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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泡泡

魔熙先生

1


陈飞宇最近想买个智能音箱。

俗话说电子产品买新不买旧,新的还有折扣,冲浪少年电子产品爱好者陈飞宇打开全国最大交易网站,从天猫精灵,看到小爱同学,还有小度小度,挑的没啥头绪,正打算随便买一个最贵的。

忽然看到,咦。

魔熙先生,是个什么东西。

详情页上打着红色大字——

最新上市!十点起售!全球限量两百份!

嚯这也太酷了。

最新,限量。

陈飞宇一个尊贵有品味的零零后想,这我不是一定要拥有!

陈飞宇一看右上角的时间,九点五十九。他,就是天选,这不就是上天派来为他而生的智能音箱。

下一秒。

陈飞宇立刻购买付款,光荣地成为了全球两百分之一。

陈飞宇骄傲。这也太简单了,...


1


陈飞宇最近想买个智能音箱。

俗话说电子产品买新不买旧,新的还有折扣,冲浪少年电子产品爱好者陈飞宇打开全国最大交易网站,从天猫精灵,看到小爱同学,还有小度小度,挑的没啥头绪,正打算随便买一个最贵的。

忽然看到,咦。

魔熙先生,是个什么东西。

详情页上打着红色大字——

最新上市!十点起售!全球限量两百份!

嚯这也太酷了。

最新,限量。

陈飞宇一个尊贵有品味的零零后想,这我不是一定要拥有!

陈飞宇一看右上角的时间,九点五十九。他,就是天选,这不就是上天派来为他而生的智能音箱。

下一秒。

陈飞宇立刻购买付款,光荣地成为了全球两百分之一。

陈飞宇骄傲。这也太简单了,他就是箱选之子。


2


陈飞宇过了一星期才回家拆这个快递。

音响造型很普通,全白的,就是包装盒啊说明书啊,都印着一个男人,长得还不错。

陈飞宇想,大概是代言人吧。


他照着说明书下载了一个app,接通电源,打开蓝牙,音箱开始放音乐,然后是一个很好听的男声:“主人你好现在是十七点零四分,我已联网,你有需要可以叫我,我叫罗云熙。”

陈飞宇很有礼貌地应了句:“罗云熙你好。”

罗云熙说:“你好,可以问一下你的性别吗?”

陈飞宇说:“男的。”

罗云熙欢快地说:“好的。哥哥你有什么吩咐吗?”

哥哥?

虽然这个声音真是很好听,但陈飞宇感觉去年的年夜饭隐隐有吐出来的趋势。

陈飞宇说:“你可以不叫我哥哥吗?”

罗云熙说:“哥哥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可以说,放首歌。”

我不要听歌,我要你别叫我哥哥。

陈飞宇决定去问问客服。

于是陈飞宇说:“罗云熙,你先安静一下哦。”

罗云熙说:“我不!我对主人的爱永远不会安静。”

这怎么办,陈飞宇说:“罗云熙,关掉!”

罗云熙:“哥哥为什么让我关掉,可以不爱,请不要伤害!”

陈飞宇想,这是活人吧?这他妈是活人吧?

陈飞宇说:“罗云熙!闭嘴!”

罗云熙:“好的~”

Ok,fine,原来要说闭嘴才行。


3


陈飞宇终于在寂静中打开了淘宝客服。

陈飞宇:“你好,能退货吗?”

客服戴维德很快就回了:“你好亲亲。”

“限量发售的特殊产品不接受退货的呢亲亲😘”

陈飞宇:“可是他叫我哥哥。”

“这是可以设置的呢,您还可以将他对你称呼设置为老公呢亲亲~”

疯了吧?

什么素质!

这个戴维德简直没有办法交流了!

陈飞宇很愤怒:“你是不是对我钢铁直男有什么误会?”

我是挺孤单寂寞冷的,也不至于要一个男性智能音箱叫我老公。

陈飞宇很有素质地忍下怒火:“手机没油了。再见。”


4


嗐买都买了。

陈飞宇决定努力地用一用,哥哥还是可以忍受的,毕竟叫他哥哥的男人实在不多。

而且这玩意儿不止是有时候叫他哥哥,他还撩他。

比如他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句话就是“罗云熙?”

罗云熙很快答应:“在呢,哥哥~”

陈飞宇说:“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是二月四日,北京市晴,零下七度到四度,今天天气真好,好适合和哥哥在一起呀。”

好可爱啊。

陈飞宇牙都刷不下去了。


晚上睡前要是说晚安呢。

罗云熙又会讲:“又陪主人度过了难忘的一天,我会记得梦到哥哥的,明天见。”

这谁顶得住。


这个魔熙先生不止是可爱,有时候还非常的智障。

主要是让他放歌的时候。

比如“罗云熙,放《不染》。”

罗云熙:“下面给您播放,毛不染的《不染》,哦骚凹瑞,是毛不易的《不易》,骚凹瑞,是毛不……要不你还是别听了。”

陈飞宇:?


又或者只要让他随便放首歌。

他就开始放英雄联盟LPL每年主题曲。

并且一放起来就必须得叫四遍罗云熙他才会理你。

问题来了,谁会叫四遍呢?

陈飞宇叫了五遍。


5


下半年陈飞宇开始接新戏,工作室一起挑了一个剧本邀约,基本上是确认了。

陈飞宇问了一嘴:“另一个男主是谁?”

“罗云熙。”

陈飞宇惊讶道:“什么?!”


6

什么?!

智能音箱也能拍电视剧!


7

哦对,他的罗云熙是个音响。

罗云熙是个明星。

什么!罗云熙是个人!要和他拍电视剧?!

陈飞宇出离惊吓了,只想回去抱着他的罗姓智障音响缓一缓。

陈飞宇知道这个罗云熙是个明星。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还是在包装盒上看见过脸的。他听了小半年的声音现在要和他一起演戏了!

这是什么魔幻剧情,他要不还是推了这个剧吧。不行啊,这个剧还挺好的,拒绝的理由不能因为一个音箱啊,他妈也不答应啊。



反正陈飞宇最后云里雾里地已经坐在剧本围读的现场了。

他听见罗云熙说话想要开始说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他待在家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罗云熙,闭嘴。”

他没有听到那句,好的~

哦,我的天呐。陈飞宇你给我清醒一点。这不是他的罗云熙,这是个人,是个靓仔。

这位帅哥用非常费解的眼神看着他,用他的音箱的声音说:“你很讨厌我吗?”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都跟你说了这么久晚安了。陈飞宇慌忙道歉。

完辽,这个第一印象,接下来可怎么整。


陈飞宇拍这个戏当然没有带上他的音箱,而且剧组有个本尊在。

本尊真的和蔼可亲,即使他第一次见面就说了一句罗云熙闭嘴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可以说是相处得非常融洽愉快,愉快得有些许跑偏。

跑偏的后果是陈飞宇杀青了回到家躺在床上怅然若失,想的竟然是他好长时间见不到罗云熙了。


8


但他叫罗云熙还是有“人”会应。

陈飞宇悲伤地说:“罗云熙啊。”

魔熙先生很快回答了:“怎么了?”

陈飞宇叹口气:“好久不见。”

罗云熙:“下面为你播放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别人好久不见,我会永远陪着哥哥,天天见的。”

陈飞宇抓了抓头发。

啊!又是这种话!他好像变得奇奇怪怪的了,他好想听罗云熙本人说这些情话。

他又叫“罗云熙。”

“在呢,主人。”

陈飞宇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罗云熙说:“主人我走神了没有听清,你要不再说一遍?”

陈飞宇清了清嗓子:“咳咳。”

陈飞宇没有做到慎独,陈飞宇放纵了自己。陈飞宇说:“叫我老公。”

好爽。

这是一种身心上的超越,就好像在奥斯卡颁奖礼上说出了,能得到这个影帝,主要得感谢我自己。

然后就立刻被公布刚刚这个影帝是颁错了。

因为罗云熙说:“你疯了吧?”

智能音箱骂人了!这还有没有人管了?


9


不是说可以叫老公的吗?

陈飞宇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他的淘宝,翻出那个客服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年前的“你是不是对我钢铁直男有什么误会”,内心突然有些许的尴尬。

他把那条聊天记录删了,假装自己没有说过。

然后发“你好。”

客服戴维德没过几秒就回:

“钢铁直男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客服戴维德撤回了一条消息。

“亲亲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

这是什么素质!你是把我备注成钢铁直男了吗戴维德老师?

这让人怎么问下去。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怎么能问的出口怎么让一个智能音箱叫老公。

陈飞宇憋屈地关了淘宝。

不叫就不叫!搞得谁很想听一样!


10


陈飞宇很想听。

巨想听。

他连叫我老公这种羞耻度爆表的话都说出口了。

我们富二代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

陈飞宇重新通读说明书,一定要能找到让罗云熙叫他老公的方法。


他没过多久就找到方法了。

他在连接的app里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老龚。

不错。

陈飞宇觉得这个音箱他可以抱着睡觉了。

不是。

陈飞宇又想我靠我在干什么,我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应该约罗云熙本人出来玩吧!


11


陈飞宇说做就做。

电子产品爱好者小陈最近新买了游戏机。

微信发过去,“熙哥!要不要来我家玩游戏”

附上一张照片。

又补一句:“这个游戏要两个人玩”

不错,很隐蔽。


罗云熙大概也是没工作了挺闲的,立刻就回他:“行啊。”

大约半个钟头罗云熙就出现在了他家。

他们拍了四五个月戏,还是很熟的,打了一个多钟头游戏,互相推锅。吵得楼上可能就要准备投诉了。

还好快四点了陈飞宇即使停止,留他吃晚饭,罗云熙说:“你给我做?”

陈飞宇自信点头,“当然!”

罗云熙就说:“行啊。”

又说:“有点困了,能借地睡一觉吗。”

轻描淡写地:“昨天打游戏打到四点来着。”

陈飞宇妈了,这人怎么能这样!

“你快点去我卧室睡吧。”陈飞宇说,“饭好了我叫你。”

罗云熙乖乖点头:“我定个闹铃就好。”


12


陈飞宇听到闹铃声停了才进了卧室,打开门叫他:“罗云熙。”

罗云熙说:“嗯?”

另一个声音,跟罗云熙一模一样的声音说:“诶,主人!”

陈飞宇心里咯噔一声。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巨大的尴尬,异常的尴尬。

罗云熙和进来的陈飞宇面面相觑。


罗云熙好像是怀疑了人生,我是不是睡眠不足人弄傻了,我没有说这个话,为什么有我的声音。

而床边的魔熙先生等了半天没等到指令。

又讲了一句:“老公,我还在听呢~”

罗云熙终于看到床头的音箱了,他之前为这个录了好久音。

陈飞宇怎么有的?

罗云熙有点想笑:“老公?”

陈飞宇的脸一个爆红。

陈飞宇语无伦次了:“哥,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魔熙先生欢快地说:“解释就是掩饰,喜欢你我不会掩饰。”

罗云熙听到自己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了,他要笑死了。

陈飞宇哀大莫过于心死。

陈飞宇指指床头那个白色音箱放弃道:“他说的都对。”

陈飞宇深吸一口气:“罗云熙,你别笑了!”

陈飞宇说:“我是真喜欢你。”

罗云熙还没说话。

可是音箱听到了罗云熙,立刻感应了,说:“噗嗤。我不喜欢你。”

陈飞宇好难受。

巨难受。

他被一个音箱拒绝了,他要是一条再脆弱一点的鱼他就直接爆哭了。


而坚强的鱼运气不会太差。

罗云熙笑盈盈地摇了摇头:“他说的不对。”

罗云熙本尊说:“我也喜欢你。”



Fin



十七道

【撒野】一日为师,终身男友 14

干嘛啊兄弟们,我是两天没更新,不是两个月🙃

>>>

  “蒋丞以前是篮球队长?”李炎看了看蒋丞,又看了看顾飞,“那他俩不能在一组。”

  “别啊。”潘智一愣。

  蒋丞也是一愣。

  潘智这是要因为一句话断送他爷爷幸福的节奏吗?

  哦不,还没到幸福那种程度。

  幸福的机会!

  那也很严重了!

  “他们俩师生在一组刚好。”潘智张口就来,“主要是我打篮球特别菜,一个大神都带不动的那种,两个刚好平...

干嘛啊兄弟们,我是两天没更新,不是两个月🙃

>>>

  “蒋丞以前是篮球队长?”李炎看了看蒋丞,又看了看顾飞,“那他俩不能在一组。”

  “别啊。”潘智一愣。

  蒋丞也是一愣。

  潘智这是要因为一句话断送他爷爷幸福的节奏吗?

  哦不,还没到幸福那种程度。

  幸福的机会!

  那也很严重了!

  “他们俩师生在一组刚好。”潘智张口就来,“主要是我打篮球特别菜,一个大神都带不动的那种,两个刚好平衡实力。”

  蒋丞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孙子编理由居然编得如此顺畅,一点儿不好意思都看不出来,他都快要信了。

  “那再加我一个吧。”李炎立马改口,“我们四个一队,我也打不好。”

  “啊?”刘帆一皱眉头,“干什么?我们就这么被分配了?”

  “你们累不累。”顾飞啧了一声,“分个队这么半天,要不打一架吧。”

  “先这样打一场吧。”蒋丞说,“就我们四个一队。”

  “行。”潘智说,“有问题下把再换。”

  “连个裁判都没有。”罗宇拍了两下球,“谁计时啊?”

  “没有就不计时了呗。”赵一辉说,“先进十五个球的队赢。”

  “跳球吗?”蒋丞问。

  “跳。”顾飞看了他一眼,“你去还是我去?”

  “诶?”潘智举起了手,“这儿还有俩队友呢。”

  “你们不是说。”顾飞笑了笑,“一个比一个菜吗?”

  “是的。”潘智放下了手,“我就刷刷存在感。”

  “所以你去还是我去?”顾飞重新看向蒋丞。

  “你去吧。”蒋丞想了想,“你比较了解他们的实力。”

  “好的。”顾飞说。

  抛球的是李炎,顾飞和刘帆面对面站着,俩人几乎同时起跳,蒋丞都没看太清楚是谁先碰到的球。

  最后拿到球的是顾飞,他看也不看周围跑过来的人,手一勾就把球传给了蒋丞。

  蒋丞的速度非常快,拿了球直冲对方篮下,被对面一个穿大裤衩的人拦住的时候都不带停,左右晃了晃就把人过了。

  “我操?”陈杰唰地回头,“有点东西。”

  “行不行啊。”罗宇跑了过去,“连小孩儿都打不过了?”

  谁他妈是小孩儿。

  蒋丞绷着表情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说实话,顾飞的这一圈朋友里,除了个李炎是他能叫得出名字的,剩下四位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谁是谁。

  刚刚说他是小孩儿的人留了个看起来很“硬”的发型,蒋丞运了两下球,把球往他面前猛地一晃,手掌顺势朝左一拨,把球推给了潘智。

  潘智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维持自己菜鸡的人设,接到球一秒都没停,很利索地又扔给了前面的李炎。

  李炎站的位置已经离篮筐很近了,他随便跑了两步,抬手直接投篮。

  蒋丞看着球飞出去,看着球砸在框边上,看着球……弹了起来。

  顾飞和陈杰罗宇同时起跳,但是他的手几乎长出半截儿,挺轻松就把球抱在了怀里。

  “大飞!”李炎在边上喊了一声。

  顾飞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两名队友。

  潘智被赵一辉拦在了角落,蒋丞……蒋丞站在最远的地方,冲他一勾手。

  顾飞想都没想,把球用力传了过去。

  “诶!”李炎一愣,“我这么近你不给我。”

  蒋丞接住球,往后撤了一步,踩在三分线外稳稳出手。

  噢耶!

