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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玫瑰切丝

【禹宙中欣】晃神想亲吻的刹那

*不上升,蹭一下剧tag别骂我

  

  虞书欣鲜少有喝醉的时候。

  这段时间所有行程几乎都是半公开,忙个没完,鼓足精力营业之余,会感觉,好像丁禹兮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此前也不是没有晃神心动的时刻,人在剧中,难免乱了心智。虞书欣当了这么久演员,也一向分得清楚,短短几秒就又能调节好心绪。

  

  丁禹兮一向营业敬业,圈里人都知道,还因为这些,一度被安上过中央空调的名号,也正是这样,虞书欣更觉得丁老师其人值得尊敬,这种戏内戏外、人前人后恪尽职守的态度,委实了得。

  

  可她没想过,他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从前呢,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好朋友嘛,打打闹闹,正...

*不上升,蹭一下剧tag别骂我

  

  虞书欣鲜少有喝醉的时候。

  这段时间所有行程几乎都是半公开,忙个没完,鼓足精力营业之余,会感觉,好像丁禹兮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此前也不是没有晃神心动的时刻,人在剧中,难免乱了心智。虞书欣当了这么久演员,也一向分得清楚,短短几秒就又能调节好心绪。

  

  丁禹兮一向营业敬业,圈里人都知道,还因为这些,一度被安上过中央空调的名号,也正是这样,虞书欣更觉得丁老师其人值得尊敬,这种戏内戏外、人前人后恪尽职守的态度,委实了得。

  

  可她没想过,他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从前呢,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好朋友嘛,打打闹闹,正常得很,可是最近,他时不时会冷脸,会突然严肃一瞬,让她别用板子划自己下巴,又或是,突然进入慕声模式,帅虞书欣一跳。

  

  在他再度突然凑近时,虞书欣很想大叫,拜托你不要再过来了!

  她还在半营业状态,被他弄得有点懵,一时不敢对视。

  

  想得深了,虞书欣还有点生气。

  干嘛要把那套用在我身上嘛,我又不知道你私底下什么样,装什么酷炫小帅哥哦丁老师,明明幼稚得很。

  但或许是他真的成熟了,成长了,以至于虞书欣偶尔会暗戳戳地被蛊惑到,就那么一瞬,轻轻掠过心头。

  

  像她这样喜欢开玩笑的人,一向习惯了别人把自己的话当玩笑对待,像之前在苍兰诀剧组开玩笑让人发两百块买照片,只有张凌赫一个人当真了,一边觉得好搞笑哦,一边想,好像有点感动。

  丁禹兮的拼豆上热搜时,虞书欣恰好看见了,她点开聊天框,斟酌着要不要安慰他一下,毕竟私人行程,又算是惊喜……

  没想到他的消息倒先发了过来:

  【有没有其他想要的,之前的不作数了。】

  “怎么能不作数了,”虞书欣敲打屏幕,“你还是要给我哦。”

  【我是说,再送你其他想要的。】

  “嗯……先欠着吧,”虞书欣眼眸弯了弯,存心逗弄,“要不你写一个黑粉攻略手册剧本呗^^”

  她提的是那天说到的三搭剧本,他是她的黑粉,一步步被她掳获。

  看网友们都说永夜星河是自己的黑粉攻略手册,虞书欣脑子一转:“昼川老师,我可是追了你两回了,你什么时候也来攻略攻略我呗?”

  “第一次是我追的你吧?”

  “拜托,你那么傲娇,那么难搞,两次都要我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好累哦,你可不可以给我提供一点情绪价值啊,演一个温柔的、对我好的、全心全意宠着我的大哥哥——”

  “那你还要我演黑粉啊?”

  “就,那种深柜呀,表面上是黑粉,实则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还暗地里给我反黑,在我饱受舆论冲击时救我于水火之中……”虞书欣声情并茂畅想起来,丁禹兮笑了笑,认真回:“那你这样,遇到的,不还是傲娇、口是心非的男人吗?”

  “不知道诶,”虞书欣托腮,“可能你特别适合这种角色吧。”

  “我哪有那么嘴毒,我还算温柔吧?”

  “那你对别人也很温柔啊~一点都显不出来别人的特别了,”虞书欣发过去以后登时自觉失言,改口,“就这种中央空调型的男主,和柳拂衣一样,是很容易被道德批判的,大家都喜欢,双标,男主只对女主青眼有加,就那种,世间灯火千万,我只取一盏,唯独你的身影始终占据我眼眸……”

  “你现在在家吗?”

  虞书欣平时把自己的线下私人生活保护得不错,知道她住址的人不多,丁禹兮就是其中一个,虽说一个原因是,相识太早,都单纯,还对圈子里的人没什么防备。

  不过她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怎么啦,我在啊,你不会要过来吧。”虞书欣压着笑故作惊讶口吻,心却渐渐开始加速跳动,而后没过几秒,门铃响了。

  “本来就到你家楼下了,犹豫着要不要上来。”

  不得不承认,全副武装的丁禹兮看起来真的很日系型男,虽然他一向说自己是中华帅哥吧,但总有种会出现在日剧里的气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冷着脸发呆的神情会让虞书欣很恍惚。

  “反正,来都来了。”丁禹兮掀开帽子,揭开口罩,似是想到什么,又把口罩戴回去:“我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还是戴着吧。”

  “我哪有那么脆弱。”虞书欣给他收拾拖鞋,这还是他上次自己带来的,熊猫配色的鞋,超幼稚。她趴在鞋柜旁边,眼睛巴拉巴拉闪烁,眨了半天,问:“小丁老师,你不要告诉我,你特地跑我家来,就为了给我送那个小马赛克哦。”

  “嗯哼。”丁禹兮从兜里掏出一对拼豆小人:“我又做了一对,你一对我一对,就当留个纪念吧。”

  “没想到你真的当真了。”虞书欣笑起来,脸皱出猫咪纹,她把拼豆小人挡在自己嘴边,嘟嘟哝哝说:“千里送妙妙,礼轻情意重。”

  “不,是慕声。”丁禹兮俯身,双手并用,把拼豆小人慕子期别在她衣襟。虞书欣盯着他认真的神情,发现,他的眉眼真的很漂亮。

  口罩上那双眼睛抬起眸,盯着她,隔了口罩闷闷的声音有些不真切,但虞书欣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一句:“就算你马上就要进组了,也不可以忘记妙妙跟子期。”

  虞书欣感觉脸有点烫,她捧住双颊,歪着头问:“我都没忘记昼川老师,怎么会忘记子期嘞?”

  “那就好,”丁禹兮直起身,松垮的风衣还带着一些寒气,他似乎这才觉得有点尴尬,此时已经傍晚,即便没有狗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是什么对劲的事,但习惯了在人声喧哗时和她相处,难得有无人打扰之际,他免不得想装傻逗留,“你说让我写剧本,是认真的?”

  “啊?”虞书欣挠挠脸蛋:“你这个问题是认真的吗,我只是随便说说啊,不为难你的。”

  “不为难,”丁禹兮摇头,“导演系基本功罢了,实在写不好,也就算给你解个乐,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还没看过朋友写的剧本呢,你写了一定要给我看,我们也可以一起讨论,比如说,可以让男主去喜欢女主的对家,对,然后……不行不行,这样有点雌竞的嫌疑,还是换个思路好了,要不,男主曾经是女主的cpf,后来——”

  虞书欣发现扯上娱乐圈可真难写,难免被人说有影射的嫌疑,她扶额:“唉,可真难,不过你要把男主写得不一样一点,和昼川慕声他们都不一样,最好是和你自己比较像,这样也比较有反差感。”

  丁禹兮挑眉:“什么反差?”

  虞书欣又好死不死心动了一下,怎么最近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小表情,黑莲花上身了吧。

  “就像这些角色都是那种,傲娇但专一,你呢,你是虽然很温柔,但是比较,好像对谁都很好?”

  “欣欣,”丁禹兮说这两个字时就像叹息,“你要是再说我对谁都好,我要生气了。”

  他语气仍然柔和,但却让虞书欣心乱无措起来。

  不想表现出异常,她嘴硬怼回去:“那你都和别的女主借位吻了,还不算对谁都好啊。”

  “那你要借位吻吗?”

  丁禹兮凑得更近:“可能会被骂过犹不及,反而影响不好吧。”

  虞书欣脸颊通红,腾地站起来:“我又不是说要借位吻!”

  “那你想要什么。”

  丁禹兮抬眸,亮晶晶的眼瞳看着她:“你说,都听你的。”

  虞书欣猛地搭上他的肩膀:“小丁老师,咱们这是在讨论剧宣还是……”

  “你觉得呢?”

