练习册的,打开门看见的是已经在榻榻米上昏睡过去的贺峻霖和坐在一边用手机搜着什么的马嘉祺。

本来没什么,他的‘“小女友”日常黏二哥,这也是常出现的画面,但在空气中久久没散的味道,让丁程鑫想忽略都难。

 

 

“你们两个”

“什么意思?”

 

马嘉祺没想过要避着丁程鑫

“你看到的样子”

 

“你说什么?贺儿他才多大!”

 

“我知道!”

“我的错,是我喝醉了”

 

丁程鑫瞟到了阳台口的啤酒罐,皱了眉

“你的酒量我清楚,就这点你能喝醉个鬼!”

 

马嘉祺闭口不言,他没有办法反驳,丁程鑫在这些地方是最了解他的。

 

 

“你喜欢小贺吗”

 

“我…我不知道”

马嘉祺的垂眸换来的是丁程鑫的拳头

“你他妈真是个混蛋”

马嘉祺被丁程鑫按在地上揪着领子,却没有一点挣扎的意思,反而看向贺峻霖

“丁程鑫,我好像没有喜欢过谁,但我总是想到他,想见他,第一眼就看见他。这是不是就是喜欢?”

 

“这种事别他妈来问我”

“在你想清楚前,给我和贺儿保持距离”

丁程鑫松开马嘉祺,冷着脸下了楼。

 

————————————

 

“妈的,早知道就让马嘉祺彻底保持距离了”

丁程鑫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嘴上嘀嘀咕咕,自动屏蔽了周遭队友们的起哄声。

 

 

 

 

“马嘉祺!你能不能放开我,疼!”

贺峻霖被马嘉祺拽着跌跌撞撞进了二楼的书房,按在沙发上才挣脱马嘉祺的钳制,揉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腕,表情委屈得不像话。

 

“贺峻霖,你这几天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干嘛了我”

 

“你在躲我”

 

“我没有”

贺峻霖下意识抚过自己的鼻尖

 

“那天是我冲动了,我和你道歉”

 

“什么那天,道什么歉,你烦不烦啊你”

贺峻霖眼神慌乱,手都不知道要放哪里。

要死,他如果知道马嘉祺会提起那天晚上,就是打死自己都不会跟着马嘉祺走。开什么玩笑,这种傻不拉几把自己送出去结果一点好处没捞到的事情,从马嘉祺嘴里说出来和公开处刑有什么两样。

 

“你…不记得了?”

马嘉祺一瞬间的表情像是受了打击,贺峻霖看了更是火大,这家伙怎么搞的好像他贺峻霖才是那个提上裤子就不负责任的人。

 

“马嘉祺,你觉得我记不记得还有什么意义吗,我从来都是你的第二顺位!”

“你的第一顺位,之前是李天泽,现在是丁程鑫,那天我承认是我的失态,打扰了你的生活,所以我选择性遗忘,因为只有什么都不记得,才能让我们和原来一样生活!”

“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贺峻霖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哭腔,一顿狂轰乱炸说得马嘉祺不知所措,看到贺峻霖挂在睫毛上的水珠,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渣男。

但他还是很快分析出了重点,蹲下来郑重地拉起贺峻霖的双手,严肃地开了口。

 

“不一样的”

“贺儿,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照顾天泽和丁儿,是因为我是二哥,是队长,我得和他们一起分担压力,解决问题。”

“我偏心你,但我不能太明显,我每次想见你,想要靠近你都只能以他们为由头”

“之前不清楚这是不是喜欢,但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马嘉祺低下头蹭到了贺峻霖肩上,放软了语气

“贺儿”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别再躲着我了,我真的很想你”

 

 

问,被自己暗恋已久的男神表白了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贺峻霖被马嘉祺的话一句句砸懵,眼泪都忘了掉,马嘉祺的头抵在他的肩上让他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什么意思,马嘉祺也暗恋他很久了吗,他还说自己和别人都不一样,这是表白吧,肯定是表白吧,靠背,这起起落落起起的也太刺激了吧。

什么暗恋不暗恋的,管他呢,老子今天就要光明正大地谈恋爱!

 

 

“哥哥,负起责任来”

“和我谈恋爱吧”

贺峻霖一声哥哥喊出了两个调,听得马嘉祺又把人按在沙发上亲够了才松手。

 

 

“谁不谈谁傻子”

——————————————————

 

 

 

后记

1.

马嘉祺被丁程鑫骂骂咧咧地拿着拖鞋追着打了一顿

 

2.

宋亚轩:贺峻霖,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你喜欢马哥,你居然连我都不告诉

贺峻霖:哥,轩哥,我错了,别摇了,脑子要晃出来了,我保证,我下次一定告诉你

马嘉祺被打途中回头维权:什么意思?还有下次?你还想暗恋谁?

 

3.

严浩翔:张哥,我现在有点怕,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马哥最近看我的眼神那么冷漠了,能不能罩罩我

张真源:别怕,男孩可以是妈妈的沙包,也可以是哥哥的沙包,忍忍就过去了

 

4.

刘耀文:什么?我磕的翔霖be了?

严浩翔眼疾手快但没来得及捂上刘耀文的嘴:你快给我闭嘴吧,我等下被揍了你替我扛?

贺峻霖被马嘉祺逼得连连后退:等一下,马哥,你别听刘耀文说的,他就是个小孩,说的话不算数的,之前那都是公司安排,我发誓,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5.

马嘉祺:丁程鑫,你怀里那个好像是我男朋友吧

丁程鑫:怎么,我养了那么久的白菜,被你拱了我现在连搂都不能搂了?

贺峻霖:?我是白菜?

马嘉祺:丁哥,你看我拱也拱了,你打也打了,是不是可以把我男人还给我了

丁程鑫手上施力:那你问问你男人,愿不愿意走

贺峻霖迫于武力压制:那啥,小马哥,我再窝会儿,晚上去找你

马嘉祺对此表示:你完蛋了

第二天贺峻霖没下得来床,马嘉祺又被丁程鑫追着打了一路。

 

 

 

 

奥斯陆

【祺霖祺】他来参加我的婚礼

*ooc
 *孩子都是好孩子,有错都是我的错。
 *元宵快乐。

01

不管背后偷拍的狗仔,贺峻霖匆忙的挤上车,拉下黑色的口罩露出冻得微紫的唇,下车后,贺峻霖眨巴眨巴眼接过身旁母亲的行李箱。过了浮华的年纪,他不再连轴转的赶跨年晚会,一年前,他就给自己放了假。

玩了一年,身心放松的贺峻霖准备回老家开一家像干爹那样的咖啡厅。

很多真爱粉在微博留言询问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归了,贺峻霖想了想索性发表了退圈声明,引来一群狗仔连连追他。

现在作为一个普通人,陪着妈妈买买年货,不算发达的老家随处可见的普通便利店,开始脱皮的墙膏上一张边角已经褪色翘裂的海报。上面是熟悉的老面孔。

从左到...

*ooc
 *孩子都是好孩子,有错都是我的错。
 *元宵快乐。

01

不管背后偷拍的狗仔,贺峻霖匆忙的挤上车,拉下黑色的口罩露出冻得微紫的唇,下车后,贺峻霖眨巴眨巴眼接过身旁母亲的行李箱。过了浮华的年纪,他不再连轴转的赶跨年晚会,一年前,他就给自己放了假。

玩了一年,身心放松的贺峻霖准备回老家开一家像干爹那样的咖啡厅。

很多真爱粉在微博留言询问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归了,贺峻霖想了想索性发表了退圈声明,引来一群狗仔连连追他。

现在作为一个普通人,陪着妈妈买买年货,不算发达的老家随处可见的普通便利店,开始脱皮的墙膏上一张边角已经褪色翘裂的海报。上面是熟悉的老面孔。

从左到右,每一张笑脸都记忆犹新,他还能想起拍摄这张海报的棚内花絮。海报上的他戴着黑色的渔夫帽,金丝边复古眼镜,那是他年少时一度的热爱。

年少。细细品读之下能人心生疼意的词。最怕触碰是,我也曾少年。

他热爱夏日的甜筒和西瓜,热爱自己那些不着边际的梦,热爱一个笑起来有浅浅酒窝的人。就像每个人青春里都会有的那段粉色暧昧,贺峻霖也不例外。起于暧昧,却也止于暧昧。

他所热爱的人,是伊甸园的禁果。偷尝不得。

卸下明星的光环回到老家,挽起某驰早春新款的薄毛衣袖子帮年过半百的母亲打扫屋子。

很多年无人居住的房子四处都是积尘。从床下角落里取出一个盒子,简单的吹掉上面的灰,打开盒子一股微微的霉味儿飘散。

贺峻霖小心翼翼的一件一件取出来,滕在新盒子里。

帽子、围巾、手表、领结,里面的东西毫无联系,唯一的共性就是都和马嘉祺有关。

母亲拿着新床单走进来,看着贺峻霖半跪在地上不禁好奇。“这什么呢?”

