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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炸tag发一点儿自己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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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演员刚出新手村路遇顶级魅魔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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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饼会给自己整理衣服,那小龙饼会给自己舔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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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1p是画给咩咩咩老师的《还君灵珠》www(是一篇写得特别好的文 链接也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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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点自己想吃的封神之战的饭。

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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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ee

【云冰】平行掉落⑨

  ——————

  敖丙的魂魄飘荡无依,又由他扯断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云祥还顾不上震惊,敖丙那虚幻的神魂便随着水波晃动,仿佛一秒便要同龙筋一般,彻底消散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李云祥立即用混天绫捆了敖丙,将他塞回了鳞片里,免得眼前人再做下什么不可挽回之事。等他灰头土脸的自东海归来时,孙悟空那里仍是热热闹闹,小龙上蹿下跳,满屋子去抓那几只小猴。

  李云祥耷拉着肩,湿漉漉的外套搭在桌子上,断断续续滴着水。

  孙悟空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他弹了下手指,三只小猴犹如离弓之箭一般飞到了外头,小龙嗖的一声穿堂而过,快活的奔向了更广阔的游乐场。

  李云祥这才抬手摸了摸逆鳞,露出一个苦...

  ——————

  敖丙的魂魄飘荡无依,又由他扯断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云祥还顾不上震惊,敖丙那虚幻的神魂便随着水波晃动,仿佛一秒便要同龙筋一般,彻底消散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李云祥立即用混天绫捆了敖丙,将他塞回了鳞片里,免得眼前人再做下什么不可挽回之事。等他灰头土脸的自东海归来时,孙悟空那里仍是热热闹闹,小龙上蹿下跳,满屋子去抓那几只小猴。

  李云祥耷拉着肩,湿漉漉的外套搭在桌子上,断断续续滴着水。

  孙悟空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他弹了下手指,三只小猴犹如离弓之箭一般飞到了外头,小龙嗖的一声穿堂而过,快活的奔向了更广阔的游乐场。

  李云祥这才抬手摸了摸逆鳞,露出一个苦笑:“龙筋没了。”

  孙悟空面具底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许多,他凑到李云祥跟前,刚想谴责,又听他道:“敖丙自己烧没的。”

  孙悟空夸张地抽了一口气,身体向后一仰,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左腿往右腿上一搭,叹道:“倒是条有骨气的小龙。”

  孙悟空以前也没见过敖丙,他大闹东海,取走定海神针时,敖丙还在蚌壳里睡着,只是去找老龙王喝酒时,对方曾叹息着回忆他那聪慧英勇,却不幸早逝的儿子。

  如今时过境迁,天庭那场大灾变没能让老龙王栽什么跟头,如今却是死在了哪吒手里,只留下他最怜爱的,命途多舛的小儿子苟存于世,也不算是苟存,那一缕薄魂说不定什么时候散了。

  孙悟空难得叹了一口气:“人家执意求死,你又何苦非把他拉回人间。”

  李云祥咬着牙,执拗道:“还没完。”

  怎么能算完,更何况只是龙筋毁了,敖丙的魂魄仍在,只是龟缩进了逆鳞,不愿意主动出来。

  李云祥拉着孙悟空,开出了许多条件,才让那猴子松了口,愿意让他回忆复生之法。孙悟空边想边愁,连带着三只小猴也萎靡不振。

  “现在不比从前。”孙悟空道:“自天地灵气消散之后,从前那些天灵地宝大多都失了效用,派不上用场,神仙比起凡人也就只是寿命长了些,有些异能,比起以往那术法通天的模样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你让我想让那条小龙复生的法子,这还真的无处可寻。”

  李云祥咬牙。

  他想将缩在龙鳞的敖丙抓出来问问,可他是哪来的立场。诓骗一个要死的龙太不道德,以致于天谴瞬息就落了下来,将他砸的措手不及。

  孙悟空叹气。

  他支成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厂房走,一边走一边冲李云祥道:“我看你们这个样子,但不是冤孽,更像情劫。”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杀神的情劫又应了杀劫。

  孙悟空一脚踹开了存放敖丙尸体的冰库,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孙悟空抖了两下,跳到敖丙的尸体前,低头仔细观察。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敖丙的尸体,却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认真,碎裂的钢铁龙脊散落一地,李云祥找了很久,才将零零散散的配件寻得七七八八,连同上面腐坏的白龙的皮肉一同清理干净。

  孙悟空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这个,沉吟良久才道:“凡物是无法撑起死去的龙躯,此物必定已经被练成了法宝,才能贴合敖丙,成了他的龙筋,将他复活。”

  说着,孙悟空又啧啧了两声:“东海那老头为了这条小龙真是费尽了心思,大劫之后还能练出新的法宝,想必耗费了不少心力。”

  说着,他又翻了翻那些零件:“看来这东西是用由龙族供养附灵,指不定那老头还做什么,让我看看……”

  孙悟空看了看手里的零件又看看白龙的身体,良久才道:“怪不得,怪不得。”

  李云祥耐着性子听他说了一大堆,正是关键时候却打起了谜语。因而催促道:“怪不得什么?”

  孙悟空指了指他,昂首道:“你,哪吒,是元神剖了一半,来此人间,而那龙是剖了一半的元神,用来维系这玩意儿正常运转。”

  李云祥疑惑:“这和给敖丙续命有什么关系?”

  孙悟空背着双手,来回踱了两步:“他的魂魄之所以如此虚弱,是因为被你杀了一遭,也是因为元神未曾复位,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点,怪不得他这么弱,若让这玩意上的半个元神回了敖丙魂魄,许还能争取更多时间。至于复生之事……”

  孙悟空转身看向李云祥:“你是肉身成圣,天庭上的那具莲藕身也算是法宝,你要不怕自己魂飞魄散,可以劈下一半给敖丙做身体。”

  话虽如此,但李云祥又哪里去找那具莲藕躯。

  他沉默半晌,摸了摸挂在颈上的鳞片,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足以用愁眉苦脸来形容,应该说是苦大仇深。

  孙悟空搭着他的肩膀,凉凉道:“先别泄气,我还有一招。”

  李云祥扭头看他,孙悟空便道:“你看这个钢铁龙脊,再看那条龙躯,虽然是尸体,但龙到底不是凡物,凡间不是有什么机械辅助器,你把这两样东西练练,让敖丙那小子当个……”

  他想了想,才道:“机械人,这不也挺好。”

  李云祥没有回话。

  夜晚,他抱着小龙回了家。

  李云祥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白龙在水中游动,长长的鬃毛华美如绸缎一般,随水波浮动。那龙时而在水中畅游,时而一跃出海,在云间穿梭,最后,他化作了人形模样,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露出一张让李云祥万分熟悉的脸来。那张脸与他对视,忽而又碎裂开来,一道细细的血线从正中间显现,生生将他剖开。

  苍白的脸上流下了殷红的血泪,干涸的唇齿张合,呓语一样的声调流入了李云祥的耳朵。

  “李云祥,我恨你!”敖丙站在天光之下,至热至阳的日光融烧着他,虽然是在梦中,但似乎也即将要消融了。

  

阿鼠

【云冰】任性少爷不想封神(四)


*又名《中坛元帅上天下海寻龙诀》《脊柱外科机械锻造学》《语重心长孙悟空》《妹妹的婚礼》

**大概是李云祥把三少爷一点点找回来的故事吧(?)

***这章会比较无聊,而且很长,写了点自己想写的东西

————

 

排气管爆发出重机枪般的轰鸣,火红的机车撕开夜幕。他的身体压着风,逆着雨,整个世界在眼中都成了扭曲又虚幻的霓虹。

红莲的转速表滑向危险数值,雨水在接触他皮肤前就化为蒸汽,引擎盖过热,发动机的轰鸣声似乎在催促他再快,再快。

疯狂的离心力几乎把哪吒甩出他的身体,金色的元神拉高声调:“你在跟我置气?”

