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曦澄】过尽千帆
是《拣尽寒枝》的后续,前篇见合集上一篇。
感谢大家给《拣尽寒枝》点的红心和蓝手,作为自己的第一篇曦澄,真的很忐忑,希望这篇大家也会喜欢。
本篇字数18k+,有ooc的话请多多包涵,以下正文:
过尽千帆
自阆中之行与江澄别后,蓝曦臣又在外云游了月余,才终于决定回姑苏。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蜀中游历,从蜀中回姑苏,倒是会经过云梦,也不知云梦那位矜傲又孤独的江宗主,他的伤可都痊愈?
万般思虑,不若亲去相见,或许从前他们算不得相熟的朋友,但经过阆中之行,他们也算是生死与共过,总归是和从前不同了吧?
站在莲花坞大门前的那一刻,蓝曦臣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彷徨犹豫,...
是《拣尽寒枝》的后续,前篇见合集上一篇。
感谢大家给《拣尽寒枝》点的红心和蓝手,作为自己的第一篇曦澄,真的很忐忑,希望这篇大家也会喜欢。
本篇字数18k+,有ooc的话请多多包涵,以下正文:
过尽千帆
自阆中之行与江澄别后,蓝曦臣又在外云游了月余,才终于决定回姑苏。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蜀中游历,从蜀中回姑苏,倒是会经过云梦,也不知云梦那位矜傲又孤独的江宗主,他的伤可都痊愈?
万般思虑,不若亲去相见,或许从前他们算不得相熟的朋友,但经过阆中之行,他们也算是生死与共过,总归是和从前不同了吧?
站在莲花坞大门前的那一刻,蓝曦臣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彷徨犹豫,自己突然登门拜访,会不会有些唐突?
还不等他思量清楚,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他认识的人,正是江桐。
“蓝宗主?”江桐有些惊讶,抱剑行了一礼后,有些兴奋地道:“您是来探望我家宗主吗?”
不知为何蓝曦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在江桐殷殷期盼的眼神里,他点了点头:“江桐公子,不知江宗主现下可有空闲?”
江桐忙不迭点头:“有空有空,泽芜君快请!”说着江桐便在前头引路。
蓝曦臣被江桐的热情惊了一瞬,这样不通报江澄就直接“闯”进莲花坞真的可以么?
江桐引着蓝曦臣去了江澄闲暇时常去的青荷小筑。说是小筑,实则是跨湖长游廊中间的一间轩敞亭子,长长的游廊贯通了莲花湖两岸,当此时节,莲花都已凋谢,唯余荷叶亭亭如盖,在风中摇曳。
江桐带蓝曦臣到了游廊附近,便对蓝曦臣道:“蓝宗主,宗主正在湖心的青荷小筑,晚辈就不与您同去了,我怕宗主打断我的腿。”说罢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了。
蓝曦臣愕然,江桐跑得飞快,他只能摇摇头,踏入游廊往湖心的青荷小筑走去。
亭子很是轩敞,四面都挂着青莲色的轻纱罗幔,湖心风大,纱幔被风吹得肆意飘扬,坐在亭中那人也是一身青莲色的衣衫,修身的剪裁衬出他修长匀亭的身姿,骨节分明的手里正拈着一枚白子,似乎在苦苦思量应当如何落子。
蓝曦臣走到他对面时,他刚落下棋子。
“都说了不要打扰我,当心你的腿。”江澄头也不抬地盯着棋局,语气不咸不淡,想来不过是随口吓唬人的话。
蓝曦臣在他对面坐下,拈起黑子,略一思忖便落下。
江澄这才抬起头,一见是他,讶然道:“蓝……”
“曦臣。”对面的人笑容清浅,飞快地接过话。
这篇翻不过去了是吧?江澄终于没忍住他的白眼。
“蓝宗主大驾光临,怎么无人通报?这群兔崽子越发懒惰了。”
嘴里骂着自家弟子,心里指不定在说蓝某“擅闯”莲花坞呢。“是在下的不是,本欲呈上拜贴,不想被江桐小公子三言两语怂恿,竟不告而来,”蓝曦臣歉意地笑了笑,“还请江宗主原谅。”
江澄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敢情还是江桐的错咯?“弟子无状,泽芜君不要见怪才是。”
蓝曦臣笑容淡淡,也不在意江澄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只是看着江澄关切地问道:“江宗主,后背的伤可都痊愈了?”他眼里都是柔软的关心,还有一些隐隐的忧虑,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
江澄飞快垂下眼眸,拈着棋子的手抖了抖,掩饰般草草落下一子,道:“劳蓝宗主挂念,已经没事了。”
蓝曦臣也再落一子,江澄瞬间面色一变,有些气恼地抬头看向蓝曦臣,然后投子认输。
先前他自己和自己下,实在难分高下,这蓝曦臣仅落了两子,他便看出白子失了一大片气,颓势明显,他不免心中懊恼,敢情自己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三步?
蓝曦臣看他神色不豫,笑着宽慰道:“人总是看不到自己的破绽,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
江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输给泽芜君也不算丢脸。”
蓝曦臣心想,还有一事我亦是旁观者清,只是不知该不该对你说。
江澄瞧他好似还有未尽之言,此处无茶无酒,非是待客之地,便起身道:“蓝宗主远道而来,恕江澄招待不周,请至茶室再叙吧。”
江澄与蓝曦臣到了莲湖边的茶室,早有侍从远远见他二人过来而提前备好了茶水,待得二人入座,便上前斟茶,随后退了出去。
江澄也不绕弯子:“蓝宗主似乎有事要问江某?”
蓝曦臣沉吟片刻,道:“不知江宗主事后可有查探过,为何那尸吼会对你影响如此之大,甚至会灵力暂失?”
江澄浅饮清茶,抬眸看蓝曦臣:“蓝宗主有何高见?”
蓝曦臣盯着江澄,神色肃然:“那时我情急之下抓住江宗主手腕躲避攻击,刚好无意间探到了江宗主的脉息,脉象一切正常,金丹也无异常,可江宗主却十分痛苦,冷汗涔涔,灵力消退,这很奇怪。”
江澄一怔,眼神有些闪烁:“没有异常?”可那时候他确实感到了金丹的异常,像是在排斥自己的身体,疼痛剧烈,灵力溃散,尤其第一次听到尸吼之时,毫无防备的他几乎瞬间被抽空灵力,很快被侵蚀了意志,陷入昏迷。
蓝曦臣却说,金丹没有异常?脉象也没有异常?
蓝曦臣沉吟道:“我担心这种状况不单单是尸吼可以引起,万一以后再遇邪祟,江宗主再陷入此种境地,岂非太过危险?”
江澄闻言一怔,他心知蓝曦臣说的没错,既然蓝曦臣不受尸吼影响,那么问题肯定出在自身,这就不能排除别的邪祟也会引起这些反应的可能。
蓝曦臣又问:“江宗主坠崖后又是怎么恢复灵力的?”
江澄回想起那时情形,坠崖确乎是不甚美妙的经历。他揉了揉眉心,对如何恢复灵力避而不谈。
“多谢蓝宗主提醒,此事我定会留意。”他双手执起茶盏,朝蓝曦臣致意。
见江澄不愿多说,蓝曦臣也只得作罢,与江澄对饮一杯。
“蓝宗主从何处来?这一月以来,还未有蓝宗主出关的消息。”江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略带不解地看着蓝曦臣。
“尚在游历,未回姑苏,自然不曾对外提起出关的事。”蓝曦臣道。
“噢,”江澄低眉垂眼,“蓝宗主这是来云梦游历了?”嘴里问着,心里却想着幸亏自家弟子和金凌口风紧。
蓝曦臣笑意温柔,良久没有说话,江澄有些奇怪地抬眸看去,蓝曦臣这才道:“正要回姑苏,特意先来看看你。”
江澄一愣,平静如水的心弦生生被拨动,浪花一波又一波拍打着心之彼岸,他猛地一阵咳嗽,心里大呼糟糕,竟然被茶水呛到。
“你没事吧?”蓝曦臣一点也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江澄缓了缓,平静下来,面颊却火烧似的发烫,蓝曦臣的话真的很怪异。“此时天色尚早,蓝宗主着急的话现在出发还能赶上云深不知处的苦……呃……晚膳。”
逐客令?蓝曦臣眸光温柔,清雅一笑:“倒也……不急。”
江澄喝茶的手一顿,眉头一轩,这是打算蹭完食再蹭个宿?
蓝曦臣温柔款款的声音又传来:“这些年确实没有好好体念过云梦的风土人情,上一次在云梦逗留,还是十多年前。”
说到这里,蓝曦臣目光深远,越过莲花湖,不知投向了何处。
十多年前,不就是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蓝曦臣携书逃亡的时候吗?
江澄也听说过,蓝曦臣逃亡的时候被前任仙督所救,也因此对那人极其信任,甚至为了助那人上位极力促成了三尊结义,举凡那人的策令,无不秉力支持,可以说为了报救命之恩,蓝曦臣也算倾尽全力了。
可惜啊,这世上多的是深情被辜负。
江澄冷笑一声:“蓝宗主原来是缅怀故人来了。”
蓝曦臣闻言回过神来,对面的江澄正摩挲着紫电,略有些浮躁的模样,他忽然福至心灵,解释道:“江宗主误会了,在下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是否都已痊愈。”
“蓝宗主莫不是也想和江某拜个把子?”江澄哂笑,“我可没兴趣。”
蓝曦臣无奈,这要从何说起?他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也真的不是来缅怀什么故人的。
恰在这时,江桐过来了。
“宗主,蓝宗主,已是午时,要现在用膳吗?”
江澄只是盯了江桐一眼,问了一句:“江梧呢?”
江桐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师兄还在练武场练剑呢。”
江澄点点头,对着江桐和善一笑:“让他别练了,眼看着日头也大了,我会让江棠把午饭给他送过去,他嘛,就在一旁监督你,把江氏剑法从头到尾练上二十遍吧,练不完不许吃饭哦。”
江桐愣住,天要亡我!
江澄招呼蓝曦臣:“泽芜君,请。”随后偕同蓝曦臣一起离开了,徒留江桐幽怨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八月的午后,莲花坞还有些炎热,江桐饿着肚子在练武场练剑,江梧悠悠然坐在阴凉处督工。
“好师弟,这次又干什么蠢事了?”江梧摇着一把蒲扇,喝着凉茶,幸灾乐祸地问道。
江桐一边练剑一边愤愤不平道:“我不过是看那泽芜君在我们莲花坞大门口徘徊,就直接领他去见了宗主而已,要是我通报了,宗主多半一句不见就打发了,泽芜君多好的一个人啊,宗主和他做朋友不好吗?”
江梧放下茶盏,同情地看了江桐一眼。“你怎么知道宗主会不见呢?今时可不同往日。”
江桐哼了一声,不理江梧了。
江梧摇着扇子,端着茶盏,回想起那日从蓝家弟子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蓝宗主很是护着自家宗主的,甚至自己狼狈不堪,也要让自家宗主整洁清爽,尤其是不让那夷陵老祖碰自家宗主,没有比这更贴心的了,宗主“恨”夷陵老祖再怎么是口是心非,恐怕也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人情纠缠,毕竟是那夷陵老祖自己说的还了江家,还了老宗主和大小姐,那就真的从此两清莫再有什么牵扯才好!从头至尾他夷陵老祖把宗主当什么了,宗主对他的好他又拿什么两清?
江梧忽然越想越气,咔嚓捏碎了手里的茶盏,把个练剑的江桐吓了一跳。
“大师兄,当心你的手!”