  “不要跟我当谜语人哦!”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丁禹兮双手抱臂,忽然低头叹了口气。

  “怎么啦,你好像一副很挫败的样子。”

  “我没有挫败,我白天刚蹦极回来,吹了风,着了凉,迫不及待想见你,没顾上感冒就来了,你又在那里说什么营业剧宣之类的,”丁禹兮语速快了些,但却意外地平和,“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不合作的话,我们还能把对方当……好朋友吗?”

  “……当然可以啦。”虞书欣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功利了,他对自己做什么举动,都想打预防针“是为了营业”,以至于忽略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比现在还要更亲近、心无芥蒂的朋友。

  她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下巴靠在膝头,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看。

  丁禹兮也趴在膝头,偏眸,刘海下只露出一双眼。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

  头发乱了。

  像昼川对初礼那样亲昵。

  像最初的丁禹兮对虞书欣那样,随性,任性,因青涩和还未被这个圈子彻底浸润的一些天真,自在相处的自由。

  “小丁老师,我们以后还要继续当好朋友,好不好。”虞书欣拖长声音,笑意盈盈。

  丁禹兮喉头紧了紧,半晌,才闷闷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不情愿,你不愿意和我当好朋友啊。”虞书欣嗲声嗲气的,伸手去拉他的小手指。

  “指甲长长了。”

  她轻声说。

  “嗯,因为最近也没有以前那么焦虑了。”丁禹兮轻轻回握她温热的手心。

  “好像每次遇到你,都是最焦虑最黑暗的时候,但每次,遇到你之后,我又会慢慢好起来,变得更像我自己。”

  “我有这么神奇吗?”

  “嗯。”丁禹兮轻声说:“你就是这么神奇,可能对我来说,你真的是一束光吧。”

  虞书欣彻底呆住了,没一会儿,她又双手捂嘴发出鹅鹅怪笑:“我是光,你是光之子奥特曼,也太搭了吧。”

  丁禹兮失笑:“你啊。”

  

  把脆弱又病弱的小丁老师送走后,虞书欣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扫楼结束,直到庆功宴,她看到好多人在问,为什么还没有吻戏,这个嘛……

  喝得有些醉的虞书欣躲在角落里,混乱的思绪不知道该对谁说。不管对哪个朋友说,都解决不了她躁动的这颗心。于是只能自己消化。

  而后她感觉小丁老师靠了过来。

  帮她盖了张毯子。

  探了探她脸上的温度。

  虞书欣挺身附在他耳畔轻声问:小丁老师,你感冒好了吗。

  她的嘴擦过他的脸颊,而后整个人向后倒,被丁禹兮揽住。

  丁禹兮说自己差不多好了。

  他盯着她的唇,说:你别回头把自己也弄感冒了。

  “我身体好着呢。”虞书欣皱了皱鼻子。

  她忽然拽着他的衣襟,问,那你以后营业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敬业啊。

  我差点以为你爱上我了……

  在意识模糊前,虞书欣听到他说:“百分之百,不是慕声的,是我的。”

  我本来就已经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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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长闲

行尸老温你回来啦?

温客行死后第五年,变成个不会说话的鬼回来了。

算是温情沙雕向,虐不虐我也没法定义,大家看个乐吧。短打七千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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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子舒半夜醒来,看到一个熟悉的高瘦背影站在窗前,月华将来人的影子在地下拖得长长的。他穿着下葬时的那套淡粉色袍子,一头银丝披到腰际。

前天窗首领躺在床上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隔三差五梦到温客行,对周子舒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既然来都来了——周子舒跳下床,从背后圈住对方,“老温呐。”

今天的老温太凉了。周子舒暗自评价道,也没呼吸起伏,就像个死人。

今天的老温也太沉默,被他抱...

温客行死后第五年,变成个不会说话的鬼回来了。

算是温情沙雕向,虐不虐我也没法定义,大家看个乐吧。短打七千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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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子舒半夜醒来,看到一个熟悉的高瘦背影站在窗前,月华将来人的影子在地下拖得长长的。他穿着下葬时的那套淡粉色袍子,一头银丝披到腰际。

前天窗首领躺在床上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隔三差五梦到温客行,对周子舒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既然来都来了——周子舒跳下床,从背后圈住对方,“老温呐。”

今天的老温太凉了。周子舒暗自评价道,也没呼吸起伏,就像个死人。

今天的老温也太沉默,被他抱了一会儿,哼都没哼一声。

“差评。”周子舒脑袋在温客行肩膀上搁了一会儿,松开胳膊,钻回被子。

冷冰冰的、没有呼吸的温客行仍站在窗前,背着手昂首像在欣赏月光。

也挺好。

周子舒闭上眼睛,很快重新睡着了。


2

温客行死后的第一年,周子舒还经常想着,这会不会是另一次假死骗局。

他带着成岭和一帮子天窗旧部遗孤,重修了四季山庄。给阿湘和曹蔚宁布置了单独的房间和牌位,请江南最有名的画师仲天给小夫妻画了一张像。

至于温客行,周子舒把他留下那点的东西送了个干净。温客行本来长年浪荡江湖,老巢鬼谷又被端了个干净,死后除了几套衣服和小半袋核桃,几乎身无长物。周子舒挑身量相近的弟子,将他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分赠下去。弟子们神色肃穆收了,后头也没见他们穿过。

那时,周子舒还会脑补温客行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闯进四季山庄,大呼小叫阿絮我的东西都哪去了?

周子舒便能冷冷一笑:“你不是死了么,留着何用,都送人了。”

趁温客行大惊失色时,周子舒可以将他按在地下揍个满地找牙。自雪山下来后,周子舒六合神功大成,那几个钉子留的伤早不妨事儿了,打个把青崖山毛头小子绰绰有余。

后来又过了两年,周子舒还是把温客行的牌位摆上了。那天夜里他发现自己屋里多了个樟木箱,是弟子们将温客行的那些遗物偷偷还了回来。

他在月光下独自展开故人旧衣,绸绢刺绣的光泽已然褪尽,如同笼上一层温柔的水色。凑近鼻端,只余下樟木带着岁月意味的香气。


3

综上所述,周子舒知道,温客行确实是死了。

所以当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房间窗前的地上,有两个鞋印,顿时脸都白了。那鞋印又长又大,周子舒哪怕梦游,也整不出这尺寸的脚啊。

他定定神,给成岭和手下的徒弟们布置了加倍日课,而后自己提着轻功将四季山庄犄角旮旯都细细搜了一遍。江湖上关于武库和六合神功的传言仍然暗流汹涌,昨夜来访的若是个易容过的活人——周子舒牙都咬碎了。

没外人来过的痕迹,庄里庄外的机关暗器也未曾被触动过。

暮色中,周子舒有些犯了难。他站在院前,顺手扯根狗尾草叼进口中咀嚼。青草腥气加苦味,也不知道以前温客行觉得有什么好嚼的。

“周庄主这脸黑得和锅底似的,莫非我来得不是时侯?“纵笑声穿云裂帛,来客一头白发中青丝所剩无几。

“走开,老子的家业都要被你吃穷了。”周子舒说,冲上去张牙舞爪就要关门。


4

”你心里有事。”叶白衣说。

桌上盘碟狼藉,成岭被灌了两杯酒后直接醉倒过去。叶白衣摇头说这好歹也是个未来帮主,酒量不练练过几年你敢放他出去交际?

周子舒翻个白眼,将大弟子拎去交给小徒弟们照顾。回来看到叶白衣正拿筷子捡盘里的辣椒吃。

“你馋得这也吃?”周子舒哭笑不得。

“周庄主做菜终于不像猪食了。”叶白衣搁下筷子。

”熟能生巧。“周子舒笑。

”你心里有事。“叶白衣重复,“我生平不欠人情。吃了你的饭,说吧,最近哪家不开眼的来寻仇了?”

周子舒想了想,也没啥不能说的。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有个易容成老温的人,昨天半夜闯进我房间。但什么也没干,就站了一会儿。”

叶白衣瞪起眼:“你没当场崩了他脑壳?”