  看看蒋丞选手的实力!

  篮球旋转着划出弧度,嗖地一下落入篮筐。

  鼓掌!

  蒋丞在心里呱唧呱唧给自己鼓起了掌。

  “牛逼。”潘智说,“风采不减当年。”

  “可以啊。”李炎跑过来就要拍他。

  “我操。”蒋丞吓了一下,赶紧躲开,“别碰我肩。”

  李炎顿住了。

  “他有条件反射。”潘智勾住李炎晃了晃,“碰他肩膀和后背就得挨揍。”

  “是吗?”顾飞挑了挑眉,“我说之前你之前怎么反应那么大呢。”

  “什么之前?”蒋丞看着他。

  “你早读睡觉那回。”顾飞说,“吓得我以为你要在班里跟我动手。”

  “……诶呦。”蒋丞笑了一下,“您还会被吓到呢?”

  “不然呢?”顾飞说,“要是连学生都打不过岂不是很丢脸。”

  “聊起来了啊?”刘帆把球砸了过去,“那我们四个人再分两队打了?你们坐边上看?”

  “是被我们打怕了吗?”顾飞走了回去,“我看我学生一个就能过你们一群啊。”

  “嚣张。”赵一辉竖了竖中指,“办他。”

  办他这个豪言壮语终归也只是豪言壮语,并没能落实到行动中,顾飞他们队进第十五个球的时候刘帆他们才进了不到十个,体力倒是消耗了不少。

  顾飞灌了一口水,撇了蒋丞一眼。

  这位同学的篮球技术确实不是一般人,甚至应该都不是一般的篮球队长,属于放到四中里篮球队能抢着要的人物。

  这就又点亮了一个新技能,蒋丞……真的是个越相处越能给人惊喜的人。

  “中午去吃牛肉火锅吧。”陈杰说,“好久没去了。”

  “行啊。”李炎拍了拍蒋丞的手臂,“你没去过吧?就在我酒吧边上,很实惠。”

  “没去过。”蒋丞说。

  “一会儿多吃点。”顾飞说。

  “二淼呢?”李炎说,“喊她一块儿过来。”

  二淼?

  蒋丞眨了眨眼。

  哦,顾老师的妹妹。

  “我给她发个短信。”顾飞说。

  顾淼是在饭店门口跟他们汇合的,小姑娘脚踩滑板,看见他们就酷酷地一点头。

  “是不是该剪头发了。”刘帆说。

  “要剪吗?”李炎拨弄了一下顾淼的头发,“要剪找时间让你哥带你上我那儿去。”

  顾淼把脑袋上的手拍下去,没说话。

  “李炎还会剪头发?”蒋丞看了看顾飞。

  “嗯。”顾飞点头,“他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你要好奇我下次也能给你剪。”李炎转过来,“不收钱。”

  “你去做慈善吧。”顾飞说,“赶紧进去找位置。”

  李炎看了顾飞一眼,没说话,跟着刘帆他们进去了。

  “丞儿。”潘智落在后面拉住了蒋丞,“我怎么感觉你老师也在拦着他朋友追你?”

  “可能是老师的职业病。”蒋丞叹了口气。

  他们俩落在最后进包厢,一进去就齐刷刷地停住了。

  包间靠里是一条长长的弧形座椅,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坐的,只有顾飞和李炎中间空出来一段。

  “蒋丞。”李炎拍了拍边上的位置,“过来坐。”

  蒋丞下意识看了一眼顾飞。

  老师的职业病好像被关闭了。

  李炎都开口了,他不可能不过去,要不也太不给面子了,但是……

  “李炎哥。”潘智二话不说直接挤过去坐在了李炎边上,“我跟你坐,你给我说说你酒吧的事儿吧,没准我以后也能开一个。”

  蒋丞愣了一秒,努力憋下了爆笑的冲动,低着头坐到了顾飞边上。

  刚坐下就发现了一直把脑袋从顾飞那边伸过来看他的二淼。

  蒋丞犹豫了一会儿,冲她笑了笑。

  “蒋丞哥哥。”顾飞看着顾淼,“上回去我们家玩过的,记得吗?”

  顾淼点点头,突然很小声地喊了一句:“丞哥。”

  这声音实在小,除了一直在关注她的蒋丞和顾飞没人听见,但是已经足够让这俩人心里平地炸雷了。

  我操,她会说话!

  蒋丞猛地瞪大了眼睛。

  顾飞更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顾淼主动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开口,就连李炎那些人她都没叫过几回。

  是因为……上次蒋丞画的火柴人跟二淼的火柴兔子达成了什么奇妙的共识吗?

  “二淼。”顾飞有点儿激动地搓了搓顾淼的背,“你说什么?”

  顾淼看着他,不说话了。

  “她是喊了我一声吧?”蒋丞小声说,“吓我一跳。”

  “是。”顾飞点头,“没想到……她还挺喜欢你。”

  “嗯?”蒋丞看着他,“为什么没想到?我不招人喜欢吗?”

  “你想招谁喜欢啊?”顾飞瞅着他,“你是不是高考完飘了,都敢这么跟老师说话了。”

  “不啊。”蒋丞说,“你换个老师来,看我会不会这么说话。”

  “我是该感到骄傲吗?”顾飞问。

  “可以。”蒋丞点头。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李炎探着头。

  “说你以前被人堵巷子里灌油漆。”顾飞说。

  “我靠。”李炎啧了一声,“你俩谁暗恋我啊?那么久的事儿都要挖出来。”

  这个话题现在放他们仨中间实在是敏感了点儿,蒋丞瞬间闭嘴,连顾飞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几个正值青壮年的小伙子凑在一起,吃的最多的都不是菜,酒一箱一箱往屋里搬,到最后简直恨不得用瓶吹。

  蒋丞和潘智因为年纪比较小,没什么人灌他们,但是就算这样还是喝得不少了,蒋丞靠在墙上的时候还一阵发晕。

  “醉了?”顾飞看了看他。

  “快了。”蒋丞说,“你呢?”

  “暂时醒着。”顾飞说。

  “我发现你酒量很好啊。”蒋丞说,“老师。”

  “有个开酒吧的兄弟。”顾飞说,“什么酒量都能练出来了。”

  “有道理。”蒋丞点了点头。

  顾飞往后靠着缓了一会儿。

  他这顿喝得确实多了点儿,这会儿脑子也转不动了,桌子上就潘智和李炎还在叽叽咕咕地说话,他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突然碰了碰蒋丞的手臂。

  “嗯?”蒋丞应了一声。

  “你应该看出李炎的意思了吧。”顾飞说。

  “……啊。”蒋丞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潘智也看出来了吧?”顾飞偏头,“他是不是一直在帮你躲李炎呢?”

  蒋丞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要是觉得难办。”顾飞的语速有点儿慢,“我可以帮你跟他说一声。”

  “不。”蒋丞摇摇头。

  他还是感觉挺晕的,晕得都看不太清顾飞的脸,也听不太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不是帮我躲李炎……”蒋丞慢吞吞地说,“他是在帮我追你。”

>>>

酒是好东西,不敢说的话喝点儿就好了

十七道

【撒野】一日为师。终身男友 13

好了我知道还是没有进展但是开窍确认是必不可少的不准在评论说感觉我要写几百章我保证三章之内他俩就能捅破那张纸!

  >>>

  —到哪儿了?

  —快了快了快了

  —到了到了到了到了到了

  —我下车了下车了下车了下车了下车了!

  蒋丞看着潘智发来的一连串消息乐了,他挑了个飞奔的表情包回过去,把手机揣起来了。

  几分钟后,他看见了从车站里背着包跑出来的潘智。

  “孙子!”蒋丞举着手原地一蹦。...


好了我知道还是没有进展但是开窍确认是必不可少的不准在评论说感觉我要写几百章我保证三章之内他俩就能捅破那张纸!

  >>>

  —到哪儿了?

  —快了快了快了

  —到了到了到了到了到了

  —我下车了下车了下车了下车了下车了!

  蒋丞看着潘智发来的一连串消息乐了,他挑了个飞奔的表情包回过去,把手机揣起来了。

  几分钟后,他看见了从车站里背着包跑出来的潘智。

  “孙子!”蒋丞举着手原地一蹦。

  “爷爷!”潘智飞一样冲过来撞到蒋丞身上,狠狠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操。”蒋丞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他妈……是不是胖了?”

  “我胖了吗?”潘智放开了蒋丞,“没有吧,高考怎么能胖呢。”

  “别人不好说。”蒋丞笑着说,“你还真不一定。”

  “管他呢。”潘智说,“走,请你吃饭。”

  蒋丞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跟潘智见过面了,这会儿居然还有种想感慨点儿什么的感觉。

  “你之前说的酒吧是怎么回事儿?”潘智边嗦面边问,“我都做好今晚跟你秉烛夜谈的准备了,结果你要带我去泡吧?”

  “谁让你刚好今天来。”蒋丞说,“那里今晚有表演,我答应他们老板过去了。”

  “嗯?”潘智一愣,“你不就来了不到一年吗?还是准备高考的阶段,怎么还能跟酒吧老板扯上关系?”

  “巧合。”蒋丞说,“主要是跟我老师有关系。”

  这句话让潘智震惊了足足十秒,大概是想不到他爷爷居然还能跟老师发展出一段缘分的,而且还是听起来就不是很正经的酒吧文化。

  这点儿震惊等他们晚上到了地方的时候被无穷扩大了,潘智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一对对……男人,心情复杂地拍了拍蒋丞的手臂:“丞儿,你果然还是受了刺激。”

  “滚蛋。”蒋丞说。

  “蒋丞。”李炎从吧台里钻了出来,“来了啊。”

  “啊。”蒋丞回头,冲李炎指了指潘智,“这我朋友。”

  “你好。”潘智招了招手。

  “你好。”李炎看了看他,“第一次见你带朋友来,是男朋友?”

  “什……”蒋丞愣了愣,“不是!”

  “哦。”李炎点头,“那你俩喝什么?”

  “啤酒就行。”蒋丞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顾老师呢?”

  “快到了。”李炎说,“有没有什么想听的歌?我让乐队去准备。”

  “准备什么?”蒋丞莫名其妙,“一会儿不有演出吗?”

  “就是演出。”李炎说,“可以让他们改曲目。”

  潘智看了蒋丞一眼。

  “……不用。”蒋丞皱着眉头,“我就过来随便看看。”

  李炎还打算说点什么,结果目光一飘,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闭嘴了。

  蒋丞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了顾飞的声音:“今天这么早。”

  “我朋友来了。”蒋丞扭头看着他,“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先过来。”

  “嗯。”顾飞冲潘智点了点头,“你朋友……不是这儿的吧?”

  “是我以前高中的。”蒋丞有点儿惊讶。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在这儿长大的人是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么?

  “考完试不打算跟朋友出去玩?”顾飞坐在了蒋丞边上,“旅个游什么的。”

  “没。”蒋丞下意识看了潘智一眼,“后天不是还要跟你们一块儿打球吗?”

  “李炎约你了?”顾飞一拧眉头。

  “是。”蒋丞盯着他,“怎么……我是不该答应吗?”

  “……不是。”顾飞有点儿无奈,“你朋友一起吗?”

  “一起。”蒋丞说,“你们加我七个人,也凑不齐两队的人数啊。”

  “谁告诉你。”顾飞好笑,“我们只有七个人的?”

  “那他当替补。”蒋丞果断改口,“我累了就换他上。”

  “没事。”潘智插话,“我给你们拍照也行。”

  “别理他。”李炎推了杯酒给顾飞,“我们就七个人,你要不来我都不打算上的。”

  “那巧了。”潘智笑着说。

  顾飞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感觉一股火气顺着耳鼻喉就冲过去了,呛得他五官瞬间拧巴了起来。

  “辣不辣?”李炎看着他,“新品种,但是度数不高。”

  “这他妈不能叫辣。”顾飞好不容易缓过一阵儿,“这样吧,你拿这品种去搞个活动,一杯下去还能喘气儿的立返五百。”

  “你给我出钱么?”李炎啧了一声。

  “相信我。”顾飞说,“你会赚死。”

  蒋丞在边上乐了两声。

  “丞儿。”潘智压着声音喊了他一下。

  “嗯?”蒋丞往他那儿一凑。

  “不对劲啊?”潘智咬着牙说,“你有情况。”

  蒋丞眨眨眼,表情和心情都唰地冷却了下来,一下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他不是傻子,李炎的动作明显得就差拿个喇叭直接喊了,他不可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对方的心思,但是他没那意思,也从来没给过什么跟李炎独处的机会,自认为态度也很清楚了。

  那潘智是看出什么情况了?

  他这铁子一向了解他,在学习以外的方面脑子转得比谁都快,不过潘智现在会这么说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自己能有什么情况……

  蒋丞心里一咯噔,突然想起了高考前顾飞给他弹吉他唱歌的样子。

  “你不是吧?”潘智还在他耳边小声说,“那可是你老师。”

  蒋丞看着他,仿佛听见了脑子里泄洪的声音。

  哗啦啦啦啦……

  一直到他俩跟顾飞他们分开,从酒吧出来后,蒋丞都没回过这句话。

  潘智也跟失忆了似的一句也没提过这个话题,这会儿街上的风一吹,两个人都冻得清醒了不少。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潘智率先开口,“这事儿我不可能当没发现,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什么事儿?”蒋丞问。

  “你说呢?”潘智看着他,“你是不知道自己在那老师来的前后态度差别有多大吗?”

  “……不知道。”蒋丞说,“什么差别?”

  “他来之前,那老板就像个告诉你他在哪儿的工具人。”潘智满眼都写着不忍,“他来之后,那老板就像你爱屋及乌及的那个乌。”

  蒋丞思考了三秒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操。”他猛地笑了出来,“牛逼啊,你这次语文是不是要考一百三啊?”

  “我考一百四都不好使了。”潘智说,“你真看上你老师了?”

  “……我不知道。”蒋丞缓慢地直起了身子,“好像是有点儿。”

  “这他妈还能好像有点儿?”潘智皱着眉头,“你认真的吗?师生恋?不是……你一爷爷辈儿的怎么也这么前卫啊。”

  “那能怎么办。”蒋丞有点儿烦躁,“我也控制不住。”

  潘智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他也没大我多少。”蒋丞继续说,“一轮都没到……”

  “他兄弟对你有意思。”潘智感叹道,“这是个什么关系啊。”

  “我……”蒋丞犹豫了一下,“我只挑了顾飞也在场的约答应。”

  “操。”潘智没忍住笑了,“还真是个工具人。”

  “我不是故意的。”蒋丞叹了口气,“我从来也没给他什么希望。”

  “那如果是顾飞呢?”潘智问,“如果换成顾飞对你有好感。”

  这回轮到蒋丞沉默了。

  “你完了。”潘智说,“爷爷你完了。”

十七道

【撒野】只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谢谢兄弟萌,评论我都看了

【撒野】只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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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道

【撒野】一日为师,终身男友 11

好难啊怎么进入平淡期了,我得想点办法让他们戳破那层师生关系,我可不想写到二十章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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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丞进顾飞家的时候跟客厅里的小妹妹大眼瞪小眼了能有五秒,才缓慢地问了一句:“这是你妹妹?”

  “嗯。”顾飞扭头,“二淼跟哥哥打招呼。”

  然后蒋丞就看见小妹妹冲自己行了个超过九十度的大礼,吓得他当场往后退了一步:“我操。”

  “你这说脏话的毛病改不了了是吧。”顾飞说,“去写一张卷子,我给你计时。”

  “哦。”蒋丞拎着书包走到了桌子边上,“写哪张都行?”...