江梧回过神来,赶紧放下茶盏,差点就要割到手了,唉,失态了。
午后的热浪还很灼人,但青荷小筑因为在湖心,习习凉风吹拂而来,带着荷叶的清香,清爽宜人,倒是很适合午后休憩。
今日日头格外的足,青荷小筑的风也带了丝丝热气,天一热,人也格外烦躁,江澄不耐烦地翻了翻江梧刚搬过来的卷宗,不打算再看了,反正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会儿通通丢给江梧了事。
蓝曦臣来找他辞行时,他正坐在游廊栏杆上,手撑在身侧,双脚悬空,眺望着水天一线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曦臣放轻了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江澄其实是在想之前蓝曦臣说的那些话。如果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会顶不住一声尸吼,那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凶尸的尸吼和山林的阴气,不过是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死志罢了。在那一瞬间,他埋藏最深的求死之心被牵扯出来,所以他自觉金丹异常,因为他本就不想再要这颗金丹;所以他灵力消退,因为不要金丹就没有灵力。
其实他应该早就知道的,从他沉沦梦境,不愿去听清心铃的呼唤之时,他就应该知道。
坠落深崖之时,正是看到蓝曦臣瞬身赶到对他伸出手,以及他眼里一心要救自己的温柔和坚定,才让他刹那间灵力“复苏”,驱动了紫电。
蓝曦臣应该那时就看出自己一心求死,所以才会说“不可”,而后却依然奋不顾身要救自己。
江澄涩然笑了笑,蓝曦臣可真是个温柔的人,他早就看穿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脆弱,却并不直接说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一点可笑的自尊。
自己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谁对自己温柔又坚定。母亲只会怒其不争,从不知温柔为何物;父亲的温柔,永远都只给了故人之子;姐姐的温柔给了两个弟弟,坚定却只给了另一个弟弟;而他以为会是一辈子兄弟的那个人,只会为了别人,坚定地抛弃自己,何其可悲。
他以为,是自己不配拥有温柔和坚定,更从没想过,会在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身上看到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坚定。
江澄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他曾经多么渴望父母的温柔,多么渴望兄姐的坚定支持,可他所有的,只有压力和责任,在他还未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生命中的风雨就迫不及待地摧折着他的枝叶,却还要嘲笑他弱不禁风。
江澄兀自笑出了声,这浮世三千,对他何曾温柔过?他双手松开栏杆,身体前倾,仿佛下一刻就会跌落莲湖。
那边静静看着他的蓝曦臣大惊失色,身影一动便已到了江澄身后,飞快伸手一把扣住他肩膀:“江晚吟,何至于此?”
江澄转回头看他,见那人一脸忧虑着急之色,愣了一下之后突然笑了:“泽芜君不会以为我要投湖自尽吧?”
蓝曦臣并不松手,江澄又是一笑,惹得青荷小筑的风都喧嚣起来,吵到了蓝曦臣镜湖无澜的心。
“莲花坞宗主会被水淹死,那真是仙门百家最大的笑话了,泽芜君。”江澄说罢,看着一脸呆愣的蓝曦臣,忍不住就是一阵大笑。
蓝曦臣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虽然是误会一场,但这样一来,江澄心里的郁结之气显然纾解了不少。
江澄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江晚吟投湖自尽?湖都不想受这个委屈,简直折腾我的浪花儿。
蓝曦臣心底叹气,实在是方才江澄周身的气息太过忧伤,笑声也太过怆然,仿佛又看到了坠崖时的江晚吟。
江澄勉强止住笑,跨进游廊里,对蓝曦臣拱手一礼:“抱歉,江澄失礼了。”随后他正色问道:“泽芜君来此是为何事?”
蓝曦臣也回了一礼,道:“原本想多叨扰几日,但云深不知处有要事需得在下亲自处理,故而前来跟江宗主辞行。”
啧,这是不蹭宿了?江澄默了默,才道:“那江澄就不留蓝宗主了,我送你吧。”
江澄送蓝曦臣到莲花坞门口,蓝曦臣笑容浅浅看着江澄,轻声道:“江宗主,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然后他躬身拜别。江澄只是看着他,还未及言语,蓝曦臣便冲他一点头,转身御起朔月风驰电掣而去。
看起来很着急啊,那还有心情跟自己废话?江澄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蓝曦臣被急召回蓝家,是因为门中一名弟子在外除祟时中了火毒,周身火热滚烫,普通药石无法清除火毒,更无法降温,还是蓝忘机想到了蓝曦臣曾吹奏裂冰助高热的江澄退热,所以紧急传讯蓝曦臣,希望他速回云深不知处一试。
蓝曦臣现身云深不知处山门时,虽然一身仆仆风尘,但脚步轻盈,神色平静,俨然还是从前那个温雅清和的泽芜君。
“宗主!”路过的弟子纷纷行礼,蓝曦臣都一一点头微笑回应,很快有弟子前来引他去见那位受伤的弟子。
此次受伤的是门内长老的亲孙子,蓝曦臣到时,便是那位长老迎了上来:“曦臣,快,快来帮我看看瑞清!”
蓝曦臣点头称了一声“三堂叔”,便也不再囿于繁文缛节,径直去看躺在床上浑身火烧火燎似的蓝瑞清。
只见他昏迷中有些不安地扭来扭去,裸露在外的皮肤呈通红之色,整张脸大汗淋漓,屋内也犹如生了火盆一般热浪滚滚。
蓝曦臣问旁边的医修:“可有解毒之法?”
医修拱手行礼后答道:“需得一味极寒的冰魄仙芝做药引,二公子已经出发去寻了,眼下只能以治标之法散去表面热症。”
蓝曦臣沉吟:“裂冰性寒,倒是可以一试,只是时间长了,怕瑞清受不住。”
医修点头:“确是如此,瑞清修为不够,裂冰寒气长时间入侵他定然吃不消,所以每日劳烦宗主早中晚各为瑞清吹奏半个时辰,姑且一试。”
蓝曦臣点头:“这便先行一试。”
裂冰在掌心一转,抵于唇边,清冽的箫声婉转而出,在场诸人只觉眼前如有一片冰川,而冰川之下似有潺潺流水,整个房间恍若冰窟雪洞。
蓝瑞清在箫声中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体内的极热和裂冰曲子的极寒一碰撞,有些受不住地寒战了起来。
蓝曦臣箫声转调,稍微柔和了一些,蓝瑞清显然好受了一点,很快停止寒战,通红的皮肤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将将好半个时辰,蓝曦臣便停了下来,蓝瑞清看起来状况好了不少。火毒不同于发热,蓝曦臣所奏曲子自然与那夜为江澄所奏不同,时间长了,蓝瑞清承受不住不说,更怕火毒反扑,导致情况更糟。
医修为蓝瑞清切脉,片刻后喜道:“有用,有用,火毒暂时压制住了,眼下就等二公子的冰魄仙芝了。”
蓝曦臣收起裂冰,询问道:“忘机去了何处寻冰魄仙芝?”
三堂叔道:“听闻昆仑山玉珠峰雪层之下常有此物生长,故忘机去了玉珠峰。”
蓝曦臣看了看蓝瑞清,叹息一声,此去昆仑路途遥远,更不知寻到冰魄仙芝需要多少时间,这孩子怕是要受苦了。
另一边江澄送走蓝曦臣,清净了半天,傍晚时分金凌就御剑来了莲花坞,他踩着饭点来,显然是想和舅舅一起用膳。
舅甥两个在清幽且透风的小厅里用膳。江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金凌自然一边吃饭一边讲起了他新知道的消息。
“舅舅,我听说有一种邪祟身负火毒,被它所伤便会中毒,浑身火烧火燎似的,热浪滚滚,皮肤也会变得和烧得正旺的木炭一样通红,要不了几日就会由内而外的热死,总之非常凶险。”
“哦?”江澄微微有些惊讶,倒是有些棘手,“可有解救之法?”
金凌点点头:“我听蓝思追说,他们蓝家有个亲眷弟子,夜猎之时遇到了这种邪祟,不慎被它 所伤中了火毒,正等着一味冰魄仙芝救命呢。蓝宗主因此‘出关’为他护法,含光君亲自前往昆仑寻那仙芝,可见这亲眷弟子身份不一般呢。”
江澄没有注意金凌最后那几句,只是反问了一句:“你是说冰魄仙芝?”
金凌点头:“舅舅知道这东西?”
何止是知道,莲花坞药库里便有好几株,这种药生长环境恶劣,自身又很难存活,是以算得上十分稀罕的。
金凌见江澄凝神不语,又自顾自地说道:“蓝宗主倒是借此机会‘出关’了,也不知那些闲言闲语会不会少一些,唉,都是小叔叔害苦了他。”
江澄冷笑一声,睖了金凌一眼:“还轮不到你金宗主来替他蓝曦臣操心,管好你的金鳞台吧!”
金凌吐了吐舌头,赶紧闭口不言吃他的饭。
虽然江澄和金光瑶都是待金凌很好的人,但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是以除了金凌的事,他们几乎没有私交。金光瑶事情败露之后,江澄更烦他给金凌留下一堆麻烦,还害得金凌被迫一夜长大,和当年的自己一样。他心疼金凌自幼失怙,只想让他慢慢长大,总归有自己护着,因为金光瑶,金家差点就此一蹶不振,金凌也突然之间就陷入群狼环伺的境地,因此他对金光瑶是没什么好感的,故而也不豫金凌提起他。
金凌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了。
“舅舅,泽芜君的洞箫裂冰还挺厉害的。”
江澄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哪里厉害了?”
金凌想了想才道:“我猜泽芜君‘出关’就是因为裂冰可以以灵力吹奏曲子降温去火。”
“你猜?”江澄眉头一轩,“为什么这么猜?”
金凌惊讶地反问:“你不知道吗舅舅?”
知道什么?江澄看着金凌,莫名其妙。
金凌满脸惊讶之色:“舅舅高热不退那晚,泽芜君的裂冰吹了一整夜,直到医师说舅舅热症退了才停,那箫声带得整个院子里凉悠悠的,显然是为了舅舅吹的。”
江澄愣住了,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蓝曦臣他,竟为了自己消耗了一整夜的灵力吗?
金凌兀自自顾自道:“想不到泽芜君竟会为了舅舅消耗那么多灵力,你们不是不怎么熟吗?泽芜君还真是个好人!”
是啊,蓝曦臣的确是个好人,要不怎能配得上泽芜君这三个字呢?江澄笑了笑,却有些心酸。
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个特殊又特别的人,对谁来说都不是。
金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什么话了,不然为什么舅舅看起来面无表情不甚开心呢?虽然他看起来开心的时候也很少就是了。
饭后,金凌便立刻被江澄赶回了金鳞台,仿佛根本没有来过莲花坞。
夜幕四合,莲花坞内次第点起了灯,临水的亭台水榭倒映在湖中,灯火与粼粼波光相映成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江澄又在青荷小筑里左右手对弈,烛火一闪一闪,投下一片阴影。
“打吃。”耳中忽听得温柔的一句提醒,江澄抬眼望向对面,并没有人。
他烦闷地放下棋子,起身走出了青荷小筑,沿着长长的游廊缓缓往岸边走。
他望了望天上,又是一轮弦月挂在西天,他停下来,对着弦月轻叹一声:“就当……感谢他为我消耗那么多灵力吧。”然后再不停顿离开了。
江梧一张传送符把自己送到云深不知处山门前时,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才刚吃完饭就来这么一个大动作,胃有点受不了。
守山门的蓝家弟子见一个江家弟子突然出现,甚是惊诧,连忙上前询问。
“来者何人?”
江梧赶紧呈上名刺,口中道:“云梦江氏江梧,奉宗主命为蓝宗主送来所需药物。”
守门弟子接过名刺,打开一看,却是云梦江氏宗主江晚吟的名刺,江梧是代表江宗主来的。
守门弟子不敢怠慢,立刻引着江梧去拜见蓝曦臣。
彼时蓝曦臣正在蓝瑞清处吹奏裂冰压制火毒,守门弟子便直接领着江梧去了蓝瑞清住处。
待蓝曦臣吹奏完毕,自有弟子呈上江澄名刺,告知蓝曦臣江梧求见。
蓝曦臣听闻江梧代江澄来访,有些惊讶,出了门就见江梧亭亭而立于院中,似在出神,打眼一看,竟颇有些江澄的风姿风骨。
“江梧公子。”蓝曦臣唤道,江梧立刻回神,对蓝曦臣拱手行礼:“江梧见过蓝宗主。”
蓝曦臣疑惑道:“江公子匆匆而来,可是有要事?”莫不是江澄出了什么事?