周子舒面无表情。

“操。”叶白衣摇头,“你不会以为真是他回来了吧?温客行死了都五年了。我们看着你把他烧掉的。他要再投次胎,现在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周子舒低声说:“我知道他死了。”

后半句被他吞得几近无声:“我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叶白衣做个怪脸,像看到了什么不能或不忍直视的玩意儿。

但毕竟吃了人家的饭,叶白衣还是陪着周子舒把四季山庄又搜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那要么是个鬼,要么是个比他剑仙还牛逼的高手。


5

鬼怎么能留下脚印呢?周子舒不服。

他把叶白衣带进自己房间,向剑仙展示那对鞋印。

他犹豫了下,还向叶白衣透露了更多细节:温客行身上是冷的,没有呼吸心跳,就像个站着的死人。

叶白衣说够了够了,我不想知道你梦见过多少次暖乎乎会喘气的师弟,你分享得太多了。

忽视对方的死亡瞪视,叶白衣继续分析:“你碰见的这玩意儿与其说像鬼,这听上去更像行尸。”

“行尸?”周子舒重复。他不喜欢这个词。

“民间传说里,死者的怨气郁结,会让尸身不腐,爬起来继续在世间游荡。”叶白衣向前国家情报局头子科普冷知识道,他继而又摇头,“但老温尸体早没了啊。说不通,说不通。”

“老温还有有什么想不开的么。”周子舒轻笑着说。他低头看,早晨还清晰可见的足印,到了晚上已经开始模糊。

“是啊,你活得好好的,他还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叶白衣说。

“那就等下次老温再来,我问问他,有什么放不下的。”周子舒说。


6

其后两人又爬到屋脊上喝了一阵子酒。周子舒还带上了一碟花生。

他们头顶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你信有鬼么?“周子舒问叶白衣。

”老子就是剑仙,你觉得我信鬼么?“叶白衣说,哼了声,”再说要是有鬼,容长青怎么不回来看看我。“

周子舒作势鼓掌,”你说得有道理。“

叶白衣疑神,掌中酒杯冒出缕缕热气。周子舒看着他的满头白发,问:“你还有几年?”

“谁知道呢。”叶白衣说,“哪年中秋我不来了,你就给我也搞个牌位。”

周子舒应了声,放心会给你供猪肉白菜饺子。

叶白衣说老子也要张仲天的像挂起来,英姿万年传。

周子舒说你先把润笔费留下,仲天出手少说一千两呢。

叶白衣哼了声说小气鬼,我死后把龙背留给你大徒弟好啦,那还不值一千两?

周子舒呵了声,猛伸腿欲把对方铲下屋顶。

叶白衣回身闪开,两人认真抢了几分钟碟子里最后一颗花生。六合神功创始人看到自己唯二俩传人对绝世神功的妙用估计鼻子要气歪。

酒尽前,叶白衣像是突然想起来,问周子舒怎么不给温客行留张像?

"谁说没留过。“周子舒也喝得有点上头,声音含混不清,”——出了十几稿,还是画不像。“


7

有时候,周子舒会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忘了温客行的脸。

温客行长得引人注目。深目高鼻近于不类中原人,肤色白得耀眼。和他并肩走在闹市里,一路男女都侧目。周子舒前半生游治京都花街酒楼,初见之际倒也没觉得这副容貌有多么稀罕。后来相处得久了,觉得这货人前人后几副面孔无缝切换得有趣,忍不住经常盯着细细打量。这人只有和他与成岭相处时,眉眼才会松弛下来,显露出那个年纪应有的一点天真残迹。

再后来,他把温客行的尸体从武库背出来,一把火将里面的经卷烧了个干净。洞口扑出的火光给死者毫无生气的面孔渡上一层短暂的暖黄。

最后的后来,他企图向宫廷老画师仲天描述温客行的容貌。外面是江南莺飞草长,周子舒闭上眼睛,竟是一时找不到言辞。


8

 温客行第二次半夜回来,在桌前坐下了。

周子舒朦胧中看到一团粉色的影子,极缓慢地推开被子坐起来,像怕惊走了什么林中小兽。

"老温?“

温客行没动。

周子舒披衣下床,绕过桌子坐到温客行对面。既然上次抱他都没躲,周子舒默认温客行不会介意他看看他的脸。

是他。

周子舒不再怀疑面前坐的是易容过的某个陌生人。层叠的记忆轰然作响,那些随着时间流逝他不得不用想象填充的细节纷崩离析,像被雨水洗去的镜面尘埃。

周子舒死盯住对方,雪色的长发围绕的仍是那张停在29岁的面孔。

唯一不同的是,温客行的眼眶是空白的。

周子舒涌上一阵莫名的惊恐,老温变成鬼也好,行尸也罢,但不能是个瞎子——大巫能治瞎鬼么?

“老温?”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温客行面前晃了晃,“你——看得见么?”

温客行点头,似乎是为了让周子舒放心,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掌缘飞快地转了几圈。温客行的手指和脸孔一样,毫无半分血色的瓷白,像是廉价的玉石。

“你不能说话?”周子舒看出来苗头。

温客行再次点头。

得,是个哑鬼。周子舒想起温客行生前那张嘴是有多爱叨叨,忍不住咽下一声抽搐般的长笑。

”不好意思,老温,我不是笑你的处境。我只是——”

温客行消失了。


9

周子舒有信心,温客行不会被他这一声笑气跑的。这货肯定还会回来,他俩谁跟谁啊。

他索性披了外袍,出门散步。

四季山庄外桃花百里,正是开到最盛时。在月光下,像片粉白色的云海。温客行的骨灰就埋在其中一棵桃树下。到底是哪棵,周子舒没刻意去记。

这样他走在林子里,就能想像温客行坐在其间任何一棵树上晃着双腿,笑盈盈地看下来。


11

温客行从隔几日一来,变成了每日必到。

他仍每次出现都穿着那条桃色袍子,不说话,不笑,空白的眼睛像石头。出现时间也不限于午夜,青天白日也会在院子里晃荡,抱臂看弟子们练功。

除了周子舒,谁也看不见他。

周子舒问温客行的问题,绝大部分对方都不回答。周子舒开玩笑地要和对方练练身手,温客行没理他。

但周子舒觉得,他说话温客行都认真在听。

活着的时侯,温客行是整天嘴不闲着的那个。周子舒经常被他嗡嗡嗡吵得头疼,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在湖底多躲一会儿,熬走这个大马蜂。

现在周子舒发现自己成了话唠。

每个弟子的武功进退,近几年的江湖风云,叶白衣和容长青的陈年旧八卦,最近成岭和哪个女弟子有些眉来眼去,他自己的童年趣事,在天窗上班时积累的满肚子朝堂秘闻。

甚至连四季山庄的鸡下了几个蛋都想汇报一番。


12

有时,周子舒甚至觉得这样奇奇怪怪的日子过下去也不错。

叶白衣临别时重重敲了他的脑壳:“鬼物毕竟是鬼物,你现在手下好几十口人呢。尽快好自为之。”

周子舒说我知道。

我知道。


13

天元寺庭院中的百年银杏树绿叶如华盖。周子舒没想到事隔多年,老方丈还记得他。

“周施主,这么些年来求神拜佛的人多了去了,想拉老衲当情报员的就你一个,想忘也忘不掉啊。”方丈笑着让小和尚上茶。

周子舒也笑,说自己也早就辞职不干了。

两人唠了些京中旧事,方丈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我有一个朋友,几年前去世了。最近他的家人又看到他的鬼魂又回来了。但鬼魂不能开口和人交谈,只能点头摇头作答。”周子舒说,“他的家人托我来问问,这种情形是怎么回事。”

方丈在茶碗腾起的白色雾气中看了他很久。

“那不是鬼魂,是怨念的郁结。”方丈说,“可以在房子四周各洒一杯雄黄酒,死者便不会再回来了。”

周子舒谢过方丈。

回四季山庄后,立了条新帮规:雄黄酒不许进山庄。山脚都不行。


14

周子舒对死去的温客行也不是什么都唠,有些事他不想说。


比如温客行为什么没有坟。

当时他从雪山上把温客行的尸体带下来,是叶白衣劝他烧了。

“想找武库钥匙的人可真不少,你能替他守几年墓?”叶白衣一张嘴叭叭叭,“别看你现在有六合神功,长生不老哪挡得住世事多艰。江湖传说代代传,总有一天会有人想掘他的坟。”

七爷和大巫看上去蠢蠢欲动想捂叶白衣的嘴。

“你说得对。”周子舒说。

他知道七爷和大巫非常担心。自从武库一睁眼发现温客行又骗他一次,把自己的命换给了他,周子舒一滴眼泪都没掉过。他动手处理完武库,扛着温客行的尸体下山,很快半道遇上了迎头赶来的七爷和大巫,倒在他们的马车上睡了个天晕地暗。

周子舒醒来发现一直抓在掌心的细长手指僵硬冰冷如玉石,马车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子舒他不会干傻事吧?”七爷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