李云祥没回应他,专心和弯道肉搏。

“你心疼了那条龙一路!胎神,我...


*又名《中坛元帅上天下海寻龙诀》《脊柱外科机械锻造学》《语重心长孙悟空》《妹妹的婚礼》

**大概是李云祥把三少爷一点点找回来的故事吧(?)

***这章会比较无聊,而且很长,写了点自己想写的东西

————

 

排气管爆发出重机枪般的轰鸣,火红的机车撕开夜幕。他的身体压着风,逆着雨,整个世界在眼中都成了扭曲又虚幻的霓虹。

红莲的转速表滑向危险数值,雨水在接触他皮肤前就化为蒸汽,引擎盖过热,发动机的轰鸣声似乎在催促他再快,再快。

疯狂的离心力几乎把哪吒甩出他的身体,金色的元神拉高声调:“你在跟我置气?”

李云祥没回应他,专心和弯道肉搏。

“你心疼了那条龙一路!胎神,我杀了那么多人,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挨个心疼好了!”

见宿主依旧爱答不理,哪吒崩溃大吼:“他是我们杀的第一个人,又不是我们睡的第一个人,你哪来的初夜情结!”

李云祥猛地刹住了车,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自己的元神。

“你咩低能比喻嚟㗎?黐線!”

“说些啥子鸟语,听不懂!”

他们互相觉得对方有病。

李云祥强行把哪吒收回去,刚要再压下油门,车头就被谁踩住了。

齐天大圣穿着真丝睡衣,撑着一把小卖部活动送的印花伞,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哪家小朋友半夜不睡觉,扰民?”

“呃……”李云祥没想到孙悟空会在车场过夜,“对唔住,我……”

“行了,来吧。”孙悟空伸个懒腰,“来喝一杯。”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斗战胜佛用戏腔唱着诗句,小猴子们攀上他的肩膀,好奇地打量着雨中的年轻人。

 

玻璃杯,洋酒,冰块,猴子自在地喝了一杯,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搓手指的李云祥。

“做乜半夜飙车啊?”

“我……”

“你该不会看完了小孩的前世梦吧。”

李云祥不知道该夸一句“齐天大圣全知全能”,还是该质问“你是不是跟踪我”。

猴子没有在意他审视的目光,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我和东海龙王敖广,也算是忘年交。”猴子突然说。李云祥一愣,心想你不是为了金条给他干脏活的打手吗。

猴子自然不知道他的腹诽,兀自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故事里,我的如意金箍棒,我的一身披挂,都是多亏了老龙王……你不知道的故事里,俺老孙在取经路上受了气,被那老和尚冤枉,被六丁六甲菜得挠头,也常去东海龙宫找他诉苦。”“那时候,我就见过那小混蛋。”

“敖丙。”李云祥喃喃。

“那时候呢,敖丙已经死透了。他的魂魄在法器里沉睡,他的身体被龙珠滋养了两千年。几乎耗尽了敖广的灵力。”他摇摇头,“老龙王不信邪,不信他最疼爱的龙子会折在‘天命’二字。”

李云祥安静听着。

“又过了约莫一千年,这条老龙竟然还没有放弃,还与时俱进,想了个制造外骨骼的时髦办法。”猴子耸耸肩,“于是乎,也算是回报吧,”他拍一下巴掌,“我提供了材料。”

“我去……”李云祥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可长可短,能适配敖丙人形和龙身的钢铁脊椎,再和孙悟空扯上关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等我一下!”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腰后拿出豹皮囊,在里面翻来找去,把震天箭、乾坤弓、九龙神火罩、金砖、缚妖索、火尖枪、绣球、乾坤圈、风火轮、砍妖刀、阴阳双剑、降妖杵、斩妖剑、九节铜鞭、风火轮都掏出来摊了一地,还拿出来一堆扳手螺母锉刀螺丝刀。

“你干嘛?”孙悟空慢慢往后退,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炫耀自己法宝多吗!”

“别吵,我在找。”李云祥又翻弄了一阵,终于掏出来一条几段相连的金属制品。

孙悟空看到那东西,跳了起来,大叫一句:“有变态!”

“怎么了?”李云祥不明就里。

“你把人家脊柱扒了私藏,还不变态啊。”孙悟空啧啧称奇,“李云祥啊李云祥,你比哪吒还恐怖。”

李云祥试图解释:“我就是好奇这东西的构造,怎么能随着人形和龙形随意变化。”他如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他脊椎是你的金箍棒。”

“怎么可能。”猴子掏掏耳朵,掏出来一根金光灿灿的细针,在手中一抖,叫了声“长”,细针化作一根铁棒。他挽了个棍花,金光晃眼。

李云祥看他手中那根棒子,再看看手中脊椎,一头雾水。

猴子“嗨”了一声,问道:“你听说过真假美猴王的故事吗?”

六耳猕猴与孙悟空互殴的故事,在这天地世间可谓是人尽皆知,甚至有流传很广的阴谋论,说死的其实是孙悟空,跟着去西天取经的是六耳猕猴。只不过,当年六耳现了原形,的确是被孙悟空一棒打死,并且当场就爆了装备。

“当年那妖猴能和我不相上下,真假难辨,这东西没少出力。”孙悟空两手掂了掂金箍棒,又指指李云祥手中钢铁脊椎,“能随主人心意,自如变化,世间难得的至宝。”

李云祥思考半天,也没想起这东西到底叫什么,有点触及他知识盲区。

孙悟空得意一笑:“自然是我的金箍棒最出名,六耳的这根随心铁杆兵,世人很少记得它的存在。”

“随心铁杆兵……”

“不错,六耳的兵器,当年他被我打死后,这棒子就认了主,但分量比起金箍棒太轻,我使着不顺手,就一直收在耳朵里。”他回忆着,“后来,天界大乱,我无心参与纷争,下界清闲,在东海遇见老朋友敖广。老龙王救子心切,千百年来四处寻找奇珍异品,费尽神通。我当时无心做神仙,想着不如把如意金箍棒还给他,给他儿子做外骨骼,但金箍棒当时确实被我不知道丢去哪儿了。不过幸好,这根随心铁杆兵还在。”

孙悟空又道:“我当时也是靠着这根棍子,顺势用了六耳的身份。”

“原来如此。”

“材料有了,铸造起来更为困难,这也算是件上古神兵,三昧真火都无法铸造,需要寻找女娲炼制补天石时使用的‘神火’。”孙悟空咂咂嘴,“敖广又找了百年,还真就被他找到了。你是不知道,小混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老龙王的表情,啧啧……”

李云祥摩挲着手中钢铁造物,惊愕不已。

“龙王三太子醒来,记忆全无,敖广李艮又极尽溺爱,造就了你认识的那个纨绔讨厌的小混蛋——虽然他们龙族本来就没什么人性和善恶概念,兽性倒是很足。”孙悟空摇头晃脑,“也算是造化弄人吧,他如果不是这嚣张跋扈的性格,也不至于再被你杀一次。敖广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纵容,让儿子再一次送了性命。”

“这都是天命。”孙悟空道。

“又是天命。”李云祥切齿。

“谁都逃不过这天命,”孙悟空拉高声调,指指自己,“包括俺老孙。”

“你是孙悟空,你都逃不过?”