好难啊怎么进入平淡期了,我得想点办法让他们戳破那层师生关系,我可不想写到二十章还没结束
>>>

  蒋丞进顾飞家的时候跟客厅里的小妹妹大眼瞪小眼了能有五秒,才缓慢地问了一句:“这是你妹妹?”

  “嗯。”顾飞扭头,“二淼跟哥哥打招呼。”

  然后蒋丞就看见小妹妹冲自己行了个超过九十度的大礼,吓得他当场往后退了一步:“我操。”

  “你这说脏话的毛病改不了了是吧。”顾飞说,“去写一张卷子,我给你计时。”

  “哦。”蒋丞拎着书包走到了桌子边上,“写哪张都行?”

  “写真题卷。”顾飞说,“写完差不多吃饭了。”

  “嗯。”蒋丞应了一声,坐下抽了张卷子就开始写。

  “二淼回房间。”顾飞招了招手。

  顾淼没动,扒着桌子踮着脚凑在边上看蒋丞写卷子,眼睛一眨都不眨。

  “二淼。”顾飞又喊了一声。

  “让她看吧。”蒋丞说,“感觉挺乖的。”

  他从刚才打招呼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这小孩儿好像不会说话,现在看来……理解能力可能也不太好。

  “不能打扰哥哥。”顾飞说。

  顾淼点了点头。

  小妹妹虽然不说话,但脸长得很白净,看得蒋丞想伸手摸一摸她乱糟糟的脑袋,但老师还在边上看着,他只能努力盯着卷子。

  不过顾淼很快就再次证明了自己理解能力不行这件事儿,蒋丞还没把第一页写完,手臂就被碰了碰,他一扭头,看见了瞪着大眼睛看他的小姑娘。

  “……有事儿?”蒋丞下意识看了一圈客厅。

  顾老师不知道是在房间还是厨房,总之不在他肉眼可见的范围内。

  顾淼没说话,伸手抓了一本翻开的本子放到蒋丞的卷子上,有点儿兴奋地用手指在上面指了指。

  蒋丞看了看,纸上画了几个……很抽象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他努力分辨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有经验跟小孩儿相处。

  “这是什么意思?”蒋丞瞅着顾淼,“要我画画吗?”

  顾淼点了点头。

  “画什么?”蒋丞一边说一边画了个圆,“给你画个人……”

  欻欻两笔,一个人该有的神形就出来了。

  蒋丞看了两眼,觉得挺完美,有点儿得意地把本子转给了顾淼。

  顾淼低头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你俩干嘛呢?”顾飞一走出来就看见蒋丞和二淼凑一块儿看东西,下意识一挑眉,“卷子写完了?厉害啊。”

  “嗯?”蒋丞猛地抬头,“没有……你妹妹喊我画画来着。”

  “你对着我怎么没这么听话?”顾飞走过来拿走了二淼手里的本子,“高考的时候后座喊你传纸条你传不传?”

  蒋丞在心里用力呸了一声。

  这话说的,他要是二淼都想跳起来打他。

  “哪个是你画的?”顾飞问。

  “中间那个。”蒋丞说,“那个人。”

  “……这个火柴人?”顾飞表情复杂。

  “是啊。”蒋丞憋着笑,“是不是特别的标准。”

  “牛逼。”顾飞说,“你这画功是跟顾淼一个师门里出来的吧。”

  “师门不是你吗?”蒋丞说。

  “啊。”顾飞反应了一下,乐了,“是。”

  午饭吃得很简单,估计是为了晚上的大餐,只煮了一锅看起来跟糊糊似的大杂烩。

  虽然看起来有点儿一言难尽,但蒋丞意外地发现居然不难吃,不仅不难吃,而且还有点儿停不下来……

  “没看出来啊。”顾飞说,“你还挺能吃。”

  “你这样说。”蒋丞抬头,“我会不好意思吃的。”

  “诶。”顾飞笑着叹了口气,“夸你瘦呢。”

   “谢谢老师。”蒋丞说,“我去背书了。”

  顾飞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学霸,蒋丞从来了他家以后基本一直都在读书,而且是读起来就六亲不认的那种,放在目前正在过年的背景下,显得非常地……值得佩服。

  学生这么用功,顾飞感觉自己都受到了激励,他把顾淼拎到边上来看着,打开电脑就开始修图,一直到门被敲响,他才看了一眼电脑时间。

  四点半,还没到饭点。

  顾飞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蒋丞松了口气,他刚纠结了一下是去开门还是去喊老师,这下不用思考了。

  不过谁会这时候来找顾飞?

  蒋丞扭着头瞅着门口。

  三秒后,李炎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操?”顾飞很惊讶,“这才几点,你酒吧倒闭了?”

  “让小郑看着呢。”李炎换了鞋子,“也差不多了,来帮你做饭。”

  “没几个菜。”顾飞说,“我们不每年最后都要叫餐过来么?”

  “嗯。”李炎点点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边朝蒋丞走了过去,“来,新年快乐。”

  “嗯?”蒋丞赶紧站了起来,“不用。”

  “拿着。”李炎直接把红包夹到了他书里,“二淼也有,别客气。”

  “现在给什么红包啊。”顾飞走了过来,“年还没过呢。”

  “那我不得抢个第一给吗?”李炎看了看顾飞。

  顾飞一皱眉。

  “真不用。”蒋丞把红包抽了出来,“我成年了。”

  “刚成年不算数。”李炎说着扭头冲屋子里喊了一声,“二淼!”

  顾淼很快就跑了出来。

  李炎把红包递过去,顾淼非常自然地拿过来往口袋里一放,又噔噔噔跑回去了。

  “学学。”李炎说,“多省事儿。”

  蒋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收着吧。”顾飞说,“推来推去不累么?”

  “那……”蒋丞把红包放在了桌上,“谢谢。”

  “喊声哥听听。”李炎说。

  蒋丞看了顾飞一眼。

  “进去切菜。”顾飞伸手一指,“蒋丞考试呢。”

  “大过年喊人做卷子。”李炎啧了一声,“你有病。”

  顾飞看着他,没说话。

  “啧。”李炎抬脚往厨房走,“我去做饭。”

  蒋丞没忍住,乐了好一会儿。

  “好笑吗?”顾飞面无表情。

  “……不好笑。”蒋丞咬牙。

  “嗯。”顾飞点头,“那你继续写吧。”

  说完他没再管蒋丞,直接就拐去了厨房。

  “苦瓜怎么做?”李炎问。

  “凉拌。”顾飞说,“二淼吵着要吃好几天了。”

  “行。”李炎说。

  “你给蒋丞包了多少钱?”顾飞问。

  “六六六。”李炎说,“挺吉利吧,他一个人生活不容易。”

  “你认真的?”顾飞说,“追蒋丞?”

  “不然呢?”李炎顿了顿,“我还没那么渣。”

  顾飞想了想,叹了口气:“等他高考完你再追。”

  “行。”李炎说。

  刘帆他们是六点过后来的,一人兜里两个红包,到地方就发给了蒋丞和顾淼,让蒋丞十分不知所措。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过来还能收红包,数量还不小,比出去工作赚得多多了。

  看来他该找个机会好好谢谢顾老师。

  人齐了以后总算有了过年的气氛,顾飞用外卖叫了几个硬菜,几个人围着桌子就开始喝酒扯皮,蒋丞默默听着,一边夹花生米一边乐。

  这群人聊天还挺有趣,他混在里面也不觉得尴尬,偶尔还能回上一两句。

  非常……舒服。

  “干一个。”李炎突然拿杯子跟蒋丞的碰了碰,“我们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冬天都靠喝酒保暖。”

  “别乱扯。”刘帆说,“把人灌醉了看大飞削不削你。”

  “他自己十岁不到就开始喝酒了。”李炎说,“还好意思拦着别人吗?”

  “你们别工作了,出去当我的代言人吧。”顾飞说,“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

  蒋丞笑着喝光了酒,觉得脸烧着热。

  今晚确实喝得多了点儿,但是醉倒不至于,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电视里的春晚主持人开始嚷嚷着要倒计时,李炎他们几个喝得满脸通红,这会儿靠在椅子上一个个都抱着手机,不是在打字就是在打电话。

  蒋丞眨了眨眼,戳进微信给潘智发了个新年快乐过去。

  —?

  这孙子居然秒回。

  蒋丞乐了乐,又发了一遍新年快乐。

  —还没到时间呢丞儿,你喝醉了?

  —没,先说一下,这样我就比你快了

  —操,我都准备好蹲点给你发了

  —没想到吧.jpg

  潘智又回了什么蒋丞不知道,他刚把表情包发过去就被顾飞碰了一下。

  “进屋。”顾飞说,“有东西给你。”

  蒋丞跟在他后面站起来,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东西。

  今晚除了顾老师,其他人都给了他红包,顾老师应该是……想凑个整点。

  还挺有仪式感。

  顾飞绕到桌子前拉开抽屉摸了一把,果然摸出个红包来,蒋丞光看着都知道不是小数目,好像比李炎给他包的还厚一沓。

  “八百八十八。”顾飞把红包递了过去,“不算多,蹭个吉利。”

  蒋丞沉默地接了过来。

  从他刚来这个地方,到他习惯这个地方,不管是老师该管的还是不该管的,他总是能在各种地方看见顾飞,顾飞也总是能帮他解决很多问题,蒋丞捏着红包,突然觉得有点儿想哭。

  操操操操操。

  是因为一年一度的跨年夜吗?自己居然变娘炮了。

  屁兜里的手机震了震,蒋丞估摸着应该是潘智的掐点儿祝福来了,他没管,憋着气说了句谢谢老师。

  “新年快乐。”顾飞说,“这个地方不太适合你,高考考出去吧。”

十七道

【撒野】一日为师,终身男友 10

我知道,你们终究是对我淡了

不要解释,我不听

>>>

  “你真的假的。”刘帆打破了沉默。

  “我就说说。”李炎啧了一声,“这个型的……估计拿不下来。”

  “知道就好。”顾飞说。

  李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蒋丞一直就在上面弹琴,从他们坐下来到他们吃完,蒋丞屁股都没挪一下地儿。

  “这得弹到什么时候去。”陈杰说了一句。

  刚好这会儿服务生过来撤盘子,李炎顺口就问:“那个钢琴要弹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们终究是对我淡了

不要解释,我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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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假的。”刘帆打破了沉默。

  “我就说说。”李炎啧了一声,“这个型的……估计拿不下来。”

  “知道就好。”顾飞说。

  李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蒋丞一直就在上面弹琴,从他们坐下来到他们吃完,蒋丞屁股都没挪一下地儿。

  “这得弹到什么时候去。”陈杰说了一句。

  刚好这会儿服务生过来撤盘子,李炎顺口就问:“那个钢琴要弹到什么时候?”

  “嗯?”服务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蒋丞:“钢琴中午时段是到下午一点半结束。”

  “给多少钱啊?”刘帆问。

  “没多少吧,我也不清楚。”服务生说,“你们要是应聘,我去叫经理?”

  “不用。”顾飞说,“不好意思,他们有病。”

  “怎么说话的。”等服务员走了,刘帆敲了敲桌子,“我们帮你关心学生呢。”

  “需要你们关心吗?”顾飞说,“吃完就走,哪儿那么多话。”

  “那你自己关心?”李炎看了他一眼,“我可跟你说了我想试试的,别拿你学生那一套压我,我又不骗人感情。”

  “你要骗人感情现在都不能跟我们坐一桌。”罗宇说,“我们可是正经人。”

  “没拦着你。”顾飞叹了口气,又扭头看了看蒋丞,“但是你们俩……怎么也不像是能凑到一块儿去的。”

  “你也不像是能跟我混在一块儿的人。”李炎站了起来,“总得试试,我又不乐意当大龄单身狗。”

  “就大飞一个人乐意。”陈杰补充。

  顾飞看着李炎走过去跟蒋丞说话,心里顿时跟翻了油盐酱醋似的复杂。

  自己的兄弟勾搭自己的学生,这他妈简直人生如戏,也不知道蒋丞会有个什么反应。

  顾飞有点儿想不出来自己以后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蒋丞。

  不过他俩要成……应该还是很难的,就李炎那个性子,蒋丞要是跟他谈恋爱,一天估计能因为聊不到一块儿去打三百八十次架。

  还是单方面虐杀的那种。

  蒋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工作,刚开始看见李炎还不怎么愿意搭理,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蒋丞突然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然后就冲李炎点了点头。

  “什么情况?”赵一辉逮着刚回来的李炎问,“约会成功?”

  “我让他过年一起出来吃饭。”李炎说,“他不是李辉那家的么,之前都闹成那样了,他过年应该不能回去了吧。”

  我操?

  顾飞猛地扭头看着李炎。

  “干嘛?”李炎说。

  “他答应了?”顾飞问。

  “答应了。”李炎点头,“我说跟你们一起吃,估计也蹭了点儿你的光。”

  放屁,顾飞想。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问蒋丞过年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时候对方拒绝得有多快。

  这得是区别对待啊……难道蒋丞也对李炎有好感?

  蒋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老师下了定义,他下班后收拾好东西,拿了餐厅给他打包好的面条就出门了。

  这里给的工资不高,他会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水雾年华可以管饭。

  作为一个消费相对较高的地方,水雾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更何况还能直接省下一餐的钱。

  蒋丞突然觉得自己真会过日子。

  没两天就过年了,李炎刚刚来找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顾飞,之前他拒绝以后就挺不好意思的,估计是顾飞又让李炎来问他,蒋丞直接就答应了。

  做人还是要识趣一点。

  手机震了两下,蒋丞摸出来看一眼。

  是顾老师。

  —你答应李炎过年一起吃饭了?

  嗯?

  蒋丞愣了愣。

  他怎么觉得顾飞这话……不太对劲啊?

  —我是不该答应吗?

  —不然呢?毕竟距离你拒绝我都没到24小时,我这也太没面子了

  —……啊

  —啊什么啊

  蒋丞笑得手都在颤抖,努力憋着给顾飞回话。

  —要不你帮我跟他说声我不去了,然后你再来问我?

  顾老师居然会在意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点儿可爱啊。

  —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问过你

  —其实我答应他也是因为你在

  —那你之前拒绝我?

  —……这不是后悔了吗

  顾飞发了个“呵,男人”的表情包,蒋丞又笑了半天。

  现在的老师都这么与时俱进吗?

  哦,差点忘了顾老师是个会强调年龄差不到十岁的年轻老师。

  蒋丞笑得停不下来,差点儿想把手机吃进去堵住自己的嘴。

  这老师有毒。

  除夕夜那天,顾飞一早就接到了蒋丞的电话,看到微信名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然后就迅速接了起来。

  “老师。”蒋丞的声音有点儿犹豫,“今天是晚上在你家吃吗?”

  “啊。”顾飞应了,“李炎没跟你说?”

  “说了。”蒋丞说,“他说一会儿来接我去他酒吧给他帮忙,下午一块儿去你那。”

  “……你怎么想?”顾飞在心里操了一声。

  以前没看出来,李炎这逼还能闷声干大事儿。

  “他有什么忙要我帮?”蒋丞说,“我觉得你朋友怪怪的,他说话是不是一直这么……不太正常啊?”

  “不是。”顾飞笑了两声,“你今天没上班?”

