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钊康】杀死天空树
纯属造谣 勿上升勿当真
现背 全文2w+
1.
郑永康被万顺治的电话吵醒是十二点四十七分,...
纯属造谣 勿上升勿当真
现背 全文2w+
1.
郑永康被万顺治的电话吵醒是十二点四十七分,出宿舍门是十二点五十六分,火急火燎跑到训练室恰好是十二点五十九分四十三秒,以提前十七秒的好成绩堪堪保住自己的两百大洋。
王森旭掐着表颇为哀怨的唉了一声,带着没能成功坑郑永康一笔的遗憾登录游戏,阿布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赶鸡鸭鹅一般地把他们全赶去大厅站着,然后塞给他们一副大红色的横幅。
郑永康咧着嘴被大红色的欢迎横幅逗乐了,展开一看“欢迎smoggy选手加入EDG”几个大字赫然在列,于是他后知后觉一样想起来今天要来个新哥们,好像是wbg以前的大腿。
上海夏天不常下雨,一旦下雨空气里就会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带点腥味的泥土气息,闻起来像河边发霉的一团青苔,很容易让人平白无故生出一种懒散而烦闷的感觉来,所以当外面开始滴答滴答滴雨星的时候,郑永康带着没散干净的起床气自由地打了个呵欠。
张钊则是带着一身湿润进来的,手里拎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踢里哐啷抬箱子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声张钊对于突然下雨这件事的怒骂,身上的白色半截袖被雨滴打湿大半,几乎算是透明地贴在肌肤上,张钊一只手不停的拽着自己半截袖的下摆,然后哐地一声推门进来。
郑永康还没来得及看清进门那哥们几张嘴几只眼睛几个鼻子,旁边的万顺治突然“刷”的一声把手里的横幅拉开举过头顶,于是他就只能从几乎遮住全部视线的大红色背面瞄对面人的样貌。
万顺治说:“妈呀,他有点帅。”
王森旭说:“看着怎么挺内向的。”
郭浩东说:“那不一定,我刚听见他骂'操他妈的'了。”
郑永康的视线和心思全都跑到那一头黄色的头发上了,很合他十九岁年少轻狂誓要炸平世界的一番心思,此刻内心已经在盘算着去哪家店做造型了。
于是他脱口而出一句:“我草,超级赛亚人。”
张钊在手忙脚乱处理自己粘腻的衣服时突然顿住,抬头和躲在横幅后面眯着眼的郑永康对视上了,郑永康尴尬地在一旁队友的憋笑声中说了句“哈喽”,于是张钊停下了手里处理自己衣服的动作,转而上前去和未来的队友一一握手。
和张钊握上手的的时候郑永康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头发挺酷。”
张钊噎了一下,说谢谢。
阿布是最后一个握手的,拍着张钊的肩把人拉去会议室,郑永康盯着那头黄色的头发若有所思,对于到底是剃个板寸还是留个黄毛在心底进行了严谨地斟酌。
2.
郭浩东说的是对的,张钊确实不内向。
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像冷面郎君,但这不代表打FPS的有任何一位能避免在遇到傻逼队友的时候不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当张钊为edg贡献出自己风格多变花样百出的脏话时,其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还好,来了个不内向的小伙子,但凡来个素质高点的他们都不好意思以后拉着人家去喝酒抽烟吃烧烤。于是当天晚上大家决定去团建,美名其曰拉近感情,实际为骗俱乐部公款以公谋私。
edg的传统是洋房火锅,上至俱乐部老祖宗明凯下至各分部赛训组都秉承着没得选就吃洋房的原则,晚上十点全队整齐出现在洋房的包间里。
万顺治小心翼翼地试探:“喝点?”
郑永康:“来!谁不喝谁王八!”
张钊:“能喝,你们点吧。”说罢又指了指一边因为走的有点急脸蛋上带了点高原红的郑永康说,“他能喝吗?他是不是未成年?”
郑永康一拍桌子:“瞧不起谁呢!我他妈成年三个月零十二天了!”
张钊嘴角微扬:“okok,我的我的。”
事实证明会分秒不差记得自己成年多少天的人就算成年了也还是小朋友,郑永康在五瓶啤酒下肚后不负众望的倒在了包厢的沙发上。
万顺治深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能摆弄小屁孩的机会不多,于是他捏着手机打开摄像头摄像蹲在郑永康的面前,郑永康彼时还拽着王森旭的袖子大喊我想去土耳其。
万顺治笑眯眯:“你叫什么名字?”
郑永康把注意力从努力挣脱他桎梏的王森旭身上转移到万顺治身上:“哥哥好,我叫郑永康,edg.zmjjkk。”
万顺治被他一声哥哥喊的心花怒放,摄像头闪着光记录着郑永康往后很多年看见都会羞耻到怒吼的视频,万顺治仍然在不遗余力地套路他。
“这是谁?”万顺治指了指正在顺自己袖口的王森旭。
郑永康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在眼神实在虚浮无法聚焦的结果下又作罢,选择一个模糊但足以糊弄别人的答案:“哥哥。”
万顺治嘿嘿笑了,像动漫里阴谋诡计得以实施的反派一样,绕了半圈终于绕回他的初心:“我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闹了这么一遭郑永康清醒了一点,他咧着嘴说:“你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里的小矮人!”
万顺治暴怒:“操你妈郑永康,你他妈玩老子是不是!”
郑永康没理,睁着自己仍然看不太清的眼睛审视全场,他先是指了指站在一旁观战的after,给他安排了个“国王”的角色,然后指了指自己说“白雪公主”,最后手指遥遥指着还在闷头捞虾滑的张钊,嘴上却顿住了。
全场屏住呼吸,连路过看他们相处的怎么样的阿布都拭目以待,他支支吾吾许久,久到张钊的侧脸在暖光灯的照射下缓缓转过来面对他的时候,郑永康姗姗来迟冒出来一句:“他是王子。”
又指了指还没来得及逃离战场的阿布:“你是皇后。”
万顺治拍着桌子一跃而起,誓要和这孽障拼个你死我活,大喊:“你们他妈是一家人,我就是个给你跑腿的劳工小矮人,今天我就打死你个孽子!”
白雪公主郑永康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跑到他的王子身边寻求保护,张钊咧个嘴傻乐呵不参战,于是整个包厢都是咋咋呼呼的追打喊杀的声音,张钊出乎意料地没觉得烦,自然而然地任由这样吵闹的噪声渗透进他的生活,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两年,又或许是用了很多很多年,缓慢而又不可阻挡地蚕食着他原本如死水一般平静的未来和过去。
十二点多终于平静下来,他们靠在座位上气喘吁吁,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问要不要抽烟。本来瘫在沙发上装死的郑永康被触发关键词,一个激灵大喊:“我哥不让我抽烟。”
张钊转身把他按回沙发上,嘴上还在不停的敷衍着哄小孩:“好好好不抽烟不抽烟,你睡你的吧别闹腾了。”郑永康被按下去的时候还在挣扎的嘟嘟囔囔什么抽烟有害健康,然后两秒钟后头一挨到抱枕上又陷入昏迷,郭浩东苟延残喘之间又端起一杯酒举向张钊:“欢迎你啊。”
张钊端起酒杯和郭浩东碰了一下,他今天喝的也有些上头了,大概是情绪和氛围烘托下的结果,他出其不意地有些想转战KTV再来一趴的冲动,旁边的万顺治突然啧了一声:“他妈的,早知道不灌醉郑永康咱们直接开战KTV了。”
知道张钊不懂其中缘由,万顺治好心的解释了一下:“成都第一rapper郑永康,下次高低给你露两手。”
一点的时候准备回俱乐部,外面又开始下小雨,王森旭小声抱怨今年上海怎么这么爱下雨,一群人没带伞站在门口徘徊着是直接跑还是赌命等雨停,这时候神志断断续续清醒的郑永康一马当先往雨里跑,张钊一把拽着人的胳膊给他薅回来按住,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人乱跑。
于是郑永康靠他肩上睡了,等了十分钟不见雨停几个人打算说跑就跑,郑永康还在熟睡中没醒过来,张钊拍拍他的脸,郑永康一脸迷茫的醒过来。
紧接着他蹲下身去靠在了饭店门口的玻璃门上,头埋进臂弯间又睡了过去,张钊好脾气的蹲下身去喊他:“回俱乐部了郑永康。”
郑永康很给面子的抬头看他:“你是来接我的白马王子吗?”
只见张钊一头黄发称不上白,何况一身酒气带点麻辣火锅味更称不上王子,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张嘴骂他两句去你妈不知道算不算符合白马王子里的马,但是张钊忍住了,为了以后不被队内霸凌,他忍了。
“对,我是来接你的王子,回城堡了公主。”张钊面不改色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而完美的冷脸面具在看见郑永康朝他伸出双臂的时候被轰炸的不堪一击,张钊表情崩裂地转头问万顺治:“他一直这样吗?”
万顺治还在对郑永康把自己安排为小矮人的事情耿耿于怀:“哦,那公主的枕边人白马王子都不知道,我一个小矮人又能知道什么呢?”