江梧从怀里取出来一个檀木盒子,双手奉上:“此乃宗主命晚辈送来的冰魄仙芝。金小宗主带来消息说有蓝氏弟子中了火毒需得此物为药引,宗主便命晚辈即刻送来。”
蓝曦臣闻言又惊又喜,接过檀木盒子,对江梧一拜:“多谢江公子,回去后请代为向江宗主致谢!”随后又道:“江公子辛苦了,天色已晚,就请在云深不知处住下,明日再返吧。”
江梧也不推辞,灵力消耗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住下是最好的选择。
蓝曦臣吩咐弟子带江梧去客房休息,自己捧了盒子交给正在诊脉的医修:“药长老,这是冰魄仙芝,赶快去配解药吧。”
药长老打开盒子一看,盒子里躺着一支冰晶一样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寒气的灵芝,果然是冰魄仙芝。
“宗主何处得来此物?这下瑞清有救了!”药长老喜形于色,也不等蓝曦臣回答,立刻拿着盒子去药房配制解药。
蓝曦臣取出大袖子里躺着的名刺,轻抚上面晚吟二字,不禁莞尔,用自己的名刺,定是怕江梧夜里造访,蓝氏弟子会轻慢了他,耽误救人。
明明是个温柔细致的人,偏要用最尖锐的刺来伪装自己,只因他身后,全无倚仗,他自己就是江氏最大的倚仗。
蓝曦臣转身回了寒室,很快写了两封信,唤来传信灵鸟,分别送去了莲花坞和昆仑山。
蓝忘机接到蓝曦臣的传信时,蓝瑞清早已服下解药,性命无虞。虽然蓝瑞清不再需要这味药,但考虑到它十分罕见,蓝忘机和魏无羡还是在玉珠峰的冰天雪地里继续搜寻了几天。可惜,忙碌了那么久,一株冰魄仙芝都没有寻到。
这一日天快黑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放弃,御剑去了附近一个小镇休整。
客栈房间里,魏无羡叫了酒菜送进来,一边喝酒,一边品评着菜肴。
“啧,这骨头汤也太清淡了,一点肉香都没有,还是莲花坞的莲藕排骨汤好喝。”魏无羡扒拉了一下汤中龙骨,完全没胃口。
“此处偏僻,委屈你了。”蓝忘机给他倒了酒,“明日一早便回。”
魏无羡喝了一口酒,看着那骨汤,忽然间有些走神。
蓝忘机见他发愣,不由有些担忧:“魏婴,你怎么了?”
魏无羡神色有些落寞,摇摇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江澄。”
蓝忘机不语,魏无羡笑道:“怎么,你吃醋啦?”说到吃醋,不知怎么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阆中山上的事,他问蓝忘机:“蓝湛,你兄长和江澄应该不是很熟吧?”
蓝忘机不明所以,却也认真想了想,道:“射日之征后应当并无私交,同为宗主,有些场面上的交集罢了。”
“那就怪了,”魏无羡拿起陈情敲了敲掌心,“那日江澄受伤,我想把江澄接过来,泽芜君竟往后退了两步不愿把江澄交给我,看我的眼神还有些微妙,到底怎么个意思?”
蓝忘机蹙了蹙眉,听魏无羡继续道:“宁愿把江澄交给思追也不肯交给我,真的很奇怪。”
蓝忘机想起蓝曦臣那日的一些神情和举动,也着实有些奇怪,似乎太过在意江澄。
魏无羡站起身,笛子又是一敲:“该不是因为吃醋吧!”
蓝忘机闻言脸色一变,难得失态地惊呼:“吃醋!”
魏无羡深以为然:“肯定是!”
蓝忘机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吃醋?吃魏婴的醋?为了江晚吟吃魏婴的醋?
“啪”的一声,蓝忘机手里的茶杯摔在了桌上,裂开了。
魏无羡吓了一跳:“干嘛呀蓝湛?”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吃醋?”
魏无羡点头:“是啊是啊,兄长那么了解你,肯定是怕你吃醋嘛!”
蓝忘机一下怔住了,是这个吃醋吗?他瞬间感觉刚才仿佛出走的一魂一魄,终于回归了本体。
他重重点头:“嗯!”肯定是这样,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魏无羡叹息一声,神情又有些萎靡:“你说过,江澄是为了救兄长才受的重伤,可你也说他们并无私交,我不懂,江澄怎么会这样做?”
在魏无羡的认知里,江澄一向都是明哲保身,从来不会强出头,当年他也因为自己爱出头数落过自己很多次,可他竟会为了并不相熟的泽芜君挺身而出?这一点也不像江澄的作风!
一时之间,魏无羡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江澄的各种警告盘旋在脑海里,不准无事生非,不准强出头,不准给江家惹事,不准堕了江家名头,不准给江家丢脸……
不对不对,魏无羡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脸色难看地问蓝忘机:“蓝湛,你说江澄都可以为了兄长挺身而出,那他肯定也能为了我铤而走险奋不顾身吧?”
蓝忘机不知魏无羡想到了什么,但见他脸色不好,便起身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魏婴。”
魏无羡竟挣开蓝忘机的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混乱极了:“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双手抱住了头,总觉得快要抓住关键了,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魏婴,冷静。”蓝忘机再次握住魏无羡的手想要安抚他,可惜魏无羡突然陷入了极度的混乱思绪里,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话。
“不对,不对,江澄他的每句不准,好像都是为了云梦江氏,他所有的明哲保身也都是为了云梦江氏,所以不影响江氏的情况下,他可以为了救兄长伤了自己,所以……”
魏无羡惊恐万状地安静下来,突然又想起了那年那日自己曾疑惑过的事,江澄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他没吃饭为什么会跑得那么快,快到比吃了东西的自己还先跑回莲花坞,然后被温晁抓住了,化丹了,挨完戒鞭了,自己才堪堪追回莲花坞……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魏无羡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继而无力地跌坐下来,“错了,全都错了……”
蓝忘机担心极了,上前揽住魏无羡:“魏婴,冷静点,到底怎么了?”
魏无羡圈住蓝忘机的腰,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了:“错了,全都错了,江澄不是自己跑回莲花坞的,不是!他是被温狗抓回去的……”
蓝忘机一时还没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魏无羡却接着道:“他怎么会被温狗发现抓住呢?我明明让他待在角落里,叮嘱他不要乱跑,他怎么会被发现,怎么会被抓住?”
魏无羡声泪俱下,浑身发抖,不知是在后悔没有藏好江澄,还是害怕着别的什么。
“他可以为了救兄长不顾自己安危,他又怎么可能不会为了救我挺身而出?”魏无羡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肆意流出,“他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被温狗发现,被温狗抓住。”
魏无羡忽然纵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他把流言当了真,想把莲花坞交给我,想把师姐交给我照顾,你不是最骄傲的吗?这会儿为什么认输了?啊?混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为了一个家仆之子慷慨赴死?”
蓝忘机紧紧抱住魏无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蓝湛,他差点就死了,死了,你知道吗?如果我的猜测是真,他是真的豁出命来救我……”魏无羡痛苦地把脸埋进蓝忘机怀里,为什么他直到今天才想明白?
“原来,我真的不懂他,不了解他……我算他哪门子的兄弟呢?”
他又想起观音庙里,自己说出“还了江家”这种话时,江澄抬头看过来的那双通红的眼睛,他嘶哑的声音反问说还了父亲母亲和姐姐,他心里是不是在控诉,那我呢,你拿什么还?
魏无羡用力抱紧了蓝忘机,恨不能时光倒回,给自己一巴掌。
“蓝湛,我们回去,回莲花坞!”魏无羡慌忙起身,就要出发,“我要找江澄问清楚!”
蓝忘机心里疼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醋不醋的,连忙答应。
莲花坞栖风阁是江澄处理公务的地方,栖风阁建在整个莲花坞地势最高的地方,二层空旷小楼,四面通透八面来风,每个檐角悬挂着由几片碎玉制成的占风铎①,有风来时,风吹玉振,叮咚叮铃,仿佛连暑气都消减了,栖风阁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傍晚的微风从四面轩窗吹来,凉爽宜人,更胜青荷小筑,占风铎在风中摇曳旋转,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阁中处理公务,确能安神定心,抚平浮躁。
可惜江澄此刻却浮躁得很,占风铎的清脆声音听在耳中只越发让他烦躁。
书案上摊着墨竹笺,他在很艰难地写信,只见信笺上写着五个字——蓝宗主台鉴——便空白一片。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提着笔,紧紧蹙着眉,唉声叹气。
这个蓝曦臣,没事写那么多信干嘛,空白信笺下面铺着好几页纸,每一页抬头都写着“江宗主晚吟雅鉴敬启者”这么一行字,江澄头疼,他欠着好多封信没有复信了。
最上面那封正是江澄派江梧送去冰魄仙芝后蓝曦臣的来信,信上以清丽灵动飘逸若仙的簪花小楷写着:
江宗主晚吟雅鉴敬启者:
既承惠赐冰魄仙芝,涣铭感五内,欲致诚谢,恐辞轻文浅,不足具心意之万一。乞愿他日,但有所需,敢不亲奉。青荷晚风,水榭烟波,俱为涣之祈愿矣!谨此奉闻,书短意长,不赘言也。
愚兄涣谨启
八月初八月下
又及,前尘醉梦,谨祈心安。
什么愚兄,果然还是想跟我结拜占我便宜!
这封勉强可以不复,后面那几封若都不回,就有些失礼了,每一封蓝曦臣都先问候一番,再引经据典说一些以往不谏来者可追这一类的话,江澄苦思冥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定是自己受伤昏迷的时候说了很多胡话,说的还都是过去一些痛苦的经历,被蓝曦臣听了个明明白白。
孜孜不倦地想劝自己放下过往,真是个大好人,哼!
于是江澄提笔,飞快了回信:
蓝宗主台鉴:
已悟,已知,勿念。
江澄顿首
八月十三
写完他立刻装进信封,让传信灵鸟赶紧送信去,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最近约摸是太过平静,加上金凌也不来烦他,江澄有些百无聊赖地走出栖风阁,来到了莲花坞校场。
此刻天色已晚,但凉风习习,江梧正带着师弟师妹们晚间操练。
江澄缓步走到校场高台上坐下,摩挲着紫电,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一群弟子,十分无趣。
正自无聊,大门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嚷声,江澄抬了抬眼皮,紫电“滋滋”爆出了电光,冷声道:“何事喧哗?”
“江澄!”是魏无羡的声音。江澄缓缓起身,他怎么来了?这么吵吵嚷嚷是想大闹莲花坞吗?
很快魏无羡便出现在视线里,身后还跟着蓝忘机。
“江澄,我有事要问你,你必须老实告诉我,不许骗我!”
江澄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怎么,你擅闯莲花坞,还想审问我?”
“这些容后再跟你道歉,我只问你,当年,你是怎么跑回莲花坞,又是在哪里被温狗抓到的?”魏无羡的神色也很冷峻,显然是不打算让江澄糊弄过去的。
江澄先是身形一僵,继而面色更冷,讥诮道:“不是你说,过去的事了,都别再提了吗?如今你是脑子坏了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魏无羡噎住,果然是江澄,这句话一语双关等于骂了他两回,可他没心情去计较,他跨前几步,与江澄一人在台下,一人在台上,两相对峙,互不相让。
“江澄,你别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魏无羡冷凝着一张脸,态度坚决。
“我若是不回答呢?”江澄冷冷睨着魏无羡,冷若冰霜道。
魏无羡跃上高台,逼近江澄:“那就打到你说为止!”陈情在他指尖一转,横在身前。
江澄冷笑一声,目光如寒冰冷电盯着魏无羡,声音犹如冰川下的万年玄冰:“怎么,你要在我莲花坞用鬼道伎俩?!”紫电“滋滋”的灵流已磅礴欲出,彰显着主人此刻的极致愤怒。
魏无羡面色白了一瞬,但仍强硬道:“我说过了,这些都可以容后道歉,你说不说?”
江澄抬眼,往蓝忘机看了一眼,冷笑道:“蓝二公子不管么?”是管他闹事,还是管他用鬼道,又或许是二者皆有呢?
蓝忘机皱眉,魏婴显然是不问出个答案不肯罢休的,他阻止不了,因而他只是沉默。
江澄又冷笑一声,紫电倏忽化作长鞭,厉声道:“你是丈量着我不敢拿你的金丹抽你吗?”
魏无羡却毫不动容:“废话少说,要么打,要么回答我!”
江澄怒极反笑,紫电一挥,直奔魏无羡面门而去,这一鞭带着盛怒,若是落在身上,怕是要身受重伤!
魏无羡不动,江澄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蓝忘机急了,身影展动,顷刻已至,避尘挥出一道银虹挡开了紫电。
“又要二对一吗?来啊!”江澄眼眶发红,怒喝道,三毒也握在了手里,蓄势待发。
校场的江家弟子见势不对,齐声喊道:“宗主!”
江澄冷电般的目光扫了一眼江梧:“你们下去!”
江梧那眼神也和江澄有的一拼,却是瞪向魏无羡和蓝忘机:“夷陵老祖,含光君,莫要欺人太甚!”
江澄瞪向江梧喝道:“我让你们滚,没听到吗!”
江梧仍愤愤地看着魏无羡,江桐却抓住了他手臂,低声道:“大师兄,我们先撤,我有办法!任他们谁也别想逼迫宗主!”
江梧转头看了江桐一眼,江桐坚定地点点头,江梧这才挥手带着师弟师妹们离开校场。
江澄见弟子们离开,那双寒星般的杏眼微垂,紫电又开始“滋滋”作响:“继续啊!”
魏无羡却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盯着江澄,一字一顿:“你不告诉我?心里有鬼吗?”激将法有时候是最有用的。
江澄偏偏不吃这一套:“有没有鬼关你屁事?”
魏无羡气笑了:“不关我事那你怕什么,为什么不敢说?”
