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杰明&萨辛】喝醉的小狗哼唧求爱,谁能忍住?!
私设:醉酒之后在本杰明身上到处撩拨 这简直就是在玩火!
1
当精神处于长时间的紧绷状态的时候,总需要找些酒精来放松身心,麻痹自我。
萨辛早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眼神迷离的看着面前的酒杯。
正欲伸手去拿的时候没想到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一双大手打断,直接干脆的抢走酒杯。
“小baby,都已经喝成这样了还继续,是有什么心事?”
身边熟悉的声音响起,萨辛偏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本杰明那担忧关切的眼神。
呵,黄鼠狼给鸡拜年。
指定没安好心。
在萨辛的眼中,本杰明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那双含情眼总是带着揶揄和调侃,故作不经意的四处留情。
雇佣兵是小偷,是坏蛋。
总...
私设:醉酒之后在本杰明身上到处撩拨 这简直就是在玩火!
1
当精神处于长时间的紧绷状态的时候,总需要找些酒精来放松身心,麻痹自我。
萨辛早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眼神迷离的看着面前的酒杯。
正欲伸手去拿的时候没想到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一双大手打断,直接干脆的抢走酒杯。
“小baby,都已经喝成这样了还继续,是有什么心事?”
身边熟悉的声音响起,萨辛偏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本杰明那担忧关切的眼神。
呵,黄鼠狼给鸡拜年。
指定没安好心。
在萨辛的眼中,本杰明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那双含情眼总是带着揶揄和调侃,故作不经意的四处留情。
雇佣兵是小偷,是坏蛋。
总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在不经意间对他施予援手的帮助。
萨辛冷哼一声,漠然道:“用不着你在这里充当烂好人,假关心。”
“你今晚出现在这里,是又准备物色新的床伴吗?呵,都到这种时候了,还真是好兴致。”
话里面带着自己恐怕都不自觉的吃醋,像是在嫉妒别人能够短暂的拥有他。
本杰明是何等精明的人,立马就能够捕捉到萨辛语气里面的不对劲。
他掰过萨辛的肩膀,那双锐利的眸子像是把闪着寒光的尖刀。
眉弓皱起,带有浓浓的攻击性。
在认真对待某件事物的时候,自然而然会有冷冽的气息,进而变得像是一种逼问审讯。
他紧张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很在意我有没有新的床伴?”
紧张到,没有意识手中的手将萨辛的肩膀捏紧。
萨辛吃痛皱眉,忍不住惊呼一声,反抗道:“本杰明,你快点放手,弄疼我了。”
2
本杰明猛地松手之后,萨辛就直接醉的失去意识倒进本杰明的怀抱当中。
宽大温暖的胸膛瞬间僵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吵醒靠在自己身上的熟睡小朋友。
一向狂妄自大的本杰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敢触碰萨辛。
“什么小醉鬼,仗着自己意识不清醒就往我的怀里钻。”本杰明耳根微红,眼神飘忽不定的打量四周,好似是有些心虚。“这要是被坏人捡走,那怎么办?”
回过神来后,本杰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很是愉悦。
硝烟弥漫的战火当中,总是冷血漠然的人际关系。
可赖在自己身上不肯撒手的小记者却格外灼人,温暖着他的心窝。
萨辛闻着本杰明身上的味道只觉得格外安心,他忍不住抬起手臂圈住本杰明那劲瘦的腰身,像是个小孩子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之后表现出自己地占有欲不愿意分享给别人。
“唔……好温暖。”萨辛无意识的呢喃着。
缺乏安全感的小狗总是渴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关心,以至于在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被爱的前提下,总不敢迈出那一步。
在酒精的麻痹下,萨辛只顺着自己的心指引,在男人的身上四处惹火。
“为什么你总是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就不能多看看我吗?”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本杰明如遭雷击。
这小子在胡说些什么?酒后吐真言?
本杰明能够感受到萨辛的身体都在颤抖,胸前的衬衣早已经濡湿一块,晕开水渍。
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可却没想到萨辛先发制人的仰头,踮起脚尖。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本杰明的唇,但因为喝醉之后脚步不稳,最后只磕磕绊绊的在本杰明的喉结上落下一吻。
“嗯!做过标记了!你只能是我的!不许再找别人!”
3
本杰明垂下头,打量着此刻醉醺醺笑的餍足又可爱的萨辛,只觉得喉咙越发的干。
像是在干旱的沙漠当中行走,终于遇到那一汪清泉,几株绿柳。
他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对着萨辛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的小记者还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恐怕明天睡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作为你的babysitter,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回去吧。”
本杰明低声笑而不语,举起的双手慢慢落到萨辛的脊背上,温柔的拥住。
昏暗的灯光下谁的心绪纷乱,舞池中扭动的人群无人注意到吧台这里的动静,唯有本杰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远比喧嚣的人群和迷醉的酒精更让人亢奋激动。
出了酒吧,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很是萧条。
在和普的日子并不太平,以至于到了晚上的时候街道显得更加冷清,不过这倒让本杰明有了可乘之机。
萨辛被身边人扶着身子,摇摇欲坠的身形晃动的厉害。
寒风直面吹拂过来,冷的人忍不住拢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萨辛的酒也醒了几分。
他抗拒道:“本杰明?怎么是你……我不用你送我。”
因为害怕一旦接触,那心动就覆水难收,而埋在心底深处的酸涩便会漫开,让他魂不守舍。
一朝回到解放前,跟在酒吧里面那副可怜兮兮温言软语求抱抱的卷毛小狗简直判若两人。
本杰明刹那间只觉得自己的心比深夜的风还要凉。
后续:老婆酒醒不认账怎么办?干脆直接用腰带捆住抗拒的手 麻溜扛到酒店!生米煮成熟饭!
萨辛:我要上报给你们长官,你当街强抢民男——!
本杰明:今晚过后要是还有力气下床告状,那就随便你。
后陡门黑帮文学全员疯批
西北小狼,陈家那个不受待见的长子,陈少熙。20岁之前他叫陈波翰,那是王一珩知道的小秘密。
后来也许是相遇的时机正好,也许是那天喝多了酒,王一珩迷迷糊糊地说。
“波翰这个名字不好,你改名叫陈少熙吧,少年的少,熙熙攘攘的熙。”
少年的身边应该熙熙攘攘的,如果陈少熙现在的身后太过冷清,那王一珩就做那个带来热闹的烟火。
这次的交易是给王一珩练手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叫上了陈少熙保护他。
这次的交易是在一幢废弃的工厂里,王一珩像个小孩一样左碰碰右摸摸。
“这么有意思么,什么都摸!”
陈少熙看着王一珩脏乎乎的小手揉自己的脸,又给脸......
西北小狼,陈家那个不受待见的长子,陈少熙。20岁之前他叫陈波翰,那是王一珩知道的小秘密。
后来也许是相遇的时机正好,也许是那天喝多了酒,王一珩迷迷糊糊地说。
“波翰这个名字不好,你改名叫陈少熙吧,少年的少,熙熙攘攘的熙。”
少年的身边应该熙熙攘攘的,如果陈少熙现在的身后太过冷清,那王一珩就做那个带来热闹的烟火。
这次的交易是给王一珩练手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叫上了陈少熙保护他。
这次的交易是在一幢废弃的工厂里,王一珩像个小孩一样左碰碰右摸摸。
“这么有意思么,什么都摸!”
陈少熙看着王一珩脏乎乎的小手揉自己的脸,又给脸蛋上蹭上机油,上手给王一珩抹掉。
“我又没来过。”王一珩笑的傻乎乎的,明明都是个成年人了,却还像个15、6岁的孩子,顶着一头小卷毛软乎乎的。
王家确实把他保护的很好。
“听,他们过来了。”
赵一博跟何浩楠逆着外面的光亮走进来,还能隐约听见何浩楠跟赵一博咕噜咕噜的唠叨。
“我知道了,你别唠叨了。”
自从在后陡门定居,赵一博渐渐找回了自己上学时候的骄傲,面对何浩楠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反正哥哥你躲我身后就行了。”
都是年轻人的交易,进行的很是顺利,何浩楠把一张银行卡递给陈少熙,王一珩那边的保镖也把货物交过去。
本来王一珩还想多说两句废话,看起来更像电视上演的交易场合,但一声枪响打破了原本融洽的氛围。
“跟我过来!”何浩楠下意识抓住赵一博的手腕,另一只手掏出枪顺着枪声传过来的地方打过去。
陈少熙也带着王一珩靠在墙后。
“有埋伏?”陈少熙脑袋转得快,这几年的杀伐决断锻炼了他的敏锐,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埋伏并不来自于赵一博那边。
是第三方势力。
“你们……”
“啥?”
陈少熙实在不知道那个高个子叫何浩楠的人说的什么玩意。
“你们那里有危险!”
赵一博话说出一秒,下一刻的枪对准那里射出,阴暗处传来一句男人的缅语脏话,是打中了。
赵一博的枪法是何浩楠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陈少熙跟王一珩趁着这点稍纵即逝的时间快速转移到那两人身侧。
“我操,这他妈的是谁啊!”
陈少熙捏紧了工装里带着的手雷。
“不清楚!你们先走!”赵一博下意识把何浩楠护在身后。
早在来这里之前,蒋敦豪跟鹭卓就提醒过赵一博,在保住自己性命之前,不能伤了那个王家的小少爷。
又是几声枪响,来者显然是报着一锅端的心态,人数并不少。
“走!”
陈少熙并不客气,比起自己的性命,他更看重那个叫自己陈少熙的王一珩。
王一珩跟陈少熙在这俩人的掩护下逃了出去。
何浩楠的烟雾弹跟对面的催泪弹一起沿着弧度扔出去,赵一博跟着何浩楠的动作发枪打中了那人的手臂。
“漂亮!走!”
何浩楠跟赵一博一前一后也往工厂外面撤退。
“小何小心!”
一声枪响划过夜空。
后面已经对准了何浩楠的男人应声倒地,额头流出红白相间的浑浊物。
“何……何浩楠……”
“我杀人了……”
赵一博呆愣在原地,刚刚回头的射击,是何浩楠教给赵一博的杀招。
倒在地上的男人没了呼吸,只剩下身体在无意识的不停抽搐。
“快走!”
何浩楠回头拉走失神的赵一博,四个人逃离在这无人的黑夜,剩下的杀手就交给王一珩带来的保镖。
当务之急是回到后陡门,回家。
赵一博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嘴唇吓得发白,就算是何浩楠紧紧抱着他也无济于事。
“这哥哥是第一次……杀人?”
陈少熙操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京腔有点嘲讽,王一珩刚刚逃出生天,小孩子心性现在兴奋的很,吵着也要去后陡门。
“哥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了,刚刚还是他救了我们呢!”
何浩楠懒得理会他们,现在他心里只有赵一博。
都不抗拒自己的怀抱的赵一博,得多害怕啊。
深夜回到后陡门的他们惊扰了众人。原本已经休息的几人又醒来,看见被何浩楠打横抱着的赵一博,后面还跟着两个小鬼。
一定是出事了。
赵一博发起了高烧,一直在做噩梦,只能在梦里迷迷糊糊地呼唤着何浩楠的名字。
何浩楠一直陪在他身边。
“大哥!我听刚刚那人是这么叫你的是不是?”
“你们还缺人吗!我跟我兄弟也想加入!”
王一珩拽着陈少熙赖在因为被吵醒有点起床气的蒋敦豪身边,大有蒋敦豪不同意自己就不走了的架势。
现在蒋敦豪满脑子都是想问问那个跟狗一样趴在赵一博床边的何浩楠,为什么要把王家的小祖宗带回后陡门。
算了,问他他也说不明白。
“又要有新人加入了么?”给何浩楠赵一博做晚饭的卓沅跟小童好奇地探出两个脑袋,看向正在纠缠的三人。
“对对对!哥哥们好!”
王一珩顺竿子就爬。
没办法了,只能变成十个勤天喽 。
十个勤天,应该跟上一句做大做强才对。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陈少熙第二天就给自己封了一个少塘主的名号,说是以后往里面丢尸要跟他提前打审批。
没人理他,没了水塘还有五号田,没有五号田还有鹭卓累死累活做出来的玫瑰园子。
实在不行,三子的花坛也能用。
李耕耘抱着养的兔子在秋千上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可能是,得买点小蛋糕七七。”
“何浩楠,我害怕……”
“我在呢,我在。”
赵一博恢复的快,准确的说,他在中午醒过来看到自己抱着何浩楠的那一刻就恢复了。
何浩楠没死,自己也没死,该死的人倒是已经死了。
“你醒了?”何浩楠迷迷糊糊地睁眼,因为陪着赵一博,自己几乎一夜没睡。
“你干嘛跟我睡一张床?”赵一博连想把他踹下去的心都有了。
“你总说梦话喊我名字,我就躺在你身边能让你摸到喽。”何浩楠无所谓地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没什么正型的模样。
“你别说,躺在你身边还挺习惯的,喝水。”何浩楠拿过放在手边一直微温的水杯,谁也数不清他偷偷倒了多少次,就是为了这看似不在乎的一递。
赵一博低垂着眼,额前头发挡着看不清楚什么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浩楠变得温柔细心了。
但那些伤痕,真的能抹去么?
再出门看着外面的天空时,赵一博还有点恍惚。
另一边的李昊已经把午饭端上了餐桌,喊着一博吃饭。
“你咋不喊我呢?”陈少熙穿着湿乎乎的工装刚跟着二哥从玫瑰大棚里出来,鹭卓的玫瑰施的都是荤肥,天天吃肉似的,长得很好。
“少!熙!吃!饭!”李昊头也没抬,只是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新来的小伙子,声音更大些让他听清楚。
那个发型跟壮壮妈似的王一珩弟弟偷偷提醒过他们,陈少熙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让大家多照顾。
两个孩子还互相照顾上了,李昊当时跟赵小童就想语出不凡一下,瞥一眼旁边脸黑的李耕耘才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大哥,这次出事,是有人故意埋伏我跟一博。”
“啊?八哥你咋知道的呢?”王一珩啃着卓沅做的麻辣猪蹄,一张脸油乎乎的,辣的嘴唇都嘟起来了。
“别叫八哥,你叫我楠哥好不好。”
“好嘞八哥,啊不楠哥。”
“继续。”
蒋敦豪没有停下扒饭的动作,放在一旁的人骨链已经被盘出了包浆。
“那些人是瞅准了我跟何浩楠的位置才开的枪,出来了很多人手,我第一个打中的人说的不是汉语,是什么……”赵一博模仿了个大半,情况紧急,饶是赵秘的脑子也记不全,何浩楠更是早就忘了这回事。
“那这大概是缅甸语吧。”
赵小童对外国语言多少都有所涉猎,主动提出疑问。
蒋敦豪在听到赵一博模仿的口音时,思绪就回到了那片永无宁日的斗兽场。
“这是冲着你来的?”
蒋敦豪跟鹭卓和赵一博说过自己的些许往事,那些用自己身体藏毒的,每天身边都有人死去的日子。
是从那时候开始,蒋敦豪才拒绝跟任何人交心。因为如果不付出,就不会感到失去了。
“我知道了,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小心些。”
深夜,蒋敦豪身着白天整理羊床时候的连体牛仔裤,站在仓库角落抽了一支又一支香烟。
赵一博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出门就看到蒋敦豪站在那里跟失恋一样。
“别抽了。”赵一博夺过蒋敦豪的烟,放到自己唇上。湿漉漉的烟嘴传来蒋敦豪嘴里薄荷的味道。
“你还生着病呢,怎么出来了,小何没看见?”
“敦敦,凭我对你这么长时间的了解来看,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们。”
“你了解我?”
蒋敦豪轻声一笑,手指被单手捏出声音。
“你想多了,我没事。”
收不到你寄来的情书【燃耀】
李燃沈耀十二年后的故事,沈耀视角,《他来参加了我的婚礼》后续,1.4w字,一发完。补充了一些高中时期的情节。前文指路👉🏻《他来参加了我的婚礼》
01
母亲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说父亲的生意伙伴有个女儿,可以见见面。
彼时,我刚回国,正在星州的小旅馆,抱着笔记本电脑修改论文。两小时后,即将去参加我的宿敌——李燃的婚礼。
“是你的高中同学,叫赵晴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和你玩的蛮好的那个。”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大抵是近些年来经济不景气,父亲的公司资金周转遇到了些问题,家里的佣人也辞退了一些。我一直在国外,不管是上学还是治疗,开销都不少...
李燃沈耀十二年后的故事,沈耀视角,《他来参加了我的婚礼》后续,1.4w字,一发完。补充了一些高中时期的情节。前文指路👉🏻《他来参加了我的婚礼》
01
母亲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说父亲的生意伙伴有个女儿,可以见见面。
彼时,我刚回国,正在星州的小旅馆,抱着笔记本电脑修改论文。两小时后,即将去参加我的宿敌——李燃的婚礼。
“是你的高中同学,叫赵晴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和你玩的蛮好的那个。”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大抵是近些年来经济不景气,父亲的公司资金周转遇到了些问题,家里的佣人也辞退了一些。我一直在国外,不管是上学还是治疗,开销都不少,能帮帮家里,也是好的。
我觉得有些好笑,家里已经困难到这种程度,需要我这个长子去“和亲”了。
“你觉得赵晴晴会喜欢一个神经病吗?”我笑道。
电话那端母亲沉默了片刻,但似乎并没有放弃这个有些滑稽的想法:“谁说你是神经病了,只是抑郁症而已。而且这些年,你情况稳定了很多,学业也挺优秀。我看小姑娘对你还蛮感兴趣的……”
“我有点事,再说吧。”我打断了她,借口手机没电挂断了电话。
一大早就被人催婚,还是狗血剧里常见的“政治联姻”,这我是没想到的。我在美国这些年,节假日他们都不一定会想起给我打电话,在这种家族“危难”时刻倒是常常想起我。
小旅馆窗外,风吹的窗户呼呼直响,手机天气预报发来暴雪提醒。我烧了壶热水,吃了药。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起的雪籽,心里感叹真是天公不作美。李燃这个倒霉蛋,结个婚天气都不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挑的日子。
02
是有些吵闹的宴会厅。
大厅正中央,挂着李燃和程雨杉的结婚照。照片上,两口子都臭着脸,恰好服装又是一黑一白,看起来跟黑白双煞一样。
葛奶奶被围在人群里,看起来很开心。她看到了我,同周围人打了声招呼,乐呵呵地向我小跑过来。见我还穿着单薄的风衣,微微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枚兔子暖手宝放进我手里。
“落雪了也不穿袄子,莫冻到了。”她责怪道,特意把我安置到了离空调口比较近的、偏角落的位置,“燃燃看到你一定特别开心。”
我握着那枚暖手宝,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笑着抱了抱她。
在我印象中,她一直都是位温暖的老太太,有时候甚至比母亲更体贴。天气冷了嘱咐我加衣,要下雨了提醒我带伞,夜晚我饿的睡不着,偷偷出来找吃的,她还会给我煮面。
母亲不喜欢我吃重口味的东西,说对身体不好。葛奶奶的面却很好吃,平时我鲜少有机会吃到。
面上码着厚厚的一层肉,淋上辣椒油。我坐在桌前吃面,她站在一旁看着我,笑得很开心,说自己的孙子也很爱吃。
我当时想着是谁这么幸福,能做她的孙子,天天都可以吃她做的面,心里生出一丝羡慕来。
后来在那个雨夜,我终于见到了她的孙子李燃。低垂着眉眼,淋得像落汤鸡似的,穿着灰色的背心,鞋子上沾满了泥,整个人看起来气压很低。虽然嘴里说着恭顺的话,但听得出来,声音十分不情愿。
“沈叔叔好。”
这是李燃同我说的第一句话。
03
似乎出了些意外,葛奶奶有事先离开了。我坐在角落里发着呆。
宾客陆陆续续入席,不少人都挺眼熟,以前应该在龙鸣见过。大家三五成群,互相寒暄,气氛很是热烈。“龙海乔布斯”李燃,果然人脉很广,知道的以为是婚礼,不知道还以为是同学会。
我突然有点害怕,抠起了手指。
头顶上中央空调的风口呼呼吹着暖风,我手里还握着葛奶奶给的暖手宝,但依旧觉得有些冷。
十多年没见什么熟人,今日一次性见了这么多,到底是有些近乡情怯了。
“沈耀!是你吗!”有位老同学眼神很好,我都坐在这么角落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我。嗓门尤其亮,一嗓子下去,整个宴会厅都跟着静默了片刻,众人齐刷刷地向我们看来,看起来有些好奇。
“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他带着几个人笑着走向我,神情里竟然还带着些幸灾乐祸。我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似友善,目光里却是掩盖不住的鄙夷。
“我们的校草,全校第一!当时可是学校的大红人呢!怎么这么多年都没个消息。”他笑着想要搭我的肩。我往后躲了躲,冷脸看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来,心想自己高中时待人也算友善,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号人。
“高考你考了第二名,听说你接受不了,跳了江,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身边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似乎还挺激动,音量又提高了几分,“周围人都说你得了抑郁症,后来出国治病了,是真的吗?”
他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有人偷偷往我这里看。适才又爆出这些劲爆的陈年往事,周边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我,悄悄说起小话来。
我暗地里抠着手指,坐得笔直,看着他,笑了笑,“是真的,我是从星州大桥跳下去的,你可以去看2019年8月20日的《星州晚报》第二版社会新闻。”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坦然承认,哽了半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是神经病,杀人不负刑事责任的。”我低头将面前的餐具整理好,抬起头来,笑着看他,“不过,感觉你也不会说什么人话……”
他又惊又怒,似乎还想来揍我。身边的同伴拦住了他,让他快回座位。临走前,我听见别人在劝他,“跟个疯子计较什么,走走走。”
或是惊讶,或是害怕,或是嘲讽,或是怜悯,或是可惜……不同的眼睛看向我,我似乎又成了那个被众人瞩目的“天之骄子”。
食指的第二节指节被我抠得通红,我敛起笑脸,平静地捧着葛奶奶给我的兔子暖手宝,突然有些后悔回星州了。
好像每一次回来,都不太好。
04
高考榜眼跳星州大桥的社会新闻,老星州人应该都知道。其实事情经过很简单。某个夏日的黄昏,我爬上了星州大桥的栏杆,站在那里看了会儿燃烧的夕阳,纵身跳了下去。
我仍记得那时的感觉。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在空中自由落体的时间其实很短。坠入水中的那一刻,世界真的安静。我闭着眼,任由自己不停下坠。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减少,我开始不能呼吸。
濒死的那一刻,我好像看见了李燃,耷拉着眼睛,皱着眉,不耐烦地向我伸出手,要我赶紧起来。我想抓住他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握不住。
等我醒来,才知道是冬泳队的老大爷们救了我。那日他们正在江边比赛,我扑通一声跳下去,把他们吓得心血管疾病都要发了。
我丢了沈家的脸,父亲觉得抬不起头,连夜搬了家。在北京期间,我的状态又特别差,怕影响到弟弟,父亲让下属带我去了美国。
对外宣称我去留学了,读的是某常青藤名校,其实我一直在国外的某家私人医院里。每天吃着不同的药,常常吃不下饭,经常去厕所吐。焦虑痛苦虽然缓解,但人却总是没什么精神。
是陌生的世界,是陌生的人。
因为是院内少有的亚裔面孔,起初我去时,还遭到了排挤。
那段时间我总是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花园里发呆,医生见我太过无聊,建议我可以写写日记,画画画儿。我握着笔,盯着本子看了半天,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记录的——如此枯燥乏味的人生。
“或者写写信,给自己的家人。”他似乎想到了我那都不怎么露脸的父母,补充道,“朋友也行,爱人也行,暗恋的人也行。”他笑着安慰我,“我可以帮你寄给他们。能收到你美国的来信,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件快乐的事。”
我把认识的人想了个遍,只觉得更沮丧了。亲人并不想我打扰,朋友也断了联系,爱人更是没有。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估计谁都不愿意收到一个精神病患者漂洋过海的矫情诉苦。
鬼使神差的,我在纸上写下了李燃的名字。
“李燃:
见字如面。
我现在在美国的院子里晒太阳,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到这里来。”
写下这句话,总觉得有点歧义,好像在嘲讽他没钱出国。他听到估计又得翻白眼了,让我不会说话就别说。
我连忙又补了一句。
“我并不是在嘲笑你,也没有在炫耀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活着。”
“虽然你这个人十分讨厌,又中二又圣母,以前看到你,总觉得心烦。
“但这么久没见,我有点想你。”
5
大概大家都怕一不小心刺激到我这个神经病,我竟然可以独享一桌。就连起初坐在我旁边,准备把侄女介绍给我的那位阿姨,也离开了。
直到桑老师和禹洋坐了过来,这桌终于才有了点人气。他们两个,一个是给我做过心理辅导的心理老师,一个是我曾经的欺负对象。我和他们其实都不太熟。
李燃这个中二圣母,发现我欺负禹洋的事情后,很长一段时间,总是垮着个脸瞪我,一副想杀了我的表情。桑老师曾经送了我一套泡泡玛特盲盒,我把它随手给了赵晴晴。当时李燃看见了,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我朝他们点点头,大家客套地打了招呼。桑老师跟我们聊着天,说老雷去省外交流了,来不了,又说起近些年来龙鸣的一些趣事。
禹洋一直低着头,不敢同我对视,只是回应着桑老师。正聊着天,他的手机响了。他点开手机屏幕,停顿了片刻,说:“程雨杉回北京了。”
说完这话,他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看我,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桑老师有些吃惊,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学生在婚礼当日突如其来的叛逆。
我是不太相信的。
高中时期他俩就常常在一起,拍毕业照时他们还牵了手。十年前回星州我路过橘子洲,两人一起在看烟火,李燃咧着个大牙笑得可开心了。听闻这些年两个人的感情也十分稳定,怎么可能突然就悔婚。
直到看到葛奶奶焦急的脸,听到人群的纷纷议论,我才意识到,逃婚这种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剧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
我面色不变,心里却十分高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这种黑暗中滋生出的有些邪恶的喜悦,确实不太地道。我明明是做好准备来祝福别人的,但是,确实是做不到呢。
不过,李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倒霉,婚礼当日下雪,结婚对象还跑了。想到这些,我竟然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6
手机收到了航班取消的短信。
宴会厅大门被推开,李燃带着满身风雪走了进来。大厅吵吵闹闹的声音,在瞬间被收起,包含着各类情绪的目光投向他。
他这个人总是很扎眼。长相,也就一般般吧,但人群里总是会第一眼看到他。
十年未见他,他长高了些,也更挺拔了。身上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校服,换上了裁剪合适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再也看不出当年小混混的影子了。
算了算时间,他已经十二年未见我,估计早就忘了我长什么样子。我突然有些黯然,觉得角落里的灯光都好似暗了几分。
他皱着眉,环视了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到了我们这一桌。估计看见了恩师和朋友,他眼睛亮了亮,大步向我们走来。
总是在梦里出现的,面目渐渐模糊的十八岁的李燃,仿若一部老旧的电影,突兀地被裁切掉,接上了新的片段。三十岁的李燃,逐渐向我逼近,表情一脸凝重地盯着我,甚至握紧了拳头,感觉好像要揍我一样。
我突然忘了呼吸,只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他,周遭的声音渐渐消失,好世界变得很安静。总是不急不缓跳动的心脏此刻鼓噪不已,手中的兔子暖手宝感觉都要被我捏变形了。
他突然站定在我面前,大大的影子笼罩了我。
我愣愣地抬头看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同他靠的这么近。
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惊喜?害怕?羞赧?……多年来不止一次想过和他重逢的场景,但真正见到他时,只是想逃走,想离开这里。
我知道,圣母李燃绝不会像那些人那样取笑我,但他那种一视同仁的正义感与悲悯心,对我来说更为残忍。我被衬托得就像个一厢情愿的小丑。
他一言不发,只是朝我伸出手,拳头摊开,手心里的糖慢慢展开来。
是颗大红色的糖,上面还印着红双喜。
我突然想起和他第一次一起上学的那个上午,那时我还是完美的沈耀。借口提醒他关车门的功夫,我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他有些害羞地向我示好,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声问我要不要吃糖。至今我都十分后悔,当时因为讨厌弟弟,拒绝了那颗糖。
现在,他又向我递了一颗糖。
是示好吗?还是纯粹是想请我吃他的喜糖?虽然疑惑,但我还是拿起糖,说了声谢谢,手指触碰到他的手心。
即使在风雪里走了这么久,他的手还是暖乎乎的。
7
李燃几步踏上舞台,夺过了司仪手中的麦克风,风轻云淡地说杉姐和他要搞事业了,就不结婚了。不结婚被他说的跟买菜一样草率,全场一片哗然。
“竟然大家来都来了,就一起吃个席吧。份子钱我事后会退给你们,这次就当我请大家吃个饭。”
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轻松的活儿。葛奶奶有点不太开心,仰头看了眼舞台上的李燃,轻轻叹了一口气。
婚宴真的变成了同学聚会。虽然新娘逃走了,李燃很可怜,但能免费吃席,众人还是挺开心的。
此刻,李燃坐在我旁边,背挺得笔直,坐得十分端正。每个人来同他敬酒,他都照喝不误。酒量真好,喝了这么多杯,脸都不带红的。
我印象里,他每次坐得都是豪放随性,吃个饭脚都有可能会放在凳子上。此刻他拘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
我这桌本来人都没坐满,因为李燃的加入,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人。有人也来找我敬酒,我说自己吃了几斤头孢,不能喝。那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悻悻离开。
我坐在一边,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想着竟然已经看完热闹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刚准备起身,正在喝酒的李燃在桌下轻轻搭住了我的手背。
温热的粗糙的手掌盖住了我的手背,他放下酒杯,侧过头来看我,“又准备走了吗?”声音很低沉,吐息中还带着淡淡的酒味。
我面不改色地躲开了他的手。
他低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终于开了口,“是不舒服吗?”声音很温柔。
高中时我俩见面,他从来都没好脸色,总是一副我很拽莫挨老子的表情。后期知道了我自残的事,估计是可怜我,态度终于柔软了些。但也顶多是不跟我呛声,看的出来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突然说话这么温柔,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我怀疑他喝醉了,把我当做了程雨杉。心里不太高兴,没理他,站起来准备退场,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放手。”我皱着眉,不耐烦地说。
他看了看我的手腕,有些紧张,但并没有松手,只是往上挪了挪,改为抓我的小臂,虚虚握着。
我俩针锋相对的样子,让周围的人看的都有些害怕,生怕我们打起来。
“去个洗手间!”我甩开他的手,离开了现场。
8
高三后期,我的状态越来越差。
我发现自己好像生了病,总是觉得很难受。仿佛被人捏着心脏,巨大的怪兽重重压在我身上,让我无法呼吸。
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迷恋上疼痛这种感觉的。
当鲜血流出的一瞬间,即使疼得我忍不住叫出声来,但短暂的快意,却能让我获得片刻的喘息。
是众人羡艳的第一名,是风光无限的校草,待人温和,很受欢迎。这是大家眼中的我。
李燃发现了我是禹洋霸凌事件的幕后黑手后,那种怕被戳穿的惊慌不安就开始日日伴随着我。在储物间割手腕被李燃发现,更是加剧了我的恐慌。
伪善的,冷漠的,自私的,报复心极强的我。这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李燃眼下。明明曾经的我,在他眼里是完美的。
只要他愿意,所有人都会发现我是个卑劣不堪的人。光鲜的外表被戳破,完美的沈耀不复存在。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的我,连漂亮的外壳都没有了。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时时刻刻都盯着李燃,生怕他把我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在白塔村和边晓晓起冲突后,我被蛇咬了。虽然学校教过野外求生的小技巧,也可以打电话求救,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不就这样吧,这么离开其实也挺好。
不必去回应期待,也不必因为害怕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日日都这么辛苦。在众人眼中,我依旧是那个完美的沈耀,只是不巧,死于意外。
我靠在树边,听着草丛里传来的蟋蟀声,闭上眼睛,感觉有点冷,体温好像在逐渐流失。
9
李燃发现了我。
在浓重的划不开的暗夜里,他打着手电筒,叫着我的名字,向我投来了一束光。
“怎么不打电话。”虽然眼里有点担心,但还是那副拽拽的表情,语气也不太好。
我仰望着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只推脱说手机没电了。我并不想在他眼中,由一个喜欢自残的变态,变成一个怯懦自杀的懦夫。虽然两者都不太好。
他朝我伸出了手,想要将我拉起。见我一脸讶异,满心怀疑的模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他蹲了下来,看了看我的小腿,用校服对我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
他将手电递给了我,背对着我,示意我上来。
我看着少年李燃不算宽阔但看起来十分有安全感的背,犹豫了片刻,环住了他的脖子。
李燃背着我走在漆黑的夜里。地上是茂盛的杂草,脚落地的瞬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印象里,除去父母外,葛奶奶也背过我。那时我年纪还小,发了高烧。父母和老李都不在家。葛奶奶背着我,走了好久才走到小区门口,打车送我去了医院。
路上我偷偷哭了起来,特别想妈妈。葛奶奶拍着我的背,给我唱了一首星州民间小曲《马马嘟嘟骑》。
李燃身上有葛奶奶的味道,让人安心的温暖的味道。我紧紧搂住李燃的脖子,像握住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有点开心。
“我看电视剧里有人用嘴吸毒。”我脑子不清醒,说了句瞎话。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却能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白眼和无语。
“沈耀,你不是生物天才吗?怎么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他嘲讽道,气笑了。
我轻轻在他脖颈间嗅了嗅,安静了下来。
10
从洗手间出来,我准备回旅馆。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李燃不知什么时候也离了场,穿上了件大衣,靠在大门的柱子上,在抽烟,胳膊上还搭着件羽绒服。看到了我,他拧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猜到了你会走。”他笑了笑,向我走来,将羽绒服递给我,说是葛奶奶给我的,怕我着凉生病。
我没接,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想确认他喝醉了没有。但他的眼神很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住哪里,我送你吧。”他向我搭着话,改为把羽绒服抱在怀里,看起来有点尴尬。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就在附近,不用了。”我把口袋里装着的兔子暖手宝拿了出来,递给他,让他帮我还给葛奶奶。
他没接,说:“本来是准备给你的。”见我表情依旧冷淡,他补充道:“当年寒假想给你的,但后来春天来了,都没怎么见过你,就收了起来。”
“奶奶最近整理屋子,翻了出来,觉得放着也浪费,就自己用了……”见我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声音越来越小。
“被别人抛弃了,想来找我求安慰吗?”我打断了他,笑着说:“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看你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也只会笑你活该,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嘴角有些下垂,看的出来,我的话让他有些不开心了。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推开了大门。寒风呼呼地吹了进来,把我冻得够呛。我突然后悔昨天没在街上买件厚衣服。风很大,但在李燃面前,绝对不能显得太狼狈。我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准备进入暴风雪里。
那件羽绒服被强制性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整个人裹住了大半,挡住了大半风雪。确实是暖和了许多。
我本来想拒绝,但李燃冷着脸站在我旁边,说:“不是说吃了几斤头孢么?竟然生病了,就别那么注意风度了。”
“确实是奶奶给你的,她怕你感冒了。”李燃直视前方,并没有看我:“她让我送送你。”
他大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冻傻了?难道要我背你?沈公子。”
“……”
神经病。
11
知道我精神不太稳定的李燃,高三时,其实一直在用很别扭的方式关心我。
他又开始做我的“男仆”,帮我带饭。每次我一个人时,他都会偷偷出现在我身边,似乎生怕我又自残。看到有人说我闲话,还会不耐烦地把那人撞开,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样子。甚至还去找了桑老师,借了心理相关的书,偷偷放在了我的抽屉里。
看起来很凶的李燃,其实是个温柔细心的人。确实很让人心动。加上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在机器人大赛上大放光彩,“龙海乔布斯”摇身一变,成为了龙鸣校园偶像。
他的进步很明显,我其实是开心的。但父亲却并不这样想,对我愈发严苛起来。回来次数不多,但见面必挖苦指责我。母亲见父亲对我不满意,也开始日日敲打我。
我觉得压力很大,每天发了疯似的做题。
半夜,小区停了电,我觉得焦躁不安,一直抠着小臂,又把它抠出了血。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发现李燃也在客厅里,似乎正在检查电路。
他举着手电筒,手里还拿着本英语书,看起来也是学习中途被打断。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把他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你是鬼吧!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他惊魂未定,目光落到我的小臂上,皱紧了眉。
我给自己和李燃都倒了一杯牛奶,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把杯子递给他。
“要过期了。”我补充道。
他白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将医药箱放在了我旁边。端起那杯牛奶喝了起来。
夜很深,妈妈和弟弟都睡了。葛奶奶的呼声从地下室传来,听起来让人很安心。
李燃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根香薰蜡烛,点燃。
摇曳的烛光下,李燃都变成了暖暖的橘黄色。他翻着英语书,突然对我说:“沈耀,我们一起去清北吧。”
我擦掉了手上的血渍,嘲讽他:“我是没问题,你可要好好努力。毕竟整个龙鸣,整个星州,整个中国,都看着你。”
“世界的中心是李燃,全世界都围着李燃转。”突然想起校园论坛曾文豪发的帖子,我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耀,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他瞪着我,看起来生气了,“想要说加油,可以直接说的。”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把杯子放进水槽里,上了楼,只听到他在背后翻书的声音。
我心想,刚好缺个男仆,李燃一起也挺好的。
12
雪下得很大。
一晚上昏昏沉沉,没怎么睡好,好几次被冷醒。早上起来才发现旅馆停了电,老板说雪太大了,附近的高压电线被压断了,电网的人正在抢修。
吃药的时候发现矿泉水结了冰,摇了半天摇出了点水才把药咽了下去。在手机上搜了半天酒店,发现几乎都订满了。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没电了,今天又是论文的deadline。
真烦。
我烦躁地收拾着东西,想出门找个网吧。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看,竟然是李燃。
穿着黑色的长羽绒服,戴着黑色冷帽,双手还揣在口袋里,看起来跟个杀手一样。
我正要关门,他一把抓住了门,将半个身子挤了进来,“奶奶让我接你去吃饭,她做了饭。”
我皱着眉,执意要关门,李燃力气很大,死不松手,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
是土匪吧!这小子。
李燃进来,环顾了下四周,阴阳怪气道:“沈公子是来体验生活的吗?怎么住这么寒酸的酒店。”
我气不打一出来,道:“家里破产了,还要我去和亲了。”我收拾着东西,李燃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只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我。
这么多年过去,李燃一点都没长进,唯独脸皮变厚了。
“奶奶说好久没见你,很想你,做了很多菜,还特意给你炖了鸡汤。”他继续说道:“一大把年纪,早上五点就起来去买菜,给你做饭,你又不去,她估计得伤心了……”
“……”
看了眼我散落的行李箱,他又说:“附近都停电了,很多店也关了门。我给电网打了电话,他们说可能得修好几天,这儿又冷,沈公子身娇体贵的,别冻死了。”
“滚出去。”我怒道,指着门口。
他被吼得愣了一下,但依旧很执着,放软了声音,说:“要不去我家吧,可以吃奶奶做的饭,有电,也很暖和,还不用交钱。”
他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期待,倒是很少看到他这种样子,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狗。我也确实不想让葛奶奶伤心,很想念她做的饭菜。
见我似乎动摇了,李燃上来帮我收拾行李,动作很利索。我看到他的手就要伸向我的日记本,一把夺了过来,将它塞进了行李箱里。
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说:“我在外面等你。”
13
葛奶奶房间不大,两室一厅,但是却很暖和。
李燃说自己在大学时赚了点钱,于是给奶奶买了这套房子。虽然小区老,但交通方便,附近有个公园。奶奶平时没事可以去那里散散步,跳跳广场舞。
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葛奶奶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我,乐呵呵地要我快进屋。我把途中顺手买的东西递给她,她嗔怪道:“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喽。”
李燃默不作声地给我拿了双丑丑的棉靴,又将我的行李箱提到了卧室里。
“谢谢葛奶奶,好久没吃到您做的饭菜了,很怀念。”我任由她拉着我进了客厅,有些拘束。
她笑眯眯地说:“李燃一大早就跑去买菜,下雪了,菜场都关门了,他跑了好几家菜场,最后还是去超市买的菜。”
“昨天回来就一直念叨着你,说要你来我家玩。”
我看着李燃在厨房里收拾垃圾的背影,愣了愣。确实没有想到他还准备了挺多。
“李燃,快点把菜端出来喽!再不吃菜都冷了!”
