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员】七斋不为人知的日夜——王宽哄睡夜
“那便好,我怕你忘了。”
————————————————
元仲辛坐在屋前台阶上,绘声绘色地向薛映与韦原讲述如何烧出绿火,三人兴奋的谈话声飘上屋檐传入赵简房中。
说到上课韦原蔫头耷脑,如今听元仲辛讲这些倒是来了兴趣,赵简气不打一处来,从二楼探出头去:“都几点了,还聊天!”
衙内一哆嗦,慌忙拽走薛映。元仲辛抬头与赵简目光相撞,两人心中皆思绪万千,脸上已挤不出笑容。
去找裴景和王宽的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长,韦原被蝙蝠吓得摔了两次,薛映好似拖着石磨艰难前行,半边衣袖都要被拽掉。
“小薛,你知道小景住哪?”总算走到有光的地方,韦原仔细一看才发现两人已到学院后厨......
“那便好,我怕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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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仲辛坐在屋前台阶上,绘声绘色地向薛映与韦原讲述如何烧出绿火,三人兴奋的谈话声飘上屋檐传入赵简房中。
说到上课韦原蔫头耷脑,如今听元仲辛讲这些倒是来了兴趣,赵简气不打一处来,从二楼探出头去:“都几点了,还聊天!”
衙内一哆嗦,慌忙拽走薛映。元仲辛抬头与赵简目光相撞,两人心中皆思绪万千,脸上已挤不出笑容。
去找裴景和王宽的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长,韦原被蝙蝠吓得摔了两次,薛映好似拖着石磨艰难前行,半边衣袖都要被拽掉。
“小薛,你知道小景住哪?”总算走到有光的地方,韦原仔细一看才发现两人已到学院后厨。
“知道。”薛映打着灯笼照向四周,确认无人后便向楼上走去。
“等等我!”韦原一步不敢落下,差点撞上柱子又摔一跤。“你怎么会知道小景住这里啊?”
“进学院后我便查探过了,还有王宽那边。”
“哦~还是我们小薛想得周到!”骄傲浮现在韦原脸上,他拍着薛映的肩膀连连赞赏。“不过我们这么晚来找小景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她应该睡了吧?”
只差一点便要抬手敲门的薛映放下手,回头看他:“是不太合适。那怎么办?”
“我们写个字条吧!”韦原灵光一现,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我没带纸笔,你带了没?”
薛映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我怎么会随身带纸笔?”
“对哦。”
两人一筹莫展,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薛映一手摸刀一手拦住韦原。
“王宽?”看清从屋中走出来的人后,韦原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你怎么会在这,小景呢?”从薛映身后蹦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扒着门框想要向屋中看。
王宽挪动一步挡住他视线,转身将门关上:“小景睡了。”
“我知道小景睡了,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韦原并不死心,脸上的坏笑越来越大。
王宽不语,目光坦荡,他很快在那炯炯注视中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他挥挥手回到薛映身边,“我不问了!”
“何事?”
“元天关约元仲辛明日月卢山见面,他叫我们今晚务必来告诉你和小景。”薛映不关心八卦,乖乖做传话筒。
“知道了,我会和小景说的。”
话音已落,屋前两人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王宽的目光又移到衙内脸上:“还有事?”
“没事,没事。”衙内摆手,“可是你要怎么告诉小景啊?”
“字条。”依旧是坦坦荡荡的语气。
韦原还要再说些什么,被眉头皱起已经开始不耐烦的薛映拉走了。
“诶诶,不是,他怎么有纸笔啊?”
月卢书院为“韦恩”安排的宅舍围绕园厅建造,分为左右两侧的两层,赵简与元仲辛住一边,韦原与薛映住另一边。
院中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消失不见,赵简坐在桌前听到楼梯吱呀作响,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又合上。
从柜子中又拿了一床被子,她敲响元仲辛屋门。
“怎么了?”元仲辛看到她很意外,但仍自然地接过她怀中的被子将她迎进屋。
“担心你晚上睡觉冷。”
背对着她的人笑了,将被子扔到床上,转过身走近:“是担心我冷,还是担心我?”
两人已很有默契,话不需要挑明,赵简的目光一瞬都不曾移开,撞进元仲辛带着笑的眸子里,她拉过他的手。
“担心你。”
忽然起了风,栽在墙角的竹子在窗纸上摇曳成一幅水墨画,在一个静悄悄的夜里赵简坦然地将自己的牵挂与软肋告知他。肌肤相贴,暖意被圈养,在两人掌心流窜。
“元仲辛。”她的声音很轻,但叫他名字的语调好听极了。“不管前路如何,都有我与你一起。”
“我知道。”眼睛里的笑不曾消失,元仲辛握着她的手更紧一些。
“那便好,我怕你忘了。”
【宽景】金牌法律顾问(番外)
内有彩蛋请自行寻找~感谢各位愿意冠名&配合出现(鞠躬)
——冲鸭!——
#理讨 如何看待元仲辛事业上升期公开恋情#
1L楼主:1551元元公布恋情了,我心都碎了~
2L我开车撞你:还是跟自己的老板耶娱乐公司总裁,美丽御姐我又可以了!
3L卖梗专用的帽子:这是什么神仙题材啊呜呜呜,在线蹲一个大大递笔写文
4L爱喝可乐的喜乐:楼上有了踢我谢谢
5L不是阿竹是阿尧:太无语了,现在想磕糖都没得磕。去论坛走了一圈,连这两人的粉红都没有,磕啥cp,这届营销号差评!
6L小黄能狗:也不怪营销...
内有彩蛋请自行寻找~感谢各位愿意冠名&配合出现(鞠躬)
——冲鸭!——
#理讨 如何看待元仲辛事业上升期公开恋情#
1L楼主:1551元元公布恋情了,我心都碎了~
2L我开车撞你:还是跟自己的老板耶娱乐公司总裁,美丽御姐我又可以了!
3L卖梗专用的帽子:这是什么神仙题材啊呜呜呜,在线蹲一个大大递笔写文
4L爱喝可乐的喜乐:楼上有了踢我谢谢
5L不是阿竹是阿尧:太无语了,现在想磕糖都没得磕。去论坛走了一圈,连这两人的粉红都没有,磕啥cp,这届营销号差评!
6L小黄能狗:也不怪营销号啦,打都给打怕了,还敢往枪口上撞吗?
7L头发很多的大黄:不懂,求一个补课。
8L窈窈:课代表来了!首先让我们抬头看看楼名,元仲辛公布恋情这个时间恰好选在了全网营销号伤筋动骨这段日子,重点来了,营销号之所以元气大伤就是因为得罪了裴景和元仲辛,背后就是这位美女总裁姐姐(星星眼)有点脑子的营销号就知道不能再碰了叭
9L只有楼下才有的楼太:虽然但是,元仲辛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了吗?上升期公布恋情诶~
10L齐齐:终于有个认真答题的人了(扶眼镜)
11L车车:笑死,元仲辛还有事业上升期的吗?(我是黑粉,我摊牌了)
12L开车达人一毛五:楼上姐妹没错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元仲辛还在事业上升期吧!
13L:无语,元仲辛出道即巅峰还有谁不知道吗?
14L:如果不是他,我还真不知道裴景这种小透明耶
15L:瑞思拜,居然有人说小景是小透明,律师信警告!
16L窈窈:这里八楼,刚才断网了,补充一下:营销号不敢狙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金牌律师王宽坐镇。刚才已经官宣了王宽作为裴景工作室的法律顾问。不知道王宽律师的可以搜一下秘阁律师事务所哈。
17L当代恶霸棠棠子:无语子,小景算小透明的话那14楼蒸煮糊到天边去咯~我女鹅出道的时候估计你蒸煮才出生叭嘻嘻
18L楼主:额,这楼走向逐渐奇怪?大家憋吵架哈。你骂我,我骂你,我们正主在一起!我也磕过元景啊555(小声)
19L大白兔奶糖:元元出道那么久,就唯独跟小景传过绯闻吧。那天晚上被拍到的模糊图还有第二次拍到的。元元还就是因为第二次被拍到才承认恋情的说。
20L日日夜夜:我都无语咧。模糊图都敢拿出来吹,营销号没有心呵呵关键第二次是总裁姐姐跟小景一起的,元仲辛就跟在后面拎包罢了。断章取义要不得(摇摇手指)
21L老中医暮槿:全网还有可信的营销号吗???
22L窈窈: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好,但是想不要脸的安利一下衙内。
23L窃窃:+1我们衙内就是最良心的营销号!
24L老绵羊:该死的,就是他那本《100个证据》害得我不敢磕元景了
......
35L是阿竹不是阿尧:要不怎么说贵圈真乱呢~衙内这种算良心的营销号都挡了别人的路,还好反击了一把。
36L知性大黄:天哪!!!你们有看这次告营销号的法庭审判直播吗!帅哥美女我好i(尖叫)
37L:那个金丝边眼镜的律师,不是来狙击无良营销号的,是来狙击我的心的吧!
38L: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看这种奇奇怪怪的直播(狗头)
39L:斯到普!不是在说上升期公布恋情的吗!不要歪楼啊喂!
40L楼主:楼上你放弃吧。因为楼主本人也开始在看直播了,反正元元有自己的主见,公布就公布了呗。只希望总裁姐姐的粉丝别狙我们(合十祈祷)偶像行为与粉丝无关谢谢!这楼大家随便讨论啥都可,只要不撕逼我们就是好姐妹(拉手手)
41LDay and Night:呜呜呜王律师好帅啊!
42L: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小景新戏的取景地就是王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吧!
43L律所小透明:BTW本律所小透明大胆开麦:王律师才貌双全,就是坠吊的!!!
44L:!!!惊现律所内部人士!求一个科普子!
45L只会流泪豆沙包:我蹲,有了踢我蟹蟹
......
55L律所小透明:爬回来了,刚才差点被刘律师发现我上班划水1551。我是律所小透明。虽然但是,我也有在剧里一扫而过的镜头(自恋)那个女星裴景就是王律师的实习助理昂,他们两个感觉有点情况!王律师为了她还diss了刘律师,众所周知王律师只做律所的工作,从来不外接其他工作。但是前几天成为了裴景的工作室法律顾问,就为这我们公司内部都疯狂讨论到监控网络的老总跳出来说再八卦就请吃鱿鱼拌饭(ps:最近王律师好像变骚了,还带着可爱的便当盒来上班)
56L沉咚:小透明你又在划水,这次不怕刘律师骂你了吗?还有啊,王律师那不叫骚,是恋爱的标志啊(星星眼)是你们直男不懂,无语!小景助理多好啊!人美心善,也不像其他演员那样眼高于顶的,真就是来律所当助理的,不懂就问,不会就学。和我们王律师多配啊!
57L可乐:这谁不说一句磕到了(心满意足脸)
58L奶糖:这谁不说一句磕到了(心满意足脸)
59L苏打:这谁不说一句磕到了(心满意足脸)
这里是站的够高了的中插广告包:相信细心的您已经发现有些楼层还未被冠名噢!在这里为下一次的论坛体请求一个冠名权~有意者请在评论区蹦迪!
110L楼主:没想到许久不上,这居然就变成一个挖坟贴了#女星裴景公开恋情,男友竟是其法律顾问#顺便甩一个链接证明我不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
111L狗暴富:我llllb了果然是真的!!!我是假的他们都不可能是假的!