江澄怒道:“谁他妈怕了?不想跟你废话不行?”
“行!”魏无羡笑了,“你不说我来说,”他眼眶也红得厉害,“我他妈让你待着别乱跑,你为什么会乱跑?我尚且饿得头晕眼花跑不动,你跟我一样又深受打击,是怎么有力气跑回莲花坞的?”他深吸一口气,“你是跟我分开后就被温狗抓住了是不是?我出去买吃的到处晃没被温狗发现,你呆呆地坐在角落怎么会被发现?!”
“你想错了,你运气好没被发现,我运气也不差,跑回莲花坞才被抓着。”江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仿佛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你还撒谎!你哪来的力气跑回去?”魏无羡怒气上涌,一把拽住江澄的衣襟。
“我哪知道呢?兴许是化悲愤为力气吧。”他仍旧不冷不热,眼睛看也不看魏无羡,好似在神游。何苦呢,何苦要再提那些悲伤的旧事呢?他好不容易决定要真的放下了,就在他写下那封给蓝曦臣的回信时。
父母的死,莲花坞的毁灭,化丹的苦,戒鞭的痛,被折磨的耻辱,再一次萦绕上心头,他都已经决定真的忘掉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来提起那段往事呢?
魏无羡手底下紧了紧声音也拔高了:“你说的话自己信吗?你,你是不是为了掩护我,为了帮我引开温狗才被抓的?你说啊!”
江澄似乎终于回过神来,面色白了一瞬,复又冷笑道:“魏无羡,你以为你是谁呢?我为什么要为了救你去引开温狗?我江澄的命这般不值钱吗?”
魏无羡没有错过江澄惨白的脸色,几乎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大喊道:“是啊!你的命不是比我的命值钱吗,你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要为了救我牺牲自己?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你少自作多情,我不是蓝忘机,不会为了你牺牲至此。”江澄的眼眶突然又红了些许,“我也不是你魏无羡,有一身的英雄病,今天救这个,明天救那个。”然后毅然决然地舍弃那个叫江澄的兄弟。
魏无羡忽然松了手,一刹那之后又重新揪住江澄的衣襟,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说不会,那就是会;你说没有,那就是有。你就是为了救我才被抓,被化丹,被折磨羞辱……”
江澄想要掰开魏无羡的手,可魏无羡也是发了狠,一时竟挣脱不开。
“够了,魏无羡!你到底要做什么?不管是不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要跪下来磕头谢恩吗?你跪完我再跪,互相磕几十个响头再把酒言欢吗?”江澄近乎歇斯底里,就像魏无羡不愿再回想剖丹之事,江澄难道就想再回忆被温狗凌虐被化丹的痛苦吗?
江澄眼里的泪珠已摇摇欲坠,世人都知道魏无羡剖丹相赠的情义,更有蓝忘机温宁之属心疼他受的痛苦,可自己呢,放弃活着的机会那一刻的辛酸,被抓住的无助,被虐打羞辱的愤怒,被化丹的绝望,谁又能体谅他呢?
便是此刻,一道白影风一样瞬间掠到了江澄身边,“啪”的一声,一只手掌扣住了魏无羡那只揪着江澄衣襟的手。
来人白衣翩然,抹额飘飞,腰间悬着一剑一箫,芝兰玉树般临风而立,眉眼间如春水般的温柔清和被冷凝肃然取代,扣住魏无羡的手微微用力,脸上仍挂着一丝笑容。
魏无羡有些讶然地看着来人,讷讷喊了一声:“兄长?”
蓝忘机也怔了怔:“兄长?”
“魏公子,松手。”蓝曦臣笑容犹在,语调清冷。
魏无羡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江澄,看着蓝曦臣,这才发现他有些气息不稳。
是……用传送符赶过来的?
蓝曦臣亦松开了魏无羡,转头看了一眼江澄,见他眼睛绯红泫然欲泣,心里不由得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了一下。
“魏公子,这是在做什么?”蓝曦臣又看向魏无羡,微微往江澄那边移了一步,若有似无地挡在了他前面。
“只是想确认一点事情。”魏无羡仍盯着江澄,捏紧了拳头。
江澄后退了一步,摇着头道:“魏无羡,你把我当作什么?你不稀罕的时候说弃便弃了;你想要的时候又不顾一切哪怕揭开我的伤疤也想寻一个真相,你便是这样,说话也好做事也好,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蓝曦臣抬眼看向就在近旁的蓝忘机,难得对他严肃地开口道:“忘机,带魏公子离开吧。”
魏无羡往后闪开一步,望着江澄,只是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江澄讥诮道:“真相就是我时运不济被抓了,你运气好逃过一劫。”
魏无羡点点头,是啊,江澄说得没错,现在再来纠缠所谓真相有什么意义?从前的自己也好,如今的自己也罢,不都是我行我素惯了吗?自以为的大义就要贯彻到底,从来没有站在江澄的立场考虑过,从未想过他的难处。
“是我错了,从前我自以为了解你,自觉你是为了偷回江叔叔虞夫人遗体才偷跑回莲花坞,所以从未问过你为何被温狗抓回去,今时今日我才发现,我是那么不懂你。是我错了……”
江澄红着眼瞪着魏无羡:“你没错,我就是为了偷回父亲母亲遗体才跑回去,根本不是为了救你,我江澄是个多自私的人,薄情寡恩,冷厉善妒,根本容不下惊才绝艳的魏无羡,怎么可能豁出命去救一个家仆之子!”
蓝忘机听到家仆之子时眉头一皱,似乎想说话,却感受到了蓝曦臣看过来的目光,他不由呆住,他从未在兄长看向自己的眼里看到那种暗含警告的眼神。
蓝曦臣视线转回魏无羡,以往春风化雨的笑容已不复存在,淡淡道:“魏公子,昨日种种譬如黄花,何必非要剖开彼此血淋淋的伤疤再痛苦一次?”他容色淡淡,但眼里却仿佛带着冰冷的警告,发丝无风自动,裂冰发出淡淡的光晕,朔月也忽然颤鸣了一声,显然是主人动了真怒。
接着蓝曦臣又转回蓝忘机:“忘机,带魏公子离开这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魏无羡有一瞬间被蓝曦臣的样子震慑住了,他还未回过神,蓝忘机便拉着他转身就走。
见他们终于走了,江澄一口气突然松下来,退后两步,抬头望天,闭上了眼。
蓝曦臣刚想开口,江澄却突然看过来,红着眼睛怒道:“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江澄逼近两步,“是不是我昏迷时说了什么胡话,你告诉了魏无羡,否则他为什么突然跑来问当年的事!”
蓝曦臣连忙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也来了!”江澄遽然三毒一横,“不是你说的你怎么会知道他来莲花坞闹事?”
蓝曦臣也不辩解,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说或者没说,而是江澄他在伤心呀。
“对不起呀江宗主,是我来迟了……”不止这一次,他来迟了太多次,也迟了太久。
江澄转身就走,谁要听他道歉,他江澄是什么人啊,人人都要跟他道歉认错!
蓝曦臣轻叹一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走了一阵子,江澄突然停下来转回身,瞪了过去:“你干嘛!不回姑苏跟着我做什么?”
蓝曦臣笑了笑,看了看天:“天色已晚,刚才过来又用了传送符,现下实在无法再御剑回姑苏,江宗主不愿收留蓝涣一晚吗?”
江澄哑然,扫了蓝曦臣一眼,心中却想,我看你精气神好着呢!
最后江澄还是“收留”了蓝曦臣,安排好住处后,也不能直接就撵人家去睡大觉吧,所以再一次,两人对坐在青荷小筑,一人喝酒,一人饮茶。
江澄拍开酒坛的封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酒,举起碗对蓝曦臣道:“蓝宗主,主随客便,我酒你茶,干杯!”
说完也不等蓝曦臣回应,直接仰脖子一碗见底,只余淡淡酒香在空中流散。
蓝曦臣不喝酒,却也觉得这酒闻之味醇香,观之色如琥珀,澄澈清透,想必是好酒。
江澄很快又喝了一大碗,望着天上月,忽然道:“竟然快中秋了,月将满,人厌离……”
蓝曦臣静静看着江澄,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出言劝解,也许他现在更需要无声的陪伴。是啊,是陪伴,江晚吟这一生最缺少的就是陪伴。
一坛酒很快就喝了大半,江澄看起来毫无醉意,只是那双杏眼,波光潋滟,仿佛盛下了一整个莲湖。
“江宗主,过饮伤身,下次再喝吧。”蓝曦臣看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开口劝道,手也握住了江澄欲要倒酒的手腕子。
江澄挣了挣,却徒劳无功,他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看着蓝曦臣:“我还没醉呢,为什么下次再喝?”
蓝曦臣仍不放手:“真醉了却怕你明日头疼。”
“可这是女儿红,最后一坛了。”江澄可能其实已经醉了,不然为何神情全无平日的冷厉,变得柔软又脆弱。“姐姐出生后父亲亲自酿好,埋在后院杏花树下的酒窖里,即使莲花坞覆灭也没叫温狗毁了去。姐姐出嫁那日启出来,带去了金鳞台,只留下这么一坛给我,我一直舍不得喝。”
可是,留得住酒,留不住人。
“那怎么今日舍得喝了?”蓝曦臣柔声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江澄又挣了挣被捉住的手腕,“都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在字里行间,说什么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不就是要我放下过去的事吗?”
顿了顿,他另一只手抓起酒坛就灌了一口,接着道:“我信了你的话,我打算放下了,所以,先把这坛女儿红喝掉,免得触景伤情又想起姐姐。”
这么坦率的江宗主,果然是喝醉了吧?蓝曦臣一笑,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然后江澄恶狠狠地说道:“再打死魏无羡和蓝二!”
蓝曦臣松开江澄,忍俊不禁:“忘机没有阻止魏公子胡来,确实该打。”
江澄愣了一下:“忘机?不认识!为什么打他?”
这是彻底醉了吧?蓝曦臣想起自己被错认成蓝忘机的经历,不由叹道:“那你,认识我吗?”
江澄杏眼眨了眨,认真思索了一番:“嗯……有点面熟,有点像那个蓝二!”
蓝曦臣无奈地叹息一声,自己在江澄心里还不如忘机印象深刻,真是个悲哀的发现。
“江宗主……”
“江宗主?那又是谁?”江澄醉得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又或者他只是想暂时抛却江宗主这层身份。
蓝曦臣想了想,试探道:“阿澄?”
江澄愣了一下,喃喃道:“对,我是江澄,可这世上,叫我阿澄的人一个也不在了。”
蓝曦臣听了这话,心里又是那种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他强忍下伸出手抚摸一下江澄头发的冲动,一副苦恼的样子:“那我只能叫你晚吟了?”
江澄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也不比我老,平辈论交,自然是称字的,只有魏无羡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才会直呼我的大名。”
不比江澄老的蓝曦臣哭笑不得,怎么这会儿好像又很清醒?他又问道:“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江澄愣了一下,糟糕,他好像忘记这个长得像蓝二的人叫什么了,这太失礼了!
“你,你是蓝二的哥哥?”隐约记得蓝二是有个哥哥的吧?
“是,”蓝曦臣顿了一下,竟隐隐有些期待地报出自家名号,“在下蓝涣,蓝曦臣。”
“哦。”江澄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蓝曦臣想,自己对一个醉鬼为什么要有期待呢。
江澄把剩下的酒两口喝了个干净,然后扬起笑容,轻声道:“姐,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见到爹娘,爹是不是很失望,我……我没有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还有阿娘,她也很失望吧,我不但不能胜过魏无羡,连金丹……连金丹都是他施舍给我的,真好笑,呵,呵呵呵。”
蓝曦臣还未来得及说话,江澄拍了拍自己的头自顾自说道:“我为什么又想起这些,我不是已经决定放下了吗?”
江澄望向蓝曦臣:“蓝……”
“曦臣。”这两个字好像说了好多遍了。
“哦,曦臣。”江澄有点懵懵的,蓝曦臣也有点懵懵的,这两个字从江澄嘴里说出来,真的好微妙,他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啧,听起来好肉麻。”江澄迷迷糊糊地嘟嘟囔囔道:“蓝二的哥哥,那不是应该叫蓝一……呃,蓝大吗?”
“咳咳……”喝茶的蓝曦臣被呛到了,蓝一?蓝大?蓝曦臣无奈地道:“你若是不介意,蓝某比晚吟痴长几岁,你可以叫我蓝大哥。”
不知是被哪个字眼刺激到了,江澄“嘭”地一声拍案而起,目光炯炯看着蓝曦臣,蓝曦臣再次被他震惊到,一口茶差点没呛出去。
“你果然想跟我拜把子!”江澄笃定地看着蓝曦臣,哼哼两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家里有一个弟弟还不够,这么喜欢当兄长吗!”