大巫没回答。

周子舒睁着眼,一路晃回四季山庄。

见到了叶白衣,叶白衣明显非常心虚,辩称七爷大巫可做证,以命换命是小蠢货自己愿意的。不但愿意,还迫不急待呢。

”叶前辈,都不重要了。“周子舒说。

可能是看出周子舒没找他拼命的打算,叶白衣看到他四处寻摸棺木时,又冒出来出主意。

周子舒挑了半天,给温客行穿了那套粉色的衣衫。他觉得这色和白发最相衬。温客行骚包了一辈子,周子舒希望温客行在黄泉路上也别吐槽他的直男审美。毕竟他也尽力了。


火化后,周子舒有些恍然。

这么大生动鲜活,聒噪烦人的一个家伙,居然化成浅浅一棒细灰,收扰拢来也没多少,都装不满一个酒罐。


15

温客行死后,叶白衣和七爷大巫陪了周子舒近一个月。

周子舒被他们盯得烦不胜烦。

最后他拉着这几个哥们去山下请了顿酒,正正经经保证:我不会自寻短见的。老温既然把命换给了我,我会好好活下去,连带他的份。再说我还有成岭,还有四季山庄这么多弟子,临阵脱逃不是我的风格——

最后一句遭到了朋友们的挑眉凝视。

裸辞的前天窗首领只能找补:“这次不会的。”


那天四个人都喝醉了,互相扶着一路跌跌撞撞爬回山上。又是同一条路,周子舒想起叶白衣来杀他们的那个晚上。他和温客行并肩瘫坐在地下,鼻涕眼泪糊满脸,姿式可谓狼狈无比,全无一代江湖传奇的范儿。

龙背剑风扫过他的脸,他以为他们今夜要死在一处了。

奇怪的是,他当时心中充满从未有过的平静。


16

死亡这件事,对于前半生的周子舒来说,只是道数学题。

自己的命,别人的命,有些人的命能抵换好些人的命。价格高低,局中棋子,细细盘算。一层层的算筹,堆到最高,晋王,朝廷,天下苍生。

他从来就是这么活着的,只做对的事。该练功时练功,该习字时习字,该担起四季山庄时就担起来,晋王说能保住弟兄们,就带着一起投奔。他有时也会算错,九宵的死,落笔点下的最后一朵血梅。剑扎入小女孩身体时的颤动。


但他不欠帐,算错了,自己的命,赔出去就算两清。每夜钉伤发作一轮后,他就能从帐上划掉一行。

直到温客行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里,他生平头一次,发现不知道这道题该怎么算。


17

周子舒也不是没为温客行死过。

挡叶白衣是一回,陪他跳崖是一回。中间零零落落五湖盟鬼谷正道邪道上来挑衅,无论胜算如何,他也没犹豫过。

但他自己的命不值什么。

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这局牌戏,他手里的筹码孤零零没几根,终局时分将近,闲着也是闲着。

温客行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

周子舒原来以为他疯,后来明白他只是懒得算,不想算,也不屑算。

在温客行眼里,没有值不值,只有愿意不愿意。


你没法和不记帐的人清帐。所以周子舒也没法把命还给温客行,他只能先收着。


18

周子舒问过死去的温客行:”这样存在,你痛苦吗?"

温客行摇着扇子不回答。


温客行回来已经快一年了,周子舒最近发现,他的粉色衣衫开始染上尘土,雪色头发也会纠缠纷乱。温客行走过的地面,不再有痕迹。温客行整个人的存在,正在渐渐变得淡薄。

周子舒企图给他换衣梳洗,温客行总是退后几步,若再坚持,便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除了误认为是梦境的头一夜,周子舒没再碰过他。

周子舒有种莫名的担心,他怕温客行的鬼再在他面前死一次。他也怕温客行的灵魂重回世间一次,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更怕温客行得到了那些东西,就不再回来了。


老方丈说,你的故人不是真的鬼魂,只是怨念的郁结。

你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念留住他,周子舒想,你该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然后送他去投胎。也许下辈子温客行会是个声名远播的好医生,就像他这辈子的爹一样。

我就再留他一天。周子舒想。

一天又一天,于是又拖到了春节。


19

七爷和大巫来了。

每年春节,他们都会来住上几天。叶白衣有时来,有时不来。成岭和一帮弟子打扫庭院,帖窗花包饺子,忙得脚不沾地。


周子舒问温客行,介意门神鞭炮吗?他记得这些年俗玩意儿是驱鬼的。

温客行摇头,反而看上去挺高兴,晃着脑袋一幅幅春联看下去。


大巫刚下马车,看到周子舒迎上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他妈的又把这玩意儿捡回来了?”

成岭一个飞扑上来扯住大巫的衣袖,“师父最近已经好多了——”

“好个屁。”大巫怒,“你当初就不该给他弄这玩意儿。都六年了,什么事儿不能翻篇?”

七爷喉结动了动,还是憋住了。

大巫一把扯住周子舒的胳膊,”跟我走。“又回头对成岭说,“把那木头劳什子烧了,有什么事算我的。”

成岭不敢动,七爷使了个眼色拖着成岭走开了。

温客行站在原地,摇着扇子,白色长发轻轻飘动。若是凑近了,能听到他关节处传来细微的机械响动。


20

周子舒被大巫带到山下住了半个月,终于从醉生梦死里醒了过来。

他自知理亏,也不和大巫辩解什么,只说千万别怪成岭,是我要求他制的人偶。

大巫直翻白眼,说当初龙渊阁那点儿奇技淫巧就该随着龙雀断了根。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周子舒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温客行就是真的死了呢?啊?

你他妈的看着八风不动挺像个男人扛得住,还不如六年前寻死觅活闹一通呢,大巫继续说,周子舒你疯得可真是静水深流哦。

周子舒想说,其实第一个晚上他用上一点点的醉生梦死和人偶,只是想找老温好好说句再见。只是后来一旦——

“没事。真的,我是真的好了。”周子舒只是耸耸肩,“人总有一时想不开的时侯,别嘲我了。”


  21

失去了醉生梦死的加持,温客行的人偶看上去,便也只是一个人偶。经历了一整年的风吹日晒,它甚至不再是个漂亮的人偶。


温客行要是活着,恐怕也会嘲笑周子舒将这么个玩意儿将当作他的替代品。老方丈说,那是怨念的郁结,原来不是温客行的,是他周子舒的。


周子舒知道七爷大巫和成岭都等在门外,待他最后看一眼它,便会将之拖走烧了。

“对不起。”他将额头与冰凉坚硬的木料相抵,轻声说道。

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又一滴。对不起我要真正开始将你忘记了,对不起我才有勇气真的接受你的死。对不起我早该按你希望的好好活下去的,然而我只做到了活下去,对不起。

对不起。

屋外七爷和大巫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红着眼圈将成岭拽走,“这阵子过了就没事了。会没事的。”


尾声


周子舒筋疲力尽睡熟后,七爷和大巫将木偶带去了极远的一片荒地。

火光跳跃,人偶迅速萎成一堆飞灰。


“天,那是什么?”七爷突然拽住大巫,指向火堆上方。

一片桃花花瓣在气流上空飞扬旋转。

“他俩本该有个机会道别的。”大巫说,“我给了他们一年,应该算是够了。温客行不肯投胎,周子舒憋成变态,这事早晚得了结一下。”

“你这小毒物。”七爷惊叹。

“你和赫连翊可用了63年呢。”大巫说。

七爷缩了缩脖子,不敢应声了。

他们看着那片桃花越飞越远,融入飞雪中消失不见。

                                                                                                                                            (完)


清花

【传闻中的陈芊芊】【烁风芊芊】少年似雪松

上一棒: @十七 

下一棒: @大不列颠不颠呀 


*感谢陈芊芊联文组组织的活动,大家都辛苦了,今天的每一棒都是神仙太太,超棒哒~

*本篇全文1.2w字,BE,再提醒一遍,BE(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开放式结局,毕竟也没卡的太死),讲的是天门大开后陈小千回到现代,现代韩影帝×陈小千的故事(建议配合BGM食用:《结伴》)

*韩影帝部分设定参考了演员丁禹兮

*文中涉及香水:

Tom Ford Oud wood 乌木沉香

Homo elegans Song Fo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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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陈芊芊联文组组织的活动,大家都辛苦了,今天的每一棒都是神仙太太,超棒哒~

*本篇全文1.2w字,BE,再提醒一遍,BE(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开放式结局,毕竟也没卡的太死),讲的是天门大开后陈小千回到现代,现代韩影帝×陈小千的故事(建议配合BGM食用:《结伴》)

*韩影帝部分设定参考了演员丁禹兮

*文中涉及香水:

Tom Ford Oud wood 乌木沉香

Homo elegans Song For A RISING SUN 朝阳之歌


 ——

《猛虎嗅蔷薇》开机那天,剧组所有的人都去了。

陈小千也兴冲冲地抱着电脑去了。

——之所以带电脑,是怕拍摄途中需要临时改剧本,她带着电脑方便工作。

 

韩烁笑她太过敬业,却也一路都体贴地帮她拿着电脑。

到了剧组,陈小千却怎么也不肯和韩烁一起下车了。

 

那天两个人在医院被拍到后,陈小千立马催韩烁联系经纪人,想办法把这些照片删掉。

韩烁不解,说他愿意公布恋情。

陈小千却分得很清:“你还正在拍戏,现在爆出恋情对剧组不好,你忘了那些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整部剧的演员们啦?”