贺峻霖盖好盒子,浅笑,“不过是些刚出道时用的小玩意儿罢了。”

眨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咖啡店经营进入了正规,生意不算火热却也算得上受欢迎。

难得周末,天气正好。阳台的花儿也开得正好。

贺峻霖今早刚买的。懒散的坐在阳台吊椅上打理那些花儿,一袭柔软的白毛衣笼在阳光里,年近三十还如昔日少年偶像。

无意扫了一眼下面的小马路,一辆多少年没看到过的邮车,多看了两眼,那车真在自家门前停下来了。

母亲拿着信转交给他,贺峻霖扯了一朵最小的雏菊顺势插在木浆色的信封上。

“都多大了,还搞这些情怀?”

贺峻霖莞尔。多少年没人给自己写信了,难得浪漫一下。上一次还是两年前他还做偶像的时候。粉丝给的,粉色、白色、蓝色,各色各样充满罗曼蒂克色彩的信封。

这一封木浆色是他收到的最简单常规的信。

寄信人是陌生人。

信里只有一张他的照片,是全国第一次巡回演唱会时的照片。照片的下方金色的油漆笔留了一句话。

【东京的花快开了吧。】

02

楼下传来炸鞭炮的声音,厨房传来饭菜的香气,贺峻霖看着手机收到的一片又一片的祝福语,点了全选,一键删除。

今天除夕了。又过了一年。

贺峻霖是个很注意仪式感的人,比如,新年第一个拥抱一定要给最重要的人,然后郑重的看着最珍视的人说一声,新年快乐。

外面有小孩子在放烟火,贺峻霖想到以前跨年他问马嘉祺新年在干嘛,那人淡淡的嗓音里带着雀跃的意味,他说他说在写信。

贺峻霖看着窗外的绚烂的烟花来不及问他写什么信急着追问他许愿了吗。

马嘉祺说,许愿都是不灵的。但新年的祝福,一半给家人,一半给你。

贺峻霖扁扁嘴,许愿没用,但还是有愿望吧。

他拉长了嗯的尾音,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深情,“都在信里。”

贺峻霖刚想问这个年代了为什么还要写信,马嘉祺很快转了话题,“贺儿。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生。你觉得我要去见见吗?”

眼神顷刻之间慌乱的四处流转,一阵心猿意马,贺峻霖哑了哑声音反问,“你想成家了吗?”

一口长叹,“我已经不小了,贺儿。”

拿着手机的手一哆嗦,贺峻霖急急转了话锋,他怕再问下去会听到马嘉祺说:想。

快要挂电话之前,马嘉祺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想我答应她吗?”

贺峻霖当时沉默了良久,后来终于回答,烟花炸开。淹没了他所有话。

马嘉祺听着砰砰的烟火声笑了,互道新年快乐。

此刻手上的手机像烫手的山芋,看着电视上刚结束的表演,犹豫了几番,贺峻霖打通了这个电话号码。

他做好了无人接的打算。电视上的跨年,刚结束的部分是马嘉祺。

这会儿人应该在台下休息。但做这一行,手机都是经纪人代为保管。除了重要的人,都不会转接给艺人。没人比刚退出娱乐圈的他更清楚。

手机嘟嘟了两声,低沉了不少却依旧温柔的声线传了过
 来,呼吸间还带着刚结束表演的一丝丝急促。

错愕之后伴随而来的是冲入头顶的惊慌。

嘴巴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时间神态像极了自己那十七八岁准备向心爱的女孩子送礼物的侄子,看着时针走到零点,外面的烟花蓬蓬炸起,贺峻霖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电话那边的马嘉祺一直也没再开口打断他,像在刻意等他恢复情绪,诡异的沉默后贺峻霖开了口。

“新年快乐。”

马嘉祺眼角眉梢都沾染着新年的喜庆之情,镁光灯扫过,唇角微翘。“新年快乐。”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助理在一旁一直等着,直到马嘉祺挂了电话才将手中一直震动的手机拿给他。

马嘉祺将手中的手机放进胸口暗袋,接过助理的手机接通。

“喂,妈。”

03

过年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走亲访友。

去了上海的舅舅家,正是追星年纪的表妹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他第一次全国巡演的光盘。

一群孩子围绕着,叽叽喳喳嚷着要看。贺峻霖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被一群“小粉丝”簇拥在一起看了起来。

那年的巡演正好撞上了马嘉祺的生日。粉丝福利可以提几个问题。无意刷爆了日本粉丝的推特。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会带他去哪里呢?”

“日本吧,三月樱花很美,而我心目中的恋人也应是和它一样美。”

贺峻霖不由得看出了情绪,看着和马嘉祺追逐打闹的自己,好像还能感同那时的身受,小心翼翼包装着自己的谨慎,一装,就是七年。

自己总是有不由自主的悄悄靠近,玩游戏时怕马嘉祺不选自己,第一时间叫他的名字。唱歌和粉丝互动满场跑,擦肩而过时趁机拉住他的手,然后和他勾肩搭背的蹦蹦跳跳着冲台下粉丝挥手。

他看见台下自己和马嘉祺的灯牌靠在一起,笑弯了眼,满心欢喜。

如果马嘉祺能感同自己的深受多好。

小外甥女奶声奶气的问,“舅舅,你和那个叔叔关系很好吗?”

贺峻霖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甜笑着学小女孩的腔调捏着嗓子道:“是啊,很好。”

04

即使已经退出娱乐圈两年,在小区遇到的邻居还是总爱问他关于年少成名那些事。

哪儿有什么年少成名,背后的阴暗远远大于表面的光鲜。

刚出道的时候,因为公司的人物位置设定,贺峻霖被限制了自我,公司需求,他只能配合着压抑自己。

十几岁而已的少年郎,被迫成熟得像个二三十岁的人。一度找不到发泄口倾诉自己的压抑和想法,那段时间算得上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窒息的生活。

和无数个身心疲惫的日子一样,贺峻霖结束了彩排看着队友们调笑着往酒店去,心里的负能量作祟,他选择了一个人去海边走走。

上海,能让人做梦也能将人压垮的城市。能在这里开一场演唱会,是当练习生的日子里一直做着的梦。如今梦实现了他反而心里没了底。他感觉自己快被压垮了。

耳边呼啸的海风被堵在外面,轻快悠扬的歌声传进耳朵。

从背后为他戴上耳机又绕到他身旁和他一样席地而坐。

“还记得吗?这首歌。”

——马嘉祺的声音。

贺峻霖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听着耳机里水拍打的声音,“我不喜欢美人鱼。”

“童话总是美化了的。”

马嘉祺也不说话,将围巾取下,绕过贺峻霖的脖子再将剩下的绕到自己脖子上,顺其自然的肩靠肩,“贺儿,对于团队而言,你是缺一不可的,对于粉丝而言,你更是无可替代。”

他说,不是没有特长,而是全能发展。

这句话几分真假贺峻霖没去计较,只是听着马嘉祺插科打诨为了逗自己开心说了很多。他最后还是不自觉的笑了。

海上迷失的扁舟,终于找到了灯塔。

“贺儿,你很重要。很重要。”

04

一觉醒来。新年的热搜被昨晚一直梦到的那人承包了。

贺峻霖只觉胸口揪着疼,无比清晰的感受着自己胸腔里的每一丝空气被剥夺的过程。

他要结婚了。

他都要结婚了。

贺峻霖生抗着这份难以呼吸的难受,硬是掉不出一滴泪。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他明明多想哭。

可泪腺偏不听自己控制,关住那一腔情绪,惹得他好几天萎靡不振。

贺峻霖望着窗口叮铃的捕梦网,想不明白自己这几天具体是过了几天。

这不知时间变换的几天里,他有些阴暗的想,如果那个女孩被扒出许多黑料多好,那么他就可以把这份感情转为恨嫁接在她身上。恨得理所应当而又心安理得。

可那个人的身份被保护得一丝不漏。马嘉祺对她保护得真好,她应该是一张白纸的好女孩。

回成都的路上贺峻霖选择了在重庆中转。

退出娱乐圈后很久没看到过机场这么多人围堵了。

贺峻霖看见了被保安簇拥着离开的那个人。

马嘉祺。

一个女生上来挽住了自己的手。

他突然才意识到,变了,早变了,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他应该把所有的关心倾注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贺峻霖顿了脚步,被簇拥着擦肩而过的时候马嘉祺无意一瞥,四目相对,贺峻霖及时的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是恰当好处的疏离。

即使戴着口罩鸭舌帽,马嘉祺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桃花眼。被他这么一看心中一沉,在身旁助理的拉扯下反应过来也应该笑一下,至少,看起来让自己体面。

假装生人,没有打招呼的各自扭头离开。他们还是那么默契。

等终于拦到了车,贺峻霖将行李放进后备箱让女友和亲戚们先走。自己又拦了辆车,上车的瞬间将车窗开到了最大。

冷冽的风刮得人火辣辣的疼。

司机回头看他,眼角红的吓人,准备关上车窗。

“别吹了,眼睛难受。”

贺峻霖无奈笑开,阻止了他友善的举动。“开着吧。”他指着胸口,“这儿好受。”