眼看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张钊长叹一口气,任命的蹲在郑永康面前,示意他上来。郑永康把自己摔在张钊的背上,冲击力太强几乎就要双双殒命,张钊连忙伸手找个支撑差点拽掉身边王森旭的裤子,一阵兵荒马乱后终于成功背起edg的公主郑永康。
张钊突然庆幸自己今年有健身的觉悟,让他背起一个十八岁的男生之余还能勉强显得不那么外强中干,郑永康很会找个合适的姿势安顿自己,在张钊背上扭了两下后把头埋进了张钊的颈窝里,张钊只觉得好痒好想把他丢下去。
跑到半路郑永康诈尸一般抬手把手按在张钊头上,张钊被吓的一激灵差点脚底一滑投身俱乐部门口的花丛中,于是忍无可忍怒骂:“草,你他妈被人背着能不能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郑永康昏昏沉沉又倒回去嘴里却念叨着几句“给你挡雨”。
唉,张钊叹息。
算了,小孩其实也没那么贱,姑且看在自己能不能去土耳其还得看郑永康的面子上原谅他吧。
3.
郑永康再次被万顺治的电话吵醒是十二点五十三,十二点五十六他跑出门,路上不小心脚撞到围栏吃痛的大喊两声继续赶路,一点零一分推开训练室大门。
王森旭一阵兴奋地呼喊让他迟到发红包,郭浩东拍拍手说:“哟公主来咯。”郑永康捂着自己的手机据理力争自己撞到脚了需要他们先支付医疗费自己才能交罚款,被教练一票驳回,哀嚎着走回座位准备发红包。
万顺治探着头监督他不能偷斤少量,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提醒他:“诶,你发六个啊,钊哥也有份。”
郑永康突然记起来新来的张钊,然后一边无意识嘴贱着“怎么能不给我钊哥发呢”一边从自己茫然宕机的大脑里搜刮昨天晚上的记忆,显然很遗憾,他仅仅能回忆起来他们一起去了洋房,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张钊悠闲的点开红包,他手气向来不行,虽然他早已接受自己的霉运,但还是不妨碍他在看到0.63元的红包金额后破防了,带着一身怨气进游戏大杀四方。
郑永康拖着电竞椅转悠到王森旭旁边,瞥了一眼身后正在认真打游戏的张钊后小声开口:“他不是打的一突吗,现在过来是要转位置还是替补。”王森旭也压低声音回他:“不知道,看教练训练赛怎么说吧。”
郑永康又晃晃悠悠地转回去,转身的前一刻刚好看到张钊一打四满血四杀。
4.
双排,夜宵,拉进二十岁左右男生之间关系的最好方式。
为此郭浩东在训练室立下了严苛的民间规则,晚上十二点之前排位最低的人点夜宵,一般拔得头筹的人都会是郑永康,因为他一般来的晚,来的晚就会错失邀请队友双排的机会,错失机会就会导致他垫底天天点夜宵,为了第二天能不破费他就会选择凌晨冲分,然后又导致他睡得晚起的晚,长此以往恶性循环,过上了入不敷出的日子。
今夜郑永康再一次在凌晨十二点破防,认命一般打开外卖软件,麦当劳米线窑鸡汉堡王,几个队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张钊清了清嗓子:“不用给我点,我不吃夜宵。”
万顺治探头:“你别客气,郑永康现在不给我们点外卖他自己都难受。”
郑永康暴怒:“我操你妈万顺治。”
张钊嗤笑:“不是,我健身呢不吃这些。”
万顺治探寻地看看张钊:“真的假的,你看起来挺单薄啊。”
于是张钊因为此等挑衅加上今天连败彻底破防,站起来就要撸袖子展示自己半年的健身成果,结果就是被前来看戏的郭浩东冲撞了一下直接倒回椅子上,在一片嘲笑声中悲怨地决定以后要早起晨跑。
郑永康转着椅子又凑过来:“真不吃啊钊哥?”
张钊怒急攻心:“吃他丫的!吃巨无霸!”
5.
刚入队的时候张钊不跟训练赛,训练时间他单排,自主时间他和训练室里所有人自由搭配排位。
唉,直接躺去土耳其了,张钊收拾行李的时候有点做梦的感觉,虽然没他啥事,对他来说只能勉强算是增长人生阅历。
半夜闲的没事干跑去训练室准备开一把消磨时光,进去了发现郑永康还在,没开灯,就面前一小块屏幕亮着,张钊走过去在他肩上碰了碰算是打招呼,郑永康吓得一激灵手里的枪掉在地上,紧接着是一句脏话。
张钊随手拖了个椅子坐他身边:“你咋不睡?”
郑永康摩拳擦掌:“天道酬勤你懂不懂。”
张钊看了眼显示器上赫然的3:57:“你不会是紧张的睡不着吧。”
十八岁的男生死要面子,被戳破后只能言语攻击:“操你妈的张钊,怎么编排你爹呢?”
张钊不以为然,小孩子嘛,面子薄只能通过辱骂来掩饰害羞很正常,他作为大人要多包容,所以他了然:“哦,那就是太激动了是吧。”
郑永康气急:“不是,都给你说了我这是卷,你他妈的乱说什么啊。”
张钊敷衍的点点头顺手去开电脑:“别紧张啊乖儿,这不是一群爹给你兜着呢么。”
妈的,真聊不了一点。
张钊自己打嘴炮说爽了又回去充当老好人:“哎,我给你说紧张没用,你直接上去打爆他们紧张的就是他们了,知不知道什么叫一展中国男人雄风,咱出去打比赛赢了血赚输了不亏懂不懂。”
郑永康头都不回一下,冥狙收获了一个四杀后宣布又拿下一次排位的胜利,张钊转头发现他在唱歌。
张钊:“不是你他妈听没听我说话。”
郑永康摘下一边耳机:“啥?”然后又转过身来,“诶我草你这黄头发是真他妈的帅,赶土耳其回来我也得染一个。”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往回转头:“真他妈像赛亚人。”
张钊面无表情站起身来,一边撸袖子一边朝着郑永康的方向走:“我他妈今天就替天行道打死你个畜生郑永康。”
6.
土耳其一轮游,张钊接受良好,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他没咋上场所以没啥实感。
机票定在了输比赛后第二天的晚上,第一天晚上张钊不顾防疫规定偷溜出去买烟买酒,举着手机上的翻译器磕磕绊绊地用蹩脚的英语表达诉求,结果就是和对面的售货员两脸茫然,张钊很认真地用一秒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叫上翻译一起出来。
然后碰见了不知道来买什么的郑永康,卫衣帽子焊死在他头上看不清表情,张钊如遇救命恩人一般拉住郑永康让他翻译。
郑永康提着两瓶白酒,张钊眼疾手快给他放回去了,眼看郑永康就要开骂,张钊赶紧冷了冷脸:“你他妈这么喝不要命了是吧,喝两瓶啤的差不多得了,少他妈玩借酒消愁那一套。”
郑永康刚张开的嘴在看见张钊面色不善杀人一般的眼神后又闭了回去,转而给收银员翻译张钊要的烟和酒。
土耳其当地时间半夜两点,张钊和郑永康蹲在酒店门口呼呼吹风喝酒。
张钊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把烟盒举到郑永康面前让他来一根。
郑永康闷闷地:“我不抽烟。”
张钊今天骂他的次数已经要超标了:“别装了郑永康,不抽烟拿棒棒糖能是那么个拿法吗,我又不是你哥哪管你抽不抽烟,赶紧的别磨蹭了”
郑永康接过烟的时候还在小声辩驳:“我以前真的不抽烟的,后来去rng输太多了才抽一两次,哪和你这种烟鬼一样。”
张钊在寂静深黑的夜里吐出一口烟雾,没什么表情的脸老让人觉得他在生气或者不好相处,等到烟头只剩下一个指节那么长的时候他把烟在地上按了按,招呼一边的郑永康来喝酒。
郑永康问他:“是不是我太菜了,今天好多局差点就能赢的其实。”
张钊向来不惯着任何人:“你怎么每次输一局比赛下来说对不起的时间比你打比赛的时间还长,大哥俱乐部又不是傻子,你要是菜早都被踢走了行吗。”
张钊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此时此刻面对十八岁挫败的小男生有些头疼:“好了,打完就过去了,又不是一辈子就打这么一把比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失败是成功他妈,惜败是成功他二舅姥爷。”
郑永康灌了一口啤酒咧嘴乐了:“操,怎么你说啥都像在骂人。”
七八月份的土耳其实在对人很不友好,单是蹲在酒店门口就足以让两个人燥热的有些崩溃,身上的汗粘腻腻的从背上往下滚,幸好手里的冰啤酒救了他俩一命,街道上没人,只有啤酒罐子碰到一起的声音。
郑永康把最后一口酒喝进去:“来福哥要走了,你知道不?”