“谁逃得过?”猴子给自己倒满酒,大口饮下,“大闹天宫是天命,被压五指山是天命,踏上取经路是天命,去往灵山是天命,甚至成佛也是天命。”他突然看向李云祥,“还有你,哪吒,你也逃不过。天命让你杀他,你便真的乖乖去杀,前世今生都逃不过。前世敖丙无辜,遇上无心无情的你。今生你善意未销,敖丙便成了恶人,杀你猫儿,伤你妹妹,给足了你杀他的理由。天命如此!如果你面对的是三千年前那条小龙,绝不可能下手。”

李云祥想起那条吃珍珠的幼龙,又想起钢铁龙筋脱骨时痛苦的龙啸,心底一颤。

“俺老孙斩妖除魔,哪吒痛斩截教,杀业深重。只不过我们本源都是石头,我们杀戮,都稀松平常,毫无愧疚之心。你不一样,李云祥。”孙悟空用捏着酒杯的手指点点他,“你是他十世转生,肉体凡胎,人性压过神性,所以你对自己两次杀死敖丙,会如此耿耿于怀。”

孙悟空记起敖丙再次殒身那阵子,李云祥天天跑来他的车场飙车。和今晚一样,不要命地开。

当年才21岁的青年,明明已经获得了哪吒的认可,却依旧不像哪吒。他说自己睡不着,做噩梦,梦见自己杀死敖丙的细节。

呕吐,失眠。

孙悟空只当他是第一次杀人,心理难以接受。后来李云祥没事了,孙悟空还以为他走出阴影,没想到这心魔一直未消,又被前世梦勾起。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你俩杀来杀去,做不成同事是应该的,小混蛋逃了,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不如忘掉对他的责任感,好好做你的儿童守护神。”

孙悟空算是很语重心长了,李云祥看着手中随心铁杆兵铸造的外骨骼,深吸了一口气。

“我试试吧。”他说。

 

****

 

不久后,李云祥收到了熟人的祈愿。

起初接到这条心愿的时候,李云祥还很纳闷:什么叫“希望李云祥参加我的婚礼”?我新哪吒的身份这么快就掉马了?

再看心愿发起人,竟然是喀莎。

李云祥更纳闷了:喀莎要结婚了?她才多大?

接着他才注意到现在的年份,1991年,距离他肉身成圣,竟然已经过去6年了。这么算来,喀莎已经27岁。

他有点恍惚,体感似乎距离自己成神,也不过几天光景,时间短到让他觉得没必要回家看看曾经的家人朋友,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再次回到东海那不起眼的小房子,竟然已经时过境迁,大哥李金祥已经成家了,嫂子是个温婉大方的女人。她第一次见丈夫的弟弟,拉着他问长问短。

问他工作,李云祥纠结要不要继续说自己是干物流的,但为了哥哥的面子,还是添油加醋说自己在中央当公务员,嫂子听后很是赞赏。

问他年龄,高中学历的李云祥在心底算了半天,觉得今年自己应该是31岁,哥哥在旁边替他回答:“他25了。”

李云祥看向哥哥,点头说是,嫂子惊讶地看向丈夫:“你比你弟弟大一轮还多呢!”

李云祥这才发现哥哥眼角的皱纹,还有愈渐加深的法令纹。自己停在了25岁,但他留在这人间唯一的家人,正在逐渐老去。

不过,也许不久后他会有新的“家人”。

他意识到哥哥和嫂子刚有了孩子,嫂子还没显怀,靠在李金祥怀里的样子,想必两人过得很好。

在嫂子没注意的时候,李云祥悄悄掐了个法诀,保佑小侄女健康长大。

“你要去见见喀莎吗?”李金祥问,“她还在万乐坊上班,两年前我结婚后,她就一个人搬出去住了,如今也快结婚了。”他推了推眼镜,不知在想什么,“时间过得真快啊。”

“嗯……是啊。”李云祥应和着,起身拿起外套。

也许今晚可以和以前一样,接她下班。

 

万乐坊歌舞升平,生意比几年前要好上很多,李云祥在窗外看着舞厅里一场又一场的表演,却没有看到喀莎的身影。

是来晚了吗?她已经回家了?

他正骑上红莲准备离开,听见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李云祥!”

他回头,万乐坊台阶上站着一个穿旗袍的美丽夫人,长长的头发烫成了卷,看上去成熟又妩媚。

他一时间没认出来,看到她旗袍下露出的机械腿,才恍然大悟般回道:“没大没小,叫哥。”

喀莎很开心,奔向他,但是离得越近,她脸上的笑容越淡。

“现在你看上去比我小好吗!”已经长大的女孩给了他一拳,“当神仙了不起?家都不回来看看,你知道金祥哥结婚了吗?”

李云祥任她揍,搔搔后脑勺,觉得自己确实太过分:“哎呀,我这不是,忙吗。”他说了天下所有男人都会说的谎。

他赶紧岔开话题:“怎么不见你上台唱歌,是嗓子不舒服?”

喀莎翻个白眼:“我都当万乐坊经理了,还上台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大神仙真是完全不关心我啊。”

“对不起……”李云祥又心虚了几分。

喀莎自然不会真怪他,她侧跳上红莲后座,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搂李云祥的腰,而是握住了红莲的坐架。

“红莲好久不见~以为再也坐不到了呢。”

“怎么会。”李云祥干笑,“我以后,常回家来看看。”

他骑得很慢,很小心,喀莎似乎不满:“快点啊,红莲该不会没油了吧!”

“这不是怕摔着你。”

“又没人追我们,你还会摔车吗?”

李云祥应激一样,下意识捏了刹车,喀莎一头撞上他后背。

“嗨哟……”她揉揉撞疼的脑袋,“你后背怎么这么硬,钢筋铁骨吗。”她嘟囔着,“怎么停了?”

“……没人追我们。”李云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但喀莎总感觉他的声音很遥远。

“对哦。”喀莎一副想起什么来的样子,“德三死了。”

李云祥的后背震了一下,重新发动摩托车。

“说起来,你说过德三就是敖丙对吧?我之前,在山上看到了敖丙的庙。敖丙也封神了吗,坏蛋也能当神仙?”喀莎捏着下巴,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他在天上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怎么会。”

“也是,他是敖丙,你是哪吒,要欺负也是你欺负他。”喀莎嘿嘿一笑,“不过我还是给他上了炷香。”李云祥没说话,喀莎又道,“我许愿说,‘希望你不要再招惹我哥啦’。”

 

你的愿望似乎实现了。

李云祥想。

 

喀莎想去海边走走,必经之路上遇到火车过路,红莲停在了离铁轨不远的地方。

一节节车厢咣当,咣当。咣当。

这次没有车队和打手包围,他和喀莎安静等待火车过境,等到面对空旷的铁路时,他能不紧不慢地拧下油门。

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平凡的生活里。

 

夜里的海涨了潮,沙滩剩下窄窄的一片。喀莎把高跟鞋脱下拎在手里,拒绝了李云祥帮她拎鞋的举动。

看李云祥不解地挑眉,喀莎突然笑了:“女孩子的鞋,是给恋人拎的。”

李云祥摸摸鼻子,忘记旁边的女孩将要结婚了。

“我曾经幻想过,你会给我拎鞋。”女孩突然的话吓了神仙一跳。

看他一脸震惊的模样,喀莎给了他一拳:“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你明明很清楚。”她皱皱鼻子,假装很生气的样子,“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李云祥没说话,两个人明明并肩,却感觉彼此之间已经很远。

“你从东海龙宫回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喀莎把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看星空,“那时我以为,你是和苏医生确定了关系。但是后来,你们也没有在一起。”

李云祥把手插进兜里,开始局促不安。

“你知道苏医生订婚了吗?和一个内科大夫,两个人是同事。”

“是吗?恭喜。”

“你这是神仙的祝福吧,那看来他们夫妻能百年好合?”