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么温暖的家常菜了,不自觉就多吃了几碗。葛奶奶不停地给我夹着菜,李燃却很沉默,只是默默地扒着饭。
吃完饭,本来要帮葛奶奶洗碗,葛奶奶连连摇头,说着“不要不要”,把李燃推去了厨房。她在客厅里看电视,我说自己要交论文,于是去了李燃的房间。
家具看起来有些年代感了,墙上还贴着李燃大学时期的证书奖状,书柜里是李燃得的各种竞赛的奖杯。桌上摆着李燃穿着学士服和同学的合照,李燃咧开嘴比着老土的V字,笑得一脸灿烂。旁边是程雨杉,微笑着。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李燃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把相框倒扣在了书桌上,不想去看他们恩爱的样子。交完论文,给手机充上电,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弯腰捡了起来,发现是个小机器人,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油漆有点掉了。小机器人胸口画着颗大大的爱心,背后写着个“要”字,字写的非常一般,把整个机器人显得更丑了。
我不小心碰到了它的开关,丑机器人突然大叫起来,“要要要要”地叫个不停。吓得我连忙关掉了它。
14
“你在干什么?”李燃的声音突然响起,估计被这吵闹的机器人吸引过来了。
我不满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不敲门。
他颇有些无语,“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敲门。而且,我也敲了门,你声都不做。”看到我手里拿着的机器人,他瞳孔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并没有阻止,任由我玩弄它。
“这是什么?告白机器人?”我嘲笑他,“丑死了。”
他没说话,只是皱着眉,耷拉着眼皮,看起来不太开心。估计又想起了自己逃婚的新娘。
是做给程雨杉的机器人吧,平日里看着直男,倒是有些小巧思,还会做机器人讨女孩子欢心。
已经能够想象那个恶心的场景了。李燃问程雨杉:“要嫁给我吗?”程雨杉没开口,机器人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说:“要!要!”
神经病。
我觉得十分嫉妒,把机器人放回了桌子上,将电脑收进背包里。背包侧边的药瓶不小心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滚,药片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李燃弯腰将它捡了起来,看着瓶身上的英文,没吭声,只是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我俩谁也没说话,气氛很尴尬。
“你放心,过几天我就回美国了,你就解脱了。不用天天忍受我,碍你眼了。”我垂着眼睛,将药瓶塞进了书包里。
李燃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里的感情,我也有些读不懂了。或许,更多的是怜悯吧。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世界上比我惨的人多的多,纵然你有爱心,也不能天天摆出这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吧。”我自嘲道:“李燃,你不是救世主,而且很多时候,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李燃估计被我气到了,出了卧室。
我去客厅陪葛奶奶一起看电视聊天,他躲进了葛奶奶的卧室里,一直不出来。
见我一直看房间门,葛奶奶说,“别理他,最近总这样,阴一阵晴一阵的。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个小毛孩一样,一点都不成熟。”
15
我和李燃一直没说话,他恭恭顺顺地洗碗收拾桌子扫地拖地,跟个低眉顺眼的小保姆一样,这让我十分不习惯。
晚上洗漱完毕,我躺在李燃的床上发呆。李燃似乎准备睡在客厅里。我听见葛奶奶的声音,过了会儿,他敲了敲门,抱着被子进了房间,看见躺在床上的我,似乎很尴尬。
葛奶奶出现在门口,说天气太冷了,要我们挤一挤,不要闹矛盾了。
我笑着往旁边挪了挪,给李燃留了个位置,同葛奶奶说了声晚安。
从没想过会和李燃同床。虽然我常常生出一些恶劣的黑暗想法,但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是很不习惯。
我背对着他,放轻了呼吸。
他仰面躺着,头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在发呆,也没有睡着。
“我和程雨杉之间,其实没什么。”他突然解释道。
我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得很像个渣男。”
他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轻声说:“沈耀,我其实一直想要问你,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
我没吭声。
“为什么你要跳江……”似乎挣扎了很久,他问出了这句话,“之前我们早就约好了,要一起去清北。我们之间,也只差了0.5分,没有成为第一名,其实并不是原因吧。”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毕竟这么多年来,大家知道了我的病史,大多都是小心翼翼,好似我是玻璃做的,碰一下就碎。
“因为我们是世仇。”我认真回答道,但却没有过多扩展开来。李燃如果知道了真相,估计会更加厌恶我吧。
他所遭受的苦难——他瘫痪的郁郁而终父亲,他不甘忍受家暴离家出走的母亲,他流离失所颠沛流离的童年青少年时期——都是因为我的父亲,沈浩。
16
高考放榜那天,平时鲜少回家的父亲,竟然也到了家,一家人第一次到得那么齐。看到分数的那一刻,父亲很开心。出去给老师打了电话,回来后就阴沉着脸。
我有点害怕,抠着手指。母亲在一旁看着脸色,不敢说话。
“第一名都被别人抢走了,”父亲嘲讽道:“我们把所有资源都给了你,补习班,奥赛班上了多少,结果还不如人家李燃。”
“李燃之前都没怎么听过课,只是一年就超过了你,”他眼睛越来越红,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怒愤怒,“你怎么连李燃都比不上!你要是在李燃那种环境下生长,估计连个二本都上不了吧!我对你太失望了。”
耳边是嗡嗡嗡的声音,我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人生第一次,我反驳了我的父亲。
“第一名就那么重要吗?比李燃好就那么重要吗?你自己比不过李光林,就不要把期待寄托在我身上!”
似乎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他涨红了眼睛,甩了我一耳光,气吁吁道:“还学会顶嘴了!谁说我比不过他!我比他强多了!”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情绪十分激动,最后抛下了一句:“我真恨不得没有生你!”
我冷脸看他,觉得他失控的样子有些可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似乎是一个笑话。其实,我早就知道,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爱我,却一直粉饰太平,欺骗自己。只要自己听话一点,只要自己再优秀一点,他们的眼光会不会分给我一点?
他见我不哭反笑,说我毫无羞耻心,又要上前揍我,母亲在旁边拉住了他,用责备的眼神示意我上楼。
17
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天天把自己关在楼上。我每天对自己说,等上了大学就好了,等逃离了这里就好了。我的“男仆”还在大学里等我。
偶然有一天,我路过父亲的书房,听见了父母的争吵,也知晓了那个肮脏不堪的秘密。
李光林之所以出事,并不是因为他操作失误,而是因为我爸的原因。后来他瘫痪了一辈子,没有获得太多的补偿,老婆也跑了。曾经的物理天才,被生活与病痛,折磨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少了一个处处压他一头的天才竞争对手,我父亲的晋升之路顺风顺水。他良心不安,于是“帮助”了李光林这位遗孤,表面上善良光正,但却只想看到对方儿子比自己的儿子差,永远被自己压一头的样子。
永远比不过别人,所以不停地在比,即使那人早就去了地狱,他还在偏执地想证明,自己比李光林强。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曾见过这位李叔叔,也见过小时候的李燃。妈妈带我去工厂找爸爸,那时刚好看见那位李叔叔在厂门口闹。他大声嘶吼着,把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撒泼打滚耍赖,只为了求合理的赔偿。
以前的工友用怜悯又不理解的目光看他。
穿得脏兮兮的李燃,麻木地举着横幅,眼神空洞。
我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他。他在污水横流的工厂路面上,看着自己的父亲跟个疯子一样,被保安抬走。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没有过多的情感,或许,更多的是痛过多次后的麻木与放弃。
其实,那才是我俩的第一次对视。
圣母李燃,会原谅一个害自己坠入苦难的人的儿子吗?那个人的儿子过着本该属于他的生活。
一切都结束了。
18
我在葛奶奶家只待了一天。
第二天雪停了,航班恢复了。我借口要回北京看父母,同他们告了别。葛奶奶执意让李燃送我去了机场。
我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李燃安静地开着车。
车内很安静,李燃甚至都没有放音乐。
“沈耀”,驾驶室的李燃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睁开了眼,透过后视镜看他。
“人应该是为自己而活的。”他突然开始给我灌鸡汤,“世仇也好,两家的恩怨也好……其实,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不应该困住我们……”像是劝我也像是在劝自己。
“沈耀,对不起。”他突然道着歉。
我哈哈笑了起来,“你跟我道什么歉?”明明,他才是那个无辜的人,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却给我这个凶手的儿子道歉。
“我其实,一直不是很喜欢救赎这个词。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人生都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期待别人来拯救你,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没有人能带你走出困境,很多时候,你需要自己独自面对,独自走出去。”
我心里一紧,握住了那枚兔子暖手宝。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但我却很后悔,当时没有陪着你。”
“虽然我知道我也做不了什么,但当时,如果我陪着你,一起在星州大桥看一会夕阳,是不是,你就不会再做出那个决定了。”
我突然有点想哭,但觉得在李燃面前哭十分丢脸。我闭上了眼睛,将头扭到一边。
19
我和李燃道了别,临走前,李燃给了我一个纸袋,说是当年想给我的生日礼物。因为种种原因,没能送出去。
我不太想要,他笑着说:“就当满足我一个生日愿望吧。我都送你礼物了,你也要回赠一个吧。”
我拎着纸袋,走进机场。
他在门口朝我挥了挥手,目送我离开。
安检的时候,我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问我纸袋里是什么东西,说要检查下这个纸袋。我也不知道李燃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只说自己也不知道,打开纸袋,又看到了那个丑丑机器人。
这不是送给程雨杉的告白机器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拿错了?
本来老旧的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翻新了,又涂上了新的油漆。胸口依旧是颗大大的爱心,背后写着丑不拉几的“要”字。
看起来焕然一新,但依旧丑的要命。
我不明白李燃为什么当时要送我这个丑东西。
安检人员看到这个机器人,明显也愣了一下。他们捣鼓了半天,最后按了按机器人背后的按钮。
机器人开始聒噪地叫个不停,“要要,要要。”估计他对机器人进行了调整,机器人的语气都有了停顿。
周围人纷纷看向我,眼里带着戏谑。工作人员也被这个吵闹的机器人乐笑了。
我捂住了额头。机器人大赛冠军李燃,为什么要设计一个这么让人社死的机器人。
“你的小名是叫耀耀吗?”安检的小哥看了眼我的身份证,笑了起来。
我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机器人印着爱心的胸口打开,一张泛黄的纸弹了出来。
我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张年代久远的纸张,看到信的那一瞬间,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好像又要流了出来。
“耀耀,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李燃2019.9.24”
当时提前准备好生日礼物,已经写好日期的李燃,可能不会猜到,十二年后,沈耀才收到了这封情书。
大家平安夜快乐呀!🎄🔔🎅🏻☃️看到很多姐妹想看后续,于是写下了这个故事。希望喜欢。
【燃耀】遗愿清单
1.4W一篇完
破镜重圆的故事
写得又痛又爽,但还是希望你看得开心
他已经做好准备,与他紧紧相拥,共同坠落。
01
李燃工作了,年初他就签了星洲一家机器人研发公司的三方,毕业以后直接转正,起薪给得相当不错。都说今年是最难求职季,能在本地有这样一份漂亮的offer到手,他还是挺满意的。
下班时间正到,李燃关上电脑背上包准备回家。现在他还是和奶奶两个人住,租房不远,离公司也就几站距离。
奶奶自从高三那场病后,就没办法再做工。李燃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
1.4W一篇完
破镜重圆的故事
写得又痛又爽,但还是希望你看得开心
他已经做好准备,与他紧紧相拥,共同坠落。
01
李燃工作了,年初他就签了星洲一家机器人研发公司的三方,毕业以后直接转正,起薪给得相当不错。都说今年是最难求职季,能在本地有这样一份漂亮的offer到手,他还是挺满意的。
下班时间正到,李燃关上电脑背上包准备回家。现在他还是和奶奶两个人住,租房不远,离公司也就几站距离。
奶奶自从高三那场病后,就没办法再做工。李燃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读完了大学,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他就带着奶奶搬家了。
房子是第一次出租,很是宽敞明亮,虽然预算有点超标,但李燃来看了一趟就直接定下了。房间采光很好,厨房和阳台都很大,奶奶想做饭便做饭,想养花便养花,他想了十年要带奶奶过好日子,如今终于梦想成真,带着奶奶搬进了一个体面又像样的房子。
距离毕业已经快要一年,程雨杉拿了全额奖学金直升本部研究生,边晓晓进了一家电视台,江晴朗说是要搞个学历最高的rapper社团,禹洋则是考上了星洲本地的公务员。
大家各奔前程,但小群始终热络,每年过年都会喊上雷鸣桑夏聚上一次,心也一直连在一起。
只是,唯独少了那个人。
到小区了,李燃刷卡上了电梯。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映照出他的样子。
头发长了些,还是T恤和牛仔裤,褪去了些学生时代的稚嫩气息,像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了。
时间确实已经过去很久了,距离高考已经五年,那段经历就像一个记忆鲜明的美梦,依旧清晰,却丧失了实感。美梦中的人,有的变成了如今他熟悉的样子,有的却悄然消失了。
就在大二至大三的那个暑假,沈耀突然出国。他并未向任何人告知这个讯息,而是直接断了和鸣龙所有同学的联系。三年过去杳无音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叮一声。李燃走出电梯厢,才上楼道,就闻到隐隐约约的饭菜香气。他心里雀跃起来,想着奶奶今天又烧了什么好吃的,把那个离开多年的人甩到脑后。
拿出钥匙开了门,李燃坐在玄关的矮凳上换鞋,葛桂芬从厨房擦着手迎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燃燃回来了,今天家里来客人啦。”
客人?李燃一头雾水。
一时想不起哪个朋友说今天要来做客,他的老友要么在忙工作,要么在忙读书,怎么都想不起能有个人在工作日突然登门拜访。
他站起来,疑惑地看向屋内,目光越过玄关,看见客厅里有一个从没见过的行李箱,沙发上坐着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好像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硬是在星城夏末30多度的天气,把李燃冻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熟悉,却又太陌生的脸。隔绝了三年的时间,那张在时间中逐渐暧昧的面容,仅这一瞥就变得再次鲜明,煽动着李燃心中翻涌的情绪。
是沈耀。沈耀正坐在他家的沙发上。
他的笑得亲切又礼貌,甚至对李燃说了一声:“嗨。”
真见鬼了。李燃咬着筷子,抬眼瞪着好久不见的沈耀,对方也笑眯眯地看回来。
葛桂芬倒是全然没察觉到此时诡异的气氛,夹起一块排骨就往沈耀碗里放,“吃啊,你们两个怎么都不动筷子的?”
沈耀乖巧地道谢:“谢谢葛奶奶。”
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看得李燃嘴角抽搐,他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沈耀,语气发冷:“奶奶他有手,会自己吃。”
“说什么呢,”葛桂芬给孙子使了一个颜色,“沈耀是客人,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厨房里突然计时器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便说,“你们两先吃饭,我去打汤。”
李燃目送奶奶走进厨房,趁机压低声音:“你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耀看起来十分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夹菜吃饭,又不紧不慢地回答:“葛奶奶不是说了吗,在公园遇上了,这么多年不见,你奶奶想请我吃饭,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公园指的大约是离小区就一公里的小园子,葛桂芬时常会和同小区的老太太一起去散步跳舞。李燃挣钱了,她身上重担不再,日子也过得悠哉起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李燃深表怀疑,“你到底想干嘛?”
“没想干嘛。”沈耀又夹起一根菜叶,“吃饭。”
正说着,葛桂芬端着汤回来了。
“这鸡汤你高中时候就喜欢喝,多喝点啊。”
“葛奶奶手艺还是这么好。”
早几年去沈耀教室送汤的记忆一闪而过,李燃的脸又黑了几分。为了不让奶奶看出端倪,只能埋头默默喝汤。只留沈耀与奶奶你一言我一语地叙旧。
他虽然没搭腔,但每个字都听到了耳朵里。
沈耀在国外读完了一个学位,现在还在继续深造。妈妈和弟弟也在国外生活,他这次回国,是有一些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能劳驾沈大公子回国。李燃在心理嘀咕,悄悄抬眼观察坐在对面的他。沈耀瘦了一些,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除此以外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改变,仍然是李燃记忆中的样子。
他天生就长得乖,笑起来的样子春风拂面,一副好相处的样子。而李燃早就知道,这都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象,这幅好皮相下是一颗恶劣又傲慢的心,就擅长把别人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李燃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总算挨到沈耀放筷子。这个不速之客抬手看了眼表,对奶奶说:“葛奶奶,我该走了。”
“去哪儿啊?”葛桂芬问。
“我家,或者酒店。”
葛桂芬着急起来,“你家那房子都多久没人住了,这个点了找酒店多不方便,就在这儿住呗。”
自从沈耀父母离婚后,那间漂亮的房子就逐渐空置,已经久无人居住了。
李燃泼冷水:“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少爷哪里会没地方住。”
听言,沈耀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成心给李燃找不开心,转头便对奶奶说:“好啊,那就谢谢奶奶了。”
一语定音。
李燃像吞了一颗苍蝇,火气一阵阵往上窜。被奶奶推着,不情不愿地去衣柜里拿被褥。让他和沈耀同睡一张床不如让他现在就去死,但沈耀娇生惯养睡不得地板,最后又只能由他李燃来睡。
房间里空调打得很大,李燃还是全身气得发热。沈耀倒是很安稳,从行李箱取出睡衣,堂而皇之地走进李燃的浴室洗漱。他毫无打扰了房主的自觉,施施然躺上李燃的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李燃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气鼓鼓地想着沈耀人间蒸发的夏天。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这么多年过去,沈耀依然像一个古怪的谜题,李燃想破了脑袋,还是找不到解题的线索。
02
第二天,李燃去上班。从办公室茶水间走出来,迎面和同事撞个正着,差点把咖啡泼到来人的身上去。
同事被他吓一跳,“哦豁,老兄,你咋这么大个黑眼圈。”
李燃脸色确实是难看,昨天他整晚失眠,听到身后沈耀隐隐预约的呼吸声就头顶发热,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他没好气地撇撇嘴,“撞鬼了。”
回到工位上,李燃想了想,点开十一班的小群,开始在聊天框里打字。
你们知道吗?删掉。
沈耀回来了。删掉。
我靠。又删掉
编辑来编辑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没能把话发出去。
他放下手机,心口好像堵了一口气,这口气让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总忍不住想几公里外的小房子中,沈耀又在搞什么惹人头疼的事。
终于等到下班时间,李燃踩点下班打卡,一路快步往家的方向去。
到了家门口,看着熟悉的防盗门,李燃莫名有些发怵。也不知道是怕开门又看见沈耀,还是怕开门看不见沈耀,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换鞋进家。
厨房里有两个人影,沈耀穿着他的拖鞋,竟然在给奶奶打下手。
这场景实在诡异,李燃隔着裤子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想要把自己从这场怪梦中唤醒。可这终究不是一场梦,奶奶转头看着他笑,“燃燃回来啦。”
李燃皱眉,“你怎么还在?”
沈耀装没听见,葛桂芬替他回答了,“沈耀放假呢,这孩子变化可真大。”
李燃眉头挤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这又是一顿食难下咽的晚饭,沈耀倒是胃口很好,对葛桂芬热情招呼来者不拒,时不时还夸上一句葛奶奶手艺真好,哄得老太太笑容满面。
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终于让李燃忍无可忍,啪得放下筷子:“你要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气氛陡然变冷,沈耀筷子一顿,轻轻偏了偏头,转头便对葛桂芬说,“奶奶,我可以多住几天吗?”
葛桂芬笑呵呵:“好啊,住几天都行。”
“奶奶!”李燃正要叫起来,对方已经抛过来的一个胜利的眼神。
李燃气得够呛,又不想在奶奶面前发作,只能抓起筷子继续吃饭。
吃完饭,他照常洗完碗,出来便看见沈耀和葛桂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太荒谬了,李燃额头青筋跳了跳,几步上去拽起沈耀,丢下一句“奶奶,我和沈耀有话要说”,就把人拉拽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李燃甩下沈耀的手,再次质问道:“你到底想干嘛啊?”
沈耀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慢条斯理在床边坐下,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怕吵到葛奶奶吗?”
李燃身体一僵,好像被闷了一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再开口时已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别拿奶奶威胁我。”
他果然还是老样子,轻易就把他人的软肋当成刺伤他们的武器,他是不是天生就有一颗更坚硬的心?
沈耀微微歪着头,像在观察李燃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他露出了一个别有兴致的表情,“跟你奶奶说的一样,我有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李燃被气得又一噎。
只要碰上沈耀,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这个人似乎总有办法让他难堪,让他恼羞成怒。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沈耀那张欠揍的脸,只觉得全身心都在叫嚣着,揍他一顿,揍他一顿。拳风擦过沈耀的脸,狠狠砸在他身边的床铺上,搞得柔软的被褥陷下去一个坑。
一时间二人凑得很近,李燃眼里带火,低头瞪着沈耀,恨不得用目光把沈耀烧穿一个洞。
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开空调,李燃浑身发热,炙热的呼吸就扑在对方的脸上,沈耀微微仰起脸,也直直看了回来。
目光交错,毫无一点退缩。
肾上腺素带起愈演愈烈的心跳,他们安静地对峙了许久,剑拔弩张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门外是葛桂芬在说话,“燃燃,沈耀,你们聊完了没有,我煮了冰糖雪梨,你俩吃一点吗。”
“谢谢葛奶奶。”
沈耀先回话了,他仍未转移视线,在极近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燃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带着笑,他推开李燃的肩,从床边站起来,推门出去了。只留李燃懊丧地站在原地,又狠狠锤了一下床面。
这个晚上,李燃还是没睡好。
安静的夜晚里,只有空调规律的运作声与沈耀平缓的呼吸声,李燃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转头看沈耀,沈耀睡得团成一团,肩膀有节奏地起伏着。
这张柔软的大床本来应该属于他,现在他却要打地铺。地板的触感和沈耀家地下室的帐篷一模一样,真他妈的奇怪。
李燃瞪着天花板,最终从枕头旁边摸来手机,摁亮屏幕打开微信。他久违地,点开了沉在许许多多聊天框下的,与沈耀的对话框。
自从沈耀消失后,他给沈耀发的信息一条再没收到过回复。
他问沈耀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问沈耀过年打不打算回来,问沈耀国外生活怎么样。
问题随着时间慢慢发生变化,变成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需要他们的帮助。又变成了为什么,为什么谁也不联系,为什么谁也不回复。
三年里,每一条信息都石沉大海,李燃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一条回复。
他想起了在更早的时间,在青北夜晚昏暗的篮球场边,年久失修的路灯闪动不断,他们两个一起往球场外走。
他说了什么,让沈耀停下了脚步。
当时沈耀的神情已经变得模糊,他只记得,是沈耀先吻了他的。
03
地板太硬,做了一晚上的梦,李燃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挣扎着从地铺上爬起来。这天是周六,本来应该是休息的日子,李燃却觉得心累的不行,一脸凌乱地坐在地上。房间门正敞着,外头传来淡淡的油脂香气。
李燃走出去,沈耀正在厨房煎鸡蛋,看见他出来,就说,“你奶奶去跳广场舞了,你要吃早饭吗?”
“嗯。”他真想拒绝。
等洗漱完坐到餐桌上,沈耀已经煎好了荷包蛋,连着吐司一起端到了李燃的面前。
李燃低头看着这盘早餐,许久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学得做饭。”
沈耀轻描淡写,“外面饭太难吃,慢慢就学会了。”
想着小少爷皱着眉头吃饭的样子,李燃没忍住嘴角勾了勾,又很快收了回去。他咬了一口吐司,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这一次,不再是你到底想干嘛,而是,“沈耀,你为什么突然走。”
沈耀快速瞟了他一眼,“这和你没关系吧。”
李燃没发火,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微信,这和我总有关系了吧。”
沈耀低着头,李燃看不明白他的表情,一阵沉默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没心情回。”
他都看到了,但就是没有回复吗?李燃脑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沈耀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继续说,“吃完陪我去个地方吧。”
再不情愿,李燃还是跟着沈耀一起去了。
跟着导航,沈耀居然带着他去了家附近的电影院。他在手机上买了两张票,站在取票机前刷码,分了一张递给李燃。
李燃低头一看,是一部听也没听过的电影,开场时间就在十分钟后。他满脑袋都是疑惑,“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看电影?”
“不行吗?”沈耀往检票口走。
等李燃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坐在了影厅里。
这是在干嘛?这就是沈耀要办的事情?影厅熄了灯,电影开始播放,李燃一点都看不进去,就转头看沈耀。屏幕照亮了他的脸,双眼折射出虚虚实实的光线,他看得似乎很专注。
一时间,李燃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坐正了,也开始认真看起电影来。这电影其实相当一般,但结尾却搞得很煽情,生离死别的,影厅里一片片的啜泣声。李燃眼眶也有些发红,灯亮起来的瞬间他又扭头看沈耀,沈耀没哭,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爆米花还剩一大半,全是李燃吃的,沈耀动也没动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专程买一桶。出了影厅,李燃去丢垃圾,回头看见沈耀向工作人员要了一支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在上面划了一道。
“你拿着什么?”李燃问。
沈耀不动声色地将纸叠好放回到口袋里,说,“没什么,我们继续。”
继续?李燃一头雾水地跟上沈耀。
一头雾水地和沈耀在电影院附近吃了顿便餐,又一头雾水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九月末的天气还是很热,沈耀走在前面,李燃插着兜跟在后面。二人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就这么不急不慢地走着。
在记忆里,他和沈耀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间。高中时,他们一度针锋相对,后来关系缓和了,大部分的时间也还是花在学习上。后来去了北京,就更只在学校里见面了。
他们从来没有过,在寻常的街道上,只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阵风卷过几片落叶,李燃往前望着沈耀的背影。沈耀就连走姿也是端正的,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绝不弯腰服软。
又走了一段时间,沈耀突然停下脚步。李燃太留神看沈耀往哪儿,没注意看附近,这才发现沈耀带着他来到了一间话剧院前。
沈耀在售票处买了两张话剧票,和上午一样又朝李燃递过来一张。李燃沉默接下,而他一起坐进了话剧厅。
这是一场太无聊的话剧,李燃看得哈欠连天,沈耀依旧面无表情。终于等到演员谢幕,两人走出剧院外,还是一样的流程,沈耀又摸出那张纸,在上面轻轻划了一道。
李燃装作不经意地用余光看,沈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轻曲纸面,躲住了李燃的视线。
等两个人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葛桂芬正在厨房里忙活,喊李燃进来帮忙。李燃乖乖进去打下手,听奶奶突然放低了声音问,“你今天和沈耀出门了啊?”