05

他刻意逗留了两天。去了已经搬了的公司,去了住过的公司宿舍门前。去了办运动会的学校。

眼前一直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在晃悠,或开心,或忧郁,或皮。

贺峻霖在住过的宿舍门前停下脚步,笑着看眼前的小人跟自己挥挥手打开门拖着蓝色的行李箱进屋,渐渐消失。

他就快忍不住拿出钥匙开门。但和记忆里不同颜色的门揭示着,这扇门,早已不属于自己兜里那把钥匙。

山城特有的长梯,年久失修的路灯忽明忽暗,青石踏板上,他又看见喜欢的少年穿着清爽白T,简单的帆布鞋,站在榕树下,借着路灯灯光抿唇一笑。

他又去了曾经开家族运动会的足球场。足球场旁边原有的乒乓球台已经被拆除,只剩下几个被钉过的水泥坑证明这儿曾经有过。

马嘉祺是个全才,什么都会,但偏在球类运动上连栽跟头。

勾唇一笑,想来他第一次打乒乓球,还是自己教的。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脑海里就跟放电影一样闪过以前的画面。

当时握着马嘉祺的手腕教他打球。15岁的马嘉祺疯长个,比自己高了许多,不得不垫脚握着他的手比划。旁人看着马嘉祺有些滑稽,忍俊不禁,马嘉祺伸手比了比身高,在自己要炸毛前笑开,“贺儿也会长很高很高的。”

和自己练习对打时贺峻霖承认,他是有些故意用全力的,总觉得,看马嘉祺有些焦急又有些无措却还是温温和和的端着笑,挺有意思的。

但在即将完胜的时刻,他还是放了水。

不着痕迹的错了一下手腕,马嘉祺获得了第一分。

马嘉祺露出惊讶的小表情,小虎牙可爱违规。贺峻霖转过身去捡球,努力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笨蛋。”

“贺儿?”

熟悉的试探声轰然将贺峻霖从回忆中扯出来。

他明明很努力的想逃离这个人就要结婚了的现实,现在马嘉祺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

贺峻霖起身准备走,并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

手腕被拉住,口罩被拉下,马嘉祺笑了笑,“真的是你啊。”

既然都被抓到了那就只好让自己装作坦荡了。贺峻霖索性摘了口罩,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一起走走?”

“好。”

再一次从这个操场的老槐树下路过,两人皆有些恍惚。看着被拉得老长的影子,马嘉祺决定主动给自己判死刑。

“什么时候结婚?”

被问到哽咽了一下,他搪塞着,快了。

马嘉祺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看微垂着头故意别过脸的贺峻霖,替他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这样久违的亲密举动,放在以前再自然不过,可现在,无疑是越矩。

贺峻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清澈,“马嘉祺,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笑得漂亮又轻松,只是睫毛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着。

马嘉祺叹了口气,伸出的手才半空中收了回来,最后只憋出一句礼貌疏离的看时间吧。

贺峻霖心下了然,笑着说了再见,背对着离开。迈出了两步,又迟疑的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马嘉祺背影,最终还是身体快思维一步做出反应,他冲上去,大力的从背后抱住。

他心里自私的想着,没有关系的,这是最后一次。

让我再抱一下。像以前那样。

“祝你幸福。”

马嘉祺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声,“你也要。”

06

回到成都,贺峻霖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将精心装置那些东西的盒子从衣柜里取出来。罢了罢了,越是揪着不放,越是留不住。

那些回忆,都不要了。

找出过年用来烧纸钱的铁盆,贺峻霖在空旷的后院将盒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挑出来,扔进火堆。

只剩最后一样。

是马嘉祺画给他的画。算不上画。说是地图更具体一样。

贺峻霖猜了很久,这张图到底是哪个城市。

翻过画,后面留了一朵花标本。

樱花。

眼前的火烧得正旺,那些过往被销毁之后却逐渐还原成了它本来的样子。

年幼的外甥女抓着粉色的蝴蝶风筝过来拉他的衣角,贺峻霖蹲下身抬眼揉了揉小女孩的马尾。小女孩肉嘟嘟的手擦拭过他的脸。

“舅舅,你怎么哭了啊?”

07

刚装修完的楼盘里,沙发上的白布还未摘。

贺峻霖看着精心准备的家具,大到沙发床垫,小到厨房餐具。

自从订婚以来,这所公寓都是女朋友一个人在置办。除了钱,自己没有参与过任何一项。

女孩慌乱收拾盘子,她不敢看贺峻霖。

她何其聪明又何其通透,机场之后,她知道,有些事阻止不了,或许推后了,但总会发生。

盘子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碎了一地。发出的声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贺峻霖蹲下捡起她脚边的碎片,上面盘错的精致花纹透露着这个女主人对以后的生活的无限憧憬。

他终究是给不了。

“房子归你。你可以继续买你想买的来尽情布置。”

碎片哗啦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她红着一双眼,“对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认识你之前。”

“对我什么时候结束的……”

贺峻霖将她抱进怀里,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也是这世界最适合他的女孩,但爱情不讲适合。

她像一汪水,注入他的生命,温柔缠绵,奈何流过无痕。

“当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也是最难熬的时候,他只是正巧路过拉了我一把。自此,我的那扇门便关上了。”

女孩抽开身,露出一抹笑意,眼角的泪顺着面部表情动作滑落。

“真的那么爱他吗?”

看着贺峻霖面上温柔的注视,一如初见时她追在他身后叫他回眸时,那一刹那的温柔。

只怪那双桃花眼自带风情,看谁都情深。梦的最后,只剩自作多情。

她最后选择了让自己优雅体面的谢幕,没有哭闹也没有带走任何一样东西,将钥匙归放在客厅桌子上悄然离开。

她来时,孑然一身,她离开,也带不走什么。

08

昔日一线男团,继贺峻霖之后,又一成员宣布退出娱乐
 圈。

三月的第一份热搜,给了马嘉祺。

经纪人面对长枪短炮,摇头如拨浪鼓,无可奉告。被问到是否和神秘未婚妻隐居,经纪人脸色更怒,对于马嘉祺你不仁的做法选择了我不义。

“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妻!”

轰然之间,马嘉祺的下落,以及他的恋情,成了娱乐圈的迷。

09

长椅上积满了粉白,空中粉色樱花还在飘扬。如梦似幻。

樱花树下,贺峻霖拿着那份地图,他看见一片粉白中那张逐渐清晰的脸。

那人眉眼含笑,唇角的温柔与风中飘落的花瓣和交相辉映。

“你来了。”

贺峻霖歪了歪头,抖掉头发上沾的花瓣,“一个人?”

马嘉祺掀起一边唇角,微微点头。

“你呢?”

贺峻霖摇晃着脑袋,晶亮的眼眸,柔软的黑发和驼色的羊角扣大衣,就像漫画中走出来的日系美少年。

他俏皮又轻快的回答着,“我也是。”

马嘉祺任由嘴角不停地上扬,贺峻霖冲他挑眉,“为什么会在这儿?”

“等一个人。”

走到他身边坐下。马嘉祺伸手去接掉落的花瓣,“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喉结滚动,贺峻霖的声音有些哽咽,“见一个人。”

两人相视一笑又纷纷错开脸去看风景。贺峻霖从外套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绒面盒子,三月的手心生生出了一层薄汗。将小盒轻放在板凳上,伸手推过去感受松手那刻从燥热的手心穿过的风,带走地上的花瓣和他的紧张。

食指微敲着木质的长椅发出沉闷的响声,对上闻声转过头的马嘉祺。

晶亮的笑眼,可爱的兔牙,仿佛回到17年的夏天。

久旱的沙漠,终于等到他走过,开出了玫瑰。

他不再为团队负责,也不需为别人而活。

背负着他人的期望走了那么久,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抛下所有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些被岁月掩藏的话,他终于亲口对他说,

“那么,马嘉祺先生,接下来有空参加我的婚礼吗?”





奥斯陆

【严祺霖】爱人有新欢

*祺霖翔霖戏份一半一半。

/

本科毕业后,贺峻霖找了一份待遇还算不错的工作。报社记者。还在发展期,公司没有商圈写字楼那样的打卡机和24小时保安配置。只请了一个退休的保安大爷做锁门的。


他最近跟一件车祸事件,因为前因后果比较麻烦,牵扯的人身后好像有背景,贺峻霖为此跑了好几天目击证人,都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大家都在躲躲闪闪着,闭口不谈过错方。


整理好这些琐碎的信息和删改了第四次的稿子,已经距离下班时间过去半小时了。


贺峻霖晃晃悠悠坐了最后一班电梯下来,门口看楼的大爷都准备锁门了,见他大包小包的文件还挂着个头不小的相机,无奈道:小伙子下次早点。莫遭下次关里面咯,我不得给你回来开...