李云祥顿了顿,说:“庇佑婚姻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喀莎好奇起来:“你保佑什么?”

李云祥言简意赅:“保佑小朋友,健康长大,不做噩梦。”

“多好呀。”喀莎笑起来,“那我,金祥哥,苏医生,我们的孩子,你都要保佑呀。”

“嗯。”

“你怎么不问问我男朋友的事?比如他多大了,做什么的,和我怎么认识的?”喀莎突然绕到李云祥面前,李云祥停下来,看着她。

其实他不感兴趣,他想说“你喜欢就好”,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喀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周六,我的婚礼是周六下午五点半,在万乐坊的酒楼。”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眼泪,“你的胸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牵着我的手,把我托付给他吗?”

李云祥怔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我想要你穿西装,打领带,抹发胶,打扮得很帅。看我嫁人。”

“好。”

 

虽然特地找织女赶制了最普通的黑西装,但他神职在身,气质不凡,一走入婚礼会场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让他不太适应。

“你是……云祥?”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李云祥僵硬地转身,见到了苏君竹。她还是那般美丽,时间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正挽着一位眼镜男士的胳膊,两个人相当亲密,“真是你!”

“好久不见。”他想不出用怎样的话来寒暄。

苏君竹给未婚夫介绍李云祥,只说是新娘的哥哥,旁的话没多提及。

未婚夫和李云祥握了握手。

苏君竹上下打量着他,调笑道:“你今天帅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抢婚的呢。”

“别开这种玩笑啊。”李云祥尴尬地挠挠头。

“诶,害羞的样子倒是和以前一样。”苏君竹掩嘴笑了,“我和小周的婚礼,你可也得来,别不给面子。”

“没问题。”李云祥和她说话,语气逐渐放松下来,有了老朋友再见面的实感。

苏君竹又说:“喀莎在后台化妆,我们刚从那儿过来。她今天可真的漂亮,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哥哥。”苏君竹给他递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她刚还抱怨呢,‘李云祥怎么还不来’。”

“那我,这就去。”李云祥大步往后台走去,一路上化了舞台妆的小姑娘都偷偷看他,轻轻嬉笑,倒是都被这位钢铁直男忽略了。

化妆间的门开着,李云祥看到那个纯白的背影,敲了敲门。妆娘正面对着门口,抬头看见他,推了推新娘的肩膀。

“你看,谁来了?”

喀莎转过身来,和李云祥四目相对。

李云祥慢慢走向她。

他盯着喀莎的脸,喀莎也深深望着他。

“奇术啊。”他爆发感叹,“化完妆看起来有三十多岁。”

谁能想他会这么说,喀莎立刻就想骂他,张开嘴却是一声哭腔。

“哎呀,不能哭呀,眼妆好不容易化好……”妆娘白了李云祥一眼,赶紧哄着喀莎,给她补妆。李云祥被眼神刀赶了出去,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了,夸她成熟不好吗。

他搔着后脑勺,坐在了门口板凳上。

 

直到喀莎挽着李云祥的胳膊站在门口,等待仪式开始,喀莎还是闷闷不乐。

李云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打算弥补。

“我来之前拜托了天喜星,你们是好姻缘。”李云祥说。

喀莎没说话。

“你今天其实很漂亮的。就是在我心里,你还是个小女孩,有点不适应。”

“你真的觉得我老吗?”喀莎突然说。

“诶?没有,我……”

“你不许觉得我老。”喀莎仰头看他,“就算我七十岁,八十岁,你都不能觉得我老。”

“……”李云祥呼吸凝滞了,他看着面前已经陌生的女孩,觉得自己好残忍。

但他还是郑重地说“好”。

 

将女孩的手交给她的新郎,李云祥如释重负。

 

新娘和新郎交换完戒指,喀莎寻着台下李云祥的身影。她想起李云祥刚刚沉沉的一句“祝你幸福”,总感觉像告别。

 

她目光之处,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李云祥换回了常服,在傍晚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挪,雨滴砸在他的皮衣上,弹开。仰头看,下雨了。

元神从他背后冒出头来。

李云祥透过店铺门玻璃看到哪吒的轮廓,停下脚步。

“早就警告过你,你是神,不能有这么多前尘牵挂。”

“他们是我家人朋友,怎么能算前尘。”

“迟早会是。”哪吒抱着胳膊,在玻璃上间接和他对视,“对你来说,他们的生命只不过是一瞬间,当他们七老八十,你还这副模样站在他们面前?当他们入土了,你去给他们哭坟?”

李云祥用精神力把他往回摁:“你嘴巴能不能吉利点?”

哪吒不服:“我就算天天给你说吉祥话,他们也会死。”

“衰仔。”李云祥把哪吒收回体内,不想再听他多说话。元神消失的前一秒,他还想多数落这杀神两句,突然哗啦一声,面前的店门蓦地开了,吓了他一跳。

“靓仔,不买东西别挡门呐,欣赏自己帅脸回家照镜子嘛。”老板娘比他矮上一头,气势完全碾压,语气明显是赶人。

李云祥被噎得一时失语,觉得不买点东西会被看扁,尴尬地解释道:“我买。”他脑海里想起孙悟空唱的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紧着说:“我买酒。”

听罢,老板娘瞬间露了笑脸,侧身往柜台走:“来来来,我们店面虽小,酒可多着呢。”

李云祥跟着进了门。

随意买了几罐度数不高的果酒,找零的时候,李云祥看到柜台里整整齐齐按色系码好的烟盒。

生意头脑很好的老板娘注意到他的眼神:“要烟哇?上面这排,都好抽,小哥爱抽哪款?”

李云祥看了一会儿,下一个客人都结完账了,他才说:“这么多牌子,差别大吗?”

“哎哟,那可不,里面学问大着呢。有的劲儿大,刺激,有的口感淡,女士抽。有的甜,加了外香,有的苦。”老板娘喋喋不休,“小哥想要贵的,还是便宜的?”

“贵的好。”

“那可不,贵的烟,更顺滑,味儿也干净。便宜的很多辣嗓子,有的味道杂,烧得快,不经抽。”

李云祥想起谁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烟叶点燃后忽明忽暗,在他指间呼吸,薄雾缭绕。

他眨眨眼,那只手将香烟递到刻薄的唇边,渐渐,滤嘴在他齿间变得潮湿。

李云祥一怔,甩甩头。

“怎的小哥,不买了?”老板娘语气失望。

回过神来的人抱歉地笑笑:“我不抽烟。”

老板娘翻起白眼,明显在腹诽:不抽烟问你妈问。

李云祥没看到她的表情,他指着橱窗里一包印了英文的香烟,来包这个吧。

“万宝路哦,这是港版的硬白,要伐?”