张钊把自己手里还剩的半瓶递给他,自己伸手去打开最后一瓶:“知道,下次就是我和你一起打了懂不。”
郑永康一口接一口:“哎,你个突击位的上来又要分我资源,真烦。”
张钊伸手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爹是来给你兜底的,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知不知道。”
郑永康撇撇嘴,啤酒已经见底,他伸出手和张钊碰最后一下杯:“我回去是真想染成你这个色的,像那个超级赛亚人,哇塞buff叠满。”
张钊已经站起来了,拍了拍裤子上刚靠在墙上所染到的灰,伸手拉郑永康起来:“染,染他妈的,以后咱打的就是一个上阵父子兵。”
郑永康站起来跟在张钊后面回酒店,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了几下,小声嘟囔:“唉,国内好像又要下雨了,真烦。”
7.
张钊自诩是一个闷骚的人,这话其实有点洗白的嫌疑,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叫憋着一肚子坏水。
在张钊这里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听他话的,一种是能让他听话的,第一种占据他朋友圈的所有,第二种目前还没出现,他惯常是喜欢掌控全局的,不管是顺风好局五打一还是逆风残局一打五,主动权一定是要在他手里的。
所以说土耳其的失败没有给他带来遗憾,因为听起来很薄情但是究其来说管他屁事,回国后life果然已经在和俱乐部办转会手续,张钊自然而然代替他的位置成为首发,他内心只觉得理所应当和马上能大显身手的喜悦。
来edg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基本摸清了这群人,王森旭和郭浩东是看起来和善实际和善的那两位,万顺治是看起来小屁孩实际内心有想法的人,郑永康是看起来小屁孩实际确实小屁孩的那位,稍微冷落或者凶一点就会心慌地上来认错。
这实在是很符合张钊的舒适区,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做整个训练室里掌握决定大权的人,吃啥喝啥到哪玩均由张钊一手操办。
郑永康不同,虽然他俩同样出身一突,郑永康的控制欲只表现在了狂上,张钊深知这一点,他同样深知一个巴掌一个枣就能拿捏小朋友的道理,所以面对郑永康从土耳其回来对他的突然亲近,他选择照单全收,并在不触犯原则的情况下一次次为郑永康放宽底线。
郑永康双排时恶心他可以,偶尔的上手也可以,甚至半夜睡不着吵醒他睡觉无理取闹叫着一起去排位他也愿意,但是只要他对着郑永康冷脸两秒,郑永康永远会跑过来缴械投降认错,张钊承认自己从逗小孩这件看起来很不成熟的事上居然获得一种征服的快感。
晚上双排的时候郑永康玩上头了,指着自己的满血五杀对张钊叫嚣:“牛不牛逼,是不是他妈打服你了张钊,狗叫什么啊一天天的,说你不行他妈你是真不行。”
天地良心张钊真没因为他小孩一样的发言而生气,他只是刚好微信来消息了于是选择停战,但是郑永康显然觉得自己说的狠了,于是一整个晚上战战兢兢瞄着身后的张钊。
张钊当然知道郑永康在偷看他,但是他没有打算解释误会,看郑永康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着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晚上两点多,郑永康敲响了张钊宿舍的门。
张钊去开门,脸上带着他一贯的冷漠和淡然,郑永康靠在门口小声喊他:“钊哥。”
张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话就说,万顺治还在睡觉他就没开灯,身影藏在卧室的黑暗里和郑永康面对面站着。
郑永康估计是第一次认错,偷看他的脸色不敢说话,吞吞吐吐出一句:“我今天,哎我真没那意思你知道吧。”
张钊浅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来情绪,郑永康心里发毛,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哥,你还生气么?”
张钊轻笑的一声在夜里尤为明显:“不生气啊,本来也没生气,你自己不知道一天天乱想啥。”
郑永康如获大赦:“真的假的?没骗我吧钊哥。”
张钊打了个呵欠,伸手把卧室门全部拉开:“不信啊?那你来我床上睡,哥哥哄你睡觉来不来?”
郑永康嘿嘿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小孩子被家长允诺出去玩的那种满足的笑:“那我回去了钊哥,明天早饭我请。”
张钊慢慢往自己床边走,路过拍了拍万顺治装睡的身子:“别装了,刚听的一句没落吧。”万顺治果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手机拿出来撇在床头柜上,然后不解的说:“你直接给他说你没生气不就完了,郑永康真被你吓到了,刚回宿舍给我发了十几条消息问你生气没。”
张钊好心情地躺回去:“没有啊,我哪知道他乱想。”
万顺治对他装傻的行为翻了个白眼,睡着前不忘叮嘱他:“你悠着点,别逗过头了。”翻个身背对张钊的时候还在小声抱怨,“他妈的这有啥好逗的,真受不了你张钊。”
8.
郑永康过完年回到俱乐部的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全天下他回来了,每个直播间跑一遍,最后在张钊身边降落:“哥哥我回来了。”
张钊正在打游戏,还得给他分点眼色:“我知道,我知道你回来了郑永康,我看着你呢我知道。”
说完张钊向后方瞥了一眼,果然郑永康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去了。
哄骗完郑永康张钊又开始多愁善感,最近老容易多愁善感。
东京大师赛,唉,张钊又叹气。
这快一年里他叹气的次数见长,颇有二十岁的年纪八十岁的心这一做派。不知道能不能拿个首胜回来,张钊扶了一下自己鼻子上的眼镜,带着一点成年人的成熟望向窗外。
训练室里的其他队友明显是没有这个担忧的,张钊瞅了一眼身边几个人。
万顺治:“诶我操,能不能早去几天啊我想去富士山看。”
王森旭一局还没打完:“我想再玩一次卡丁车再去…”
罗文信:“不行,你这个爱好太危险了,整出啥乱子来总不能你当教练我上场吧。”
郑永康:“草,去日本不去秋叶原你们是不是有病。”
郭浩东:“讲真我想银座吃日料…”
张钊还是叹气,看到大家都不紧张他挺欣慰的,椅子一转参与讨论:“我想去天空树来着。”然后被几个人轮流pass了他的想法。
万顺治:“钊啊,你文艺的好像交了女朋友一样。”
张钊给他背上来了一巴掌,把手机一拿往训练室外面走:“我要去罗森买东西,有啥要带的不?”
万顺治:“带个关东煮。”
张钊:“OK,先转账。”
万顺治遂暴起:“你他妈真是个畜啊钊。”
郑永康跟了上来,张钊刷手机的空隙看了他一眼:“你要买啥,我给你带不就成了。”
郑永康神神秘秘:“出去给你说。”
张钊进罗森买了包烟买了个冰激凌又好心给万顺治带了杯关东煮,郑永康就蹲在路边巴巴地望着他等他出来,跟家里等主人回来的小狗崽似的,张钊从他身后用脚尖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让他往回滚了,郑永康一个受力不均向后倒刚好坐在张钊脚上,两个人都吃痛地喊了一声后郑永康从地上往起爬。
张钊问他:“你到底要说啥。”
郑永康:“钊哥,我今天晚上能不能找你睡。”
张钊面上不显实际一个激灵把大半冰激凌一口塞进嘴里,冰的他当场就要骂人,但是他还要维持自己稀烂的高冷人设:“怎么说?”
郑永康突然用平常恶心所有的夹子声说:“诶呀,就是想和我钊钊哥哥睡嘛能有什么理由呢。”
张钊踹他一脚:“滚去找王森旭。”
郑永康突然沉默了,沉默的时长可以算得上是张钊认识他以来的新纪录,快到俱乐部门口的时候郑永康重新开口:“我昨天梦见我被aspas打爆了。”
张钊今天晚上第三次叹气了。
张钊说:“行吧,我一会儿让万顺治滚蛋。”
9.
郑永康真的很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偶尔嘴贱,是那种持续性发疯间断性发癫不定时发病还要爆炸式发嗲的那种,贱。
郑永康获批进入张钊房间和他一起睡,刚进屋就哐里哐当炸平了张钊和万顺治的宿舍,进门第一件事把两张床并在一起,然后跑回自己房间把被子抱过来。
张钊惊了,看着土匪侵略过一般的屋子无言以对。
他伸伸手把郑永康赶去洗澡,郑永康洗澡的二十分钟里张钊坐在床上惆怅地想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
里面水声突然停住,郑永康探头出来:“钊钊哥哥,我可以穿你的衣服吗?”
张钊被他贱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边解自己衬衫的扣子作势要往浴室走,大声叫嚣:“来,穿,就穿我身上这件!”郑永康把门一关,大声地躲在里面笑。
如愿以偿躺在他钊哥床上,结果他钊哥就不出意料的失眠了。
张钊他们屋有个窗户,屋主此时正躺在床上对着夜色发呆,虽然他文化水平确实不咋高,但是有幸看见过莎士比亚的一句话:感情的午夜时分都同正午一样亮。名家就是名家,张钊现在开始认同了。
但是郑永康不是gay,虽然他是成都人,虽然他会叫自己钊钊哥哥,虽然他会主动爬床,虽然看起来buff叠满了,但是他仍然是一个直男。
张钊很生气,一想到郑永康直男装基他就想把身边这逼人踹下去,然后郑永康就摸摸索索地窜到了他身边吓他一跳,腿往他身上一搭睡美觉去了。
10.