“嗯。”李燃低头择菜叶,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葛桂芬看起来安心了着,絮絮念叨道,“看你这几天脸色这么差,还以为沈耀来了你不高兴呢。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家里闹成那个样子,自己又生病了。我们毕竟被他们家帮了一段时间,总要对他好一点……”
奶奶,李燃沉默地在心里想,我不仅不高兴,我还很生气,我真的想不明白。
他处理好菜,端到奶奶的手边。葛桂芬看着他,突然感慨起来,“看我孙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出息,这么听话,奶奶真开心。”
李燃被说得羞起来,“奶奶,你突然说什么呢。”
老人乐呵呵地接过菜叶,“奶奶就是太开心了,什么时候你再找个孙媳妇回来,奶奶就更高兴了。”
起承转合又是这一句,李燃无语,挠挠头,转身出了厨房。
04
这天晚上,李燃又做梦了。
梦见了他搬进沈耀家中的那一晚,沈耀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他还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转身领他进门。从玄关到客厅的路那么长,沈耀在前面走,他加快脚步,但却怎么都追不上沈耀。
他追着追着,突然一脚踏空,直直坠落,就这么从梦中惊醒过来。窗外天刚蒙蒙亮,李燃看了眼时间,才不过五点,早得连奶奶都还没起床。
李燃转头往床上看,被褥空空的,沈耀也不在。
房门虚掩着,李燃起身拉开门,看见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沈耀左手夹着电话,右手抓着左手的小臂,正在讲电话。
李燃轻轻地挪了过去,沈耀的声音便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
他说,妈我没事,怀森医生允许我回国的。 嗯,住酒店。嗯,真没事,我爸不知道我回来了。
走近了,李燃这才看清,沈耀右手手指正紧紧抠挖着小臂,指甲快要扎进皮肉里,而他语气平静,脸上毫无疼痛的知觉。李燃看不下去,几步踏入阳台,一把抓开沈耀的手。沈耀被他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急匆匆地同电话另一端的母亲道别,然后就挂了电话。
李燃的手还攥着沈耀的手腕,他从刚才的对话中敏锐地提取到一个信息,医生。
他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强硬地撸起沈耀的袖子。手腕上没有,他心里刚松一个气,又再往上撸,然后他便看到了更多的刀疤。
或深或浅,有的已经变成了微微凸起的增生,有的看起来才刚结痂不久,他倒是学聪明了,为了不被发现,把伤口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怎么回事?沈耀不是被治好了吗?李燃愣在原地,心口咚咚跳得不停,沈耀用力缩回手,撸下袖子:“我去卫生间。”
李燃把他拉住:“你必须说清楚。”
沈耀的眼神已经冷下去,“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也给我说。”
沈耀还是没理他,甩开李燃的手,扭头往卫生间去了。
李燃快要气炸了,他不能这样,他为什么老是这样。就因为他出身寒微,就活该围着大少爷打转,想方设法揣度他的想法?他气得耳朵都疼,脑袋里好像有一道雷轰轰在响。惊雷落下,带起熊熊烈火,直接烧断了他的理智。
是他先越界的,是他擅自打乱了他的心和他的生活,凭什么又是他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留他在无数个夜晚里苦苦思索?
李燃回到房间,拖出沈耀行李箱,把沈耀的东西囫囵全部塞了进去,他的东西实在很少,装不满一个行李箱。等沈耀从卫生间出来,李燃把箱子往他面前一推,说你可以走了。
李燃恶意地想着,他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愤怒,羞耻,还是不解?
可是沈耀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低头看着黑色的行李箱,轻声说:“嗯。”
然后他接过行李箱,去玄关穿上鞋,门打开又关上,真走了。
扪心自问,刚开始认识沈耀的时候,李燃曾想过要和这个奶奶雇主家的儿子打好关系。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发现这个光鲜亮丽的小公子,皮囊之下已经残破不堪。他就像一个寂静的漩涡,看似平静却潜藏危险,如果贸然靠近,就会被漩涡吞没,窒息在名为沈耀的深海中。
李燃试着靠近,又试着保持距离。
他看着沈耀在挣扎后一点点好起来,看着他选择离开糟糕的父亲,他为他感到高兴。他尝试像普通朋友一样和他相处,一起打球,一起聚餐,一起为课业忙碌,将来他们也会毕业,工作,结婚,然后去过各自的人生。
他要照顾奶奶,他要出人头地,他没办法做更多了,他玩不起。
但偏偏,是沈耀先吻他的。
难道那个吻,只摧毁了他的生活,却没在沈耀心里激起一点涟漪?李燃真的不想再想了,他不想再知道沈耀在国外的三年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再知道沈耀为什么出现又离开。
他凭什么要这么狼狈,这么卑微地去靠近一个不愿在他面前袒露真心的人?
他不想再管了,他只想和奶奶过平静的生活。
李燃昏昏沉沉地回到房间,太阳已经升起,暖暖地晒在床铺上。李燃看房时第一眼就看上了这间卧室,一张尺寸够大、触感够柔软、还能晒到太阳的大床,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大床,他为什么要脑子犯抽,把这张床让给别人?
他走到床边,一头栽下去,被褥散发着沐浴液与洗衣液混杂的清香,并没有因为沈耀的短暂停留而有所改变。他四肢摊开地躺在床上,胸口因呼吸急促一起一伏。他突然坐起来,抓起枕头狠狠朝衣柜砸了过去。
枕头闷闷地砸在衣柜上,落地时也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一张掖在枕头底下的纸被枕头带起,轻轻落在了被单上。
那张纸被折叠再折叠,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块,李燃皱眉看着那张纸,思索很久才伸出手。
纸面展开,看起来是从一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右上方标了机构名,是一家名叫怀森医院的精神治疗机构。
这似乎是一张待办清单,是沈耀的字迹。他列了许多事项,有的已经画上横线,有的还没有。
看一场日出,看一场电影,看一场演出……这些烂俗的,毫无新意计划中的最后一项,让李燃呼吸微微停滞了一拍。
沈耀写,过一次生日。
一个又深又重的墨点后,他又写,和李燃。
像一点火星闪起,突然照亮了那一天的记忆。那一天他对沈耀说的话,终于再次在脑海浮现。
那是大二暑假的期末考后,留校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沈耀还是日复一日地泡在图书馆学习,毫无回家过暑假的念头。李燃有个竞赛要准备,在学校里多留了两周,看不过沈耀学得没日没夜的样子,就在离校前把沈耀叫出来打篮球。
一直等到天黑,沈耀才不情不愿地姗姗来迟。假期里的球场没什么人,两个人和场上其他系的同学组了3V3,一直打到九点多。散了场,他插着兜,和沈耀一起往球场外走。
沈耀一向话少,只能由李燃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聊。
“你什么时候回星洲啊?”“再过几天。”
“老雷桑老师让我们回去找机会聚一次。”“哦。”
“我明天就回去了。”“葛奶奶身体好吗?”
“还行吧,算是越来越好了。”
沈耀笑笑,说那就好。
李燃继续说,“她老是说想来学校看看,我就想要不就下学期,带她来学校走走。正好九月底那几天,省得她又念叨说没好好陪我过生日。”
这个学期他做了不少编程的单子,主要就是为了给奶奶多攒一些旅费。他顿了顿,继续说,“沈耀,你生日就在我前一天吧,到时候要不就一起过呗,我奶奶也挺挂念你的。”
身边的脚步声骤然停了下来,走出去几步的李燃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原地不动的沈耀。
李燃的手还插在口袋里,他转身朝沈耀走过去,“你咋了?”
沈耀没有回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昏暗的街灯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暗淡的光。
夜晚太安静了,只有远处篮球拍地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看见李燃走近,沈耀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拽住李燃的衣领,闭上眼,就这么吻了上去。
05
那是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北京总算从深冬中走出,逐渐暖和起来。
沈耀下了课,照常去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做完了老师专门给他留的题。他一边活动脖子,一边抬头,一抬眼就看到了沈浩,就坐在他的面前。
他吓得一抖,笔甩飞到地上去,对面的沈浩皱着眉对他摇头。
可能是看他脸色太过惨白,同学问他怎么了,沈耀说没事,眼睛还是定定地看着正前方。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沈浩,沈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同学又问你看啥呀?那个座位上分明是没人的。
沈耀艰难地笑笑,只说图书馆没打空调有点冷,就低头继续学习。
春天来了,他的病复发了。
没能按所有人期望的那样好起来,他心里有许多惭愧。幻觉如影随行,他时常能看见沈浩,他觉得自己真是荒谬可笑。明明早就清楚沈浩是一个太糟糕的父亲,可是他依然渴望着那份有毒的关注。
他病入膏肓了,沈耀知道。
在一段时间里,沈耀的绩点反而更高了,因为别无选择,药物无法阻挡他脑海中胡乱的念头,只有在学习的时候,他才能觉得自己还可控。
李燃时不时会约他出去玩,他好像总是不放心留他一个人,找他打篮球,吃饭,或者去图书馆,反正就是一些大学生本来应该做的事情。上大学这件事让李燃很快乐,他很受老师器重,早早加入学校的机器人社团,盘算着找机会和程雨杉表白,他的每一天,似乎都是彩色的。
看见这样的李燃,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本来应该已经好了,应该像李燃一样,自由行走在太阳下,享受一段正常人的人生,这些感受为什么又卷土重来,如果他们都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失望?
他疯狂地学习,甚至有过于高中的时候。大二的暑假,他在学校图书馆泡了两周,李燃临走前喊他出来打球。
就是在那一天,沈耀亲了李燃。他失控了。
那是慌乱又仓促的吻,唇齿分离的时刻,李燃仍震惊地看着他。沈耀被自己吓得后退一步,后脑勺好像被拍了一记闷棍,不再有思考的能力,他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匆匆逃离。他一向是这样的胆小鬼,在很久之前,他就耗尽了与人对峙的勇气,面对这个失控的时刻,他只能后退。
回家过暑假的那两个月,沈耀的情绪变得很糟糕。他默默吃了一年的药,但看来并没有作用。蒋梦瑶察觉了他的不对,把儿子送到了心理科。面对一纸诊断书,妈妈抱着他哭得很伤心,沈耀觉得很心酸,她花了那么大的决心才能脱离泥沼的一样的丈夫,结果她的儿子,又变成了新的泥沼。
蒋梦瑶决定带他离开,彻底脱离现在的环境。她带着沈耀的诊断书去找了沈浩,拿到一笔钱。
半个月后,在正式开学之前,沈耀出国了。
一个被摔裂的奖杯往往不会被摆上展示台,同理,一个脑子有病的沈耀,是不配成为任何人的依靠的。
他没有参与和雷鸣桑夏的聚会,也没有和李燃一起过生日。那个轻描淡写的约定,就这么无限期地搁置了下去。
在沈耀生活的那座异国小镇,靠着一片灰色的大海。他的生活非常简单,上学,治疗,睡觉,循环往复。
远离原来的环境后,沈耀感受到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完全无需伪装的自己。他从不参加学校里的活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埋头学习,除了他的心理医生外,能与他说话的人很少,他是这座小镇上一个阴郁的东方人,一座无人知晓的孤岛。
三年里,他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他分不清哪个更可怕,是可以预料的每一天,还是不可预料的更久以后?
怀森医生介绍他加入了镇上的一个心理互助小组,每一个人告解完,都会补充上一句上帝保佑。沈耀坐在人群最后,漫无目的地想,如果真的有神明,那神已经给予了他聪颖与富裕,如果再给他一颗健康的心,那确实有够偏爱。神给他一切,然后再拿走他享受一切的能力,这何尝不算一种公平。
沈耀只去了互助小组两次,之后就再没去过。他以为只要配合治疗就会慢慢回归正常,但正常始终与他若即若离。倦怠感一天天在心里累计,他逐渐开始感到厌倦,他没读完的书,没做完的课题,没有回复的消息,一周一次的心理咨询,每天定时服用的药物,还有这日复一日,毫无意义的生活。
太没意思了,这一切都太没意思了。
有些傍晚,沈耀会去海边散步,那天海水涨潮了,他却没有走。海水渐渐没过他的小腿,沈耀并没有求死的意志,也没有求生的意志,只是在任其自然发生。
溺水被沙滩救生员救上来后,沈耀在医院住了一周,拒绝承认自己在寻死,声称只是忘了涨潮的时间。
怀森医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从办公桌上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沈耀。
沈,我知道你在学校里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很棒。但你可以试一试给自己列一个清单,看看是否有一些事情是你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完的。当然,除了学习。或许,你会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乐趣与动力。
沈耀觉得他的建议有道理,他花了太多时间在读书上,从来没考虑过治病和学习以外的事情。那天晚上,他就像做作业一样坐在电脑前,检索着相关话题,在纸张上抄写下一个个心愿。
等他放下笔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发现自己确实有一项想做但还没有做的事情。于是他重新拿起笔,在清单的末端,写下了,“过一次生日”。
思索很久,他又写下了,“和李燃一起。”
06
拖着行李箱,沈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还是那个胆小鬼,一旦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就会落荒而逃。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何时到了小区附近的小公园,于是在公园长椅边停下来,从行李箱夹层翻出一盒药,倒出来两粒,吞了下去。
公园大道上来来往往都是晨练散步的人。沈耀坐在长椅上,看着四周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露水味,耳边是熟悉的乡音,有人在远处播放音乐,这是一个熙攘又真实的世界。但这个世界总是让沈耀觉得异常遥远。
沈耀默默坐着,太阳一点点升高,气温也一点点攀升,他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一直坐到日光缓缓转为橘金色,公园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时有时无的鸟叫声。
一双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缓缓抬起头,是李燃。
李燃逆着光,低头俯视着他。夕阳在他身上勾出一道金边,他的眉头锁得很紧,额头上有一层薄汗,似乎走了很多路,说话都带着一点喘。
“这是什么?”
李燃手里拿着的,是怀森医生给他的那张纸。
沈耀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这才想起昨晚他把纸放在枕头下,还没来得及取回,他眨了眨眼说,“我的医生让我列一个清单,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就写上去。”
“你想和我一起过生日。”李燃单刀直入。
沈耀噎了噎,沉默很久,才终于说,“嗯。”
李燃看看那张纸,又摸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是2023年9月24日,星期日。
李燃把手机转向沈耀,“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
沈耀仰着脸,看着手机屏幕,点了点头。李燃把手机摁灭,塞回口袋,低头看看坐在长椅上的沈耀,像发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突然笑了出来。
笑了几声,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沈耀的脸。
“我知道了,沈耀,一起过生日吧。”
他们去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奶奶不能吃太甜,李燃不爱吃,沈耀也不爱吃,小小的一个就够了。
拎着蛋糕回到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葛桂芬没有关门,好像在等他们两个回家。房间里飘着食物香气,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桌菜。刚刚李燃打了电话回来,说要同沈耀一起过生日。葛桂芬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进了门,李燃才把蛋糕放到桌子上,葛桂芬已经端着两碗面走出来。
“快快快,你们两快坐好。”沈耀还没回过神,已经愣愣地被葛奶奶摁到餐椅上。
葛奶奶一手递过一双筷子,“来,长寿面。”
李燃接过筷子就要开动,见沈耀无所适从地夹起一筷子面,又赶紧补充道,“不能咬断哈。”
葛桂芬满意地看着他俩埋头吃面,把蛋糕从盒子里拆出来,插上蜡烛,又推着李燃去关灯。
烛光暖暖地照亮了桌面,她催促沈耀快点许愿吹蜡烛,沈耀听话地双手合十闭上眼,好像真的许了一个愿望。
等他吹灭了蜡烛,奶奶又把蜡烛重新点上,推到李燃面前,“到你了。”
李燃嚷嚷起来,“奶奶,还有几个小时呢。”
奶奶轻轻敲了他额头一下,“早点晚点,心意到了不就好了。”
李燃悻悻摸了把头发,许愿后吹灭了蜡烛。房间陷入黑暗的瞬间,他看到沈耀轻轻地笑了。不是伪装,也不是故作姿态,这是一个很淡,但足够真实的笑。
真是奇迹,他的愿望居然实现得这么快。
晚上李燃收拾地铺,突然听到沈耀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和程雨杉在一起?”
李燃听笑了,反问:“为什么你不知道?我脑子进水了行不行?”
那个女孩从始至终都是很好很好的,但在他为沈耀动摇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沈耀沉默,半晌冒出来一句,“哦。”
他也有问题要问沈耀,转头看向他,“你真的是在公园偶遇我奶奶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耀坐在床边,很随意地回答道:“我有你奶奶的微信,她每次去公园跳舞都会发朋友圈,有一次拍到公园的名字了。”
李燃震惊了一秒,“疯子。”
沈耀略一偏头,“你第一天知道?”
李燃看着他,旋即又无奈地笑了,他起身坐到沈耀身侧,右手揽过沈耀的后颈,就这么吻了上去。
这一次,是他先的。
唇齿相触的瞬间,他的脑袋里莫名冒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念头。对不起,奶奶,不能给你找孙媳妇了。
但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07
门在身后咔哒落了锁,沈耀往里走进客厅,一边沿着楼梯往上,一边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另一端现在还是黑夜,一阵嘟声后转接了语音信箱,沈耀开始说话,“医生,谢谢你的建议。我按照你说的,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可以作出选择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沈耀觉得自己都是失控的。他像是一个机械执行命令的机器,辗转于学校与医院,浑浑噩噩,与世界之间好像有一座模模糊糊的高墙。生活陷入一潭死水的平静,所有的情绪离他十分遥远,他对李燃说的实话,他没有回复李燃的联系,是因为没有心情。
在很多个难以入睡的夜晚里,他打开手机,反复翻阅来自世界另一段的讯息,却无法作出回复。因为他没有心情,喜怒哀乐,全部都没有。
上了二楼,沈耀推开卧室的门。眼前陡然亮起来,阳光透过两面玻璃明媚的照进来,房间里的家具都蒙上了防尘布。
沈耀缓缓走进去,“医生,就像你说的那样,在做完最后一件事后,我觉得我不再那么失控了。”
他找回了控制自己的感觉,无论是控制自己活下去,还是控制自己就此死掉。他略一停顿,掀开盖在桌子上的防尘布,然后继续说,“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请转告妈妈让她不要伤心,她还有亮亮。”
“那么,就这样。”
他挂掉电话,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了上去。
自从父母离婚,沈耀跟着妈妈搬出这里后,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这里。但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其实从来没有成功逃离过,始终被困在这张小小的椅子上。
手机铃响了起来,是来自李燃,沈耀看了一眼就按了拒接。但电话依然不断打进来,沈耀想了想,干脆关掉了手机。
当他划掉遗愿清单的最后一项,一切已经一锤定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他想做的事情。
他的灵魂得了一场重感冒,这场感冒绵绵延延,时至此刻,他才终于又有了畅快呼吸的实感。这感觉实在很好,所以他决不要再回到一片浑浑噩噩中,就在这里结束,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拉开书桌侧边的抽屉,在深处找到了一把折叠军刀,灰白色的刀片弹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是高三时沈耀偷偷在网上买来的,只有他知道抽屉里还藏了一把刀。它在这座老房子里尘封这么久,依然还是很锋利。
翻转刀片,将刀尖对准喉管,沈耀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似乎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沈耀本来不想搭理,刀尖一点点逼近脖颈。但是那门铃声不依不饶,愈演愈烈,在这座空旷安静的房间里不断回响。
他被吵得脑壳疼,只好站起来,下楼去开门。
门开了,是李燃站在门口。
他正想直接关门,李燃没他这个机会。直接一闪身,跨进了房间。
他的视线在这个曾经寄人篱下的房子里绕了一圈,又看回到沈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昨天晚上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软件。”李燃拿出手机朝他晃了晃。
沈耀喃喃道,“你这个疯子。”
李燃耸肩,“你才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沈耀手中的折叠刀上。“这就是你准备好的,”后面几个字他说得很艰难,“工具吗?”
沈耀没说话。
“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吧,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吗?沈耀,你的心真是冷的吗?”
是他先招惹他的,是他先摧毁了他本来应该有的生活轨迹。现在又想故技重施,拍拍屁股就彻底离开。凭什么?
李燃绝不同意。
这是他们的故事开始的地方,他绝不,绝不会让这里变成故事结束的地方。
他一步步往前,向沈耀伸出手,轻轻覆在沈耀握刀的手上,卸下那把军刀,直接甩到了一边。
他们站得很近,沈耀没办法再躲过李燃的视线。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燃,你可真倒霉。”
李燃听懂了他的意思。
在他们相识后的所有时间,沈耀从来没有成为他生命里的灯。他想要的闪耀人生,本不应该有沈耀的位置。可真是倒霉,沈耀出现了,他是一团晦暗不明的阴影,等回过神来,李燃已经深陷其中。
他走不出去了,可能,也不想走出去。
“是,我倒霉到家了。”早上发现沈耀突然不告而别的感受仍然留有余韵,那种被无力和茫然冲刷的感受太过鲜明。
他能承受多少次?李燃不知道。
即便他仍然无法确认,是否燃烧自己就能照亮沈耀陷入黑暗的灵魂,可李燃还是在往黑暗深处继续走去。
沈耀的声音变得很轻,“李燃,我真的没有事情想做了。”
“你只想过这一个生日吗?你就不能再贪心一点吗?”李燃继续向他靠近,眼对着眼,是能感受到呼吸的距离。
然后,他深深地抱住了沈耀。他已经做好准备,与他紧紧相拥,共同坠落。
“不能是今天,不能是现在。”
“下个生日,沈耀,下个生日再死吧。”
END
下雪了,所以……【dayon】情感障碍 破镜重圆
私设
张云龙爱上了有情感障碍症的胡一天
情人节被分手 破镜重圆梗
ooc我的
一发完
张云龙被分手了,胡一天告诉他,他们不可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情人节,在情侣餐厅,在他举杯想要与他一起庆祝即将到来的第二年的时候,跟他说分手。
张云龙端着酒杯的手控制不住地细微发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个冷漠淡然的男人。
他尴尬地收回手,无措仓皇的视线落到了胡一天空落落的无名指上,其实他们一见面他就注意到了,心里还替他找借口也许是忘了戴吧,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他摘了定情的戒指,应邀来情侣餐厅,...
私设
张云龙爱上了有情感障碍症的胡一天
情人节被分手 破镜重圆梗
ooc我的
一发完
张云龙被分手了,胡一天告诉他,他们不可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情人节,在情侣餐厅,在他举杯想要与他一起庆祝即将到来的第二年的时候,跟他说分手。
张云龙端着酒杯的手控制不住地细微发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个冷漠淡然的男人。
他尴尬地收回手,无措仓皇的视线落到了胡一天空落落的无名指上,其实他们一见面他就注意到了,心里还替他找借口也许是忘了戴吧,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他摘了定情的戒指,应邀来情侣餐厅,为了和他分手……
胡一天还真是冷静从容,连说分手这么残酷的话的时候都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感。
张云龙怔怔地看着他,眼里不受控制地涌出泪花,他试图从男人深潭一样的眸子里看出一丝不舍亦或痛苦,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两年多的软磨硬泡日夜陪伴,还是捂不热他的心。
张云龙失望地低下头,偷偷擦了一把眼角,随后站起身走出了餐厅,心里忍不住骂自己,让自己别回头,别那么没出息……
他没回头,他也知道胡一天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
眼泪频频涌出来,沁满他的眼眶,视线逐渐模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又是怎么回的家。
屋里只有床头灯亮着微弱昏黄的光,落在委屈低泣的人身上。
枕头被眼泪浸湿,张云龙红着眼睛,赌气地拿出手机删了胡一天的所有联系方式。
可是他看着眼前的房间,两个人之前生活的片段不停闪现在他的脑海。
胡一天之前抱过他,吻过他,和他在这里的任何地方都做过,往日美好的回忆现下都变成了利刺驻扎在他心头肉里。
拔出来,他舍不得。
不管它,又疼得厉害。
他闭上眼睛,冰凉咸涩的泪滴自他的鬓角滑落到耳窝,勾起他一阵阵的回忆。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张云龙就被他的气质吸引,后来跟他渐渐熟络,为了他去尝试没有做过的事,给他做饭,记得每一个纪念日,送他很多礼物,恳切地付出真心盼着他能回头看看他。
那一天,胡一天终于答应了跟他同居,他高兴得不行,连忙去找合适的房子,去采购家具,去布置他们以后的家。
胡一天什么都没过问,甚至从来都没有主动跟他发过消息。
张云龙苦笑两声,算是接受了被分手的现实。
可是付出真心的人是他,他凭什么要吞下这一万根银针?
他想不明白,或者说是在跟自己赌气。
他在家闷了三天,没吃没喝,也没洗漱打理自己。
刘芮麟以为他失联了,报警破开他家的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像憔悴地不像话的张云龙。
刘芮麟这两年一直看着他跟胡一天纠缠不清,他不是没劝过他,可是他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作为朋友,能做的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陪着他。
张云龙扯了扯嘴角,勉强朝他笑了笑。
刘芮麟看着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一紧,既心疼又无奈。
“去走走吧?别憋在家里了……”
刘芮麟拉开窗帘,强光洒在张云龙身上,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不了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张云龙正准备扯过被子继续瘫在家里,刘芮麟心里的火被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彻底激了起来。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不就是个男人吗?!草……”
“别管我了。”
刘芮麟气急,直接开始帮他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张云龙幽幽地问。
“带你出去。不能在这样待在这个破地方了,回头把这个房子也卖了,你应该清醒了,张云龙。”
刘芮麟压制着骂他的冲动,坦然直白地看着他。
听到刘芮麟叫他的名字,他一时间愣了神。
好像自从遇到胡一天,喜欢上他以后,他就不再是那个豁达幽默,知足上进的张云龙了。
他默认了刘芮麟的提议,强撑着饿了三天的身子起身洗漱。
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和公司的几十个电话。
胡一天在三天前的晚上发了分手微博。
“热带雨林不会落雪。”
一年前,他们曾经发过秀恩爱的微博。
是两个人在台湾南部雨林徒步的那一次。
张云龙说过,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象绿意葱葱的雨林落满白雪会是怎样的景致。
当时的话听着满是热恋期的天真烂漫,现在再看,讽刺意味十足。
张云龙冷笑,三天前的晚上,分完手就立刻发了微博解除一切关系,他就这么等不及吗?
总之,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
刘芮麟夺过他的手机,递给他一盘蛋炒饭。
“吃饭!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值得吗?!”
张云龙没有回答,但是比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多了。
两个人来到了北方山里的一个小村庄。
刘芮麟跟公司请了一年的假,几乎是失业的状态,也承受了很多方面的压力,但还是停了所有事情来陪他。
他开了一家小卖部,跟张云龙一块儿过着这种闲适平淡的生活。
北地常寒,山上往往刚入秋就已经积满了雪。
张云龙看着窗外满眼的白色,心里一阵茫然和空虚。
他原来以为有的人会永远在他心里占据第一名的位置,会永远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沉浸在失去他的悲伤落寞中。
现在,他忽然发现,好像胡一天不再那么特别了。
甚至有时候他会忘了以前的事。
刘芮麟也觉察到了这一年里他的变化,欣慰之余还是隐隐地担心。
如果他再遇到胡一天,会不会还是这样冷静淡然呢……
南部的雨林风雨无常,可是从不会有一场雪。
北方的远山岑寂宁静,从不会让他心生波澜。
胡一天在他消失的一年里,事业风生水起,按照公司的安排一步步成为了一线大咖。
他还是那样,如同深邃静谧的古潭,不苟言笑。
但却也有几分变化,一年的时间,让他更加成熟沉稳,他好像从来没有接近过什么人,不论男女。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分手事件,到现在也没有张云龙的回应。
他的微博已经一年多没有更新了。
胡一天的微博除了一条接一条的代言广告和剧宣之外,看不到一点私人情绪。
没人知道胡一天到底是爱过他还是没有,是因为舍不得抛掉和张云龙的过去才一直孤身一人,还是说他真的痴心于事业,不问红尘。
有许多记者媒体曾经问过他,试图扒出点什么能炒作的料,可惜,胡一天从来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这次跟随剧组去了北方的深山里,胡一天坐在车上,一路颠簸,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窗外茫茫白雪。
他心里轻轻一颤,好像有个傻瓜曾经很喜欢雪的。
只不过他给不了。
那个傻瓜那样赤诚,那样大胆,在那个阴沉沉的日子闯进了他的世界,把自以为最好的都给了他。
他不缺爱,也不缺能满足他的人,胡一天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痴迷于自己,他更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天生薄情,对于爱的感知能力不足,他连对自己都没有多少感情,更别提去爱他了。
当众孤独,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剧组在拍摄期间就住在附近的民宿酒店,胡一天觉得这个地方挺清净的,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想一直呆在这。
村庄很安静,大部分都是些老人,也不追星,自然也不关心他们这群人的动静。
晚上,胡一天看着窗外满天的星星,莫名想起了某个人的眼睛,那个人看着他的时候眼里也是闪烁着光芒的。
他推开门,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走着。
路边昏暗的白炽灯光洒在他肩头,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小卖部关门前迎来了最后一个顾客。
“来一包烟。”
清冽的男声响起,张云龙身子一怔,差点打翻了货架上的酒。
他转过身,扔了一包烟在桌子上,然后转过身继续整理货架。
“多少钱?”
男人的嗓音依旧清亮,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十五。”
张云龙没回头,声音听着闷闷的,像在压抑着什么。
胡一天掏出一百块钱压在桌子上,却并没有离开。
他瘦了好多……
胡一天看着他的身影,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原来刘芮麟当初说的让他离开张云龙然后让他过得自由,就是这样闲到长毛没什么意思的生活?
“要关门了。”
张云龙绕出柜台,握住门把手,静静地站在胡一天面前,逐客意味明显。
“你怎么不管我了呢?”
胡一天没由头地蹦出来这么一句话,两个人都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应。
张云龙觉得好笑,他应该管他吗?他又算他什么人呢?
一个小卖部老板难道还要管他的顾客抽不抽烟吗?
胡一天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可笑。
一个情感障碍症患者难道还想爱人吗?
胡一天退了两步,看着他关了门,然后调转脚步,独自走进沉沉的夜色里。
张云龙靠在门后,透过窗户看着那个身影逐渐模糊,他竭力平复着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部雨林从不落雪,我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可能。
北方远山不吝苍茫,我是否还能等到那场雪?
胡一天一直服药,定期去心理医生那复查,他的情感障碍症相比于一年前已经好了很多。
可是当他真正趋向于一个正常人,再去体会张云龙从前为他付出的那些事的时候,他才渐渐理解,这个傻瓜到底为他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他终于,也体会到了张云龙的心痛是怎样的。
这次偶然遇到他,埋藏心间沉寂已久的热忱悄然被唤醒。
次日清晨,胡一天出现在小卖部门口,像他们初见时那样朝楼上的张云龙浅笑。
他的笑第一次发自心底,发自于对他的真切喜欢。
这一次就换他来付出吧……
雪落亭檐,胡一天看着不远处静静坐在门口的张云龙,加快了步子,把怀里抱着的猫送给了他。
“拍戏不方便,麻烦张老板帮我照顾几天。”
“……”
张云龙默然不语,接过小猫。
那猫倒是比人讨喜,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胡一天笑笑,兀自站在他身侧,同他一起看雪落远山。
时隔一年半,胡一天又更新了微博。
“南部无雪,故来北方寻你。”
当叶冰裳拥有98k以后(14)天欢x桑佑
桑佑看着眼前笑靥如花、又逮着机会占他辈分便宜的她,除了无奈的垂眸轻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天欢也终于肯放开捧着他俊脸的手,掏出乾坤袋里的妆粉。
在桑佑脸上涂抹了一圈又一圈,原本白皙柔嫩的脸蛋,早就换成了一脸的枯黄与暗沉。
非常符合一个庄稼汉流民的粗糙肤色。
上妆自然是因为他皮肤这么白嫩,哪里像是凡间庄稼汉流民。
待会儿隔壁大婶可是要过来的,相关的伪装工作是必须得准备充足的。
天欢涂抹得细致,还不忘在他更为白皙的颈间涂抹。
天欢一边涂抹,一边像是民间小流氓、小地痞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的姿态,用纤柔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以便自己......
桑佑看着眼前笑靥如花、又逮着机会占他辈分便宜的她,除了无奈的垂眸轻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天欢也终于肯放开捧着他俊脸的手,掏出乾坤袋里的妆粉。
在桑佑脸上涂抹了一圈又一圈,原本白皙柔嫩的脸蛋,早就换成了一脸的枯黄与暗沉。
非常符合一个庄稼汉流民的粗糙肤色。
上妆自然是因为他皮肤这么白嫩,哪里像是凡间庄稼汉流民。
待会儿隔壁大婶可是要过来的,相关的伪装工作是必须得准备充足的。
天欢涂抹得细致,还不忘在他更为白皙的颈间涂抹。
天欢一边涂抹,一边像是民间小流氓、小地痞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的姿态,用纤柔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以便自己涂抹得更加均匀真实。
身体虚弱而无力、眉眼却灿若桃花的他;
被轻轻抬起下巴的模样,像极了人间诗词中描绘的,“侍儿扶起娇无力”那般。
天欢看着眼前这幅让人真是分外想要蹂躏的风景,心无杂念,“工作”得认真。
她距离他仅仅咫尺之间,纤柔的手指沾染着妆粉,按压在他的喉结上,涂抹得均匀又仔细。
桑佑的脸,又有些微红了。
天欢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不由得想起以前听到的女仙侍们私底下的闲话。
她们说,触摸男仙侍的喉结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对于女仙侍被摸了身前的绵软一样……
想到这里,她那给桑佑铺妆粉改肤色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但是转而想到,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给他铺妆粉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摸着他的喉结也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小蚌精……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呢。
……
没过多久,隔壁大婶就带着野果来了。
她一边教天欢编草鞋鞋底,一边跟她聊着一些里里外外的村妇家常。
谁家媳妇儿脾气太泼辣了。
谁家小两口吵架了。
谁家太苦命了,大人孩子接二连三的出意外。
谁家婆婆特别恶毒,整天虐待儿媳。
今年田地的庄稼长势怎么样了。
以及约着明天要不要等河坝休工之后一起去山野找点儿野菜……
……
大婶一直与天欢编草鞋鞋底拉家常拉到天黑,然后就离开回家去了。
农家清贫,尤其是眼下神魔大战人间受影响的动荡时刻,便更加清贫拮据。
因此,才刚入夜,所有农户就会陆续回家到床榻休息。
毕竟,灯油并不便宜。
对于清贫的农户而言,无必要情况,在夜间点灯油,太过奢侈浪费了。
天欢借着月光,脱了鞋子,然后转身上榻准备休息。
这清贫破旧的茅草屋里,只有一个简陋的床榻。
所以,这50多天来,她一直都是与桑佑同床共枕的。
本来一开始,是卑微小蚌精桑佑睡地上,她天欢圣女睡床榻的。
奈何小蚌精后来真的重伤了呢。
哪有让重伤未愈者睡地上的道理。
尤其是眼下这个重伤未愈者的安危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的情况下。
反正床榻那么宽大,躺她跟小蚌精两个人绰绰有余。
更何况,小蚌精总好像怕她会吃了他一样,睡觉的时候总是自动的离她好远好远。
以至于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宽得像银河。
是都能再躺下一两个人的那种宽度了。
她连考虑什么男女之防、以及警告小蚌精好好躺平不要越界的机会都没有。
天欢正想和着月光同眠,可是忽然听到的争吵声,扰了她的清净。
吵架的声音,一男一女。
是隔壁那对父母早亡、孤苦伶仃、彼此相依为命多年的兄妹。
隐隐约约听到吵架的内容,似乎是妹妹哭诉,曾经说好好照顾她的哥哥,自从娶了媳妇儿之后,就不再把她看得那么重要,开始偏心。
自从娶了媳妇儿,哥哥没有以前那么疼她了。
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关心她、呵护她。
甚至于还因为嫂嫂对她不满,嫂嫂说她干活又慢又差,她跟嫂嫂拌了嘴,然后哥哥直接动手打了她一耳光……
天欢听得心里愈发烦躁。
因为这让她无法自控的联想到她的冥夜哥哥成婚,她的冥夜哥哥娶了桑酒这件事。
烦死了。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人一定要成婚!