李云祥也不懂,就点点头。

“8块。”

除去买酒的找零,李云祥又掏了4块钢镚儿,从老板娘手里接过那包烟,他捏了捏,塞进夹克口袋。

“打火机要不呀小哥?还有雨披、雨伞,都有,外面可下着雨呢。”

“不用了。”他说着,掀开门帘出去了。

 

——也许该跟东海告别。

李云祥站在天桥上喝酒,看着桥下撑伞的人们来来去去,像东海之浪。

凡间的酒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被他体内的神力很快蒸发掉,只是呼吸还带着酒精的味道。

——也许该跟东海告别。

他放下最后一只易拉罐,又想。

正如哪吒所说,这里有他太多的前尘。

大哥,喀莎,苏医生,老李的坟墓。

敖丙的庙宇。

他想起口袋里的那包烟,摸出来,打量着烟盒。

隐隐能闻见烟草的味道,他皱了皱鼻头,不太喜欢,但还是抽出来一根,咬在齿间。弹一下指尖,烟叶着了火,在雨中闪着光点。

——该怎么抽?

他试着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

——算了。

他掐灭烟头,泄气似的想。

——道个别吧。

 

李云祥坐在敖丙的庙宇顶上发呆。这里视野很好,又安静,只偶尔有和他一样热衷于飙车的鬼火少年,骑着帅气的摩托从路上掠过,留下尾灯和发动机的轰鸣声。

就在刚才的时候,云层中一条黑龙飞下界来,落在庙宇门口化作人形。

敖广的法力还不至于发现屋顶上隐匿了气息的李云祥,李云祥也没有打扰他。

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他头上的白发更多了,龙族也会苍老得这么快?

敖广在庙宇里待了一会儿才走,他走后,李云祥跳下屋顶,回身往庙里瞧。香火又续上了,敖广又带了一瓶好酒来。

他走到案前,掏出那包烟。

既然会叫自己的老爸“daddy”,应该是会抽外文烟的吧?

他想着,正要把烟放在香案上。

“他不抽这个牌子。”

李云祥回头,敖广正走进来,不知是什么时候折返了,李云祥没注意到。

“他抽什么牌子?”

“你没必要知道。”

很明显的逐客令,李云祥还是固执地放下了烟,擦着敖广的肩膀走了出去。

 

****

 

落到梅山山顶的时候,李云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儿。

“来了?”杨戬比他高上半头,温和地笑着让他进门。圆桌上摆着鸳鸯锅,锅已经开了,不过还没往里面下食材。

“可算来啦!”哮天似乎早就等不及。

孙悟空直拍手:“这下齐了,吃辣的不吃辣的三比三,我说弄鸳鸯锅吧。”

吃辣的杨戬、老康、老姚,不吃辣的孙悟空、哮天、李云祥,这下座位也很好安排。人齐了,肉终于能下锅,哮天显然已经饿了,肉刚下进去就想捞,要不是老康拦住,她整只狗都进锅里了。

“哪吒,你是不知我废了多大劲劝杨戬用鸳鸯锅。”孙悟空啧啧出声,“他说不吃辣是对四川火锅的羞辱,只肯给咱们清汤党在中间留一小圈圈清汤,这不是赶客嘛!过个生日为所欲为。”

“怎的,我是川主,我说了算。”今日寿星听猴子蛐蛐自己,用筷子敲敲碗,“你个石猴,铜汁铁丸都能吃下,不吃辣可太邪门了。还有云祥,哪吒可是一顶一的能吃辣,你可得好好继承精华,戒掉东海淡口的糟粕。”

李云祥点头,夹住一片肥牛,搛到一半,看到哮天两眼冒光地盯着那片肉,无奈,只能放在了小狗的碗里。

“你们这两天就住梅山,后天也是我生日,到时候带你们吃盐帮菜,冷吃牛肉、鲜锅兔。”杨戬细数四川美食,满脸得意。

李云祥倒是听说过玉帝许二郎神两个生日的传说,说是二郎神把太阳太阴藏起来玩,导致日月无光。玉帝跟他要,他也不给,赖在地上闹。最后玉帝不得已,哄他说,让你一年过两个生日。他才罢休。如今看来这典故很可能是真的。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坐在对面的杨戬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哥在兄弟心目中已经有了熊孩子的形象。

他们边吃边喝酒吹牛,房间里热气腾腾,幸亏冷气足,不然这初夏的天气里还真是难抗。吃到一半,窗外一只仙鹤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裹。

老康打开窗,接过仙鹤衔来的报纸。

“今日份的《三界日报》,梅山已查收,感谢订阅!”仙鹤引吭叫了一声,又扑腾着飞走了。

“有什么新闻?”杨戬吃得嘴唇红红,“我那舅舅该不会又下了什么指标吧。”

老康翻了翻各个版面:“没什么大事,头条是‘玉帝召开蟠桃会筹备会,强调杜绝一人赴会全家摘桃乱象。王母娘娘宣布本届蟠桃会采用仙籍+邀请码双认证,严打黄牛代购’。”

孙悟空挥手:“年年严打,年年都有黄牛。”

老康翻了一页:“西安惊现‘仙人托梦炒股’骗局,财神赵公明提醒:天下没有免费的香火。骗子冒充太白金星兜售天庭内幕消息,涉案香火钱达十万。”

杨戬咋舌:“不如来我梅山银行买基金,更划算,十万能赚个盆满钵满。”

老康又翻了一页:“咦?”

他仔细看了看角落里那条消息:“咦……”

“怎么了?”李云祥终于夹到一块属于自己的肥牛。

老康嘶了一声:“敖丙的名字从封神榜上消失了。”

“什么?”

“今早的事,《华盖星君神位撤销,敖丙庙启动拆除程序》,凌霄殿讯,据天庭吏部最新公告,因敖丙名姓自封神榜消失,寓意其魂魄消散,经玉帝御笔亲批,即日起撤销其华盖星君神职,收回相关仙籍、俸禄及天界权柄。……天庭驻东海记者前线报道,天庭工部已派遣仙吏前往东海,即刻起对敖丙庙进行合规性拆除。庙内香火供奉即日终止。……瑶池处理结果如下:华盖星君金身灵识已被天枢院依法抹除,剩余躯壳正由瑶池回收司押运处置,未来或用于仙材再利用。——李云祥!?”

老康还没念完,风火轮的火光已经从房间里一闪而过,差点烧到哮天的耳朵毛。只见一道刺眼的火光划过天际,朝东海的方向而去。

哮天美滋滋吃掉了李云祥落下的肥牛。

“这小子……”孙悟空掏掏耳朵,站起身来,“还是放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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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鼠

【云冰】任性少爷不想封神(三)

*又名《中坛元帅上天下海寻龙诀》《梦里什么都有》

**大概是李云祥把三少爷一点点找回来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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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横跨佛道双教的神,李云祥每逢一三五要听佛祖讲经,二四六要听道祖释教,课表排满,内心绝望,也有了想逃避责任下界溜号的想法。幸而今日听经,是孙悟空坐在他旁边,不至于无聊到昏昏欲睡。

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发现双方的香火债有重叠的部分,于是相约课后一起下凡。

哪吒和孙悟空,比起天庭西天地府的其他神仙,要更特殊一点。由于出现在很多儿童话本、故事和演绎里,很受儿童喜欢,所以两人的布偶、面塑、泥人等玩具制品卖得很好。也许其他神仙只需要还庙里的香火债,但哪吒和孙悟空还需要兼顾“金...