东京出发前一天,郑永康又兴奋了,一如一年前土耳其之旅的兴奋,具体表现在拉着他张钊哥去剃板寸。
张钊誓死不从,就算让他染回超级赛亚人他都不会去剃板寸,郑永康据理力争:“树上的鸟儿都成双对,edg的光头为什么不能是两只!”
张钊怒骂:“滚你妈的,小心我让你看见edg的杀人犯!”
郑永康遂作罢,一个人跑去打算染五花八门的头发,然后半下午哭丧个脸回来顶着个板寸:“妈的,这理发师给我把刘海剪了,我他妈还不如全剃了。”
万顺治手欠上去摸了一把小寸头:“妈呀,郑永康你是不是要秃了。”
张钊睡前和郑永康并肩往宿舍走,看了一眼旁边剃板寸显得更像小学生的郑永康说:“你会不会在东京走丢啊,跟个未成年似的。”
郑永康从善如流:“是的呀,所以钊钊哥哥一定要把我看好哦。”
张钊抢他的手机,熟练打开通讯录把自己电话加到紧急联系人里,一顿操作看的郑永康目瞪口呆又不好意思改回来:“我…草,钊哥你没事吧钊哥?”
张钊摆摆手让他滚回去赶紧睡觉,小心明天临出发前迟到被阿布制裁。
半夜一点半,不算深的夜和不太热的天,张钊把今夜扣了十四次的手机再次按亮,距离上次按亮仅仅过去三分钟。
啊,好长的夜晚。
十二点的时候大家就被赶回去早睡早起,反正直到两点张钊还没睡着,万顺治也没睡着,因为张钊看见他被子里露出来的荧光屏了。
半夜三点,六个人出现在KTV门口,其实张钊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十分钟前万顺治在群里问睡了吗,三十秒内全员回复没睡,然后五分钟后他们就出现在这里。
郑永康看起来真的跃跃欲试,一边彪四川话一边往里跑,虽然大家一句都没听懂,但没关系,唱歌要的不就是个氛围。
郭浩东第一个举手:“周杰伦ban掉,谁都不许唱!”
张钊:“妈的还搞毒唯那一套是吧。”
万顺治翻着歌单解释:“不是,上次他妈的来福过来唱的周杰伦给郭浩东哄睡着了,我草差点把哥们吓死以为他酒精中毒死这了。”
郑永康话筒一举:“come baby!!!我来!!!”
在接连听了郑永康《朝天门》《重庆魂》等等燃到爆炸的Rap后,张钊终于勇敢的举起手:“我提议ban掉周延,我他妈耳朵废了。”
万顺治出手,混韩圈的就是不一样,唱跳样样俱佳,最后一首点到少女时代的《gee》的时候被罗文信眼疾手快切掉了。
“不行,寓意不好,你们点个红火点的歌咱就回俱乐部。”
最后点了个《好运来》,张钊双手捂着耳朵崩溃地坐在角落看他们给好运来编舞喊麦。
12.
郑永康被万顺治的电话吵醒是十二点五十六分,拖着行李箱跑出门是十二点五十九分,一点零二分在王森旭万顺治郭浩东张钊罗文信的欢呼声中进了训练室,然后含泪准备发红包当做东京开门红。好熟悉的流程,郑永康落泪。
哪想俱乐部老祖宗明凯也一起去,于是五个红包变七个,七,真是个好数字,郑永康洗脑自己图个彩头都是图个彩头。
感恩东京,张钊2:0navi之后感慨,2:0T1后继续感慨,2:0loud后依旧这么感慨。
八强之后每走一步都算荣,虽然跌在六强,但是没关系,队内都很乐观,保持良好的心态复盘完六强赛后教练宣布放假。
万顺治第二天打算和郭浩东王森旭去银座吃吃喝喝然后去浅草寺,郑永康大喊:“真的没人去秋叶原吗!”
张钊是真的想去天空树,也是真的不想去秋叶原。
张钊转头看着郑永康斥责所有人作为二次元的不纯正,然后开口:“我陪你去。”
走之前张钊并不死心,拎着手里大包小包的周边还是要争取一下去看天空树的机会,郑永康问他:“不是你非得去那是干啥啊,哪有你啥你这么念念不忘。”
张钊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在底下拍一张照…让我去吧。”
结果就是差点没赶上回国的飞机被教练摁着头一阵骂,差点成为流浪东京二人组。
13.
郑永康掰着手数,这是张钊来edg的第三年。
彼时张钊正在煮泡面,三点四十六分,连罗森都只剩下一桶香菇滑鸡面,张钊端着一碗香菇滑鸡面回来的时候全训练室对他投以鄙夷的目光。
教练依旧是复盘到一半如梦初醒地抬头招呼他们:“明天早上九点就得起床啊,九点半大厅集合要去做出征仪式的妆呢。”
瓦罗兰特是真的火了,自从国内有了联赛后郑永康终于明白隔壁英雄联盟分部的痛苦。以前哪有什么出征仪式,俱乐部给定个机票十点的飞机九点起床杀过去都没人管,现在光是出征仪式得整一整天。
张钊还是端着那碗香菇滑鸡面进来了,万顺治嫌弃地靠边坐坐摆明自己红烧牛肉面的立场。
拉开距离之前万顺治眼尖的注意到张钊脖子上的项链,于是直接上手:“这啥啊张钊,你咋开始买项链了,准备走时尚路线吗钊?”
张钊平静的拍掉他的手:“别瞎动,我女朋友给买的。”
然后整个训练室兵荒马乱,张钊还能坐如南山一般冷静的夹起一筷子的面。郑永康突然暴躁的难受,一看空调温度也不高,转而在闻见张钊香菇滑鸡面的味时开口:“张钊!你他妈的能不能不在训练室吃!”
张钊扯着嗓子喊:“妈的!不能不让人活吧郑永康!老子快他妈饿死了!”
万顺治渴求的眼神在张钊脖子上打转,张钊受不了,把项链极为小心翼翼的摘下来递给万顺治,郑永康在旁边看的心里不对味死了,这么珍惜哦感情真好。
万顺治摸着项链上挂着的素戒,全训练室一阵惊奇的呼喊声夹杂着郑永康几句故意放大的对局声,可惜没人分给他一个眼神,项链转了一圈终于回到张钊手里,张钊也不急着戴上,举着项链问郑永康看没看。
郑永康:“关我屁事,我不看。”
张钊:“也是,你还小不急这些。”
郑永康于是气的跳脚,十九岁的轻狂被全队顺着一路带到二十二:“草,张钊你个畜,你他妈拿过来给我看,宝贝死你了,老子现在就给你摔个稀巴烂。”
很普通的项链,真的很普通,和他俩当时一起在东京逛的商场里每一个专柜里的普通款不相上下。
张钊把项链重新戴回去:“这我女朋友去东京买的。”
14.
全球总决赛定在了巴西,人生地不熟时差都没倒过来的郑永康在到巴西的第一个晚上成功水土不服倒在了酒店,张钊把他扶回自己房间,端茶倒水喂药一步不落,让已经二十二岁的郑永康深感愧疚。
人闲下来就会喜欢想有的没的,郑永康尤为突出:“钊哥,我不会上不了了吧,那你是不是得继承我的衣钵。”
听闻此言刚从卫生间洗完毛巾回来的张钊一伸手把湿毛巾盖他头上:“你爹我二十岁的时候就背不了闪了,赶紧给我闭嘴修整。”
张钊低头给他喂水的时候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里滑出来,小指环叮的一下和郑永康的鼻骨亲密接触,郑永康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拉他的项链:“哥,你把项链先摘了呗,碰的疼。”
张钊沉默了两秒,叹口气把项链摘下来放到床头柜上。郑永康很满意:“哥,这是在哪买的啊?”
张钊忙着给教练汇报郑永康的情况:“不是说了吗女朋友东京买的。”
郑永康大半张脸躲在被子里:“真的有女朋友啊张钊?”
张钊:“我为什么要骗你这个?”
郑永康翻了个身:“不知道,就觉得不像真的。”
张钊起身去关窗,郑永康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哥,今天晚上能不能和我一起睡,我紧张。”
什么扯淡理由,张钊拍掉他的手,然后上床关灯一气呵成。
15.
飘彩带的时候郑永康恍惚的很,依稀记得好几年前他说眼泪留到夺冠流,但是很遗憾的是虽然夺冠了他却没有要流泪的想法,抱在一起之前郑永康抽神看了一眼张钊的脖子,空荡荡的没有项链,郑永康很满意,一把抱上张钊的腰。
捧杯的一刻郑永康也不知道本来和他隔了王森旭万顺治郭浩东三人的张钊怎么溜到他身边的,反正就是他哥的手和他交叠在一起,一起向上用力,举起奖杯。
幸福和激动冲的郑永康的大脑几乎要发疯,耳晕目眩之间他和张钊对上眼神。
张钊和他说:“康康,我要退役了。”
郑永康第一个想法是张钊上次叫他康康好像是刚入队的时候,后来他就没来得及想别的了,只记得自己扑了过去抓住他的衣领,众目睽睽之下怎么看怎么像决裂,队友教练几人只能把两个人赶紧拉开,台下观众看见吵架比看见夺冠要激动多了,恍惚之间跟他妈站在八角笼里一样,但是没人能拉住郑永康的嗓门:“我草你妈张钊,你他妈放什么屁?”