 

韩烁却说他可以承担所有责任,只是怕她委屈了。

陈小千笑着抱了抱韩烁:“有你在,我哪会委屈啊。”

韩烁最终还是同意了,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秘密的恋情,没有对外公布。

 

韩烁住院的三个月,陈小千就天天带着电脑来看他,坐在他旁边修改剧本,韩烁偶尔会给出意见,也会半撒娇地说自己和陈芊芊的亲密戏份太多,请求删减。

 

陈小千听到这种话,就会笑着抬头看他:“我怎么记得当年在马车里,某个人倒是迫不及待的?”

韩烁就会挑眉看她:“那是因为对象是你,现在对象换了,我当然不愿意了。”

“我甚至觉得,你把亲密戏份都删了,让我当大男主也行。”

 

陈小千笑着白他一眼:“你当大男主?那花垣城就要亡啦~”

韩烁笑了:“本来这个女尊设定就很神奇嘛。”

 

陈小千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韩烁的胸口:“多亏这个神奇的花垣,你的心疾才被治好的。”

韩烁又笑了:“我现在可没有心疾了,我现在健健康康的,可以陪你很久。”

 

陈小千又忍不住蹭到床上,抱着他闭上眼。

“不想写了,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想干了。”

韩烁刮了下她的鼻子:“怎么,我的金牌编剧也有偷懒的一天?”

 

陈小千朝他撒娇:“人家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哪有心思管别的。”

“嗯,这话我爱听。”

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

 

等韩烁出院后,陈小千就带着一部分行李搬到了韩烁家,既方便修改剧本,也方便见面。

毕竟韩烁的日程很忙,一开始还能每个行程结束都去找陈小千,后来有几次半夜收工,两个人都有点熬不住,陈小千就自己搬过来了。

……

 

开机仪式上,所有演员都要合影,投资人张总一眼就看到了抱着个电脑乖巧等在一旁的陈小千。

“编剧老师!来合影啊!”

 

陈小千猛然被点名,吓了一跳,点点头,小跑着进了人群,站到了最边缘。

韩烁看她一眼:“过来。”

 

陈小千朝他挤眉弄眼地暗示,让他别cue自己。

韩烁却只是笑:“编剧老师,你是这部剧的灵魂,来站C位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纷纷起哄让陈小千去站中间。

陈小千脸色通红,挤到了韩烁旁边,悄悄瞪了他一眼。

 

韩烁神情自然,朝着镜头笑,只是脚步一挪,离陈小千又近了一点。

……

 

正式开拍的第一场,是韩烁初入玄虎城的戏份。

韩烁做好造型,转头看了眼陈小千。

她正捧着脸,陶醉地看向自己。

 

“……为什么用那种表情看着我?”

陈小千笑弯了眼:“好久没见到你这种样子了,很怀念。”

韩烁跟着笑了:“长发有什么好,很不方便,不如短发。”

陈小千晃晃脑袋:“可是这是我最初遇见你时的样子呀,你那个时候,可可爱了。”

 

韩烁显然不太能接受“可爱”这个词,挑眉:“编剧老师,你也很可爱。”

陈小千又笑了。

 

这时候,陈芊芊的扮演者推门进了化妆间。

“韩老师,这场戏我想跟你讨论一下。”

陈小千转头看向她。

 

陈芊芊的扮演者很漂亮,一身耀眼的红衣,细眉斜挑,肤白貌美,妆容艳丽,仅仅是站在那里,都有着夺人的风采。

陈小千不由得感叹,女明星的确是女明星,气质都这么出众。

她再看一眼和演员开始对戏的韩烁,突然有点愣神。

 

韩烁工作的时候,状态和平时截然不同,认真而又专业,对剧本、人物、镜头等都有着自己独到且优秀的见解。

陈小千这段时间和韩烁生活在一起,都快忘了,韩烁原本是个演员,还是个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帝的演员。

……

 

第一场戏正式开拍,陈小千缩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看着韩烁重复惊马那场戏。

这里她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原来韩烁刚出场的时候是这样的英姿飒爽,成竹在胸。

 

两个人吊着威压,自空中旋转而下,陈小千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以前韩烁都是会轻功的,一到现代,反而退化了。”

……

 

两个人单独的对场戏开拍,饰演梓锐的演员退到了一边,刚好站在陈小千旁边。

陈小千兴奋地朝他挥手:“梓锐!”

 

演员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编剧老师?您找我?”

这句“编剧老师”让陈小千怔了一下,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只是剧组搭的一个景,不是真的花垣城。

……

 

她顿了一下,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

演员冲她礼貌地笑:“我姓吴,您喊我小吴就行。”

“……”陈小千眨眨眼,点点头,“哦……吴老师,您……演的很好。”

吴演员笑了:“是编剧老师人物写的有趣,这个梓锐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我很喜欢。”

“……嗯,”陈小千笑笑,语气逐渐减弱,“是啊,我……我也很喜欢他。”

……

 

她垂下眼眸,淡淡地叹了口气。

陈小千,这里不是花垣城,梓锐、白芨、楚楚……都已经是剧本里的人物了。

别再对着演员他们的喊名字了。

……

 

对自己说了半天,陈小千抬头,又看向韩烁。

韩烁演戏的时候,经常把自己沉浸在情绪里,不到整场戏拍完不会出戏。

于是,所有人在旁边调着机位、讨论着剧情时,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望着地面发呆,浑身都是独属于玄虎少君的风范。

陈小千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

……

 

收工以后,陈小千坐在韩烁的保姆车里,等着他过来。

韩烁的经纪人和白芨一个姓,叫白浩,不过他没有白芨英俊,是个微胖的中年人。

白浩大步跑了过来,对陈小千说:“编剧老师,韩老师还得再补几个镜头,您先回去吧。”

 

陈小千一愣:“啊……没事,我在这里等他。”

白浩笑笑:“他说让你先回酒店,已经很晚了。”

陈小千眨眨眼:“……好吧,那我在酒店等他。”

……

 

酒店的房间有些空荡,陈小千洗漱完也没等到韩烁回来,只好独自坐在床上,拿着电脑开始看剧本。

陈沅沅、陈楚楚、林七、裴恒……只是看到这些人物名字,她都能想起他们的样子,他们的喜好,仿佛和他们分别只是昨天。

……

 

可是今天在剧组合影时,明明每个演员都来了,一模一样的脸,她却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们和自己回忆里的人一一对上。

不是发型、服装的问题,而是……那种感觉。

感觉完全不一样。

……

 

陈小千不得不承认,他们不是楚楚,不是沅沅,也不是林七。

那……韩烁呢?

陈小千突然有点心慌,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继任大典的场景。

 

那时韩烁嘴唇苍白,倒在继任大典的长阶上,双手却还牢牢地拥着她,忍着伤痛,安慰她自己没事。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做好了从此诀别的准备。

 

看着自己离开的时候,韩烁又在想些什么?

一定很疼吧,利剑穿心,是比心疾还要疼百倍的感受。

可是韩烁……从未喊过一声疼。

在陈小千面前,他永远是温柔地笑着的。

——

 

“我回来了……小千?!”

韩烁诧异地看着满脸都是眼泪的陈小千,快步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陈小千赤着脚从床上跑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韩烁,一把抱住。

“韩烁……”她带着哭腔问他,“你没事吧?你疼不疼?”

 

“啊?……”韩烁有点莫名,拍着她的背,“小千,你怎么了?”

陈小千却说不出话了,只是抱着他哭,哭的大声又委屈。

韩烁心疼地抱起她,抱回床上:“好了,我回来了,对不起,以后我都早点回来,好吗?别哭了,乖。”

……

 

陈小千躺在他的怀里稳定了一会儿情绪,却突然留意到了一阵香味。

那是种淡淡的香,像檀香的味道,闻着就令人安心。

“……好香,”陈小千抬头看他,“你喷香水了?”