*又名《中坛元帅上天下海寻龙诀》《梦里什么都有》

**大概是李云祥把三少爷一点点找回来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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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横跨佛道双教的神,李云祥每逢一三五要听佛祖讲经,二四六要听道祖释教,课表排满,内心绝望,也有了想逃避责任下界溜号的想法。幸而今日听经,是孙悟空坐在他旁边,不至于无聊到昏昏欲睡。

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发现双方的香火债有重叠的部分,于是相约课后一起下凡。

哪吒和孙悟空,比起天庭西天地府的其他神仙,要更特殊一点。由于出现在很多儿童话本、故事和演绎里,很受儿童喜欢,所以两人的布偶、面塑、泥人等玩具制品卖得很好。也许其他神仙只需要还庙里的香火债,但哪吒和孙悟空还需要兼顾“金主”的愿望。

这些“金主”众多,诉求没有多难,往往是向玩具倾诉心事,和玩具玩耍,哪吒和孙悟空的任务,就是让他们保持好心情,守护他们不被噩梦侵扰也是其中一项。

任务简单,但是繁琐,他们需要给“金主”们的玩具一一开光,让它们携带上自己的金印(自然凡人是看不见的),待梦魇接近,见到金印,也就不敢造次。

两人分头行动,凑巧在一间幼儿园碰了头,孩子们午睡的房间窗户上贴了莲花童子的窗花,墙上画了齐天大圣的彩绘,玩具箱里还有两人的各式玩偶,还有几个孩子的小被子上绣着两人的形象。

他们忙活半天,给一一开光,坐在午睡房的角落暂时歇脚。

有孩子梦呓,有孩子滚下床铺,倒是可爱,李云祥看着欢喜。

孙悟空的小猴子都很兴奋,跳到小床上这看看那摸摸,还有一只直接钻进小被子里和小朋友一起睡。

没一会儿窗外飞过来几只梦魇鸟,看到两尊大神坐在里面,扭头就走。

“当神仙的感觉如何?”孙悟空手里抛着自己的面具,回天界之后他不怎么戴了,只有下界的时候偶尔拿出来装神弄鬼。

李云祥耸耸肩:“就那样。”

“哪样?”

“……说不好。”他回顾着这些日子,“忙碌,没多少自由。但是还挺有意义的。”

孙悟空把面具扣在脸上,枕着胳膊:“天庭混乱了千年,人间也乱了千年,总算是有了点秩序,咱们现在受累点应该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李云祥听着耳生:“这是哪位先贤的见解?”

孙悟空拍拍他肩膀:“小伙子没事多看点书。”

李云祥表示受教,看幼儿园老师进来摇铃铛,小朋友们揉着惺忪睡眼艰难地起床。

歇也歇够了,孙悟空招呼着李云祥去别处。他在孩子们的被窝里找那只睡着的小猴,李云祥抄着手在窗边等他,谁知听见小朋友尖锐的哭声。

两人看向房间一角,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似乎在吵架,没一会儿就互相扯住了对方的头发。

“小武!阿果!别打架!”老师本来在帮别的小朋友穿衣服,赶紧跑过去分开二人,“小武,你是男孩子,怎么能打女孩?”

“是她先动手的!”小武也委屈,看阿果哭得伤心,瘪瘪嘴,“反正不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阿果哭得直打嗝,“你讨厌,你最讨厌!”

看见小朋友吵架,小猴子们三三两两凑了过去,虽然小朋友看不见它们,但小猴还是跳到她肩膀上给她抹眼泪。李云祥和孙悟空跟过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掏出手帕,给阿果擦脸:“不哭了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她转头看向小武,“发生什么了?你来说说。”

小武道:“阿果太笨了。”

老师作势要打他,小武缩缩脖子:“龙怎么可能吃珍珠呢,龙吃小孩。”

“龙就是吃珍珠的!龙不吃小孩!”阿果大声说。

小武不屑:“龙不吃小孩怎么会被哪吒打死?”

孙悟空怼怼李云祥:“哟,这里面还有你的戏份?”

李云祥无语:“大圣……”

孙悟空还想说什么,就听老师问:“阿果为什么说龙吃珍珠呀?”

“我梦到的。”

小武就在旁边笑:“看嘛老师,阿果就是笨,把梦都当真了!”

老师白他一眼,先招呼其他小朋友穿好衣服去教室,然后摸摸阿果的头:“阿果乖,和老师说说梦到了什么,老师和你一起说服小武,好不好?”

“……嗯……”阿果抽噎着点点头,“我梦见,我是一个珍珠蚌,正在睡大觉。然后,有人在外面敲我的壳,我打开蚌壳,看见一条非常漂亮的小白龙,他有这——么长。”阿果比划着,“那——么白。”阿果胡乱比划着。

“然后呢?”

“然后他就变成了人,好漂亮好漂亮,应该是个龙姐姐。”阿果咬着手指,“但是我叫他三太子。”

李云祥和孙悟空对视一眼。

“三太子问我要珍珠,我说:上个月就因为偷偷拿给他吃,产的珍珠不够,被总管训斥了。我又说:反正每个月,龙王都把最大的珍珠给他,我这里的都小小的,三太子为什么不等那些大大的珍珠呢。”

“三太子怎么说呢?”

“三太子说,他不要最大的,他只要他喜欢的。因为我住的地方星光最好,产出来的珍珠虽然不大,但是光泽最漂亮,他吃完后,鳞片就会特别美。”阿果似乎回忆起梦里的场景,开心起来,眉眼弯弯,“他又求我,叫我好妹妹,好姐姐,我就把珍珠都给他啦。”

小武嘟囔:“花痴。”

“我不是!”阿果大声反驳。

小武也大声反驳:“你就是你就是,大花痴!你把珍珠都给三太子,总管又会骂你了!”

阿果跺脚:“三太子有给我求情!龙王知道后,还命令我专门给三太子做珍珠呢!”

老师在一旁笑了,虽然两个小朋友还在吵,但是显然,小武把阿果的故事听进去了。她推着两个还在斗嘴的小朋友出门,催促着快上课了,不要吵了,言语间满是笑意。

午睡房安静下来,小猴子们钻进孙悟空衣袖里。

“是前世梦啊。”孙悟空感慨。

“什么?”李云祥一愣。

“前世梦,那小妮子前世是东海的蚌女,产珍珠的。”

李云祥瞪大眼睛:“那她梦见的三太子……?”

孙悟空点头:“是敖丙。”

“他吃珍珠?这么奢侈……”跟着孙悟空飞出窗口的时候,穷苦孩子李云祥感慨,“那得多难养。”

“反正又不是你养,操这心。”孙悟空又随口说道,“不过老龙王用奇珍异宝云雨雾汽养了三百年,又用自己的龙珠吊了几千年命的心头肉,被你几分钟就打死,确实挺浪费的。”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来的晚,之前佛祖讲学,还用你和敖丙当过案例。”

“什么案例。”

“教学案例呗,什么因果,什么天命,具体俺老孙也记不得了,但是那小龙的命格确实不好,他就是为了被你杀死而生的。”

孙悟空说得轻巧,李云祥跟在后头沉默着,孙悟空继续说:“用时髦的话就是,你是主角,他是炮灰。”


和孙悟空分开后,李云祥没再去还香火债,他坐在楼顶,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躲懒?”元神从他背后冒出来。

李云祥不作声。

三千年前,他在东海嬉戏,混天绫搅动海水,令龙宫水族不得安宁。夜叉李艮前来质问,被他打退,没过多时,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骑避水兽迎战,被他击碎头面,抽筋而死。

“敖丙吃人吗。”

“什么?”哪吒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他吃什么关我何事。”

“当时为何虐杀他,你还记得吗。”李云祥心里很乱,他想听到一个正义的理由。比如,敖丙吃童男童女,哪吒为民除害。比如,龙族施雨不力,令人间大旱,民不聊生,惩治恶龙天经地义。

三头六臂的元神立在他面前,抱着手臂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挡我的路,那便杀了。”

“挡了你什么路?”