  “嗯。”蒋丞说,“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饭,就没去找工作。”

  “那你过来吧。”顾飞说,“带上语文卷子,中午也在我这儿吃。”

  “……带数学行不行?”蒋丞有点儿无语。

  “你试试。”顾飞说,“我让你端着泡面蹲门口吃饭。”

  挂了电话,顾飞一刻没停地给李炎拨了号。

  “喂?”李炎接得很快。

  “你刚说要借我车就是为了去接蒋丞?”顾飞问。

  “他跟你说了?”李炎啧了一声,“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你别过来了。”顾飞没理他,“我让他直接来我这儿,你有什么要忙的去找刘帆。”

  “是不是兄弟?”李炎说,“你不给我创造机会就算了,居然还要扼杀。”

  “你还知道什么是扼杀。”顾飞笑了笑,“我跟你说了,少祸害我学生。”

  “滚吧你。”李炎说,“挂了,晚上别指望我带酒,你自己去买。”

  顾飞把手机放回桌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炎每次给他们拿酒都是比较高档的那种,他这次为了蒋丞也是花了大价钱了。

  这么好的老师去哪儿找。

  顾飞边想边啧啧了两声。

>>>

lof屏了我十几篇,相当一部分是花大劲儿写的,还不给我解,我努力过后决定听之任之,必要时离开之

没说要走呢!必要时!暂时还没到!

八笛

 

*新番外摸鱼,模仿原著风未遂(


不要再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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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番外摸鱼,模仿原著风未遂(


不要再屏我了!!


  


啉七莙

【燃晚】:太晚15

先婚后爱|先do后i|人妻晚|追妻火葬场

同性可婚


  楚晚宁那晚没怎么睡好,可是第二天还是一早就出发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下意识四处望了望,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觉得自己应该要松口气,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可好像那口气还是怎么都顺不过来。


  云南有很多著名景点,可楚晚宁却最先来了丽江,这里有玉龙雪山。


  自小生在南方,他想看雪。


  是那种从高处往下望,白茫茫一片,皑皑白雪盖住了黝黑的树干和土地,除了雪,便只剩雾了。

  

  自己打车到了山脚就要坐景区的公共大巴到半山腰,楚晚宁一个人沉默地上了车,自己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本以为身边的位置会没有...

先婚后爱|先do后i|人妻晚|追妻火葬场

同性可婚





  楚晚宁那晚没怎么睡好,可是第二天还是一早就出发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下意识四处望了望,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觉得自己应该要松口气,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可好像那口气还是怎么都顺不过来。


  云南有很多著名景点,可楚晚宁却最先来了丽江,这里有玉龙雪山。


  自小生在南方,他想看雪。


  是那种从高处往下望,白茫茫一片,皑皑白雪盖住了黝黑的树干和土地,除了雪,便只剩雾了。

  

  自己打车到了山脚就要坐景区的公共大巴到半山腰,楚晚宁一个人沉默地上了车,自己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本以为身边的位置会没有人坐,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个青年坐了过来。

  

  看着很年轻,剪着利落的短发,撞上楚晚宁的视线时笑的肆意,楚晚宁顿了顿,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眉目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

  

  谁知刚抬头,便见熟悉的背影上了车,褪去了精致西装,穿上休闲装,没了职场上的成熟,像是褪去了特意披上身的,不太属于自己的东西,蓬勃朝气扑面而来。

  

  楚晚宁猛地低下头,看向窗外,手指攥紧了衬衣。

  

  脚步声近了,窗户倒影出墨燃高大的身影,他在狭小的车厢内微微弯下腰,不知和坐在楚晚宁旁边的青年低声说了什么,那青年立马看了看两人,带着些暧昧的笑意染上眼眸。

  

  他连忙起身,甚至热情地把墨燃按上了那个座位,临走时兴冲冲的,还不忘说一句百年好合。

  

  楚晚宁:?

  

  楚晚宁一直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忍了十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到最后他觉得这也不是个事,烦躁地扭过头瞪着墨燃:“你怎么在这?”

  

  墨燃连忙看向他,惊讶的目瞪口呆,连语气都是因为惊喜而上扬的:“楚老师啊,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好巧好巧。”

  

  楚晚宁眯起眼,凤眸里映上的不知是什么,流动婉转,看的墨燃一愣一愣的。

  

  演技太拙劣了好吗!

  

  楚晚宁冷哼一声,再次扭过头不理他,他其实想问墨燃刚刚和那个人说了什么,怎么人家连百年好合都说出来了,可思索一番还是不要问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料墨燃说的也不是什么正常的话。

  

  待车到了目的地,楚晚宁飞速起立绕过墨燃的腿下了车,谁知刚下车便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冻的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颤了颤。

  

  此时海拔差不多有四千米了,楚晚宁知道会冷还特意穿了羽绒服,谁知根本不抵寒,他又本来就是怕冷的人,本就不热的手此刻被冷气包裹的毫无温度。

  

  其实也无妨,他了解过这里有租羽绒大衣的,且大多数人都是租这里的大衣,然后坐着缆车上到山顶。

  

  他刚要去租衣服,高大的身影再次晃到身前,楚晚宁差点撞上,皱着眉后退了几步,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一件羽绒服强硬地被塞到了他怀里,又大又厚的一团,楚晚宁愣愣地双手环绕抱住,避免衣服掉到地面上。

  

  “晚宁冷就穿上吧,我特意去买的。”

  

  说着,墨燃又从背包里拿出另外一件自顾自地套上,两件衣服一模一样,只是一件黑一件白。

  

  墨燃凑近了,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里我以前来过的,租的衣服上面有味道,而且还被很多人穿过,你有洁癖肯定受不了。”

  

  楚晚宁淡淡瞟他一眼,抬起手就要把衣服往他怀里推,谁知墨燃立即眼疾手快地又推了回来:“别啊,上面很冷的。”

  

  “而……而且,你昨晚不是和我那样说,就,反正你不怪我了,那我俩现在难道不是朋友了吗?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互帮互助一起旅游也没什么毛病啊。”

  

  墨燃看着面前的楚晚宁凤眸渐渐瞪大,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脸上笑容倒是甜的不行,酒窝都要灌了密糖。

  

  楚晚宁很想说一句你滚,可按照墨燃的说法,倒是显得他小气了一样。

  

  “随便你。”

  

  楚晚宁以前怎么没发现,墨燃黏起人来,就像一种大形犬类,摇着尾巴追着你的脚后跟走,不时呜咽上一两句让你注意到他,时刻跟紧步伐。等到你终于烦了,生气地想把他驱赶走,他又立马爪子乖乖踩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般望着你,毛茸茸的狗耳朵沮丧又委屈地垂拉下来,泪眼朦胧的双眸望眼欲穿,让你生生把什么重话都给咽回去。

  

  两人此刻同乘一辆缆车,楚晚宁视线稍微下移,便看到一片白茫茫,他的脚下除了缆车这薄薄的一层铁板,便是空气与雪了。


  他偏过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墨燃一直在悄咪咪留意着楚晚宁的神情,见此刻那人冰冷的面容裂了道缝隙,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双目紧闭,眼睫受惊般地扑闪着,甚至下意识地咬着下唇,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衣摆。

  

  他恐高?

  

  楚晚宁只觉得一阵阵晕眩,他知道要坐缆车的时候就想过自己恐高这个问题,可他以为闭着眼不看就没事了。

  

  但眼前的漆黑其实更容易让人产生害怕这种脆弱的心理。摇摇晃晃的座椅和铁器铁绳相摩擦的声音时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坐在可能会出故障的缆车上,脚下是几百甚至几千米的虚空,悬崖峭壁只剩几根孤零零的老树,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

  

  掉下去就会滚落万丈深渊。

  

  他控制不住地想,越是制止自己就越是思绪泛滥,他甚至想着墨燃还在旁边他要是露出这样的姿态得有多丢脸,墨燃肯定要看不起他了。

  

  谁知身子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熟悉的气息打断了凌乱的思绪,只剩下心在不停地加速跳动着。

  

  他缓缓睁开一只眼,不安并没有表现的淋漓尽致,可不停颤抖如黑蝶翼的眼睫却足以暴露情绪。

  

  墨燃的脸近在咫尺,两人高挺的鼻梁都要挨在了一起,楚晚宁其实一直没怎么去看墨燃,所以当这张俊脸骤然放大在他睁开的眼前时,取代了迷茫的黑。

  

  楚晚宁甚至都忘了躲,凤眸渐渐瞪大望着咫尺间墨燃眼眸里流淌的温柔。

  

  墨燃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乖啊,不怕,我……抱着你?”

  

  楚晚猛地回过神来,莫名的羞耻和墨燃的靠近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推着墨燃的胸膛,咬牙切齿:“谁怕了!”

  

  这语气分明是把他当小孩哄呢。

  

  “别动!别动。”墨燃反而抱的更紧,楚晚宁便往后退,谁知墨燃步步紧逼,直到他都缩到角落背靠着椅背退无可退,只能被墨燃紧紧抱住。

  

  楚晚宁不服气,又要推,腿要抬起来踢,薄唇微启刚要吐露一个滚字,温热修长的手指就不容拒绝地贴上了唇。

  

  墨燃的食指紧紧贴着他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侧唇角勾起:“别动啊晚宁,你一动,这缆车就摇的厉害,要是掉下去就不好了。”

  

  缆车因为刚刚两人的动作还在微微摇晃着,发出令人心慌的声音。

  

  身下的人身子果然瞬间便僵硬了,像是被石化了,一动不动,凤眸迟疑地转了转望着墨燃,像是就连眨眼这样的小动作都有些不敢做了。

  

  这样的楚晚宁是墨燃从未见过的,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僵硬表情,很想笑,又得拼命忍着,嘴角一会儿上翘一会儿又被特意往下压。

  

  可是眼睛里的笑意是藏不住的,弯弯如月牙,又不似月牙那般清冷,是倒映在秋水里的月牙,又甜又暖,涟漪荡漾。

  

  墨燃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燥.热瞬间传遍全身,两人四目相对,楚晚宁感觉耳根烫的厉害,那人眼里的笑意是那样明显。

  

  楚晚宁忍不住狠捶了把紧紧抱住他的男人,羞愤欲死:“墨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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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巨甜预警:“震惊!某上市公司总裁竟胡搅蛮缠装死苦肉计博取同情心以达到追妻目的!”

  

  

沙糖桔啤

【蒋丞生贺24h/14:00】野火

·解屏后二次补档。高中生丞X吉他手飞,无差。


·词是瞎编的,主要贴合人物心境。


·全文1w7+,祝蒋丞选手生日快乐,年年牛逼!


“你是烧尽我无垠雪原的,唯一的野火。”


“座位安排好了?”顾飞问。


“您这话说的,”李炎啧了一声,“还能让寿星坐地上吗?”


“对你们的业务能力不怎么放心。”顾飞眼神在卡座那儿转了一圈,李炎端了杯柠檬水嘬得嗞儿嗞儿响,咕咚咽下去,“我说,大飞。”


“说。”顾飞看了他一眼。...


·解屏后二次补档。高中生丞X吉他手飞,无差。

 

·词是瞎编的,主要贴合人物心境。

 

·全文1w7+,祝蒋丞选手生日快乐,年年牛逼!


 

“你是烧尽我无垠雪原的,唯一的野火。”

 

 

“座位安排好了?”顾飞问。

 

“您这话说的,”李炎啧了一声,“还能让寿星坐地上吗?”

 

“对你们的业务能力不怎么放心。”顾飞眼神在卡座那儿转了一圈,李炎端了杯柠檬水嘬得嗞儿嗞儿响,咕咚咽下去,“我说,大飞。”

 

“说。”顾飞看了他一眼。

 

“过生日呢,”李炎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回家?”

 

顾飞没搭茬。

 

李炎正欲再问,刘帆捣了他一胳膊肘,“你眼瞎的啊,上回去大飞家里没看见那书房门关着的?”

 

“靠,”李炎冲他举了举玻璃杯,“您是真的牛逼。”

 

“承让。”顾飞说,迈下台子。吧台上放着他的吉他,他拉开包,长腿一伸脚尖点地,胳膊搭上去,右手轻轻拨出一串音符。

 

丁竹心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抓着两块柠檬,“刚写的?”

 

“啊,”顾飞应了一声,“去年写的,拿出来拍拍灰。”

 

“真爱啊,”丁竹心把柠檬朝吧台里一扔,掏出湿巾擦了擦手,弯腰打量吉他上嚣张到像是在宣布占有权的署名,“你多久没写歌了?”

 

“别这么稀奇,”顾飞叹了口气,“不就两……三年吗?”

 

“行,”丁竹心短暂地笑了一下,掐了把他的鼻子,“今晚上保证给你办妥了。”

 

“谢谢心姐。”顾飞摸出手机解锁,停了半天,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页面。

 

-丞哥,今晚八点,雪国,你来吗?

 

 

 

蒋丞冲出小区门还有点恍惚,脑袋发懵,潘智发短信说已经上车,他甩开步子跑起来,从小步到大步,从下意识控制呼吸到刻意不管不顾,大腿肌肉绷得死紧,颤抖到大脑回不过神,还疑心是体表温度系统出了差错,以为现在应当是秋季运动会挥洒汗水的季节,而非狗都不愿意爪子着地的深冬腊月。

 

只穿了一件毛衣出门的后果是跑了三站路后不得不上了一辆公交车,司机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不顾父母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叛逆至离家出走的傻逼少年,满满的鄙夷。他冻得说不出话,心里艹字嘶吼了千八百遍,老老实实掏出手机扫码付钱。

 

“去东台路。”他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一屁股坐在第二排靠窗户位置。后边上来的人看了他一眼,他看了回去,昏昏暗暗里看不清具体相貌,乐观地想这人轮廓还不错,可惜是个寸头,不美观。

 

然后这人挪到了他身后的座位。

 

他闭上眼,头抵着玻璃。耳机没带出来,全身上下只有刚充满电的手机,还不至于太惨。

 

车轮碾过减速带,脑门弹起又磕上去。蒋丞小声说了句靠,手掌按在冰凉的玻璃上,额头抵着手背,冰火两重天。

 

吵架吵到撅断哨笛是他没想到的,吵架吵到口不择言是他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起因只是他爸感冒升级成了肺炎,而他年级排名从第一掉到了第三,只差梁木兰高声呵斥作弊学生时盖过的两分听力题。

 

何必呢。蒋丞想,何必呢。

 

何必呢,至于吗,有必要吗。

 

上了点儿年头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他手冻得冰凉,毛衣缝隙里挂着一粒粒冰碴子,被直对着他吹的空调融化,凝成细小的水珠浮在绒毛上。蒋丞摸了把袖子,摸了一手湿润。

 

手机震了两下,四下,蒋丞看了眼,顿时气闷。

 

闷得两眼珠子一转,一串盐水珠钻进了雪白的羊毛衫。

 

倒霉玩意儿:妈让你回来

 

完蛋玩意儿:你在哪

 

东台路到了,蒋丞揉着眼下车,刚下车又打了个喷嚏,好悬没一头栽在首饰店玻璃上。

 

嘴巴捂在胳膊肘里,没喷上座位后边那人的灰色羽绒服。那人拍了拍他,蒋丞条件反射尚未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猛地拧过脑袋红着眼红着鼻尖看他。对方明显给他这冲着甩飞脑袋也得瞪他一眼的气势震住,皱着眉头说你没事吧?

 

声音挺好听的。

 

借着路灯蒋丞看清了对方的脸,很帅,鬓角剃了个休止符。

 

“……没事。”他吸了吸鼻子,先被自己的鼻音吓了一跳。

 

这人似乎也不愿意多管他,犹豫了一下,估计怕他愣头愣脑冻死在这儿,给他指了指KFC后面的小街道。

 

“那儿有摆地摊的,”寸头说,“卖过时羽绒服。”

 

“那是羽绒吗?”蒋丞说。

 

寸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谢谢。”蒋丞叹了口气。寸头没再多言语,背着包消失在路口拐角。蒋丞眯着眼在路灯的氤氲下看他,依据基础的行为逻辑学,判断此人的目标是那家名为“雪国”的酒吧。

 

这个名儿倒是既文艺又应景,像极了此时此刻荒芜的内心和冻得冰清玉洁的思想。他想,好冷,艹。

 

-给你爷爷带件外套

 

-日!你等我到了再说多好

 

-到了?