说什么爱是爱是无限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哪怕成婚之后无比疼爱妻子,爱的人数变多,但对至亲血脉的父母、兄妹的感情绝对不会变,依旧会跟以前一样!
谬论!
连三岁小孩都骗不到的谬论!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哪怕爹娘再哄骗,再如何承诺爱不会变,但是如果爹或者娘给自己找了个他们称心如意的后妈或者后爹之后,爹或者娘对自己的爱就减少、变淡!
天欢如果像冰裳那样到过异世界,那么她一定会这样形容她自己此刻内心的看法:
感情也遵循质量守恒定律!
爱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
每个人的感情:“爱”——的储量不同,有的人储量丰富有10000斤,有的人储量匮乏只有10斤。
但无论是对于储量丰富的人而言,还是对于储量匮乏的人而言,定量而不是无限的爱,注定了他们都通通做不到在成婚之后,依旧对父母、兄妹如曾经那样的情深义重。
尤其是对血清兄妹而言,感情只会越爱越寡淡,关爱也会越来越稀疏。
比如,如果是感情储量丰富的人,原本他那10000斤的爱全都是给父母与血缘兄、弟、姐、妹平分,每人2500斤;
那么等他成婚后,他拥有了疼爱与怜惜的结发妻子,他选择给了她2000斤的爱。
可是这2000斤的爱并不是凭空产生的。
而是从至亲父母与血缘至亲的兄弟姐妹那里,各割了500斤的爱来,最后成了这一份重量为2000斤的爱;
这还是理想情况下,也就是男人成婚之后心里依旧有父母与血亲兄妹的位置,并且把爱分得很平均。
每人都是2000斤。
然而世上多的是不平均。
如果婚后,夫妻俩有了孩子。
那么,这原本各2000斤的爱,又会进行第二次的重新分配。
不过,很大程度上,到这一步,哪怕是最能做到平衡的人,也无法再均分了。
绝大数人,在这一刻,会把5000斤的爱,全都分给孩子。
然后剩余5000斤的爱,让父母、兄、弟、姐、妹与妻子七个人平分。
每个人约能分到714.285斤爱……
但其实,这也还是究极理想状态了,毕竟,妻子得到的分量居然只是与父母等人平分。
现实的绝大多数情况是,当组成了小家庭,以及有了孩子之后,妻子与孩子,小家庭的成员,会至少占据80%的爱。
即,孩子分到5000斤的爱;
妻子分到3000斤的爱;
至于父母与兄弟姐妹……
因为父母不仅有血亲,更有养育之恩,故而,剩余的2000斤爱,肯定能分到大头……
父母大抵能分到1200斤的爱。
而兄弟姐妹四人,每人可能平等均分,各得到200斤的爱;
亦或者根据感情亲疏,而得到的比重不同,只得到1斤爱或者0.1斤也是可能的。
可是……
要如何才能坦然接受,曾经得到的、与生俱来的2500斤的爱,变成了200斤,甚至于可能是1斤,0.1斤,这么少……
尤其是隔壁的这个妹妹,哥哥曾经拥有的全部10000斤爱,都给了她一个人。
可是现在,当哥哥成婚之后,她重新分到的爱,似乎还不到100斤……
天欢听着隔壁那对父母早亡而后孤苦无依、相依为命的兄妹在这深夜里的争吵、恶语相向、哥哥咒骂妹妹怎么不去死……天欢也不知道心里到底为什么在疼。
疼到她无法忽视,像是针扎一样。
她的脑海里,竟不可自控的,全是她刚住在这里时,隔壁妹妹与她说话时,言谈之中提及的,哥哥从小对她的关心与爱护……
以及为拥有这样一个哥哥而分外骄傲……
明明,曾经那么要好,那么互相将彼此放在心上……
为何如今,却终究还是熟悉又陌生,落得个彼此怨恨……
……
……
月上梢头,好不容易平复心头那股莫名疼痛感的天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最开始,全都是她跟冥夜的千年过往,从童稚相伴,到年少相随,再到后来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黄发垂髫的童稚时的那年,她跟冥夜都还是小不点。
冥夜当时的身高体量,与凡间的八九岁孩子差不多。
而她当时的身高体量,则与凡间三四岁的小孩子差不多。
那时候天昊神君刚刚失踪没多久,幼小稚嫩的小天欢整天在梦里哭醒要找爹爹。
哭得满眼泪花,鼻间通红,小脸通红。
声音都哭得哑掉了,黑白分明的圆圆的眼睛里,泪珠子整夜整夜的掉。
是冥夜整夜整夜的陪在她身边。
哭了就抱起来轻柔的拍拍,哄哄,生涩的给她唱刚学会的上清仙境的摇篮曲,安抚小小的她睡觉。
是他整天抱着、陪着小天欢睡觉,给她擦掉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一朵又一朵泪花,哪怕泪水把他的衣袖浸染得湿透,也毫不嫌弃。
任由必须要拽着他自己的一根手指才能安然睡着的小天欢,把他的手指死死拽在手里,抱在怀里。
天武长老有事不能督促挑食的天欢吃饭补充灵气灵能的时候,他会把灵果、灵肉摆放成可爱的小花花、小鱼儿的模样,变着花样的哄着天欢吃。
……
当冥夜长到跟人间十三四岁男孩子差不多的时候,天欢也长到了跟凡间女孩子六七岁小丫头片子的大小。
由于多年来整天要么是被长老们宠着,要么是被冥夜宠着,所以性子娇纵极了。
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有一年,神界派了一个神来上清仙境“视察”,这个神公务与玩乐皆不耽误,带着她的孩子一起来到了上清仙境。
这个神与长老们在仙庭里商议着事宜,而那个小天神则是由仙侍带着去玩乐。
不巧在仙苑里遇到了正在摆弄小仙兽的天欢,这个小天神,态度嚣张跋扈的强行索要小天欢手里的小灵兽。
她当然不给!
凭什么!
这可是她的冥夜哥哥特地给她抓来养的小仙兽,是她的冥夜哥哥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很珍贵的。
毛茸茸的,超级粘人,嗷嗷叫的时候又软又奶气,特别可爱。
没想到这个小天神索要不成,就强抢。
还是仙侍见状连忙对着天欢悄悄耳语,告诉她这是神界来的客人,长老们吩咐了得好好招待。
那时候的天欢对神界知之甚少,没什么概念,毕竟神界高高在上,与仙境远隔十万八千里,平日里也鲜少接触来往。
只是既然仙侍说了,长老都吩咐好好招待了,天欢只是忍让一步。
她把怀里的毛绒奶气小仙兽递到小天神的面前,忍痛割爱,决定让他抱一抱。
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天神因为要第一遍的时候天欢没给,早已经恼怒成羞。
他才刚把小仙兽抱在手里,直接就猖狂又嚣张的当着小天欢的面,直接就用神力把小仙兽给撕成几十块碎肉!
小仙兽惨叫的声音还未落尽,鲜血便已经在天欢面前炸开成一团团血雾,肉块飞溅得满地都是!
天欢当即就气红了眼,把这个跟她年龄差不多小天神按在地上就一顿打。
小孩子本就理智少,更何况是此时此刻。
她把这个小天神打得鼻青脸肿、头发凌乱、哭爹喊娘、满脸是血。
这个小天神也把她打得鼻青脸肿、头发乱如鸡窝。
但是她不哭。
再疼也不哭!
好不容易被仙侍把两人拉开,听到动静的神、长老们、以及一直跟在长老们身边的冥夜很快就赶过来了。
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神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上清仙境的一个区区小小圣女打成这样,岂能善罢甘休!
恼怒气愤的神当即就狠狠打了小天欢一耳光,并怒声呵斥她不懂尊卑,不知礼数,责问她知不知错!
向来娇纵惯的小天欢,脾气那更是最硬的。
哪怕被神这一耳光打得半张脸都是麻的,也坚决不肯认错。
小小的她怒道:“我没错!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下死手,没有在你们来之前把他打到死!”
“放开我!我要打死他!我要打死这个小畜生!放开我!”
原本看着自己孩子满脸是血气愤至极的神,顿时更是火冒三丈,以至于气愤恼怒到,要对小天欢施以鞭刑!
以此来为她那被打得极惨的宝贝儿子讨回公道!
并且还用神的身份威压长老们屈服,不要插手保护。
当然,神并不会亲自动手。
毕竟她堂堂一个成年体魄的神,亲手教训一个童稚小孩,这样有失她身为神的身份与气魄。
所以,这用神鞭打天欢报仇泄愤这件事,自然是由她那被天欢打得很惨、跟天欢差不多同龄的儿子来。
面对天神之怒,长老们也不知该如是好,只能顺从。
而且神已经说了,小孩子的动手打闹,就小孩子自己解决。
她不替他的儿子出手,长老们也不准袒护。
可冥夜却说什么也不肯。
他死死的将天欢护在身后,哪怕直面高高俯视他的神的目光,也丝毫不退让。
从小脸上就冰冷见不到什么神情的他,此刻脸上却全是惊慌与担心。
他将小天欢护在身后,无助哀求的看向长老们道:
“长老,不行的,阿欢还那么小。”
“她还这么小,哪里能承受得打神鞭。”
哪怕这打神鞭只是由一个没多少神力修为的小天神小孩来打,可天欢也只是一个修为不深的小孩子啊。
这打神鞭若是打在她身上,每一鞭都会形同削肉剔骨之痛,万蚁噬心之折磨。
他的天欢还那么小,那么娇气,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更没有挨打受过什么伤。
平日里仅仅只是贪玩顽劣调皮把小手指头割破一个小口子都能哭好久的。
更何况这打神鞭之刑加身会导致的剔骨之痛与万蚁噬心般的折磨。
冥夜看着神那依旧满眼怒火的双瞳,无助的哀求的道:
“星神大人,天欢顽劣都怪我这个哥哥平日里没有教好她,放纵她,才会生出今日祸端,伤了您的小公子。”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教导天欢,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天欢的爹爹失踪,我是天欢的哥哥,长兄如父,天欢今日犯下如此大错,根源都在我。”
“还望星神大人能允了冥夜的请求,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代替她受罚。”
“无论打多少鞭。冥夜都毫无怨言,只求星神大人能看在天欢尚幼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可是高高在上的星神大人哪里肯同意冥夜的请求,就算是她同意了,她那被天欢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宝贝儿子也不可能同意。
天神动用神力,直接将天欢从冥夜身后抓到她眼前,然后用神力强行按着趴在地上。
冥夜见状就要冲过去护在她身前,却被长老们强行钳制住身躯,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小天神嚣张跋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扬起手中母亲交给他的打神鞭,对着鼻青脸肿的天欢,用尽全力的将那打神鞭甩了出去!
刹那间宛如剔骨削肉的剧痛席卷小天欢全身!
神鞭打过的地方,刹那间就溢出了血红,小天欢的衣裙直接被鲜血染红!
可是,她愣是不因疼痛而叫一声!
哪怕她的额头上脸上,那大颗大颗的豆大汗水已经出卖了她,无声的告诉了所有人,刚才那一鞭,究竟有多疼。
她不仅不惨叫求饶,反而还极其嘴硬的开始骂人,破口大骂。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汝母婢也!有本事你跟我单挑啊,狗仗你娘势,算什么本事!”
“腌臜小畜生!你天欢祖母就不知道错字怎么写,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小天神以及大天神听着天欢骂人,更是气急。
星神大人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因为天欢不仅骂她儿子,还骂她。
而小天神则是一边打一边骂,他挥动着手中的打神鞭,鞭鞭到肉,每一鞭都用尽了全力。
天欢身上衣服上的血痕越来越多,到最后身上穿着的仙裙都被打破了,也绝不惨叫求饶半声。
哪怕因为剔骨剧痛随着鞭子一鞭一鞭席卷全身,而疼得满眼泪花。
却还是强忍着!
强行把因为剧痛而产生的眼泪憋在眼眶里,倔强的通通强行憋回去,哪怕被打得快要断气没力气了,但是嘴上却依旧越骂越凶。
“你这个连我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赢的夯货!”
“只会扯你娘的臊的软骨虫豸!”
“汝母婢也!我恶心你这种小畜生一辈子!”
“认错?小畜生你耳朵聋是不是!认错?我何错之有!本姑娘早就说过了,本姑娘就不知道错字怎么写!”
被长老们强行钳制拉住的冥夜,看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天欢,心里疼得跟针扎一样。
每一鞭落下的时候,不仅是落在了小天欢的后背上,更是鞭打在了他的心上。
让他的心疼得骤缩,被鞭打得鲜血淋漓。
被天欢骂得脸色铁青的小天神,气愤到极点的扬起手中的鞭子直接要抽在她的脸上,她的嘴上。
就在天欢看着那小天神手里再度扬起来的打神鞭,心里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一鞭的准备时,一个十三四岁的温热身躯从身后抱住天欢,挡住了那会带来剔骨削肉之痛的一鞭!
天欢只听冥夜因为巨疼闷哼一声。
这一鞭虽然没有打在她的身上,可对于她而言,却比刚才任何一鞭打得她满身血痕的鞭子还要疼。
被鞭打得脸色惨白的她慌忙道:
“冥夜哥哥你快让开,我没事!这点儿小伤怕什么,我撑得住!”
“你快点让开啊!”
冥夜忍着疼痛,不说话。
默不作声的只把身躯尚娇小的天欢完好护在自己怀里,不让那打神鞭有半点儿触及她的可能。
小天神可不管谁挡鞭子。
既然爱挡鞭子,那就打到你死打到你挡不住为止。
打神鞭一鞭子又一鞭子的抽在冥夜身上。
小天欢只觉得好疼。
比刚才被打神鞭一鞭又一鞭打在身上还疼。
那些原本屡屡忍住憋回去的眼泪,瞬间汹涌,颗颗掉落。
从来吃软不吃硬、娇纵蛮横、脾气又臭又硬堪比茅坑里石头的小天欢,人生中第一次屈服了。
她哭得无措的想要对着眼前她痛恨又鄙夷、嫌恶至极的人求饶,认错。
长到这么大从来就没认过错的小天欢,第一次想要主动认错。
只为了这鞭子不要再落下来。
不要再打在她冥夜哥哥的身上。
可是还不待她说话,在一声声鞭挞声中,将她护在怀中的冥夜,在小小的她耳边低语。
“不准说。”他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他的阿欢那么骄傲高傲的一个小公主,怎能轻易低下头向别人认错。
尤其还是,这一次,他的阿欢明明没有错。
他宁愿用一身伤痕,换他的阿欢骄傲不折分毫。
……
……
当冥夜长到凡间十六七岁的少年风华正茂模样时,少年意气风发,他出落得愈发俊美迷人。
哪怕一张俊脸上的神情总是冷若冰雪,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仅仅往那一站,就夺走了无数怀春少女的心。
甚至于不少上了年纪的仙侍与仙人们,见了他,都难免春心泛滥一番。
每到这个时候,童真稚气虽然已经开始褪去,却未全数褪去的天欢,就成了绝大多数人艳羡的对象。
因为冥夜小郎君对谁都冷冰冰的,像寒冬腊月的霜雪,但对天欢却是亲近太多。
这时候的冥夜,已经开始跟着长老们征战了。
每次他征战回来都会给她带东西。
有时候是一颗亮晶晶非常好看的珠子。
有时候会是用仙力织就的漂亮小裙裙。
有时候会是奇形怪状但是蕴含巨量灵力的小花花……
有一次,冥夜给了她一颗新得来的传音珠。
他将那颗明亮的珠子递到眼前看起来与凡间十岁小姑娘差不多身形的天欢手里。
然后教她怎么捏仙决使用。
他告诉她,这次跟随长老们征战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让她若是想他了,就按照他教她的方式,捏仙决启动这颗传音珠。
如此,将另一颗传音珠带在身边的他,就能与她说话。
冥夜简单嘱咐完她之后,便跟着长老们出征去了。
最开始,天欢总会在想冥夜的时候,经常用传音珠跟他说话。
但是后来,天欢每次用传音珠联系到冥夜之后,简单的几句寒暄问候之后,就问他:
“天战哥哥在不在。”
“我也想天战哥哥了,想跟天战哥哥说话,冥夜哥哥你能把传音珠暂时借给天战哥哥用用吗?”
天战是一个年级跟冥夜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是上清仙境里一位仙将的孩子。
此番出征,那位仙将把天战带到了战场上,意图让他历练历练。
天战跟天欢、冥夜的关系都还行,毕竟处于差不多的年纪,合得来很正常。
从那之后,基本每次天欢用传音珠都是这样。
先简单的、套路化、流程式的跟冥夜寒暄问候。
然后随即就是话锋一转,问天战哥哥在不在。
冥夜总会神情冰冷但是语气平静的把传音珠递给天战。
任由天欢跟天战每天聊得贼嗨。
天战每次把传音珠拿回去,都能跟天欢聊上两三个时辰才会把传音珠还回来。
冥夜有时会侧面询问天战,到底跟天欢说些什么。
为什么天欢会这么频繁的联系他,而且每次都能说这么久。
天战面对他的询问,每次都是打马虎眼,顾左右而言他。
毕竟,他可是被天欢下了封口令的。
不能告诉冥夜,她每次都跟他说了什么。
这场征战,一打就三年,冥夜有整整三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天欢。
虽然有传音珠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那简短的模式化的寒暄问候。
然后就问他天战哥哥在不在。
以至于到后来,每次传音珠有响动,冥夜都直接把传音珠扔给天战。
他的阿欢,似乎不像以前那么粘着他了。
阿欢现在是觉得天战哥哥比冥夜哥哥更好了吗……
冥夜想着:
也是,天战话那么多,整天喜笑颜开,嘴又甜,整个上清仙境,连威严得整日不苟言笑的长老们都曾说他是开心果,这种爽朗灿烂的哥哥,自然比我这种整天冷冰冰的讨喜得多……
还是说,阿欢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已经开了情智,把天战当成了心悦的少年郎,天战那小子哪里配得上她,小小年纪不学好……
但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只让他有一股浓浓的怅然若失之感。
冥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
有点儿怅然若失的感觉。
因为那个幼小,诚挚,不包含任何杂念的喜欢他,信任他,无比喜爱粘着他的小幼崽;
被他娇惯得娇纵又高傲的小姑娘,似乎开始有了不能跟他说的秘密了……
三年征战,与妖魔的战事渐渐稳定。
冥夜前段时间在战场上受了点伤,恰逢又接近天欢的生辰,长老们就想着给冥夜放个假,让他回上清仙境好好修养一阵。
可是,冥夜却拒绝了。
反而还把这样“休假”的机会,让给了天战。
哪怕天战压根没受伤。
只因为冥夜想着,天欢生辰那天,同样的三年未见,只怕她更想见的是她的天战哥哥,而不是冥夜哥哥……
既然如此,哪怕他其实很想念天欢,但还是把这样回去给天欢贺生辰的机会,给了天战。
天欢生辰那天,冥夜坐在营帐里,看着烛火发呆,看着那颗传音珠发呆。
他在想,今夜,天战赶去给天欢贺生辰,当他的阿欢发现,去贺生辰的只有她的天战哥哥,而没有亲手把她带大的冥夜哥哥,她会不会想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跟她的冥夜哥哥说过话了。
会不会在看到他交给天战带回去送她的生辰礼物之后,会因为很喜欢礼物,亦或者心中有愧,而立刻的启动传音珠,好好的跟他说会儿话,温暖他这个被冷落太久的冥夜哥哥的心……
冥夜看着桌上的传音珠,看着,看着,一直看着。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三个时辰过去……
四个时辰过去……
五个时辰过去……
一直到天欢寿辰那一日的最后一个时辰流逝消失过去。
他眼前的那颗传音珠,也没有丝毫的响动。
冥夜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口气,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落寞。
那个最喜欢粘着他的阿欢;
那个他亲手带大的小姑娘;
似乎真的已经不再如从前那样,喜欢他这个冥夜哥哥。
可是就在他想把那传音珠捏碎,以后也不再用的时候,一道娇俏的身影突然蹦进了营帐。
“冥夜哥哥!我来了!”声音里满是欢欣雀跃与欢喜。
她白皙的脸蛋上被尘土染成了小花猫,衣裙上还有残枝杂草,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就像是在灰堆了打过滚的小狸猫。
跟在她身边的天战同样看起来脏兮兮的。
还不待他看清她的样子,她就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
像是个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抱得紧紧的,娇柔的双手环在他的肩颈。
脏兮兮的小东西入怀,向来有轻微洁癖的他,抬手摘着小姑娘头发上、衣服上的杂草。
“怎么弄成这样。”他冷着脸色,看向天战。
天战脸红的挠挠头。
就听天欢道:
“都怪天战哥哥,修为不到家,御气飞行竟然只能保证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平稳飞行。”
“以至于他带我飞的时候,我跟他好几次都摔进了草丛里、挂在了树梢上、撞进了灰坑中。”天欢一边说一边哈哈笑不停。
“冥夜哥哥你都不知道,这一路来我们摔了多少次,我以后再也不信天战哥哥吹嘘的自己修为有多高深了!他就是个骗子啊哈哈!”
冥夜听完,正想着,该去哪儿寻一个仙器锻造器灵,将其做成一个,哪怕主人修为低微,也依旧能带着主人御气飞行、眨眼翻越千万里的仙器时,就听见天欢道:
“冥夜哥哥,我的寿辰,你为什么不回去,你不想我吗。”
“天战哥哥都跟我说了,长老们都要求你回去了,顺便养伤,可你为什么不回去。”
天战哥哥已经很识趣的转身离开了营帐。
天.小树袋熊.欢从冥夜身上下来,站在他的跟前,仰起头看他。
少年总是长得很快的,所以三年光阴不见,纵然天欢也长了不少,但是却不及冥夜的速度,以至于此刻的她站在他眼前,只有他的胸膛高。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都是星光。
“冥夜哥哥你是觉得阿欢最想见到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就刻意不回去是吗?”
冥夜垂眼看他,神情漠然。
难道不是吗。
天欢眼睛里的光更亮了,眉眼更是笑得弯弯像月牙。
“天战哥哥跟我说你不回去这件事,我就左思右想,想了很久,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是因为我用传音珠的时候总是找天战哥哥这件事吗?”
“可我那都是想从天战哥哥那里了解你的情况呀。”
“你总是话少,总是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尤其是你受伤这种事,你遇到事情心情不好这种事,你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总不跟我说。”
“每次受伤总是对我隐瞒,每次有事情心情不好总是跟我说没事,可是,你越不说,我就越担心。”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从天战哥哥口中打听你的情况……”
她仰着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格外的认真且郑重。
“冥夜哥哥,从小你就一直陪在阿欢身边,照顾阿欢,在阿欢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
“所以不要疏远阿欢,好不好……”
……
……
梦境画面一转,天欢梦里的内容,变成了冥夜大婚那天的情景。
梦见他娶妻桑酒的时候,笑得很开心。
更梦见,当他成婚之后,就跟隔壁领居家哥哥成婚后对待妹妹那样。
不再关心她、爱护她;
对她恶语相向,奚落她;
甚至于为了桑酒而出手重伤她;
为了能让桑酒出气,于是纵容桑酒虐杀了她……
……
天欢猛然从梦中惊醒,满头的冷汗!
心口像是压着一大块石头,钝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那些梦境里真实的记忆,真实得太过热烈真挚。
以至于,当梦境的结局落幕,便显得那么残忍。
“圣女,你做噩梦了吗?”桑佑满目担忧的看着她。
她刚才在梦里,一直在叫冥夜的名字。
叫得声嘶力竭,悲怆无比。
……
……
天欢自那日做梦之后,心中总有些不畅快。
尤其是左右两家领居都吵架吵得剧烈,总是勾起她极力淡忘的那股情绪。
右边领居,那对兄妹,已经吵得各种互相伤害的扎心话都说了个遍,互相伤害了个遍,已彼此心生怨恨。
感情大抵永远都无法恢复到从前的和好如初。
听说她哥哥已经给她找了个人家,没有经过她的点头,也没有跟她商量,就直接跟男方商量了对方要给多少数额的彩礼钱。
大约过几天就会嫁过去了。
右边领居,隔壁大婶这个后娘,终究是没能赢得小姑娘的心,但是她赢得了小姑娘她爹的心。
以至于,每次小姑娘她爹总是帮大婶说话,训斥小丫头不懂事,不孝顺,总是跟后娘顶嘴。
最近小丫头整天郁郁寡欢的,不开心极了。
连话都不爱多说了,活像个小哑巴。
夹在中间的天欢每天听着吵闹声,真是烦极了。
……
天欢烦躁的在井里打了一桶水,然后拎着去浇花。
浇向日葵。
这玩意,可不是为了观赏种的。
农家种向日葵,可从来都不是用来看的。
而是就着屋前屋后的小块空闲地种植,等成熟了之后,就可以拿去卖钱。
或者留存一点点在家里,大概也就一小碗的样子,做种子,以及等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吃。
这便已经是逢年过节能吃到的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好东西了。
天欢虽然不缺吃穿,但是扮演流民潜伏敌后,那必须得方方面面都“入乡随俗”呀。
所以自然也在自己简陋的院里种了许多向日葵。
眼下向日葵都开了。
不仅是她的院子里栽种,左右两家领居家里也种了很多。
左右领居家各种了四排,天欢种了三排,聚在一起就是厚厚的一块向日葵花地,金灿灿的花开灿烂。
它们肆意生长,远远高过了那低矮得还没有一个六岁孩童高的院墙。
几乎每一株都长到两米那么高,代替那低矮的用石头码就的院墙,成为了高高的植物院墙。
天欢给每一株向日葵都浇了水,小蚌精则是躺在藤椅上、向日葵花影下晒太阳。
最近小蚌精的身体恢复得快了些,虽然依旧虚弱,但是他已经能自己走动了。
不似之前那般,需要臂力惊人的天欢抱来抱去的。
天欢浇完花就扛着锄头出门了,她还得继续去出工休河坝。
晚上,天欢挖了一天的土回来。
脑子里一边想着今天跟长老们商量的神魔大战局势等事情,一边做饭。
晚上正要吃饭的时候,右边那对兄妹领居又吵闹了起来。
天欢瞬间没胃口了。
她起身,走到向日葵花地旁,钻进去,层层叠叠的向日葵宽大的叶子与花盘遮掩住她的身影。
以至于她偷偷扒墙边看领居兄妹吵架这个行为,悄无声息,没有人会发现。
天欢看着他们兄妹吵闹;
看着哥哥气急败坏对妹妹动手又打了她;
听着哥哥极尽各种羞辱言辞羞辱这个他曾经放在手心呵护的妹妹;
……
到底是因为,曾经看起来真挚的感情,其实是假的,所以才会如此;
还是因为人心易变,当他有了另外爱的人之后,曾经爱的人,就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甚至于在心里变得面目可憎……
藏身葵花从中的天欢心情极差的看着,听着。
桑佑却不知道何时到了她的身旁,在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盘与宽大的叶子掩映中,跟她一样,站着、看着隔壁兄妹在院子里吵架。
“桑佑,你以后会因为自己成婚了,就这么对你妹妹桑酒吗?”
天欢目光看着那又要动手打妹妹的哥哥,低声道。
“自然不会。怎可动手打人呢。”桑佑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天欢却冷声道:
“本圣女问的不是这个,本圣女问的是,是不是都会变!”
“本圣女问的是,你以后,会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情投意合的妻子,而像这个哥哥一样,不再疼爱妹妹桑酒了吗?”
桑佑看着脸色阴郁的天欢,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会。
但也不会。
他略略思忖后,道:
“圣女,其实你的这个问题,答案并不局限于血缘兄妹,而是所有亲人关系的变化都可以解答。”
“圣女,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无论是人间,还是妖界,亦或者是仙庭,都是这般。”
“纵然曾经是至亲兄妹、父母亲人,可一旦各自成家,各自有了新的意义上的家人,那自己在对方心里的重要性,无可避免的要往后移。”
“毕竟精力总共就那么多,寿命总共就那么长,重要性自然会依次排开。”
“唯一能做的,是坦然接受。”
“这就像是稚子孩童哪怕再怀念轻松快乐的童稚光阴,也总要长大。”
“当成长到一定年纪,成婚,爹娘、兄弟姐妹的重要性适量往后移一移,也是自然而然、极少能违逆的事情。”
“该做的,不是执念为什么不像曾经那般好了,为何变了心,而该学会释然,学会坦然接受。”
“就像我无比疼爱妹妹,我也曾在妹妹心里无比重要,但是后来她心里有了冥夜,哪怕她嫁给冥夜之前,我劝她,担忧她,可她对冥夜的喜欢,让她暂时顾不得我的难过,我的担忧,而执意嫁给冥夜一样。”
“就像她为了阻止父王杀冥夜取神芯,而自抽仙髓代替定水印一样,为了冥夜折损她自己,重伤了我父王的心一样。”
“虽然理论上来说,她对我跟父王依旧挚爱,她觉得感情厚度未变,但是其实感情也是个论迹不论心的存在,行为伤了谁,行为护了谁,其实才是感情变化的明证。”
“从冥夜开始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之后,就注定了她对我跟父王的爱会少掉些许。”
“但是,这又有何妨呢。”
“只要她对跟我跟父王的爱,不要降得太多,便可了。”
“就算降得太多,冥夜在她心里越来越重要,甚至于比我跟父王还重要,但至少,在遇到冥夜之前,她给我跟父王的感情,都是真挚的,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
在拥有的时候,珍惜;
在失去的时候,坦然。”
天欢不悦。
因为明明曾经拥有,为什么偏要失去!
她不悦道:“可如果隔壁这个哥哥不娶妻,不成婚,那一切都不会变,他与他妹妹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桑佑侧眸看着脸色阴郁的天欢,又看了看依旧在院子里争吵的兄妹。
缓缓道:“也许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可是,我们只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却无法掌控决定别人的。”
“这个妹妹愿意一心坚守只有自己跟哥哥的世界,可是哥哥却想要把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大,他想要举案齐眉的妻子,也想要聪明伶俐的孩子……”
“人生从来都这样,纵然你贪恋的想要一直留在原地,但这并不是能由你一个人决定的事情。
因为如果对方想要往前走,想要带着自己的人生往前走,去经历人生的下一程,那是无法被拦住的。”
“我们只能决定自己的选择,而无法影响别人的选择。”
“如果你在意的那个人,已经往前走,而你,能选的,只有,要么一直自欺欺人的停留在原地,等着他回头看你一眼,无怨无悔;
要么,是你也收拾好行囊,开始往前走,继续自己的人生,把失去的那份爱,在其他地方补回来。”
“这个妹妹嫁人成婚离开,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以后,她也拥有了她爱的另一个人之后,哥哥在她心里,便也不再重要。”
天欢听完更是烦得不行。
“另一个人的爱?谁稀罕!她如果就只要那一份呢!她不稀罕别人的呢!”
桑佑望着天欢,语重心长的柔声道:
“可是圣女,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一切都一直在变。”
“因为它一直在变,所以,哪怕我们不甘心,不情愿,也无法阻挡我们的人生一直在失去这件事。”
“人生,就是失去不可失去的,得到未曾期待得到的。”
“但往往,你未曾期待的,又可能是恰好能弥补你所失去的。”
“只要一直往前走,不执拗、偏执的停留在原地,停留在早已回不到的过去,往往都会在失去一份爱的同时,得到另一份爱,刚好弥补掉损失,保持住原先喜欢的、舒适的那种状态。”
“成婚之后,可能会失去爹娘兄弟姐妹的爱,但会得到自己丈夫与孩子的爱。”
“而且更多时候,其实情况根本不会有这么糟糕。”
“因为不仅会得到丈夫与孩子的爱,原本来自于爹娘与兄弟姐妹的爱可能会降,但大抵是不会降完的,甚至于只会降一半甚至于更少。”
“所以,我想,这大概是无论凡间,还是妖界,仙境,都会选择在青春年华、风华正茂的时候,选一个喜欢的人成婚的缘故吧……”
“就像是站在爹娘的角度,虽然孩子成家之后,孩子对他们的爱会变少,但同时,他们可能会得到一份来自于女婿或者儿媳的爱,以及未来诞生的孙子或者外甥真挚的爱……”
猫手猫脚藏身向日葵花丛中听领居八卦的天欢,侧眸看着这个一本正经跟她讲道理、还若有似无讲到她心里,让她的心里略有宽慰与释然的男人。
这种感觉,很像很小的时候,天澈长老给她由表及里讲道理人生的那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小蚌精你贵庚?”她问。
桑佑不明所以。
诚恳道:“二千来岁。”
天欢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还没我年纪大,比我小了好千岁,居然看得这么开?