张钊没生气,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一如第一次见面扯着他不让喝醉的郑永康往雨里跑一般。
张钊说:“手疼,打不了了,你别在台上闹啊我草。”
当晚庆功宴郑永康自个跑了,拿着就剩下百分之二十电量的手机,国内外舆论发酵都在猜测edg队内关系,而当事人却一个蹲在酒店后门的小花园里生闷气,另一位当事人还是用自己七零八碎的英语去买烟买酒。
郑永康自己气够了打算回酒店房间睡觉,一摸口袋发现完蛋房卡放包里了包撂到吃饭的饭店,手机还剩百分之五的电,在他纠结给谁打电话的时候跳到了百分之三,最后一个人的电话都想不起来只能打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张钊是秒接的,郑永康对着还剩两格电的手机赌气看谁先开口,张钊的声音就这么隔着电话屏幕传来:“闹够了就往酒店门口滚,盯你三十分钟了屁都不放一个。”
郑永康攥着自己自动关机的手机蹲到在酒店门口抽烟的张钊身边,眼神却还是不往张钊身上看。
张钊吸了口烟,把另外半根递到郑永康手里,郑永康就着剩下的那么半根烟吸了一口,烟嘴处还是湿润的,不知道沾染上谁的气息,或者也只是郑永康和巴西夜风的味道,毕竟张钊此人表面太平静,连一点微咸的海风味也带不来。
郑永康第一次吸烟是王森旭教的,蹲在rng俱乐部的门口,隔壁英雄联盟分部的吵吵闹闹一室喧哗,讨论什么msi两连冠,郑永康一只手撑在背后一只手学着哥哥们的姿势拿烟,被呛了一口后说我们是不是要解散了。
张钊买了瓶白酒,郑永康伸手也要喝,被一把拍了回去说:“你还要打比赛呢,喝个屁喝,喝点啤的差不多得了。”
郑永康于是作罢,他很少在张钊面前坚持什么,张钊此人太过鸡贼,经常把选项做成ABCD摆到人面前,表面上看着是让你自己做选择,实际上无论选哪个在张钊心里不过都只是他本人精挑细选过的不同说法,真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郑永康曾经尝试坚持过两次,一次是东京天空树,一次是香菇滑鸡面。
张钊揉了揉手腕:“唉,真没骗你,手是真不行了,哥们不能以后老年半残不是,这才活了二十多年给自己整一身病真没道理的,该拿的我都拿了不如退居二线,不然以后哪次比赛手一抖输了,这他妈不是晚节不保吗草。”
郑永康默默捞过啤酒喝了一口。
张钊最看不得郑永康这一有分歧就拒绝沟通的逼样,于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力道看不出来一点手腕有伤:“说话郑永康!”
郑永康哦了一声,伸手戳了戳张钊的手腕:“什么时候的事?”
张钊眯了眯眼:“谁知道,爹场场满血四杀五杀谁知道哪次发挥超长的时候就别着了。”
郑永康跑出来的急,决赛打完手上的肌筋贴都还没撕,此刻伸出手有种地下拳王的错觉,郑永康自东京大师赛后就给自己定下了严苛的规定,出门打世界赛必剃板寸,次次口嗨要带上张钊结果成功率为0,倒是万顺治一次心血来潮跟着他去了,然后含泪蓄发小半年。
张钊把他的手拉过来,动作很轻的帮他撕掉黑色的胶布,郑永康刚想说点什么,就碰上了路过的其他战队。
nats选手显然冲浪速度不慢,此刻面对两位蹲在酒店门口的二人组隐晦地挑挑眉使眼色,张钊操着一口明显不地道的英语社交:“Thanks,we're fine.”
nats点点头,伸手和两个人一一抱了一下:“Oh,congratulations!”
郑永康要说的话突然被打断,张钊等人走了之后问他要说啥,郑永康赌气往他肩上锤了一下:“你他妈欠我一顿饭呢,就是你害得我没吃上庆功宴你个畜生。”
张钊嘴上不饶人:“我草这能怪我的啊郑永康,难道是我不让你去吃的吗,傻逼吧你。”
郑永康跟他后面一路跟到他的房间,张钊彻底给他整的没脾气了:“祖宗你到底要干啥啊,不是我又不是明天跳江了我他妈就是不打了而已,哥们真要回去洗澡了你不嫌臭吗跟这么紧。”
郑永康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草,我就想问你他妈的以后还会俱乐部看我们不。”
16.
张钊的退役来得比郑永康想象的还要快,看起来像是早有预谋,张钊来edg的时候就带了一个箱子,走的时候还是一个箱子,如果不是几座奖杯在荣誉墙上摆着,很难让人相信待了几年的地方就这么点东西要拿走。
万顺治叹口气,真是人老了啊人老了:“钊啊,你急着搬走住哪去。”
张钊还在拾掇自己床头柜上那几个手办,和郑永康一起去秋叶原的时候买的,当时他在看排球少年来着,郑永康按着他说必须买几个当纪念品。
郑永康在训练室里装模作样练枪,张钊拉着箱子在他身后走来走去踢里哐啷三圈都没回一下头,最后是张钊妥协了,站他旁边说:“我走了?”
郑永康耳机都不摘一下,如果不是旁边的命中率从97一路俯冲83,张钊真以为这小屁孩调理好了。
张钊:“你这命中率83要不然和我一起退了算了。”
郑永康怒吼:“你妈的要滚赶紧滚,找你女朋友回去度蜜月去吧死渣男。”
张钊乐了:“我怎么渣男了,老子他妈女朋友是初中初恋复合,多深情啊。”
郑永康:“你就装吧,平常不知道是谁满训练室聊骚。”
万顺治:“妈呀你俩好gay。”
于是张钊就走了,很幸运的是走的时候没下雨,俱乐部门口仍然是老年狗趴着值班,在夏日的午后看起来有些懒散,张钊走之前摸了一把狗,没被咬,门口有个女生在等,郑永康偷偷摸摸站在门后面偷瞄两个人并肩走。
唉,张钊以前也和他这么走回宿舍。
此想法一出他警觉不对劲,真是好gay的一个想法,往后细想他俩睡一张床,半夜偷溜喝酒凌晨双排张钊还喂他喝药更是男同做法,于是吓出一身冷汗跑回去练枪。
漂亮姑娘等到张钊:“需要我做做样子吗,女朋友是不是应该先抱一下拉个手啥的。”
张钊:“你差不多得了,给郑永康逼急了一会儿。”
漂亮姑娘:“我看到他偷瞄你了,他真的假的不是gay啊。”
张钊于是被逗乐,女生确实是他初中初恋,恰好张钊在出门吃夜宵的时候与女生相遇,漂亮初恋毫不见外:“你们队里那个康康和你是不是一对?”
张钊震惊:“此话怎讲?”
漂亮初恋:“我看你们直播,他真的好爱你,而且他是成都人啊。”
张钊:“不要搞地域歧视这种带节奏的话题,虽然他是成都人,但他不是gay。”
漂亮初恋:“那你是不是?”
张钊于是想女人确实是很可怕很会洞察人心的一类人,他挣扎了一下:“其实也不算。”
漂亮初恋:“啊,你只是恰好喜欢他是吧。”
张钊:“操你妈的,能不能不说了。”
张钊跑出来住也不是和漂亮初恋,只不过是漂亮初恋帮他忙当了回中介,找了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给他先住着,张钊一看整挺好,能把一间改成电竞房供他直播赚钱养家糊口,所以一拍即合箱子一拎就跟着漂亮初恋跑了。
郑永康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妈的老子真的是gay吗成都人都是这个命吗”,于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跑去刷b站还全是张钊什么世界赛操作集锦,整的他道心破损,半夜三点爬了万顺治的床。
万顺治崩溃了,你们连折磨我这项任务都要继承吗。
郑永康:“球神,你觉得我是不是gay?”
郑永康二十岁之后显得比以前心智成熟多了,此刻稍显一些小孩的迷茫,万顺治叹口气,于是问他:“张钊又怎么你了。”
郑永康:“那倒也不是,哎呀我也说不清,就是那种,嗯,不想看他有女朋友你知道吗?”
万顺治:“唉,可他有女朋友啊,你不能当三吧。”
张钊对于此刻宿舍的波涛汹涌一概不知,他正在哼哧哼哧收拾行李,漂亮初恋住他家楼下的楼下,坐在沙发上喝奶茶问他:“张钊,你怎么知道郑永康不喜欢你的。”
张钊把手办从箱子里捞出来扔床上:“他不喜欢男的啊。”
漂亮初恋:“但是你也不喜欢男的,万一你俩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呢?”