蓝曦臣扶额,到底为什么执着地认为自己想跟他拜把子?是因为当年三尊结义无形中排挤了他吗?
可是当年和大哥他们结拜,他的想法很简单,可以报答金光瑶救助他的恩情,也可缓和大哥和金光瑶的矛盾,而大哥的目的更是为了就近监督金光瑶,再加上大哥和金光瑶与江澄都无甚交集,这结拜自然就落下了年纪最小的江澄。如今想来,三尊结义在世人眼里却成了对江氏和江澄的排挤,也怪自己考虑不周,更不知人心之险恶。
他看着江澄,眼里都是歉疚:“对不起呀阿澄,三尊结义,是蓝涣考虑不周,无形中伤害了你。”
“不许叫阿澄!”江澄大声道,“叫我阿澄的人都不在了,你不许叫!”醉酒的人根本没注意那人在道什么歉,只知道他不想再有人叫他阿澄了,这是一个有诅咒的称呼,会让他失去亲近的人。
“好,不叫阿澄,叫晚吟。”蓝曦臣柔声安抚。
江澄却怔怔地坐下,苦笑一声,悲声道:“晚吟,晚吟,晚者,迟也,吟者,叹也,迟来的长叹,晚到的吟别,不过是一出悲剧。”
他忽而起身,走到栏杆边,扶着亭柱,望着被黑夜侵蚀的莲湖,被湖上的晚风一吹,酒意似乎都消减了不少。他分不清自己此时是醉是醒,阿姐的女儿红太过浓烈,他竟招架不住了。
身后脚步声轻响,蓝曦臣走了过来,站在了江澄身边,触手可及的距离。他的声音被晚风揉碎,温柔得让江澄心颤:“《说文解字》说,晚,莫(mù,即暮)也,读作暮,写作莫,晚吟,正是莫要叹息,一生喜乐。”
江澄转过头去看蓝曦臣,蓝曦臣也正好朝他看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一个泫然欲泣的人影,也装满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温柔。
“不是迟来的长叹,晚到的吟别,是莫要叹息,一生喜乐?”江澄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从魏无羡来后一直压抑到现在的悲伤终于宣泄出来,望着蓝曦臣,似在等他一句话救赎自己。
蓝曦臣只觉一颗心瞬间胀满了,有心疼,有酸楚,有怜惜,有怅惘,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搅扰得他的心湖涟漪阵阵。
“晚吟莫要难过,”蓝曦臣伸出手,拂去江澄脸上泪痕,“是莫要叹息,是一生喜乐。”
江澄很想后退一步避开蓝曦臣的手,可他最终定在那里,没有退开,没有躲开这难得的温柔。
他望着蓝曦臣,轻声道:“我突然有些羡慕蓝二,有你这么好的兄长,也有些羡慕魏无羡,有一个蓝忘机可以依靠。”
蓝曦臣笑容温柔又醉人:“没关系呀晚吟,我说过了,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蓝大哥,我,也可以成为晚吟你的依靠。”
“哼,”江澄拍开蓝曦臣的手,脑袋却一阵眩晕,“那蓝大哥,现在,借你的肩膀靠靠。”
蓝曦臣怎会拒绝他难得的软弱呢:“好。”
江澄靠过去一点,把眩晕的头靠在蓝曦臣肩头,蓝曦臣却顺手将他揽进怀里,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轻抚他的头发,叹道:“何需如此自苦,何需如此自轻?你就是最好的自己,没有人可以轻看你,即使是你的父母,何况,他们定会以晚吟为荣,以晚吟为傲,十七岁的晚吟一个人重振了莲花坞,十七岁的晚吟一个人面对了四面八方的压力和轻视,十七岁的晚吟承受了丧乱离恨,晚吟比任何人都坚强,勇敢。”
温热的湿意从外袍一层一层浸透,直沁湿了蓝曦臣肩膀的肌肤,灼得他肌肤生疼。
不知就这样站了多久,蓝曦臣感觉到江澄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猜测他可能是酒劲上来睡着了。
希望明日不会头疼吧,蓝曦臣抱起江澄,把他送回了卧房。
江澄的卧房就在栖风阁附近,阁上占风铎的声音卧房里也听得很清晰,他睡得很沉,也很安稳。
而栖风阁的楼顶屋檐边上,坐着一个白衣净素,姿容如皓月清风的人,和着占风铎清脆泠泠的振玉声,吹着一曲婉转低徊,缠绵幽咽的箫曲。
箫声恰到好处地安抚了睡梦中的人,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有一个待他很好很好的大哥,就是有点奇怪,大哥他姓蓝不姓江。
蓝曦臣微微闭着双眼,吹完了一曲,他起身,裂冰在掌心一转,挂回了腰间。他望着江澄所在的地方,久久出神。
忘机,兄长好像有些理解你了。
——竟然还是未完待续——
①占风铎:可以理解为最早的风铃,主要是为了听个响~
一个小故事:
蓝大:金小宗主,谢谢你为我刷了一波好感度
金凌:泽芜君客气了!
蓝大:但下次别再发好人卡了,谢谢!
江桐:我和阿凌发卡无所谓,宗主不发就行。
阿澄:好人卡×2
蓝大:……
另一个小故事:
(暴躁涣:魏公子,老子天天劝他不要沉溺往事,忘记过去的痛苦,你偏要提起旧事,跟我作对是不是?朔月警告⚠️)
【曦澄】往后余生 14
私信太多了,就不回了,千篇一律的话也不说了。
我还在更文,就是我对你们的回复。
张嘴,吃糖!!!!
【本章羡忘比较多=v=】
以下正文——
如果换做一年前,蓝湛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向家里人撒谎。
“是,两天都有活动,嗯……嗯,我知道了哥,再见。”
他放下手机,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脑门的汗,回想起半分钟前发生的事,他都不敢相信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会是自己。
“呃……蓝湛,其实,你不必留下来的,我可……”
“闭嘴!”蓝湛狠狠一个眼刀飞过去,‘罪魁祸首’缩了缩脖子,默默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他收回骇人的目光,望着眼前黑黢黢的宿舍楼,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轻声地问...
私信太多了,就不回了,千篇一律的话也不说了。
我还在更文,就是我对你们的回复。
张嘴,吃糖!!!!
【本章羡忘比较多=v=】
以下正文——
如果换做一年前,蓝湛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向家里人撒谎。
“是,两天都有活动,嗯……嗯,我知道了哥,再见。”
他放下手机,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脑门的汗,回想起半分钟前发生的事,他都不敢相信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会是自己。
“呃……蓝湛,其实,你不必留下来的,我可……”
“闭嘴!”蓝湛狠狠一个眼刀飞过去,‘罪魁祸首’缩了缩脖子,默默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他收回骇人的目光,望着眼前黑黢黢的宿舍楼,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轻声地问: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明明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为何在看到他哭的那么伤心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难过?为何要不假思索地说什么这两天我陪你之类的鬼话?
蓝湛啊蓝湛,魏无羡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干什么要为了他,去难受,去撒谎,还把自己逼进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啊!
冰山美人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撩他撩出条件反射的魏无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跑上去触他霉头,两人在宿舍楼下站了半天,一阵滚雷似的‘咕咕’声戳破了寂静的夜,魏无羡捂着肚子,一脸尬笑:“你,你别瞪我嘛,我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很正常的嘛,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吃仙气的吗?”
‘咕……咕咕咕咕咕咕~’
事实证明,仙人也是要吃饭滴。
魏无羡抽了抽嘴角压下笑意,说:“谢谢你安慰我,作为谢礼,就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蓝湛:“食堂和小卖部都关了。”
魏无羡:“不,这是夜生活开始的信号!跟我走!”
20分钟后,蓝湛站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子旁,死死盯着一条仿佛长了钉子的长凳,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坐在被垃圾包围的地方吃饭。
这是“吃饭”?!
不,这叫“上刑”!
魏无羡倒是和老板很熟的样子,自己去小摊边拿了一张印有菜名的纸和一支笔,先勾了几个菜之后,头也不抬地问:“蓝湛,你吃什么?”
蓝湛:“……随便。”
要不是自小教养良好,他恐怕已经把最失礼的那句话问出口了。
魏无羡挠了挠头,“随便最难办了,嗯……蒜末茄子吃吗?”
“我不吃蒜。”
“鸡心呢?”
“也不吃动物内脏。”
“金针菇总吃吧?”
“菇类过敏。”
魏无羡:“嘿?那你能吃什么?诶?你怎么不坐啊,站着干嘛呢,快坐快坐,我请客,不用跟我客气!”他把纸笔往蓝湛面前一推,支着下巴笑道:“你自己点,炒饭,炒面,柴板馄饨,双档,都可以。”
蓝湛握着那支快写到头的铅笔,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菜单后,勾了两三个素菜和一个烤馒头——他其实只是好奇,馒头烤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魏无羡一看就有些不乐意了,他又划了几个荤菜,又要了四个生蚝,“我们班的女孩子都比你能吃!”
蓝湛眉头一皱,却又觉得和他口中的女孩子置气不值得,干脆轻哼一声,到底不服气,小声地说:“我又没吃过。”
也不知道魏无羡听没听见他的话,只见他食指一排排划过铅笔画下的勾勾,扬手扯开嗓子喊道:“老板娘!!”
干练的老板娘穿着一件花色过时的围裙穿梭在人群中,将客人的食物分毫不差地送了上去,时不时还要和熟客打个招呼,听人叫唤,她先应了一声,很快便风般卷了过来,见是魏无羡,她眼前一亮,声音更甜了两分,“哟,好久没见你来了呀,今天怎么想起我这儿来了?”
魏无羡指了指一旁坐立难安的蓝湛:“带朋友来吃饭。”
老板娘看了眼蓝湛,阅人无数的眼睛一下就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也并不介意他几乎藏不住的嫌弃,如常笑道:“第一次来吃夜排挡吧?再送你们一个小菜,以后常来吃啊。要什么喝的吗?”
“一瓶冰镇的青岛啤酒,他嘛……”魏无羡见蓝湛还在和地上的垃圾做搏斗,无暇他顾的样子,“一瓶果粒橙吧。”
老板娘应了一声,很快便送了两个杯子和两瓶饮品上来。
蓝湛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那是一次性杯子,便心情愉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果粒橙。他其实很少喝这些东西,偶尔喝一次,就会有旁人无法理解的幸福感。所以他不懂为什么甜甜的果粒橙,放眼周围就只有自己在喝,而魏无羡……
他居然还看着自己在笑?!
所有人都在喝酒,白的黄的啤的,只有自己的桌上放着硕大的一瓶家庭装果粒橙,喝得津津有味……
这本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家人出去吃饭,基本都是喝茶,只有长辈会喝一些年份不错的红酒,而有孩子在场的时候就会点些饮料,他和哥哥都会喝的。
可是,跳出了家族的范围,来到了他不曾接触过的社会群体,大男人在这里喝饮料,似乎是个“奇行种”一样。
蓝湛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放下杯子,甚至带了一点赌气的意味看着魏无羡:“你故意帮我点的?”
魏无羡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看你就不像会喝的样子,才帮你点的果粒橙,你可不能这么说你洞宾哥哥!”
“谁说我不会!”蓝湛一把夺过魏无羡手里便宜的一次性杯子,薄软的杯子被他这么一拽,洒了大半酒液出去,他仰头一口闷下,豪气干云地把塑料杯“砸”在桌面上:“谁说我不会!”
魏无羡吞了口唾沫,“你会,你会,我哪敢小看蓝二公子啊。”
“嗝儿……!”
魏无羡:“呃……蓝湛,你,还行吗?”
蓝湛:“嗝儿!”
看来是不行了。
这时候,他们点的菜也陆陆续续上来了,魏无羡看着满桌的美食,愣是不敢在二公子的死亡凝视下先动一口,只得小心地奉上一串羊肉:“先吃两口垫一垫?”
蓝湛任性地撇开脸,一指几篇焦晃的烤馒头,“我要这个!”
魏无羡忙狗腿地双手奉上,看那人一口啤酒一口烤馒头的,喝着果粒橙吃羊肉的魏无羡开始祈祷,只盼着蓝二这人酒品能好些。
一瓶啤酒眼看着就要见底,蓝湛依旧脸色白皙,连眼神都不见涣散,魏无羡这才敢松出一口气,可还没等他把气松到底,只听一嗓中气十足的警报:“cheng——管——来——啦!!!”