 

-车都开出三里地了

 

-绝望.jpg

 

-呵呵.jpg

 

潘智到的时候他已经点了小二百块钱的东西,餐厅里放着陈奕迅翻唱的《最冷一天》,门外呼啦啦吹着来自西伯利亚高压的刀风。潘智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双层玻璃门,蒋丞正捧着杯热九珍,咬着一条蘸满甜辣酱的薯条缩在空调口誓死不挪窝,看得他愣了一愣,情真意切道:“我艹,你这也太惨了。”

 

深冬的夜晚,俩高二学生窝在各离家七八公里的肯德基互诉衷肠——主要是蒋丞诉,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全从打字出残影的激昂速度中发泄怒气,潘智的手机叮了一声又一声,最后不得不在旁边情侣的频频回望中关成静音。情侣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女生手腕上绑着小熊氢气球,男生拿起原味鸡拆去骨头递到她嘴边,女生啊——咬去一块,蒋丞最后一个暴怒的字眼正正好打完,啪的把手机朝桌子上一扔,惊得情侣二人俱是抖索。而罪魁祸首端起温九珍猛吸一口,罪有应得地呛了个死去活来。

 

“这日子他妈的什么时候是个头。”蒋丞点评道。

 

“你最好庆幸这日子永远他妈的没有头,”潘智拉了他一把,“走,先买外套去。”

 

“买个屁,浪不浪费,”蒋丞说,“能冻死我吗?”

 

“您对我市近年来最低气温的下限还抱有什么期待吗?”潘智说,“下面有请蒋教授发言。”

 

“没了,”蒋丞指了指桌子,“赶紧吃完,吃完了蒋爷爷带你去个好地方。”

 

潘智大惊,“盘丝洞?”

 

“盘你大爷。”蒋丞抄起汉堡纸砸他。

 

潘智迅速躲过,抓起香骨鸡朝嘴里一扔,“盘你儿子。”

 

陈年羽绒服除了便宜以外还有不少好处,好处就在于不知道积压了多长时间的羽绒坨能让他不至于一下子冻死街头。看摊儿的大姐喷着白烟,脑袋裹着厚帽子,冻出高原红的脸在夜里显得黝黑,手脚麻利地给他剪掉吊牌,也许是好久没遇到这么痛快的顾客还顺口夸了他两句帅。蒋丞转账的手快没知觉,指纹解锁一直解不出来,哈了两口热气勉强过关,一直到进了酒吧被热浪喷了满脸还在不住搓手。潘智凑到吧台点了喝的,他在后边搓胳膊搓手,刻意不去理会钉在周身让人发毛的目光,做贼心虚似的一人一杯飞快溜进卡座。潘智就着吸管嘬了口蓝莹莹的饮料,叹了口气,说这要让我妈知道,得把我抽成三个轮的。

 

蒋丞抬起来跟他碰碰杯,谢谢。

 

屁呢,不说这个。潘智说,你怎么想着来这儿了?

 

“见见世面,”蒋丞朝后一靠,眼睛无意识在台上调试乐器的几个人里逡巡,沉默半晌,“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真做什么也没人追究到底对不对了。”

 

他们离舞池还有一段儿距离,只是身后的座位吵闹声太响,潘智没能从他混乱的语句中提取到什么有效字眼,只能胡乱应了两声。激烈的乐声渐止,在下一波人声鼎沸前,取代鼓点的是吉他的几下随意弹拨,像是朝音响里注入一抔清水,在暖烘烘到让人头脑发胀的室内显得格格不入,几桌明显是常客的主儿却奇妙地如同被点了穴那般安静下来,蒋丞愣了一瞬,滑过脑海的是那位路人鬓角的休止符。

 

主唱是位气场强大的女人,长发披肩红唇烈焰。

 

“《雪国》,泛音乐队。”主唱说,“送给大家。”

 

侧后位是低着头的吉他手,他眨去被酒气逼出来的眼泪,目光落在吉他手的带杠运动裤上。

 

“爱你如爱我,刺痛也苟活。”她扶住话筒,“……若非天高并海阔,无处不落魄,谁会流连于雪国,溺死月光的河。”

 

吉他拨出第一串音符。

 

“有的人埋进苍白,梦里唱着儿歌。”

 

蒋丞眼也不眨地盯着吉他手抬头时脖颈拉出的线条。

 

“我看你的时候谁在看我……眼神里擦肩,谁把谁错过。”

 

她插入一声短促的笑,有些伤感似的。

 

“那是我幸运的苟活,不见绿洲深处,海市蜃楼被雪崩淹没。”

 

连带休止符也在灯光下悄然隐没,潘智戳了他手臂一下,有点儿激动,“后台要微信,来不来?”

 

-来。

 

辅导的小姑娘家境优渥,成绩优哉游哉地吊在中游,受同桌影响萌生要考附中的念头,父母支持亲戚赞同,托了八方关系从老袁那儿求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只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家长自然不放心,小姑娘的妈妈不时送盘水果递杯饮料进来,最后被蒋丞硬邦邦地回绝,说开着门辅导也不是问题,这才讪讪地退回到客厅。小姑娘握着笔趴在桌上,脑袋枕着辅导书,侧着看他拧眉发短信,“是你女朋友吗?”

 

蒋丞看了她一眼,“十六题做出来了?”

 

“我不会嘛!”女生把笔一扔,“你又不给我讲,我上哪儿会去。”

 

“昨天给你留的卷子是不是没看。”蒋丞说。

 

女生缩了缩脖子,“看了。”

 

“十六题是卷子的十七题,”蒋丞点了点桌面,“周公给你看的吧。”

 

小姑娘瘪嘴假哭,“我真不会……”

 

“不会就学。”蒋丞把手机揣进兜里,拿起笔,“AB是圈O 的直径,AD是圈O的弦……点 F 是 DA 延长线的一点,AC     平分角FAB交圈O 于点C……”

 

顾飞在干什么?

 

“连接CO……证得角OCA等于角 CAE?”女生想了下,“OC平行于FD,然后OC就垂直于CE?”

 

“算。”蒋丞说。

 

她低头列式子,刷刷刷写下几行,“第二题连哪条线?”

 

顾飞在想什么?

 

“BC……吧,”她烦躁地拧着笔帽,困难地盯着图片,“角BCA等于……六十度?”

 

蒋丞捏住山根,“错了。”

 

“我撤回了!”女生叫道,“是九十度!”

 

“哇。”蒋丞说。

 

“你不夸夸我吗,”小姑娘指着他,“做对不表扬,做错又叹气!”

 

“牛逼。”蒋丞鼓鼓掌,小姑娘得意地晃晃脑袋,“这题你当时做对了吗?”

 

“一次成功。”蒋丞冲她晃了晃手机,“我去打个电话。”

 

小姑娘瞪着他,捶了下桌子,“学霸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蒋丞瘫在椅子上,顾飞双臂环着他的脖子,他的头枕在顾飞的肩膀,“给你蒋大爷捏捏胳膊。”

 

“厉害了我的丞,”顾飞抽回手,有一搭没一搭在他僵麻的脖子上揉着。吉他手的指尖有茧子,粗糙的茧面蹭过颈后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麻痒直冲大脑。蒋丞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几次捏按都咬着牙不喊出声。顾飞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睛越过头顶朝下一瞟,顿时笑得手上失了劲,“丞哥,你这也太精神了。”

 

“闭嘴,我们年轻人朝气蓬勃,就是精神于你们这种思想荒芜的老年人。”见瞒不过去,他索性不再装什么正人君子,拽下顾飞的领子。气息相交之际舌尖勾过上颚,惹得顾飞下意识后退,动弹不得才放弃似的发出痒痒的笑意,看他的眼神极度纵容。他像是受到挑衅般地,誓要让年长的一方露出不寻常的神色。顾飞捏住他的下巴,眼睛瞟向桌上的练习册。

 

蒋丞埋进他的肩窝,侧头低声道,“写完了。”

 

“你这样让我很难有罪恶感。”顾飞靠在床头,锁骨处被蒋丞啃了个颇重的牙印,根处渗出血丝,蒋丞翻过身抱住他,撑起身子吮去浸入肌肤纹理的血液,顾飞推了下他的脑袋,蒋丞固执地不肯松,“唾液消毒。”

 

“抹点药就行了,”顾飞掰正他的脑袋,“没生你气,这么乖,让我怪发毛的。”

 

蒋丞呲牙咧嘴,朝他胳膊上抽了一下,顾飞吃痛,拧着他耳朵转了一圈,“你毛什么?”

 

他说,“对你好还不乐意了。”

 

顾飞瞠目结舌,哭笑不得,松开他耳朵拍了拍,“乐意,非常乐意,一万个乐意。”

 

“我都对你这么好了,”蒋丞看着他,“不给点儿甜头啊?”

 

“想要什么?”顾飞反问他,“海底捞,烤肉,还是王二馅饼?”

 

蒋丞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和他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半天后他投降地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开口:

 

“顾飞,咱俩现在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丞哥……”

 

“我没你这么个儿子。”蒋丞想也不想怼了回去,他有些烦躁地在阳台来回走动,抬头看向远处的高楼克制自己点烟的冲动。顾飞叹了口气,“我叫的是哥。”

 

“你好意思吗?”蒋丞说,“你比我还大。”

 

“月份比你小。”顾飞说。

 

蒋丞给他堵的哑口无言,手机短信这时候发来一条余额,应该是上个星期做家教的尾款。作为一张新开的卡它还是挺牛逼的,余额从零扶摇直上四位数,“行,你牛逼。”

 

两人沉默一会儿,再开口时意外地同步,“你……”

 

“我那什么……”

 

顾飞止住声音,“你先说。”

 

“我没在家里,”蒋丞抓着防盗窗栏的手紧了紧,“我在给人补习,老袁介绍的学生。”

 

顾飞皱了下眉头,“钱不是还够吗?”

 

“我不可能一直吃你的用你的,”他清了清嗓子,“现在是暑假。”

 

“我估计你又得有一万个为什么,”蒋丞的指腹摩挲着栏杆,“你不打算问,那我问你,咱俩现在这算什么?”

 

“冷战?分手?还是压根儿就没在一起过?”他望着远处的大厦,眼睛酸麻,无意识摩挲着脖子上的红绳,挂着顾淼送他的瓷制小仙人掌,“你……”

 

“晚上在雪国,”顾飞打断了他,“八点,你来找我。”

 

蒋丞脑子没转过弯来,“你让我去就去?”

 

“你不来我就给别人唱《野火》。”顾飞说。

 

蒋丞蹦起来,冲话筒一嗓子喊了出去,“你他妈敢!”

 

“我怎么不敢了?”顾飞扔下吉他,“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小冰气得脸通红,伸手就要拽他领子,被拉架的鼓手和贝斯撞开,一根手指头几乎戳到他鼻尖,“顾飞!”他被两人架起来,用力在空中踢蹬,,“他妈的你以为自己谁啊?就你那稀松二五眼的水平让你上台就是给心姐个面子,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你他妈个P除了告状有屁本事,林哥瞎了眼才让你——”

 

“小冰!”肌肉鼓鼓囊囊的鼓手吼了一嗓子,“你给老子闭嘴!”

 

“我怎么了?啊?条哥,你也是乐队的老人了,你就看着他这么糟蹋泛音的名声?心姐听他的犯浑你也犯?”小冰喘着粗气,使劲推搡条哥的肩膀,“成天搞那些酸了吧唧有几个人买账,顾飞你真不愧是同性恋啊,这么娘炮的几把玩意儿没你我还真这辈子都见识不——艹!”

 

条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顾飞你放开他!……张一冰你他妈的能不能闭嘴,尖嘴毛长就不娘炮了?!”

 

“关你屁事?”顾飞头也不抬,一拳砸在小冰的眼眶上,不顾他的惨叫又是狠狠一拳,小冰偏头去躲,拳头正好落在鼻梁上,鼻孔登时喷出两管鲜血,飞到他手腕上蜿蜒着流下来。小冰吐出流进嘴巴里的血,又被顾飞一拳捅到胃,张大嘴巴干呕着死命挣扎,朝条哥伸手求援,眼泪鼻涕鼻血糊了一脸。条哥从背后箍住顾飞,被他屈肘捣在肋骨上,吃痛地皱起眉头厉声道:“够了!”

 

“够个屁。”顾飞说。

 

“小冰,”条哥没理他,“道歉!”

 

“凭什么!”小冰哭道,声音虚的不行,“凭什么他打我我还得道歉?凭什么!”

 

“那顾飞喜欢谁关你几把球事儿啊?”条哥说,“赶紧的,你们那档子混事儿老子都不稀得提,道歉!”

 

小冰抽抽搭搭地冲顾飞弯腰,撕心裂肺地干呕了两下,“对,对不……”

 

“滚。”顾飞指着门,“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飞?”条哥皱着眉看他。

 

“我让他滚,”顾飞直视着他,“再见他一次,我就送他下去,连见法医的机会都没有,不信可以试试。”

 

条哥冷冷地盯着他,“还把自己当十来岁的小孩呢?”

 

“是,”顾飞说,“怎么着。”

 

门外一阵跑动,谭林撩开门帘冲进来,“顾飞!”

 

他喘息着冲条哥点点头,挥手示意贝斯手把小冰拖出去,皱着眉头看向满地狼藉,“怎么了这是?”

 

顾飞眉头跳了跳,拍开他的手,坐到唯一一把还站着的椅子上,“别他妈碍事。”

 

“顾飞,”他干脆蹲在了他面前,“怎么回……”

 

谭林打住了话头,冲条哥使了个眼色。条哥叹了口气,临走前把顾飞的吉他拎起来竖在墙角。

 

“你走吧,”顾飞低头摸出手机,冲谭林摆摆手。“心姐那边我说。”

 

“我又不是为她来的,”谭林站在门口没动,“顾飞,你明知道我是为你来的。”

 

“你不出去,”顾飞说,“我连你一起揍。”

 

谭林瞪着他,半晌后低下头,苦笑一声,“别了,上次躺那三天把我吓怕了。”

 

顾飞眼皮跳了跳,没作声。谭林临走前把药箱拎到他身边,默不作声拉开了门帘。

 

“找人?”

 

“找主唱,”潘智面不改色胡诌,“下个星期城西朗达广场开业仪式,我爸让我来请个乐队过去热场。”

 

蒋丞皱着眉打量眼前面色沉郁的青年,避开对方探询的眼神,顺着门帘投下的阴影钻进后台。

 

谭林拍了拍潘智的肩膀,“跟我来吧。”

 

潘智十分不能理解,“您也不是主唱啊?”

 

“谈合作这种事儿得找管事的,小朋友,”谭林说,“我是老板,也是泛音乐队的……经纪人,”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是这么说吧。”

 

“我们只见主唱,”蒋丞开口,“不好意思,叔叔当时是这样交代的,我们只是传话筒。”

 

谭林眯着眼看他,“他有没有告诉你主唱叫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蒋丞咬咬牙,“顾……”

 

“我妹可还没到篡位的年纪,”顾飞单手撩开门帘,嘴里咬着绷带,朝里偏偏头,“找我的,进来吧。”

 

谭林看着他,好半天才点点头,“二淼最近还好吧?”

 

“李炎带着呢,”顾飞看他一眼,“过的比我滋润。”

 

拉上门帘他顺手锁了门,先冲蒋丞点点头,“外套不错。”

 

蒋丞吸了口掺杂点血腥味儿的空气,干巴巴道:“……谢谢。”

 

“不用,”顾飞脸上那层冻霜似的冷色像是被灯光融化了,晃得蒋丞脑袋有点儿发晕。他捞过凳子坐下,示意两人随便坐,“谈合作?”