“是,”韩烁说,“出门前喷的,还有味道吗?”

陈小千点点头。

 

她突然想起来,在花垣城的时候,韩烁身上也有一种味道,但和现在不同。

那种味道是清爽的草木香,类似草木与雪松混合的香气,还有一点皂角香。

每次被韩烁拥在怀里,闻到那股味道,陈小千都觉得很幸福。

——

 

第二天,陈小千不去剧组,韩烁早早的就走了。

陈小千醒来的时候,看到床头放着一瓶黑色瓶子的香水,忍不住拿起来研究了一下。

 

“Oud wood,”陈小千试着翻译了一下,“乌木……沉香?”

的确很适合现在的韩烁,沉稳安心。

不过,她还是怀念韩烁曾经的味道。

 

趁着没事,陈小千索性打车去了最近的商业区,一下车就直奔香水店。

可她闻了无数的香水,都没能找到那种味道。

……

 

陈小千捏着鼻子,觉得自己的嗅觉都不太好了,已经完全麻木。

这时,角落里一瓶透明的香水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似乎不是大牌,被随意摆放在角落,盖子也是开着的。

陈小千拿起来,闻的第一秒就愣住了。

 

她看向瓶子上的字。

“Song for a rising sun。”

朝阳之歌。

陈小千笑了,就是这个味道。

 

如雪松一般的少年,骄傲耀眼,无论置于何种困境,都能反败为胜。

这是独属于韩少君的香味。

 

陈小千买了那瓶香水,精心包装好,拿回了酒店。

——

 

“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陈小千充满期待地拿出香水的时候,韩烁正在背剧本。

他看了一眼,笑了:“香水?谢谢。”

然后随手放到了床头。

 

陈小千噘嘴:“你都不试一下?”

“乖,等我背完这些,”韩烁摸了摸她的头,“你看看你写的词,这一段又多又绕口,背着很费劲。”

 

“怎么会呢,”陈小千得意地挑眉,“我们家韩少君三岁能读诗,五岁会写文,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这点台词还能难得住你?”

韩烁苦笑了一声:“……你啊,我倒也想过目不忘,可惜没有那个记性。”

陈小千摇摇头,故作感慨:“唉,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吧。”

韩烁猛地转头看向她,目光明亮:“……嗯?”

 

陈小千一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笑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我们家韩烁正值壮年,一点都不老!”
韩烁突然丢了剧本,欺身覆上来,望着陈小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正,值,壮,年?”

 

“诶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韩烁!你你你……你……”

“……”

 

——

之后一段时间,陈小千有时在剧组,有时在酒店,但大多时候处在无所事事的阶段。

毕竟剧本已经改过好几稿了,真正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多。

 

《猛虎嗅蔷薇》这部剧整体基调轻松,演员们演起来也不算困难,唯一麻烦的就是古装造型每次扮上都需要几个小时,韩烁每天都需要很早地去剧组化妆,睡得太少又熬夜久,整个人瘦了一圈,眼底都有些发青。
陈小千心疼地不得了,可偏偏又是自己写的戏,连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索性不去剧组了,开始筹备自己的下一部剧。

《猛虎嗅蔷薇》剧本定稿的时候,张总就已经在和她预约下一部了,说她古装写得好,希望下一本还是古装喜剧。

……

 

一个月过去,剧组的进度进展地很顺利,陈小千偶尔去探班,看到的是和乐融融的演员们。

扮演林七的演员姓魏,和陈芊芊、陈楚楚两位演员关系似乎非常好。

陈小千在一旁看着她和几个女孩子欢声笑语地合影,突然有点出神。

 

林七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在玄虎城会不会不适应,自己还没来得及改造玄虎城,她那种暴脾气,在男人为尊的玄虎城,恐怕要经受很多委屈吧。

魏演员一转头就看到编剧老师有点伤感地看着自己,顿时一愣:“编剧老师?”

 

陈小千猛地回神,掩去了脸上的神色。

“啊……你好,”她笑笑,“我很喜欢你。”

魏演员笑了:“谢谢您,您的剧本非常好。”

 

“……嗯,”陈小千又突然有点忍不住,问她,“你觉得,林七在玄虎城能幸福吗?”

魏演员沉思了一会儿,非常礼貌地说:“其实我觉得,以林七的性格,还是更适合花垣城。”

 

“……这样吗?”陈小千有点恍惚。

魏演员看到她表情不对,慌忙又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编剧老师不用在意,既然林七最后有个好姻缘,那那也一定能在玄虎城好好生活的。”

陈小千笑笑,没再接话。

 

“魏老师,说什么呢?”饰演裴恒的演员突然走了过来,“晚上聚餐去不去?”

魏演员眼底一亮:“去啊!这还能不去?”

裴恒笑了:“你还是少吃点吧,我感觉你最近胖了,镜头里看你,脸好像都……”

一句话没说完,魏演员已经作势要打了,裴恒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

 

陈小千愣愣地看着裴恒和林七两位演员打闹,又看着两个人逐渐笑着走远。

一瞬间,他们的背影很像裴恒和林七,可他们的神情,不是裴恒和林七会有的。

 

他们不是裴恒,不是林七。

陈小千突然有点难受。

无论看多少次,她都很难相信,之前的那些人只是剧本里的人物,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

 

——

晚上回酒店,陈小千在韩烁身上又闻到了乌木沉香的味道,她有点失落,问他:“你为什么不喷我送你的香水?”

韩烁一愣:“……我不舍得拆包装。”

陈小千立刻又笑了,跑去自己拆了自己包好的包装,又把里面放的自己写给他的卡片和杂七杂八的都扔掉,只留那瓶香水,巴巴地递给他:“诺。”

 

韩烁接过香水,打开盖子闻了一下:“嗯……好香。”

陈小千期待的看着他:“你不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吗?”

韩烁有点疑惑:“……没有啊,在哪里闻到过吗?”

“……”陈小千泄了气,“好吧,没事……你明天记得喷。”

“好。”

——

 

《猛虎嗅蔷薇》已经拍完了大部分戏,韩烁终于有一点时间陪陈小千了。

两个人悄悄出门逛街,各自戴着巨大的口罩墨镜,做贼一般,到哪儿都怕别人看。

 

陈小千逛着逛着就笑了:“我们这样,好像偷情一样。”

韩烁也笑了:“说的这么自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小千,你形容自己的时候,不能用点好词吗?”

陈小千朝他吐了下舌头,然后拉了拉他的手:“去吃饭吧,我饿了。”

 

两个人选了火锅,进了包间后终于能卸下口罩,陈小千拿着手机点菜:“要鸳鸯锅……”

“就要辣锅吧。”韩烁说。

陈小千抬头看着他:“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韩烁笑了:“谁说我不能吃辣,我挺喜欢的。”

“……哦,好。”陈小千这才想起来,韩烁不能吃辣是因为心疾,可他现在没有心疾。

 

吃完饭,两个人又要分开了。

韩烁有个通告要赶,需要外出两天。

陈小千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一个人在酒店待了两天。

 

总是等待的感受并不好,陈小千想了想,决定出门买点衣服。

毕竟韩烁是明星,衣服多的一整个衣帽间都放不下。

而自己的衣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身。

 

拿着韩烁的卡,陈小千雄心壮志地进了商场,决定买他个十身八身的回来。

试衣服时,突然听到隔壁试衣间在讨论韩烁,陈小千忍不住听了下。

 

“啊啊啊啊韩烁好帅啊,每个机场造型都这么好看!”

“他好久没出来了,我超想他的!”

“听说他新戏快拍完了,杀青以后就有时间啦。”

“希望韩烁赶紧营业,我想看他的综艺!”

“不过你看小道消息没,前段时间有个站姐拍到他保姆车里坐了个女人。”

“什么?!真的假的……助理吧?”

“不知道啊,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千万别啊呜呜呜我可是他的女友粉。”

 

陈小千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出了门。

那两个女孩子还在讨论,转头看到陈小千,愣了一下。

“她戴的手链跟韩烁一个牌子诶,好像还是同款。”

陈小千不得不看向她们。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笑着问她:“你也是韩烁的粉丝吗?”

陈小千点点头。

“我们都超喜欢他的!”女孩叽叽喳喳,开始分享韩烁的近期动态。

陈小千看着那些她都知道的动态,笑了:“你们真的很喜欢他,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如果韩烁谈恋爱了……你们会难过吗?”

“当然了!”女孩说,“女友粉肯定会伤心啊……”

“这样吗……”

 

“但是他要是真的谈恋爱了,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只要对方够好,”另一个比较文静的女孩子说,“毕竟韩烁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

“也是,”戴眼镜的女孩说,“你说他那么好看,以后他的对象得多貌似天仙,才能配得上他啊?”