跟个糟老头子一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跟老蚌王又暗中换人了。”
桑佑笑了,看向小圣女的目光愈发柔和。
他柔声说:“我相信,圣女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懂这些。”
“只是也许,圣女你一直不愿意接受这样注定的事实罢了。”
“如果圣女刚才说的,便是对隔壁兄妹全部的看法与想法,那么我只能说:
圣女你不够贪心,又太贪心。”
“不够贪心,是因为你只想要亲情,而毅然舍弃掉其余任何种类的感情。”
“太过贪心,是因为你想要永恒不变的亲情。——一种在这世上,并不存在的东西。”
“当然,我说的并不是圣女你自身的感情抉择,我只是说你站在隔壁妹妹角度说的这些话,所存在的问题,而非指圣女你自己的抉择。”
“毕竟,看起来,圣女你丝毫不需要这样的抉择。”
“因为看得出,你很爱冥夜神君。”
“至亲的千年亲情陪伴,是他;
挚爱的男女之情炙热之情,也是他。”
“你的亲情与爱情,在同一个人身上。”
至于桑佑他自己,明证本心之后,他不想再骗自己,骗自己相信自己不喜欢她。
只是,坦然接受内心这份想法,也不会影响他的言行。
他要做的,依旧只想做好自己目前该做的事,假扮冥夜,赎替父代嫁哄骗的罪,等天欢找到冥夜神君之后,将功折罪后,他就会回到漠河。
他大抵注定了毕生,都只会是天欢人生中,很快就会遗忘、而后再也不会想起的那种过客。
不过无妨。
他不需要她记得他。
不需要她知道他喜欢她。
更不强求她喜欢他。
毕竟不是每一个喜欢上了月亮的人,都会想要得到月亮。
【尾七】那就分手啊
九尾已经两天没搭理无畏了,一开始无畏还会缠着九尾撒撒娇,但看到九尾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也就有些不耐烦了。
“小青龙,你说九尾他什么意思啊,生气好歹也有个度,我都哄他这么久了,他理都不理我,干嘛呀他。”无畏拉着清融就是一顿输出。
“忘记他的生日是我的错,我错也认了,礼物祝福也补上了,他到底在气什么啊。”一局巅峰赛从开局到结束无畏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清融看着手机上大大的胜利,抬头看着无畏,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小青龙是聋了的聋,全靠你。你不冤,换我我也生气,你还是趁这段时间有空,飞去广州给你男朋友顺顺毛吧。”
...
九尾已经两天没搭理无畏了,一开始无畏还会缠着九尾撒撒娇,但看到九尾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也就有些不耐烦了。
“小青龙,你说九尾他什么意思啊,生气好歹也有个度,我都哄他这么久了,他理都不理我,干嘛呀他。”无畏拉着清融就是一顿输出。
“忘记他的生日是我的错,我错也认了,礼物祝福也补上了,他到底在气什么啊。”一局巅峰赛从开局到结束无畏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清融看着手机上大大的胜利,抬头看着无畏,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小青龙是聋了的聋,全靠你。你不冤,换我我也生气,你还是趁这段时间有空,飞去广州给你男朋友顺顺毛吧。”
无畏用蕴着水的眼睛看着清融,皱着眉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的吗?”
虽然无畏很不服,但是想了想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跟久哲请了假,订了机票,转眼就站在了TTG的大门口。
九尾看着桌面上震动的手机,来电人备注是小七仔,有些烦躁地抓抓头。
真不是他想冷落无畏,主要是自己生日那天期待了一整天,看着手机另一头的无畏没动静,还以为是有什么惊喜,结果人家根本不记得自己生日,气的九尾第二天饭都吃不下。
气归气,九尾倒也不会真晾着无畏,但是又想气气无畏,于是挂断了无畏的电话,又开了一把巅峰赛。
二十分钟拿下比赛胜利,九尾的心情依然不见好,看着另一部刚刚一直在震动的手机这会终于消停下来,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回拨。
对面很快接通。
看着对面不吱声,九尾也不打算出声。突然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九尾感觉大事不妙,开口问“哭了?”
“嗯。”对面的人回答,声音有些颤,一听就是刚哭过。
九尾听到平时放在心尖上的小七仔被自己弄哭,自然是不好受,也决定不管他之前忘记自己生日这茬了。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还委屈上了。”
无畏此时就站在TTG门口的大树下,将近十二月的广州还是很冷的,特别是晚上,昏暗的路灯把他的影子照得很长很模糊,无畏就这样站了半个多小时。
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对面还不出声,越想越觉得委屈就红了眼眶,接下来九尾的那句“你还委屈上了”让无畏彻底破防了。
“许鑫蓁,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了,那就分手啊,冷落我算什么。”
无畏的话通过手机传到九尾耳朵里,说几个字吸一下鼻子,声音听起来也堵堵的。
要知道,九尾和无畏不是第一次吵架,但无畏从来没提过分手,乍一听无畏说要分手,九尾彻底慌了。
“不要分手,谁说我不喜欢你了。小七仔不哭,是我错了,我不该一直冷落你,不哭了好不好。”九尾心急,说话也急,偏偏语气温柔又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无畏到底还是比九尾乖,九尾几句话就把笨小七哄好了。
“蓁哥,我在广州TTG门口。”
九尾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会哭,原来是一个人来广州没有认识的人,还被自己晾了那么久。
“等我。”抛下这句话九尾就挂了电话,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往门口跑去,路上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清清,清清对着九尾的背影大喊“九尾,你别让哥看见你。”
果然没几分钟,九尾就看到了低着头站在树下的无畏。九尾上去揉了揉无畏的头,看着眼睛和鼻子通红的无畏,九尾深感罪恶。又抱了一会儿就牵起无畏的手走进俱乐部。
进去后又看见了清清和不然,不然看着九尾身后的人,问“九尾你怎么把hero的小队长拐过来了。”
无畏听到有人cue自己,于是从九尾身后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哈喽清清不然,又见面了。”
清清看了看无畏红着的眼,又看了看插着兜一脸不耐烦看着自己的九尾,咽了咽口水,“嗨小队长,你们聊你们聊。”拉着不然就走,边走还边说,“这九尾真是个禽兽,看把人家七七欺负成什么样了。”
九尾看着无畏突然变红的耳朵就知道他害羞了,笑了笑,转头对清清说,“我听见了,马弟等我有空咱俩聊聊。”
清清拉着不然走得更快了。
禽兽九尾带着无畏来到自己的宿舍,乖乖认错,还捏了捏无畏的脸说“以后吵架不准提分手,知不知道。”
无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顺便凑上来亲上了九尾的嘴角,算是道歉。
小情侣重归于好,也不好继续腻歪在一起,第二天晚上无畏就买了回南京的机票。
正在被痕酱和久酷群殴的清融听到无畏回来的声音,背对着无畏问了声“回来了,九尾的毛顺的怎么样了。”
还没等无畏回答,就听见久酷气愤地说“这九尾,真是禽兽不如。”
清融一脸不解地回头,看见无畏破了的嘴角以及脖子上的小红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尾七】二次心动01
喜欢但不自知海王尾x被拿捏单向暗恋七
ABO设定。单向暗恋。追妻火葬场。
01
“你们谁偷偷买蛋糕吃了?竟然一个人吃独食,好浓的奶油味!”
久酷原本正窝在沙发上打王者,突然把手机一扔跳起来,像小狗一样使劲嗅着空气里的奶油味,砸吧砸吧嘴又说:“好像还是草莓奶油蛋糕!是谁吃独食!”
再过半个多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训练室里的选手都低头操作游戏熟悉手感,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搭理久酷。杨涛一个人缩在角落的凳子上,听到久酷的话突然瞪大眼睛。
久酷还以为杨涛是自己的盟友,立马跳到他身边,深情款款拉住杨涛的手:“阿黑,你也闻到了对不对——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久酷...
喜欢但不自知海王尾x被拿捏单向暗恋七
ABO设定。单向暗恋。追妻火葬场。
01
“你们谁偷偷买蛋糕吃了?竟然一个人吃独食,好浓的奶油味!”
久酷原本正窝在沙发上打王者,突然把手机一扔跳起来,像小狗一样使劲嗅着空气里的奶油味,砸吧砸吧嘴又说:“好像还是草莓奶油蛋糕!是谁吃独食!”
再过半个多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训练室里的选手都低头操作游戏熟悉手感,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搭理久酷。杨涛一个人缩在角落的凳子上,听到久酷的话突然瞪大眼睛。
久酷还以为杨涛是自己的盟友,立马跳到他身边,深情款款拉住杨涛的手:“阿黑,你也闻到了对不对——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久酷注意到杨涛脸颊上奇怪的红晕,立马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一股更加浓烈的草莓奶油味,在空气中炸裂开,香甜可口。
“不对!这是你的信息素,你发情期到了!”久酷突然反应过来,杨涛的发情期一向不准时,没想到这次竟然正好在比赛前。久酷连忙伸出手按紧自己的抑制贴,其他人听到久酷的话纷纷抬头看向杨涛。
杨涛摇了摇头,声音脆弱又无力,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清醒,“可能是我的抑制贴要换一个了,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久酷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但看杨涛倔强的样子又只好点点头,让他有事情打电话。
杨涛咬住下唇,摇摇欲坠地伸出手从医药箱里拿走一管抑制剂,推开门跌跌撞撞地朝厕所跑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到今天的比赛,但是抑制剂的生效需要一定的时间,完全来不及。
因为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此时的厕所里没有什么人,一个正在发情期的Omega就这么放心大胆地进了一间隔间。冰冷的针头对准自己的胳膊,杨涛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完全打不下这针抑制剂。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如果我不是一个Omega就好了。杨涛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几近崩溃,更加热烈地燥热感涌上心头,对于Alpha信息素的渴望更加强烈。不要说上场打比赛了,再走出这个厕所都很困难。
“他妈的谁家Omega发情了?”突然厕所门被推开,许鑫蓁咳嗽了两声,皱起眉毛,极其不耐烦地低声说道。
杨涛使劲抿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也许是草莓奶油味太过于浓烈,许鑫蓁随着信息素来源确定了杨涛所在的隔间,许鑫蓁敲了敲隔间的门板,“喂,你是工作人员还是哪个俱乐部的选手?需要我喊人来帮忙吗。”
“别——不要!”杨涛出声喊住许鑫蓁往外走的脚步,如果这件事情被传出去,那么下场的比赛自己肯定不能上场了,绝对不可以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
许鑫蓁脚步一顿,重新又走回隔间前,隔着隔间的门板,他问道:“无畏?你是Omega?你还……发情了?”
之前俱乐部将杨涛Omega的身份保密得很好,一来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怕外界的舆论风波。电竞圈对于Omega的态度非常恶劣,毕竟Omega由于身体条件先天因素,很少有能有出色成绩的。
大家普遍认为Omega应该从事幕后工作,比如教练或者数据分析师等职务。而且就算Omega在分化前表现优秀,但是分化后却很难再保持巅峰状态。
杨涛算是很特殊的Omega。之前就隐瞒了自己的第二性别预测报告顺利进入了昆山,所有人都以为杨涛会分化成一个Alpha,即便是Beta也不绝对不可能会是Omega。
但偏偏十八岁的生日当天,宿舍里除了生日蛋糕的味道,还有一股极其强烈的草莓奶油味。杨涛彻底分化成了一个Omega,原本当时的教练是想劝杨涛退役的,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心疼小孩而已。
刚分化的杨涛就被几个并没有认真上过生理课的大男人,抓着压在床上,周遭混杂的信息素让他浑身不舒服,眼泪汪汪地盯着天花板。队里的Beta队员拿着冰冷的针头,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随便一针扎在了杨涛的胳膊上。
刺眼的红色血珠从尖锐的针头冒出,一点点滴在了白色的床单上。这是杨涛十八岁的第一份礼物,一针痛苦的抑制剂。
还未完全稳定下来状态的杨涛,就因为比赛在即,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打比赛。比赛结束后,杨涛在后台直接晕倒,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但是这一切都不能被外界知道,因为他的第二性别是原罪。
“求求你了,不要告诉别人好吗。”杨涛被体内的滚烫折磨得精神模糊,眼神涣散失焦,只能狠狠掐住掌心的肉,靠疼痛感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许鑫蓁从杨涛暗哑的声音中就分辨出他的状态不算好,他想起之前遇到的Omega如果发情的话,自己的信息素会让他们舒服一点。所以许鑫蓁伸手扯下自己脖颈上的抑制贴,放出一点点檀木香的信息素。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许这样你会好受一点。”
Alpha的信息素隔着门板传来,淡淡的檀木香迅速裹挟住杨涛的全身,杨涛贪婪地使劲嗅着这一点檀木香。许鑫蓁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外,只有不断传来的檀木香在告诉杨涛、我还在这里。
杨涛的意识开始随着这点信息素飘远,他想起之前听久酷说、许鑫蓁玩的很花,身边的Omega并不在少数,甚至一星期都不重样。发情期的敏感情绪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小声地在隔间里抽泣起来。
许鑫蓁听到他抽泣的声音有些着急,他又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可以麻烦你帮我喊一下DYG的小义吗……”
“小义?他是你的Alpha?”
“不、不是。”
杨涛敏锐地察觉到门外的Alpha神色不悦,就连信息素的攻击性也强烈一点,腿一软杨涛差点滑坐在地板上。杨涛用力靠着门板,摇摇头,意识到许鑫蓁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努力开口发出声音。
许鑫蓁没有再继续追问,不悦的情绪也只是一瞬,杨涛不是自己的Omega,他没有立场去问这些。许鑫蓁刚准备去找小义,又突然想起什么折返回来:“额、小义估计还在比赛,DYG还没结束。”
发情期被折磨的感觉并不好受,热浪冲击着头脑,杨涛上半个身子靠在隔间门板上才没有滑下去。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涣散,直到杨涛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门外的许鑫蓁突然开口。
“你相信我吗?”
“我可以帮你做个临时标记。”
“无畏?无畏!该上场了,别发呆啦!”
久酷盯着眼前明显在发呆摸鱼的杨涛,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让他回神。出场的音乐声响起,久酷急急忙忙推着杨涛的肩膀,让他赶紧往外走。
刚刚的临时标记杨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脖颈上的牙印还隐隐作痛,一切都在提醒杨涛,在厕所隔间里发生的事情。许鑫蓁有点长的眼睫毛蹭在后脖上,还有点痒。
拿起手机的时候,杨涛的手还有点发抖,教练的BP听了三遍才准确点上BAN掉的英雄,正好赶在最后一秒。久哲看了一眼杨涛的位置,皱了下眉、却没有说什么。
杨涛的阻隔贴换了一张新的,但不是Hero统一准备的样式,而是一张蓝色的阻隔贴。正好站在他身后的傲寒盯着杨涛的阻隔贴看了很久,没有想起来在哪见过,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杨涛的手心渗出一点汗,带上降噪耳机他逐渐听不清外界的声音,眨着眼睛努力辨别手机屏幕上各个英雄的头像。对面是镜,他拿的澜,简单的信息此刻在他脑子里过了五六遍,他才反应过来。
台下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队友也被吸引目光纷纷抬头,杨涛也跟着一起抬起头来。正面对着的观众席上,穿着蓝色队服戴着口罩的许鑫蓁,正凑在久哲身边和他聊天。
“导播老师的镜头给到了观众席,九尾竟然来看Hero比赛了!正在和久哲教练聊天,不会是来偷学一手的吧?”解说席同样有些震惊,下一场就是TTG了,按理来说许鑫蓁现在应该正在练习手感。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杨涛的视线,还是久哲拍了拍许鑫蓁结束了对话,许鑫蓁正好在这一秒抬起头、和杨涛四目相对。杨涛的耳边很安静,安静到只有自己逐渐急促和沉重的呼吸声,缓慢的放大。
杨涛看到许鑫蓁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拉下口罩朝他做了个口型:“比赛加油。”杨涛有些慌不择路的低下头,像是某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反反复复在两个皮肤切换界面点了几十下。
而许鑫蓁则是带着点得意的拉上口罩,朝镜头挑挑眉,熟练地招手打招呼。倒是坐在他身边的久哲,突然意识到了危机感,连身子都坐直了没靠背,开始打量起许鑫蓁来,颇有一种老父亲第一次看见女儿男朋友的考察既视感。
“这怎么有一种男朋友来看比赛的感觉……”二路解说的Gemini皱起眉头发现事情不简单,“那我在这里澄清一下,我是无畏唯一圈外女友。”
弹幕老师:那许鑫蓁就是唯一圈内男友。
比赛开始进入倒计时,杨涛也收回视线,专心盯着手机屏幕。
久哲凑到许鑫蓁身边,摸着下巴,假装无意间提起:“尾少和我们无畏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啊。”
久哲是知道无畏Omega的身份,不会这俩小孩已经私底下互定终身了吧?来Hero看杨涛的,除了DYG的小义,许鑫蓁倒是第一个。
许鑫蓁笑着盯着小屏幕里的杨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了句:“嗯。”然后就沉默着继续看比赛了。
前两场Hero被对面拿下一分,又顺利追回一分,第三场久哲准备上场BP的时候,许鑫蓁也跟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哲教,我先走了。”
久哲正皱着眉头看皱皱巴巴的那张BP纸,也没顾得上管他,只是点点头。坐在替补席的铃铛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小义平时都是看完全场再走的,现在一比一平分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没人能弄懂许鑫蓁真正的心思,就连台上的杨涛也没懂,手指紧张地扣着座椅上一点软绵绵的皮质,迷茫地看着许鑫蓁往外走的身影,懵懵懂懂地盯着他。
由于刚刚进行过临时标记,杨涛对于许鑫蓁的信息素很依赖,刚刚许鑫蓁坐在台下的时候,杨涛一直觉得有一股很安心的檀香味围绕着他。
虽然不应期已经过了,但是许鑫蓁起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杨涛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不安感弥漫全身。这是一个Omega抗拒不了的本能反应。
直到久哲的手掌轻轻按在杨涛的肩膀上,杨涛猛然惊醒。
“大少爷去哪儿玩了?”许鑫蓁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阿豆正靠在风箫肩膀上打1v1,美其名曰练习手感,实则射手放水阿豆战绩10-1-0,把射手压在泉水虐。
许鑫蓁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向沙发拿起自己的训练机,没有搭理阿豆的调侃,“辅助不管射手是不对的。”
清清不怕死地又凑过来,手机页面上赫然是许鑫蓁在Hero观众席的截图:“怎么偷偷跑去看Hero的比赛,不会要偷偷叛变吧!”
“有个Omega被我临时标记了,我去当了一下行走的抑制剂。”
许鑫蓁短短两句话却信息量爆炸,纯情小马的脸顿时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最后指着许鑫蓁的鼻子,破口大骂一句:“渣男!”
还是年长的阿豆比较沉稳懂事,放下训练机略带严肃地问:“那个Omega是Hero的队员?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许鑫蓁想起杨涛让自己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于是盯着阿豆脸不红心不跳地摇摇头:“不是。”
“观众?难道是粉丝?你可真行啊,许鑫蓁。”阿豆这下彻底绷不住表情了,差点直接晕倒在旁边风箫的身上。
“哎呀,别问了。没什么好问的,我就是热心市民,帮助了一个发情的Omega而已。”
“你真是一节生理课也没听啊!联盟安排的那些课你都上到哪里去了?”阿豆语重心长地拍拍许鑫蓁粉后背,正打算给他细细讲解一下临时标记的含义。
人群背后偷吃泡面的张凯:“你他妈不会标记了久哲吧!”
一时间整个休息室内鸦雀无声,只剩下许鑫蓁翻了个白眼,愤怒且无语的一声:“滚!”
——
彩蛋是九尾在hero观众席看比赛,弹幕老师的reaction反应!!
尾七/ 总之最喜欢
番外搁这儿
《很好,你也是个海王》番外1
*瞎扯避雷
*涉及CP:尾畏一笑
*周诣涛视角
总有人问我,杨涛和许鑫蓁的事情,难道就是别人口中平平淡淡的一见钟情吗?
我想说,其实不是
没有人知道杨涛多年的喜欢,也不知道他有多想改变许鑫蓁,但我知道,或许他从来都是最喜欢许鑫蓁的那个
夏天还是一样的夏天,不同的是,关于夏天的故事,一变再变
......
番外搁这儿
《很好,你也是个海王》番外1
*瞎扯避雷
*涉及CP:尾畏一笑
*周诣涛视角
总有人问我,杨涛和许鑫蓁的事情,难道就是别人口中平平淡淡的一见钟情吗?
我想说,其实不是
没有人知道杨涛多年的喜欢,也不知道他有多想改变许鑫蓁,但我知道,或许他从来都是最喜欢许鑫蓁的那个
夏天还是一样的夏天,不同的是,关于夏天的故事,一变再变
我和杨涛相识在七月初,风朝我吹来,有些热热的,那个时候正好放假
杨涛找我谈话的时候,我是有些惊讶的,我和许鑫蓁是绝对的兄弟,有些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俩兄弟形影不离
下午正四点,我看这天上的大太阳,手上小小的电风扇,在太阳下也没有起上多大的作用,我们坐在亭子里,他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说
他有些脸红地对我说着对许鑫蓁的暗恋物语,我忘了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或许是在想,原来像许鑫蓁这样的,也会有一个暗恋着他很久的
震惊?激动?欣慰?又或者是替兄弟开心?
我有想过,会不会是开玩笑,但是当我对上杨涛认真的神情,我答应他,我会帮他的
我记得,那天炎热的下午,他最后对我说的是
“总之就是非常喜欢。”
后来我们高中毕业,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我和许鑫蓁自然而然在一起,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杨涛也会考上这所大学
是巧合?是缘分?是心灵感应?又或者是命中注定?还是有情人终成眷侣?
有些缘分,妙不可言
因为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他,许鑫蓁的志愿表,和他理想的大学
杨涛似乎也是有些出乎意料,在大一开学,我们俩就对视上了,或许是他眼神里在提醒着我,不要忘了那时候的约定,我也笑着回应他,说我不会忘
那一天,许鑫蓁站在我的身旁,顺着我看着的方向,抬头看看杨涛,他俩好像互相看到对方,杨涛步子放的很快跑掉了,而许鑫蓁问我是不是认识,我打趣他,和他说不认识,他信了我,我怕暴露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许鑫蓁其实挺不让人省心,总说自己专情,说自己不是什么花心的人,但是我比谁都清楚,他呀,虽说不会动心,单看谁都能对上眼,而他的颜值也是一个极大的优点
杨涛也因为这些事找过我很多次,我没办法,每天监视着许鑫蓁,不过这些倒是对许鑫蓁没有多大的用处,那个花心大萝卜,依旧我行我素
后来我配合杨涛搬到他的宿舍,那一天,不出杨涛所料,许鑫蓁真的找上了他,他同意了,但我知道,要是想一直甜蜜的生活下去,或许还要一些时间,一些经历,和另外一些伤心难过
那如果你问我,许鑫蓁对杨涛是什么感觉,薄荷味的糖?草莓味的香甜?秋天的清爽?
不过在我看来,他总是摇摆不定自己的感情,总是不愿意去想,不过他也肯定清楚的知道,杨涛的地位在自己的心里与其他前任不同
想去接近他,想去拥抱他,想去牵起他的手,想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呵护他,但总又用错办法,吃一些不理性的醋,做一些不理智的事,说一些不清醒的话
而他们是未完待续吗?是吗,是吧
毕竟他们都是对方的最喜欢
我有去问过许鑫蓁,像采访那样问他,以后会不会遇到比杨涛,更值得喜欢,更值得去花费时间,更值得被自己爱的人吗
他回答我,不会,不会有,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许鑫蓁一连串和我说了好多好多,说了当初为什么在酒吧那么多人却一眼看中了杨涛,说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人喜欢自己,却还是因为杨涛一句分手而心不在焉,他说是因为喜欢
许鑫蓁向我表达着他有多喜欢杨涛,像当年七月初,在亭子下的杨涛对我表达的他有多喜欢许鑫蓁一样
我想了想,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你要问我关于许鑫蓁和杨涛的事情
那我只能长话短说,总之都是最喜欢
/
【尾七】傲慢与偏见
黑切黑尾×白切黑桃
为了剧情很多设定都架空 别信别骂
-
九尾不太喜欢无畏,认真的。
刚进联盟的那几年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九尾本就是爆脾气,凡事冲锋在前自然被骂得体无完肤。除了赛场上的零零碎碎,还有一些他想不到的外貌攻击。
那时的九尾说好听点是个小胖子,说难听点…那些人是怎么骂的来着,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吵着吵着就能从技术吵到长相,这有半毛钱关系,不过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皮囊是个好东西,在哪儿都有用。
偶尔他也会做做梦,哪天我变成个大帅哥,等着上赶着舔我吧。
电竞选手靠脸?滚远点。九尾已经能想到他要是把这些说...
黑切黑尾×白切黑桃
为了剧情很多设定都架空 别信别骂
-
九尾不太喜欢无畏,认真的。
刚进联盟的那几年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九尾本就是爆脾气,凡事冲锋在前自然被骂得体无完肤。除了赛场上的零零碎碎,还有一些他想不到的外貌攻击。
那时的九尾说好听点是个小胖子,说难听点…那些人是怎么骂的来着,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吵着吵着就能从技术吵到长相,这有半毛钱关系,不过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皮囊是个好东西,在哪儿都有用。
偶尔他也会做做梦,哪天我变成个大帅哥,等着上赶着舔我吧。
电竞选手靠脸?滚远点。九尾已经能想到他要是把这些说给张凯听,张凯会怎么骂他了。有点幼稚,现在的九尾想想也怪幼稚的,顺手拿起桌上的冰美式,吸了一口还是不自觉的皱起眉,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苦。
-
第一次听到无畏这个名字,是KPLGT的让三追四。训练赛结束教练打开录像让他们好好看看,有个射手很不错,马克算是绝活;还有个嚣张的打野,玩的野核,长得有点小帅。
钎城看得认真,旁边的九尾摆弄着手机,是什么也没听进去,直到听到“有点小帅”才抬了抬眼。
都是职业选手,要么生活毫无规律,饿了就吃吃了就睡,胖得教练三天两头让减肥;要么长期缺乏运动,瘦得像个竹竿,自理能力基本为零。他们这种职业本身就自带滤镜,所谓氛围感帅哥一抓一大把,出个真帅哥联盟恨不得捧上天,关键是多少年了也没出几个,有一个还被抓去选秀了。
当时他们用的是视频网站上的录像,看的人不多,寥寥几条弹幕,不少都是在说那个爆炸头小哥,好帅好帅。
帅能当饭吃吗,九尾神游着。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九尾很认真的研究过那位小帅哥的打法,看了十几场比赛,得出一个结论——善于抓机会,很敢很独,过于自信,甚至自负,估计是个骄傲又冷漠的人。
后来再见,无畏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哥,下次轻点打呗。
帅能当饭吃吗,九尾恨恨的想。
联盟急着拓展业务扩大圈子,九尾同学也要时不时靠脸吃吃饭了。都是明星选手,商务上两人碰到一起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九尾在网上重拳出击,私下倒算得上沉默寡言,尤其是对不熟的人,总是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自然也没人敢来招惹他。九尾本人很享受这种状态,而无聊的时候除了打游戏,他的目光总能不自觉的落到无畏身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九尾自我安慰。
这人好像有点社恐,基本不会主动说话,但有人接近的时候也总会合适的接下话茬;拍摄时不太会摆姿势,学习能力却很不错,演什么都不会尴尬;爱笑,抿嘴笑着的时候只有一颗小虎牙偷偷跑出来,眼睛弯弯的像盛着水光,把在场的staff迷得春心荡漾。
九尾想起某个粉丝的高赞评论——联盟倒闭了都再也出不了一个像无畏一样的帅哥。
一杯奶茶突然放到他的面前,一抬头,是无畏标志性的笑容。
“我不喝。”九尾下意识的说道,“我减肥。”
“尾少都瘦成纸片人了还减肥。”无畏笑容收敛了些,上下打量着他,这种审视的目光莫名让九尾有点不舒服。
是错觉吧。九尾看着一诺从不远处走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无畏笑得开心,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一诺身上,两人就这样搂搂抱抱地走远。
果然是错觉,九尾撇撇嘴,相较于奶茶,我还是更喜欢冰美式。
-
“你觉得无畏这人怎么样?”九尾咬着奶茶吸管,若无其事地问道。
“无畏?可爱的小帅哥,怎么了?”清清瞥了他一眼,这人怎么突然开始喝奶茶了,“联盟颜值天花板,和你还有一诺并称畏尾诺,kpl顶流,下一句你是不是要问我你和无畏谁比较帅?”
“你是不是有病,问你一句你回我八百句。”九尾翻着微博,听说现在访问超话个人主页都会有记录?我小号账号是什么来着。
“大哥,你这话问过几个人了你数数?放心,虽然他很帅,但我最爱的还是儿子你。”清清笑得有点猖狂,“哎我说,你天天这么关心人家,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啊?”
“不太喜欢他。”
“我就说…啊?你说啥?为什么啊?”小马震惊,小马诧异。
“装。”九尾甩下一个字,潇洒离去。
好像没有什么讨厌的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比赛赢了活跃气氛,输了被拉到台前接受采访,哪怕这样也总是乐呵呵的,无一例外。在哪里都喜欢甜甜的叫别人姐姐,粉丝掐架这种和他们无关紧要的事也要凑上去和稀泥。
人有七情六欲,九尾讨厌一直戴着面具的人。
装什么呢?这样去讨好别人,还不是这么多人不喜欢你。九尾随手点开“无畏状态”的热搜,恶劣的笑了。
-
只是没想到事情的转机来得这么快。
-
那是一场关键的卡位赛,TTG4:3艰难取得了胜利。在南京队的主场,看着台下粉丝失望的面孔,九尾内心生出一种诡异的兴奋感,无畏呢,他也会是这种表情吗,嫉妒的,愤怒的,不甘的。
他很快走到无畏面前,那人依旧是笑着的,轻轻拥抱了一下,和以往唯一不同的是没听到黏糊糊的声音。
当九尾和队伍一起鞠躬致谢,还在回味那个拥抱。他忽然察觉到,他们已经是熟到可以拥抱的程度了。
有点危险,这样不好。
俱乐部定的酒店位置有点偏,附近也没几家外卖可以点,所以当九尾在便利店看着外面瓢泼大雨,转过头和店员尴尬对视,“那个,没有多余的雨伞了,要不您在店里稍微休息一下?”
好吧,小爷今天赢了比赛心情好,就等你一会儿。
一个小时后,南京这个鬼天气!九尾暗暗骂道。
“…九尾?”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门口无畏刚收起伞,“有点饿就跑出来买点吃的,没想到你也在这。”
九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无畏接着说,“没带伞吧,要不去我们那里坐坐?不远,南京的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回事,九尾看看并肩的无畏,再看看明显偏向自己的伞。
老子不是女孩子,差不多得了。
一进训练室的门,九尾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少数几个还算熟的人抬头和他打了声招呼就低下头,没什么人说话,房间里只有游戏里机械的声音。
“那个…你们是还要训练吗?我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毕竟是敌队,还算是宿敌,九尾觉得无畏有点神经大条。
“没关系,打打娱乐赛,不碍事。”无畏笑笑,给他搬了把椅子,“委屈尾少坐这等等了。”
…那要不一起来一把?九尾想了想,觉得还是别犯这个贱。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游戏还在继续,听得出来无畏的指挥没有那么积极,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九尾也说不上来。
门突然被打开,眼生,看着年纪挺小,应该是青训的队员,一进门就笑嘻嘻的走到无畏面前。哥,今天怎么没来我们那蹭烟。
九尾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望向无畏。
在忙,无畏没有抬头,继续操作着手里的英雄。
哎呀,都这么晚了,打完这把走呗,没有畏哥这张帅脸我这烟都抽得不尽兴。
没有人说话,有人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这小孩再迟钝,也感觉出来气氛不对,联想到今天的比赛,恍然大悟。他拍了拍无畏的肩,带着点少年人撒娇的语气,哎呀,不就输了场比赛嘛,你还是…
“你说什么?”没等他说完,无畏抬起头,冷冷地问道。
九尾一怔。
那小孩也愣住了,那个平时抽着烟,倚着墙,会捏着他的脸嘲笑他矮的男孩,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是真的在认真等待他的回答。
“无畏哥…”
“别叫我哥,刚那句话,谁教你的?”无畏扔下手机,也没去管英雄的死活,冷笑着站起身,“不得了,我们南京队的人也能说出这种话,艺术来源于生活,哲教教导有方啊。”
不留任何情面的,甚至把教练都讽刺了一番,小孩被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无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赛训组?还是你的队友?现在说不出来不要紧,明天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就收拾东西走人。”
等九尾反应过来,那小孩已经踉跄着跑出去了,环顾四周,其他人依旧打着游戏,好像已经司空见惯,而当事人则是若无其事的拿起手机,继续操作起来。
一局作罢,无畏走到九尾面前,看着他突然笑起来。
尾少,出去聊聊?
-
九尾看着角落里的人从兜里掏出烟,熟练的点燃,这才想起这人刚才在便利店说着饿,但好像什么吃的都没买。
原来是去买烟了。
也是,从小染发纹身夜不归宿,怎么可能不抽烟,怎么可能是个乖孩子呢,九尾啊九尾,你还真是个蠢蛋。
“怎么说啊畏哥,这是故意给我看的?”
“听说尾少天天逢人就说讨厌我,我真的好伤心。”无畏吐了口烟,“尾少家大业大,心直口快自然没问题,我可没什么靠山,不得小心行事,万一哪天说错话用错表情惹了不该惹的人,没了首发丢了工作可不好。”
吐出来的烟是直的,抽烟还过肺,不太健康。
哎不对,妈的,这小兔崽子在内涵我。
“看不惯我,是看不惯我这张脸还是我的做派呢?哦,应该是太自卑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吧。”刀子一样话从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像只小老虎,耀武扬威的展示自己的利齿。
“天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知情的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知情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怎么样,觉得恶心吗?”无畏慢慢靠近,九尾心中警铃大作,却没有什么动作。
“恩?”