112L大橙汁:王律师还为此特意写了封手写信委托工作室一起发出来呜呜呜
113L我是律所小透明:王律师偷偷的在办公室里笑,我们外面格子间这些单身狗只能愤怒的刷着论坛。
114L狗大橙:wow!原来这个帖子刚开始是在讨论元仲辛上升期公布恋情,然后现在变成了磕cp帖子耶~
115L楼主:谢谢,有被伤害到。
——END——
气到露馅的流沙包:以上,是今晚的二次发文。别问,问就是又被🔒🌊气到的一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屏蔽,所以只好再发一次!希望大家还是愿意给我一点点评论。比心心!!!
Winter Garden 同居N题 Vol.5
#Winter Garden 小甜饼第五弹
#题目来自同居三十题
*设定安正原和张冬天已经交往且同居
*存在OOC 不喜点叉 有错误欢迎私戳感恩
[图片]
图:Credit co_la_bear (Instagram)
10 一方的起床气
* Vol.4 09后续 联动看可收获更多快乐ㅎㅎ
安正原在厨房摆好餐盘,拿出罗莎女士上次专门给儿媳妇带来的泡菜。他心情似乎很好,很是神清气爽的模样:“冬天啊,起床了。”
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
安正原抬头朝卧室看去。解决女朋友的起床气问题很简...
#Winter Garden 小甜饼第五弹
#题目来自同居三十题
*设定安正原和张冬天已经交往且同居
*存在OOC 不喜点叉 有错误欢迎私戳感恩
图:Credit co_la_bear (Instagram)
10 一方的起床气
* Vol.4 09后续 联动看可收获更多快乐ㅎㅎ
安正原在厨房摆好餐盘,拿出罗莎女士上次专门给儿媳妇带来的泡菜。他心情似乎很好,很是神清气爽的模样:“冬天啊,起床了。”
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
安正原抬头朝卧室看去。解决女朋友的起床气问题很简单。
第一步,把张冬天从被子里捞出头来。
看着把自己鼓鼓囊囊全部包在被子里的大白团子,安正原笑得唇角止不住上翘。他一手捞住被子往后轻扯,一边俯身探头瞧他的小女朋友是否还有呼吸。
张冬天终于从团子里冒出了毛茸茸的头。
她有气没力地趴在床上,把一张没睡醒的白净小脸半埋在双臂和枕头间。透过落地窗斜洒进来的阳光落在她裸着的光洁肩头,凌乱的茶色发丝下是深浅不一的吻痕。她线条美好的侧脸上,如何也抬不起来的长长的眼睫毛安静地伏着,浅色的唇间透出几声不情不愿的哼哼。
咳咳……安正原突然感到了负罪感,默默想,似乎是有点过火。
第二步,逗逗张冬天。
安正原趴在床边,撑着脑袋说:“冬天啊,起床啦。”
许久,张冬天终于很迷茫地睁大眼睛,呆滞地用那双干净的眸子望着安正原。安正原失笑,戳了戳张冬天软乎乎的脸颊,继续逗她:“冬天,这里是哪里啊?”
张冬天慢吞吞地眨了两下眼睛,伸手捉住安正原戳在脸颊上的指尖。
安正原心里想,这家伙不会晕得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吧,接着便问:“呀张冬天,我是谁?”
张冬天想了想。
她很慢地一字一字说:“男——亲。”
安正原抿住嘴,但是还是憋不住笑得像朵冒泡的花。如果李翼俊或者金俊完看到了他这副傻样,怕不是会恨铁不成钢地说一句“疯子”。
第三步,亲亲张冬天。
阳光很好。
窗外的梧桐叶子自顾自地在风中摇头晃脑。
卧室里,安正原跪在床边,指尖轻轻抚过小女朋友似乎还有点稚气未脱的脸颊。然后他闭上眼,给了她一个甜蜜而虔诚的早安吻。
11 穿错衣服
安正原有两个手机。
身为女朋友,张冬天自然是知道安正原教授就是“长腿叔叔”的事情,但是第一次见到安正原拿出另一台手机,果然还是难以忍住窥探的好奇心。
然而,安正原却从来不让她摸那部神秘手机。张冬天为此甚至向男朋友默默卖过萌、撒过娇、还发过誓以后再也不和同期生喝酒,却都没有得逞。
好奇心会害死猫——更何况在对安正原的求知欲与好奇心上,张冬天比猫强烈多了。
因此,此时此刻,当张冬天独自坐在办公室,拿起白大褂里嗡嗡响的那个秘密手机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足无措。
——安正原和她穿错白大褂了。
然而来不及了,张冬天已经看到了信息。她充满内疚地想,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她也知道“长腿叔叔”就是安正原,而且也就是一条患者信息的短信,不涉及什么隐私的问题……
接着,她无意识地用拇指向右划掉了短信。然而没有想到,大概是气力的问题,手机居然直接进入了桌面。
连密码都没有的吗?张冬天愣愣地想,男朋友也太单纯了吧?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安正原秘密手机的桌面壁纸,已经迫不及待地跃入视线——
手术室里,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正垂下眼睑,协助主刀医生一丝不苟地工作。
张冬天懵了。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照的?看视角,好像是透过手术室外的门窗……这人似乎是她没错……好像是很早之前,跟着李翼俊教授的一台手术。
张冬天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相册。
相册里有各种照片。但不同于安正原常用手机里全是与工作和患者相关的照片,秘密手机里的照片,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事物和张冬天。
从最早的日期来看,有手术室里手术完毕后,一板一眼整齐排列的闪闪发亮的器具照片。有从办公室窗户向外看去,碎金般的日光落在叶子上摇曳的刹那。有湖蓝色的明亮天空下,在风中飘舞的五颜六色的马拉松横幅。有可爱的小孩子患者脸上扬起的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有刚从便利店冰柜拿出来的、在光下闪闪发亮的、安正原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咖啡冰淇淋。
渐渐地,出现了一个为身旁病人家属耐心解释的女医生的背影。
然后,随着时间推移,那几张同一个主角的照片被零零散散地、似乎很是无意地,夹杂在那些纷繁的事物与景色里。
有她捧着咖啡怔怔地立在医院中庭里的侧影。有她用柠檬黄色的发卡别起耳后碎发后、在办公室里伏案睡着了的模样。有她在夕阳很好的下午慢慢走过医院长廊时,映在墙上的、长长的影子。
一瞬间福至心灵。
张冬天更加心虚了。心虚之余,脸上居然火烧火燎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自作多情,或者误解了男朋友……
但或许呢?
张冬天猜,她浪漫的安正原是在说:
——你和这个世间所有我最喜欢的事物一样,美好到值得被我放进最柔软、最秘密的地方里珍藏。
他在说,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不美满,可是还好有它们和你。
而这是张冬天听过的,最含蓄而令人心醉的情话。
李翼俊教授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不知道安正原这家伙和我们冬天医生交往以后,有没有告诉她秘密手机的事情。
如果看了的话……他笑着望向窗外的天空,暗暗想,大概就会明白,为什么他能这么坚定,那家伙绝对喜欢我们冬天医生喜欢得要死的。
TBC.
Vol.4 (评论有Parking lot❤)
《假如他们乱入了娱乐圈》下
*OOC是为,有病是我
*写的差是我
*没逻辑是我
*希望有评论的还是我
*前文见合集
14
DS头条#热#:《因为弟弟》杀青
【@元大元V:杀青快乐。
@是梁竹V:行吧。】
[@饼干屑:为什么我觉得气氛怪怪的啊……
@橙子皮:我也觉得……拍两年终于杀青了不应该高兴吗?
@饺子褶:剧组能拍两年首先排除欠工资的嫌疑
@玉米须:……别猜了他俩发博了]
【@元大元V:《因为弟弟第二季》开机大吉。[图片]
@是梁竹V:嗯!开机大吉!】
[@豌豆壳:大元开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梁竹是真的开心。]
DS头条#爆#:《因为弟弟二》开机
15
DS头条#爆#:《独家:陆观年韩...
*OOC是为,有病是我
*写的差是我
*没逻辑是我
*希望有评论的还是我
*前文见合集
14
DS头条#热#:《因为弟弟》杀青
【@元大元V:杀青快乐。
@是梁竹V:行吧。】
[@饼干屑:为什么我觉得气氛怪怪的啊……
@橙子皮:我也觉得……拍两年终于杀青了不应该高兴吗?
@饺子褶:剧组能拍两年首先排除欠工资的嫌疑
@玉米须:……别猜了他俩发博了]
【@元大元V:《因为弟弟第二季》开机大吉。[图片]
@是梁竹V:嗯!开机大吉!】
[@豌豆壳:大元开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梁竹是真的开心。]
DS头条#爆#:《因为弟弟二》开机
15
DS头条#爆#:《独家:陆观年韩断章疑同游欧洲!》
[@柿子皮:别疑了就是
@锅贴汤:CP粉都麻木了
@甘蔗渣:欧洲有蜜饯这玩意儿吗
@柚子皮:有]
【@陆观年年有余V:爱尔兰领证挺快,老韩一包蔓越莓干还没吃完
@七斋元小元V:啥牌子
@陆观年年有余V:当地买的散装
@韩断章鱼丸子V:别看手机了把我杏干拿来】
DS头条:#爆#嗯就是合法了
16
由元仲辛,云霓主演《赌鬼I》将于下周上映,预售破亿。
17
TB电视台由韦原主持的《手到钱来》本周停播,据悉,主持人正忙于为母校秘阁戏剧学院校庆做准备。
18
意料之中,韦原为母校校庆捐赠100wRMB。
19
DS头条#热#奇怪的香味
由付青鱼主演,韦原客串的恐怖电影《奇怪的香味》定档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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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S头条:#热#云霓结婚
【@天上有朵云飘啊飘V:我结婚啦![图片][图片][表情]
@地上有朵花笑啊笑V:你一定会幸福的。
@七斋裴景景V:云霓!你一定会的!】
21
DS头条#爆#:赵简怀孕
[馒头皮:是个男孩儿还是姑娘呢!
奶茶包:男孩儿吧……
百香果汁:我也觉得……
椰子水:毕竟要一姑娘叫元祈川她长大得跳脚]
【「采访」
记者:为什么孩子要叫元祈川呢?
赵简:假笑)为了纪念他大伯在祈川寨拍了两年戏且还要继续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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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S头条#热#米禽牧北息影
【@丁二就是丁二V:平安喜乐,岁岁平安,万事胜意。祝你。我回老家放羊啦!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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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S头条#爆#《面具》首播
#热#面具老板是帝江演的
#热#刘生元仲辛冰释前嫌?
【@刘生哈哈V:帝江第一部电视剧我帮宣传宣传用yxh买热搜?】
#爆#刘生 我这暴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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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S头条#爆#元祈川出生
【@七斋赵赵简V:祈川跟外公同一天生日[爱心][表情][图片][图片][图片]
@七斋薛小映V:为什么他一看见我就哭?
@七斋韦衙内V:你别笑了……
@七斋元小元V:王宽还干爹呢,现在还没来,大家谴责谴责他啊[表情]
@七斋裴景景V: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堵车了堵车了我们现在跑过来!
@七斋赵赵简V:没关系没关系!小景注意安全!!元仲辛!!!