*祺霖翔霖戏份一半一半。

/

本科毕业后,贺峻霖找了一份待遇还算不错的工作。报社记者。还在发展期,公司没有商圈写字楼那样的打卡机和24小时保安配置。只请了一个退休的保安大爷做锁门的。


他最近跟一件车祸事件,因为前因后果比较麻烦,牵扯的人身后好像有背景,贺峻霖为此跑了好几天目击证人,都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大家都在躲躲闪闪着,闭口不谈过错方。


整理好这些琐碎的信息和删改了第四次的稿子,已经距离下班时间过去半小时了。


贺峻霖晃晃悠悠坐了最后一班电梯下来,门口看楼的大爷都准备锁门了,见他大包小包的文件还挂着个头不小的相机,无奈道:小伙子下次早点。莫遭下次关里面咯,我不得给你回来开门的哈。


贺峻霖点着头同他客套倒谢,生活了十几年,还带着一点成都口音,只能比较标准的说出“晓得呶晓得呶”这样的短语。


接到损友最新的邀约时,贺峻霖正在轻轨上拉着手环,以不是很雅观的姿势别着手机,吸奶茶里的珍珠。



“对了,严浩翔也会特别回来参加我的爬梯,所以你也一定要来哦。”


空荡荡的杯子已经只剩下最后几颗。可是无论贺峻霖怎么吸都卡在吸管那头,上不来。


就像电话邀约名单里的主人翁名字。一个卡在了喉管,一个卡在了吸管。都是一个奇怪的位置。贺峻霖不知道如何安置的位置。


空杯吸起来呼噜呼噜的声音透过收音良好的话筒传了过去,唱歌的声音停了片刻,有些尖锐的重庆话在耳边炸开。

“你听到了没有?囊个不回话?”


贺峻霖毫无生气地哦了一声,敷衍地回了几句听到了听到了,但……


但是后面的转折还没开口,张真源抢话道:“听到了就行。就这样,记得来哈。”


贺峻霖看着挂掉的手机页面无语凝噎。

磨磨蹭蹭除了站,贺峻霖踌躇着,点开张真源的微信对话框,手指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明天有事。

想了想又取消,改为明天我要上班,又严谨的改为明天晚上我要加班。



他还没发出去,另一条信息提示框弹了出来。



“今晚吃什么,今天超市的番茄好像不错,要带一点吗?”末尾是一个小表情。


他又说,“如果明天你没有安排的话,我们去看最新的电影吧。漫威最新的电影评分很高。”


贺峻霖手指在空中干划了几下,最后发出:张真源要开单身爬梯,你陪我一起吧。


发完便把手机揣进了兜里,他知道,那个人总是会稳稳的接住他任何要求。他只需要等对方看到信息后再回复他具体时间地点就好。



晚上的番茄很好,如马嘉祺隔着手机给他拍的图片。


但是贺峻霖还是没能吃到。他刚下了轻轨,就在人群中逆流,被临时叫回去加了个班。


室友是一位特别会做菜的人,每一次做出的菜都让人特别有食欲,这一次也不例外。色泽浓郁,荤素搭配均衡。



比起普通的金领,对方更像一个有感情的自动回复机器,无论贺峻霖发什么,什么时候发,他都会在他放下手机投入工作之前,又回复过来,每次后面还都会有一个小表情。


贺峻霖总能根据这些小表情代入网线背后那人温柔的表情。对方交代了一些注意身体,又说了晚安,贺峻霖这才得以投入到加班里。


拖拖拉拉两三个小时后,贺峻霖果不其然被锁在大楼里了。翻出备用的外套,在公司凑合一夜。想着自己今天的遭遇,不小心骂了一句脏话,辗转反侧。


十八楼的高度正好能够眺望对面的风景,贺峻霖趴在桌子上一直盯着那些闪烁的灯,直到晕成一团员黄色的光斑。


他看到了夏天来了。头顶的光晕乎乎的。耀眼的白。耳边有蝉鸣也有细碎的朗读声。


脸颊的汗水滴滴答答,西瓜头的刘海黏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贺峻霖肉乎乎的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那股焦躁生出的细密汗水。


因为反驳老师的惩罚机制不合理,被视作顶嘴,他已经在没有空调也没有风的走廊站了半节课。


张真源也只能局促地坐在里面,偷偷看他,被老师点了名,堪堪老实下来。贺峻霖嘟着嘴,觉得老师小肚鸡肠。热得正脸红,有一丝丝风都能很敏锐地捕捉到,他向楼梯口看去,穿着同款白衬衣的男孩背着书包,被教导主任领着,拐进了自己的教室门。


教导主任路过他,问他怎么回事儿,十一二岁的贺峻霖倔得很,也不看他,也不回话。沉默对抗。


对面啧了一声,叫了老师出来,又拉到一边说了一些什么话,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两个穿着白衬衣的小男孩对视。

一个憋红了脸,一个皮肤白得近乎和后面的瓷砖一个颜色。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带着友善,是他伸出了手。说,你好,我叫严浩翔。


严格的严,浩瀚星河的浩,翱翔的翔。





贺峻霖被同事拍了几下才醒过来。


睁眼,入眼一张张贴满便利贴和摆满文件夹的办公桌让他恍惚了片刻。


女同事撩了撩头发,把手中的拿铁和面包给他,并在贺峻霖吃惊且疑惑的眼神里解释道,这是楼下一个帅哥送的。就是经常能看到来接你的那个。


见得多了,几个人都能认个脸熟了。

贺峻霖明白过来,拿铁还是温的,面包是他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日期还是今早7点。


女同事又有些害羞,拢了拢头发,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贺峻霖缓缓撕开面包包装,答非所问,他有一个10岁的弟弟要养哦。


女同事的脸僵了一下,连忙说,打扰了。


贺峻霖看着她摇头,想起看昨晚的信息,大概都是一些关心的话,贺峻霖嚼着面包回复了一句谢谢。


对话框弹出来一句客气。


贺峻霖想了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又回复着:那晚上见。



南滨路。重庆最热闹的夜景区,总是不缺人的,人来人往,擦肩接踵,任何时间。


贺峻霖上了一天班,能洗个澡换身衣服已经是最大的尊重。随便穿了一身黑,还戴了一个黑色渔夫帽遮掩疲态,纤细的个子就快隐没在人群中。


相比自己,赴约的马嘉祺穿的可以算是隆重。头发用了一点点发胶,刘海稍微梳了点上去,用心又很随意。白衬衣还特意系了新的袖扣。不算抢眼,胜在和本人相搭的精简。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平光的,折射着南滨路的江景,勾着嘴角,又贵又温柔。


开口嗓音是和面容相符的低沉,“等很久了吗?”


贺峻霖摸着自己刚洗的头,现在全被江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夸张地哇了一声,摇摇头,“没有的事。我这才几分钟。不过你今天整得也太精致了吧。”


“是吗?”他笑起来,是得到认可的满足。“这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单身趴,而且你不是说今天还会来你其他的朋友吗。”


他说这话时,看着贺峻霖的方向,金丝边折射的路灯光线闪了一下。贺峻霖浅笑着牵上他伸出的手。



包间在座的,是贺峻霖从初中时代就认识的人,彼此见证过对方逃学考零分等“光辉岁月”。


贺峻霖和他们认识,但大多数后来都没了联系。除了张真源。

派对主角站起来拥抱他,又安排着人坐下,宛若婚礼上怡然自得的新郎官。


还有一副和新郎官腔很像的开场白。

什么庆幸大家都在大学毕业工作后又能重新聚在一起,感谢大家来参加自己的单身夜爬梯,以后再见面就是已婚人士了。开始的话条理清晰伴随着感性,后面的话有些胡言乱语了。


就是在这种有些悲伤的搞笑气氛中,有人推开了包间的门。


“抱歉,我来晚了。”姗姗来迟的人胳膊挽着衣服外套。并不慌张地表达着歉意。


贺峻霖坐在最里侧,灯光有些照不到他。此刻自己却很暗暗庆幸,灯光昏暗得刚好。

即使视力再好,也没人能看出他第一眼的端倪。


张真源站起来就要去灌他酒,以道歉。严浩翔扶着他坐下,接过杯子放在一边。说,不了。等一会儿他还要开车。


他往贺峻霖这里扫了一眼。


贺峻霖也礼貌地同他点头。他敏锐地发现,离开的时候即将满18,身高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但好像这几年也还是再往上窜了几厘米。得出结论后又暗骂自己怎么还记得这种细节。


毕竟是这四五年都隔着网线,没见过面,此刻再圆滑的人也有些局促。


贺峻霖就看着他手在裤腿旁边动了一动,正犹豫要不要先开口。对方目光左移,好似刚意识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面孔。


身姿纤瘦,面容清俊。是这几个人之中随意坐姿依旧挺拔的一个。

马嘉祺没见过严浩翔,“他是?”