这还不够,无畏凑得更近了些,微微眯着眼看向九尾,好像不太明白九尾为什么不躲。
可九尾满脑子都是,这人怎么生气的时候嘴角都是上翘的。
再无动于衷老子他妈就不是男人!
九尾猛得转身,将无畏压向墙面。头被磕了一下,无畏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顺走了他嘴里的烟,吸了一口,吻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无畏有些脱力,支撑不住地往下滑,九尾才微微松开他。
“操…你他妈…有病吧……”
九尾任由无畏被呛得伏在他的肩上,身体因为咳嗽一抖一抖的,毛绒绒的头发蹭得他有点痒。小老虎现原形了,不就是只小猫咪嘛,盯着怀里人的侧颈,九尾满意的笑了。
管中窥豹,我们来日方长。
end.
【尾七】四月雪
现实向背景短篇,8k+
禁上升真人
祝两位选手万事胜意
00
我有一座落满四月雪的院子。
院子外,开满玫瑰。
01
许鑫蓁是在一条废弃马路边间捡到人的。
夜色里的柏油路被稀薄月光铺上一层朦胧的雾白,杨涛仰面躺在其上,闭着眼。
他耳朵微动,察觉到有人来也不睁眼,只是拍了拍身侧,如同在家中招待来客的主人。
许鑫蓁从善如流地和衣躺下,昂贵的定制风衣和嵌顿着沙土泥尘的地面亲密接触,他也不在意,偏着头去看身边人。
近乎完美的侧脸线条,额头饱满,鼻梁高挺,人中和唇珠凹凸有致,符合中式审美略带钝感的下颏。
因为仰躺微微抬头的姿势,清晰的下颌线和月光下瓷白的脖颈像是摆...
现实向背景短篇,8k+
禁上升真人
祝两位选手万事胜意
00
我有一座落满四月雪的院子。
院子外,开满玫瑰。
01
许鑫蓁是在一条废弃马路边间捡到人的。
夜色里的柏油路被稀薄月光铺上一层朦胧的雾白,杨涛仰面躺在其上,闭着眼。
他耳朵微动,察觉到有人来也不睁眼,只是拍了拍身侧,如同在家中招待来客的主人。
许鑫蓁从善如流地和衣躺下,昂贵的定制风衣和嵌顿着沙土泥尘的地面亲密接触,他也不在意,偏着头去看身边人。
近乎完美的侧脸线条,额头饱满,鼻梁高挺,人中和唇珠凹凸有致,符合中式审美略带钝感的下颏。
因为仰躺微微抬头的姿势,清晰的下颌线和月光下瓷白的脖颈像是摆在艺术馆中央,被四周射灯聚焦的馆藏珍品。
精致,脆弱,清冷。
“老看我干嘛?”杨涛依旧闭着眼,老神在在。
被发现近乎贪婪窥视视线的人也毫不心虚遮掩,大方承认,“你好看啊。”
打从记事起,类似的夸奖在杨涛印象中从未间断过,家里的亲戚长辈、交好的伙伴朋友,甚至是转学到人生地不熟的新学校,那群孤立欺负他的人都说他好看。
因为好看而被喜欢。
也因为好看而成为原罪。
杨涛嗤笑一声,“再看要给钱了昂,尾少。”
“什么钱不钱的,感情淡了啊,畏哥。”许鑫蓁嬉皮笑脸地挪近一些,因为偏头的动作,随着说话吐出的气流直直吹进了杨涛耳中。
温热的气流打着卷,搔得心里一阵酥酥痒痒。
杨涛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别闹。”
“到底是谁在闹啊?”许鑫蓁话里藏笑,“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可是被八百里急电催来南京找你的,祖宗。”
大概是从没想到最近状况看起来好多了的人会突然玩失踪这套,正准备开始休假的俱乐部上下乱成一锅粥无头苍蝇似地到处找。电话打到他这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急得快哭出来的运营说问他能不能联系上杨涛,再找不到人就要报警了。
他差点没给水呛死,一边咳嗽一边忙不迭地稳住打电话的运营,说自己马上飞南京,打包票承诺一定能找到人,这才打消了hero报警的主意。
“机票是俱乐部给你报销吗?”
“你跟我回去,应该就能给报。”
许鑫蓁看见身边躺着的人终于舍得掀开那金贵的眼皮,漆黑的瞳眸湿漉漉的,像是水洗过一般干净。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荒废的柏油路,星疏月朗的夜色,和他一并倒映其中,连被风扬起的发丝都透着股久违的,狡黠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自由。
像是被回去这两个字搅了兴致,杨涛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语气像是离家出走的叛逆期问题少年,“我不回去。”
“怎么?荒郊野岭的,畏哥想做点啥啊?”
面对明显不怀好意且捎带颜色的话题,杨涛却不搭话,他仰头看着浩瀚无垠的夜空,伸直了胳膊朝上,似乎是要去抓那低垂的月亮。
“阿蓁,他们都说我病了。”
许鑫蓁一时语结,他没想到这个话题会被如此直白地开启,更没想到,杨涛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神情平静淡然地好似在谈论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我好像,找不到我自己了。”杨涛自顾自地继续着,他伸出的手抓着一缕风,缠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松手放其离去。
不受控制的脾气,莫名出现的绝望,睡不着的长夜和日复一日在清醒和幻梦之间分辨不清。
他好像真的病了,所以有在好好吃药。
可后来助理发现他把治病的药换成了强效安眠药,教练也知道了,生气地把药连带着药瓶一起从窗台丢了下去。
药瓶摔在草坪里,安静地像是躺在墓地里的白色墓碑。
有人骂他不听医嘱胡乱吃药,有人宽慰他很快就会好起来,有人在门外窃窃私语,有人只是靠着他的后背一言不发。
屋子里挤满了人,各色各样的人。
他没来由地讨厌这样的感觉,所以承诺以后都不会再任性,会乖乖吃医生开的药。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此前的行为是任性,他只是想要睡一觉而已。
打那之后,俱乐部盯着他的工作人员更多了,连上厕所出来都会发现门口有个“恰好”经过的人不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他被一道道或明或暗的视线禁锢,像是被圈养的保护动物,所有的一切都被观察,然后描述给那个每周会去见一次的医生。
“TMD烦死了。”
杨涛爆了粗口,他原本也不是什么乖乖仔,尤其是在许鑫蓁面前,毫不掩饰心里翻涌的暴戾,好看的眉眼间笼上一层燥郁。
和别人起了冲突,身边人总说他是个病人就不能让让他吗。
遇到烦心事,大家也都叫他看开点,别老是钻牛角尖。
那些好似照顾的话里话外,其实都默认了造成矛盾的根源在他,是他情绪有问题,是他的错。只是他是病人,所以应该被既往不咎。
可明明有时候,跟什么病,什么躁郁症都没关系,他只是单纯想要分个对错,又怎么了呢?
“他们都说是为我好,说在照顾我,好像发生什么都是我的问题,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在添麻烦。”杨涛眼角微微濡湿,拼命地控制住自己不要眨眼,不要不争气地哭出来,“也许是我的错吧。”
是因为他带来的巨大流量导致队伍被骂饭圈,被质疑没有实力。
是因为他没有强大到可以堵住所有黑子的嘴,导致粉丝为维护他被一次次攻击。
都是因为他没做好,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
“有时候照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他把手横在眼前,遮挡住可能从眼睛里流出的脆弱,声音莫名地无力,“我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说着因为我叫无畏,所以我打谁都不会害怕的小野王被磨去锋芒,开始自我审视和质疑。
镜子里的人陌生得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他找不到自己了。
月夜的沉默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等待着许鑫蓁的反应,等待着那些对心理医生都未宣之于口的话被审判,被定性为病。
许鑫蓁会骂他吗?
就像他私下里听别人议论的那样,骂他矫情,骂他添麻烦,或是自私任性不识好歹。
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风衣外套衣料摩擦的声音。
“吃糖吗?草莓味的。”
稀松平常的语调,和递到手边的糖果。
杨涛挡在眼前的手臂缓缓挪下,他不确定地顺着那粉色包装的糖果往上打量。
湿漉漉的目光最后落在许鑫蓁平静淡然,微微笑着的脸上。
在他的注视下,那笑意隐隐有着扩大的意思。
正当他要忍不住问笑什么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拥抱将他原本的腹稿全部打乱。
“你能把这些都告诉我,我很开心。”
许鑫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坚定,“阿七,我会找到你。如果你找不到自己,那我也会找到你,就像现在这样。”
糖果是杨涛熟悉的味道,是那家他去厦门找许鑫蓁玩的时候发现的手工糖果铺。因为他喜欢,所以许鑫蓁有空回家就会去买上几袋。
草莓果糖的甜腻被清爽的薄荷中和,裹着呼吸小口吞进的夜风,丝丝凉意将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安抚平静。
像是山野清新的风吹进春夜。
禁锢他的牢笼和苦闷悉数消弭在温柔夜色里。
剩下许鑫蓁温热的怀抱,和默契同频的心跳。
“我送你一场四月雪,好不好?”
“好。”
02
春日的雪。
四月的情书。
浪漫开遍山野。
03
云南有种树,名为流苏。
四月开花,纯白如雪,又名四月雪。
正是花开好时节,到处都是旅客。
许鑫蓁租下了古城边一处还算僻静的小院,院子里就有一株葳蕤繁茂的流苏树。
雪白的花序一簇一簇开得热闹又柔静,翠绿的叶子点缀其间,像是上好的翡翠,白肉绿水,漂亮得不似凡品。
细风吹拂而过,纤柔细长的花序纷纷扬扬飘落,铺在树下躺椅上薄薄一层。
好一场四月雪。
杨涛闭着眼躺在树下,任由那花落了他半身。
耳边是许鑫蓁在捣鼓昨天古城里买的花茶,手忙脚乱地把茶器碰得叮当作响。
很显然,小少爷不太会泡茶。
巧的是,他也不会。
等了半晌,一缕清甜的花香裹在腾腾水汽中,从他鼻下飘过。
“哥们也太厉害了。”
许鑫蓁捧着茶盏吹了几下,水雾刹那弥散开。
用手背试过温度适饮后的茶递到他面前,澄红的茶汤透亮,玫瑰茄略酸的口感和干果肉粒泡开后的甜糅合得刚好,酸甜适中。
喝完一杯,他又巴巴地把杯子递回给许鑫蓁,“好喝。”
许鑫蓁了然,又斟了半杯。
不懂茶道的人倒听家里说过茶半酒满的规矩,不嫌累地半杯又半杯地倒着。
杨涛也就这么小口小口喝着,他从躺椅上坐起身,脚不沾地,宽松短裤下露出的小腿悠闲地荡来荡去,骨肉匀称的线条和透过树梢细碎的金色光斑在和煦的风里揉成岁月静好的画卷。
烹茶人自己也饮了一盏茶。
以四月雪作茶底,春风晨露相煎。
茶香清远,茶味回甘。
他抬眼和画中人对视,笑靥灿然。
04
打从离开俱乐部,杨涛就不怎么吃药了。
他还是会睡不着,好在许鑫蓁作为网瘾少年作息也实在混乱,两个人就组队排位,趁着夜深人静偷摸上星,或者搬两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看星星,胡天海地地侃大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聊些三五不着调的事。
玩够了,看累了,也聊困了。
倒头一觉睡进夜色渐浓里,醒来又是天光大亮的好时候。
许鑫蓁说要送他一场四月雪,于是帮他挡掉了所有外界的纷扰骚乱。
运营的电话,教练队友的消息,以及网上五花八门满天飞的小道消息,通通被许鑫蓁关在了小院的木栅栏外。
木栅栏里,只有披雪的树,爬满藤蔓的花架,假山流水和廊下随风翩然起舞的古铜风铃。
休赛期的时间流逝就在这一方的小小院落里被放慢成两人三餐的日复一日。
许鑫蓁似乎忘记了杨涛是个病人,也不刻意照顾。
窝在沙发懒得动弹的时候就扯着嗓子让杨涛把搁在电视柜下面的薯片拿给他。
晚上突发奇想想吃宵夜就把困意来袭的人摇醒去给他煮面,还闹着要加根火腿肠。
打游戏被切死了躺在野王腿上哼哼唧唧地狐狸哀嚎要野王哥哥弄死对面的老六。
跟隔壁阿妈学着编了顶配色奇葩造型离谱的花环,鸡飞狗跳地追着杨涛满院子跑,最后成功把花环扣上拍照留念。
社牛小许甚至还带着社恐小杨去了古镇的清吧一条街,挑了处最热闹的场子,坐在离乐队演出舞台最近的地方。
民谣娓娓道来的故事里,有解不开的乡愁,有向往自由的公路旅行,有相爱之人的悲欢离合,也有青春懵懂时喜欢的白裙姑娘。
他们点了两瓶玫瑰啤酒,杨涛靠在许鑫蓁肩头,安静地听完一首又一首歌,听完一个又一个故事,然后回到自己的故事里。
白日熙熙攘攘的人流褪去,夜深时分的古城在清冷的灯光映照下,一砖一瓦都透着岁月故往的历史感。
而这种历史感,往往都是以宿命作为底色的物是人非。
杨涛望着长街尽头,瞳眸深邃。
许鑫蓁似乎完全没察觉,蹲下身子系好鞋带站起来,问:“醉了吗?”
就一瓶度数低到可怜的啤酒,还不至于,杨涛摇头。
“如果醉了的话,男朋友可以背你回家。”
杨涛摇头的幅度缓缓减小,最后从左右动作变成上下动作,他伸出手,食指和拇指靠近,捏出一道细小的缝隙,漏着月光,语气无赖,“那有一点点醉。”
许鑫蓁了然,半蹲下身子,拍拍肩膀示意上来。
相比于正常的一米八的男生该有的体重,背上的重量着实有些轻,他托住杨涛大腿的手稍稍用力,将人往上送,以便杨涛更好地伏在他背上。
租住的小院就在古城景区附近,不算远,脚程大概十来分钟。
深夜路上行人寥寥,许鑫蓁的脚步声清晰地丈量着青石板上的寸寸月光。
杨涛则用手在他头上比划。
小牛角,不对称的小牛角。
小兔耳朵,耷拉下来的小兔耳朵。
……
“掉下去可不关哥们的事啊。”
嘴上这么说着,那双托腿的手却紧了紧力度。
“那掉下去了怎么办嘛?”
收了孩子把戏,杨涛勾着他的脖子,越发大胆地左右放肆乱动。
“能怎么办?”
他微微侧头,说不清是路灯的光,还是月色的剪影,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纤毫毕现,没来由地温柔,“哥们当然会接住你啊。”
在情绪混沌的怪圈里,在风雨欲来的狂潮里,在画地为牢的困境里,他会一次又一次地接住他。
“许鑫蓁。”杨涛顿了片刻,突然开口喊了许久不曾称呼过的大名,他话音带笑,却在尾音里偷偷泄露出一点哽咽,“我好喜欢你啊。”
“好喜欢是多喜欢?”
“嗯……比喜欢小狸多一点的那种喜欢。”
“多一点?”
“那,”杨涛展开双臂,声音随风奔袭,呼啸而过经年故往和漫漫来日,“多这么多!多好多好多!”
月亮作证,少年心事从不作假。
05
俱乐部通知收假,临行离开云南的前一天,许鑫蓁照着隔壁阿妈教的在蒸汽锅鸡。
“杨涛!”他在猫着身子在灶台上上下下都找过一遍,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呼叫援助,“我昨天买的野山参找不着了!”
刚洗漱完的人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糟糟发型,踩着拖鞋迷迷瞪瞪踏进厨房,私下环顾一圈,“啊?不是放桌上的吗?”
“对啊,现在不见了。”
许鑫蓁看起来像是即将炸毛的猫,杨涛赶紧顺毛,“没有就不加了嘛,不加也好喝,阿蓁做的都好喝。”
“不行,”许鑫蓁嚷嚷着,“哥们这个汤,就是得加山参!哎哟~全完了啊~”
杨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前人那一边干嚎一边贼溜溜的眼神往他身上瞥是什么意思,试探着开口,“那,我去再卖一根回来?”
“快去吧。”
被一路连推带拽地赶出门外,直到小院门合上,被捎带春寒的晨风一吹,杨涛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阿蓁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昨天买野山参的那家店说是没现货了,把采参老伯的地址给了他,让他去老伯家里问问还有没有存货。
老伯家离古城不算远,他就近扫了辆共享单车哼哧哼哧地蹬着上路。
沿途经过大片的玫瑰花圃,芬芳浓郁像是酿了一整个春天的红酒,饮风自醉。
巷子的尽头是那户采参的老伯家,巷子口是一家门脸很小,装修却很精致的咖啡屋。
咖啡豆的香气从小小的取餐口飘出,他在等老伯打包山参的空隙里点了一杯冰美式,点餐的大叔围着蓝染的布围裙,热情地问他要不要试试新出的玫瑰拿铁。
“不用啦。”
玫瑰自有来处。
他摆摆手,礼貌地说了再见,和卖山参的老伯,卖咖啡的大叔依次作别。
回城的路上,自行车停在花圃旁。
花圃里的姑娘见他靠近问是要买花吗。
他点点头,脸上笑意明媚,幸福得耀眼。
“可以先包一束给我吗?”
姑娘欣喜于从天而降的大单,对于这点小要求十分爽快地应下,手脚麻利地剪好鲜花,用缎带和包装饰纸扎成漂亮的手捧花束。
来时一无所有的单车在归途满载收获,引得路过的行人走出去许远还忍不住侧目回头来看。
车篮里大捧的玫瑰,车把手上一边挂着野山参,一边挂着冰美式。
许鑫蓁的礼物,许鑫蓁闹着要的,和许鑫蓁最爱喝的。
晒在暖洋洋的阳光里,还要再加上一个许鑫蓁的爱人。
06
杨涛还在小院门口,从单车上卸货,就高声嚷嚷着许鑫蓁的名字。
没人应声,穿堂风将没锁的木门吱呀一声吹开。
流苏飘落的花序扑了他满怀。
满目纯白。
而纯白之后,他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树下的许鑫蓁。
狐狸狡黠地笑而不语,抬手朝上指指,示意他向上看。
盛开的流苏花依旧大簇大簇开得热烈,挂累繁花的枝丫如同层叠的裙纱,在风中轻轻摇曳。
枝丫的最末端拴着红线,红线下系着纸笺,末端坠着小巧的铃铛。
千百条红丝绦交缠垂落。
千百只金铃铛随风响动。
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风铃中,他听见许鑫蓁的声音。
“本来以为是送你的礼物,现在看来,是回礼了。”
他怀中抱着玫瑰。
他怀中抱着此间风景,和盛开的心意。
玫瑰在狂奔。
风声刹那安静。
他直直地撞入他怀中。
红丝绦编织的新娘盖头就这么将紧紧拥抱的身影笼罩。
主动索取的吻,和予求予给的纵容。
杨涛没有章法地像是小狗,在轻咬,在吸吮,在舔舐,在给蓬勃的爱寻找出口。
他们相拥摔在落满四月雪的躺椅上,呼吸急促,鼻息灼热,在最亲密的接触里彼此交换最缠绵的养分,催生出一场洁白的雪,一地艳红的花,一次彻底的宣泄。
07
满树垂落的平安喜乐在风中吟唱最为虔诚的心愿。
许鑫蓁从上衣左侧,贴近心脏的口袋里拿出了最后一张纸笺。
“别怕,我会找到你。”
赛场上总是跟队友说“别怕,我在”,“别怕,我来了”的小野王骤然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别怕,接过纸笺的手在空中一顿,看向许鑫蓁的眸子亮晶晶地折射着透过树梢落下的细碎天光。
他叫无畏,他从不害怕。
他的职业注定要在一场又一场的输赢胜负里拼杀,而怯弱者只会未战先败,所以不能,也不该害怕。
席位赛失利是遗憾。
巅峰之后跌落谷底是不甘。
他顶着一股子名叫无畏的劲儿,许多人包括他自己都说他是真的无畏。
可再怎么成熟稳重,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没有千帆遍览的阅历淡然,情绪在日复一日的内耗中,总有冲破阈值上限的时候。
战队队长,明星选手,聚光灯前的人声鼎沸,看着他的目光有殷切的期盼,有敦敦的爱意,也有扑面而来的无端的恨。
他不想辜负期待,也想赢得漂亮狠狠反击那些阴冷如毒蛇的恶。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
后来慢慢地,从不尽如人意变成了总也不如意。
绝望,无力,压抑和歇斯底里……一粒粒细小的尘埃累如沙丘。
而胜利如沙漠绿洲。
在希望干涸处才能挤出一小块丰盈。
这对久行的旅人,无疑是残忍。
杨涛记不得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了,也许是一场本不该输的团战,也许是一次冲锋无果的溃败,也许是深夜看到的某个说他该退役不要拖累战队的视频,也许只是有人喊了他一声无畏。
曾经敢拿天地试锋的少年在悬崖边伫立良久,最终跌落深渊,摔碎一身意气风发。
他怕啊,怕得把以前那个无畏的自己慌乱藏进回忆里,唯恐被后来的种种蹉跎坎坷找到。
也许是太害怕了,也许是下意识地想要割离,他把那个自己藏得太好,藏到最后连自己都找不到了。
风雨灌进深渊,将他淋得满身狼狈而又无从躲避。
是想要放弃吧。
在看不见未来的绝望里。
可纯白花序飘飘然落了进来,温柔地披落在他身上,落了满地柔软。
那个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对他说别怕。
他的迷茫,他的彷徨,他的颓然,他的郁郁不得志,被一场酣畅淋漓的四月雪安抚。
是许鑫蓁送他的四月雪。
纷纷扬扬,此后经年,从未停过。
08
躺椅太小,许鑫蓁就揽着人仰面躺在地上。
像是那夜躺在柏油马路上一样。
只不过此刻入目的,不是柔纱似的月光,而是红绸结满,繁花之间的一句句平安喜乐。
这四个字是他想了许久才决定好的,在其他千万句想要送给杨涛的祝福中胜出。
躁郁症的事南京那边瞒了他很久,第一次听到已经是杨涛偷换安眠药的事发,王刻勤说漏了嘴。
他着急忙慌地去问做心理医生的发小,满满当当的笔记记了大半本。
最后杨涛打来电话,说自己没事。
发小说不要给病人太大压力,也不要总提起病,也不要总把他当病人。
于是许鑫蓁顺从地退了飞南京的机票,还在电话里打趣说以后睡不着可以让男朋友讲睡前故事。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电话那头的人楞了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不用了,俱乐部睡前要收手机的。”
好像就是那一刻,他明白了发小口中的不要给病人压力有多难做到。
自那以后,杨涛渐渐地减少了同他联系,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报喜不报忧。
他知道那是杨涛竭尽全力在贫瘠苍白的生活里挤出的丁点艰难的欢欣,也知道掩饰这样的假象已经足够让杨涛精疲力尽了,所以做不到去戳穿,每次顺着话题聊些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其实听到运营说杨涛失踪了的时候,他莫名的第一反应是惊喜。
惊喜于杨涛终于不再压抑情绪,不再强迫自己做岁月静好的假戏。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本能地猜到了杨涛会去的地方。
那条废弃马路。
那个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像是某种只有他能读懂的求救信号。
他成为了溺水者的浮木,坠崖者的绳索。
发小说拯救别人,其实也是置自己于险境。很多躁郁症患者的家属在长期陪护过程中,自己也会出现心理问题。
可他心甘情愿与杨涛共担风险,所以义无反顾地奔赴。
万幸,他找到了他。
万幸,这场四月雪他们同赏。
“要不哥们把这院子买下来吧。”
许鑫蓁大手一挥,就是阔气的霸总发言。
杨涛还望着那树上千千结,像是要将这株葳蕤的树,每条枝丫,每朵花蕾,每一句写下的祝愿都烙进眼里。听见许鑫蓁的话,他偏头看来,濡湿的黑眸含着春日姝花般灿烂的笑意,“许鑫蓁,我好喜欢你啊。”
许鑫蓁侧身支颐,他揶揄地指了指那束和他们一起躺在树下的红玫瑰,“阿七哥哥,你这么打直球,弟弟也很喜欢啊。”
被男朋友调戏似地喊哥哥,不是第一次,却好像次次都是第一次。
杨涛像是憋红脸的鹌鹑,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喃喃出一句“你喜欢就好。”
09
穿堂风里情人低语。
玫瑰和四月雪在交换味道。
嘘。
不要偷听悄悄话。
10
秉承着做饭的人不洗碗的基本原则,吃过晚饭,许鑫蓁悠哉悠哉地窝在沙发里网上冲浪。
听见屋外门铃响了,又扭头看了眼厨房里认认真真洗碗的男朋友,少爷想了想,还是起身踩了拖鞋懒哒哒地去开门。
“谁啊?”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朗声问。
没人人应声。
敲门声也没有了。
只剩下院子里的风铃和挂在树上的铃铛在草木潇潇声中悠哉地响着。
许鑫蓁取下木门的横栏,嚯地两边同时拉开左右门扇。
没有人。
他正想骂谁无聊的恶作剧,视线往下却突然扫过一抹艳色。
半人高的狐狸,通体由玫瑰花扎成。
它安静地蹲坐在门槛边上,黄昏偏爱地落下夕曛,给它满身的玫瑰都镶上一层瑰丽的金边。
风吹起狐狸耳朵上挂着的贺卡。
贺卡上只有一排小字。
“看见玫瑰,忽然就想起了你。”
所以狐狸是你,玫瑰也是你。
路过的所有关于春天和鲜花的故事都是你。
许鑫蓁蹲下身子,和数千朵玫瑰扎成的狐狸对视。
他伸手轻轻抚过狐狸脑袋,倏忽笑了起来。
四月末的春晚,爱意在盛开。
暮云红霞,连同那个从屋里走出来的人影,一并倒映在他眼底,灼灼夭夭。
11
目的地不同,依依不舍了一整晚的两人还是要在机场分别。
许鑫蓁本来要抱着巨型玫瑰狐狸办托运,可柜台的工作人员说没办法确保运输途中不会出现损坏,少爷舍不得自己的礼物被磕到一星半点,于是又多买了一张机票,专门给他的宝贝狐狸。
“早知道这么麻烦……”
“不麻烦!”
杨涛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许鑫蓁举着手上订好的机票,笑容得意,“弄好了。”
“哥们找专业的人问过了,这花养一段时间,等开得再好一点,就拿去处理成永生花,聪明不?”
从昨晚到今早,许鑫蓁私聊跟朋友炫耀,发朋友圈炫耀,甚至还想发微博炫耀,好在被拦住了。他恨不得拿着喇叭告诉全世界他有一只玫瑰狐狸,是男朋友送的。本来还担心花谢了怎么办,没想到还能做成永生花。如果他跟狐狸一样有尾巴,此刻应该已经嘚瑟地摇上天了。
“聪明聪明。”杨涛举起大拇指以示肯定,抬头看了眼显示大屏上到时间,他的航班比许鑫蓁早一个小时,快登机了。
下一刻,候机厅里就响起电子播报。
许鑫蓁脸上的兴奋肉眼看见地耷拉下来,“要走啦?”
“要走啦。”
杨涛拎着小箱子站起身来,他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箱子里装的是那一树的「平安喜乐」。
“拜拜,”许鑫蓁也站起来,张开双臂,满怀玫瑰侵染的芬芳将人抱住,“起落平安,落地给我发消息。”
“起落平安。”
不算太久的拥抱,被太阳透过落地窗残存的温度烘暖。
杨涛踏上登机的廊桥,他回头看时,许鑫蓁还站在落地窗前,在方才他们拥抱的位置,朝他挥手告别。
好像,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再见了。
12
放满纸笺的箱子里还塞了一样东西。
巴掌大的mp3。
装满了关于小狐狸和皮卡丘的睡前故事。
俱乐部睡前要收手机,但mp3可以留下。
那是许鑫蓁存在小小的金属方块里,一个个专属于杨涛的童话。
小狐狸救下了落水的皮卡丘,他们划着花瓣做成的小船,长茎的玫瑰做浆,慢悠悠地荡在一江春波温柔中。他们在四月雪飘落里邂逅沿途的风景,阳光将旅行晒暖成漫无目的的悠哉,而后盖着盈盈月色做个好梦。
梦里四月雪的花期被电流滋啦的音频无限拉长循环。
13
他们要走的路,依旧风雨喧嚣不停。
可落在春天的雪不会消融。
就像盛开在狐狸心底的花永生不败。
————fin
【尾七】出逃计划
现实背景向短篇,1.2W+
禁上升真人
祝两位选手万事胜意
00
昼夜的秘密藏在黄昏和拂晓交融的片刻温存里,让不可言说的爱随光影泛满。
01
无畏把手摔了。
官方通告里说他是下楼梯不慎踏空摔倒了,但许鑫蓁知道不是。
ttg和hero住在同一家酒店,他亲眼看到杨涛在楼梯最高一阶犹豫了很久,抬脚,又收回,抬脚,又收回,最后在无数个循环后下定决心一步踏出,把自己摔下了楼梯。
病房里,右手打着石膏的杨涛正在听医生交代注意事项,hero的其他人不在,只有一个运营坐在屋里靠窗的沙发上。
许鑫蓁拎着一篮水果敲门进来,正逢医生查完房出门,那个运营也跟着出去护士站交住院押金,...
现实背景向短篇,1.2W+
禁上升真人
祝两位选手万事胜意
00
昼夜的秘密藏在黄昏和拂晓交融的片刻温存里,让不可言说的爱随光影泛满。
01
无畏把手摔了。
官方通告里说他是下楼梯不慎踏空摔倒了,但许鑫蓁知道不是。
ttg和hero住在同一家酒店,他亲眼看到杨涛在楼梯最高一阶犹豫了很久,抬脚,又收回,抬脚,又收回,最后在无数个循环后下定决心一步踏出,把自己摔下了楼梯。
病房里,右手打着石膏的杨涛正在听医生交代注意事项,hero的其他人不在,只有一个运营坐在屋里靠窗的沙发上。
许鑫蓁拎着一篮水果敲门进来,正逢医生查完房出门,那个运营也跟着出去护士站交住院押金,病房里只剩下杨涛自己。
被誉为联盟交际花之一的青年裹在宽大得有些不合身的条纹病号服里还不忘露出得体的社交微笑。
可能是脸色过于惨白,以往看过无数次的笑容此刻让许鑫蓁觉得分外刺眼。他把水果篮搁在床边柜上,然后语气说不上好坏地吐出了一句“别笑了。”
杨涛因为面前人的直白短暂僵硬了瞬间,而后收敛了脸上勉强的笑,“尾少心情不好?”
一个季后赛一轮游的队长问另一个季后赛一轮游的队长,这个问题属实多余。
许鑫蓁那句病子在嘴里囫囵滚了几圈,悻悻地咽了回去,“昨天我都看见了,为什么?”
听到前半句瞪大了双眼的杨涛,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故作轻松地反问,“看到什么?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酒店,三楼楼梯间,”许鑫蓁一个一个字吐得清楚,砸在无畏耳膜上,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还要我继续说吗?”
青年垂着的头更低了,从后颈处颈椎的凸起向下,透过宽松的衣服后领,可以看见嶙峋的背脊。
上一次线下赛的拥抱久远地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可许鑫蓁觉得面前人至少不该这么瘦,这么单薄而又脆弱地像个任由摆弄的娃娃,透着一股逆来顺受的丧劲儿。他无端地有些恼火,烦躁地抓弄了几下头发,发狠一般贴近无畏的耳边,“你难道不知道职业选手的手有多重要吗?你发什么疯?”
“九尾,”杨涛被吓到,坐抱着膝盖身子往后缩了缩,他声音带了些哽咽,本就含糊的普通话像是被嗓子眼里泪全黏在了一起,“我做不了职业选手了。”
只是听见游戏的启动音就应激一样浑身僵直,看到游戏界面甚至会没有来由地会突然干哕呕吐,就好像某种恶毒又诡异的诅咒。
一个被游戏诅咒的人,还怎么做职业选手。
“去找心理医生看过了吗?”许鑫蓁不是没想到这个答案,而是诧异,杨涛就这么对自己坦白了。
真不知道他是傻还是单纯,这种涉及到自己职业生涯的东西也敢随便往外说。
“没,”杨涛摇头,他咕咕囔囔声音很小,字和字黏在一起,像是搅了一锅冒泡的浆糊,“我没跟其他人说,俱乐部那边忙着赛季末结算,大家都很忙。”
鬼使神差的,许鑫蓁伸手揉了揉面前人那头早已被折腾得鸡窝似的头发,“我带你去。”
出逃计划制定得匆忙,杨涛中午跟主管大夫说了要出院,下午就上了许鑫蓁租来的黑色路虎。
宽大的SUV里皮革配饰的味道混合了车内木质调的香氛,打着石膏的右手拉安全带的姿势显得有些笨拙,许鑫蓁短促地笑了一声后微微起身,替副驾上的人系好了安全带。
“谢谢。”
酒店通用沐浴露的味道随着许鑫蓁的靠近骤然将杨涛包裹,他耳尖飞速烧红,连语调也烧得软软糯糯的,像是烤棉花糖的内馅。
滚烫,又甜。
许鑫蓁有个发小,是心理医生,最近在北戴河度假。鉴于杨涛身份比较特殊,加上前段时间比赛失利,背负的舆论压力和关注更大,许鑫蓁最后拍板,决定带人去北戴河找他的发小。
当然,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
他看见了仙策的微博和直播剪辑,杨涛想去看海。
那就一路向北,去看海吧。
02
之前的私生事件虽然hero因为保密工作得当没有受到干扰,但也是心有余悸。机场人多眼杂,少不得又要出些乱子。所以在找了家大型超市扫购了一堆熟食零食饮料后,关机,断联,开启自驾模式。
车里开了空调,外界的热空气和车里的冷气隔着玻璃窗彼此侵染,在车窗内侧氤氲出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杨涛凑近了,用没打石膏的左手,别扭又笨拙地在水雾上写字。
高速路上车少路直,许鑫蓁忍不住侧目去看他在写什么。
车窗歪歪扭扭的是六个英文字母。
nofear。
是杨涛的职业ID,准确说是前职业ID,承载了KGL让三追四,FMVP冠军打野荣誉的ID。
许鑫蓁看过杨涛在KGL的比赛,打法强硬,个人操作亮眼,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和锋芒,无惧无畏。
其实私下里,他连当年kssc席位赛落败的纪录片也都看过,只是杨涛不知道,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不过很快,杨涛就用手把字抹掉了,等到水雾再次凝聚,这一次他写了四个字母。
hero。
那后面似乎还要再写什么,可是被写字的人半身挡住看不清了。
许鑫蓁收回视线,然后故作不知地寻问:“在写什么?”