@七斋王宽宽V:yeah。】
#爆#七斋
————ING————
*最后很自私地打了个ing
希望他们永远未完待续
【宽景】步步为营
一个小小的脑洞,我觉得七斋很聪明,但是在面对韩断章的时候太被动了,不想看到韩断章这么得意,于是让元仲辛和王宽小景神勇一回,来一个小爆发。
“刘生不是他杀的。”小景颤抖的挡在王宽面前。
“滚开!”
“我们可以一起找到真正的凶手。”小景含着泪水,努力的挽救,绝不能看着王大哥死。
帝江用力将小景推向墙壁,小景重重的摔在窗边昏了过去,王宽大惊,努力撑起身站起来。
“小景!”云霓快步跑过来将小景抱在怀里,愤怒的看着帝江,云霓深知打不过他,于是努力的将昏迷小景背在背上,想要逃跑。
“想跑?”韩断章刚想上前拦住,不料王宽挡住了他。
云霓乘机跑了出去,王宽松了口气。
“韩断章,你很聪明,利...
一个小小的脑洞,我觉得七斋很聪明,但是在面对韩断章的时候太被动了,不想看到韩断章这么得意,于是让元仲辛和王宽小景神勇一回,来一个小爆发。
“刘生不是他杀的。”小景颤抖的挡在王宽面前。
“滚开!”
“我们可以一起找到真正的凶手。”小景含着泪水,努力的挽救,绝不能看着王大哥死。
帝江用力将小景推向墙壁,小景重重的摔在窗边昏了过去,王宽大惊,努力撑起身站起来。
“小景!”云霓快步跑过来将小景抱在怀里,愤怒的看着帝江,云霓深知打不过他,于是努力的将昏迷小景背在背上,想要逃跑。
“想跑?”韩断章刚想上前拦住,不料王宽挡住了他。
云霓乘机跑了出去,王宽松了口气。
“韩断章,你很聪明,利用云霓和刘生将元仲辛困住,杀了小花使郡主和七斋离心,如今又鼓动帝江来杀了我,这样七斋只剩下赵简能对付你,而赵简,偏偏又被掌院监视,无法动弹。”王宽冷眼看着韩断章。
韩断章微笑着看着他:“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啊,活不过今天!”帝江立马向王宽动手。
王宽一改之前的风格,回应起帝江的招式丝毫不落于下风,往来间,更甚于帝江。一炷香后,帝江被王宽一掌拍在胸口,躺在地上吐血连连,没过多久就断了气。
韩断章大惊。
“我本不想杀你,”王宽看着帝江的尸体,“何必挡路。”
韩断章暗暗提高警惕,看着王宽,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布局是否哪里出现了破绽。
“韩断章,大辽北院惕隐都监。不过这只是个名头罢了,我早在之前便已得知你是渤海一族。”韩断章杀心顿起,王宽也不着急,继续道,“你调动大辽暗探潜心布局,勾结大宋朝廷官员是真,意欲挑起宋辽纷争是真,光复渤海一族……也是真!”王宽微笑。
韩断章拔剑对立:“你知道的可真不少,看来是不能留你了!”说完,就刺向王宽。
王宽轻松避开,侧身夹住剑刃,嘴上不停。
“你代替原本的韩断章而活,同时掌握大辽和渤海族两股势力。身负重任却一心复仇。你可想过,若你的身份曝光,现存的渤海人民在辽将如何生存?”王宽厌恶至极。
“屈辱的活着不如死去!”韩断章咬牙切齿。
王宽看着韩断章,问:“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你选择杀小花和刘生先嫁祸然后再引诱帝江杀我,这样不是很繁琐吗,为什么不直接杀我?”
韩断章冷笑:“直接动手动静太大了,杀了小花,让郡主对你产生怀疑,又能克制你的行动,一箭双雕。至于刘生嘛,那是留给赵简的,可惜被你碰上了。”
说完不再留情,下死手朝王宽杀去。突然,门外闯入一面具黑袍男子,持剑杀向韩断章,正是帝江本人。
韩断章大惊,知道自己中了计策,翻窗逃跑,帝江追了上去,后联合掌院将其杀死。
原本躺在地上已经死了的“帝江”悠然转醒,坐起身来,揭开面具一看,竟然是元仲辛。王宽将元仲辛拉起来,夸奖道:“演的不错!”
元仲辛捂着胸口直咳嗽:“打的真狠啊兄弟!”
门外,云霓郡主慢慢离开,刚才她和帝江都在门外,什么都听到了。
小景跑了进来,一把抱住王宽,王宽温柔的用脸蹭蹭小景的头,温柔的问:“刚才有没有伤着?”
小景摇头:“没有,元大哥用的是巧劲。王大哥你还好吧,韩断章有没有打伤你?”
元仲辛在一旁很悲愤:“小景,你看到我嘴巴的血了吗?这才是真血,明明王宽什么事都没有!”
王宽和小景相视一笑,一人一边扶着元仲辛往外走。
「宽景」四时景(下)
点梗向:受伤梗,吃醋梗,暗恋梗(我写完啦!)
背景不同,所以ooc预警,借大宋背景,权谋宫斗都是我胡编乱造,不用当真。
2万➕ 祝看文愉快。
① 桂花羹
四月初,草长莺飞,正是放纸鸢的时节。
一道出征的圣旨下到了将军府。
裴景恍恍惚...
点梗向:受伤梗,吃醋梗,暗恋梗(我写完啦!)
背景不同,所以ooc预警,借大宋背景,权谋宫斗都是我胡编乱造,不用当真。
2万➕ 祝看文愉快。
① 桂花羹
四月初,草长莺飞,正是放纸鸢的时节。
一道出征的圣旨下到了将军府。
裴景恍恍惚惚的看着王宽接旨谢恩,那声清淡的臣领旨飘进了她的耳中,她还跪在地上,直到一只手将她扶起来,略带担忧的问她怎么了。
她才回过神来,掏了些碎银子打点来授旨的小太监。
待人接物这方面,裴景已经做的很熟练了。
只是她们成婚,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
裴景抿了抿唇,避开了王宽担忧探究的目光,扬起一抹笑容:“我去给王宽哥哥打点行装。”
王宽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开的背影,佯装轻快的脚步,忆起她方才牵强的笑容,不知怎么心里就是无法畅快,眉轻轻拢起,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明明不开心,还要强颜欢笑。
外出打仗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裴景在屋里翻箱倒柜了一番,也只收拾了几件衣物和一只装水的皮囊。
收着收着心思就开始飘忽起来,还有两月就要入夏了,她手头的夏衣才缝了一半,若是赶一赶兴许能在出征之前制完。
春日融融,细碎的阳光洒进了屋子,落到少女的眉眼轮廓,打上了阴影。
少女趴在桌上,微微叹气。
一想到要分开,她就舍不得,王宽此行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王宽端着桂花羹进屋的时候,裴景已经闻到了香味,她惊喜抬头。
就瞧见少年公子,身形如翠柏,端正的站在门边,见裴景专注看他,白嫩的面皮染了红,微微咳了咳,扬着手中的琉璃碗,淡声道:“要尝一尝吗?”
裴景弯着眼上前接过,桂花香味扑鼻而来,她搅着勺子,递到嘴边尝了一口,不似她做的甜,只有桂花本身的清甜味,入口顺滑,齿颊留香。
先前那一股子低落的情绪消散不见了。
裴景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舒展的眉头诉说着她的欢喜,少年人悄然呼出了一口气,好在她喜欢,好在心意没有白费。
裴景搁下碗,张开手抱了上去,鼻间嗅到的皆是男子身上好闻的松香和不小心沾上的桂花香。
她抱的严实,王宽愣了一瞬,伸手回抱住,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似安抚。
裴景在他怀里闷着声音道:“王宽哥哥,你真好。”
冷不丁的被夸赞,王宽哑然失笑,刚想说什么,裴景松开了他,怀中一空,少年怅然若失。
裴景仰着头,脸红扑扑的,羞怯道:“那……那王宽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王宽目光沉沉,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外是一株杏树。
花期已至,大簇大簇的杏花开在枝头,粉白相间,一阵风拂过,花瓣飘散开来,在空中打转,树下浅浅的铺了一层。
裴景被风景迷了眼,却听身侧人低低对她说道:“待来年花开,便是归来之际。”
小公主弯了唇,眼中透露些许笑意:“宫墙中也有一株杏树,开的极好,去年我还曾在树下放过长明灯,王宽哥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放好不好呀。”
王宽捏了捏她的手,笑得清淡:“好,我们一起放。”
小公主又提要求:“赵姐姐说元宵节的时候,汴京城可热闹了,有花灯会,我还不曾看过,想和你一起去。”
“都可。”
大约是王宽的有求必应,总让她觉得眼前这人和当初冷然拒绝她,让她勿生妄念的那个人重叠不上。
那他对她的好,是否只是因为裴景是王宽的妻子呢?
所以,他的好是应当,是责任,是义务,而非喜欢呢?
也许是现在的王宽没有了从前的冷然,眉眼间都是温柔,她便生了些勇气,问了她之前藏在心底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王宽哥哥,我是你不得不受的皇恩吗?”
裴景低下头,良久没有听到回答,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细细密密的泛疼,她刚想寻个什么话头,将这件事岔过去,就落入了温热的怀抱。
不稳的气息环绕着她,她听见王宽说:“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难得失去了平日里一贯的稳妥。
② 将军令
夏衣到底没制成,王宽怕她伤眼睛,不许她熬夜。
裴景有时想等他睡着,再悄悄起来,每次都被抓包。
几次之后,她放弃了。
天天蒙蒙亮,城外几千将士整装待发,碧绿的青苔攀附在墙沿,带着清晨的湿漉。
少年将军着银色盔甲,腰间别着佩剑,失了几分温润,气质愈发清冷了。
裴景小小的一只,站在他身前,整个人拢在他的身影下,她眼眶红红,像小兔子一般,上前递过包袱,嗓音带着哭腔:“我等你回来呀。”
王宽嗯了一声,手指微动,想摸一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到底是周围人多,一双双眼睛看着,便将那点心思按耐下了。
身边的副将笑眯眯的凑到了跟前,想伸手接王宽手中的包袱,岂料少年将军手一避,接了个空。
副将讪讪一笑,转而对裴景说:“夫人放心,我一定护将军周全。”
这副将,裴景是认得的,常常出入将军府,长的很面善,名字叫九思。
裴景见他说的郑重,便向他福了福身,笑道:“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你呀。”
九思还想说什么,就接到王宽凉凉的一眼,打了个寒噤,连忙爬上了马背,不多说一句话。
晨光熹微,如黑幕拉开缝隙,透出光亮。
少年将军翻身上马,英姿勃发,他打了个手势,大宋军旗立了起来,兵剑捶地,发出咚咚声响,一声还高一声。
他立于千军万马之前,向裴景看来。
这一眼如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间,穿插着时光的洪流,一点点填进她的心。
“等我回来。”
大军向北出发,浩浩荡荡。
裴景站在城门外,风扬起她的裙角,看着大部队消失在视线中。
她翘上的唇角,一下就耷拉下来,兴致缺缺道:“阿月,他刚走,我就开始想他了。”
隐在暗处的阿月并没有回应她。
裴景又站了一会,小腿有些酸,努力打起精神:“我们回去吧。”
话音未落,马蹄声由远及近,裴景向远处望去,少年将军策马过来,一路奔袭,扬起阵阵尘土。
裴景微微睁大眼睛,怎么又回头了。
她满心疑惑,却见王宽勒住了缰绳,马儿长吁了一声,他下马走近裴景。
“还少一样东西。”
“啊?少了什么呀。”
王宽眼一眯,俯身亲了上去,唇齿相依,带着亲昵和小公主早间偷吃糖果的香甜。
这个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甜。
裴景第一次亲吻,还没学会怎么呼吸,一张小脸通红,红晕漫上了脖颈,她……她要被憋死了。
王宽是位好老师,他带着她教她怎样亲吻。
小公主缓了过来,整个人晕乎乎的,手紧紧抓着他的下摆,恍惚间,她听见少年人带着暗哑的嗓音。
他说:少了一个吻。
③ 折子戏
王宽走后,裴景在将军府也闲不住,秘阁招新,忙得底朝天,她便带着阿月去帮赵简的忙。
偶尔带着糕点和点心去探望早就辞官歇在家里的王参知和王夫人,尽一尽儿媳妇的孝道。
王参知性子冷淡,面对裴景倒是恭敬,王夫人却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拿她当女儿看的。
用王夫人的话来说,多亏了公主,才让她有生之年能实现抱孙子的心愿。
裴景眼弯成了月牙儿,心里想着娘一定是哄着她玩呢,王宽哥哥这么好,比她话本里写的还要好,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其余的时光,便趴在窗户边,看着杏花树,等着来年的花期。
转折是在官家的寿宴上。
正值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烈阳照耀,晒得人心慌慌。
裴景备好了贺礼,换上了公主朝服,带着阿月和嬷嬷进宫去了。
宫中戒备森严,阿月不能带大刀,她原先的衣物打眼,便换了一身官家女儿的装束,高高束起的长发被放了下来,挽了发髻,原本冷冰冰的神情此刻满是别扭,她坐在马车里,手脚都无处安放。
衣服是裴景挑的,也是裴景替她描的妆。
小公主手撑着下巴,毫不吝啬的夸赞:“阿月这样多好看呀,嬷嬷你说是不是?”