贺峻霖这才想明白自己今天从进房间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第一步不应该是想他好像长高了,也不是想如何在老友见面时挤出两滴眼泪装作热泪盈眶。而是介绍自己身边的人。



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游动,严浩翔本能的戒备起来,他习惯在认真的时候蹙一点点眉头,嘴角微抿。


酝酿的话到嘴边,贺峻霖最后的目光回到马嘉祺身上,说,“我的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严浩翔平静如水的眼神波动了一下,表面功夫依旧滴水不漏,噙着嘴角伸出手,“你好。”


客套拿捏得刚好。

贺峻霖无端生出几丝烦闷。马嘉祺伸出的手刚握上,他便先开口介绍:“马嘉祺,我男朋友。”


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明显亮了一瞬。


两人的微表情,一点不差,满盘落在严浩翔眼里。









再次见到严浩翔,贺峻霖刚把一稿交给编辑才匆匆下了班。

公司门口摆了一家小吃店,闻到了重庆小面的香味,馋虫勾出来,贺峻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中午饭。


想买点馒头豆浆什么的对付一下肚子,看见了一个不算熟悉的身影。至少现在来说,他还没习惯穿西装的严浩翔。正低头看着手机忙活什么。



贺峻霖提着馒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怎么打招呼。对方也看到了自己,收了手机,慢慢靠近。如果自己没近视,贺峻霖不确定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带着几丝忐忑。



“你怎么在……”

“搞什么?”贺峻霖语气冷淡的打断他,“你不要说你来这里办公。”


严浩翔摸摸后脑勺,瞥见他手里的豆浆,又说,没吃饭吧,请你吃饭。


贺峻霖眯起了眼睛,转而一笑,“不用。我家里冰箱里还有很多菜,再不做可惜了。”



冷峻的面容带了一点尴尬。严浩翔又说送他,贺峻霖仍然说不用,他要回去做饭,家里有人养我。



“你和你爸妈……和解了?”他说得小心翼翼,用词讲究。


贺峻霖知道他是因为愧疚,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是马嘉祺。他负责养我。

可是为什么,自己解释之后,对方脸上的震惊试探变成了失落和尴尬。


贺峻霖看不懂,也不想看,他在等马嘉祺说好的,今天下班来接他看电影。

上次被聚会打乱了计划。这次他要补上。



豆浆喝到一半,马嘉祺开着他的新车来了。贺峻霖抬了抬下巴,“他来了。”


不算豪车,也不拉风,几十万的价位,是居家舒适型。买的时候,贺峻霖反复问了他好几次确定吗。马嘉祺拍拍手,爽快签了合同,就是这个了。



彼时贺峻霖站在车门前问为什么。马嘉祺笑眯眯地给他拉开车门,“因为副驾驶座够舒服。”



现在贺峻霖已经坐过很多次副驾驶了,拉安全带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原因,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一句:着实设计得很舒适。


马嘉祺没听见,再问他说什么,贺峻霖又不说了。严浩翔站在旁边,提出可以蹭车吗。马嘉祺看了一眼贺峻霖,说当然可以。


“去哪儿?我还要去吃饭。”他不客气道。


严浩翔没想过他的态度会如此强硬,说你把我在前面那个轻轨站放下就好。


贺峻霖真就把他放下了。

马嘉祺听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停地用余光打量着他。确认对方不是跟他开玩笑后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把车靠边。



尴尬和气愤,不知道哪个更多一点,一起涌上自己的天灵盖,严浩翔一米八的个子蜷缩着下了车,才施展开,站在路边,像一个孤零零的路牌。



坐什么轻轨,办什么公,严浩翔脱了西装外套往地上一扔,撒够了气才捡起来拍拍灰,掏出摔了一个角的手机,打电话叫张真源来接自己。



张真源慢慢从环城高速下来又掉头,跟着定位找到自己可怜兮兮的朋友。


有些挺拔的背影,纤薄一片。重庆的晚风温柔吹拂着他,好似也能把他的腰肢折断。


严浩翔气已经散了,像只落败的金毛犬,挫败地倒在后车座,让张真源把车窗开到最大,呼呼刮着脸,看着窗外。


张真源以为他什么都不想说,便什么也没开口问。沉默中,严浩翔突然开口,“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太多?”


张真源捏着方向盘的皮套子,抿着嘴不知道怎么开口。瞥一眼镜子里颓然望着窗外的严浩翔,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起他们三人的当初。



他比严浩翔更先认识贺峻霖。因为父母工作迁来他们学校的众多寄读生之一。

成都口音很重,和其他人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想说普通话。


顶着时下大家都一样的锅盖头,靠一双眼睛在刚接触美丑的中学生里成为了小小的人气王。


张真源和他家住得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两人一起爬树偷花,跑圈做卫生。

后来,严浩翔来了,原因无他,大家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漂亮小孩,他们三个形成了固定的组合。


他们约定了一起上同一所初中,后来到高中,贺峻霖和严浩翔关系还要好一些。三个人的天平好像被打破了,他们依旧一起约周末一起打球,晚上一起遛狗,暑假一起旅游。但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张真源还开过玩笑,佯装生气,说你们排斥我。


严浩翔单手攀着他说,你看,老师都说我们长得像嘛,但是小张张也很好。我们也很喜欢你。


这样说着,严浩翔把巧克力给了张真源。

背后背着的手,牵着贺峻霖,偷偷地给人塞最喜欢的糖。


严浩翔还以为他都不知道,可是贺峻霖捏着手里给的糖,少年人漂亮的眼睛里偷得的笑意那么晃眼。



那时两人以为无人发现的小动作,用友情粉饰太平,最后竟把自己骗过。



张真源目送他下车,走进酒店,外套落在了自己的后座。


想打电话说回头给他送去,开口惊觉,他早就在重庆没有了家。







与海归悠闲生活不同。

贺峻霖的社畜生活,繁忙而充实,每天都在加班,只有这样,那些感情问题暂时被遗忘。


上次的稿子,主编想让他采访一下证人,贺峻霖觉得有些无厘头,但为了让自己忙起来,答应了下来。


他半路去找证人采访,马嘉祺不放心,怎么说都要来接他。


贺峻霖只好答应他,刚解决完这边事无巨细的红玫瑰,那边白月光又出现在他公司楼下。


“去哪里?我送你。”附赠一个周围女生都在偷看的微笑。


贺峻霖挥手,不用。他坐车。

严浩翔嬉皮笑脸起来,哎呀,打车多贵,重庆路多绕,我送你吧。


贺峻霖无奈,说,我是去工作的。

严浩翔回他,那我就是顺路的。我们不是还是好朋友吗?


贺峻霖对他的无赖叹服。不情不愿上了车。拉安全带时不忘刺他,“没有我们这样好几年没见面的好朋友。”


严浩翔哑然。

目的地是一个脏乱的工地,目击证人和受伤的人都是普通的农民工,踏实本分,靠体力吃饭。赚的是血汗钱。

贺峻霖准备好的犀利提问在嘴边打转,最后看着对方明显是被找过了后怕事的眼神,拉着严浩翔,走吧。


“不问了吗?”严浩翔不明白。贺峻霖给他使眼色,两个人走到停车的地方,一路上一直觉得后面好像有人。



马嘉祺习惯了提前到约定的时间来接贺峻霖,刚停好车,等他发现那身后那个人可能有问题时,已经太晚了。


出事之前,严浩翔比马嘉祺先一步把贺峻霖拉到怀里。

实心的木棒打在了严浩翔腿上。

贺峻霖被吓得失声,天旋地转,眼泪在眼眶打转。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贺峻霖看着病床上的严浩翔,五官和记忆里的没什么大变化,有几颗痣,他都还记得。


腿上绷带再往上走五厘米,那条粉褐色的疤痕张牙舞爪地昭示着严浩翔曾经对他的好。



十五岁的严浩翔,运动方面天赋异禀,酷爱踢球。人生目标一直是成为一位职业足球选手。就连老师都说,他会是一位未来球星。


他报了市里的运动队,面了两轮,最后一轮体能测试前一晚,因为自己突然的想吃烧烤,两个人从校园围墙里翻出来,严浩翔为了接住他,摔伤了腿,胳膊也脱臼擦伤了。


不仅错过了面试还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难看的疤。



胆子小,也愧疚,他在严浩翔家门口哭得一塌糊糊,比八岁那年自己生重病还惨的哭了一场。严浩翔坐在摇椅里翘着萝卜腿,却安慰他说没关系。


笑起来有一个很浅的酒窝,眼神清亮。

微风和煦,打在头顶的阳光也刚好。


可能就是在那一瞬间,贺峻霖认定了严浩翔这辈子是他人生中就算不是爱情也是不可多得的存在。


他和严浩翔的感情在迅速升温。也许是愧疚,也许是被人这样迁就的动容。小时候个性还算强烈的自己收起了那些小脾气,进入青春期后,妈妈和姐姐都开始有意识的回避洗澡这件事,天天登门拜访的贺峻霖自告奋勇,开始从如何给人擦身体学起,照顾人来,有模有样。


那天,严浩翔躺在浴缸里,翘着一条裹着纱布的腿和包得像团子的右手搭在浴缸外。

浴室的温度在上升,少年的脸蛋也蒸红了。被叫到名字抬头时,懵懵懂懂的眼睛依旧水润。


严浩翔单手撑着浴缸支起身,换了个更方面直视他的角度,趴在贺峻霖面前。刚结束变声期的少年声音酥酥麻麻的,他叫他峻霖。


贺峻霖心跳漏了一拍,嚷嚷着你这样叫我很奇怪。

严浩翔靠近他,吹了一口气,撩拨起他额前刚修剪过的刘海。生理课后班里的同学都在说的话题,贺峻霖从来都是安静沉默着不参与。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想知道身边的人都怎么做。



他说,我也想知道,纯洁外表下的你,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看着人睫毛扇动了,严浩翔将上半个身子都潜入水里。乐不可支。

“没关系,朋友之间偶尔有这样的互帮互助很正常的。”


青春期裹挟着荷尔蒙,滚滚流水冲破伊甸园的栅栏。


严浩翔松开他的手,被握久了的手背还些红,沾着些许滑腻的液体。

严浩翔用并不擅长的左手,有些笨拙的给他擦拭。



在严浩翔受伤的日子里,贺峻霖被他一次次被哄骗,这只是很正常的帮忙。

披着朋友的身份,却做着让两人关系越轨的事。


贺峻霖看着两个人内裤搅拌在一起洗。

脑子闪过关于朋友,关于性的理解。他开始思考朋友之间会这样吗?