 

潘智指指蒋丞,被他抽了一巴掌,“他非要见你。”

 

“见我?”顾飞有些意外。

 

蒋丞被亲孙揭了老底儿,一时面子上抹不开,咬着牙又应了声:“见你。”

 

顾飞看着他,点点头,“见到了。”

 

“……谢谢,”蒋丞叹了口气,“没让我冻死街头。”

 

“不客气,”顾飞说,“你毛衣挺厚的,冻不死。”

 

“这茬儿过去了行吗?”蒋丞说。

 

“行,”顾飞笑起来,“还有事儿吗?”

 

 “……没了,”蒋丞站起来,“刚你们的歌是原创的吗?泛音?”

 

“是,”顾飞看着他,“怎么?”

 

“间奏加入一段哨笛应该会更贴歌词意境,”酒精煮沸的心脏不由自主狂跳,蒋丞看着他,“我参过省赛。”

 

顾飞眨巴眨巴眼,“……什么?”

 

“报酬是,”蒋丞没理他,“我要点一首歌,你来唱。”

 

潘智把脸埋进手里,悲愤地吸了口气。

 

“他怎么了?”顾飞低声问他。

 

潘智喃喃:“喝多了。”

 

蒋丞原地转了个圈,有些不满地拍了拍手掌,顾飞叹口气,心情莫名有些上扬,估摸着自个儿应该是被逗得挺乐,初入酒吧的高中生喝醉了居然能大着舌头来找他道谢并要求唱歌,这体验大概全世界都没几个人有福享受,他逗着蒋丞,“行吧,你想点什么?”

 

蒋丞定定看着他,似乎没转过弯儿来,“《雪国》。”

 

顾飞看着他,好半天点点头, “若非天高并海阔,无处不落魄,谁会流连于雪国,溺死月光的河……试听三十秒结束,续费VIP免费。”

 

“靠,”烟在指间燃了一半有余,蒋丞哈出口气,“还收费呢,你怎么不上街卖艺去?”

 

顾飞笑到一半拉远了话筒,喊了句什么,轮子磨地的声音远了些,蒋丞朝羽绒服袖子里缩了缩胳膊,“你妹?”

 

“是啊,”顾飞说,“特别烦人。”

 

“我还就想有个妹,”蒋丞叹了口气,“俩完蛋玩意儿一个比一个闹心。”

 

“打包送你了,”顾飞问,“你在哪儿呢,声音这么吵。”

 

“学校里边呢。”蒋丞吐了口烟,干脆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他的耳机收音不错,甚至能听清不远处小贩的大喇叭声,顾飞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后台指向十点的表盘,“这个点儿晚自习都下了吧。”

 

“没,住校生的还没下。”蒋丞声音有点儿低,“我就是不太想回家。”

 

顾飞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靠,”蒋丞叹了口气,“这片儿连百度地图都指不出去,我估摸着就在你们酒吧旁边。”

 

“路痴啊。”顾飞说。

 

“是啊,”蒋丞啧了一声,“你对我只记有用的东西这一技能点有什么疑问吗?”

 

“记路没有用,”顾飞给他鼓鼓掌,“我找你去吧,你旁边有什么?”

 

蒋丞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南边有个LED灯牌,”他眯起眼,“红袖迷情,小字,青趣旅馆……一个竖心没亮。”

 

顾飞挂了电话,没多久巷子口传来滑板轱辘擦地的声音,蒋丞抬头望去,小黑影炮弹似的冲到他身边,惊得他烟灰抖落一大半才发现是个小女孩,正瞪大眼睛看他。一双人神共愤的长腿停在他面前,弯腰在烟灰里扔下一毛硬币。

 

“滚蛋。”蒋丞懒得挪屁股,“这是你妹妹?”

 

“二淼,跟丞哥打招呼。”顾飞说。

 

丞哥这个称呼挺新鲜,让蒋丞不自主抬头看他,差点儿笑歪了脸,“我靠,您今天这什么打扮?”

 

大号军大衣里边是链链环环丁零当啷响的皮衣,紧身黑里衫,破洞牛仔裤和铆钉长靴,蒋丞鬼使神差伸手在他鼻子上的亮晶晶揩了一把,触手冰凉,不可思议道:“鼻钉?”

 

“你眼够尖的,”顾飞搓下来,给他看自己英俊无瑕的鼻子,“假钉,十块钱一对,一百张贴纸。”

 

蒋丞停了半天,从羽绒服袖子里伸出拇指,冲他晃了晃,“牛逼。”

 

“谢谢,”顾飞挨着他坐下,冰凉的石砖冻得他差点儿跳起来。三更半夜俩大老爷们看顾淼一脸冷酷地在巷子里飞驰,相对无言半天后他问蒋丞,“吃了吗?”

 

“吃了。”蒋丞看了他一眼。

 

“哦。”顾飞说。

 

“我不想回去,”蒋丞呼出口白蒙蒙的气,路边还有没化的雪堆,雪泥在鞋底凌乱地踩成一片薄薄的冰块,他深深拧起眉头,少年人锋利的眉头笼着抹不开的阴霾,眼里映着雪堆,更像是跳着不知道对谁吼叫的火光,“有酒吗?”

 

顾飞伸手贴上他的额头,冻得冰凉也分不出到底发没发烧,单凭蒋丞本人似乎并未发觉的鼻音和沙哑很难断定是感冒还是发烧,蒋丞瞪着他,支撑条件反射的能量被机体的御寒系统抽走了一大半,连带脑子也转不过弯。眼前的顾飞似乎有了重影,随即叹了口气,起身把他拉起来,“去我家吧。”

 

单身男人的两室一厅并不像蒋丞想象中那么杂乱,起码拖鞋和出门的鞋都被整整齐齐码在鞋架上。乐谱有些凌乱地收在茶几角,被一大坨毛茸茸压住,蒋丞眯眼看了半天,从肚皮微弱的起伏断定那是只活的黄白狸花猫,活得还相当滋润,三人进门都没能惊醒它。

 

顾淼跑过去在它耳朵上揉了揉,无表情的小脸终于浮上点儿笑影子,顾飞给他找了拖鞋,胖猫发出呼噜声,挪动尊臀在顾淼手心蹭了蹭,“二淼,带丞哥去洗手。”

 

洗手液是淡淡的柠檬香味,他走出洗手间时顾飞正端着两杯水出来,灰色高领毛衣和鼻梁上架的一副眼镜把他的轮廓衬得柔和,两度形象反转看得蒋丞心尖一抖,若无其事地接过杯子,狸花猫在茶几上翻了个身,同他大眼瞪小眼。蒋丞低下头,小小抿了一口——柠檬片,蜂蜜,热气循着鼻梁蒸熏眼眶,他眨了眨眼睛,睫毛替眼眶分担了水花。

 

顾飞赶顾淼去睡时她还不太乐意,抱着胖猫挨着蒋丞坐,低头装听不见,直到顾飞加重了语气才不情不愿地钻进书房。蒋丞被暖气蒸得昏昏欲睡,见顾飞朝他伸出手,下意识屈起胳臂阻拦,却因为晚了一步而变成抓住顾飞的手腕。顾飞看着他,吐出一口气,拍拍他的脸颊,“发烧了。”

 

“没有。”蒋丞很坚定。

 

顾飞拿出测温计在他额头上一点,“三十八度六。”

 

“……热的。”蒋丞低声说,“过会儿就好了。”

 

顾飞在他旁边坐下,斟酌了一会儿决定直接开口,“你怎么了?”

 

“别问。”蒋丞斜了他一眼,“不想说。”

 

“那你洗澡去吧,”顾飞说,“大善人决定收留你一晚。”

 

“圣母顾利亚。”蒋丞笑了下,抓着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膝盖上,沉默良久,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顾飞给他的动作蹭得不太自然,朝后躲了躲,他忽然开口道:“顾飞。”

 

顾飞没应声,蒋丞加重语气叫了一声,“顾飞。”

 

“啊。”顾飞说。

 

蒋丞问他,“为什么叫《雪国》?”

 

“因为我家每个冬天都很冷。”顾飞回答,“大雪封城后,火车也走不动,像一个闭塞的小国。”

 

蒋丞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里够冷了。”

 

“有机会去我那儿,”顾飞轻声说,“冻得你眼泪都结冰。”

 

“你为什么不回家?”蒋丞问他。

 

顾飞不答,拿起柠檬水递给他,反问他,你呢。

 

“你家在那儿,”蒋丞笃定,又有点儿茫茫然,“我……我反正,突然就没家了。”

 

“你说可不可笑,”他清了清嗓子,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眼泪顺着脸颊滚进玻璃杯,嗓音哑哑,被酸甜的柠檬水杀到哽不出一个字儿,“我从小时候就觉得我跟他们一家格格不入,有段时间天天在睡觉前幻想来个和我差不多的有钱人把我带走,我爸蹬自行车带着我妈追,我在车上哭,直到那人把我放下,让我跟我爸妈团聚……每天晚上都把我自己感动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早上起来眼睛肿的和灯泡一样。”

 

“然后他们会对我好,我也会对他们好。”

 

“但是没想到我他妈还真是捡来的,”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手指在玻璃杯上摁得发白,“收养,她是这么说的。”

 

对他虎视眈眈一晚上的胖猫扭着屁股跳上沙发,踩着他的大腿趴下,尾巴尖温驯地蜷在一旁。蒋丞低下头,眼泪掉进狸花猫白白的背毛。他深吸一口气,在它耳朵根轻轻揉着。

 

顾飞默不作声把湿巾递到他手边,他抓起湿巾,狠狠擤了一把。

 

“有纸吗,弄一脸湿的。”蒋丞团起湿巾,丢进垃圾桶。

 

“纸巾擦不掉眼泪嘎巴儿,”顾飞在他背上使劲搓了搓,“哪儿那么多要求。”

 

“你怎么这么热,”蒋丞感觉被他搓过的地方都麻了,酥酥发着热,像是被烫了,“跟团火似的。”

 

“是你发烧了,”顾飞说,“烧得跟团火似的。”

 

“是吗,”蒋丞眨眨眼,好像这才回过神,“靠,我怎么没感觉。”

 

“再烧就傻了,”顾飞起身,晃了晃依旧被他攥着的手腕,“高抬贵手吧,我去给您泡杯三九。”

 

蒋丞仰头,耍无赖地把他的胳膊抱进怀里,“叫哥。”

 

“……”顾飞叹了口气,“你等会儿,我先给你录下来。”

 

“我是发烧了不是傻了,”蒋丞说,指节咔吧一声,“你叫不叫吧。”

 

顾飞看着他,“丞哥。”

 

“再叫。”蒋丞说。

 

顾飞深吸一口气,“丞哥丞哥丞哥丞哥丞……”

 

手腕传来湿热的触感,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蒋丞低着头,嘴唇贴着他的脉搏。顾飞瞪着他,心脏无可避免地狂跳起来,而蒋丞似乎无知无觉,吻他手腕的动作专注而耐心。悬在心尖上的炸弹被蒋丞噬咬指尖的动作轰然引爆,只听得到他小声说:“你是吗?”

 

你也是这样吗?

 

同性恋,雪国,无家可归。

 

你也是这样吗?

 

磨蹭后乍然相触,像两团荒野山火的战争,剑拔弩张,拼了命地想把对方走过的山趟过的谷据为己有。蒋丞揪着他的领子,眼睛逼视只映着他的瞳孔,铁锈味弥漫上鼻翼,索求,给予,痛哭与仰天大吼艹尼蚂的冲动暴露得相当彻底。雪花从苍茫铅灰的云端飘飘落下,叩响楞窗,是深冬向人间投来的信笺,署名最冷一天。大雪封国前,他听见自己说,我是啊。

 

 

 

“你确定吗?”谭林望着他,“顾飞,你可以再考虑。”

 

“不用。”顾飞合上笔盖,将纸页推到他面前。谭林叹了口气,低声说:“你在泛音八年了。”

 

“是。”顾飞点头,向后靠在椅子上。

 

“我认识你也十年了,”谭林捏着签字笔,“我……以为谁都会离开泛音,但不会是你。”

 

顾飞偏了偏头,“因为心姐么?”

 

“有一部分吧,”谭林低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后有什么打算,另签乐队?城北那家鸟人还不……”

 

“不,”顾飞说,“我回钢厂。”

 

谭林手一抖,笔尖戳到了自己,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疯了吗?”

 

“没什么不好,”顾飞起身拿起吉他包,“二淼那边离不开人,我妈……再找不着合适的,下半辈子想起来都得哭一鼻子,怪我拖累她。”

 

谭林沉默半天,深吸一口气,“顾飞。”

 

他有些艰难地措辞道:“你是不是……有一部分是因为我?”

 

“因为我曾经追求过你,”谭林顿了顿,“而你没有接受。”

 

“林哥,”顾飞看着他,“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当时根本不会离开钢厂。”

 

“我对你没有感觉,从来都是,”他敲了敲桌子,“希望我们以后只是朋友。”

 

“我想也是。”谭林笑了笑,站起身来,“我送送你吧,你……最近有什么打算,《雪国》你还卖吗?我可以给你介绍些朋友。”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顾飞低头发了几条微信,忽然想起来似的,“你有没有认识办辅导班的?我……最近还离不开这儿。”

 

“认识几个,”谭林拿出手机,“你大学是师范的对吧?……老王那儿有个语文老师一个星期前刚辞职,我给他打声招呼,你先去周转着。”

 

“谢谢林哥。”顾飞说。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谭林拍拍他的肩膀,“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哥几个给你送送行。”

 

手机再次震了震,顾飞攥着吉他包带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七月吧,送行就不用了。火车三个小时能打来回的路程,我……随时都能回来。”

 

像是对谁补充似的,他重复道:“随时。”

 

“我知道,”这段半明半暗的路程太短,短到他看不清那个当时只到下巴的小孩是怎么长到与他等高,又怎么挣开他的羽翼,一头扎进春夏相交的烈阳。顾飞两三步迈下被太阳烤得炙热的台阶,谭林忽然问他,“顾飞,”他说,“你为什么只要《雪国》?”

 

“它是残次品,”顾飞说,“我找到了让它完整的方法。”

 

“这么好,”谭林笑起来,眼眶发涩,“看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当初给我说没谈过恋爱才写不好的。”

 

顾飞没回头,单手抓着正唱着儿歌的手机,冲他晃了晃。

 

“有。”

 

“有你大爷,”蒋丞蹲在鬼楼,声音压很低,“我考完了,刚找老袁合完分。”

 

顾飞最听不得他这样说话,每回都想把这颗仿佛支棱着猫耳朵的脑袋拉进怀里揉来搓去,回应的语气不自觉带了笑意,“第一?”

 

蒋丞呵一声,“你丞哥还能第几?”

 

“前三就行,太强了我自卑。”顾飞低头过马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在AAA宏昇教育王子祝老师的微信对话框里打出个祝老师好,“大五花还是火锅?”

 

“火锅和大五花。”蒋丞肯定道,“我都熬夜熬瘦了,得补回来。”

 

对面发了个省略号,“我姓王。”

 

艹,顾飞赶紧看了眼备注,险些没在大马路中央笑跌,“心疼死了。”

 

“心情不错啊,”蒋丞说,“男朋友亲亲。”

 

顾飞被他叫的差点儿站不住,迅速朝周围看了一圈,“你不是在学校里呢,这么放肆?”

 

“鬼楼蹲着的,”蒋丞在电话那头跺了跺脚,声音挺空的,“等会儿饭点了翻墙出去吃。”

 

“不营养,”顾飞啧一声,“不健康。”

 

“吃腻了不行啊,”蒋丞说,“赶紧的!”