嬷嬷笑着在一旁附和:“公主说的是,阿月姑娘原本就生的好。”
被她们夸赞,裴景真诚,嬷嬷带着善意,阿月更不自在了,扒拉着衣服别扭道:“这身行头,打架不方便。”
裴景夸张的惊呼了一声:“谁敢在宫里打架闹事呀。”
本是一句玩笑话,谁曾想竟一语成谶了。
人大概真的会有天生不和的对头,与裴景,安宁算一个。
她刚刚拐进大殿,就与安宁撞上了。
安宁的夫婿如今是当朝新贵,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她这些时日听多了别家夫人的恭维,此时再见裴景,更是趾高气扬,不咸不淡的讽了几句。
裴景是一贯的眉眼低顺,笑眯眯的应付了几句,不愿与她多说。
然筵席过了一半,太子发了宫变。
事发的很突然,太子用自己的亲兵调换了禁军,将万福宫重重围住,官家被挟持了。
席间还与裴景寒暄唠家常的高门夫人,因为害怕想往殿外跑,被当场诛杀,温热的血有那么一两滴溅到了裴景的脸上。
裴景遍体生寒,阿月将她护在身后,捏住了藏于袖中匕首,在她耳边说:“公主放心,我护着你。”
太子与官家在大殿中央对峙,言语间透露出两年前的旧案,祁川寨之役。
裴景是知道这场战役的,这一战打的很艰难,元仲辛的哥哥元伯鳍为主帅,与西夏在祁川寨拉开战役。
然九千将士魂葬祁川,元伯鳍被捕,为不让元仲辛左右掣肘,于战场自刎。
秘阁前一任掌院,陆观年为守大宋军旗,也身死魂消。
王宽临危授命,接了帅印,解了祁川寨之困,一战成名。
原来这其中有太子的手笔,当年太子还未当储君时就和西夏有勾结,通过西夏细作给的情报,当上了太子。
作为回报,他将大宋的军情透露给了西夏,才导致了元伯鳍战败被擒。
本来这一件旧案应随那九千将士的英魂长埋底下,再不见天日。
但烈士英魂总有要昭雪的一天,元仲辛接管了秘阁,一直在查当年旧事,太子惶恐,再者近来官家总来寻他错处,恐储君之位被废,索性策划了宫变。
太子许是觉得胜券在握,竟将多年来的谋划,疑虑,愤懑全盘托出了。
长剑贴着官家脖颈,稍有动作,便被划出血痕来,利器闪着银光。
裴景看得心惊肉跳,抓住阿月的胳膊,悄声说:“可有法子救父皇?”
阿月神色冷淡,冷声回:“我只护你一人。”
太子手扶长琴,一拨一弹间,旋律从指尖倾泻出来,那双酷似官家的眼眸透露些许疯狂:“父皇下退位诏书吧,也能少吃些苦头,您还是太上皇。”
太子既想当枭雄又不愿背负弑父篡位的千古骂名。
官家却是一笑,面上不显惧色:“御史丞是你门下的吧,你以为他初生牛犊,凭的什么去查受贿案,又凭的什么能查到韦卓然的头上?”
此言一出,掀起惊涛骇浪,琴声戛然而止,太子怔然,却见五福宫的亲兵纷纷倒在地上,分明是被下药了。
官家从桎梏中脱身,禁军破门而入,带头的正是韦卓然,身侧跟着赵简和元仲辛。
“你不是在刑部大牢吗?”
“哦,刑部尚书,李大人府上的饭菜是极好的。”
这一场宫变闹剧,在太子被捕,辅助他的近臣,下狱的下狱,革职的革职中拉下了帷幕。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御史丞,安宁公主哭着替他求情,被官家斥责,勒令她在芳华宫静思己过。
赵简摸过来宽慰裴景:“小景儿,你手怎么这么凉?”
裴景照例想扯出一丝笑容来,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勉强道:“赵姐姐去忙吧,我没事。”
日落西斜,待一切尘埃落定,裴景踏出了万福宫。
暖阳和煦,可她总觉得暖和不起来。
忆起早间安宁的傲气和方才失魂落魄替她夫君求情的模样,竟不像是一个人。
那横死殿中,被蒙了白布抬出去,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夫人,成了这一场名利政权的牺牲品。
世事本就如一出折子戏,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④ 掌中雀
刚刚出宫门,裴景被三公主身边的宫人请进了芳华殿。
她一个人进去的,阿月在殿外守着。
安宁没了往昔的光彩,斜靠在塌上,眼皮肿着,显然是哭了很久了。
她就这样看着她,一时无言。
裴景抿了抿唇,率先打破了沉默:“三姐姐,你还好吗?”
说完就顿住了,因为她现在这副模样看着实在算不上好。
安宁往上挪了挪,半张脸隐在床幔中,眼中尽是难懂的晦涩,开口间,声音嘶哑:“你可知那日赵简的婚宴,你在清茶中喝到酒味,其实里面不仅仅掺了酒,还被我下了致幻药,公主在赵王府醉酒失足落湖,人人都只会当作意外,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来,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能逃过一劫,看来上天还是对你偏爱。”
她缓缓说着,裴景拧了眉,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塌中之人:“你要杀我?为什么?”
安宁嗤笑一声,笑声尖锐,似在嘲她单纯无知。
“为什么?我因为你,差点被送去北夷和亲,明明父皇最先选的是你,却跑来探我母妃的口风,凭什么?我要替你去和亲?”
“自古以来去和亲的公主,从没都没有好下场,哪个不是带着屈辱死去?”
“若不是要去和亲,我怎会不顾皇家颜面,放下身段,与崔郎结交,不过是一场骗局,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外一个火坑,我却还在想我与崔郎两情相悦,多可笑啊,两情相悦。”
说到后面,她似是恨毒了,坐直了身子,掀开挡脸的床幔,露出苍白扭曲的面庞,裴景被吓了一跳,手捏住两侧的衣裙,指尖泛白。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
“你当然不知,这些事在传到你面前就已经被挡下了,也只有我才能听见看见,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最讨厌你这幅懵懂无知的模样,我们一样在皇宫里长大,为何只有你能独善其身,永远干干净净的样子,而我只能在这个权利斗争的漩涡中,不断的挣扎求生。”
裴景从来都不知道安宁心底是这样的想法,可是在很早之前,父皇牵着她,她第一次见到安宁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喊过一声姐姐的。
“那你今日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哈,当然不是,我找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北夷这场仗是为你打的,你心爱的夫君每日挣扎在生死线上也是因为你,因为这场战争,每一天都会有人死去,我到要看看,纯真良善的九公主听到这些,还能夜夜酣睡吗?”
裴景几乎是逃出芳华殿的,跌跌撞撞的要摔倒,被阿月一把扶住。
难得那双淡漠的眼睛流露出关怀担忧:“公主,你怎么了?”
裴景拉住了阿月的衣角,神色恍惚:“阿月,我想回家。”
回将军府后,就病倒了。
浑浑噩噩发了好几天的高烧,嬷嬷急的不行进宫请了御医。
老医师把了脉,开了药,说是受惊又吹了凉风的缘故。
赵简放下手中的一干事宜,日夜守在裴景的屋里。
元仲辛终是忍不住,待裴景稍好一些,连夜来将军府提人,看赵简眼底一圈乌青还特别执拗的样子,又急又气:“你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需要休息。”
好说歹说,劝说了一番,赵简才答应回府休息,明日再来。
初夏的夜晚,蝉鸣声声,带着难耐的燥热。
元仲辛盯着赵简娇柔的侧颜,心软的一塌糊涂,小声嘀咕:“这么倔的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赵简耳尖,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嗔道:“说谁呢?”
元仲辛默默收回视线,心口不一:“我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怕挨打。
赵简低笑了一声,拉住了身侧人的手,顺势抱了上去,蹭了蹭,像猫一样。
“累。”
温香软玉抱满怀,元仲辛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阿简,我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那我们回去好好说。”
赵简眯着眼,笑的明媚,蓦地觉得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⑤ 付青鱼
裴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鼓声阵阵,王宽浑身是血的倒在她的面前,她想伸手想去扶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她自噩梦中醒来,大汗涔涔,揪着领口喘气。
屋内点着灯,烛光昏暗,裴景只觉得喉口发紧,似有火在烧,浑身绵软无力,她转着昏沉沉的脑袋,只见阿月在灯下用布擦拭着大刀上的铁锈。
察觉到她醒了,阿月放下刀,迟疑了一会,倒了一杯茶水,走过去递到小公主干涸的唇边。
她像濒临死亡的鱼儿,汲取着那一点水源。
一杯温水下去,裴景才觉得好了些。
“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
“阿月,把窗户打开。”
裴景用手撑着床,半坐起来。
“大夫说,不能开窗。”
“就开一会,我没事。”
阿月定定的看了一眼榻上的裴景,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开窗。
凉风习习,盈盈月光透进屋子,院子中的杏花早就凋零了,裴景只能看见那光秃秃的枝桠。
喟叹一声:“我想他了,我好像等不到明年花期了。”
阿月立于窗边,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开口道:“那就去找他。”
裴景莞尔一笑,原本空茫的眼中透出笑意:“好哇,那我们去找他。”
裴景养了好些日子,身子才见好,然去战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嬷嬷想着路途遥远,一路颠簸,风餐露宿,小公主如何能吃的了这种苦头?