像是裹着糖衣的砒霜。贺峻霖一边挣扎想要跳出,一边无法抗拒严浩翔的每一次要求。






贺峻霖想,如果再来一次,摔伤的是自己会不会三个人都不同。


身后严浩翔叫他,打乱了他的假设。医生结束了巡房。贺峻霖放下手机,“怎么了?腿疼吗?”


严浩翔摇头,“医生都说我的腿没什么。我都听到了的,留院观察一天就能出院了。”


贺峻霖颔首,说,那很好啊。


没有喜悦也没有感触。对面很不满意,蹙眉了,声音也变了调,有些干涩。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贺峻霖,我想喝汤。”


贺峻霖深吸口气,答应下来。行。




经过两天一夜的折腾,酒味,汗味,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贺峻霖自己的头发丝都在发臭。


他回到家里,柴犬扑过来,绕他的脚踝。

贺峻霖蹲下来。揉它的脸。

“你爹呢?”


柴犬听不懂他的话,依旧傻乐着摇着尾巴。

贺峻霖打开冰箱,里面有做好了的饭菜,全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叫了几声马嘉祺,没人应答。

贺峻霖找了一圈没发现人。卧室的行李箱不见了。


贺峻霖跟他打电话,马嘉祺语气轻缓,我要出差。


是吗……

贺峻霖捏着电话,入眼柜子里的西装一件也没少。


他们都那么聪明。他说,“那我等你回来,回来的时候,路过宠物店,别忘记给小柴买点狗粮。”


那边轻轻说了一个好。




事情调查结果出来了,跟着跑出来打人那个是出车祸的农民工的孩子,因为被警告后气不过,以为贺峻霖两人也是那边的人,一路跟踪到没人的地方,准备报复。


对方知道打错了人,也因为进医院感到后怕,道歉是真心的,贺峻霖也怪不起来他。

如果不是跟着自己,严浩翔也不会受伤。最后要怪,是自己。

果然,和自己靠太近,会给人带来麻烦的。




医院。


在床头,贺峻霖送来的鸡汤保温盒还放在那儿。已经没了温度,咸口的鸡精味很明显是楼下饭馆25元一份买的。


他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打扮。这十多个小时里,他回过家。


贺峻霖在表达他的疏远。警告他们之间只剩下普通发小之情。


走之前,他问,明天出院你会来吗?

贺峻霖歪着头,不会开车,真源会来吧。



吸了好长一口气,严浩翔最终也只说出了一句,嗯,注意安全。



迟来的主动关怀。

贺峻霖有些怔忡,坐在人潮拥挤的轻轨上,外面的江景一闪而过。

回过头再看那段放纵他的时光,是不是叫做喜欢他还很模糊。


模糊到不知道朋友之间在一起打飞机是不正常的。


只是等贺峻霖慢慢长大想明白这些事情无关友情只关风月时,肇事者做了逃兵。


那些应该是与喜欢的人做的事变成了他被拔掉的初智齿。疼痛远超过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喜悦,最终狠心变成一个血窟窿,等时间填平。



离开的消息也是从张真源那里听说。


严浩翔的离开就像热带雨林里一场暴雨,撕破了沉闷的空气。一场暴雨,让贺峻霖那些刚孕育出来的氤氲懵懂,通通消失。跟随雨林里每一滴蒸发的水珠。回到天上。好似从未来过。


他倔强着,没有试着和对方联络。

却很清楚的记得严浩翔给自己打第一个跨国电话时,是对方离开重庆的第十三个夜晚。


白天他拆完智齿缝合的线。

现在半夜被叫醒,还会察觉一丝顿顿的痛。


路边的街灯还亮着。偶尔有一辆车开过。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长夜里划出嘶鸣声。


贺峻霖枕着手,睡意全无。他听透过电波那人疲惫的声音,心里那些被躲避的委屈变得无足轻重。

曾经的严浩翔就是有这种本事,能让他忘记自己的难过,顺位第一的考虑永远是,你好不好。


他闭上眼,想了很多。

想严浩翔电话里的疲态,想他说的话,想他父母瞒着他早就离婚,想他一个人在国外,想他再也见不到妈妈,想他没有朋友,多么可怜又委屈。


他生出一阵强烈的同理心,关于严浩翔的所有,都成了值得被呵护被谅解的事。


因为喜欢,所以心疼大过愤怒。哪怕是顶着高考的压力,依然在凌晨一二点躲在被窝里,一边躲楼妈巡查,一边小心翼翼等对方的信息。


当他坚持了一个月。眼底的黑眼圈彻底藏不住,严浩翔听出他的疲惫,却问,“你和我聊天你不开心吗?”


自己开不开心不知道,贺峻霖只知道电话背景里那些外国人的讨论应该是很开心。他们应该是刚起床,正休闲的时刻。


他已经有了朋友。他过得很好,朋友众多,三两爱好,听歌跳舞。

日子过得惬意的闲余时光,他才会想起自己。


我不是你养的宠物小狗。

我预想的未来,不该是这样的。


贺峻霖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道:“严浩翔,你现在在和谁吃早饭呢?”


没想到话题转变如此之快,严浩翔尾声上扬:我的那些朋友啊,我跟你说的。


“而我应该在睡觉。”


他没忍住心中满腹委屈,你知不知道,重庆和温哥华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差。


知不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你,而并不是真的想和你在深夜聊足球,聊你的朋友。


我感受不到你的喜悦。只有每天入睡时不断反复的自问,你知不知道,我在偷偷喜欢你。


你若不知,世上便没有你这样的笨蛋。

你若知,世上便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



他向严浩翔泄露出了全部的真心是烧开的水,泼向一块冰,纵使融化,也是冷的。


所以严浩翔带着他所认为的安全距离,再次做了逃兵。



他没有说完所有的话。严浩翔已经足够聪明,少年冲动,贺峻霖把自己扔在了一个被动又难堪的位置。



没有挑穿的唯一好处与不好都是,在那之后,他还能和严浩翔联系,深夜连接的联系方式还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好友名单里。


严浩翔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是直的一样,在朋友圈晒和金发辣妹的合影。


有什么意义呢。


贺峻霖的直觉很少,他懒得揣测别人的想法,用的很少但每一次都很准。

严浩翔就是透过屏幕发给他的。



他以前想不到什么让一个高材生忘记重庆和温哥华有时差。后来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不够喜欢或者不喜欢。


严浩翔或许觉得,自己每天的回复就已经是对这段情谊最大的付出了。

贺峻霖从小要得不多,却认死理。如果不是百分百的爱意,99.99%和1%都没差。






马嘉祺出差的第四天。贺峻霖听到了同样一个问题,“马嘉祺喜欢你什么呢?”

这一次是从他许久未联系的父母嘴里听到的。

过了这么多年,父母好像苍老了许多,声音不再铿锵有力。态度一直很坚决的父亲,放松了态度,又说,“有时间,带那孩子一起回来吧。”


挂了电话,贺峻霖除了不自觉流了几滴眼泪,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倒在沙发里,浑浑噩噩的想起,自己曾经问马嘉祺的这个问题。



爱我吗?爱我什么呢?