原本有条不紊地上菜,炒菜,烤串的小摊贩立刻动作迅猛地收拾起细软,老板娘抱着钱包和两条凳子从魏无羡身旁经过的时候还不往叮嘱:“一共122,算你120!微信转我啊!!”话音未落,人已冲出老远了。
蓝湛不动如山地坐在满目萧萧的街上,不远处有被抓住后撒泼打滚的摊贩,他提着塑料杯子,“嗝儿”的一下,步伐稳健地向校园走去,留下一句睥睨万生的评语:“简直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喝大了。
学校宿舍楼不远处有个人工湖,蓝湛径直往那边走,魏无羡怕他出事,半步不敢离开,到了湖边,魏无羡一把拉住他,“蓝湛,停!”
蓝湛乖乖地停了下来,月色下,他真像是个吃仙气长大的仙人,褪去了冰冷,只剩三分柔和,三分秀气,三分傲然和一分摄人心魄的艳。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豁然与这一刻重叠,魏无羡试探着亲了亲他微启的嘴,轻声说:“蓝湛,别跟我说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喝了这么点儿就醉了?”
“嗯。”
“这么听话?”魏无羡啃着他清凉的锁骨,搂着他往长凳挪去,“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就坐在这儿……是你主动亲的我。”
蓝湛睫毛一颤,“嗯。”
魏无羡:“你以后不要再和我以外的人喝酒了,你这么好看,这么乖,要是遇上坏人了怎么办?”
蓝湛望着魏无羡,眼睛里似是含着水:“你是吗?”
魏无羡:“我不是坏人,我是……喜欢你的人,很喜欢,很喜欢。”
他只敢在这个时候对蓝湛表白,不再是床笫间的温存,也不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而是他掏出了一颗真心,小心翼翼揣在掌心里说的。
那么卑微,那么真诚……除了月亮和湖水,再没人听见。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哦,还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神仙哥哥。
他也听见了。
魏无羡瞪大了眼睛,再说不出话。
江澄被魏无羡笑得心里发毛,再也受不了他那副见了谁都花痴的模样,将枕头抽了过去:你脑子有毛病的话,让医生给你看啊,别在这儿吓唬你爷爷!!
魏无羡破天荒的没有还手,反而一把抓住江澄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澄澄,你打我,打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江澄一脸嫌恶地甩开他,尽量远离这个一早就来他这儿发神经的“病原体”:滚滚滚!你到底抽的什么风!
魏无羡:“嘿嘿,美、人、香、风!”
江澄一愣,八卦的心思蠢蠢欲动:你谈女朋友了?
魏无羡:差不多,不过是男的。
有了自己和蓝涣的那一层关系,江澄对这个倒没有排斥,只是惊讶于自己发小居然也紧随其后地弯了,下意识地压低了腰身,比划道:谁?
魏无羡:“蓝,湛。”
江澄:他?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看的。
魏无羡不服气了,当即耿起了脖子大声道:“怎么不好看了?怎么不好看了?你上下五千年去找找看,还有比蓝湛很好看的人吗?找得出来我就叫他爸爸!!”
病房的门突然推开了,蓝涣走进来,笑吟吟地说:“阿澄,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再一起回家,无羡也一起吃吧。”
魏无羡的脸:谁?谁打我!!
江澄笑得几乎打跌,蓝涣不明就里地在两人身上转移着视线,问:“怎么了?”
江澄摆摆手,道:没什么,我们是该好好吃一顿,庆祝你平白得了个儿子。
魏无羡:……
蓝涣:?????
待续…
【曦澄】凤求凰(三十/大结局)
*前文链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五十九)
蓝涣坐在床榻边上,握着江澄软软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
是喜脉。
然而他丝毫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老大夫的话语在他脑中一遍遍地回放着。
“蓝宗主,上次老夫为江宗主诊断时就说过,江宗主身中剧毒却未毒发身亡,甚是怪异,现在看来,一是因为江宗主曾多次服用凝香草,故而身体抵御了其大半毒性,二是因为腹中胎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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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蓝涣坐在床榻边上,握着江澄软软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
是喜脉。
然而他丝毫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老大夫的话语在他脑中一遍遍地回放着。
“蓝宗主,上次老夫为江宗主诊断时就说过,江宗主身中剧毒却未毒发身亡,甚是怪异,现在看来,一是因为江宗主曾多次服用凝香草,故而身体抵御了其大半毒性,二是因为腹中胎儿……”
“先生的意思是,若想救下晚吟,则要牺牲这个孩子?”
“老夫医术不精,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爱人与子嗣,这大概是一个千古难题,蓝涣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面临这个抉择的一天。他低下头,用江澄冰凉的手指盖住了自己的双眼,一滴滴泪水落了上去。
“晚吟……”
蓝涣知道,江澄之所以能撑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是靠着一颗剿灭温狗的报仇之心,如今大仇得报,他没了牵挂,便也没了支撑。
“晚吟,我们……有孩子了……”
“你不看看他吗?”
他轻柔地抚摸着江澄的眉眼,期望着他可以像上一次一样,带着些许骄傲的神色告诉自己他早就醒了,不过是不想拂了老大夫的面子。
蓝湛走了进来,琉璃色的眼睛看了看江澄,亦有几分不忍,他垂下目光,淡淡道:“兄长,各家宗主已经聚集在了莲花坞,让你去前厅,一齐商讨如何处理温氏欲孽。”
蓝涣侧头掩去泪水,复而对蓝湛露出了一个略带憔悴的勉强笑容:“我实在无心与此,忘机你自行决定就好。”
蓝湛顿了顿,低声道:“兄长,恕忘机无礼,只是魏婴与金宗主有了些争执,事关……阴虎符和温情一脉。”
蓝涣黯然的眸色亮了一瞬。
是了,妙手温情,她若出手,或许晚吟和孩子还有一救。
蓝涣随蓝湛赶到时,正听到魏婴张狂不屑的讽刺之语:“魏某说过了,不夜天城城破之时,阴虎符与陈情已尽数被我毁去,金宗主如此万般纠缠,不知是当真想要替天行道,还是想将其占为己有,好让你金家变作第二个温家。”
金光善与聂明玦并坐在主位之上,闻言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慢慢地合上了手中折扇,他身旁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对魏婴不怀好意道:“魏公子此言差矣,温氏初灭,百废待兴,金宗主所作所为,不过是想维护仙门秩序罢了,而你魏无羡,修炼邪魔外道在前,独吞阴虎符在后,现在还想包庇温氏余孽,只怕不是我金家想一家独大,而是你魏婴别有居心。”
蓝涣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金光善一个侄儿,似乎是叫金子勋。
魏婴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别有居心,我魏婴今日把话撂在这儿,如日后再使鬼道,玄门百家人人可以诛之,这话,不知你金家敢不敢说?再有,我听闻正是金公子你,逼迫温氏众人背负招阴旗猎杀邪祟,且不说你行为与当年温晁何异,你既用了招阴旗,还有什么脸面说我是邪门歪道?”
聂明玦见蓝涣来了,立刻起身相迎,让他一同上座,蓝涣拒绝,目光在魏婴身上流连了片刻,冲他点点头,然后询问道:“这是?”
其实路上蓝湛已经同他简单讲述了一些,据说是那温情姑娘从岐山跑至莲花坞,求魏婴救他弟弟温宁,只可惜待两人赶到时,正碰上金子勋及手下虐待温氏一干人等,他们没找到活人,连尸体也未曾寻到,一问之下,得知前几日有一厉害邪祟,吞食了几名温家子弟,恐怕温宁就是其中之一,魏婴不忿,故而与金子勋争执了起来,正巧金家想以阴虎符借题发挥,这才闹到了莲花坞。
聂明玦将个中缘由同蓝涣再次说了一遍,与蓝湛所言相差不多,蓝涣沉思片刻,站在厅中,开口道:“既然事关魏公子,那就算是云梦江氏内务,如今江宗主身受重伤,涣是他的未婚夫,不知有没有资格代为处理此事?”
金光善笑了笑:“泽芜君与江宗主在射日之征中可谓情深义重,恩爱非常,你代他行事,金某自然无话可说。”
他明面上是在赞同,然而在场之人皆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分明是说蓝涣会为了江澄偏帮魏婴,魏婴正欲开口反驳,不想蓝涣按下了他的手,温和道:“魏公子确实已将阴虎符和陈情毁去,当时不仅仅蓝某与晚吟,三弟亦是在场的。”
射日之征后,孟瑶已经被金光善承认,改名金光瑶,身为杀死温若寒的头号功臣,此刻自然也是坐在席上的,见众人目光都瞟向了他,他不顾金光善眼中的警告,弯起嘴角,认同道:“确实如此。”
金光瑶点了头,金家也只得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金子勋面上浮起一丝怒气,不依不饶道:“好,略过阴虎符不提,他魏婴为了温家余孽,众目睽睽之下和我金家为敌,此事做不得假。”
蓝涣道:“温宁,温情一脉的残部,我查证过,确实没有参与射日之征,更没有凶案在身。”
聂明玦与蓝涣有手足之情,只是在他心里,世事非黑即白,此刻听蓝涣为温狗讲话,一时无法苟同,反驳道:“他们身为家族的一份子,自然要与家族共荣辱,同患难。温氏作恶,自然要温氏全族来承担,若是只在家族兴盛时享受优待,家族覆灭了却不肯承担后果,这算什么?”
金子勋本来惧于蓝涣名声,不敢多言,看聂明玦和自己站在了一遍,顿时有了底气:“泽芜君皎皎君子,实在不值得为了几个温狗毁了一世英名,江宗主命悬一线,泽芜君怕是为了私心,这才想救下那温情吧。”
蓝涣没有说过谎,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中了心思,一时间羞愧难当,竟也忘了反驳,金子勋见他如此,更加嚣张:“要真是为这,金某就要替蓝宗主不值了,众人皆知,他江澄曾被掳到温家做人质,说是人质,其实……”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却更让人浮想联翩,江澄曾在不夜天的树林中被温晁设计陷害,引发情//汛,当时许多世家弟子在场,都闻到过他那馥郁四溢的莲花信香,温若寒作为一代枭雄,屠杀江氏满门,偏偏留下了他一人,各种缘由,早已被仙门议论纷纷。
蓝涣一贯温和的脸上此刻寒意密布,握着裂冰的手也有些不稳,魏婴更是不堪忍受他对江澄这般龌龊的猜想,随便铮地出鞘,下一刻就到了金子勋颈边,正当他准备发力,忽然听到一道淡漠的嗓音:“其实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江澄一身云梦江氏的家主服,头上发冠亦整整齐齐,脸上更是毫无病色,他先是对一脸担忧的蓝涣安抚地笑了下,然后直直地望向了金子勋。
金子勋不妨江澄会出现,冷汗连连,拱手道:“在下……在下并非……”
江澄不等他说完,两步走到了金光善面前,朗声道:“金宗主,背后议论一家之主,污其名誉,不知是什么罪名?”
金光善自知理亏,不得不站起身来,陪笑道:“是金某管教不严……”
“你管教不严,我替你管教如何?”江澄说罢,摸了摸手上戒指,紫电瞬间变作一条灵力环绕的长鞭,电流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分外清晰,金子勋脸色一白,险些跪了下去。
“江宗主!”聂明玦起身拦住他:“今日我们商讨的是魏婴一事……”
“聂宗主。”江澄回首,对他行礼道:“江某看在曦臣的面上,曾尊称您一声大哥,此事望您不要插手,至于魏婴,江某自然会给在座诸位一个交代。”
金子勋见金光善和聂明玦都劝不住江澄,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江宗主,温若寒曾带你到金麟台,举止亲密,金家弟子有目共睹,再有,射日之征中,你数次提前得知温氏动向,使得云梦江氏屡建奇功,我们问及你在温家的细作时,你却闭口不言,先下想来,你和那温若寒的关系,倒是值得琢磨。”
江澄冷笑:“既然金公子问了,江某便一一回答你。”他走到蓝涣身侧, 握住他的手,然后扯下衣领,露出了颈上的腺体,那里赫然有一个咬痕:“此处标记,是蓝宗主的,还是那温狗的,各家尽管派出大夫验证,若有一丝温狗气息,江某愿以死谢罪。”
蓝涣俯首,与他相视一笑。
以姑苏蓝氏的礼仪,断然不可容忍与温狗有染的主母,两人眼中情意绵绵,教人不得不相信,江澄虽为权势所压,确未被温若寒所玷污。
江澄继续道:“至于第二……”他拍了拍手,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竟是温情和温宁。
魏婴喜不自胜,一把抓住了温宁的胳膊,惹得那怯弱少年发出一声痛呼。
“温宁,你竟然没死?!”
(六十)
温宁对着江澄露出个感激的笑容,轻声细语道:“是江公子,不不,江宗主,提前派人救了我……”
金子勋皱眉:“江宗主,你这是何意?是准备与百家为敌?”