 

顾飞冲着话筒嘬了一下。

 

“声儿太小了,你是打了个响指吧。”蒋丞不满。

 

“过马路呢。”顾飞站上马路牙子,靠着电线杆,赶紧给王老师发了个不好意思,蒋丞靠一声,“你他妈过马路还打电话?”

 

“你给我打的。”顾飞说。

 

“你不会挂吗?”蒋丞在天台蹲着,眼睛盯着逐渐走过来的两个人,老袁和沈一清。沈一清神色阴沉,正拉着老袁说个不停,老袁神态安详,不动声色地听她念叨。他压低了声音,“我等下打给你。”

 

顾飞很轻地嗯了一声,他转了转脑袋,不留神踢到块翘起来的木板。

 

“那是我们学校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老袁适时道,“去年入住了一窝小猫。”

 

沈一清皱了皱眉头,“这管理也太不像话了,文物里面怎么能养猫呢?”

 

“没有生命的文物是单纯的死物,”老袁笑了笑,“它们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我们师生都安心。”

 

“您说的对,”沈一清显然无心与其争论,她停下脚步,望着老袁,“希望您能替我们劝告蒋丞,不要再任性了。……他的亲生父亲已经来找过两次,而我们除了知道他依然在学校上课,连他平时住哪儿都不知道。”

 

“孩子有自己的隐私是正常的,”老袁的声音很温和,“如果您下定决心要退养他,至少让他念完这个学期,这是我们老师一致的想法……希望您能够理解,毕竟蒋丞这样优秀的学生不论在哪儿都非常讨老师喜欢。”

 

“可是他不应该!”沈一清急躁起来,压低了声音,“他不应该,不应该和这种人——袁老师您看,这是我一个同事在路上拍到的,她是个不错的人,但下班后非常喜欢去酒吧之类的场所,这是她在东台路拍到的!蒋丞和——”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个男人。”

 

蒋丞缓缓跌坐在地上,动作幅度太小,他半张着嘴,连声音都没发出。

 

“您说我怎么能放心?”透过栏杆的重影,他看到他叫了十七年妈妈的女人低下头,用手腕揩了揩眼角,“这是病,袁老师……是我管教不了他,但我不能放任他这样,至少让他亲生的父母来管教吧,这样对他没有好——”

 

老袁倏然停住了脚步,“我能和他的原生父母聊聊吗?”

 

半个小时后,沈一清离开了附中。老袁在鬼楼下面,四下看看无人,捡起树下一块石头抛进方才传出异响的天台。

 

一分钟后,蒋丞低着头到他跟前,没吭声。

 

他确实没想到沈一清能为了他做到找老师这一步,也确实没想到他和顾飞常发生在隐秘巷角的拥抱与亲吻会出现在沈一清的手机上,供他的班主任翻看。

 

难堪、痛苦与愤怒涌上头顶,他眨眨眼,感觉被烈日曝晒的树荫之外亮着点点金花。

 

老袁看着他,叹了口气,“照片是真的?”

 

“要是你看到的是个寸头帅哥,”蒋丞说,“那就是真的。”

 

“这不是你什么朋友吧,和潘智他们气质不搭,”老袁拍拍他,“烟掐了,等会儿保安室来人逮你。”

 

蒋丞在树上摁灭了烟头,老袁瞪着他,又好气又好笑,“跟我这儿闹脾气呢?”

 

“没,”蒋丞叹了口气,“他是我男朋友。”

 

老袁点点头,“还上学吗?”

 

蒋丞抬头打量他,“您是户籍科民警转的行吧?”

 

“是,”老袁说,“偶尔还兼任附中居委会主任。”

 

“牛逼,”蒋丞说,“他是吉他手,前两天跟我提,说要去辅导班做语文老师。

 

老袁叹了口气,“倒是……很难想象你会和他在一起。”他说,“介意说说怎么认识的吗?”

 

“介意。”蒋丞硬声道,很快又在老袁的目光注视下底气不足地补充,“……我离家出走,他提醒我去哪儿买羽绒服,别冻死街头。”

 

“还挺新奇的,”老袁笑了笑,“多嘴问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一月,”蒋丞想了想,“差不多我爸妈退养我那会儿。”

 

“行,我知道了,”老袁拍拍他,“回去吧,英语老师下节自习要找你谈话。”

 

蒋丞愣了一下,“什么?”

 

“问问你是不是对她有意见,每次只逃她的课。”老袁说。

 

“我还逃地……不是,”蒋丞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您不表示什么?”

 

老袁从兜里掏出块小号士力架递给他。

 

“您几个意思啊?”蒋丞无语。

 

“干嘛,嫌贺礼太轻?”老袁说,“别太张扬,这事儿说出来不好。”

 

这就没事了?

 

这就完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想请我喝喜酒?”老袁看了眼时间,“才三点,早了点儿吧。”

 

“那还是过几天吧,”蒋丞吐出口气,“请您喝奶茶还是可以的。”

 

“不了,糖分太高。”下课铃在两人头顶嘭一声打响,好好一首优美和谐的钢琴曲乒呤乓啷兵荒马乱震了师生一跟头,蒋丞下意识骂了句我艹,老袁捂着心脏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办公室有模拟考的卷子,下节课你给同学讲一下,再记一下有谁把十二题的《野草》写成了‘野火’,让他们每人做份鲁迅相关的PPT发给我。”

 

蒋丞立刻道:“您呢?”

 

“我打个电话,”老袁冲他摆摆手,在他转身后又忽然喊道,“蒋丞。”

 

蒋丞回过头来。

 

“有困难找老师,”老袁说,“老师相信你的眼光,但总有些事儿是你办不到也想不到的……这话小孩儿都不爱听,我也没指望你能听进去。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所有老师,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有路过的学生疑惑地朝他们瞅来,老袁冲他使了个眼色,“期末有没有信心踩二班?”

 

蒋丞呼出一口气,原地蹦了蹦,“不把他们踩地里我跟您姓!”

 

“免了,”老袁笑道,“袁丞还是挺难听的。”

 

他走出两步没忍住蹦跳着跑起来,掏出手机先给潘智发了个消息让他去办公室抱卷子,顾飞接起电话时被蒋丞一声大吼险些震聋了耳朵,“顾飞!”

 

“哎,”顾飞揉揉耳朵,油点子嘣上手臂,他吃痛着丢下锅铲,“穿孔了。”

 

“滚蛋。”蒋丞踢了块石子儿,声音透着愉快。顾飞那头儿有炒菜的声音,听得他心里痒痒。顾飞关了火坐到沙发上,盯着几年前相对稚嫩的笔迹,问道:“怎么样了?”

 

“没事儿,”蒋丞靠在操场旁边的树上,“我……刚出了个柜,跟我班主任。”

 

“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他笑起来,“他说我眼光很好。”

 

他笑着笑着有些放空,盯着篮球场上飞奔的几个人,直到其中一个转过头来和他打了声招呼,问他要不要来几把,才认出对方是校队的,拒绝后他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指尖,后知后觉顾飞已经许久没有吭声。

 

他皱起眉头,“顾飞?”

 

“啊,”顾飞顿了顿,“丞哥你……”

 

“真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了,”电话那头顿了顿,再说话多了点情绪,“你就没想过结果吗?”

 

“结果?结果就是我好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蒋丞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下沉,“顾飞,你什么意思?”

 

“要是让你朋友——你同学知道了呢?”顾飞捏着手机,眼光无所着落地钉在发黄的乐谱上,“他们怎么看你,你会一点儿不受影响吗?丞哥,我是说——”

 

“……你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挪到作曲人顾飞的位置,久久不能做声。

 

我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我不该承认?”蒋丞的声音发着抖,“我不该承认你……是我男朋友?”

 

我一定要活在别人眼光下,必须跟你划清界限?

 

你他妈怎么不找个玻璃罩子把我扣里头得了!我又不是陶瓷人碰一下能碎一地!

 

你凭什么不愿意承认你是我男朋友?

 

因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份,你的过去,我的现在?!可我已经插手你的未来,你却说我不应该这样?你谈恋爱还是做慈善呢,你他妈怎么不搁壁画上呆着,怎么不——

 

“顾飞,”他扶着树,好像有点儿站不稳了,“我他妈突然想起来了。”

 

“咱俩现在什么关系,”他的话语尾尖有点儿抖,“你至今也没告诉我,对吧?”

 

“丞哥,”顾飞声音干涩,“我和泛音解约了。”

 

 

 

他踏进雪国,不,现在应该叫Printemps(春天)——只是广告牌还没来得及做好,一切还是老样子,谭林去了外市,吧台后边坐着上次那位桃花眼的调酒师,听声音也是来顾飞家做客的一员。正主没有露面,调酒师递给蒋丞一杯薄荷莫吉托,说顾飞在后台补妆。

 

蒋丞看着他,“补妆?”

 

“他说你上回把他脸打青了,”李炎说,“这会儿后知后觉,躲厕所里哭呢。”

 

“他怎么不说把我大腿咬了个口子,”蒋丞在吧台前坐下,书包气势汹汹朝旁边一丢,“打完篮球都不是人了。”

 

“你是你们学校的校篮队长吧。”李炎打量他。

 

“这也能看出来吗,”蒋丞看着他,反应过来,“顾飞说的?”

 

“还是你们班班长,第一,年级第一,”李炎掰着指头,“怎么牛逼怎么来。”

 

蒋丞瞪着他,好半天才点点头,“是啊,就是怎么牛逼怎么来。”

 

“牛逼。”李炎摘下围裙,指指里面并排的几杯饮料,“都是给你的,喝完了自己拿。”

 

蒋丞诧异,“你不干了?”

 

“今晚就你一个客人,”李炎把围裙朝酒架上一挂,“化妆师要去给眼角青了的那位傻逼补妆。”

 

晚上八点的光景,天还没有全黑。酒吧外的一条街接连亮起了路灯,他坐在卡座上,拧着头看落地窗外来往渐多的行人。玻璃推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舞台灯光打亮,他没有回头,直到顾飞叫了声丞哥。

 

音响设备不错,在空荡荡的酒吧里环绕效果尤其好。蒋丞冷哼一声,“这次不怕人听到了?”

 

顾飞敲了下话筒,音响发出嗵的一声,“你真是我亲哥。”

 

“我没你这么个弟弟,”蒋丞说,“你他妈这是什么架势?”

 

“帅吗?”顾飞的手滑下吉他的弦,高脚凳显得他的腿分外的长且直,裹在修身牛仔裤里确实很吸引蒋丞的目光。白衬衫领口拉开,露出前两天被他一拳打青眼眶后奋力咬了一大口的锁骨,齿印在翻起一边的衣领掩饰下极为欲盖弥彰。他看起来很安静,鼻梁上架着银框的眼镜,袖口松松卷在手臂上。

 

他应当是安静的,蒋丞忽然想,他是从雪国走出来的。

 

其他地方的灯光倏然熄灭。顾飞在舞台中央,抱着吉他,不自在却又很坚定地看着他。

 

他连呼吸都要静止了。

 

数月来的期许,期许被击碎的恼羞,恼羞过后的茫然,茫然掺杂怒火的质询,他期盼顾飞像寂静的荒原期盼一场轰轰烈烈的雪崩,雪崩回应它的只有零星雪花飘散在干涸的土地。

 

“丞哥,”顾飞说,“我得给你个解释。”

 

“你不用给我解释,”蒋丞说,“但是你得回答我最后那个问题。”

 

“我出生在一个很小的城镇,”顾飞没有理他,手指敲着吉他的面板,一下一下,空空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其实和跟你说过的不一样,没有那么冷,也不会大雪封城。”

 

“我是个普通人,我爸早死了,”他咳嗽了一下,“我妈没什么心思在小孩儿身上,她没钱治二淼,二淼也离不开人。我出来一多半是为了二淼,还有就……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什么样?”顾飞问道,像是在问蒋丞,又像在问很多年前背着吉他买站票来到这座城市的自己。目送他第一次走进这家酒吧的路灯不言不语,温柔地隔着落地窗对他致以长久的凝望。“有没有不一样的人,有没有不一样的景……《雪国》是我在家时写的,那时候十五岁,为赋新词强说愁,写的乱七八糟自己都不好意思唱。心姐带我入了这行,唱我写的歌。那时候泛音刚刚成立,前一个吉他手还没上台,打架进了局子。然后我就进来了,一呆就是八年。”

 

“我那时候给林哥说,我写不好《雪国》,是因为没爱过别人,也懒得去爱,活着太难了,当个全世界的旁观者也没什么不好。”他望着蒋丞,“蒋丞,我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优秀到我根本无法拒绝他的眼睛,也是第一次有人又野又蛮横,说我在他人生的规划里。”

 

他深吸一口气,“换个人我就抽他了知道吗,这让我还怎么心安理得当个旁观者。”

 

“我曾经想过吧,”蒋丞的眼眶开始发热,顾飞的声音还是很平和,“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一人守着一片皑皑的雪原,必须得冻得砍个胳膊腿儿,才能踩进另一片无人涉足的区域,依偎着取暖。”

 

“但是火不会烧起来,”顾飞叹了口气,“丞哥,能融化雪的是什么?”

 

“是春天。”蒋丞说。

 

“是火,”顾飞说,“只有火能烧来春天。”

 

“生日快乐,丞哥。”

 

“希望你永远像火一样,”他笑了笑,“有温度,有光,有野劲儿。”

 

“你是烧尽我无垠雪原的,”左手扣紧第一个和弦,“唯一的《野火》。”

 

轻淡前奏响起,重新编曲的伴奏比《雪国》多了几分轻快,中指砸在五品迅速下滑,拇指勾起一个低音,渐快的节奏中他开口,第一个音明显不稳,“吻你如吻火,再痛也不舍。”

 

“钟摆敲弯的骨骼,玫瑰咬碎我。”他低低唱道,“我在世界中央……狂欢万人沉默。”

 

 

 

蒋丞的手撑着沙发面,眨也不眨盯着他。

 

 

 

“你与我共饮苦果,恶意狠心包裹。”

 

——成天搞那些酸了吧唧有几个人买账,顾飞你真不愧是同性恋啊,这么娘炮的几把玩意儿没你我还真这辈子都见识不到!

 

——报酬是,我要点一首歌,你来唱。

 

 

 

"我睇你的時候谁在看我,眼神里擦肩,冇所谓错过。" 

 

——你是吗?

 

——我是啊。

 

 

 

“错过无意义的蜚语言祸,几多萍水相逢得返影子的沉默。”

 

——蒋丞和一个男人!这是病,袁老师,这是病啊!

 

——老师相信你的眼光……不管怎么样,我们所有老师,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他的粤语发音不太标准,但唱的很和缓,蒋丞闭上眼睛,一点点血液从心脏里攥出,滴进血管,攀爬至四肢百骸,破皮而出,开出夏夜里的花团锦簇。

 

 

 

"你睇我既時候掌心温热,呼吸滚烫, 春风烧起野火。 "

 

——又没生你气,这么乖,让我怪发毛的。

 

——对你好还不乐意了。

 

——乐意,非常乐意,一万个乐意。”

 

 

 

“背生倒刺,怀抱係我封国。”

 

——顾飞,咱俩到底什么关系?

 

——我和泛音解约了。

 

 

 

“不问我有什么?”

 

——你不来我就给别人唱《野火》。

 

——你他妈敢!

 

 

 

“捧给你,”六弦九品尾音颤颤,天完全黑下来。蒋丞把手伸进书包,绒布盒子在掌心发着余热,“一把星河。”

 

“给我点儿时间,”顾飞再开口时声音带了点儿哑,“丞哥,再给我点儿时间。”

 

“我还没做好准备,”他拨了下弦,低声道:“……爱你如爱我,刺痛也苟活。”

 

蒋丞张了张嘴,远处突然传来嘀嗒一声,《雪国》的尾音在此刻戛然而止,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蒋丞!”