“我玩得开心,夜叉和龙三自讨没趣,坏我心情。”哪吒目露凶光,“你杀他不也是因为他挡你的路?”

“……”李云祥搓搓脸,“德家控制淡水,搜刮民脂民膏。”

哪吒点头:“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李云祥重复着,心里乱成一团。他成神之后,所到之处,罪大恶极的企业家和政客比比皆是。更有原本被压榨被践踏的人,一朝登天,飞黄腾达,也成为了压榨贫苦百姓的伥鬼。李云祥甚至目睹了一个记者,因为曝光了某企业的种种黑料,被威逼利诱致死……他们所作所为,比起德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人,比敖丙,比敖广,更加死不足惜。

“他生来就该被我们杀。”

“凭什么?”

“凭什么?你倒是问起我来了。”哪吒冷笑,“这是他的命,你不如去问他自己,作何如此倒霉!”

李云祥还想与他争辩,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小女孩阿果,幼儿园放学了,她牵着妈妈的手,一起回家。

李云祥跟了上去。


哪吒在阿果家里巡视一圈,质问:“她家里没有哪吒的玩具,你跟来做什么。”

李云祥没理他。

“……”哪吒猜到几分,“你想窥视她的前世梦?”

显然被他猜中了,李云祥依旧没搭理他,看着女孩的妈妈给她念睡前故事,阿果逐渐睡着。

妈妈关了灯,李云祥的手指贴在女孩眉心。

“宝器,胎神,你这么上心那个敖丙?”

李云祥双目紧闭,显然已经入梦了,哪吒元神抓耳挠腮,丧气似的回到李云祥身体中。


蚌女的梦里,三千年前的敖丙,和李云祥所认识的敖丙并不相同。

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梦中敖丙如同一个天真烂漫的幼童,任性,调皮。龙王龙母宠爱他,两个哥哥任他放肆,李艮和龟丞相经常被他捉弄,虾兵蟹将没少被他诬陷背锅。

整个东海水族,无一不任他所为,宠到了骨子里。

龙子天生身体有亏,一日里醒着的时候不多,多数时间盘在石柱上睡着,醒来就有奇珍异宝任他挑选。

珍珠,最大的归他;鲛绡,最美的给他;云露,最净的供他。

闲暇,去偷听鲛人唱歌,兴头上跟着嗷呜几句,吓跑了胆小的人鱼。

阿果被三太子的歌声逗笑了,闹钟唤醒了她。

随后的一段日子,李云祥每夜都来入梦,哪吒对他的行径难以理解,李云祥从不解释一句。

一百岁的时候,敖丙才学会了飞,腾云驾雾,好不快活。蚌女不会飞,看不到三太子去了哪,只在蚌里兢兢业业给他搓着珍珠。

李云祥跟上小龙,看他甩开侍从,独自躲在某个云头,趴在上面晒太阳。

有时候仙家路过,看见这条漂亮的小龙,会来瞧一瞧,摸一摸他的喙,夸他美,小龙就得意地龙啸。小龙飞走后,仙家们又暗自咋舌。

“养这么娇气,还剩几百年给他快活?”好似整个天界都知晓他的命运,只有龙族蒙在鼓里,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

两百岁的时候,敖丙凝出了冰凌,东海才知道他是一条冰龙。能力觉醒后,敖丙的体质也健全了很多,敖广很高兴,任他求赏。敖丙想要兵器盔甲,和哥哥们一样威风凛凛。

敖广带着两个儿子,在兵器宝库里挑挑拣拣,要给幼子最坚固的盔甲和最锋利的武器。

一杆方天画戟给他做兵器,助他所向披靡;一件龙宫宝甲给他做护具,护他一世安宁。

敖丙成天跟着哥哥们练兵,像模像样,蚌女捧着珍珠来找他,三太子愉快地吞下珍珠,夸蚌姐姐能干。大太子溺爱地调笑他:“不是要当大将军吗,还这么爱漂亮?”

三百岁的时候……


李云祥这日被别的事情耽搁了,来到阿果家的时候,一只梦魇鸟正好从她的窗户飞出来,看到李云祥吓得差点忘了怎么飞,努力扇动着翅膀逃走。

李云祥飞进房间,阿果正在撕心裂肺地哭,妈妈哄了她好久,才把她哄睡着。

梦里,整片海都是红的,水族们越过这篇鲜红,聚集到龙宫。

蚌女挤不进人群,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惨,太惨了。”虾兵蟹将无不咋舌,敖广暴怒的龙啸将整个龙宫震荡。

李云祥的神识越过层层叠叠的水族,来到龙宫的中央。

敖丙的龙身里不断渗出血来,他的身体抽搐着,双眼没有闭合,但是已然是死了,神经的疼痛带动着肉体的痉挛。

敖广的法力护着他,最终化成了人形。

敖丙漂亮的翠色龙角已经断了,头骨开裂,整个面部像破碎的瓷器,漂亮的鲛绡被鲜血染透,灵魂正从这具躯壳里脱离。

龙王大恸,但理智还在,他忙命大太子去取来法宝,要快,要快。

大太子很快回来了,奔走得几乎脱力,将手中器物递给父王。

李云祥认识这个,他见过,是德三一直戴在脖子上,那个雕刻了龙头的长命锁。

敖广灌注法力,长命锁拘住了小龙的魂魄。

敖丙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龙角的碎屑沉到地面。他的皮肤从原本的珠玉剔透变得灰白,碧色的眼珠也失去了光彩。

他死了。


蚌女这时终于挤开人群来到近前,看到敖丙的模样,发出凄厉的惨叫。


后来,李云祥又来找了阿果几次,梦境一直重复着。

她还是在那片星光照耀的海域产着珍珠,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李云祥打算最后一次来了,虽然房间里没有任何哪吒的器物,但他还是打算把金印留在床头,让梦魇不再侵扰她。

最后一次入梦,今夜月圆,是收珍珠的日子。

蚌女死死抱住自己攒了月余的珍珠,朝总管咆哮。

“我不给,我谁也不给!你们别想抢,别想!!”她喊着,撕心裂肺,“这些都是三太子的,三太子醒了看不到,会不高兴,你们别想抢走,别想抢走!”

总管摇摇头,终于还是没有坚持。

她攒了好多好多珍珠,直到它们变得灰败,直到苍老带走了她,她再没等来三太子调皮地敲开她的蚌壳,笑着叫她好姐姐。

那漂亮的龙鳞,没了我的珍珠,怎么行呢?

她想着,苍老的手指捧着未成形的珍珠,闭上了眼睛。

木不安

【藕饼】天庭反骨仔也会为情所困吗10

哪吒和敖丙又往山林深处走了很久,可直至天色变暗,星罗盘的反应却始终如一,无法定下异象具体的位置。事无进展,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在此过夜。


哪吒扛了一路的金箍棒,整个左肩都已被压得毫无知觉。他借着月色寻了处空草地,将肩上的金箍棒放下。右手中的火尖枪化形为一把镰刀,他颠了颠刀柄,俯身劈砍周围一圈的杂草灌木。

只是这一天下来,他被金箍棒压得习惯性沉下左肩,俯身时也下意识歪着半边身子,劈砍的动作都费劲不少。如水的月光下,他的背影看着十分心酸。


敖丙就站在他身后,看了他很久。


片刻后,哪吒收回火尖枪,擦了擦地上的一块秃石,转身对敖丙说道:“都清理干净了,过来坐吧。”


敖丙点点头,...