日夜在她耳边念叨,盼她打消念头。
只是裴景异常执拗,进宫求了一道圣旨,前线战事吃紧,后方每三个月都会有粮草补给。
裴景就跟着粮草营中的军官一同北上,临行之前,都呆在秘阁,跟着赵简学几招防身的招式。
小公主独自出行,赵简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耳提面命的嘱咐了许多。
早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水汇于屋檐,形成嘀嘀嗒嗒的水珠,裴景于湖心亭煮茶,其余人便在亭子里谈天说地。
宫变之后,韦太尉心知他虽与官家做戏,然贪污受贿之事洗脱不掉,便递上了辞官的奏章,挥一挥衣袖下江南去了。
临走以千金重诺将韦衙内托付给了元仲辛,对此元掌院表示,看在金子的面上,只要秘阁一日不倒,就有韦衙内的一方天地。
他和衙内永远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茶香四溢,品茶听雨,别有一番滋味。
韦衙内靠在庭柱上,手中把玩着茶杯,挑眉道:“怎么还有一幅茶具?”
此时,裴景正在煮第二壶茶,壶中的水已经沸腾过一次了,细密的水珠卷着茶叶直往上冒,她往一旁装满水的钵,舀出一瓢水放于壶中,用竹筷轻轻搅拌,形成漩涡,又取了一勺茶,最后盖紧壶盖。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韦衙内看愣住了,他从前也有过不少红袖添香的红颜,见过各色各样的美人,燕肥环瘦,远的不说,就说赵简,容色极佳,清冷和娇媚在她身上浑然天成,一点都不违和。
只是裴景和她们都不相似,她就像山间流淌的清泉,润物无声,像一块没有雕琢过的美玉,天真烂漫。
那双雾蒙蒙的眼眸有着不谙世事的懵懂,有时又好像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通透。
很奇怪也很矛盾,但是和她呆在一处,就是说不出的自然和舒心。
韦衙内想着就在心里下了结论,难怪王宽喜欢她。
裴景出声打破了他的冥想:“赵姐姐说还有人来呢。”
韦衙内咂摸了一下嘴,心里寻思开了,七斋的人都到齐了,连薛映都在,还有谁要来?
来的是韦衙内的对头,付青鱼。
当付青鱼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袅袅婷婷的从雨幕中走来,一袭红衣,自成风流。
男子容貌艳丽,那一双凤眼波光潋滟,眼尾有一颗黑痣,更显抚媚,举手头足间都当的上风华绝代。
他一进湖心亭,韦衙内就哀嚎一声,躲在薛映的身后,要说他与付青鱼的血泪史,那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除裴景外,其他人都已经见怪不怪,显然这幅场景已经上演过无数遍了。
付青鱼受赵简之邀,刚从美人堆里爬起来,身上还沾染着脂粉气,眼角眉梢都带着没睡醒的慵懒。
他见梳着双髻的小姑娘,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他,显然被美色所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十指如葱,勾起了她的下巴:“我好看吗?”
小姑娘点点头,这位哥哥生得比女子还貌美。
“那,我与你夫君王宽相比,谁更好看些?”
裴景眨眨眼,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脂粉气,鼻子微痒,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末了还不忘回答他的问题:“王宽哥哥更好看些。”
付青鱼铁青着脸,他这是被嫌弃了?
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偏眼神不好使。
其他人都笑开了,连薛映也挂着浅浅的笑意,当然其中韦衙内笑得最开心,腰都直不起来,没有什么比看付青鱼吃瘪更能让他觉得开心的了。
元仲辛低笑一声,出来打圆场:“这是三斋的付青鱼,此次由他北上,负责粮草运输。”
赵简顺势将裴景往前推了推:“这是九公主,官家下了旨,由九公主代天子慰问,犒赏三军,这一路烦请你照顾。”
裴景这才想明白,赵姐姐是在替她打点呢,小公主素来乖巧,听他们言,忙倒了一杯茶水:“付大哥,喝茶。”
付青鱼哼了一声,伸手接过,心道,这笑盈盈的模样倒是讨喜。
呷了一口清茶,入口清甜,齿颊留香,这茶倒是极好的,看在这茶的份上,再加上这小公主甚是有趣,欣然同意了。
⑥ 雁门关
往北走数百里,翻越几座崇山峻岭,再过好几个关卡,才到雁门关,而雁门关外便是北夷的地盘。
裴景虽说代官家行事,但在军中,为求方便,换上了男装,长发高束,脸上不敷脂粉,瞧着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
阿月随侍左右,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付青鱼逗过她几次。
只是阿月与他人说话,简洁的很,通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付青鱼大呼无趣,朝裴景道:“你与她呆在一处,不会被闷死吗?”
裴景眉眼弯弯:“付大哥,阿月人很好的。”
走走歇歇,便走了一个多月。
裴景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脚磨出了一个个水泡,白日的时候还能忍着疼,晚间就疼的不行,用银针一个个挑破,敷上药粉,用白布缠了一道又一道。
第二日,才能行走。
好在,一路比较平安,许是付青鱼行事张扬,一路高举旗帜,大张旗鼓,反而那些山贼不敢来打劫粮草,深怕会落入陷阱。
这般,到雁门关时,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因为战事,雁门关的百姓纷纷迁徙京都,如今关内留着的是王宽的军队。
刚一入关,付青鱼带着粮草营的人马,去了后营报道,才知道雁门关刚受了那些蛮子偷袭,许多将士受伤,老军医的徒弟也被箭射伤了一只腿,休养在营帐内。
老军医失了左膀右臂,忙的不可开交。
裴景瞧着,便站了出来,缓声道:“我可以帮忙。”
老军医不知道她是九公主,只道是粮草营的小兵,忙抓上裴景,去给受伤的将士包扎。
本来还要指导一番,却见裴景手法娴熟,似乎还识药草,更是惊喜:“小兄弟,你从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裴景细声回:“从前看过几本医书,所以略懂一些。”
她自小就在御膳房和太医院里面跑,她的厨艺和医术都是从他们那里学到的。
只是后来再长大一些,便不常去了。
裴景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了,老军医也不为难她,忙忙碌碌间,已至黄昏。
才十月初,北方就已经转凉了,秋风瑟瑟,刮在人脸上生疼。
一入夜,雁门关就陷入了寂静,偶有三三两两的将士相扶着回营帐,有眼熟裴景的,碰见她还尊称一句小大夫。
她抬头望月,想自己在汴京将军府时,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王宽,可如今她与她的少年郎同在这方寸之地,那颗迫切想要相见的心却安静下来。
裴景嘴角微翘,她要在后方替他扫除忧患。
月凉如水,付青鱼领他们去完后营便消失了一天,现下穿着一身扎眼的红衣突然出现,啧啧叹道:“我原以为你该迫不及待的想见情郎才是。”
裴景不置可否,笑容恬静:“我在这儿能帮到他,其实只要远远看他一眼就好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付青鱼没有再说话。
裴景又在军方后营呆了好几天,而见到王宽是个意外。
老军医见裴景年纪轻,相貌生的又好,便凑到跟前,热心肠的询问她年方多少,可有家室,想要当一回月下老人。
待听到裴景说已经成家,难掩失望。
老军医还想说什么,就被来寻他们的小兵打断了,说是将军营帐有人受伤了,派人来请。
传话者话音未落,裴景已利落的收拾好医药箱,冲出了营帐。
后面传来老军医的呼喊声:“小公子,你等等我。”
她内心焦灼,生怕王宽出事,她这几日也见惯了生死,有多少将士的尸骨埋在了这寂寥无烟的雁门关,是她亲手送走的。
她不愿王宽也这样,关心则乱,便失了方寸。
当裴景进了将军营帐,便撞上了王宽疲倦的目光,心一颤,泪水霎时就涌了上来。
而少年将军立于床边,银色的盔甲染着斑驳的血迹,不似从前那般清俊温润的模样,倒带着沙场杀敌的肃杀之气。
他看见他的小姑娘跌跌撞撞掀帘而入,那慌张的神情在见到他那一刻平复下来,随后红了眼眶,心瞬间就揪紧了,她清减了不少,从汴京到雁门关这一路走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老军医紧跟在后面进来,一路小跑累的气喘吁吁。
裴景侧着身子揩掉了眼角的泪光,眼下有人需要救治,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她跟在后面帮忙,动作麻利没有一丝错处,倒有几分药倌的架势。
受伤的是左前锋,被羽箭刺穿了左肩,流血过多,但伤势之前已经处理过了,没有生命危险,敷了药,包扎好,便没有大碍了。
裴景被留下来煎药。
⑦ 千千结
营帐点了火盆,柴火都烧成了黑炭,帐内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暖烘烘的,王宽打发了其他人出去,自己在帐内帮裴景忙,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一刻也没有停歇。
煎完药,给人喂药时,王宽顺手接过,淡声道:“我来吧。”
裴景乖巧应了,站在一旁。
那左前锋千恩万谢,王宽又是宽慰了一番,让他好生养伤。
踏出营帐,他们才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裴景和王宽并肩走着,一高一低,影子在地面交错重叠。
王宽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付青鱼送你来的?”
早些时候,付青鱼来寻他述职,几次三番挤眉弄眼,他都不曾明白,待看到裴景时,便什么都想通了。
这个付青鱼啊。
“是啊,付大哥送我来的。”
小公主声音软糯糯,王宽听她喊了一声付大哥,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阿月呢,没有随你一同来吗?”
“我让她去歇着了,不必时时跟着我。”
王宽嗯了一声,又听裴景闲话家常,说了些他离京后,汴京发生的事。
唯独落下了安宁找她,她又病了的事情。
王宽话不多,但认真听着,时不时的应和几句。
这一走就走了好些时候,裴景原先脚上带伤,忙了一天,脚踩在地上,就是一阵疼。
她强忍着,没喊一句疼。
是王宽先发现她不对劲,担忧道:“怎么了。”
裴景咬着唇摇头,不愿他发现异样。
王宽眼一眯,伸手揽过她,在她身上仔细摸着,像是在找伤在哪儿了。
裴景在他怀里僵住了,整个人红成了一只熟透的虾,挣扎了一会,见他没有停手的意思,软着嗓子求他:“身上没有伤,是脚磨破了,前些日子走山路磨了脚,一直都没好。”
王宽停了手,拦腰抱起了她,只觉得轻飘飘的,眉拧的更紧了。
“王宽哥哥,会有人看见的。”
小姑娘脸薄小声的说着,王宽冷着声音道:“这片林子没人会来。”
王宽带着她往里走了走,在大树下将她放下了,让她背靠着树干坐下,伸手就要解她鞋袜。
裴景受惊,往后缩了缩,只是脚被拿捏住,动弹不得。
“我看一看。”
王宽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动作极轻,露出那一小段洁白的脚腕。
他眼底一暗,心尖发烫,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耳廓通红,他定了定神将鞋袜褪了下来。
就着月光,小姑娘的足莹白如玉,然脚心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仍在流血,看着触目惊心。
王宽倒吸了一口凉气,都伤成这样了,每日还在军营里奔波,不由揉着发疼的额角。
他伸手脱下了盔甲,将外袍解下垫在草地上,将裴景的脚搁在上面,淡声道:“带药了吗?”