 

“其实……我觉得陈芊芊那个女演员就不错,”文静的女孩子小声说,“我那天看剧照,两个人还挺配。”

眼镜女孩瞬间兴奋起来:“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天啊,韩烁的眼神超级深情,明明没有镜头,还是那样看着她,我都心动了!”

“韩说的眼神一向深情,只是对着陈芊芊格外……”

 

两个人说了半天,突然想起来陈小千还在旁边,转头看着她:“你觉得呢?”

“……啊?”陈小千愣了一下,笑笑,“他……他跟那位演员没什么的,只是入戏了而已。”

 

眼镜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韩烁可是拿过影帝的男人,虽然以前也有过绯闻,但是很快就没了,就是因为他虽然入戏快,可是出戏也快,剧一杀青,就不会再有那种状态了。”

“是啊,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逢场作戏嘛,都是角色光环,剧一拍完,谁还真的当对方是剧里的人呀,哈哈……”

……

 

两个女孩逐渐走远,陈小千则楞在了原地。

“入戏快……出戏也快吗……”

“可是……那不是一场戏啊,那是真实的……”

“……那是真实的吗?”

陈小千心里打鼓,忍不住就有点惶恐。

——

 

韩烁回来以后,剧组开始拍最后一点戏份了。

其中有一场是陈楚楚在威猛山不慎落入孟过设的陷阱,陈芊芊策马杀敌,冲进山匪中救下了她。

 

一袭红衣的陈芊芊意气风发,手中马鞭重重一挥,白马瞬间奔跑起来,从镜头前飞驰而过。

韩烁在一旁看着,突然笑了:“要是陈芊芊没有死,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陈小千一愣,转头看着韩烁。

 

韩烁察觉到她的目光:“嗯?”

“可是……”陈小千忍不住说,“我就是陈芊芊呀。”

韩烁笑了:“小傻子,说什么呢,你是陈小千啊。”

陈小千静静地看着他:“在花垣城,你认识的陈芊芊,就是我呀。”

韩烁摸摸她的额头:“是啊,不过你现在是陈小千了,我说的是以前的陈芊芊。”

 

“……”陈小千沉默了几秒,突然泄了气一般,“好吧,我不是陈芊芊。”

她不是陈芊芊,她不是那个花垣城的三公主,她只是……借着她的身份,过了一回三公主生活的小编剧,陈小千。

 

“那你呢?”陈小千突然问,“你是韩烁吗?”

韩烁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啊?”

陈小千眼圈突然就有点发红:“你是韩烁吗?”

 

“……你说什么傻话呢,”韩烁有点哭笑不得,“我不是韩烁是谁?”

“我是问……”陈小千眼睛瞪的很大,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你是……玄虎城少君,韩烁吗?”

……

 

韩烁难得地有点无措,似乎不明白陈小千为什么突然哭了,从身上翻找出纸巾,想给她擦眼泪。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一时间大家的眼神都忍不住有点诧异。

这段时间,编剧老师和韩演员的关系……似乎非常亲密。

 

陈小千注意到周围的眼神,不愿意再停留,扭头跑开了。

“小千!”韩烁起身要追,却被导演叫住了,“韩烁,该你上场了!”

韩烁皱着眉:“等一下,我有点事!”

导演忍不住开口:“这场戏就差一点就拍完了,你先过来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韩烁脚步一顿,看着剧组等着他的众人,再看着陈小千已经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回了镜头前,“稍微快一点,我有急事。”

……

 

陈小千回了酒店,心不在焉地打开微博,下意识搜索了下韩烁,像她往常最常做的那样。

最先跳出来的是韩烁的机场最新视频。

 

他穿着淡灰色的印花衬衫,修身的黑色长裤,衬得整个人身高腿长,气质温柔。

周围还围着不少粉丝,有些给他送信,有些在求签名,但大都很有秩序,也不吵闹。

韩烁笑着跟众人打招呼,再一一收信,甚至在离开前站了一会儿,让大家尽情拍照。

他对粉丝很温柔,也很有耐心,更确切地说,他似乎对谁都是这样的。

 

陈小千突然想起自己在花垣城的时候,偶尔会闹脾气,因为一点小事就和韩烁吵闹,韩烁虽然当时会有点生气,但事后会立刻来哄她,甚至为了她穿过一回女子的衣裙。

陈小千放下手机,沉默了很久。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张总。

陈小千接起电话。

“小千啊,找你是跟你说一下,你前几天给我的稿子吧……没过,需要修改。”

 

陈小千一愣。

“你别紧张啊,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主要是你现在写感情戏写的挺好,但是这剧情不够精彩啊,现在观众们要看的是冲突、是矛盾,你这几乎没什么大的矛盾呀,连个人都没死。”

“……”陈小千嗓子有点哑,轻声说,“……我知道了。”

“你也别压力太大,《猛虎嗅蔷薇》剧本修改后反响不就挺好吗,等剧出来,你的名气更大一点,以后发展会很好的。”

“……谢谢张总。”

 

陈小千挂了电话,把自己缩到被子里,一言不发。

等了一个多小时,韩烁还没有回来,陈小千闭着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韩烁赶回酒店的时候,陈小千已经睡下了。

她抱着被子,似乎刚哭过,眼圈还是红的。

韩烁摇摇头,拿着毛巾给她擦脸,又帮她把被子掖好。

最近陈小千总是患得患失的,也许是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了。

——

 

《猛虎嗅蔷薇》即将杀青,最后一场戏,陈小千去了现场。

所有演员都在合照,有几个重感情的还哭了,舍不得剧组。

陈小千拿着手机,和每一个角色合了影,又看向韩烁。

 

韩烁似乎也有点伤感,抱着剧组送的花束,正在出神。

陈小千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韩烁抬头看见她,笑笑:“没事,就是有点……伤感,以后就要和韩烁这个角色告别了。”

陈小千也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问他:“你之后……是不是还有别的剧?”

她看新闻的时候,看到韩烁接了部新戏。

韩烁点头:“嗯,是个电影,民国戏,一个月后进组。”

“……”

 

陈小千望着他身上的衣服,深蓝色的外袍上绣着金色的竹叶,这是玄虎少君的衣服,可惜以后韩烁都不会再穿了。

她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的韩少君了。

 

韩烁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不用担心,我一直都在。”

“嗯,”陈小千想笑,但很难笑出来,就只是点点头,“走吧,我们回家。”

——

 

韩烁说是要多陪陈小千一阵子,但实际也停不下来,他的行程一向很多,杀青后邀约更是多的如雪花一般,真正安安静静陪着陈小千的日子,也只有六天。

这六天里,陈小千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安静地和他待在家里,做饭、看电影、看综艺,讨论一些时事。

 

韩烁是个很有学识的演员,他的人生阅历足够丰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很独到。

陈小千毕竟是个写剧本的,天生带点天真和浪漫,两个人在一些观点上,始终达不成一致。

不过还好,一般这种时候,韩烁都会主动退让,他知道陈小千一直在等自己已经很累了,就会尽量避免和她争吵。

 

可是陈小千却更想和韩烁真的吵起来,像以前一样打闹、斗嘴。

她想见到活泼生动的韩烁,但总是以沉默收尾。

……

 

陈小千看着沉稳安静的韩烁,忍不住觉得失落。

这种失落逐渐扩大,在韩烁离开那天达到了顶峰。

韩烁要进组拍戏了,陈小千也得回家修改剧本了。

 

她帮韩烁收拾好行李,又追着韩烁到电梯口:“什么时候回来?”

韩烁笑着说:“拍电影很快的,我的戏份集中拍,三个月就回来了。”

“三个月啊……”陈小千重复了一遍。

“等我回来。”

韩烁冲她挥挥手,转身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

 

电梯门合拢的那一刻,陈小千眼圈突然就红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缓缓蹲下,盯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大颗的眼泪不断涌出。

这段时间,陈小千总是很压抑。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总是拼命地想证明韩烁就是韩烁,明明这根本不需要证明,可是越证明,她就越疑惑。

她脑海里的问号不断扩大,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偶尔,她会做噩梦,梦到的都是同一个场景。

浑身是血的韩烁倒在冰凉的长阶上,紧闭着眼,不管陈小千怎么喊都不睁眼。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

 

醒来的时候,陈小千会心悸到浑身发凉颤抖,再看一眼枕边的韩烁,害怕地抱紧他。

为什么总是要想这么多呢?

 

韩烁明明没有死,他还在,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这么害怕?