江澄道:“金公子不是问我,为何能提前得知温狗动向吗,这就是答案,正是温情姑娘,数次冒着生命危险将情报告知于我,我才能迅速夺回莲花坞,并协助诸位攻入不夜天城,如此说来,温情姑娘于在座诸位皆有救命之恩,聂宗主,你一向善恶分明,不知在你看来,温情一脉还该不该死?”
聂明玦沉吟片刻,开口:“若当真如此,则功过相抵。”
金子勋没想到事态会有这般转变,大声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
“江某自然不会空口无凭。”
两个江家弟子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小木箱,江澄用钥匙打开,只见里面是满满的一沓信件。
弟子们把信件给了在座之人人手一封,打开后,皆是关于温氏在每一场战役中的布防兵力等,江澄看着他们脸上微妙的神色,又让手下拿了笔墨纸砚:“这些都出自温情姑娘之手,诸位若是不信,她本人就在这里,可以当场比对字迹。”
事关重大,温情于是在众人瞩目之下,将大部分信件重新写了一遍,最终百家宗主不得不相信,这确实出自一个人之手。
一个小门派的家主道:“可她毕竟还是温氏余孽……”
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光瑶忽然开口道:“温姑娘出自温家,本也不是她能选择之事,可她辨是非明黑白,与你我是一样的,说起来,金某也曾在温家卧底,更尊称温若寒一声师父,不知诸位家主会因此,把金某与那温狗打成一派吗?”
他是金光善刚刚认回的儿子,更是杀死温若寒的功臣,既然表明了立场,金光善也无从反对,只得讪笑道:“瑶儿说得在理……”
如此,四大家族的家主皆表明了立场,其他小门小派纵有不服者,也不敢再提出来,温情和温宁于魏婴有救命之恩,如今不光没有了性命之忧,还成了有功之人,以后再不用受金子勋那厮的压迫,魏婴喜出望外,直接冲过去抱住了江澄,又在蓝家兄弟的目光下放了手。
大局已定,蓝涣忽然迈出一步,道:“既然水落石出,也证明了晚吟的清白,不知金宗主准备如何处置污蔑江宗主清誉之人?”
金光善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蓝涣翩翩君子竟会纠缠不放,蓝涣却在他回答之前继续道:“涣不知金家规矩为何,可若在蓝家,如此搬弄是非之人,当逐出家门!”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诧异泽芜君一向温和宽厚,哪里有如此咄咄逼人之时,更何况金子勋毕竟还是金光善的亲侄儿,于是都禁了声,作壁上观。
半晌,金光善重新挂上了一副笑面狐狸的表情:“泽芜君,得饶人处且饶人……”
“金宗主有所不知,晚吟已有了我的子嗣,事关云梦江氏和我姑苏蓝氏的名声,恕涣不得不重视,再者……”蓝涣笑了下,温和中带了些许锋利:“江姑娘亦将嫁给贵公子为妻,金宗主当真要为了一个弟子,伤了兰陵金氏与云梦江氏的和气不成?”
他这一言戳中了要害,金光善顾不得金子勋满脸祈求,只得忍痛将人逐出了家门。
莲花坞外,莲花已经如数开放,江澄与蓝涣手牵着手,送别温情等人。
温情深深地鞠了一躬:“江宗主救我一脉性命,大恩大德,温情无以为报。”
江澄摇头笑道:“那日,是你先救了我,也救了我腹中孩子,这是你种下的善因,何必谢我。”
温情已经换下了一身炎阳烈日袍,她回首,看了眼船上的亲人,还有被魏婴拉着说要每年定个时间一起比赛射箭的温宁,笑得明媚昳丽。
“有一事我不明白,江宗主是怎么知晓我的笔迹的?”
江澄答道:“温姑娘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你曾给过我一张写了凝香草的药方,那时我就说,我一定会结草衔环,报此恩德。”
彼时两人皆是少年,义字当头便无所畏惧,何曾料到之后千般坎坷。
无论如何,终究善有善报。
“姐姐,上船了!”温宁逃离了魏婴的魔爪,开心地招着手。
“知道了!”
温情再次鞠躬道:“后会无期,温情愿江宗主和蓝宗主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蓝涣扶着身体还有些虚弱的江澄走回内厅,正碰见和聂明玦争执的金光瑶,聂明玦剑眉凝着,又同金光瑶说了些什么,甩袖离开。
金光瑶脸上的无奈在看到江澄和蓝涣那一刻变作了笑意:“二哥,江宗主。”
对于这两个义兄弟,蓝涣甚为关心:“大哥这是?”
金光瑶摇头:“左右还是那些事,我和他性子不合……”
蓝涣笑道:“大哥只是过于耿直,三弟玲珑心思,顺着他些就是了。”
金光瑶却似不愿多说,江澄于是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还没有感谢金公子为温情姑娘,还有魏婴仗义执言……”
金光瑶看着江澄,眼中有些狡黠:“旁人对我道谢,我都受得住,唯有江公子这声谢,我受不住。”
“为何?”
金光瑶凑近了江澄,用只有他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温若寒修为盖世,凭我如何杀得死,只因他身中剧毒,已是强弩之末,如此说来,我感谢江宗主还来不及,哪里能让你感谢我。”
江澄笑了下,还是不安道:“只怕金宗主对你不满,日后你在兰陵金氏的日子……”
“对我不满,我不待在金家便是。”
“什么?”
江澄不明,却见金光瑶对他俩行了一礼后,转身朝外面走去,不远处,刚刚和金光瑶吵过的聂明玦正侧了一半身子,满脸不耐,在他走近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这……”
江澄目瞪口呆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两人,对蓝涣道:“你早知道了?”
蓝涣为他顺好被风吹乱的发丝,然后把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语:“好了,旁人的事情都了结了,晚吟可以安下心来,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了吗?”
江澄正想点头,忽然听到一声嘹亮的江澄,转脸见魏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蓝湛,长叹一口气。
“这不,还有一个麻烦没了结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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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线部分是原文,关于温情字迹,很久之前,曾说过澄澄可以用怀桑的字迹帮他写作业,所以算一个伏笔
*会有番外,解释一些其他没解释的东西
*这篇文我自我感觉不满意,尤其写到后面,很想弃坑,但还是坚持写完了,无论如何完结了,潜水的小伙伴们留个言吧
【俞亮时光】推文 长篇完结(合集一)
之前整理的推文贴不知何故被屏蔽了,重新上传一下,推的都是我自己看过觉得好看的,非AO非生子非性转,都是HE,原著向为主,其他类型会特别标注,像登山之路、春尚早、思春、荷花不知道自己就是夏天、男子大学生的日常、治孤力这种榜前热文就不再单独推了,估计大家都看过了
感谢各位神仙太太产粮!!
1、告白日 作者:朝闻道
https://laoqin694.lofter.com/post/1f275035_1cb1dc49e
非典型破镜重圆 这位太太的文笔超灵!推荐阅读她的所...
之前整理的推文贴不知何故被屏蔽了,重新上传一下,推的都是我自己看过觉得好看的,非AO非生子非性转,都是HE,原著向为主,其他类型会特别标注,像登山之路、春尚早、思春、荷花不知道自己就是夏天、男子大学生的日常、治孤力这种榜前热文就不再单独推了,估计大家都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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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告白日 作者:朝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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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万木春 作者:God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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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温柔的神仙太太,这篇可以说是我看过最贴脸的双向暗恋了,褚嬴也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3、温柔共振 作者:十六两糖
https://16liangtang.lofter.com/post/1f64bf45_1cb1e3d82
破镜重圆 成年人的爱情故事,很现实的一篇文,强烈推荐
时日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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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行文有点意识流的感觉,逻辑感很强
4、微光 作者: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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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甜蜜,是一个爱让你我变得更勇敢的故事,文里有全网最好的方绪
5、平凡之路 作者:书墨无心
https://wuxin573.lofter.com/post/1f5f21b3_1cae87f69
平淡生活里的细水长流,是系列文可以连着看
6、锋芒 作者:墨洛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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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氏杯,俩人好好下棋好好谈恋爱,太太文风很稳
如果的事
https://gndsj.lofter.com/post/4b6d3182_1cb4a6ada
如果时光从一开始遇见的就是俞亮,竹马竹马的平行世界故事,褚嬴没有出现
7、如有神助的光 作者:我永远爱那些神一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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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褚嬴从一开始就有实体
太太的这篇肆意生长写得也超好看,破镜重圆,有领养的孩子,有原著提及
https://woaizhedeshaonianmen.lofter.com/post/1e65e0f0_1cb1cc3ef
8、谁跟他是朋友 作者:不知名育儿博主
https://lushumiao.lofter.com/post/1d3ccab1_1cafa7b60
双子星兼模范夫夫一觉醒来变娱乐圈萌新,还要装不熟录综艺,文中关于洪河退赛后时光的心理活动那段写得特别好
9、你是奔跑的骏马系列文 作者:萄萄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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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嬴实体回归战胜阿尔法狗,时光团宠,围棋和朋友永远陪伴在身边
10、初雪 作者: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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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 俞亮重度抑郁,这位太太笔下的光非常A
11、向海 作者:天降星星
https://tianjiangxingxing.lofter.com/post/30bbff39_1cb366159
久别重逢,破镜重圆,非常细腻的一篇文
12、非典型蜜月 作者:拿出嗑糖的劲头写论文
https://haixiaomiannnn.lofter.com/post/30b89bf1_1cb06349c
鸡飞狗跳的蜜月之旅,轻松搞笑,小俞老师的猪猪包终于开窍了
13、迷途未返 作者:花式翻滚
https://inkexpanse.lofter.com/post/1b65fc_1cb2cb945
原著向破镜重圆,再顽固的家长也会为爱妥协
14、晒珍珠 作者:栀千海
https://zhishaoshang.lofter.com/post/1fb2f528_1cb2d7ec6
少年人克制又动人的情感,可以和太太向往的生活系列一起看,写得很生动
15、自有奇逢应早春 作者:小甜筒https://alchemist777.lofter.com/post/1d3c3b5f_1cb2d2b4b
捅窗纸文学,双向奔赴,高永夏友情出演
16、争锋 (AB恋) 作者:临砚
https://weiyibuyonghuaideg.lofter.com/post/1d2da371_1cb24ad67
原著联动,同一条世界线,双CP互相助攻发糖
17、世界上另一个“你与我” 作者:anad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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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十九岁的时光遇见三十四岁的进藤光
18、一觉醒来,我多了个前夫 作者:云在天青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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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梗,非典型破镜重圆,沈一朗婚礼那段太绝了
19、多情应笑我早生贵子 作者:文档机器人
https://yigewendang.lofter.com/post/31d392c6_1cb054780
如果他们都生活在南梁 不是生子文,放心看
20、神陨 作者:颜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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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黑化亮,快成棋神光,有对战AI情节
21、不想当魔法师的棋手谈不好恋爱 作者:阿里酱子https://2833993166.lofter.com/post/1dd35688_1caf7da29
三十岁还是处男就会掌握读心术梗,双向暗恋
22、风里雨里,峡谷等你 作者:建个小号浪
https://jiangexiaohaolang.lofter.com/post/309a7845_1cb3a1ffd
热血青春电竞文,俩人都是职业选手,不会玩王者荣耀的也看得懂
23、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 作者:山莓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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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不可错过的宝藏文
24、此后,天光大亮 作者:叁叁好
https://sansan521.lofter.com/post/1f19e296_1caf6e1cf
时光俞亮升九段后的故事,褚嬴实体回归
25、双星 作者:TIMEemit
https://timemoretime.lofter.com/post/3c1454_1caec0360
第三视角的文很难写,但是这篇文真的非常优秀,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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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2.21更新
26、你是年少的欢喜 作者:犹记春衫
https://1994honey.lofter.com/post/1d7207ce_1cb49bcea
反女友文(俞亮结婚生子)设定,情节跌宕起伏故事精彩刺激,放这个位置是因为刚完结实在懒得改前边的序号
中途某些情节可能会让你觉得不适,实在还是接受不了的话可以先从第六十一章开始试阅,作者对原作人物和故事发展的把控能力真的很强。
说实话我偏爱这篇文章,我总是希望看到俞亮更爱时光一点,因为我觉得曾经拥有又失去褚嬴的时光实在太苦了,我不忍看他在任何一种亲密关系中再受一点点委屈。当然太太的这篇文里时光也很爱俞亮,可她让我看到了俞亮爱时光爱到极致是什么样子,在它完结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感觉自己圆满了,对白龙杯还有双方父母态度变化的描写也让我不再有什么遗憾了,所以我决定放下了,不过我相信平行时空的他们一定会继续牵着彼此的手,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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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2.25更新
27、弃子争先 作者:打二还一菜刀酱
https://fenfatuqiangcaidaojiang.lofter.com/post/1f389ebe_1cb736f2c
原剧向续写,对棋局的描写非常专业,亮光事业恋爱两不误
28、少年事 作者:Godot
https://godot1128.lofter.com/post/3fd07f_1cb91443e
论如何雕刻一块儿名叫时光的木头,捅窗纸文学,亮光的心理剖白写得非常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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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文章的热度和读者的回应真的挺影响创作者的创作欲望的,希望大家能多去支持一下这些坚持产出的太太们,别让好文被埋没
连载中文章合集https://qunianxiatiandefeng.lofter.com/post/4bd27c76_1cb8fca5f
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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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亮时光】登山之路(1)
2007年,北斗杯结束一年之后。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俞亮,你不会累吗?