裴景忙点头,细声道:“随身带着呢。”
王宽颔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往林子深处走去,不一会带回来一捧清泉。
仔细的清洗伤口,泉水清凉,裴景被激的打了个哆嗦。
然后替她敷药,裴景看着王宽认真的模样,好想将他眉心的结抚平:“王宽哥哥,我没事,本来都已经大好了。”
王宽敷好药,将长袍撕成条状,替她包扎。
又听小公主宽慰的语气,终是压不住内心的火气:“你是公主,锦衣玉食的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吃这种苦头?”
裴景被问懵了,她观王宽脸色不对,心有一点酸涩:“我……我来看我的夫君啊。”
王宽的神色晦涩不明,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声音越发冷硬:“京中青年才俊多的是,为什么偏偏喜欢我,你不过才见了我几面,又能有多喜欢我?”
“你选其他人,自可平安富贵的过一生,裴景,你不该嫁我。”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形下,她心口一阵阵发闷,那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向她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她抱着膝盖,像被遗弃的孩子,呐呐道:“我原以为,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脚上上了药不方便,裴景是被抱着回营帐的。
王宽这张脸既招摇又有威慑力,一路走来,有许多将士行礼问安,探究的目光看向将军怀中之人。
裴景仿佛忘记了他们先前的不愉快,将整张脸埋进王宽的怀中,盔甲坚硬,压出了一道道红印。
将她送回帐内,王宽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一番,是单人住的,心道付青鱼办事还算靠谱。
裴景一到床上就用被子蒙住了脸,整个人裹成一团,瓮声瓮气:“你走吧。”
活像个鹌鹑,王宽压了压嘴角的笑意:“明日,我让付青鱼送你回京。”
“我是公主,回不回京你说了不算。”
这会倒是抬出公主身份了,王宽哑然失笑,又轻轻叹息一句:“你好好休息吧。”
只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付青鱼风风火火的来找裴景,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王宽让我送你回京,被我推了,你们吵架了?”
裴景手中在摆弄药材,没休息好便没什么精神,神色恹恹地敷衍付青鱼。
付青鱼来了兴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缠着她问,余光却扫到那一抹熟悉的背影,勾起了唇角:“小景儿,我来帮你。”
裴景啊了一声,只见付青鱼弯下腰凑近她耳边,她有些不舒适便想躲,被拉住了手腕:“别躲,王宽看着呢,我到要看看他这风光霁月的君子能不能忍的住。”
裴景拧了眉,觉得他无聊,伸手推他,示意付青鱼离自己远一点,转头便看见王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今日换了寻常的衣袍,是他一贯喜欢的清淡颜色。
目光沉沉,失了平时的温润,掠了付青鱼一眼,转身就走了。
付青鱼搓了搓胳膊,他怎么觉得那一眼这么凉呢?
“小景儿,你不觉得王宽不对劲吗?”
无人应他,再一回头,哪里还有裴景的身影呢?
付青鱼摇头轻叹,心有千千结,解不开的是万般愁绪。
⑧ 如初
从前裴景见王宽,总是要凑到他的跟前,见一面也是欢喜。
如今王宽以巡查的名义,常常跑到后营来,也不曾说一句软话,裴景还在生气。
老军医见他们眉眼交流,暗暗称奇,他总觉得这小公子与将军间有些不可描述的气氛。
不是说都成家了吗?听说这将军娶得还是公主啊。
老军医想不明白。
两军的战情一直焦灼,大宋与北夷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故先停战。
然北夷人狡猾,安排了细作乔装成宋人,潜进了雁门关。
俗话说毁一方根基,必先断其口粮。
一把火在粮草营烧起来了。
这些日子,王宽一直在粮草营周边打转,察觉到一些生面孔,发现了端倪,早早的将粮草转移。
想要瓮中捉鳖,将这些藏在暗处的细作一网打尽。
“捉活口。”
一场混战直至日落西斜才停歇。
裴景受了吩咐去给受伤的将士医治,她最近和老军医学了很多,不需要指点,寻常伤口都能救治。
天色阴沉,北风萧瑟,男人蜷缩在一角,神色痛苦,裴景从粮草营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心下纳闷,难道漏了一个?
她走上前去,询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何不进帐?”
那人掀了掀眼皮,吐出个字:“疼。”
裴景蹙了蹙眉,观他身上没有伤口,便蹲下去想替他把脉,看看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男人豁然睁开眼睛,露出寒芒,裴景心道不好,眼前有利光闪过。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往后一仰,侧身翻滚躲过要害,匕首浅浅的割到臂膀,尖锐的痛意,猩红的血渗了出来。
裴景咬着唇,恍恍惚惚的想,关键时刻居然是赵姐姐教的防身招式救了她一命。
然这人不给她呼救的机会,一招不成,握着匕首贴近她,刀刃毫不犹豫的刺向她的喉咙。
裴景吓得闭起了眼,整个人已经是避无可避,蓦地,她落入了熟悉的怀抱,耳边有风,她再一睁眼,少年将军已带着她翻跃到了一旁。
王宽哥哥。
王宽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受伤的臂膀上略有停顿,道了一句别怕,转身与那人厮打起来。
拔了腰间长剑,但许是想要抓活口,招招留有余地,几轮下来男人已经力竭,身上多处挂彩。
男人自知打不过王宽,眸底一片疯狂,掏出了火折子。
王宽心道不好,这地下应是埋了火药,那人拼着一死点燃了引火线,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王宽奔至裴景身边,以身护之,爆炸声起。
裴景只觉得一阵耳鸣,天旋地转,随即昏了过去。
再一醒来,阿月守在她的旁边。
“对不起,我该守着你的,害你受伤是我的失职。”
裴景拉住了阿月的手,她晕过去之前,只看到王宽抱住她,给她当了肉垫:“王宽哥哥呢,他怎么样了?”
“老军医守着将军呢,公主放心吧。”
裴景如何能放心,掀了被子下地,要去看他,阿月拦也拦不住。
一到将军营帐,王宽阖着眼,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模样,裴景心一阵刺痛,眼泪涌了上来。
扑到了王宽的榻边,握住了他的手,泪眼婆娑的趴在床沿抽泣:“对不起,我先前不该和你置气的。”
小公主哭的太伤心,站在一旁的九思看不过眼,想要出声解释一下将军就是乏了,闭眼睡了一会,不至于这般。
还未开口,就见将军睁开了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九思瞬间心领神会,拉上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老军医出了营帐。
老军医指着营帐的门帘指了半天:“这裴小公子和将军什么关系啊?”
准备离开的九思步伐一顿,好心解释道:“能有什么关系啊,夫妻关系呗。”
老军医:!!!!!
帐内只留王宽与裴景两人,小公主还在啜泣着,王宽寻思不可捉弄太过,那只空下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好了,我没事,再哭眼睛可要哭肿了。”
裴景惊喜抬头,眼眶红红:“王宽哥哥,你醒啦,我去找军医。”
王宽轻笑一声,握紧了她的手:“不必去,我没什么事,刚刚小憩了一会。”
裴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人刚刚是在装睡呢,亏她还略懂医术,居然被他骗了去。
她鼓着腮子,眼睛还红着:“你捉弄我。”
王宽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歉意道:“不这样,你怕是还要生气,我很抱歉那天那样与你说话,非我本意,惹你伤心了。”
他缓缓说着,语气带着叹息:“我只是不愿让你吃苦。”
王宽诚恳的表达歉意,裴景早就不生气了,没有什么比他能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了。
“我只要你平安。”
王宽揽她入怀,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难得享受片刻的静谧和安宁。
“忘了和你说,你能来我很欢喜。”
小公主缩在他怀里,弯起了唇角,只是一说话就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
裴景微抬头:“付大哥呢?怎么好几日没见他呀?”
王宽手紧了紧,面上却不显丝毫不悦,略过了裴景的问题,温声道:“你唤付青鱼付大哥?”
“对呀,怎么啦。”
“你喊元仲辛也喊元大哥。”
懵懂的小公主不知她的夫君正在翻旧账,也不知自家后院的醋坛已经打翻了,真以为这般称呼有问题,晃着他的胳膊乖巧讨教。
王宽神色自若,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夫比他们略长几岁,按礼法来说,他们该喊你一声大嫂,所以你叫他们名字也使得。”
裴景越发疑惑,只是看着王宽异常认真的神色将疑问咽进了肚子,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找不到证据。
⑨ 少年游
爆炸那日,王宽之所以能及时赶到,源于他在北夷也有自己的情报网,那日捉放火的细作,人数与暗探给的情报不符,一共十一人,活捉四人,六人服毒自杀,少了一人,才又回到了粮草营附近,正好撞见了裴景遇险。
只是在地底放了火药,他确实不知,好在雁门关气候潮湿,大部分火药都受了潮,才没有造成太多的伤害,这事之后,王宽又命人将雁门关查了个底朝天,搜出了不少火药,彻底的将隐患根除。
近日潜在北夷的暗探,又送来了情报,北夷恐再发偷袭,王宽动了送小公主回京的念头,他不能将她留在这龙潭虎穴之地。
刚将这个念头说于裴景听,小公主犹豫别扭,只说要想一想,王宽察觉到她心中还藏着事,温声劝着,方知在宫变之后安宁对她说的话。
“王宽哥哥,父皇当真要送我去和亲吗?如果我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战事了?我是大宋公主,享着寻常百姓没有的荣华,就该担起守护大宋的职责,虽然我不能上阵杀敌,但我愿意和雁门关的将士共进退。”
小公主比他想象的还要通透,王宽捏了捏她的手:“与北夷一战避无可避,无论你和不和亲都改变不了结果,官家是天子,比你更清楚这其中的利弊,既然他做了选择,你该相信你的父皇,也该相信我。”
裴景走的那天,下了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于天地间,给人世装点了一抹素色,纯净无暇。
裴景与王宽在长亭拜别。
小公主裹着红色的斗篷,一张小脸冻的红彤彤,手上捧着暖炉,有些不舍,但又想将离别的气氛变得欢快些,她吐吐舌头:“我会等你回来的,每年杏花开的时候,我会做杏花糕,酿杏花酒,只等你归来。”
“王宽哥哥,我这一趟来才明白你的顾虑,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一年也好,两年也罢,就足够了,哪怕只有一日的相处,那也是好的。”
“可是如果我的生命中少了你,我会是养在深宫的九公主,会成为贤良淑德的当家主母,但是我独独不会是裴景。”
我会是时光星河中众多人的缩影,但永远不能安心自然的做自己。
裴景不等他回答,小碎步跑到马车边,阿月掀帘,她钻进去。
王宽还愣在原地,他的小姑娘远比他要勇敢。
裴景掀起帘的一角,娇声道:“王宽,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马车渐行渐远,车轱辘在雪地上压出一道道痕迹,少年郎君融于天地茫茫的雪色中,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是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裴景的冬至是在路上过的,待回了汴京已至年关,她这一走就走了大半年。
赵姐姐怀了身孕,呆在赵王府愈发懒散困倦,裴景对她肚子里的小娃娃稀奇的不得了,耳朵贴在她的肚皮听动静。
赵简见她这样更是好笑,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还未显怀呢,能听出什么来,小景儿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吧,这脸上摸着都没肉了,要好好补补才是,我一会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裴景弯着眼,抱着赵简的胳膊撒娇:“赵姐姐最好了。”
在一旁的元仲辛表示没眼看,哼,他都没有贴简简肚皮听腹中胎儿的动静,那可是他的孩子!