张钊:“妈的你说话真他妈难听,郑永康确实不是gay啊,他是小孩。”
在张钊这里人一般分为男人女人和小孩,小孩是超脱于两种性别之外的一类,比如郑永康,开心的时候会用糖果表达喜悦,赌气的时候会不说话闹别扭,千百种情绪都会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唯独就是不懂什么是爱,喜欢又太浅,不能表现出张钊对于郑永康的独一无二,而张钊这人又有点唯我独尊,郑永康对他好可以,但是只要算不上爱他就心里不踏实。
但是加西亚马尔克斯又说过,爱是一种本能,要么生下来就会,要么永远都不会。
郑永康学习能力很强,但是张钊是一个有些传统的人,爱这个东西不能靠人教,要自己体会,所以他致力于让本就心智没那么成熟的郑永康自己摸爬滚打去。
反正他有把握,就好比郑永康的紧急联系人一直都是他一样。
17.
王森旭在饭店包厢里暴走:“谁他妈把郑永康灌醉的!草别让他扒我裤子啊。”
万顺治死命箍住郑永康往前冲锋的身子,早知道两年前就不该放郑永康和张钊这个老畜生一起去健身,此刻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拦都拦不住,在包间里横冲直撞,吓得新来的小队友举起手机拍照留念。
郑永康闹累了,喝醉后的保留节目是格林童话或者一千零一夜,万顺治这次是小美人鱼里的恶毒女二。
他们很少冬天跑出来吃饭,南方湿润的寒冷更让人觉得难受,此刻暖烘烘的空调风往他们穿着加绒卫衣的身子上吹,有一种又冷又热的复杂。
郑永康坐在角落,眼神从天花板落到外面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他说:“我王子呢?”
时隔多年,郑永康断片的记忆终于在又一次喝醉后连了起来,但是他现在有点难过,有点小熊被妈妈拿去卖了的难过,于是小孩子脾气一般的幼稚和吵闹重现江湖,他拽着郭浩东的袖子:“我王子呢?”
王子?他钊哥此时正在激情球赛呢。
郑永康闹着要王子,万顺治很崩溃,甚至连自己都已经自断傲骨不自量力要去背郑永康回俱乐部了,郑永康还是不愿意。
“那咋子办嘛你说,你他妈真是祖宗啊郑永康。”
郑永康举起自己碎了屏还没来得及换的手机:“打…打电话!”
万顺治接过手机,好声好气:“好好好,祖宗你说给谁打。”
郑永康头很疼,喝酒喝多了心里还迷糊的不舒坦,半天蹦出来一个:“给我…紧急联系人打!”
郭浩东:“他紧急联系人是谁?”
王森旭:“那我哪知道,我以为没人会设置这个东西。”
万顺治照做,隔着几声通信的铃声,张钊的声音突然恍如隔世一般响起:“什么事郑永康?”
18.
郭浩东复杂地看着张钊半小时内跑过来,然后毫不费力的把郑永康哄到自己背上。
王森旭拍了拍围观的几个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走走走回俱乐部回俱乐部。”
张钊跑出来的急,此刻羽绒服里裹着件半截袖,郑永康趴他背上不省人事的说胡话,一句都听不清,于是张钊放弃实践酒后吐真言这种歪理,认真的走好回俱乐部的每一步。
这条路他走了四年,背着郑永康一共走了不下七次,并且被这小白眼狼忘记不下七次,做好事不留名,张钊安慰自己。
郑永康什么时候醒的他不知道,他们的交流向来多是在晚上或者半夜,尤其是在这种马路牙子上一个人没有的时间点。
郑永康伸手揪他长了点的头发:“张钊,你女朋友呢?”
张钊含糊其辞:“问这干啥?操你妈郑永康别揪我头发。”
于是他听话的不再问,又走了不知道几步,郑永康又发话:“张钊,你为什么这几天不在俱乐部啊?”
路边有只小白猫从他俩身边经过,张钊想摸一下但是腾不出手:“哥们我退役了啊,你真别喝傻了。”
郑永康哦了一声紧接着趴了回去,张钊的手在他膝窝处护着,于是他就以张钊的手为支撑点边哼歌边快乐的摇晃小腿,edg的长款羽绒服在此刻显得像个被子一样把郑永康裹住,所以他的腿胡乱的摆,次次踢到张钊衣服下摆。
郑永康问他:“张钊,你爱我吗?”
张钊很想转头看一下他眼神是否清醒以此判断他酒醒了没,但是郑永康的手抓在他头发上,他只能通过郑永康依然粘糊的嗓音琢磨:“那得你自己感觉。”
于是郑永康又问他:“那我爱你吗?”
张钊健身实在有效,此刻背着郑永康走这么远还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郑永康问他的是明天早饭吃啥一样简单。
“郑永康,你不爱我。”
郑永康向来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品质:“我为什么不爱你?”
张钊拖着他的身子往上颠了一下让他趴好:“这没什么的,上海也不会下暴雪不是吗?”
郑永康此刻混乱的大脑很难支撑他完成这一连串的逻辑思考,虽然他没理解张钊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张钊回复了他点什么。
紧接着郑永康很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那就好。”后面他重复了几遍,然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与寂静的深夜和张钊平稳的呼吸声融为一片。
张钊把郑永康撂回宿舍,三点多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小区,进单元门前的一瞬间有一滴湿润洒在他头上。
上海的初雪到了。
19.
郑永康一觉睡醒按亮屏幕是十二点五十九分,大喊一声我草出门已经是一点零一,于是他摆烂,悠哉悠哉地踱步过去进训练室是一点零七,然后万顺治转过来椅子说今天休假啊哥。
既来之则安之,郑永康坐回自己的位置,雪下的还蛮大,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运营会叫他们出来拍一些cam什么的视频素材。
然后他打开手机,刚解锁屏幕显示的是通讯录的页面,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他的紧急联系人。
郭浩东和万顺治在那边翻相册回忆青春,突然万顺治翻到了什么视频,然后贼笑着跑过来。
郑永康:“你笑得好鸡贼啊,你他妈是不是昨天逼着我干啥了?”
万顺治:“昨天没有,这是四年前的。”
郑永康看着自己手贱扒人家王森旭裤子,发疯硬要抱郭浩东的腰,还大言不惭封阿布为后妈,直接在深冬冷汗直流,深觉自己还能待在edg真是福报。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第一天入队的张钊背了他,画面到那里就中断了,郑永康突然有什么东西好像模糊地想起来了一点。
郑永康:“为什么是张钊背我?”
万顺治:“我草那我哪知道,你每次喝醉不都是他背的你吗?你不记得?”
郑永康:“你妈了个逼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万顺治:“草,那你也没说为啥你紧急联系人填的是张钊电话啊。”
回忆突然如山崩海啸一般填满他整个大脑,从“对我是你的白马王子”一路串到土耳其那个晚上,再然后是巴西,最后是那句“你不爱我”。
此时此刻一去多年的傲气和冲动回到了郑永康二十三岁的胸膛,放他妈屁的张钊,他张钊说不爱就不爱,那他妈半夜拼一起的床,帮他撕的肌筋贴,每逢喝醉就必有的童话节目和背他回俱乐部都他妈是志愿者服务吗。
郑永康杀到张钊的小公寓门口,如同土匪进村一般大敲特敲,隔壁邻居开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到心里数到第三十七秒张钊都没来开门。
郑永康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泄在了寒风里,一个人裹着棉衣坐在张钊家小区门口那家米线店里,然后心不在焉地点了一碗三鲜的米线解决他的早饭,吃了一口觉得身为成都人吃三鲜他妈会不会把他踢出族谱。
吃完米线是两点四十,郑永康捏着手机开开关关十几次,直到手机不堪重负地卡了遂放弃,蹲在街口若有所思,然后他看见一双edg的鞋,抬头,看见张钊。
唉,真好,岁月没给他钊哥带来痕迹,还是这么帅气逼人,郑永康很欣慰。
张钊外套的扣子都没系好,勉强能看出来他睡衣还是那件四百块钱的败家花衬衫,本人睡眼惺忪地给郑永康送上早晨的第一句辱骂:“傻吊,你他妈跟你爹过不去了是吧,万顺治说你他妈一醒就往过来跑,犯病是吧大冷天的?”
郑永康不说话,拽着他的裤脚使力往起站。
张钊:“松手松手松手…爷裤子要掉了。”
然后郑永康跟幼儿园放学的小孩一般被张钊领回家,进门之后他突然恢复语言能力,脑子里回荡着张钊昨天晚上说的话,郑永康突然觉得很委屈,就像是被蒙在鼓里了一般,张钊自以为是地对他好,然后傻逼一般不求回报,最后一票否决他作为人的基本感情能力,从始至终看起来和他郑永康息息相关实际上他什么决定都没做上。
郑永康噼里啪啦的进门,小腿碰倒了门口鞋柜旁边放的垃圾筐,他登堂入室然后自然的反客为主站在张钊家客厅里宣布:“操你妈的张钊,老子就不听你这个邪,我就是爱你。”
张钊的思维从“我只睡了三个小时郑永康这个挨千刀的”跳跃到“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只用了两秒:“你不懂,你顶多就是看上我的脸然后有点舍不得。”
郑永康瞪他:“少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爱就是爱,你是郑永康我是郑永康?”