 

陈小千不明白,她在楼道里哭了很久,才抹了把眼泪,慢慢站起来。

剧本还要尽快给张总,她不是高枕无忧的三公主,她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尽管……她已经不舍得伤害剧本里任何一个人物了。

 

——

韩烁进组后,剧组为了预热,时不时会有拍戏花絮流出。

花絮里韩烁穿着一身军装,黑色的长披风、黑色的靴子,一头利落的短发,眉宇间尽是英气。

他和上一个角色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状态。

 

女主角是个很漂亮的女演员,年纪轻轻就拿了不少奖项,据说还是韩烁的粉丝。

她经常拿着剧本当话筒,笑着采访韩烁一些问题。

韩烁偶尔会被她逗得直笑,又在开拍的瞬间立刻回到角色的状态。

……

 

陈小千写剧本写累的时候,就会不停地刷着花絮,望着屏幕里的韩烁发呆。

 

有时候,一个视频她看了五六遍,自己还浑然不觉。

 

韩烁白天拍戏的时候,手机在助理手里,晚上收工又太晚,他怕吵到陈小千睡觉,就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陈小千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打过去,听到助理的声音,失落地挂断,再等着韩烁的回电等到深夜,等到自己都撑不住睡着。

……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陈小千掰着手指算了算,离韩烁回家还有两个月。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天能过得这么慢。

 

手机里提示出新消息,似乎又有新花絮了。

但这个花絮更像是偷拍,底下评论都说这是电影镜头,请尽快删除。

陈小千怕看不到,立刻先下载了下来。

 

她好奇地点开,却在看到画面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韩烁和女主角正在深情地抱着。

 

她想起韩烁曾问她,这部电影里有吻戏,她会不会介意,如果介意他就删掉。

陈小千当时笑着说这算什么,演员哪有能避免吻戏的,大不了自己捂着眼不看。

但她此刻却移不开眼睛。

 

韩烁的军装上有血,右臂上更是有大片的血迹,似乎是受伤了。

女主角的脸上也溅上了血点,她一脸的惊慌绝望,死死抱着韩烁。

韩烁不停地安慰她别怕,最后心疼的受不了,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两个人在昏暗的小巷里紧紧地抱着,深情地拥吻,镜头带过,他们的侧脸完美的像是两尊艺术品。

 

陈小千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看着这个画面,和评论里粉丝们的尖叫,突然有点晃神。

 

这样的场景,她和韩烁也曾有过的。

那是在花垣城的地牢里。

 

韩烁被逼到了绝境,已经接受了自己将要走向死亡的结局,陈小千却冲到地牢,向他执着地伸出手,用自己的诈死,将他从死地带了出来。

彼时的韩烁不知道陈小千的计划,只当这是两个人的最后一晚,吻得缠绵而又绝望,满眼都是痛楚。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爱你,动作一次比一次急切,抱着陈小千的手臂都是颤抖的。

像是恨不得把陈小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又怕自己真的抱紧了,她会疼。

——

 

陈小千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眼泪。

她紧崩了这么多天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

 

“韩烁……”陈小千哽咽着开口,“韩烁……”

“你走了对不对,你还是走了,对不对?”

“你骗我,韩影帝不是你,你骗我。”

……

 

陈小千声音抖得厉害,死死抓着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多事情,其实她潜意识里是明白的,可她不愿意承认。

 

韩影帝有韩烁的记忆,可他终究不是韩烁。

韩烁十九岁,爱穿黑衣,有着一个惧内的城主父亲,有着一个曾替父出征、英姿飒爽的司军母亲。

他为了心爱的人甘愿取骨,愿意将救命的龙骨让给她,忍着常人所不能忍的疼痛戴上花垣城的徽记,被流放、被背叛仍然选择相信她,对她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一瓶苦瓜汁。

甚至最后,为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剑。

 

在遇见陈小千前,韩烁过的每一个生辰,都是倒计时。

是陈小千点燃了他生的希望,将他的少年心气重新激发了出来。

可是……他还是没能过二十岁的生辰。

从生至死,韩烁都爱的坦荡无畏,他满心满眼都是陈小千,他什么都不怕,只怕陈小千难过。

 

这样好的一个人,这样好的一个人……

陈小千哭的撕心裂肺,她明明没有心疾,可她的心脏疼的厉害,近乎窒息。

……

 

她以为遇到韩影帝,韩烁就算是回来了。

可是……世界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

 

韩影帝童星出道,从小演戏,见惯了冷眼人情,早已经处变不惊,能够自己妥协处理好一切事情。

有着韩烁的记忆又怎样呢,出身、经历、性格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陈小千要他们一样,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强人所难。

 

对韩影帝来讲,韩烁只是他经历过的一个人生,可能他爱陈小千,但他不会像故事里的玄虎少君一样,抛开一切,只望着陈小千一人。

 

而陈小千自己,也不是故事里的三公主。

三公主陈芊芊十五岁,明媚天真,而陈小千纵然过了一年自由的日子,回到现实,也还只是个七流编剧,为了剧情抓耳挠腮,为了生存用尽全力。

 

她有着自己的不得已,也明白韩影帝的不得已。

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有一道巨大的沟壑。

故事里的韩烁将这道沟壑填平,而现在,韩烁已经退场了。

那道沟壑会再次裂开,她和韩影帝,终究是越走越远。

……

 

陈小千摸出手机,点开相册,看了眼自己在开机那天拍下的韩影帝。

那是独属于韩少君的模样,温柔而又骄傲,如雪松一般耀眼、坚定。

可一棵雪松的生命那么漫长,韩烁的生命却短的让人绝望。

 

剧已经杀青了。

她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

 

手机屏幕滴了眼泪,韩烁的身影变得模糊。

陈小千放下手机,麻木地起身,安静又缓慢地开始收拾东西。

 

打开衣帽间的时候,陈小千在韩影帝的一排香水里,看到了自己送他的那瓶“朝阳之歌”。

依旧是满满的一瓶,韩影帝并没有用过。

也许是不舍得,也许是不喜欢。

 

陈小千握紧那一瓶香水,轻轻喷了下。

熟悉的气味萦绕在自己周身,仿佛韩烁的怀抱。

只是怀抱温暖,香水冰冷。

……太冷了。

……

——

韩烁看到陈小千信息的时候,刚刚收工。

信息只有短短一句,却让韩烁惊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我们分手吧。”

……

 

韩烁立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电话打了回去。

打了两个电话,陈小千才缓慢地接起来。

“小千,”韩烁皱着眉,“怎么了?”

 

陈小千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分手还能为什么,无非是厌了、倦了、不喜欢了。”

“韩烁,我不喜欢你了。”

 

韩烁听着这段话,愣了一秒,想起来这话在故事里她曾经说过,就摇摇头:“小千,别闹了,你是不是等太久了?对不起,我明天就请假回去陪你。”

“我没有闹,”陈小千说,“韩烁,我们分手。”

 

韩烁有点慌张:“为什么?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陈小千勉强笑了一下:“没有。”

“……”韩烁叹了口气,“小千,我知道我的工作太忙,忽略了你,你放心,这部电影拍完,我就休假,带你出去旅游,我……”

“不用了韩烁,”陈小千打断他,“不用了。”

“我……”

陈小千声音有点发抖,但她很快就强行压下去。

“我不爱你了。”

……

 

韩烁眼底发红,声音也有点哽咽:“小千,为什么?”

陈小千闭上眼,过了许久才答了一句:“……你就当……是我想的太多、等的太久了吧。”

……

“……我不想等了。”

……

“你不会回来了。”

……

“韩烁,我爱你。”

……

最后两句是她挂掉电话才说的,颤抖的尾音飘荡在空气中,很快就散开了。

连同那一丝雪松与草木混合的香气,也逐渐飘散在空气中。

少年似雪松,终不似雪松。

……

陈小千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韩烁温柔坚定的声音。

 

“玄虎城少城主,韩烁,敢问姑娘是?”

……

“三公主是成了亲的人,最好与外男少接触。”

……

“那大英雄能……抱得美人归吗?……幸好,韩某心疾已被三公主治愈。”

……

“我韩烁对天发誓,此生我定不负你,否则万箭穿心。”

……

“若你生在玄虎城,我必定八抬大轿娶你,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我之间……再没有别人。”

……

“在玄虎城,以男子为尊,但在我心里,夫人为尊。”

……

……

“芊芊,上来。”

……

……

“你就当……大梦一场,等你醒来,翻翻剧本,你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

……

陈小千在泪眼中抬头,望着天上的云彩,恍惚间想着。

原来一辈子这么短,一年就过完了。

 

可一辈子又这么长,她还有好多年岁,要自己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