大约是元仲辛怨气太重,赵简横了他一眼,意思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别妨碍姐妹叙情。
元仲辛很不情愿的离开了,在屋外咬碎了一口牙,瞧瞧,裴景一回来他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裴景在赵简口中得知了许多事,例如崔御史下放到澧县,要与三公主和离。
又如三公主不愿和离,自请出宫,跟着崔御史去了澧县。
“她能舍了宫中的荣华,我倒是高看她一眼。”
赵简如是说道,裴景敛下眸中神色,淡淡道:“希望三姐姐能得自己想要的吧。”
汴京的日子过的很快,来年的夏天赵简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为元祁川。
因着小祁川黏裴景,咿呀学语的时候就嚷嚷着要姨姨,赵简索性买了将军府边上的宅子,搬了进去,两家一墙之隔,也好互相照料。
小祁川四岁了,皮的跟猴似的,赵简常常拎着小棍子跟在他身后打转,今日发现这混世小魔王不好好吃饭,将饭菜喂了院内的兔子。
气的她脑壳突突的疼,难怪她发现养的兔子肥了一圈,和着罪魁祸首在这儿呢。
赵简气势十足,势要好好教训他。
元祁川撇撇嘴,他人小腿短,但是耐不住机灵,察觉不对就撒腿跑到将军府了,他奶声奶气的说要见姨姨,听故事。
嬷嬷领着他去后院见裴景。
裴景正在院中拾杏花,要做杏花糕吃,小不点一见她,就抱住了她的腿:“姨姨,要听故事。”
裴景忙抱起他,看他跑的满头大汗,方才还听见赵姐姐怒吼声,心中有了猜测,抱着他坐了下来,拿出帕子给他擦汗,柔声道:“又惹你娘生气了?”
元祁川十分的委屈,他睁着大眼睛,手指对着手指:“我给兔兔吃饭,娘不开心,可那是姨姨送的兔子,它挨饿,祁川会不开心。”
元小公子的长相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点,生得玉雪可爱,他这样软糯糯的说话,裴景的心都要化了:“那我和你娘说,小祁川不用担心,你娘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姨姨最好了。”
裴景哄着他,柔声说故事给他听,小孩子总是容易困倦,不一会在她怀里睡去了。
她不由轻笑一声,将小祁川放回屋里睡,又差人去给赵简报了信。
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裴景伏在石桌上小憩,微风吹拂,有几片杏花落于她的发鬓间,衬得人比花娇。
王宽征战已过五载,一口大箱子装的全是边关来的家书,已经快装不下了,裴景又去定制一口更大的箱子。
待另外的箱子装满后,不知道她的少年郎会不会归来。
裴景是被墙外的动静惊醒的,她懵懂睁眼,见有人翻墙而入,衣袂纷飞揉着这满园的春光,迷了她的眼睛。
五年的光景,少年已长成了青年,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温润的眼眸。
他静静的站在那儿,裴景放缓了声音,怕这是一场易碎的美梦:“你是谁呀?”
青年一愣,忽尔笑了起来,他打揖道:“我是王宽,我看姑娘一脸愁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裴景抿着唇,鼻尖一酸:“我在等我的夫君啊。”
王宽终是忍不住,将小姑娘抱入怀中:“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这样的轻声细哄,裴景豆大的泪珠断了线的往下掉,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王宽的衣襟湿了一片。
“说好了一起逛花灯会的,可惜错过了今年元宵了,你要是早回来两个月就好了。”
王宽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没关系呀,错过了一年,我们还有往后的很多年。”
错过了这五年没有你的时光,往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过。
(正文完)
⑩ 番外(王宽视角)
我第一次见小公主的时候,是在宫里,而不是她以为的赵简大婚在赵王府醉酒那一次。
那时祁川寨一役刚刚平息没多久,宫中设宴庆贺我战胜归来。
筵席上觥筹交错,频频有人来向我敬酒,说我是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将来必成大器。
他们真心或假意或奉承,我分的清却又不想分。
回到汴京后,我睁眼闭眼都是祁川寨的厮杀,那滚烫的鲜血,那成山的尸骨,一幕幕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一度成为我的梦魇。
我的恩师陆观年,我的兄长元伯鳍,那九千将士的英魂永远的留在了祁川,再也回不来。
我父亲说我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长袖善舞与人交际是我的长处,而那时我瞧着宫里的热闹,满心都是故人长绝的悲凉。
我失了与他们应酬的兴致,寻了个由头偷偷的跑了出来。
我想我那时肯定是醉了,不然不会闲散在宫中打转,并且寻了宫墙边最大的一颗杏树,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爬了上去。
若我清醒,决计不会这样做。
那颗杏花树高于城墙,我倚在树干上能瞧见汴京城的风光,那隐藏在黑夜中安宁的繁华。
宫中禁卫换班之际,粉衣小姑娘猫着身子,怀中抱着一堆东西,发髻上的流苏一晃一晃的,她轻手轻脚的到了城墙边,身侧的嬷嬷一边护着她,一边又好言好语的劝着:“公主,要不我们回去吧。”
小公主声音软糯,像我从前吃过的糯米团子,我支起耳朵听她说:“嬷嬷,我们动作快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听完,面皮一热,王宽啊王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圣人教的,你全然忘记了吗?居然还偷听小姑娘说话?实在是非君子所为。
我虽然这样想着,可依然没有离开,那树下小公主的惊呼,或与身侧人悄声说话的声音,一字不差的传到我的耳中。
窸窸窣窣了一会,方传来小公主惊喜的声音:“弄好啦。”
我不由支棱起身子,想看得更真切一点,原来是一盏长明灯。
小公主点上了蜡烛,长明灯缓缓的飞出了宫墙,她虔诚的闭上了眼,双手合十:“赵姐姐信中说,祁川一战死了很多将士,那些人都埋在了祁川,连家都回不了,我点一盏长明灯,希望他们能找到归家的路,来生能有个好的归处。”
我一怔,抬头呆愣愣的看着长明灯,只瞧见了落款。
裴景。
我曾听赵简提过她,是我前未婚妻的闺中密友,九公主,裴景。
我又忆起方才宫宴的热闹,而在这僻静的宫墙一角,小公主却点了一盏长明灯,希望那枉死的将士能够得到往生。
我微微笑了笑,还有人能记着他们,真好啊。
远处传来脚步声,嬷嬷拉着小公主衣袖,忧心忡忡:“公主,我们快走吧,被发现可就糟了。”
小公主整理了一下裙摆,笑的眼弯弯:“好啦好啦,这就走了。”
我隐在树上,突然起了坏心思,趁着微风轻轻晃了晃枝桠,枝头的杏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小公主停下了脚步,惊喜不已,水盈盈的眼儿揉碎了一池春光,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嬷嬷,你看,是杏花雨诶。”
是啊,这一场杏花春雨,是我赠予你的。
那一晚,我回到将军府,难得睡了个好觉。
隔日,我就在屋外移植了一株杏花树,可是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做。
初见总是美好而又令人难忘,再次与她有联系时,是衙内拿着时下汴京最火的话本子,要与他们共赏。
并且他千难万难在市面上买到了手抄本,是九先生亲笔。
我一翻便知是小公主的手笔,是她字迹,字只能算的上端正,但在我眼里却是十分可爱。
而她描述的故事也是七斋的缩影,再看一旁赵简一言难尽的神情,便知她也猜出来了。
我不动声色的诱拐着衙内,想要买这本话本子,原来他是不肯应允的,大约是被我绕进去了,他秉着兄弟情深的情谊将它赠给了我,当真是仁义。
我趁着衙内还没有反映过来,拔脚就溜出秘阁,却在去赵王府的路上堵了赵简,托她给小公主带话,停了写第二部的念头。
其实写写这些也无妨,但难免担心她被有心人利用,遭了祸事。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听不到她的消息了,直到赵简的婚宴。
在湖边我遇见她,小公主喝醉了酒,而我误以为她要轻生。
那一夜荒唐的很,我滴酒未沾,她醉的厉害,娇蛮的让我帮她拆头上的珠钗玉环,可这些动作由她做来,只娇不蛮。
那是夫妻间才有的亲呢,而我那日鬼使神差的听她的话去做了。
好像我才是喝醉的那个,听有人来寻她,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却依然将要给她捉鲤鱼的承诺记在了心上。
后来我归还珠翠时,藏了一根玉钗,钗头雕刻成杏花的样子。
我闲暇时间常常盯着那根玉钗发呆,连我母亲都察觉出我的不对劲,追在我后面问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
我只好再三表明我没有成婚的打算,气得母亲拿着名门闺秀的画像日日来我面前念叨,问我有没有喜欢的。
可我喜欢的不在里面。
我态度强硬,拒绝了母亲的好意,她大约也没辙了,恨铁不成钢的与我说,元家那小子都入赘了赵王府,说我相貌品行样样上乘,怎就被他撬了墙角,我要是个有本事的就去尚个公主来。
我一本正经的纠正母亲,元仲辛和赵简的孩子叫元祁川,姓元不姓赵,所以元仲辛不算入赘,况且我与赵简并无男女私情,元仲辛也不算撬我墙角。
我母亲巧妙的捉住了重点,赵家小郡主怀孕了?孩子名都取了?
我刚想解释,未听元仲辛说赵简怀孕,只是先取了未来孩儿的姓名,谁知我母亲来不及听我解释,迅速的离开将军府。
我猜她应该是和她的小姐妹去分享秘密了。
那天晚上我就将玉钗锁在了小匣子里,连同我的少年情思一同锁了进去。
有一日下了朝,官家留我议事。
北夷欲和大宋联姻,官家膝下只有两位公主,三公主的母妃是贵妃,背后牵扯着各方势力,不能动。
若真要去和亲只能是九公主裴景。
官家问我的意见,而我想起了那日她瞧见杏花春雨,露出的璀璨笑容,无论如何我都不愿让这笑容凋零。
我撩了衣袍跪在地上,沉声道:“臣愿出战征伐北夷,大宋的国土不需要公主来守。”
官家看了我好一会,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就让我退下了。
我只能每天上一道折子,请官家三思。
因着和亲的事,我这般焦头烂额,小公主却对我诉了衷肠。
我一时喜一时忧,万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可最终理智占了上风,我无法给她相守一生的承诺,便不能这么自私的将她困在我的身边。
再说小公主还太小,我担心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就莽撞的许了自己的终身。
我冷静拒绝了她。
朝堂上,官家语气淡淡地说有意将九公主许配给我,问我的意愿,元仲辛在一旁冲我挤眉弄眼,可我心下一沉,之前与官家的谈话还历历在目,为首的天子含笑看着我,他将选择权交予了我的手上。
可我知道,他在等我的拒绝。
心思百转千回,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微臣愿意。
我想我没有办法违背本心。
其他同僚纷纷上来恭贺我,而我抬头看见官家意味不明又带着寒意的目光。
下了朝,我跪在案桌前,官家气急,对着我就是一通指责,说我毁了和亲。
我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想你若执意要送公主去和亲,又岂是我能毁得了的?