哪吒和敖丙又往山林深处走了很久,可直至天色变暗,星罗盘的反应却始终如一,无法定下异象具体的位置。事无进展,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在此过夜。


哪吒扛了一路的金箍棒,整个左肩都已被压得毫无知觉。他借着月色寻了处空草地,将肩上的金箍棒放下。右手中的火尖枪化形为一把镰刀,他颠了颠刀柄,俯身劈砍周围一圈的杂草灌木。

只是这一天下来,他被金箍棒压得习惯性沉下左肩,俯身时也下意识歪着半边身子,劈砍的动作都费劲不少。如水的月光下,他的背影看着十分心酸。


敖丙就站在他身后,看了他很久。


片刻后,哪吒收回火尖枪,擦了擦地上的一块秃石,转身对敖丙说道:“都清理干净了,过来坐吧。”


敖丙点点头,无言朝他走去,在他方才擦过那块秃石上坐下。哪吒坐到他身旁,轻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的火焰点燃方才砍落的草木堆,火光辉映中,哪吒侧头看向他,问他:“累不累?”


一千年前封神之战时,他们跟随姬发征讨纣王,征途漫漫,也经常如今日这般天为被地为席。那时敖丙负责的是后卫军,他要管理整个军队的调度、粮草的分配,事无巨细。他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文书军报,白日哪吒率领先锋军离开队伍时,他在看,深夜先锋军回到后方时,他还在看。


有好几回,哪吒来找敖丙,都撞上他和姜子牙二人秉烛夜谈。哪吒就会在一旁坐下,等着他们讲完。他们夜谈的大多时,都是姜子牙在讲,敖丙偶尔才说几句。所以哪吒总觉得并非是敖丙他自己想管理后卫军,只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哪吒不行,杨戬姬发亦是如此。

姜子牙离开时将近天明,哪吒也要回到先锋军去。可他还是会在临走之前走到敖丙身边,那时他等候一夜,也只为问敖丙一句:“累不累?”


从前就算再累,敖丙也只会说不累。可此时此刻敖丙看着哪吒隐没在火光中的侧脸,他平生第一次,想遵循自己的本心。


他想说,他很累。这一千年来,他真的很累很累。封神大战时,整个龙族的命运都压在他一人身上,他输不起,他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后来他被剥去龙筋,流放北极,凡人百年,不过朝夕,他没日没夜地修行,才能在百年间得道成仙;他无师门庇佑,龙族又为世人所弃,他在观星台熬了五百多年,才做上了星君。


“很累,”他明明是在讲他的痛苦,可他却又是笑着的,“哪吒,这一千年来,我每一天都好累好累。”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火光中。可哪吒却将他说的每个字都听得分明,却也被他说的每个字给刺痛。为他的痛而心痛,又为这份无用的心痛而痛。



一夜将过,月近西沉,草木堆上的火也快燃尽,哪吒却没有续上。他一只手支在腿上,撑着脑袋看敖丙用星罗盘处理观星台的文书。


敖丙星罗盘里的文书本已积压了数日,前半夜时又收到了数封加急文书,不得不连夜批阅。


他眉头微皱,面色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紧绷,见他这副神情,哪吒问他:“观星台每天都这么忙吗?”


敖丙都没时间分他一眼,却说:“还行。”


哪吒捡起地上的树枝,戳了他一下:“说实话。”


于是敖丙快速地说道:“忙,非常忙。”

全年无休,有召必应。他在心里说道。


敖丙开始批阅下一份文书,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反问哪吒:“上天庭呢?会很忙吗?”


哪吒闻言回想起自己的工作日常:每日一早装模做样地巡逻两圈后打道回府,每三天去太白殿里找点麻烦,每半月去找二郎神君切磋斗法。于是他轻轻咳了咳,道:“自然是忙的。”


敖丙点点头,手中动作不停,哪吒见他忙成这样,有些好奇地坐得离他更近些。却见星罗盘上展映着密密麻麻的古文,他一个字都看不懂,于是他又默默退了回去。


这时,星罗盘倏得一闪,只见敖丙手指尖飞出一道束法,竟有一道传音从星罗盘传来。说话人听声音是个年年轻男子,或许是隔着星罗盘,男子的声音略显低沉:“华盖,我从天山带了两株雪莲给你,已送到你殿上。”


本以为是文书传音的敖丙也一愣,却也没太在意,倒是他身后的哪吒冷声问道:“这谁?”


敖丙没回头看他,继续批阅文书,面色如常地回答道:“天府星君,也是十二星君中的一位。”


哪吒却继续追问道:“你和他很熟?还特地带雪莲给你?你很喜欢雪莲?”


他问了三个问题,但敖丙的心思落在文书上,半晌才分神说道:“还算喜欢。”


“喜欢什么?”哪吒问他,“是喜欢这位天府星君,还是喜欢雪莲。”


敖丙终于听出不对,转过身来看向哪吒,却见哪吒面沉如水,叫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敖丙只好问他:“你怎么了?”


哪吒轻轻一笑,却没什么笑意:“没什么,你不用回复他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敖丙也觉得是该先同天府答谢。他指尖轻点,一道回音的术法飞出,只是他还未说什么,身后的哪吒却突然分外郑重地叫了他一声:“敖丙。”


敖丙一愣,疑惑地转身朝哪吒看来,却见哪吒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旁。哪吒靠到他的耳边,低着声音对他说道:“这一千年,我很想你。”


熟悉的气息如火一般灼热,太近了。敖丙指尖微微一颤,那道回音的术法就这么传了出去。敖丙再想去追时,早已来不及。


“你故意的。”敖丙对上哪吒的眼睛,陈述道。


“故意什么?”哪吒问他。


敖丙还想着尚未批阅的文书,不愿与他计较,转回身去。哪吒却不愿意放过他,他抓过敖丙的衣袖,问道:“敖丙,我还是你唯一的朋友吗?”


敖丙手上动作微微一滞,说道:“不是。”


这下到哪吒无言了:“···”


“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敖丙草草地写了几笔,还是转过身来看向哪吒,他说得分外认真,“所以,你不要拿你和他们比。”


哪吒却说:“可我想知道哪里不一样。”


敖丙沉吟片刻,正色道:“我不会为了他们去死。”


哪吒一愣,似乎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半天才说道:“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去死。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别的不一样了?”


敖丙心里放不下那堆文书,不愿再同他辗转:“哪吒,你究竟想说什么?”


哪吒却似乎打定了要同他绕弯子,他倾身朝敖丙靠近,他们的眼睛、鼻尖,还有唇,近在咫尺:“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敖丙微微侧头避开他,面色微红,想说什么,只是还没张口,哪吒却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对着他唇角吻了下来。


很轻,很快的一个吻。


直到唇齿分离,敖丙都有没反应过来,他怔愣地喘着气,呆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片晕头转向中,他好像听到哪吒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而且我不是今天才想说。一千年前,我就想说了。你听到了吗?敖丙。”


然而敖丙只听到了,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檬檬雨 丨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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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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