杨涛收回手,指尖搓捻着残留的水汽,他侧过头,在窗外盛大灿烂的夕阳映衬下笑靥如花。
“写,九尾是最棒的中单。”
夕阳攀缘上许鑫蓁的面颊,素有广州第一BB机外号的少爷喉头一哽,末了像是要找回面子,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句吐槽,“病子。”
可那尾音沾染了晚风的温柔,轻飘飘地降落在身边人耳中,像是调情,又像是年少青涩别扭的嘴硬。
路过服务站的时候,许鑫蓁把车停下,挤在一堆泡方便面的人中接回来了一杯滚烫的沸水。他倒了半杯冲好中药配方颗粒,又混了半杯凉矿泉水,贴着纸杯外壁试过温度刚好,才和出院带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药丸一起递到病号手边。
哭得舌根发涩的中药直接逼出了杨涛一个痛苦面具,见许鑫蓁从兜里掏出糖,刚剥了糖纸,就被他眼疾嘴快地叼走了。
唇瓣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细微的电流不自主地从指尖放射,迅速传遍全身,压过理智,占据情感高地,许鑫蓁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剩下的糖纸,用他闪现踢三个的不知火舞发誓,他本来只是想递到杨涛手里的。
“谢谢你。”
薄荷糖凉丝丝的味道和含糊听不清的普通话搅和在一起,许鑫蓁没忍住,从兜里又拿出一粒糖剥给了自己。
同一只手。
杨涛口中的薄荷糖和唇齿碰撞,发出镗啷镗啷的响声,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也许是他下一张单曲,许鑫蓁不着调地想着,然后也学着他那样,用舌头把薄荷糖顶得镗啷响,至于到底在附和什么,谁知道呢?
高速公路上的夜色很好,远郊没有工业污染的晴朗夜空,星海一望无垠。
止疼药里有镇静的成分,杨涛靠在车窗上迷迷糊糊地浅寐。
疾驰的SUV匀速减慢,几乎是压着高速公路最低限速行驶,许鑫蓁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余光瞥见某KPL门面的睡颜,也没什么嘛。
只是右侧车窗望出去的星空好像要更亮一些。
许鑫蓁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病了。
竟然在输掉比赛后带着hero的队长从医院出逃,还玩起了断联,现在两个俱乐部的人估计都要疯了,而他关心的居然是最近的高速下道口在哪,杨涛睡着了,车在路上总归不安稳,得找个地方停下来才好。
如此贴心的少爷,大抵是ttg其他人看了都要骂句病子的程度,然后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
下道已经是凌晨了,车停在收费站就近的一条小路上,许鑫蓁解了副驾的安全带,缓慢地放平座椅,从后座扯了薄毯盖在早已睡着的人身上。
做完这些后,他才拿着手机下车。
开机的瞬间,蜂拥的消息就成功让手机卡死了。
算了。
把手机揣回卫衣口袋里,他整个人慵懒的像只大猫似的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其实不用看,他都知道会收到什么消息。
安慰的,关心的,找不到他人着急上火的……
也许还有知道他去探病后杨涛就从医院消失,找来兴师问罪的hero的人。
可那有怎样呢?
比赛失利提前到来的休赛期里,他们可以短暂地做回许鑫蓁和杨涛,拥抱自由和二十出头,还称得上年少轻狂的肆意。
在手机漫长的震动提示音终于消停下来后,他甚至没有去回任何一条消息,只是发了条微博。
@广州TTG、九尾:在路上[图片]
配图是头顶浩瀚璀璨的星空和身后野草疯长的荒原。
微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张凯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忽略掉那些“礼貌”问候,许鑫蓁只回了一句。
[跟hero的人说一下,无畏跟我在一起。]
那头张凯大概气得要跳脚,飞快地一连回复了好几条。
[你是要跟无畏官宣吗?!]
[什么就在一起??]
[你微博怎么回事??]
[你去哪好歹报备一下啊!]
车内灯忘了关,昏黄的光晕半拢着熟睡的人,许鑫蓁透过车窗往里看。
荒原起风了。
草叶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唱起了悠长的古调。
[过几天我送无畏回南京,让hero的人别担心]
[回聊]
屏幕上连串的问号划过,他也不管,打开车门,钻进被温暖盈满的小小空间。
那张属于星空与荒原的定格时刻被添上一行小字,作为回礼发给了身边人。
“无畏是最棒的打野。”
许是车门开阖的风扰了好梦,睡梦中的杨涛微微侧身,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小狸翻着柔软的肚皮耍赖撒娇,“阿蓁,冷~”
最棒的打野说话自带波浪号,如同荒野草浪风波,自四面八方袭来,将许鑫蓁裹挟在风浪正中心,吹开从不为人知的青葱少年事。
总有人是一见难忘的。
就好像那年许鑫蓁路过训练室时,看到队友投屏在电视上的比赛,镜头给到意气风发的小野王。
在日后逐渐变多的交集里,初见单方面的一眼惊鸿成了许鑫蓁最大的秘密。他喜欢杨涛黏糊的普通话喊他九尾,或者开玩笑时喊他尾少。可千万句的九尾,千万句的尾少,都不如方才那一声“阿蓁”,让傲娇少爷瞬间丢盔弃甲。
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是喜欢杨涛的,比喜欢朋友要更喜欢的那种。
贴近的距离,近到他可以看清杨涛脸上细小的绒毛,同样也能看到积累了不知道几个赛季的疲惫。
绵长均匀的呼吸气流柔纱似的包裹住许鑫蓁骤然生出的勇气,最后那个被冠以晚安名义的吻只是落在右手的石膏上。
03
晚安,杨涛。
04
早安,许鑫蓁。
05
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天边翻出一线鱼肚白。杨涛睡眼惺忪地先反应了一下自己在哪,然后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
昨天,他和许鑫蓁……是疯了吗?
杨涛侧头,就看见并排躺在自己身边的出逃帮凶。
他完全忽略了许鑫蓁才是出逃的主谋,只是下意识揽下责任,觉得自己冒然的决定把人拖下水,ttg也刚输了比赛,许鑫蓁身上的舆论压力不比自己小,再这么冒然玩失踪,肯定是要被俱乐部和网上那些人骂的。
他想叫醒许鑫蓁,告诉他要不回去吧。
可下一刻,缓慢启动的手机里弹出来的第一条特别关注消息就是许鑫蓁更新的微博。
在路上。
他和他,两个人。
他们在路上。
省略的主语自动补全,杨涛还没想好要不要在下面回复点什么,下一条跳出来的微信消息提示框显示还是九尾。
图片和微博发的一样,只是昏暗的夜色之间多了一排金色的小字,像是划过天际拖着绚烂尾焰的流星。
无畏是最棒的打野。
初入KPL的时候,乃至以往在KGL,在次级联赛的时候,有很多人夸过他天才打野,说他有灵性,说他是天生野王,可一个赛季又一个赛季的沉沦,颠沛起伏,那些夸赞离他好像已经久远到上个世纪,久远到他都快忘记他曾得到过。
所以他会在直播里因为粉丝的一句你是我心中的最强打野感动到小声喃喃重复。
可此刻手机屏幕上的话,不是来自于粉丝,也不是来自于赛后替他们战队圆场的解说。
它来自同场竞技的对手。
来自他隐晦到只敢在赛后拥抱时给予回应的隐秘欢喜。
热闹退去,贫瘠的荒原上开出一朵根茎纤柔的蒲公英。
风吹开的花序漫天飘飞,落满了,到处都是可念不可说的年少心事。
他下定决心,不回去了。
要继续这场出逃。
继续属于他和许鑫蓁的旅行。
06
@南京hero无畏:出发[图片]
朝阳为证,他们要走的路,遍撒光明。
07
许鑫蓁的发小把见面地点约在了海边,然后把许鑫蓁打发走了。
少爷当然是不乐意走的,可发小的消息劈头盖脸地甩来。
“许鑫蓁,你是那爱管闲事的人吗?大老远开车带人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小心我把你穿开裆裤时的那些丑事全抖落出去。”
“算你狠,给哥们把人照顾好了,不然给你头打歪。”
扑面的海风有些咸腥,杨涛脱了鞋袜,赤脚跟在心理医生身后,走出大概十来步后,他回头,冲着仍旧站在原地的许鑫蓁远远地挥手再见。
细砂钻进脚丫指缝,有些痒。
心也有些痒。
只是短短的一天一夜,他好像就习惯了许鑫蓁在身边,以至于只是短暂得以小时计数的分离都让他无从适应。
心理医生拎着一桶大大小小的贝壳带他坐在了近海的地方,浪潮涨上来的时候刚好没过脚背。
白色的浪花在亲吻,远处的海平线在呼吸。
“玩过沙盘游戏吗?”心理医生从桶里翻出一枚纹理漂亮的花仙螺,“这个代表你自己,这一桶的贝壳代表你此刻能想到的东西,你可以任意摆放它们的位置。”
杨涛接过桶,从里面又找出了一只花仙螺。
两枚花仙螺并排放在中心,周围一圈圈,或近或远地零散放置着其他贝壳。
每放置一枚,心理医生就会询问贝壳代指的意义。
有家人,有朋友,有俱乐部,有粉丝,有赢下的冬冠和春决,有失利的近几个赛季……
最后只剩下离他最近的两枚花仙螺。
一枚是他自己。
“这枚呢?”
心理医生看向他左手边的贝壳。
左手更靠近心脏。
“是我喜欢的人。”
杨涛如是回答。
心理医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让他闭上眼。
海风,浪潮,嬉水打闹的游人,在只能被听觉感知到世界里,喧嚣随着大海的脉动逐渐趋向平和和宁静。
“你会带你喜欢的人看海吗?有种说法,日出和日落时的大海是爱神遗落人间的浪漫神迹,会庇佑相爱的人。”
杨涛对于这种说法全然不知,他过早地踏入社会,开始了职业生涯,在有着电竞黄埔军校之称的俱乐部按部就班地训练生活,虽然身边不乏谈恋爱的队友,可有关浪漫的种种对他而言还是太过遥远,遥远到好像休赛期的南京和广州,连风都要走上很久才能到达。
可此刻,他和浪漫的距离被拉到了最近。
他听见许鑫蓁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畏哥,晚上吃什么啊?我好饿。”
08
如果没有办理酒店入住时的插曲,今天绝对可是算得上是这个夏末最值得开心的一天。
因为正值旅游旺季,酒店的单人套间订空,许鑫蓁问过杨涛没有意见后,订了一间双人套房。办入住手续核实身份的间隙,他回头去看坐在大厅沙发上等着的人。
杨涛坐得笔直,像是被钢板架在座位上,神情古怪地透着惶恐不安,近似于崩溃却又牵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强迫自己不要作出过激反应。
许鑫蓁转头跟服务员仓促地说了声稍等,大步跑向了杨涛。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人面色惨白得跟金纸一样,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整个人极小幅度地在发抖。
旁边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游戏电子音。
defeat。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09
杨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记忆从他听到隔壁小孩手机里传出来的那声“timi”的就被回忆霸道地接管了。
赛场一次次的死亡,野区沦陷,高地塔被破,带线被抓,团战暴毙,队内语音频道里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和好像再也赢不了的绝望。
而现实与回忆重叠的那声defeat,像是死亡宣判。
他被旧忆沉溺,只记得靠近自己的熟悉气息。
是许鑫蓁。
是他溺水前抓住的浮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白色柔软的窗纱在地上静缓流淌。
“醒了?”
他刚动了动手,靠在床边的许鑫蓁就被惊醒,揉着被压得发麻的胳膊问道。
他以为下一句会是追问或者解释,可都不是。
“要不要去吃夜宵?这边的海鲜大排档很出名。”
“好。”
其实他不饿。
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在这样的气氛里,许鑫蓁说什么他都应该说好。
10
大排档的霓虹彩灯好像是夏末写给初秋的情诗,倒映在暗恋者的眼底,写他们满是遗憾的夏日篇章,写互不相闻却疯长的情愫。
杨涛小口吸着扎杯里快要溢出来的啤酒泡沫,许鑫蓁秉承着心理医生也是医生的原则,问了他发小病号能不能喝酒,他发小说不碍事,他也就不管了。
“许鑫蓁。”杨涛突然出声,吓掉了对面人刚夹起来的捞汁小章鱼。
“怎么了畏哥?”
少爷脾气消弭在黏黏糊糊的普通话里,他重新夹起小章鱼,看见杨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熠熠光亮,鬼迷心窍地就将小章鱼递到了人嘴边。
杨涛从善如流地咬走了小章鱼,对如此亲昵地明显超越友谊的行为接受良好。
“今天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突然发病,失控,然后成为累赘的麻烦。
就好像是游戏里经济起不来,野区失守又切不掉C的糟糕打野。
两者都是他。
“都快吓死哥们了,”许鑫蓁语气夸张,说话间起身换坐到了杨涛身边,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突然喊我大名,给我吓得筷子都拿不稳了。”
“畏哥感情淡了啊畏哥。”
这样避重就轻的岔开话题,略显刻意,但好在杨涛也不是一定要问出答案,转而接着许鑫蓁的话往下。
“没有淡没有淡,那要叫你什么嘛?”
“叫你阿蓁好不好?阿蓁?”
许鑫蓁面上端着风平浪静,心里惊涛骇浪翻江倒海几乎想要将藏了两年的秘密脱口而出。
大抵是在江浙一带沾染了吴侬软语的调子,明明都是莆田的,可杨涛说话总是比周诣涛要软糯许多。撒娇而不自知的人溜圆了眼睛凑近,近到许鑫蓁都能看清那双漂亮桃花眼中倒映的自己,呼吸和心跳齐齐乱了节拍。
他很想告诉杨涛,凑这么近是要挨亲的。
可夜风稍凉,泄了勇气。
许鑫蓁也是胆小鬼,害怕往前一步成为故人,却又舍不得后退变成路人。
“阿蓁,你怎么不说话呀?”
不仅撒娇不自知,还撩人不自知。
许鑫蓁狠狠地在心里吐槽,却又自虐地享受这痛并快乐的感觉。
至少这一刻,杨涛眼里只有他,而说的每一个字也都只与他相关。
11
许鑫蓁的发小有个病人出了事,要提前结束度假离开,离开前许鑫蓁炸毛狐狸似地跟他对吵起来。
“那阿七怎么办?”
“许鑫蓁,我有时候怀疑你是真蠢,”发小着急订机票,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懒得给许鑫蓁,“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爱是治愈一切的魔法。”
“你跟哥们这演童话故事呢?”许鑫蓁上手就掐人脖子一顿猛晃,“不许走,听到没!”
纯纯大无语的发小订好票关了手机,得空解释,“有时候最好的心理医生并不是拿着执业证的我们,而是他真正需要的人。就好比,我跟他说‘你游戏打得真好’,和你跟他说‘你游戏打得真好’,在他心里的意义肯定是不一样的。”
“也是,”许鑫蓁沉吟片刻,觉得颇有道理,“你游戏打那么菜,你夸人跟哥们的含金量不一样。”
“蠢死你得了,你那打游戏的脑子但凡分点给情商。滚滚滚,我真得走了,你两好好度假吧,玩开心点。”
发小最后还是走了,留给了许鑫蓁两枚花仙螺项链。
“到时机了你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收好,搞丢了到时候别找我哭。”
许鑫蓁拎着项链晃了晃,螺壳碰撞发出细小轻快的声音。
莫名其妙。
12
下雨了。
许鑫蓁端着牛奶进来的时候,杨涛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浅绒地毯上。
“怎么又要喝呀?”
杨涛撇了撇嘴,虽然嘴上嘀咕,却还是接过乖乖喝完了。
那圈沾在嘴边的白色牛奶泡沫,被许鑫蓁用指腹揩掉。
温柔的指腹与柔软的唇瓣短暂接触,杨涛似乎才反应过来,紧跟着自己用手背胡乱在嘴边蹭。
意识到自己举动太过亲昵的人也悻悻地收回了手,“这牛奶补钙的,伤了骨头要多喝点。”
那也不用一天三杯,顿顿都喝吧。
杨涛有些叛逆,但杨涛很喜欢被许鑫蓁记挂着的感觉。
手臂上的石膏昨天拆掉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再养十天半个月就能跟没事儿人一样。
也许是阴雨天的原因,杨涛觉得自己摔了的那只胳膊还是隐隐地,从骨头缝里渗着疼。
“阿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他最近总是问这个问题,也总是被问这个问题。
知道他和许鑫蓁在一起的hero众人闲来无事就热衷于追问他。私心里他是想理直气壮地回复因为阿蓁喜欢我,可他没这个底气。于是他就来问许鑫蓁,想要许鑫蓁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说服hero的众人,也说服他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许鑫蓁装死,只当没听见,接过空玻璃杯就要往外走。
“阿蓁。”
杨涛伸手去拽许鑫蓁的衣角,他用的那只摔伤的手,根本不给面前人挣脱的机会。
心机打野成功gank中单。
都怪这场雨。
许鑫蓁郁愤地开始埋怨天气,如果不是这场雨,他们没有被迫困在室内无所事事,杨涛也许就不会揪着他问,就好像前几次,只要稍微打岔就岔过去了。
因为我喜欢你。
简单直白得近乎粗暴的六个字,如果不是面对面,如果是隔着手机屏幕,他大概可以故作随意地打在聊天框里,说不定还会在后面加上几个表情包,杨涛不回他,他就再发一句开玩笑的,都是朋友,相互照顾应该的。
如果杨涛回他……
许鑫蓁把这个大胆的想法甩出脑海。
漂亮的玫瑰从不吝于展示自己的美,同样,这样的美也很难独属于一人。
赛场上的凶悍灵性和生活里可爱话痨在杨涛身上杂糅出独特的反差吸引力。KPL里和hero打过比赛的选手几乎都能称作是野王哥哥的朋友,赛前扣字环节,和谁都能聊得火热。许鑫蓁当然想过自己是特别的那个,毕竟野王哥哥在采访里自己说最喜欢跟ttg打比赛。
可杨涛有太多特别的朋友了,以至于特别二字显得平平无奇。
“阿七……”
许鑫蓁刚要开口,就被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打断,是他自己的手机。
接听界面上显示的是运营。
ttg队员身上是有直播合同的,不比全队还没定下直播平台的hero。
作为ttg队长兼人气选手的许鑫蓁这月还欠了不少直播时长,运营威胁说要是他再不开播,就顺着IP地址爬过来暗鲨他。
许鑫蓁和运营极限拉扯,一低头就看见杨涛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揪地毯的浅绒,毛绒绒的脑袋就在他手边左摇右摆。
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历经过胜利,见证人山人海为他欢呼,也在失败中挣扎,遗憾落败之后目送别人登顶。被追捧,被喜欢,被嘲讽,被指责……他在电竞选手这条路上磕磕绊绊地往前,在名利和荣誉场里来去,却还始终保有珍贵的赤子心性,所有喧嚣浮华洗去,仍旧是干净剔透的少年。
这样的人,闪闪发光地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许鑫蓁觉得自己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又默念了一遍那个答案。
因为我喜欢你。
13
“莫西莫西,阿姨们下午好。”
许鑫蓁和运营讨价还价后,用四个小时的直播换来了一周的清静。
弹幕齐刷刷一片叔叔下午好中间零星夹杂着几个不那么损的粉丝刷少爷好帅。
直播页面里是前段时间刚上的恐怖游戏纸嫁衣4,被佳慧团灭的竞人们当然要勇敢地再次被恐惧打败,许鑫蓁不动声色地把游戏声音调低,听着解密时铜锣唢呐的阴间配乐,浑身寒毛都竖起来。
酒店电脑的配置还行,只是耳机隔音效果不好,之前被游戏音压着还不觉得,此刻背景音小了之后,他都能听见套间客厅里某人活动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小狸一样。
许鑫蓁没忍住嘴角的弧度,弹幕开始调侃他。
—恐怖游戏这么笑真的很渗人
—尾少别搞,在害怕了
—我儿子不对劲
—许叔叔有大问题
“阿姨们别到处乱认儿子,快通关了,打完我就下播了,干饭干饭,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知道吧?”
操控角色回到正堂,按上手轮,打开密道,最后一个机关破开,游戏里开始播放剧情画面。许鑫蓁心思本就不在游戏上,更对剧情没啥好奇心,他盯着时间,离跟运营商量好的四个小时还差了半个点,这个时候下播,万一被运营抓住来跟他扯皮,想想比这阴间游戏还要恐怖。
“还有半个小时,播啥?阿姨们来聊聊天呗。”
—不如开一局,边打边聊
—对啊对啊,儿子你怎么回事,游戏好几天不上线
—有人因为太久不上线巅峰赛被扣大分,我不说是谁
—肉糕双担在哭了,双队长都不上线QAQ
—不知火尾请求出战
—ttg五排就差你了,少爷快上车
—ttg上大分
“不了,哥们放假呢,才不去跟他们破防。”许鑫蓁撂了手机,贴近电脑屏幕关掉了手机投屏助手重新调整直播界面。
戴惯了定制耳机,酒店的通用大众款戴得哪哪都不舒服,索性单手摘了耳机。
门从外面打开,探出一只熟透的杨桃,穿着蓝底白郁金的花衬衫,下面沙滩大裤衩,和酒店制式的一次性拖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还配了口型。
许鑫蓁反应了半天才看懂是让他看手机。
微信置顶聊天框里新发来三条消息。
[你和钎城他们玩吧]
[上大分]
最后一条是冲冲冲的猫猫头表情包。
许鑫蓁存了表情包,然后手速飞快地回消息。
[畏哥偷偷看我直播啊畏哥]
聊天框顶上的一行字从备注的阿七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又变回阿七。
来回几次后,许鑫蓁终于看到了弹出的新消息。
[看不了啦]
[我们家运营看了你直播正在消息轰炸我]
随后的流泪猫猫头让许鑫蓁忍不住好奇杨涛到底有多少这样的表情包。
INFP唯爱猫猫头?
[那怎么办啊]
[这晚上请我畏哥吃饭赔罪吧]
这次那头消息回得很快。
[尾少大气]
许鑫蓁笑笑,心情大好地重新开了投屏助手,登录上号。
弹幕上在他登录等待加载的空挡也没闲着,追问他刚在盯着手机傻笑在跟谁发消息。
“跟钎狗说拉我上车。”
—我不信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主播不知道钎宝也在直播吧,根本没人给他发消息
—跟家人们也有秘密了呗
这波草率了,可少爷一点不慌,全当做没看见,进了房间就喊“快开快开,这把结束哥们要去吃饭了”。
早知道他和谁在一起的ttg队员对于自家队长这副嘴脸已然接受良好,碍于直播连调侃也憋了回去,直接开了游戏。
bp之后进峡谷的加载,双方ID显露,许鑫蓁不禁感叹这是什么样的命运,能让他们撞上hero的五排车队。
首发四人,辅助是明锅,缺席的打野位由二队的弟弟补上。
hero平台没敲定,没开播,也不知道ttg开播了。阳光可爱的修勾在聊天频道热情地社交,第一句就问了许鑫蓁一个措手不及。
—阿黑在你旁边吗?
手速爆发的不知火尾回了句我在直播后将对面局内交流屏蔽,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没有影响他配合自家打野从对面中单身上拿下一血。
—6
—6
—6
—6
ttg上野射辅发来贺电。
许鑫蓁不想说话,甚至想当场表演一个下播。
常年八倍镜搞竞的粉丝们当然没有错过可爱修勾的那句话。
弹幕飘过整整齐齐的问号大军后,开始了人性大拷问。
—来吧,解释,我听听你怎么狡辩
—尾畏一笑szd
—所以现在是少爷和七七在一起???
—传下去,九尾和无畏在谈
—传下去,九尾和无畏私奔
—传下去,九尾和无畏隐婚
—传下去……传不下去,麻麻我搞到真的了
许鑫蓁回城补状态,看到弹幕逐渐离谱无奈开口,“别搞啊,别瞎传,就朋友一起出来玩啊。”
—懂了,刚才就是在给七七发消息
—实锤了,确实在谈
—少爷少爷,七七现在怎么样啊,手上的伤好了吗?
—求少爷给个安心,七七现在没事了吧
闻风赶来的i7在直播间豪掷千金,砸了大把礼物。
CP粉愿称之为是娘家给的彩礼。
个别嘴硬的i7说是下聘。
弹幕吵吵嚷嚷,看得许鑫蓁直想怼句一群病子。
“阿七没事,前几天拆石膏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我和阿七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阿姨们绿色直播间,别搞啊搞的。”
“把阿七叫过来?他在跟运营打电话,不方便。”
反正暴露了,许鑫蓁破罐子破摔,坦坦荡荡地回答,甚至在看到满屏尾畏一笑szd的时候,嘴角弧度忍不住上扬。
这样别扭的快乐还没能持续多久,流量激增的直播间就混入了一群脏东西。
14
电竞选手的呼吸权是场上打下来的。
这句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竞圈默认的规矩。
黑子们凭借这句话占据制高点,肆意点评辱骂攻击输了比赛的队伍和选手,嘲笑他们不如进厂找个班上,早点退役别耽误队友,甚至更恶毒的咒骂,仿佛他们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二十上下的一群少年,一腔热血地洒在这条注定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得到桂冠和荣誉的路上,而他们中的大部分,在日复一日的训练复盘比赛里拼命努力,却还是只能在征程最后说一句抱歉,然后遗憾离场。
杨涛以为自己习惯了这些的,他真的以为自己习惯了。
可小小的四方手机屏幕里,那个一句句驳斥黑粉,一句句维护他的人,是许鑫蓁啊。
耳机好像坏掉了,嘈杂的电流声盖过许鑫蓁的声音,杨涛抱膝坐在沙发上,埋头在右手臂弯里,左手使劲揩拭着屏幕上的水渍。
他想看清许鑫蓁,每一秒都不想要错过。
闹剧的最后,直播间被罚封禁半小时,手机屏幕变黑的几乎同一时间,连通客厅和卧室的房门被打开。
现实与网络交互,熟悉的气息又一次在黑暗中靠近,给予他全部需要的安全感。
“不是在和运营打电话吗?怎么哭了?”
片刻之前还是bb机的小少爷变回独属于杨涛的温柔阿蓁。
杨涛抬头,蓄了泪的眼眸像是落雨后的桃花潭,柔软,干净又多情。
“许鑫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有风拂过潭面,掀起细波涟漪。
落在左眼的吻有些痒,杨涛本能地闭眼,本能地伸手环住面前人的腰身,而后放任那个吻一寸寸往下。
他听到许鑫蓁的回答,藏在拥吻里的真心,无声却震耳发聩。
15
爱是治愈一切的魔法。
16
ttg俱乐部就许鑫蓁直播事件出公告的时候,当事人正翻箱倒柜找出了发小留下的花仙螺项链。
刺棘被打磨圆滑,螺层盘旋,一左一右,从壳顶看恰如两朵绽放的永生玫瑰。
许鑫蓁将那枚更为珍贵的左旋螺项链给杨涛带上,略长的银链刚好让海螺垂至平齐第五肋间,那是感知心脏跳动最强烈的地方,是所有感情最汹涌的出口。
玫瑰永不凋零,恰如爱意滔滔不绝。
借着起身的动作,他将吻落在面前人烧红如赤珠的耳垂上,而后轻语,“阿七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其实连杨涛自己也不知道,就像是从冬天到春天,从春天到夏天……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哪天季节就突然转换了。在他发现自己喜欢许鑫蓁的时候,好像已经习惯用小号偷偷关注许鑫蓁的动态,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翻许鑫蓁的朋友圈,习惯在每一次见面的时候对着许鑫蓁开心地大笑,习惯在每一次和ttg的比赛后与许鑫蓁拥抱。
“我不知道。”
杨涛如实交代,小心翼翼地去观察许鑫蓁的反应。狐狸噗呲一声笑开,“我男朋友真可爱。”
“什么嘛?!”
被调戏的杨桃象征性地推搡坏笑的狐狸,本来就快的语速此刻更是如同按了倍速一般恨不得一句话黏成一个字控诉许鑫蓁。
叽里咕噜的一长串,许鑫蓁一个字都没听清,却不妨碍他觉得自家男朋友更可爱了。此前有过却没敢实现的那些坏心思此刻通通把握住了机会,他在杨涛小嘴叭叭个不停的时候突然亲了上去,浅尝辄止,留下杨涛在他怀中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
杨涛刚要说话,他又亲上去。
一次次乐此不疲玩着恋人间幼稚的游戏。
“许鑫蓁!”
野王被频繁骚扰自己打野节奏的中单气得大喊。
“畏哥我错了畏哥。”
而性格恶劣的中单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就好像某位沉迷火舞打金蝉的教练。
杨涛生气了,杨涛今晚都不想再搭理许鑫蓁这个幼稚鬼了。
可这气还没生多久,看到公告里自家男朋友因为言辞不当被罚了一个月工资的人就软了心肠。
“没钱了啊,要露宿街头了,阿七养我吧。”
下一秒甜美的电子提示音就响起,支付宝到账2万元。
“我养你。”
被包养的小少爷表示软饭真好吃。
17
经过几天甜蜜双排攒星星,许鑫蓁非常得意地跟发小打电话说自家男朋友的心理障碍好了。那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的发小只冷冷回了一个字,滚。
心情大好的少爷全然不介意被挂了电话,转头在和hero几个娘家人拉的微信群里发了红包,喋喋不休地让他们照顾好杨涛,诸如提醒他喝牛奶这种平常但就是透着恋爱酸臭味的小事,搞得hero的人不胜其烦,最后跑去跟杨涛诉苦。
“阿黑你能不能管管许鑫蓁?”
“阿蓁他也是关心我嘛。”
偏心自己男朋友的打野同学喜提全队拉黑套餐。
新的直播合同定下来了,杨涛被八百个电话急召回俱乐部签合同。而许鑫蓁也要回自己俱乐部,热恋期的情侣刚过了半个月就要开始异地恋。
临行前一天,杨涛和许鑫蓁在海边看了日出和日落。
巨大的红日和海平线互诉衷肠,爱神遗落人间的神迹眷顾相爱之人,他们彼此拥吻。
18
@广州TTG、九尾:在归途[图片]
@南京hero无畏:回家[图片]
昼夜的秘密交换,秘密不再是秘密,而爱意依旧泛满汹涌。
——fin
尾七/日常小甜饼
关于不小心公开这件事.
ooc 勿上升 私设在一起同居 2.3k
无畏终于在月底开了直播,赶紧补回自己欠了150个小时的直播时长。今天的无畏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卫衣,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而今天的直播间背景也不是以往的俱乐部。
无畏露出他标志的小虎牙,操着一口黏糊糊的口音说:“姐姐们,我今天开直播是因为想你们了,不是为了补时长。”
【这是谁啊,都不认识了】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播了】
【帅哥你谁啊】
【今天有什么活动啊】
【虽然你鸽了我,但是我还是想说无畏你好帅啊】
【今天是粉嫩的小七啊呜呜呜】
【好好好,姐姐也想你了...
关于不小心公开这件事.
ooc 勿上升 私设在一起同居 2.3k
无畏终于在月底开了直播,赶紧补回自己欠了150个小时的直播时长。今天的无畏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卫衣,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而今天的直播间背景也不是以往的俱乐部。
无畏露出他标志的小虎牙,操着一口黏糊糊的口音说:“姐姐们,我今天开直播是因为想你们了,不是为了补时长。”
【这是谁啊,都不认识了】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播了】
【帅哥你谁啊】
【今天有什么活动啊】
【虽然你鸽了我,但是我还是想说无畏你好帅啊】
【今天是粉嫩的小七啊呜呜呜】
【好好好,姐姐也想你了,知道你不是为了补时长】
【今天不在俱乐部吗?】
…….