我乖乖听他训诫。
话风转的很快,官家从和亲一事转到了我的官职,说我常年征战,若是有什么不测,他的女儿该如何自处?
这正戳我的痛点,我掀了掀眼皮,语气平淡,我说没有那一朝天子是盼着自个的臣子发生不测的。
这一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官家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往我身上砸,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这方砚台并未挨到我的衣角,摔在地上落了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我冷眼看着,像是云洲产的,一方砚台值千金,我竟心疼起钱来。
官家训诫累了,看我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挥挥手让我下去领罚。
我颔首退了出去,又细心嘱咐官家的贴身公公,沏壶茶给官家,骂了这么久该渴了。
我受了二十棍,每一棍都甘之如饴。
我窝在家里养伤,母亲泪眼婆娑的来照顾我,说怎么好好的就被赐婚了,怎么又受了罚。
又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桩婚事,我若是不喜欢,就让我那辞官在家的老父亲去找官家说情。
赐婚的各种缘由我不能与我母亲多说,只是说并未有人逼迫我接受赐婚。
母亲这才放心,欢天喜地的替我张罗起婚事来。
大约是我受伤的消息传到宫里去了,小公主每日都派人送药给我,一日一贴,风雨不断,还带着她的问候。
我心里欢喜,但也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毕竟我屋里都快放不下她送来的药了。
想了想便给她回了信,一下笔就写了很多。
再往后,她不送药来,便送了很多小玩意和一根腰带,绣活精细,一阵一脚都足见用心。
我想着要给小公主回礼,然女子喜欢什么,我实在不甚了解,便去问了母亲。
母亲约莫觉得我是铁树开花,平生头一次要送一位姑娘礼物,兴冲冲地询问小公主的喜好。
我看着她那股兴奋劲,觉得我问错了人。
小公主有什么喜好啊,我斟酌了一番,才说喜欢看话本子算不算?
这倒把母亲难住了,只是过了几日,母亲将汴京排的上名的话本都给我搜罗过来,我一看乐了,这不是小公主自个写的吗?
我将这些话本子留了下来,谢过了母亲的盛情,恭敬的送走了她。
罢了,还是我自己选吧。
后来选了两本兵书,是从前在国子监的时候我一字一句誊写上去的。
婚期很快就到了,我们成婚了。
我自小就知道怎么收敛情绪,行事也算的上周正,若说做出格的事也不过尔尔,新婚之夜算一件,我差点失控了。
可我心里很清楚不能这么做,小公主还太小了,我总想替她留一些后路。
我们像平常夫妻那样相处,日子过的波澜不惊。
但我知道,我喜欢她的心情一日重过一日。
朝堂上风云莫测,而我终于接到了征战北夷的旨意。
这一仗比我想象的要难打,平日和手下副将商量战术,上了战场就是抛头颅洒热血,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静静的思念着她,那是我唯一可以喘息的时候。
我没有想过小公主会来雁门关寻我,我走过这条路,我知道它有多难走。
她从小被养在深宫,没吃过这种皮肉苦,可她不曾抱怨,就这么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的心又酸又涩。
后来,她的脚受了伤,我凶了她,其实是在凶我自己。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哪怕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我也甘愿。
小公主平时看着懵懂天真,其实通透的很,长亭送别时,她一语就道破了我挣扎和痛楚。
她和我说,因为王宽,她才会是裴景。
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时间的长短,哪怕只有一瞬拥有,那也是永恒。
可我想说,你是我在黑暗中行走,那唯一的一抹光。
番外(元宵灯会,路人视角)
元宵佳节,汴京城张灯结彩,街道上有舞龙舞狮,有耍戏法的,有摆台唱曲的,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林伊将将卖完了最后一只灯笼,晚间风凉,她搓了搓胳膊,想让自己变得暖和一点。
她小心翼翼的数着铁盒子里铜钱,又是一阵叹息,要给阿爹看病,还远远不够。
年前,林伊的爹生了一场病,生活的重担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他们世代卖灯笼为生,家中的顶梁柱垮了,家里就没了营生。
林伊只好挑起厚重的竹筐,将灯笼装到里面,挑到集市来卖。
今日正值元宵,所以灯笼也比平日卖的快些。
林伊准备收摊回家,就听见摊前传来一声略带遗憾的惊呼。
“来晚了,灯笼卖完了。”
林伊转头一看就愣住了,是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夫人,她身着青衣,身上系着斗篷,一头乌发盘了上去,用簪子固定住,一张鹅蛋小脸,笑盈盈的样子很是可爱,可她不笑的时候又带着些温柔娴静的味道。
若不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就像是位未出阁的姑娘。
身侧同样穿着青衣,衣袍上绣着竹叶青的郎君,正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温润的眉眼都是笑意。
这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美好的像一幅画卷。
郎君轻笑一声,手指了指桌上说道:“那不是还有一盏吗?”
林伊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盏灯笼还未作上画,所以不在卖品里。
她忙摇了摇头:“这盏还未完成,是不卖的。”
青年郎君道了一声无妨,询问多少价钱,可否方便借一下纸笔。
一盏不上色的灯笼是不值钱的,林伊忙说送给他们了,不要钱,又借了纸笔给他。
青年郎君也没有坚持,接过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夫人既想要灯笼,该带点彩头才是,不如猜个字谜?”
他说话间字谜就写完了,递给了身侧的姑娘。
小姑娘乐呵呵地接过,嘴上念叨着:“我一定可以解出来的。”
她斗志满满,待看见字谜的时候那张笑脸一下子垮了,这是被难住了,她表情多变,惹得林伊在一旁偷笑,这位夫人也太可爱了。
小姑娘脸都皱成了包子:“妙音心上长留,打一字,到底是什么字啊!”
她拿眼去瞄一旁的郎君,然郎君正专心在灯笼上作画,寥寥几笔,就有了风骨。
画完了灯笼,字谜还未被解开。
郎君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让她慢慢想,不用着急。
小姑娘晃着他的胳膊,娇声喊着夫君。
举止亲昵,林伊在一旁看红了脸。
青年郎君拿她没办法,温声教着她:“这是个组词,小景儿再看看。”
小姑娘聪慧,一点就通:“妙音心上长留,音在心上留是个意字。”
郎君颇为欣慰,将灯笼交给了她,向林伊道了谢,与小姑娘携手而去,眨眼间淹没在人流中。
而摊位上多了一锭银子,林伊霎时眼眶就红了,她怕是遇到贵人了。
她拿着银子,想去谢谢这两位贵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影了,仿佛谪仙下凡,留一场清梦。
王宽带着裴景在西市闲逛,还吃了一碗馄饨。
裴景抱着灯笼一幅心满意足的模样:“所以王宽哥哥偷偷的留了银子给她,王宽哥哥真好。”
王宽替她擦了擦嘴,哑然失笑:“不是小景想帮她?不然方才也不止她一家摊位,为何你就直奔她去了?”
裴景笑眯眯:“瞒不过王宽哥哥。”
两人闲话了一番,小姑娘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刚刚的字谜你说还有另外的含义,是什么呀。”
王宽静静的看着她,温柔眷恋,四周都仿佛静止了,徒留砰砰作响的心跳,青年郎君带着深情的话语顺着微风,传到了她的耳中。
“你是我的意中人。”
【我来晚了,不过终于写完了,四时景其实有个BE的设定,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我就问问的,明天起来捉虫。】
小日常(二)
三斋的人都知道,付青鱼喜欢出门瞎溜达。
也不见得非要做些什么,就是纯粹地喜欢溜达。
于是这一日,三斋的人麻木地目送付青鱼把自己捯饬出一副明艳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施施然地出门。
只是今日出门的付青鱼还是有目的的,和秘阁里的姑娘们交流了一下最近开封时兴的妆容后,发现朱雀街的颜记水粉新入的胭脂获得姑娘们一致好评,作为秘阁第一美人,付青鱼又怎么能不去看看。
结果在颜记门口碰见了一个熟人。
一个万万想不到的熟人。
瞧着那人在门口踟蹰的模样,付青鱼也不知在脑子里写了一个怎么样的故事,总而言之就是待在原地好一会后,十分激动地一个大步跨前,一掌拍上对方的背。
若不是从小习武略有所成,王宽怕自己是要...
三斋的人都知道,付青鱼喜欢出门瞎溜达。
也不见得非要做些什么,就是纯粹地喜欢溜达。
于是这一日,三斋的人麻木地目送付青鱼把自己捯饬出一副明艳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施施然地出门。
只是今日出门的付青鱼还是有目的的,和秘阁里的姑娘们交流了一下最近开封时兴的妆容后,发现朱雀街的颜记水粉新入的胭脂获得姑娘们一致好评,作为秘阁第一美人,付青鱼又怎么能不去看看。
结果在颜记门口碰见了一个熟人。
一个万万想不到的熟人。
瞧着那人在门口踟蹰的模样,付青鱼也不知在脑子里写了一个怎么样的故事,总而言之就是待在原地好一会后,十分激动地一个大步跨前,一掌拍上对方的背。
若不是从小习武略有所成,王宽怕自己是要趴在地上了。
王宽从容回头看向来人,从容伸手作揖,“付兄。”
“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付青鱼这句话是挺没头没尾的,只是惊才绝绝的麒麟子看他这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踩着的这地界,也就明白了眼前的付青鱼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王宽没有急着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挺感兴趣的。”
只是在看见付青鱼更加激动地想要拍他肩膀的时候,王宽微微退了一步,然后风轻云淡地补了一句,“我是来看看有什么适合小景的。”
付青鱼立马就萎了。
萎了的付青鱼丧失了和王宽继续谈下去的兴致,错身就想走进颜记。
“王某有一事相求,不知付兄可有时间帮个忙?”
早前云霓郡主献舞一事,王宽陪着裴景练了两天的舞,自然也陪着选一身合适的衣服。
只是自那之后,王宽仿佛被激活了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每回出门总会给裴景添置些东西。
添了多少,王宽是没什么数,毕竟这头买完,那头东西就送进了裴景的衣橱,反正自那之后,赵简就没听过裴景央着她一同出去买衣裳这事儿。
原本王宽奇怪的兴趣也仅限于此,只是最近裴景担起了秘阁重建的所有后勤琐事,忙得不可开交。
偶尔七斋六人一起吃个午膳,便会听见小姑娘朝着赵简咕嘟着自己的胭脂水粉都快用完、城东的芬记又入了些新水粉之类的话题。
于是在路过这家颜记水粉时,王宽想也不想便跨了进去。
事实证明,胭脂水粉是门高深的学问。
王宽能判断衣裳好不好看,却对面前一盒盒在他看来几乎无异的胭脂犯了难,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于是,王氏麒麟子败走颜记水粉铺。
结果在门口碰上了付青鱼,王宽便毫不客气请求支援。
于是付青鱼花了一个时辰给王宽上了一节初级胭脂水粉课程。
等两人顶着店内掌柜小二和夫人小姐诡异的目光走出来时,王宽手上便多了一个大包。
“谢谢付兄。”
“小事。”付青鱼很是随意地摆摆手,秘阁第一美人做出这动作也是有一番恣意洒脱的味道。
随后,付青鱼看了一眼旁边的铺子,“咦,旁边开了一家新的成衣店,王宽不去给小景挑几身?”
“不去了。”
“啊?”
“刚才已经去过了。”
“………………”付青鱼只觉得自己真是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