张钊说:“okok。”
然后他又说:“但是我感觉不到,那也不算爱。”
郑永康突然泄了气,像刚打完11—13输了的惜败局一样:“我知道,那我就是笨,你教教我。”
张钊:“爱情不是教会的,显得像我在逼迫你你知道吗,我想让你自己做决定。”
郑永康突然嘴笨,往窗外眼神乱飘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今天飘着的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惊愕地回头。
“张钊,可是上海下雪了。”
张钊退役之后买了几本书放家里,说是提升修养实际为提高逼格,林清玄曾经写到过:“就放一把火把雪都烧了,烧成另一个春天。”
但是张钊偏不,他偏要等郑永康自己引火烧身。
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命中注定,也许只是在过去的某一天张钊突然兴起摸了一把路边的小狗改变了时间线,阴差阳错他遇上了郑永康,好巧不巧又稀里糊涂地纠缠在一起。但是上海下雪不容易,并且他也许下一次就不会再摸路上的小狗,然而再以后的事情,又怎么才能现在就说的明白。
所以张钊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我怎么教你?”
郑永康的视线转移到他俩交叠的手腕上:“你怎么教我就怎么学嘛。”
张钊突然笑了,他说,好,郑永康你千万得好好学,不然我他妈真的会给你两巴掌。
郑永康突然想到:“草,你他妈不是有女朋友吗,我不当三。”
张钊取下脖子上那个项链塞他手里:“女朋友是假的,但是在东京买的项链是真的,我买了两个,就是天空树底下那家专柜,我说另一条项链下次去的时候取。”
“郑永康,你们这两天放假对吧,去不去看天空树?”
20.
说是马上就去,结果因为郑永康属实太火活动太多,一路拖到开春的休赛期才去。
天空树,郑永康站在天空树底下的一棵早樱树下看张钊跑去拿回来三年前就属于他的那根项链,然后他和跑过来的张钊对上视线。
张钊的眼睛里仍然平静的如同一汪刚解冻的春水一般,看不清平静的水面下到底是被淹死的树还是沉底的船。
于是郑永康终于顿悟,他本可以选择成为飞鸟或者恣意的河流,但唯独在张钊这里,他只能选择是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或者那棵被杀死的天空树。
而他选择当一只一头扎进海里的傻鸟。
张钊就是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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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松】梧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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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和他们和的故事
BGM:《瞬间》
刘青松。我的猫。
“刘青松呢?”
“干嘛,一醒来就开始找相好?”
“你敢在刘青松面前说这句话?”
“不敢。门口喂猫呢。”
上海的春天,夹在冬季和夏季的狭窄缝隙中,和林炜翔生长的海边很不同,早晨和夜晚冷风刮过冷得人发抖,正午太阳直射,蕴藏着仲夏无情高热。
刘青松蹲在门口,畏寒的人光着脚,踩着拖鞋,蹲在地上,后背弓起,露出白亮脖颈,拿着猫粮,手背上的文身从黑转青,笔画残缺的地方在阳光下斑驳,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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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松蹲在门口,畏寒的人光着脚,踩着拖鞋,蹲在地上,后背弓起,露出白亮脖颈,拿着猫粮,手背上的文身从黑转青,笔画残缺的地方在阳光下斑驳,晴空衬起他的肤色有点不健康,所幸脸上还挂着婴儿肥遗留下的血色。
狮子被猫围攻,刘青松鼓起腮帮子,嘴里哼着林炜翔听不懂的歌,是门文盲也熟悉的外语,某个韩国男团的歌,不属于土嗨林炜翔的领域。
“刘少,喂猫呢?”
缩成大猫模样的人没有抬起头看向他,刘青松的狂妄在安静的地方燃烧,他不必恐惧身旁无人。
“等你喂猫都跑别人家了。”
他脖子后的头发故意肆意生长着,贴合着苍白的脖子,林炜翔蹲了下来,刘青松侧过身,和他保持微妙的距离。对于把握他们之间的怪异距离,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刘青松是老手了。
“给我点。”林炜翔主动递过凝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多年养成的习惯,确认刘青松的方位,“你看,还是和我亲近。梧桐,是不是最喜欢我??”
刘青松看见专属铲屎官来,他把猫粮都塞正在逗弄梧桐下巴的林炜翔怀里,自己起身,rank两把正好吃午饭,“你这智商就和猫聊天吧。”
林炜翔一把拉住他瘦癯手臂,阻止他离开。
“拉你爹干嘛?”
刘青松用另一只手无力掰扯着擒住手臂的力度,挣扎是必要的步骤,如同搬离多年合住的房间,如同不与林炜翔同框,如同一个人早起喂猫,都是必要的步骤。少了任何一步,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无法延续,需要反复练习。
林炜翔的体温太吓人,比普通人要高,可能是因为毛太多,刘青松想破口大骂,但又因为他的主动打破距离而保持沉默。
“你想好皮肤了吗?”
“什么皮肤?”低血糖迫使他靠在别墅门前的柱子上,“你黑成这样,和我比肤色?”
林炜翔赶紧站了起来,手里抱着梧桐,借了只手让他靠,“你智障了吧?冠、军、皮、服!”
“不是拿定方案了吗?超级英雄那款。”
“你个人的,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关你屁事啊?自己琢磨自己的吧。”
“这不,vn和锤石,你不想搞点互动?”
“不搞。”
林炜翔真傻还是装逼,他自己可能也摸不清楚。他知道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时机来找刘青松商量下路组冠军皮肤互动的事,然后自动忽略刘青松厌恶被人拉郎搞cp。
那晚线上疯狂冲浪拉黑粉丝后,刘青松一周没离他,林炜翔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要冷战很简单,他什么都不做,被刘青松打入了冷宫,他甚至连刘青松怎么被人拉郎,拉的谁都不知道。
他看过他俩的cp,他们才不是拉郎,按二次元说法,这叫官配。
刘青松肯定知道什么是官配。就像vn和锤石在次级联赛上大杀四方,就像刘青松和林炜翔从无人问津到问鼎苍穹。
“这次不搞,可能没下次了,辈子只有一次。”
准备转身进门的刘青松被他的委屈软语逗得有些开心,说道:“你妈的,你撒你妈骨灰的娇呢?不搞就是不搞。这个皮肤是你自己赢来的,把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
训练赛把把被锤爆的林炜翔进了战马的卧室,其他人各自吃晚饭,金泰相准时找打野宝贝直播,身边两个西八哥准点西八,高天亮和卓定甜蜜双排,刘青松时不时传来事不关己的目光。
高天亮偶尔酸他两句,再看翔翔的座位,键盘都被你火热眼神看炸了。
“林炜翔,你今天怎么回事?很离谱哦,状态不好及时反应,后面都是比赛,大家压力都很大,我也不批评你,今天刘青松复盘虽然吼得凶,但基本把你的问题反映出来了。你们搭档这么多年,今天打得像不认识一样。”
“又不是我不想认识他。”
“??”战马坐在床头,原本在折腾手机的他为林炜翔迷惑发言转头,“刘青松怎么了?”
“我……我又没说是刘青松。”
“……”
撒谎都不会,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陈如治想起林炜翔今年续约时刘青松跟进来看合同,他认同了合约没问题后,林炜翔才签名字诡异场景。同事表示这是正常的事情,林炜翔的合同一直是刘青松负责审查的,从没成年的时候就这样了,当时在父母确认签字后他们才会签字的时候,就这样了。
刘青松就差把林炜翔和他绑定写ID上全世界打比赛了。
听完小憨憨半秀恩爱半讲述早晨发生的对话,战马哑然失笑,“你想没想过,刘青松是想让你的皮肤能够不需要和谁组成一体,独立存在,当一回自己的英雄?”
“没想过,我想想……”
林炜翔敷衍地回答着战马,他已得到心中所想,转身离开战马铁血男子堆满臭袜子的房间。
“翔哥,战马怎么说,你还有救没?”高天亮逮着机会不放过他,“有没有让你原地退役?你要是退役了,松松可就没艾迪西了。”
“你再狗叫一句?你他妈今天的瞎子是真瞎,人也是真瞎!”
衡阳国主一声吼,方圆十里无人应。
除了林炜翔。
“你才晚期没救了,赶紧退役给卓定当贤内助。”林炜翔点开了rank,手机里是工作人员询问他对vn回程动作的想法,干瘪的摇花手太土了,得加元素。
林炜翔点开九宫格,看了一眼刚发作完毕的狮子国王毛茸茸头顶,迅速回复,“没想好。”
“我出去喂猫。”
“大晚上你喂……”
林炜翔没来得及拉住气冲冲往外跑的大猫,一有事刘青松特别喜欢窝在流浪猫堆里,对一群猫嘀嘀咕咕念咒,真当自己是猫王了。
刘青松不喜欢流浪猫,又脏又没教养,和自己一样。当初林炜翔抱着小家伙回来的时候,他被梧桐抓伤了手臂,打了几针狂犬疫苗。手臂血呼呼几条深深伤痕,面不改色护着小猫崽子不被刘青松踢出门,医院打针时抓紧刘青松的手臂哇哇叫鬼叫,疼得泪花直冒。
“林炜翔,是不是傻逼?”