弹幕一如既往地多,无畏笑着回答弹幕上的问题。“咱们今天是酷博A!今天还是打巅峰赛,不在俱乐部,在家里。”于是无畏登上自己的账号,开始了峡谷旅行。
与此同时,同样好久没播的九尾也上了线。九尾又染回了银发,今天穿的是纯黑色的T恤,整个人显得异常清冷帅气。
【啊啊啊啊啊帅哥你好帅!】
【尾子我来啦】
【银发好帅!】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kpl两大帅哥同时开播!爱了爱了】
【尾子,妈妈来看你了】
……
“刷慢点,阿姨们,看都看不清了。”九尾一如既往的不屑样,和弹幕打趣道。
【我比你小呜呜呜】
【隔壁无畏叫姐姐们,你叫阿姨们,累了】
【尾子今天也不在俱乐部吗】
……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弹幕,九尾对着屏幕笑了笑,“行了,阿姨们,小七仔那是给你们面子,我就不一样了。今天在家播一会儿,打会儿游戏。”
而无畏这边打了几把连胜后,心情十分不错,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一番。“点杯喝的奖励自己!”十多分钟后,无畏收到了外卖送到的消息,而他刚开始一把游戏,于是发消息给九尾让他帮忙拿一下。无畏不知道九尾也开了直播,只让他待在客厅不要进房间找自己。
而九尾直播间的粉丝们便听见主播的手机一响,主播看了看消息就准备起身。“去拿个外卖。”
【少爷什么时候点了外卖?】
【不知道诶】
【椅子主播上线】
【刚来,主播去哪儿了?】
……
而九尾拿了外卖后,发现有一杯拿铁和一杯咖啡,便知道自己的小七仔也给他点了一杯。他上楼轻轻叩响房间门,不一会儿自己心心念念的软萌小七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九尾,我也给你点了一杯喝的哦”九尾听着无畏软乎乎的声音,只想亲亲他,不过他也只能轻轻捏了捏无畏的耳垂,“知道啦。”然后与无畏告别,回到了客厅继续直播。
因为无畏没有关声音,粉丝们能隐隐约约听见两人的对话。等无畏回来时,弹幕已经快不受控制了。
【我怎么听见九尾两个字了?】
【姐妹我也】
【我好像听见九尾的声音了】
【不是吧,我没听见啊】
【怎么可能啊,无畏在家里啊,九尾怎么会在啊】
【是啊,别想太多了】
【可是九尾刚刚去拿外卖了啊…】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会不会,别乱发言】
【别说了,阿七回来了】
……
无畏看清弹幕在说些什么时,耳后根不禁悄悄泛了红,怎么这么不小心。但无畏只能装作不知道,“你们在刷什么九尾啊,九尾怎么了?好了好了,继续游戏。”经过无畏的否认,弹幕也逐渐恢复正常,渐渐地就等到了无畏下播。“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姐姐们再见。我要去吃饭啦,拜拜。”
无畏走出房间,对着客厅大声喊着,“许鑫蓁!今天我们出去吃烧烤好不好,我好饿啊~”收音效果极好的九尾直播间顿时炸了,连带着九尾也懵了一下。谁知道自己迷糊的小七仔就这么露了馅,恐怕是真的饿坏了吧。
【????无畏???】
【什么????】
【怎么回事????】
【啊?????】
【是真的吗????】
【靠,我就知道我没听错,那会儿就是九尾的声音】
【他们两个的咖啡都是同个牌子的!艹】
【解释!!】
……
闯了祸的小七仔没听见九尾的回应,便跑向了客厅。“许鑫蓁,你为什么不理我?”夹带着委屈的专属于无畏的黏糊糊声音清晰地传到直播间每一个人耳里,九尾宠溺地笑了笑,对着无畏说,“小七仔,我在直播呢。”无畏愣在了原地,张皇地看着九尾。“没关系,快过来吧。”无畏一听,便知道九尾想要公开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无畏也不惧公开,他们的爱足以抵抗所有困难。
于是直播间的朋友们便看见野王无畏红着脸走到九尾身旁,而一向高冷的九尾拉了拉无畏的手让他坐下,笑着看他。“今天就说一声,小七仔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了,你们就别想了。”九尾揉了揉取下帽子后顺毛的无畏,而无畏也点了点头,“嗯,我和九尾在一起了。不过大家放心,我们不是才在一起,所以不会影响比赛的。”
【!!!!!】
【啊,我失恋了】
【啊啊啊啊,我一下失去了两个男朋友!】
【靠,我的cp be了!】
【靠,我的两对cp 都be了!】
【哈哈哈哈,原来我磕的cp才是真的!!!】
【恭喜恭喜恭喜呜呜呜呜】
【不是才在一起?】
【刚想说你们不怕影响比赛吗,结果早就在一起了】
【行,好,反正你们最近的比赛都打得不错,我就不喷了】
【七尾是真的哈哈哈哈】
【放屁,是尾七!】
【同意,明明就是尾七!】
【附上】
……
眼看着弹幕又朝向不能播的方面发展,九尾为了维护自己男朋友的脸面,连忙下播,“行了行了,阿姨们,还要小七仔的姐姐们,下播了下播了。我要带小七仔去吃烧烤了。拜拜拜拜”
【别走啊,宝贝们,再聊聊】
【要带小七仔吃烧烤啦】
【呜呜呜好甜呜呜呜】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一起加油哦,多多拿冠军】
【拜拜,等真你们下次直播】
【靠,我才来啊啊啊】
【快去吃烧烤吧,祝福你们】
……
下播后,无畏还有点懵懵的,九尾揉揉他的脸蛋,“走啦,没事的,去吃烧烤吧。俱乐部不早就知道的吗,别担心了。还有,冠军是咱脸的。”无畏扬起头看着九尾坚定的眼神,也露出了笑容,“嗯,我相信我们。走吧。”
俱乐部确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公关一发表示支持选手自由恋爱。而粉丝们也表示只要不影响比赛,随便他们。毕竟两个帅哥在一起,谁不想看呢?
end.
关于养了十六年的媳妇突然跑了这件事
点梗的破镜重圆。
1.6月3号,傍晚。
北京的某个场馆里再一次挤满了人,放眼望去一片紫色的灯牌,台下的观众热情高涨的期待着演出。
这并不是什么演唱会,而是王者荣耀的联赛。
比赛规模不大,但因为广州ttg这只明星战队而来的人占据了大半个场馆。
kpl战队对战次级甲战队的比赛,用脚都知道谁胜谁负,但观众的热情丝毫不减,只为了看自己的喜欢的战队和选手在赛场如何所向披靡 。
“啊,多亏了ttg让我见识这人山人海”
坐在比赛的电竞椅上,听见粉丝的呼喊声,ly感慨道。
“kssc也会的”
无畏望了一眼台下,满目的紫...
点梗的破镜重圆。
1.6月3号,傍晚。
北京的某个场馆里再一次挤满了人,放眼望去一片紫色的灯牌,台下的观众热情高涨的期待着演出。
这并不是什么演唱会,而是王者荣耀的联赛。
比赛规模不大,但因为广州ttg这只明星战队而来的人占据了大半个场馆。
kpl战队对战次级甲战队的比赛,用脚都知道谁胜谁负,但观众的热情丝毫不减,只为了看自己的喜欢的战队和选手在赛场如何所向披靡 。
“啊,多亏了ttg让我见识这人山人海”
坐在比赛的电竞椅上,听见粉丝的呼喊声,ly感慨道。
“kssc也会的”
无畏望了一眼台下,满目的紫色灯牌上面写着广州ttg
“对,加油”
谁都知道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比赛,kssc气氛凝重的加油鼓气,而ttg放松的在赛场上聊的热火朝天。
“就盯着对面打野打”
九尾调了一下麦,抬眼看了看无畏的方向。
“得了,尾弟,放心吧,小意思”
清清抬了抬手表示OK。
“研究过?”
钎城有点疑惑,对于这种次级战队,张凯甚至都没给他们布置什么战术,也没有太多的分析,只是交代了几句,他不觉得九尾有兴趣研究k甲的打法。
“没有,有仇”
九尾一石激起千层浪,队里的四人都瞪圆了眼睛。
“都做对立面了可不有仇,把人家打输了,那仇更大。”
冰尘插科打诨找了个说法,毕竟赢了队伍比赛语音是要被放出来的,九尾一句话怕不是他们又得上热搜。
“放心尾弟,哥给你报仇”
清清到底还是小孩儿,一听这有仇更是点燃了满腔热血,恨不得把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抢过来,抽死对面的。
“开始了,开始了,ban英雄”
张凯一句话又将他们拉回到比赛。
按照比赛规则,kssc后手,ttg按照常规阵容套路ban掉了 宫本明世隐,一选公孙离,而kssc也意料之中的选了大乔和廉颇。随后ttg又锁了 澜 和嬴政,在蓝方锁定最后一个英雄刘邦的时候,kssc全员都松了一口气,拿出了最后一个英雄,东皇太一。
“什么意思?中单大乔”
清清看着这阵容觉得有点迷惑。
“有点意思啊,还得是k甲会整花活”
九尾盯着对面曜的ID屏幕都快盯穿了。
张凯点了点头,“这一手bp不错,保住自己野区,可以先手去抢野,野区完了他们就废了。”
而另一侧的教练,也是反复叮嘱
“守好野区,这次咱们的优势就是一个线权和快速支援,四一带线,记好了”
“明白”
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全军出击!
游戏开始,两方打野都常规的选择了蓝buff开。
“抢红!”
不然的澜快速朝着敌方阵营的野区前进,中路兵线清完,九尾的嬴政也牵绊着对方的东皇太一和大乔。
无畏在在红区消耗,卡着血量,不敢教出惩击。
此时上路也围了过来,廉颇分割开ttg和kssc的战场,不然的澜试图将红buff推出来,东皇死死地盯着澜,有些棘手。
“先走,先走”
双方互换了一套技能,无畏被打到没了状态,强行收下红buff。
一般来讲,k甲的战队打的都是凶猛而少运营,拼的就是技巧和手速,而kssc此次,明显对于ttg做了深入研究。
“刷新了,抢蓝”
kssc一改往日打法,中路的ly看见了不然上一次在野区刷蓝的时间,卡着时间点,在频道里汇报。
上中野辅,四人直冲野区,无畏的曜还带着惩击,东皇太一紧紧跟着,让不然不敢在靠近蓝buff,借助人数优势拿下了buff。
无畏的曜趁机扩大优势,抓住机会开龙刷野,开局八分钟经济已经超出不然两千。
ttg没想到的是kssc把大乔阵容玩儿不错,澜切不进去,抓无畏的打法显然不好实施,kssc借住阵容优势快速支援,四一带线,一路高歌猛进上了高地。
19分30秒,比赛结束。
kssc拿下了一分。
场馆的欢呼声,甚至还没有他们比赛时的声音大,紫色的灯都在沉默。
下了休息室,张凯和教练团对于这一场比赛已经简单进行了复盘。
“他们的打法,是打野起节奏,只要按住了他,他们就乱了”
张凯拿着bp本,拍拍九尾的肩膀。
九尾扒拉开张凯的爪子
“放心,他们也就只能赢这一局了”
bo5的赛制,余下的三场ttg都采用一个战术,抓无畏,搞无畏的野区。
第二局,18分四2秒,广州ttg获得了胜利。
第三局,19分17秒,广州ttg获得了胜利。
在第四局的赛点局,kssc逆风,无畏只能去带边线,被早早埋伏好的九尾一套带走。
最后一场的九尾,切无畏的次数甚至比切小义射手的次数还要多,明晃晃的针对。
28分26秒,kssc输掉了比赛。
场馆的欢呼如雷贯耳,天上飘起金色的雨。
无畏沉默的坐在电竞椅上,旁边传来哽咽的声音,ly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哭泣,小义也红了眼眶。
他们这只次级战队还是没办法打进kpl。
欢呼声与荣誉都不属于他们,一开始就没人期待,到落幕也不会有人在意。
ttg赢下这场比赛,也没显得有多激动,按照常规,他们走过去与对方握手。
无畏没有抬头,也知道眼前过来的是九尾。
他伸出手,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拥抱,他还没缓过神,九尾微微偏过头。
“别哭,这是你应得的。”
无畏如遭雷击,久久不能缓神,他始终没抬头与九尾对视。
九尾站在舞台中央,注视着退场的kssc战队,视线只追逐在一人身上。
他视力很好,看得清无畏眼里的泪,之后无畏会频繁眨眼,用贝齿咬住下唇,这是无畏常做的止住眼泪的办法,九尾知道的一清二楚。
荣誉与掌声,都比不上出了一口恶气痛快。
2.
很快九尾就后悔了。
“啧啧啧,咱们到底都做了什么孽,我都听见隔壁小孩儿要退役了”
清清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在九尾床上,开始八卦。
两个战队住在同一间酒店,两教练关系也不错。
“怎么说?”
冰尘坐在隔壁张凯的床上探究的伸过头。
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的九尾也调转了座位方向。
“我刚上来,隔壁没关门,我听见有人说,要回家。”
清清坐在床边讲的绘声绘色,一时间几个脑袋都往他那凑。
“谁呀,心理这么脆弱,还打什么比赛。”
九尾最不屑这种遇到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人,打电竞没有个强心脏,还打什么打。
“就是。”
“就是那个长的挺好看的小孩儿,叫什么无畏的。”
“杨涛?!”
九尾脱口而出,眼里也写满了震惊。
“对,就是你仇家,要退役了。”
“你还知道人家叫啥?”
清清猛地反应过来。
“有故事”
钎城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九尾。
“这他妈可久远了,小马你接着说,然后呢?”
“没然后了呀,我听见声儿就转头看了一眼,整好看见是无畏在说话”
“他哭了?”
清清思考了一下
“没吧,我就看了一眼,他还背对着我,我上哪看去。”
“讲讲吧,你的故事”
钎城把话题又拽回到九尾这边。
“边儿玩去,我得出去一趟,回来再说”
九尾抓起手机就走出了房门。
“别嘲讽人家哈,尾弟”
清清不放心的补了一句。
九尾都懒得回应,穿过了半个走廊,他站在了无畏的房间门口,敲了两下。
脚步声正在靠近门口,九尾的心脏也跳动的格外剧烈。
拉开门,无畏刚洗完澡,发尾还湿着,穿着黑色的T恤和短裤,看见是九尾明显一愣。
九尾隔着无畏看见了里面在打电话的小义
“有点事儿跟你说,出来走走?”
无畏略显抗拒,微微蹙眉,但还是答应了。
“稍等我拿下手机”
九尾看着他走到床边拿上手机还跟小义打了声招呼。
两人出了酒店,沿着街边走。
两人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谁都没开口,九尾侧头看无畏,无畏也视而不见的继续走,仿佛是出来完成任务的。
“哎!”
九尾扯住无畏。
无畏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跟在赛场上那个凶狠的野王极具反差。
“哑巴了?听说你要回家?”
九尾拉住无畏不让他走。
“没有”
“我还以为你这就受不住了,要回家了呢”
九尾的话和行动一样强势。
无畏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为什么打职业?两年前不是不想在和我见面了?进kpl干什么?”
夏日夜晚的风,吹起来温温柔柔的,两人就像夜里的不和谐因素。
九尾比无畏高些,他看见无畏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眨了眨眼。
“这又不是你家开的。”
九尾被无畏气笑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家,我家养你十六年,就因为和我有矛盾,连我父母都不见了?你还有脸提!”
无畏向来不善言辞,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没有”
看着无畏没有在解释的意思,九尾气的甩了甩头发,拉了一把无畏。
“走吧,回酒店”
九尾在前面走,无畏木讷的在后面跟着,两人一路无话。
3.
这场席位赛过后,kssc战队发出官博,无畏、小义挂牌。
转会期,不少战队开始打乱重组,知名的不知名的战队都开始挂牌或是洽谈。
九尾休息的时候看了看各个战队的官博,看见不少熟悉的人都被挂牌,有些许感慨。
赛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对手。
张凯进入休息室的时候九尾还在看。
“怎么着,少爷也想挂牌?”
张凯撇了一眼九尾的手机屏幕就知道他在看什么。
九尾无所谓的一摊手
“你想卖也得有人买呀”
“也是,谁家买个祖宗回去”
张凯拿了瓶水坐在九尾旁边,九尾扒拉了他一下
“咱们战队有没有买人的打算”
“咱们战队?”
张凯思考了一下“你们首发五个人磨合的挺不错的,不需要。lovecd前一段时间接触过无畏,不过也就是谈谈”
“结果呢”九尾按灭了手机转头看向张凯。
“就是聊聊,没打算买,不过人家小孩儿意愿也不大,也不知道lovecd怎么聊的”
九尾点点头,这个结果意料之中。
ttg五人组除去九尾都有替补,在买也没什么必要,更何况是边野位,上个年底刚加入的强势边路清清,打野的不然还是自己挑的,于情于理都不需要在多养一个人。
“没有别的小道消息了?”
“还有什么小道消息,你怎么这么八卦”
张凯有些疑惑。
“就问问,fly跟我说,他们战队可能要买人”
九尾心不在焉的划着屏幕上的留言。
“QG也挺不错,他们应该买kssc那两个比较合适。”
张凯见九尾若有所思,敲了两下桌子
“别看了,训练了”
傍晚,九尾就给fly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九尾。”
对于九尾突如其来的电话,fly有些惊讶。
“那什么,你们战队是不是在谈新的队员?”
fly也没想到九尾直接上来就聊这么敏感的话题。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见fly误会,九尾忙解释道
“你想多了,我是想问问你们队有没有接触新人的需求,kssc那个打野挺不错的。”
九尾解释完,fly明显语气都轻松了下来
“这事儿呀,怎么说,你之前的队友?”
“不是,接触过”
九尾模棱两可的回答,fly贴心的没有细问,而是给了一个答案
“老林确实接触他了,但不知道谈的怎么样,qg这边你也知道,待遇还是不错的,打野位也比较短缺,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以的话,你也在林教那边多提一嘴kssc的无畏,谢了哥”
九尾挂了电话,就给fly包了两个大红包。
fly答应了,没收这个红包。
九尾只好转而说请他吃饭,fly回了个OK。
那场席位赛打完,无畏回了昆山就提出了要转会,自己打进kpl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如果想要进kpl就只有转会这一个选择了。
战队放出挂牌的消息,不少战队前来洽谈,ttg也在其中,kssc的领队k哥帮着无畏对接,谈了很多个,小义确定了深圳dyg,而无畏却迟迟没有敲定。
“我觉得ag和qg可以优先考虑”
k哥甚至拿出iPad做了数据分析给无畏看。
“ttg呢?”
无畏看向iPad上的数据分析问道。
k哥摇摇头
“不是很建议,他这边的话,说实话意向度也不是很高,而且他们大部分打中核,打野算是个工具人,他们打野是中单亲自选的,对于你来讲有些限制”
见无畏沉默了,k哥又开口
“当然这些都是建议,最终决定权在你这里”
“我能不能,在考虑一下”
无畏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分析,还在纠结。
k哥拍拍无畏肩膀
“没事,压力别太大,不急”
无畏自从席位赛输掉比赛后回来,状态就不太好,回到酒店还跟小义哭了一场,而后就做出了转会的决定,原本以为他会和小义一同转入深圳dyg,无畏确久久没有敲定。
他其实看得出来,无畏意向是更倾向于ttg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小孩子的喜好和偏心一眼就看得出来。
无畏还在犹豫的期间,qghappy可谓是把诚意做足了,林教频繁的找无畏洽谈。
k哥看着无畏的状态,基本是敲定了qg 。
可是世界上没有确定的事,久哲的拜访,再一次改变了故事的走向。
南京hero之前的黄教练也来谈过两次,不过整个kpl都知道这个俱乐部的严苛,再加上条件并不算好,所以两人都没有特别考虑这个俱乐部。
老板久哲亲自来访这是k哥没想到的,即便是老板亲自过来,面对百废待兴的hero,k哥也并不觉得这是优选。
而久哲却提出,想跟无畏单独谈谈,一个小时的谈话,让无畏做出了决定,他去南京hero。
k哥曾问久哲都跟他说了什么。
“他说可以让我直接上首发。”
无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k哥就知道,无畏是铁定要去hero了。
他只能帮无畏争取到利益最大化,更多的他也做不了什么。
4.
九尾看着南京hero久竞发出来的新队员名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觉得无畏生来怕不是为了跟他对着干的。
他在qg铺垫好了一切,结果无畏跑去了南京hero。
那个严苛且变态的电竞黄埔军校。
九尾在无畏的微信对话框里,打字又删除反反复复,最终也没能发出消息。
新的赛季还未开始,战队目前有个小假期,九尾的队友们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九尾还没订票,他还停留在无畏的微信对话框里,突然他看见,微信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见有消息发过来。
九尾退出了对话框就在页面等着。
终于无畏发来了消息。
“姐姐叫我放假回家看看。”
九尾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姐姐,回家说的也是自己家。
“那回啊。”
看着九尾秒回的消息,无畏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又删删减减
“你放假吗,什么时候回家? 我和你错开。”
“你有病?”
隔着屏幕无畏也感觉到九尾的愤怒。
无畏不知道回什么,委屈的撇撇嘴。
“你们放多久?”九尾问。
“一周”
“我们也差不多,我明天回去,姐姐也回去”
九尾思考了一下又开始打字。
“你也明天回去吧,要不就看不见姐姐了”
无畏回了个表情包,两人结束了聊天。
九尾中午到了家,爸妈就已经开始在准备晚餐了,无畏的路程稍远一些,下午三点多落地厦门。
九尾爸爸开车去接的无畏,回到家刚好是吃完饭的时间。
“我把涛涛接回来了。”
许爸爸和无畏两人拎着一堆礼品,进了屋。
“涛涛怎么回家还拎这么多东西”
许母从厨房探出头,眉眼含笑的看着进门的爷俩。
“妈”
杨涛有些恍惚,许母如同他之前的十几年时光一样,满面春光一副笑模样,只是与他两年前相比换了发型而已。
“哎,涛涛,长高了,瘦了不少”
许母上下打量着杨涛。
“马上就开饭了,阿蓁在屋里呢,你找他玩儿去吧”
“没事儿,妈,我帮你吧”
杨涛想就要去厨房帮忙。
“哎呀,不用,小孩子你玩儿去吧,我这就弄完了”
听见了声音的许鑫佳推开了九尾的屋门
“涛涛,回来了,快来,我看长高了多少”
杨涛有些害羞的朝许鑫佳走去,许鑫佳把他拽到九尾屋内,九尾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见他进来也只是抬眼看了看。
“干嘛呢许鑫蓁,过来”
“我这生死关头呢,你都复活了,我一会儿举报你”
杨涛瞥见了许鑫佳扔在床上的手机,此时正在王者荣耀的泉水界面,英雄瑶在泉水里一动不动。
“你复活了,姐,你先上分,不耽误”
许鑫佳白了一眼九尾可惜九尾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没注意到,然后拿起床上的手机,递给了杨涛。
“交给你了,弟,都是专业的,姐姐去帮厨”
杨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个手机,下意识的就驱动英雄,点开经济面板,九尾玩儿的马可波罗七千多的经济位列第一,打野的澜才六千多,不跟马可都不行。
只思考了零点五秒,无畏的瑶就跟上了马可。
“刷个盾,刷个盾。”
九尾卡了个位置将大招转满,附身在他身上的瑶也被击落了。
“嗯,不会”
无畏基本没怎么玩儿过瑶,都是排位的时候队友会玩儿。
“笨蛋”
九尾抬头笑的眼睛都弯了。
“野王,不会玩儿辅助也正常”
无畏玩儿瑶确实不好,跟混分儿一样,全程就跟着九尾一个人。
“你确定要去hero了?”
“嗯”
“为什么?qg不是一直在接触你?”
“因为我可以直接上首发”
九尾到是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职业选手谁不想上首发,久哲到是开出了一个很好的条件。
“南京hero已经没人了,你应该多多少少也了解过,久哲的过往。”
“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我也在那边待过,你没必要急着上首发……算了你决定了就好”
“嗯”
职业选手的巅峰期就这么几年谁会不想在最高级职业联赛上厮杀呢,九尾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开饭啦”
姐姐敲敲门,看见两人略显低沉的气氛,示意他们出来吃饭。
“涛涛也去打电竞啦”
许母给杨涛的碗里不停的夹菜。
“嗯,对。”
杨涛看着碗里堆成山的菜,已经感觉到了爸妈的爱意。
“也行,跟阿蓁一起也有个照应”
“我们俩又不在一起”
“就你会聊天”
许鑫佳夹了一筷子青菜塞九尾碗里。
吃了饭九尾固定的下楼去散步,无畏跟着许父许母收拾碗筷。
杨涛跟许母在厨房里,说实话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知道,许母是有话要跟他说的。
“涛涛呀”
“你和阿蓁关系好像没之前那么好了,妈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但是妈妈呢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好好的”
“你当时做出决定回到你父母身边,那时候阿蓁气的把家里的门都锁上不让你出去。”
许母现在回想起来还想笑,许鑫蓁又幼稚又执拗。
“他也舍不得你,这两年你跟我还有你爸来往的多,不跟阿蓁说话,鑫佳有一次说漏了嘴,把阿蓁气的闹了好几天脾气。”
杨涛默默听着,脑海里你不能想象出九尾闹脾气的样子,小脸皱巴巴的气成一团。
不自觉的嘴角弯了弯。
“总之呢,不管你们俩怎么样,爸妈妈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
杨涛点点头“知道”
到了洗漱睡觉时,杨涛被告知和许鑫蓁一个房间,当场石化在了原地。
“你之前的房间,让你弟堆衣服了,乱的还没收拾出来”
许鑫佳告诉杨涛。
“嗯…阿蓁他…”
杨涛刚想说许鑫蓁可能不愿意,就被他打断了
“跟我睡我没意见。”
“你们俩七八岁的时候也不是没睡过。”
许鑫佳朝着杨涛露出一个略有些邪恶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杨涛进了九尾房间就钻进去洗漱,洗漱过后就躺在床上摆弄手机,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如果可以杨涛甚至想不呼吸。
许鑫蓁去洗漱的空挡,杨涛试图让自己快速睡着,避免尴尬的场景。
但是越想睡越睡不着,许鑫蓁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杨涛在那里装睡。
“睡不着就别装了。”
许鑫蓁一边擦头发,一边套上睡衣。
杨涛微微睁开眼,看见许鑫蓁裸着上半身正在套睡衣。
许鑫蓁绕到了床的另一侧,杨涛感觉到床一沉,接下来就是许鑫蓁钻进被子里衣物和被子摩擦的声音。
虽然两人盖了两床被子,但是两人中间不过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任何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杨涛翻了个身背对着许鑫蓁。
“两年前说走就走现在舍得回来了?”
许鑫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概是关了灯的缘故,声音听起来低沉又温柔。
他回想起许母的话
“对不起。”
杨涛没有转过身还是背对着他。
“嗯,睡吧”
他没有在追问。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是九尾先睁开的眼。
他还没彻底清醒时,就感觉到了拦在他腰间的手。
转过头是无畏的睡颜,无畏跟只八爪鱼似的,抱着他睡。
许鑫蓁挪动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被子里两人缠绕的双腿。
靠,这到底是是在考验谁。
一翻挪动也没能将自己从杨涛的怀里抽出来,却是把人给弄醒了。
杨涛动了一下,许鑫蓁索性装死闭上眼睛。
而杨涛意识清醒后发现自己正抱着许鑫蓁两人不知睡了多久,许鑫蓁身上凉快,杨涛从小就乐意抱着他睡。
两人都多久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了,习惯害死人,杨涛立刻滚到一边,爬起来穿好衣服。
收拾完毕后,杨涛看着还在睡的许鑫蓁,有种想掐两把的冲动,又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摇摇头冲进了卫生间洗漱。
而后许鑫蓁睁开了眼睛。
5.
无畏在许家呆了两天一夜就回了福建的家,许父许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他。
无畏在家也不过就呆了两天就踏上了去南京hero的旅程。
新俱乐部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杨涛想着早去两天熟悉熟悉环境。
他跟工作人员对接了行程,刚到俱乐部,就见到了他未来的队友久酷。
“你就是无畏呀?”
久酷嘴里还叼着一根烤肠,上下打量着他,跟小狗狗一样。
“对”
“我叫久酷,未来一起战斗,我带你在基地转转吧”
无畏没想到这人这么自来熟,于是放线行李就跟着他乱转。
“到hero了?”
两人正转到hero的食堂,无畏就收到了九尾的消息。
无畏回了个是的的表情包。
“怎么样,听说新基地位置挺偏的”
“还好,确实离市中比较远,新队友人不错,带我转转”
杨涛也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事无巨细的给九尾汇报自己的所见所闻。
“挺好的,久酷人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久酷还带无畏去吃了晚饭。
“基地不错,就是食堂不怎么样,怎么会这么难吃”
无畏噼里啪啦的给九尾发消息吐槽。
九尾秒回
“这么难吃吗?”
“对啊,青椒炒辣条是什么鬼”
“离谱”
无畏在宿舍里收拾自己的行李,门就被久酷敲响了。
“哇,这什么”
久酷拎着两大盒外卖,里面飘出阵阵香味。
“外卖,水煮鱼和酸菜鱼”
无畏本来在食堂就没怎么吃,现在看见这个都要流口水了。
“谢谢久酷,这也太香了”
久酷摆摆手“不用谢我,九尾点的”
听见这个名字无畏属实震惊了一下
“啊?”
“你不知道吗,他拜托我照顾你来着”
无畏摇摇头,他实在没想到九尾在南京hero也认识朋友。
手机传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是九尾发来的
“外卖收到了吗?我看已经送到了”
“收到了,谢谢”
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开始打字
“不用这么照顾我的”
九尾回复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而后又发
“我乐意”
于是之后每一天,无畏都能收到九尾外卖的投喂,偶尔还点全队的份。
队友都快觉得无畏是不是让人包养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多天,无畏屡次劝阻无果,只能给九尾打个电话。
“九尾…”
无畏有些犹豫如何开口。
“你说”
“那个…外卖别在点了,太浪费了”
无畏以为九尾会生气,谁知九尾却笑了
“怎么心疼钱啊?”
“是啊,没必要给我花”
“那我给谁?”
无畏内心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九尾喜欢他,只是他不能也不配这份喜欢,就像两年前两人第一次谈论这件事。
那时的无畏,在听到九尾说喜欢时,狼狈的逃离了,许父许母的养育之恩在,他怎么敢对许鑫蓁动心的。
恰逢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他,于是他借机离开了。
躲了两年多,仍旧躲不开这个问题,又或者他内心仍在期待什么。
“许鑫蓁,我们俩不会在一起的,我不值得”
“你说什么?”
无畏知道九尾此时是真正的生气了,但他还是要把这件事解决。
“我不喜欢男人”
干脆利落,斩断两人所有可能。
无畏听着九尾的呼吸都变得粗重,在开口声音都有些沙哑。
“好样的,杨涛,你他妈跟两年前一样没良心。”
九尾挂断了电话,无畏咬着下唇拼命的克制泪水,但没有用眼泪甚至打湿了屏幕,他用手去擦屏幕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6.
接下来的日子,所有战队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世冠,忙着分析对手,制定战术,hero更是为了磨合他们每天都加练到夜里。
当无畏再一次在网络上看到九尾,他才意识到两人已经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屏幕上是九尾和队友钎城的采访,两人被主持人戏称为宝贝双c。
采访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两分半,却把两人的默契提现了十成十。
双方的口味,小习惯,乃至生活物品摆放都彼此了解的清清楚楚。
还有那杯九尾给钎城格外带的冰美式。
你看,你不要的特殊,总有人会喜欢。
无畏的心理素质不算好,因为这一段视频导致他当晚的训练赛频繁掉点。
教练的辱骂和体罚让他差点眼泪都留下来,别委屈,这都是自找的,无畏告诉自己。
又熬过了半个月,冬冠的赛程已经过半,他们终于要对战到广州ttg。
bo7的比赛,最终广州ttg四比三的比分成功晋级,而hero则要在败者组在杀一轮。
比赛结束后,胜者队过来握手,九尾走到他跟前,没有像之前一样拥抱他,只是普通的握了握手,和其他人一样。
既然进了败者组那么,努力就要翻倍,久哲的魔鬼式训练,让所有人无暇顾及其他。
但久哲知道,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无畏敲响了久哲的办公室。
“进来,坐”
无畏坐在久哲的对面。
“你最近状态不太对,有什么心里压力吗?”
久哲的声音难得不严厉。
无畏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因为什么?比赛的事?还是私事儿”
见无畏沉默,久哲心里就有数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拿了冠军,事情就会良性循环,不然你因为心态而输掉比赛,这件事一样不会好转,对吗?”
无畏被久哲的逻辑说服了,点点头
“我知道了教练。”
“什么都别想,冲就完了,事情不会再糟糕了,放手一搏吧。”
7.
命运般的故事,决赛是南京hero对战广州ttg。
此时上海的场馆,两个俱乐部的粉丝都在为自己支持的俱乐部欢呼呐喊。
无畏听见了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
很多人,他们在为他加油。
依旧是bo7的比赛,第七局的赛点局,因为网络波动而暂停了比赛。
他隔着设备远远望着对面的身影,无论输赢,最起码我和你都站在了总决赛的舞台上,这样我们也算并肩。
因为设备的遮挡,他看不见对面看向他的目光。
比赛恢复,他们拼着一股力量,直冲对面水晶。
金色的雨落下,他获得了电竞的至高荣誉。
那么事情会不会开始良性循环呢。
他们走过去跟每个人握了手,到九尾面前,无畏伸手抱住了他,九尾伸出的手,愣了一下回抱住无畏。
8.
比赛结束无畏跟许父许母坦白了,他讲清楚了他的喜欢。
得到的不是反对,而是接受与宽容。
“你们俩我们都看在眼里。”
无畏的泪夺眶而出,是不是他在勇敢点就不会晚了这么多年。
他跑出酒店的房门,敲响了九尾的门。
九尾拉开门,无畏站在门口,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抬眼望向自己的一瞬间,九尾就知道自己还是没办法拒绝他。
“没人,进来说”
无畏被拉进来,木讷的站在门口。
“哭什么”
九尾问他。
九尾没有表情,没有安慰,只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压碎了满树桃花。
无畏流着泪扑进九尾怀里。
“对不起,我喜欢你”
九尾任由他抱着没有动。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之前怕爸爸妈妈为难,可是我又想我就活这么一辈子为什么不能任性一点,我又没做错什么”
“拿了奖杯之后,我去跟爸爸妈妈坦白了,我喜欢你的许鑫蓁,你不要喜欢别人”
无畏如同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却发觉,九尾根本没有回抱住他。
心已经凉了半截,他松开手抬头望向九尾。
那人微蹙着眉毛,问他
“你想好了吗,杨涛”
无畏抹了把泪
“我想好了,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九尾就一把把他拉进了怀里,片刻后开始亲吻他的耳朵,一点点的吻上他的唇。
深吻过后,看着同样眼睛湿漉漉的九尾,无畏心里顿时觉得一片柔软
“你怎么这么好哄啊,许鑫蓁”
“你想怎么样?”
九尾笑着看眼前大他半年多的小哥哥。
“你怎么都不让我追你呀”
九尾刮刮他的鼻子
“你喜欢这样的呀,行啊,从现在起我不是你男朋友了,你重新追吧”
“别啊”
无畏又凑上去啵了九尾一口。
“我天天给少爷亲亲抱抱举高高行不行,还给你暖床的”
“那勉强收个小媳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