时光一直都知道俞亮很强。
他学棋十几年,同龄人里无敌手,跟他对局总是输多赢少。
但时光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俞亮到底有多强。...
2007年,北斗杯结束一年之后。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俞亮,你不会累吗?
时光一直都知道俞亮很强。
他学棋十几年,同龄人里无敌手,跟他对局总是输多赢少。
但时光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俞亮到底有多强。
“看看人家,入段三年,就拿到中日对抗赛最年轻的冠军,直升七段。今年围甲亚军也是他的队,我看呐,他拿个世界冠军直升九段是迟早的事。”洪河看了眼火锅店电视里今天的体育新闻,俞亮下出一招妙手,对方投子认输,俞亮微微一笑,颔首回礼。
身边的时光盯着电视看得出神,“今天是20号啊,我还以为明天是20号决赛呢。”
30秒的新闻飞快结束,洪河倒下一盘牛肉,拿筷子搅着咕噜咕噜翻腾的汤锅。
氤氲的热气雾住沈一朗的眼镜,他取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戴上,“今年能回来继续下么?”
他们三个好兄弟,如今难得有空一聚,正是为了庆祝时光刚拿到今年的围甲最佳新人奖。
洪河偏头一笑,“那破厂子刚有点起色,离不了人,再说吧。”
沈一朗神色微黯,时光的眼神从电视转向锅里,正伸出筷子下锅,准备说话。洪河却猛然伸筷把时光的筷子拍开,“时光二段!就知道吃!”
“嘿!”时光圆眼一睁,敏捷抢出一块牛肉,裹满蘸料大口咽下,长舒口气,“嫩。”
沈一朗看着打闹的两人,淡淡笑了笑。
“出息。”洪河切了一声,神色正经了许多,“怎么着,去年你们一起拿回北斗杯,那新闻铺天盖地啊,棋坛的新星,中国的未来,你看看人家那进度,还好意思整天嚷嚷要比他强。”
“你也别这么说时光,这不刚拿奖么,他只是参加大赛的经验不足,还得磨炼磨炼。”沈一朗温和解释起来,“他胜率不错,升段积分攒得差不多了,也快升三段了。”
洪河嘿嘿一笑,“我知道!”他抿了口扎啤,小眼一眯,“我早就看出来,时光他是下棋的材料,学棋才几年啊就下成这样,跟开了挂似的,已经很很很不错了,一口吃成大胖子那也不现实。但我不明白啊,除了时光,大家谁不是学了十几年棋,为什么那个俞亮,就偏偏独领风骚呢?”
“你说为什么?”沈一朗看洪河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后话。
“他也开挂了。”洪河啧啧总结。
时光默默嚼下一块牛肉,难得没有起哄。他知道自己进步飞速,得益于褚嬴夜以继日的教导,自己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吸收着褚嬴历经千年总结出的各种经验,少走了许多弯路。在某种角度上,的确就是洪河所说的开挂。
可是,俞亮身边没有褚嬴。
洪河猛一拍时光的肩膀,“发什么呆呢?今儿提起俞亮,怎么没跳起来呛两句?”
时光翻了个白眼,“在想俞亮在干什么,我们偷懒的时候,他有没有在练棋。”
洪河点头,“那倒是,一个棋手再怎么天赋异禀,棋力进步的背后一定有成千上万盘对局经验。哎,你小子现在一个人住在咱们以前那房子里,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下网棋么?”
“远远不够啊。”时光叹了口气,“俞亮是谁啊,出生起就沐浴在围棋的光辉下,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在摸棋子,学说话的时候就被一堆顶级棋手抱在怀里逗着玩儿。别人学得再早能有他早吗?现在大家都练网棋,他也在练,他就永远比别人练得多。”
他想起和俞亮北斗杯集训的那段日子,除了吃饭睡觉,俞亮就在练棋。全力以赴地下棋更像是体力活动,他必须张弛有度,才能更好的积攒精力。所以他偶尔放松放松,打打游戏看看漫画。但俞亮从不做这些,他都偷偷纳闷过,俞亮是机器人吗?
所以,时光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失去褚嬴的那六年,他本可以和褚嬴下几千局棋,本可以把入段时间大大提前。可惜时间无法倒流,那六年失去了就永远失去,再也追不回来。他和俞亮之间的距离,无论他怎么尽力去追,就算差距缩小得越来越快,也永远存在时间与经验的天堑。离俞亮越近,他越能敬畏地发现,再往前迈步的艰难。
这是他与俞亮之间的天堑,也是俞亮与所有同龄棋手的天堑。比别人更有天赋,更有练棋环境,还比他们更勤奋,所以俞亮之强,一骑绝尘。
找谁说理去?
沈一朗面色微赧,他也做得不够,定段后他顺利签了棋队,除了比赛,他还得去道场教课。职业棋手拿到的报酬跟以前是两个档次。冲段一年就要花十几万,他这几年的花费已经让家里欠了不少债,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他不想父母一直被巨债压弯了腰。可这样一来,他练棋的时间便所剩无几。
“你不对劲。”洪河揽过时光,深深打量着他,“你竟然认怂了。”
时光额头一跳,拍开洪河的手,“笑话,我会认怂?我这是反思,从反思中醒悟,从醒悟中进步,你懂个屁。今天我下了十局才出来找你们的。俞亮今天在日本比赛就下了一局,那我跟他的差距就少了九局,我就不信,天天这么磨下去,还不能追平他!”
“就冲你这志气,哥们走一个。”洪河笑嘻嘻地端起啤酒杯,跟两人碰了一杯。
沈一朗浅抿一口,正色说道:“对了,时光,你知道吗?下周农辛杯国内选拔赛就开始了,俞亮在今年的参赛名单里。”
时光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农辛杯的分量。世界围棋最重量级的团体比赛,也是迄今为止,韩日都拿过冠军但中国从未夺冠过的世界大赛。所以每年农辛杯出征前夕,棋院领导都再三动员,一雪零蛋之耻。
可惜,八届以来从未如愿。
所以为了冠军,棋院每次都要派出最强团队。团队五个名额里有一个免选名额,剩下四个名额,就在每年等级分前20名的棋手中展开选拔。俞亮能进选拔赛名单,也就意味着,他的等级分已经如火箭一般,在全国两百多个职业棋手里窜到前20位了。
“我的等级分是多少来着?”时光记不清楚,他们不太记那个,反正湮没在芸芸众人之中。今天一杯杯扎啤喝得有点上头,脑子有点晕,他平时就是话唠,这会儿就更想说点什么,“还记得扳老师说的么?只要你们定上段就解脱了!现在才发现,那就是在安慰鼓励咱们。我邻居一哥们之前高考,整天说考上大学就好了,后来考上了,他说那都是老师在撒谎,他大学可苦逼了。就跟咱们一样,当了职业之后才发现,你抬头一望,嚯!前面还有座珠穆朗玛峰,你历尽艰辛斩落重重人马,跋山涉水累死累活来到这儿,原来才刚到山脚下的登山大本营。能怎么办,接着爬呗!一个新人奖算个啥,别人已经在山腰了。”
时光刚说完,突然发现洪河不说话了,他突然一个激灵,顿时懊悔自己怎么这么说话,在被迫放弃下棋的洪河面前,这不是刺激他吗?他拍了自己一嘴巴,举起酒杯,“走一个。”
洪河沉默地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这些干啥呢!太丧了,来来来,拿了奖就要高兴!把你今天拿的奖杯给我摸摸,兄弟第一个奖杯,我高兴着呢!”
沈一朗噗嗤笑出来,时光从背包里掏出奖杯,扔进洪河怀里,“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洪河如他所言,把奖杯摸出了曲线,摸出了温度,摸出了依依不舍和百转千回,“得了!也算摸着了。明儿我还有事儿,再干一个,我就先撤了。”
沈一朗也说,“明天还得上课,这杯完我也回去了。”
“行!”时光收起奖杯,举起杯重重一碰,“不说别的了,都在酒里。”
眼前的座位转眼空无一人,桌上还摆着他们吃剩的空盘子,火锅店里觥筹交错的喧闹像噪音一样充斥在耳边,窗外的夜色光怪陆离,时光靠在座位上,一时站不起来。
手机响了。
时光径直摸过手机,没看屏幕,“喂?”
“在哪儿?怎么家里没人?”是俞亮的声音。
时光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敲了半天门。”
“不是吧?你今天不是还在日本吗?你有急事儿啊这就回国了?”酒意袭来,时光说话已经有些含糊。
“喝酒了?你到底在哪儿?”
“小区对面那家火锅店。”时光软软一哼,“你过来呗。”他趴在桌上,暗下决心以后一定不再喝这么多,没注意手机里已然传出嘟嘟嘟嘟的断线声。
也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个人拉开椅子,坐在身边,“时光。”
时光抬头,模糊的人影渐渐变成俞亮的样子,还是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颗的白衬衫,套着一件方格呢子大衣,万年不变的穿衣风格。他正微微蹙眉看来,忽然又温柔一笑,“恭喜你获奖。”
“也恭喜你得冠军。”时光抬起杯子,发现没酒了,正欲抬手叫服务员,却被俞亮按住。
他拿起水壶倒了两杯茶,递给时光,“以茶代酒。”
温热的茶水让时光的酒意微微清醒,他忽然发现当俞亮坐在面前,对他说恭喜,自己也没嫉妒羡慕,还挺高兴。他嘿嘿一笑,“你师兄那边没给你庆功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就回国了?”
俞亮抿唇望来,瞳眸黝黑有光,“已经办了。”
“哎,你这一天天也太忙了。吃了吗?要不再吃点儿?”
“没。”
时光转头一看桌上的杯盘狼藉,啥都不剩的汤底,“算了算了,换个地儿。”他站起身拎起包,“等我结个账。”
“结过了,就当我恭喜你获奖。”俞亮淡淡问道:“你能自己走吧?先送你回去,我随便再吃点。”
时光心花怒放又难以置信,“哇塞!你千里迢迢飞回来,忙完事情饭都不吃又过来给我结账,我太感动了!”他扑上去给俞亮一个熊抱,丝毫没察觉对方的脊背微微一僵,“怎么能随便吃呢,我家冰箱里还有我妈的包子。”
他随即放手,插在兜里悠然转身,说得十分自信,“我给你蒸!”
实际上,当俞亮从厨房里端出蒸好的包子,时光那个说先歇会儿的人,已然在客厅沙发上昏昏欲睡了。听到响动,时光撑起眼睛欣慰一笑,“我就知道。”
俞亮摇了摇头,迈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包子,又被烫得放回去。
“几点了?”时光晕晕问道。
俞亮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
“你今天回去还练棋吗?”
“回去当然就睡觉了。”俞亮蹙眉,不太明白时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俞亮,你累了吗?”时光怔怔看过来,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俞亮一怔,抿了抿唇才答道:“还好。”
“你怎么不累呢?”
“我当然也会累。”
“真的啊?那你打农辛杯选拔赛没问题吧?嗨,我都问的什么,你当然没问题了,你快去把那冠军弄回来!”
俞亮笑了,“你知道这事了?”
“我什么不知道?俞亮啊,我明年也要去打农辛杯,你要是弄不回来冠军,就看我把它弄回来。”时光呢喃着,已经耷拉了眼皮。
俞亮笑得更开了,“好啊。”
“你等着我……”
时光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时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实。他起床揉揉眼睛,回想着昨晚怎么回家的。好像俞亮来过。他走出卧室,发现桌子上,厨房里都干干净净。
只是打开冰箱,妈妈做的包子都不在了。
看来俞亮真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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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写得篇幅不长,但也不知道能写多少,趁有激情,一定不坑。
我是半吊子棋迷,水平所限参考现实但没完全依照现实,剧版棋魂宇宙,千万不要代入现实人物!!所以可能会写出bug,专业人士轻喷!
对现实棋手我充满了尊敬!只是篇同人文,谢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