“咪!!”
“嗯,确实,傻逼。”
“喵咪。”
林炜翔站在他身后,悄然无声,一如既往。
“一,二,三………”刘青松掰着手指歪头数自己的子民,无人观赏的地方刘青松可爱得林炜翔不想分享给任何人。
黑夜如山袭来,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喷嚏,“怎么少一个???林炜翔!!!少了只咪咪!!!不!!是梧桐不在!!”
除了梧桐以外,所有流浪猫统称咪咪,这是刘青松的fpx圣经。
刘青松起身直接撞到他怀里,整个人都在抖,仿佛受到性命威胁的野生小动物。
“我叫他们一起找,你和我一起找。”
林炜翔一嗓子把基地宅男都喊了出来,沿海温柔嗓音男人也会有奋不顾身的时候。只有基地门口的猫才能这群电竞宅男都搞出门。
梧桐不属于到处跑的流浪猫,流浪猫主要在于流浪,吃百家饭,别墅里的富人几乎都不吝啬,经常在家备着猫粮,方便它们随时到来,只有梧桐不喜欢流浪,它由林炜翔带来,也跟着林炜翔,放纵又乖巧。
和正攥紧他手臂的刘青松一样。
“是不是出事了啊?”刘青松掐得他的手臂生疼,“都叫你不要把它扔进流浪猫堆里了,放基地里养就没事了……”
“它一个人,哦,不,一只猫,多孤单嘛。”
梧桐最初不亲人,也不亲猫,还时常被凶猛的流浪猫挠得浑身是伤,一个人窝在角落,对着电脑就是一天,替补的他没机会上场,一个人偷偷在被窝里哭。林炜翔脑子里奇怪的关联起来,昏暗路灯下刘青松的发旋中有一丝银色。
“你有白头发?”
“你妈死了,喊你找猫。”
“那颗树下是不是?”
视力1.5的adc对近视200度辅助的嘲讽,十米开外远的距离,刘青松只看得到灰黄灰黄的一坨,靠近他也没看的很分明,他眯着细长的眼,嗅觉更快占领高地,空气中陌生令人恶心的血腥味散开,他扔下林炜翔穿着棉拖鞋奔过去,林炜翔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他身后。
梧桐瞧见刘青松开始发出凄厉胆怯的叫声,野性本能使它忌惮着周围的环境不敢轻易发声,嗅到刘青松身上温暖熟悉的味道,它放声哭叫起来,在刘青松单薄怀中战栗。
“被狗咬了,”林炜翔轻轻翻看小梧桐的肚皮,伤痕不浅,不清楚咬没咬住内脏,“赶紧送医院。”
“严不严重啊?”
“有点,赶紧去医院,我让工作人员送过去……”
“我们,一起,它在哭……”刘青松眼眶红了一圈,林炜翔差点忘记自己身边有两个爱哭的警觉小猫。
从医院回来,梧桐失去了肚子周围的毛,暂时要在林炜翔的卧室住,刘青松整个人都肿了,被林炜翔用外套遮住脑袋回了楼上。其他人都没眼看,高天亮自觉把自己的被套和刘青松调换了,在梧桐肚皮好之前,他应该要每天和井盖阴阳怪气了。
林炜翔累得躺床上快睡着了,迷迷瞪瞪拉着他,“我把猫放皮肤里怎样?”
“不怎么,花手加猫……你生怕自己的皮肤能够卖出去是不是?”
“刘青松。”林炜翔突然坐了起来,和他对视几秒,又整个人卸掉气,瘫床上,说出用尽他这辈子的勇气也说不出口的话,“我的猫。”
——end
Ps:冠军皮肤,砖缝抠糖,即兴短打。点梗的哨向在路上了。
【昭野】悄然心动
iBoy胡显昭×Meiko田野
OOC有,电竞三禁,不喜请点右上角
我就偷偷心动一下,才不让你知道。
上海最近总是下雨,似乎是到了雨季。田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刷微博,现在刚十点钟,离要求集合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田野自诩不算勤快,屋外连绵的小雨也使人变得更加懒散。
大抵是一直一个姿势累了,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昨晚睡觉之前被随意放在枕头边的眼镜也随着他翻身的动作落了地。
田野似乎没听到声响一样,继续捧着手机,没有任何捡的意思。反倒是被刚洗漱完出来的胡显昭捡了起来,放到了床头柜上。
田野也不抬头看他,只是出声道:“你放到我床边,懒得够。”
“行。你要不要起来吃早饭...
iBoy胡显昭×Meiko田野
OOC有,电竞三禁,不喜请点右上角
我就偷偷心动一下,才不让你知道。
上海最近总是下雨,似乎是到了雨季。田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刷微博,现在刚十点钟,离要求集合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田野自诩不算勤快,屋外连绵的小雨也使人变得更加懒散。
大抵是一直一个姿势累了,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昨晚睡觉之前被随意放在枕头边的眼镜也随着他翻身的动作落了地。
田野似乎没听到声响一样,继续捧着手机,没有任何捡的意思。反倒是被刚洗漱完出来的胡显昭捡了起来,放到了床头柜上。
田野也不抬头看他,只是出声道:“你放到我床边,懒得够。”
“行。你要不要起来吃早饭?我和王杰要去外面吃。”
“干吗出去吃啊。”
“食堂吃腻了啊。”
“你怎么那么容易腻?你是不是对什么东西都容易腻啊胡显昭?”
听到田野带着丝许质问的语气,胡显昭愣了一下。“没有啊,对游戏就不腻。”
“行吧。”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吃。你赶紧走吧,看着你就烦。”
胡显昭和田野做室友也有半年多了,自然了解田野的起床气,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就打算走。田野看起来也没理他的打算。
“呼——”田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你说你对游戏不会腻,那我呢?手机页面上是胡显昭的韩服账号,和别的辅助双排的战绩。人人都说胡显昭未来可期,那是不是没了田野,你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田野不是那么容易患得患失的人,可是最近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胡显昭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依赖自己了。胡显昭成长为独当一面的ad,是好事,但田野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早晨的起床气,屋外阴闷的天气,和自己心里的小别扭,融合发酵成了肉眼可见的委屈。
捧着手机也只是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点进去一个APP,又马上退出来,无意义的行为却重复了无数遍。田野惊讶于这样的自己,追根到底胡显昭也只是他的ad罢了,何必呢?战队的人来来走走,说不定他哪天也走了呢,太在意干吗。这样的自我安慰并没有让田野心里好受一分,反倒是酸涩感变本加厉地涌上心头。
“叮——”微信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胡显昭给他发来了地铁站的照片。胡显昭好像总是这样,不和自己出去的时候总是会向自己报告他的行程,大概比旅行青蛙乖多了。抬眼看到胡显昭的微信头像,田野想起了那天他问胡显昭为什么用自己做头像的时候,“你这个好看。”一句话让田野彻底哑火,直接转头去拿了酸奶。
可现在,他突然又想问了。
“你为什么一直用我的q版做头像啊胡显昭?”
“你好看啊。”
“粉丝们给你画的q版不也挺好看吗?”
“那不一样啊。你这个最好看。”
田野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只会是同样的回答。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
“哦…”
对话戛然而止,而田野胸口的酸涩感也似乎被冲淡了一点。
戴上被放在床边的眼镜,田野抻了抻懒腰,决定起床洗漱,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挤上牙膏,闻到刺鼻的薄荷味,田野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为自己刚才的小矫情痛心疾首。将嘴里的泡沫吐掉,拿起毛巾擦了擦嘴。刚想拿洗面奶,想到自己的洗面奶昨天就已经没了,决定先草草洗一下,却发现洗漱架上摆了一瓶新的洗面奶。想着是不是自己昨天出去买了但不记得了,可在自己脑海中却实在搜索不到与之相关的记忆,也不愿再多想了。
“咔——”田野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从洗手间探出头看,发现胡显昭提着早餐回来了。
“你没在那吃吗?”
“吃完了。这个是给你的。”
“我不说我不吃了吗?”
“那你饿坏了,谁打辅助啊?”
“可以,昭皇,理由很充分。”
田野打开放在桌子上的袋子,是自己昨天说想吃的鲜虾生煎,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店。
“你怎么去那吃了胡显昭?大早上的就跑那么远?”
“你不昨天说想吃吗。”
“哦对了,那个洗面奶我给你放到洗漱架上了。”
田野盯着外卖袋,“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啊?”
“就昨天去买酸奶的时候。”
田野想起昨天下午自己抱怨说酸奶又没了也懒得出门去买,晚上看到冰箱里放着自己最喜欢的酸奶还以为是管理姐姐买的。刚才消下去的酸涩感,以有点不一样的姿态突然将田野包围了个彻底。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和平常的频率完全不同。
我偷偷地心动一下,他应该不知道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