遇见马嘉祺的时候,他就像叛逆期的每一个小孩那样,什么都要开始反着来。


直接借着一次游戏公开说明了自己喜欢男孩儿。风言风语传到父母耳朵里。刚大四实习,由于不肯妥协,被父母破口大骂了一顿,说,不悔改就不让他回家。


在这样的孤苦无依中,贺峻霖竟然找到一种痛快的感觉。整个人轻松起来,随着轻轨摆动,下一秒就要进入云端。


争吵,恐惧,排斥。都离他远去。

他只是他自己。


身上仅有三千多块,租房子还被骗走了一千多,眼看着就快露宿街头,就是这个狼狈得只能吃馒头的时,他遇见了马嘉祺。


对方刚出社会两三年,俨然已经是一位成功人士,有房,因为独居加班,有爱犬不方便一个人照顾,所以正在找室友,房租只需要500,水电一半。只要平时帮他遛遛狗就好。


他所说的狗,就是他们遇见那天,咬着贺峻霖鞋带不放的柴犬。

贺峻霖无所谓再被骗一次,破罐子破摔,抱着狗想,他如果骗我,我就卖了他的狗。反正我看上去应该没有这条狗值钱。



真作为室友了,初次见面略带笨拙的问候,两人都很拘束。却保持着礼貌。

贺峻霖的防备心很重,每天房门都落锁,吃饭也要分开做。不花对方多一分钱,不牵扯任何其他关系。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室友,不仅成功多金,还很温柔。让人相处起来格外熨帖。



渐渐的,贺峻霖房门会在他在的时候敞开,在对方加班回来时准备柠檬茶,两个人的饭菜合成一桌,柴犬有时候是贺峻霖遛,有时候是马嘉祺带着他一起遛。


日子慢慢过去,贺峻霖在用电脑时意外发现他的室友是同性恋,同性网站上的注册id.还未来得及下线。



浏览的主题帖是:怎么向喜欢的人表白才不会吓到对方。


“你在干什么?”



贺峻霖堂皇。手抖着点了退出,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马嘉祺被戳破依旧得体大方,把页面重新打开,笑着说,我没什么,只是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以后跟你错开时间回家。



贺峻霖一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

两人相似的背景,在润物细无声的关怀里,贺峻霖斗胆约了他的室友一起喝酒。



那次马嘉祺一点没喝,可是酒壮怂人胆。你有和男生接过吻吗?你喜欢的第一个男生是什么样的呢?


马嘉祺扶着他,支起身子给他依靠。吹着晚风抿唇一笑。


贺峻霖看着他笑,酒杯子还在摇晃,亲了上去。亲完了还咂了咂嘴巴。


“嘛,和男人接吻也没什么嘛。”



只是他第二天醒酒的他没想过,他看起来书香门第的室友,恪守情礼到第二天起了大早给他买了小雏菊,铺了满屋子,目光真挚地问他,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贺峻霖看着雏菊愣了几分钟,数着客厅的花朵,在想,严浩翔第一次送他的礼物是什么。

好遥远了。

都模糊了,和眼前迷人眼的白色小花一起模糊了轮廓。只剩下一点点白色。

他发现,自己此刻也没有那么想严浩翔。

和马嘉祺相处的这么多个月里,他竟一次也没想到过严浩翔。



但是依旧说着其他的话,留有余地和防备。“我不喜欢雏菊。”



马嘉祺浅笑着,“那你喜欢什么,锅里有热粥,你再睡一会儿,我给你重新布置。”


贺峻霖摇头。


“我目前没有爱人的能力,我最爱是我自己。”


他诚实道。哪怕这会儿拒绝对方之后,离开这个房间,他兜里只剩几个钢镚可以坐轻轨找个桥洞露宿。


他是打算走的。马嘉祺在他行李箱拉到门口的时候出声,“你走了,没人帮我照顾它了。”


阳光晒进了屋内,柴犬飞来扑他大腿,吐着舌头和主人一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马嘉祺与严浩翔最大的区别莫过于此。严浩翔总是残忍地逼着他一个人看清所有,而马嘉祺还为他建了一个可以逃避的港湾。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半年时光,在马嘉祺的温柔付出里赚得盆满钵满的人在无数个微风和煦的下午问马嘉祺,喜欢我是为什么呢?



连那个曾经愿意为了我可以放弃梦想的人都会临阵脱逃,又怎么再会有人喜欢我。比他喜欢我。还比他勇敢。


何况我这么穷,无利可图,长得一般,以你的条件,这个世上比我更好的比比皆是。


马嘉祺没有回答他,只是揉乱了他的头发。贺峻霖低头嘀咕,“我不是小狗啦。”



被不算大的力气弹了一个脑门,贺峻霖诧异,怎么了呢。


马嘉祺猫下腰,越过他的腰将咖啡在茶几上放稳。“可是你现在失魂落魄的就很像我在宠物店看见小七的样子,满眼就写着,快来爱我吧。”


给我更多更多的爱吧。

只看着我,爱着我。


“……骗人……”

贺峻霖别过头。




蜗牛不可能一次就伸出所有的触角。

马嘉祺还是守在他的窝前,不过分亲近,却随时触手可及的位置,一直很安静。


直到贺峻霖答应了陪他一起出席好朋友的婚礼。


从来不带人参加聚会的人突然带了一个。朋友们都在起哄八卦,被周遭声音覆盖的马嘉祺没有半丝慌张和羞怯泄露。落落大方,温柔解释着,是我正在追求的人。


贺峻霖一口蛋糕哽在喉咙。


朋友们将捧花送给了无意争抢的马嘉祺。众目睽睽之下,转手却送给了身边的人。


他的眼神与台上的新人如出一辙。


“或许你不记得了,第一次见面其实在轻轨上。三号线,往两路口的方向,你那天灰头土脸的,捏着行李箱拉杆好像随时就会崩溃。我一直看着你,原本就快下站了,你站起来给一个女孩子让座。

于是鬼使神差的,看着你,我错过下站了。下车时,无意看见她衣服上的红色我才明白你的举动。你说你不够好,可我第一次见你灰头土脸却还要给女孩子让座的绅士样子让我觉得你很好。

又或许是你那天晚上第一次亲人时的懵懂和孤勇,喜欢就是一瞬间的事,爱却是永恒的坚持。我对你动心了,现在和以后唯一能做好的就是坚持。那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


马嘉祺那么温柔。在所有朋友面前承认了他。自己还有什么好拒绝。


感性的气氛到了顶点,多巴胺极速分泌。两个人在起哄里交换了一个不算浪漫的吻。因为贺峻霖的牙齿在打抖。马嘉祺只是笑着与他耳语。


多练习几次就好了。没关系,我们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爱人。



也不是谁,生来就该爱人。

我们都在学着爱。



日子一天天过去,交往的过程普通且平淡。从同间屋子里出来各自工作又再回同一个家。马嘉祺的温柔像是植入他骨髓的人生教条。任何时候都温柔克制。贺峻霖和他从未发生过一次争吵,因为马嘉祺总是会先摆出台阶给他。


不争对错是非,只是想和你和你快乐一些过下去。


贺峻霖几乎快要认定,那段时光才应该是自己最轻松的时刻。


可是因为自己的摇摆不定,对自己那么好的人,也被自己伤害。贺峻霖有些颓丧和自责。让自己得到幸福,真的会伤害那么多人吗?


他的父母还有马嘉祺。

明明他只是想,大家都会感到幸福就好了。

自己好糟糕,留下一地鸡毛。

怎么能把所有事情留给马嘉祺处理呢?一直输出的人会有多累,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醒过来,空荡的房间让他开始思考,他可能不能带马嘉祺回家了。








严浩翔出院那天,张真源一个人去接的,他东张西望着。张真源提着东西,打断他的幻想。

“人家有男朋友了。”你的那些无奈和不甘也只能淹没在这滔天的悔恨中了。


严浩翔摸着腿,别过头,他才不会悔恨。他只是气不过,被比下去。

他要在哪儿都是顺位第一。


张真源叹口气。严浩翔不死心的跟他打听起来,

最后的总结是,朋友口中的马嘉祺是温柔体贴,从来都是最得体的那一个。深夜才听完张真源的描述,严浩翔盯了一夜天花板。


当初父母离婚,他被判给父亲,去了加拿大。

他约每一个辣妹都会合影,在想,贺峻霖看到微信会不会评论。但每一次他都没有评论。每一次点赞,他也没落下。


后来他玩够了这种试探,从朋友口中得知,贺峻霖出柜了。他的兴奋大过震惊。是不是自己有机会了。


可贺峻霖晒出的室友合照,那样亲密,看上去他们那么信赖对方。


最后淹没他的是滔天的嫉妒。


他还那么小的时候,脑子不清醒本能的逃避有什么错。可是贺峻霖居然真的找了一个,比自己还要适合他的男朋友。


他分不清是被比下去的嫉妒更多还是生气贺峻霖找别人告白都不找自己更多。


马嘉祺回来了。这件事是张真源先知道。严浩翔听到的时候,还没过脑子,就坐上了去找到马嘉祺的车。


自己找到他,马嘉祺的表情应该是惊讶的。可是他没有。


上次的经历不算是愉快的。而且就算不知道他们的过去,气氛也是尴尬得能够具象化了。


“你最近出差了,为什么回来不告诉贺峻霖?”


“秘密。”他故弄玄虚。“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浩翔摸着后脑勺,把那一块儿的头发都摸得竖了起来才开口,能不能告诉他一些关于他和贺峻霖的事。



说些什么呢?

马嘉祺刚结束看房,中介还在身后不停地说,有一点不满半路杀出来的严浩翔,马嘉祺说今天就到这里,他回去再考虑一下,转头上了车,严浩翔才急忙跟上。



两个人找了个路边大排档坐下。习惯在大排档吃烧烤,喝啤酒,然后看头顶呼呼的轻轨的穿过。


旁边的旅客吱哇乱叫。严浩翔无心其他,目光流转到马嘉祺手中的香菜,说,“你知道贺峻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


马嘉祺笑了一下,问他是替朋友盘查吗?

类似女孩子之间,在闺蜜婚前最后能为她的一点事情。

严浩翔揉了揉鼻子,辣椒面催得他鼻子痒。他说,“我和贺峻霖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但是我们之间很久没见过了,我想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在问这个之前,马嘉祺泰然反问。“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认识的那个年龄段的小贺儿是什么样的吧。”



严浩翔发出古怪的拟声词,啤酒泡泡流到了手上,他甩了甩,甩不干净,依旧黏黏的,就像对方提到贺峻霖时的目光,黏腻的,让他从心头生出一丝一丝的不快。



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一会儿说贺峻霖性格安静,喜欢的应该都是些文艺的,你送他村上春树的书或者王家卫的电影磁带都可以。


又说,他脾气古怪,容易生气,生气了就容易不理人,生闷气,你给他买个暴力熊算了。让他天天撒气。


说着说着,话题变成了无聊的吐槽。他笑了起来,贺峻霖喜欢兔子。也喜欢吃兔子。

睡觉喜欢睡左边,夏天吹空调也会踢被子。

体质不行,发烧感冒了要吃葵花的,三九不行。

换季皮肤容易发红过敏,不严重,买点芦荟胶擦擦就好。

喜欢吃鱼,但不常吃,因为挑刺很麻烦。



他说了好多生活中细碎的事。笑了却不自知,眼睛里三分自信,七分喜悦。


严浩翔说到后面已经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晕乎乎地喝着啤酒想,可是……

可是喜欢真的没有勇敢重要。哪怕是最喜欢你。他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真实的,狭隘想法。


说出来可笑,在朋友眼中自信自负的自己现在不是被比下去的难堪,不是生气贺峻霖找了男朋友却不告诉自己。

是一想到对自己那样真心的贺峻霖再也不属于自己时的难受。



又有轻轨穿过,旁边的游客走了一波,没人再尖叫,严浩翔却觉得,静得好难受。皮肤细细密密的,每一个毛孔,都泛着冷意。



马嘉祺懂了。或许早就懂了,一直配合着贺峻霖的沉默装不懂。他淡淡的叙述着事实,可是贺儿已经长大了。虎牙也已经磨平了。接吻的时候不会打抖咬到我了。


不得不承认你很了解他,作为朋友,你很合格。可是然后呢?


他笑着,无懈可击,官方疏远。是这场感情里的胜者为王。


严浩翔咬碎了一口贝齿往肚子里吞。





贺峻霖前半小时被告知马嘉祺回来了,把自己收拾干净准备亲手做饭时,又被告知去路边捡人。


找到地方,先看到的是对面倒在桌前的严浩翔。步伐被打乱,长叹了口气,贺峻霖没好气地掏出湿巾给他擦拭手上的液体和油。叨叨着,堂堂大区经理,怎么来搞成这样。


严浩翔瞧着贺峻霖给马嘉祺擦拭的温柔体贴,眼里迸着火花。喉咙干痒,却叫不出声。



马嘉祺反过来握住贺峻霖的掌心,晃了晃脑袋,“我没醉,只是他好像醉了。”


贺峻霖无奈,对面勉强维持坐姿的人实在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红彤彤的,眼睛一圈也是红的。


往地上一看。瓶瓶罐罐一大堆了。

没喝进医院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贺峻霖自我安慰着。


把马嘉祺扶稳坐好,贺峻霖去买醒酒汤。


严浩翔撑着半边脸,举着酒杯对马嘉祺说,祝你们白头偕老。

马嘉祺皱眉,又松开,最后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贺峻霖刚拿了醒酒汤刚过来。落耳就这一句。


他掀了掀有些疲乏的眼皮,只剩一杯的醒酒汤给了马嘉祺。严浩翔嗤嗤的笑了一声。像一摊泥一样滚动着,最后靠到贺峻霖手边,脸颊滚烫。


而马嘉祺喝醉了不发酒疯,只是喝了一半的醒酒汤,看着两人。


贺峻霖僵直了身体,从耳朵的热意蔓延到全身,让他不知所措。


最后是马嘉祺先开口。让他送严浩翔回去吧。他还要去加班。


贺峻霖一直低着头,眼睛里装着严浩翔的侧脸。

他只能说好,打破三个人的尴尬。


就近开了一间房。没了门的支撑的醉鬼扑通一下倒在自己肩膀上。


贺峻霖被酒味儿熏得难受,想把严浩翔再送到床上去,对方怎么也不配合,固执地要去敲门。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贺峻霖下细去听,听清自己名字的瞬间慌张不已。


费力把严浩翔带回隔壁大床,人没扔下去,反被勾着后背压着摔倒在床上。


贺峻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一句,你醉了。可严浩翔从上而下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他醒了,至少现在是,清醒的。


他说,我知道,你总是在乎我的。

贺峻霖,你总是在乎我更多一些的。


以前的张真源,现在的马嘉祺。我总是你最在乎的那一个。


你看,他多骄傲,时至今日,依旧这么

自信地认为着。


颤抖的睫毛在静谧的空间里煽动着气氛,贺峻霖屏息以待。


原来你也是知道的啊。


贺峻霖心中苦涩。


可是严浩翔,都已经是过去了。


做了两次逃兵的人,也应该做好被放弃的准备。




所以严浩翔。

这一次是我,想要放弃了。




醉的人醒酒了也没醒,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咬了他一口。贺峻霖呼痛,肩头传来火辣的痛感,随着心跳,一嗡一嗡的疼。





一个月未曾再主动见面。

国内的工作开始步入正轨,严浩翔每天过得好似都没差。只是偶尔一个人发呆。



他翻着老相册,突然想起,他们以前小时候一起埋过的时间胶囊。与此同时,他接到了贺峻霖的电话。




贺峻霖约他去吃饭。严浩翔激动了一会儿,差一点忘了说好。


等他把自己精心打扮到最好,老早赴约。贺峻霖却告诉他。我要去国外了。去领证。


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马嘉祺说如果能给我安全感,他不在乎多加几个班调节,陪我去趟欧洲办手续。你知道的,其实也只是一张纸。没有作用。

前几天说出差就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他是想和我分开冷静一下。

不可否认,一直对我很好的马嘉祺突有可能离开我,这种假设,让我害怕了几天。

虽然他是在计划挽留,他也怕失去。只是,严浩翔,他愿意这样为我折腾。

我很开心。

真的。有一个人这样对我,我还有什么不好?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他不愿再听下去,拉着贺峻霖,打断他的话,讨要了一个欠了很多年的吻。

贺峻霖擦了擦嘴巴。看着他。严浩翔捂住他的眼睛又亲了一次。嘴巴有点咸。

“我的虎牙还会打抖,咬破你的嘴唇。”两人沉默看着对方,他开始害怕,眼眶猩红,嘴皮打着颤,极力想勾起一抹笑,却很丑。



“不如我们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听起来好像很美好。从没有人想过这背后的沉重和疲惫。可是严浩翔,这很累。我已经获得幸福。不想再陪你重头来过。”


他笑起来,端咖啡的左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他说,严浩翔,我想落地了。


那颗没来得及挖出来的时间胶囊,如果有一次,他们曾想起,就会看见背后的秘密。



严浩翔问他,会想起自己吗。

贺峻霖顿了一下,低头看带着戒指的手指,良久道,会。

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想的都和你有关。


严浩翔神经病的笑,“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这样你就会永远记得我。”




——


贺峻霖要出国前,张真源约他出来一起玩。发小之间,最后一次一起在江边骑车散步。


马嘉祺左手牵着他的狗右手牵着贺峻霖。

几个人在南滨路散步,路边有人卖气球,灯光很闪很漂亮。贺峻霖却突然开口,我想放烟花。


马嘉祺宠溺的,说,那你等我。

贺峻霖和严浩翔还有张真源,三个人靠着栏杆,江风吹得几个人的头发都乱糟糟的,却没人在意,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三个人都沉默着。就像严浩翔刚来到时那样,三个人,躺在草坪上看蓝天看白云,脑子里做着关于未来五彩斑斓的梦,很遥远,又很活力。


马嘉祺不知道从哪里真的买到了烟花,贺峻霖露出小孩一样的笑,两个人舞着仙女棒,幼稚之余,贺峻霖问他,哪来的,马嘉祺偷偷跟他说,跟小孩子抢的。


贺峻霖笑得开怀。仙女棒靠在一起燃烧。



严浩翔站在原地看他们两个人走,他突然在后面喊他贺峻霖。


贺峻霖回头,脸上还挂着笑。眼睛星星点点。



严浩翔又叫他,“贺峻霖。”

贺峻霖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最后,在严浩翔第三次叫他之前,贺峻霖笑起来,背对着他挥挥手,转过头去。


柴犬看到其他小狗,奔跑而去。

背后的风景,依旧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