 

慌乱中有人带倒了凳子,踢翻话筒架,他找回舌头的瞬间喉咙里迸出“顾飞”两个字,嘶哑得吓了自己一大跳。下一秒整个人被温热的怀抱圈住,肩颈撞上硬邦邦的琴颈,被弦硌得生疼。顾飞支起膝盖半跪在沙发上,手臂圈在他的周身。窗外的店铺纷纷陷入黑暗,涌到街面上的人霎时多了一倍有余,骂骂咧咧抱怨坏了好心情的断电。他们在一片漆黑的雪国里拥抱,嘴唇贴着额头,顾飞低头看他,眼里是路灯的余影。

 

“给你唱断电了,”蒋丞没头没脑道,“不该唱《雪国》。”

 

“嗯?”顾飞愣了一下。

 

“以后只唱《野火》,”蒋丞费力地隔着吉他,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腰,他盯着顾飞,“只给我唱。”

 

“买断啊。”顾飞笑起来,胸腔与他共振。

 

“当然要买断……连人带歌,一起买断,”蒋丞推开他,抽出被压在书包里的右手,“把吉他摘了,到外面去。”

 

顾飞在路灯下抽了快有一根烟蒋丞才走出来,估计是在里面摸黑洗了把脸,脸上还有水珠,眼眶红红的,他站定在顾飞跟前,劈头盖脸问了一句:“多长时间?”

 

“一年。”顾飞说,顿了顿又解释道,“二淼情况特殊,我算过,最乐观的结果是用一年时间让她能够完全接受。”

 

“一年,”蒋丞说,“我他妈都高考完了,你用什么弥补我为你守身如玉的青春?”

 

顾飞忍着笑,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下半辈子行吗?”

 

“你说下半辈子就下半辈子,”蒋丞啧一声,“一点儿都不真诚。”

 

顾飞想了想,“那我……”

 

本来三三两两围在旁边的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他下意识去看蒋丞。路灯下少年半跪的剪影拉得很长,长的和他不相上下,好像他快走几步,只要比同龄人快走几步便能与他并肩同行。

 

“我买断你了,”蒋丞抬起头,东台路公交站外福吉首饰店的老板正扇着小扇子和人分享夏日驱蚊包的配方。红绒布盒子里两枚素银指圈在暖光下泛着模糊的光泽,从八年前到现在,一直笼罩在顾飞的头顶,“顾飞,和我学着点儿。”

 

他抓过顾飞的手,挑出一枚用力套在中指上,力气大到有点儿疼。但顾飞来不及说,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空余的脑子能对疼痛作出反应,他望着蒋丞,望着趟过月光为他而来的雪国旅人,望着荒原上一夕之间烧尽千千万万年冰雪的火,喉咙动了动,直到蒋丞弹起身来冲他嘴角狠狠一撞。他本以为少年人的心绪终于具象化到比任何甜言蜜语都醉人,带点儿清凉味道的滚热呼吸扑面才让顾飞幡然醒悟,不得不略略低头。人群的欢呼与口哨听不真切,他在被动呼吸间低声问蒋丞,“你喝了多少?”

 

蒋丞不答,翘起嘴角,在他的左手中指点了点,“猜猜里面刻了什么。”

 

“野火。”顾飞想也不想。

 

“靠,”蒋丞叹了口气,“是不是老板娘给你透题了?”

 

“还能透哪个给我么,”顾飞笑起来,舔了舔磕破的嘴角,“另一个拿来。”

 

他摘下蒋丞脖子上的红绳,将指圈穿进去,在蒋丞忿忿的目光中亲自给他戴上,“别太张扬了,”顾飞说,“您能时刻谨记自己是个高中生的事实吗?”

 

“行,”蒋丞叹了口气,“明年你得来给我戴上。”

 

“忘不了,”顾飞说,“我凌晨三点的车票。”

 

“……你渣不渣?”蒋丞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艹,你够可以啊,天底下渣男除了你没别人了是吧?”

 

“但是我打算改签了,”他抓起蒋丞的手腕,“听话要听完回家吧。”

 

“别挑衅你丞哥,”蒋丞说,“信不信让你明年都离不开家。”

 

“对异地恋这么没信心?”顾飞挑了挑眉,“男··朋·友。”

 

“滚,”他拉起顾飞的手,低头吻住野火字样的背面,胸口的指圈贴着胸膛,“我跋山涉水,把自己烧成一团野地里的火,冻得快砍胳膊切腿儿来奔赴你的雪原——”

 

“怎么会等不起这一年?”

 

“你是我寸草不生的荒野里,唯一一场意料之外的雪崩。”

 

 

 


 

FIN.

 

 

 

 

 

 


十七道

【撒野】一日为师,终身男友 08

没看懂我自己在写什么

回浙江去了!在乡下的日子我要撒蹄子玩,你们自己多玩会儿别催更!

>>>

  最后一周蒋丞过得相当之平和。

  可能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最后几天他终于没再跟顾老师有点儿其他不太好的交集,现在除了想放假就没什么多余的念头了。

  蒋丞收拾好东西,接受了来自同桌和前桌的问候,独自背上小书包踏上了回家的路。

  放假了!

  马上就要进入一个人吃吃喝喝打打工读读书的日子,蒋丞边想边愉悦地哼了两句歌。

  哼完还想了想歌名...

没看懂我自己在写什么

回浙江去了!在乡下的日子我要撒蹄子玩,你们自己多玩会儿别催更!

>>>

  最后一周蒋丞过得相当之平和。

  可能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最后几天他终于没再跟顾老师有点儿其他不太好的交集,现在除了想放假就没什么多余的念头了。

  蒋丞收拾好东西,接受了来自同桌和前桌的问候,独自背上小书包踏上了回家的路。

  放假了!

  马上就要进入一个人吃吃喝喝打打工读读书的日子,蒋丞边想边愉悦地哼了两句歌。

  哼完还想了想歌名。

  没想起来。

  回到家才刚过五点,蒋丞把自己砸进床里躺了一会儿,决定庆祝一下寒假的到来,转身从书包里抽出了一套前年的数学高考卷子。

  这是四中不算太多的寒假作业之一,好像不管是什么水平的学校,这种真题卷是都是少不了的,跟做了就能知道今年出什么题似的。

  蒋丞计上时,低头看起了第一道选择题。

  时间,在做卷子的时候,特别是做数学卷子的过程中总是过得飞快。

  可能是因为要不停地算算算算算。

  总之等蒋丞做完所有题目又大概地检查了一遍后,手机上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分钟了,他把闹钟关掉,戳进美团给自己点了个50块钱的外卖。

  放假的第一个晚上,可以吃好一点儿。

  顾飞把手机锁屏,重新打开了电脑上的文件夹。

  老师的假期相对轻松,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接一些拍摄相关的工作,一边打发时间还能一边赚钱。

  这日子过的。

  手机震了两下,李炎发了条消息过来。

  —晚上聚聚?

  顾飞扫了一眼,把对话框在电脑上点开了。

  —不了

  —你不是放假了吗,罗宇他们晚上都过来

  —我最近老想着上次在你那儿碰见我学生的事儿,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一下

  —啧,说得跟真的似的

  —就是真的

  顾飞边打字边勾起了嘴角。

  —那去唱k?

  —不去,我手上有个活儿要先弄

  —行吧,那下次再说

  李炎确实是没想到,周围大中小学校都差不多放假之后,他酒吧等来的第一个跟学校有关的熟人居然不是顾飞,而是顾飞的那个学生。

  “你叫什么?”李炎又问了一遍。

  蒋丞把名字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了这儿,上次在这个地方遇见顾飞以后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事儿,不知道顾老师是不是也是……那个,可能是难得遇上一个可能“同类型”的熟人,他后来几天连带着看顾老师的心情都变得复杂了一点儿。

  “来找顾飞?”李炎擦着杯子问。

  “嗯?”蒋丞一愣,“不是。”

  “喝点什么?”李炎又问。

  “啤酒。”蒋丞说。

  “啤酒多没意思。”李炎说,“我给你调杯甜酒吧,大飞上次说挺好喝的。”

  “……行。”蒋丞没拒绝。

  这些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之前。”李炎晃了晃酒瓶,“在这儿遇见你以后,大飞就再也没来过。”

  “关我屁事。”蒋丞一皱眉,“碰上我一回还能吓出阴影吗?”

  “不知道。”李炎看了他一会儿,“他是这么说的。”

  “……什么?”蒋丞说。

  “你们俩这脾气。”李炎叹了口气,“不愧是老师和学生。”

  有病。

  蒋丞无语了,他感觉自己跟这人一句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不过好在李炎也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飞快地调出一杯酒就到边上打电话去了。

  顾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李炎张口就是一句“你学生来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哪个学生?”顾飞问。

  “蒋丞啊。”李炎说,“我看是冲你的?”

  “他在干什么?”顾飞坐了起来。

  “喝酒。”李炎说,“我给他调的。”

  “你给他调酒干什么。”顾飞叹了口气,“我过去。”

  挂断电话,顾飞心累地起身去拿外套。

  真是不省心啊。

  蒋丞刚喝了两杯酒,就看见李炎冲门口一招手,他下意识扭头一看……看见了他老师。

  我操?

  不是说上次以后就不来了?

  几个意思?

  “你怎么在这儿?”顾飞直接坐在了蒋丞边上。

  “……喝酒。”蒋丞看了一眼李炎,“我成年了。”

  “所以呢?”顾飞挑眉。

  “所以。”蒋丞看着他,“不用麻烦您大老远过来管我。”

  “这么有自信。”顾飞笑了笑,“我说是来找你的了吗?”

  就这么几句话,他已经能明确地感觉到蒋丞并不是冲他来的,李炎那个逼估计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他打电话了,真是……

  “你朋友刚说你好久不来了。”蒋丞说,“转头你就出现了,他刚刚那个电话是给你打的吧。”

  “诶。”顾飞无奈了,“是不是该给你鼓个掌……你就当我是来请你喝酒的。”

  蒋丞抿了一口酒,没说话。

  “过年打算出去玩吗?”顾飞说。

  “不去。”蒋丞说,“我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这么有觉悟。”顾飞笑了起来,“过年还是可以休息一下的。”

  “打工的时候。”蒋丞想了想,“就等于休息。”

  “打工?”顾飞愣了愣,“你现在在外面打工?”

  “嗯。”蒋丞看了他一眼,“我有把握的,不会耽误学习。”

  “不是。”顾飞犹豫了一下,“你……很缺钱?”

  蒋丞的情况他从上次就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李辉那个家庭……实在是跟蒋丞身上的那股子气儿格格不入,而且蒋丞的状态明显就是不乐意跟李辉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钱这种东西。”蒋丞说,“我不嫌多。”

  “你跟李辉是什么关系?”顾飞换了个问题。

  “血缘上的兄弟。”蒋丞说。

  “没听说他还有个弟弟。”顾飞说。

  “这不是刚认回来么。”蒋丞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儿出来的,送给别人都得被退回来。”

  “……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呢?”顾飞看着他。

  “您感觉都差到这份儿上了。”蒋丞说,“没事儿就别感觉了。”

  “啊。”顾飞乐了,“好的。”

  “您来这儿。”蒋丞扭头看着顾飞,“是因为朋友在这儿工作吗?”

  “嗯?”顾飞眨了眨眼睛。

  蒋丞的这个问题,他过了能有三秒才明白了是个什么意思,平静的表象下顿时翻起了十米高的海浪。

  他居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蒋丞会对自己性取向产生疑问的这个事儿,顾飞之前就想过了,但毕竟老师的身份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蒋丞能直接来问他。

  是今天的他看起来太好说话了吗?

  “你上次说。”蒋丞并没有打住话题,“这儿是gay吧。”

  “是。”顾飞慢慢点了点头,“你上次说你知道。”

  “我是知道。”蒋丞往边上侧了侧身,“老师……你过来是因为你朋友在这里工作,还是因为这儿是gay吧?”

  顾飞看了他一会儿:“我跟你一样。”

  “啧。”蒋丞说,“一点都不真诚。”

  “这位同学。”顾飞一挑眉,“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是你的语文老师。”

  “老师。”蒋丞笑着说,“现在在放假。”

  “放假怎么了。”顾飞说,“放假就不是老师了吗?”

  “您都专门说出来吓我了。”蒋丞说,“我还敢说不是吗?”

  顾飞抓着杯子笑了好一会儿。

  “笑什么呢。”李炎刚打发了客人往这边靠过来,“我刚听蒋丞要打工?要不要考虑来我这儿兼职。”

  “我找到工作了。”蒋丞说,“也在这条街,就尽头拐角那家奶茶店。”

  “喵?”顾飞突然接了一句。

  “……操。”蒋丞猛地笑了出声。

  “不知道的以为你卖萌呢。”李炎说。

  “那家店不叫喵吗?”顾飞说,“这名字是个人都过目不忘。”

  “是的。”蒋丞笑着点头,“您有空过来,我请您喝奶茶。”

  “好的。”顾飞顿了顿,“别一直您您您了,我也没比你老多少。”

  “是吗?”蒋丞看着他,“您……你几岁了?”

  “奔三了。”李炎赶在顾飞之前说,“也没多年轻。”

  “我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好青年。”顾飞敲了敲桌子,“不信谣不传谣从你我做起。”

  “二十八九了?”蒋丞问。

  “撑死二十七。”顾飞啧了一声,“跟你也就不到十岁的差距。”

  “差不多了。”蒋丞乐道,乐完还补了一句,“不年轻。”

八笛

【残次品24h/8:30】游离之间(1)

*原著背景if线,脑洞来自林静恒那句“如果易地而处,静姝大概也不会像我一样搞砸一切”

*白塔高层陆×管委会林


无辜被制裁   试试图片补档呜呜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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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背景if线,脑洞来自林静恒那句“如果易地而处,静姝大概也不会像我一样搞砸一切”

*白塔高层陆×管委会林



无辜被制裁   试试图片补档呜呜




酣酝

【撒野】鲸歌

“它们来了!”队员指向远处喊。

他拉下船帆,走到船头:

“嗯。它们来了。”

海浪声随着风扑了蒋丞一身,将他置于苍蓝大海上的小船轻轻拨动,好似那海浪的始作俑者打了声招呼。春季明媚的阳光间,蔚蓝,淡青,沫白,一个飘动的白点,以及悠悠踱过来的蓝色精灵。

“精灵不是山里的吗?”每次蒋丞这么形容它们,就有队友上杠。

蒋丞用换下来的上衣抽了对方一下:“几十亿年前地球还他妈没山呢。”

队友嘿嘿笑。蒋丞转头看着那几只精灵游近了。其实应该用“几头”来形容,但在他眼里就是“几只”。他至今还记得十八岁高考迷茫时,那些从空中俯瞰一群鲸遨游大海的画面,直接决定了他后来的路。

“测一下雷达。”领头的...



“它们来了!”队员指向远处喊。

他拉下船帆,走到船头:

“嗯。它们来了。”

海浪声随着风扑了蒋丞一身,将他置于苍蓝大海上的小船轻轻拨动,好似那海浪的始作俑者打了声招呼。春季明媚的阳光间,蔚蓝,淡青,沫白,一个飘动的白点,以及悠悠踱过来的蓝色精灵。

“精灵不是山里的吗?”每次蒋丞这么形容它们,就有队友上杠。

蒋丞用换下来的上衣抽了对方一下:“几十亿年前地球还他妈没山呢。”

队友嘿嘿笑。蒋丞转头看着那几只精灵游近了。其实应该用“几头”来形容,但在他眼里就是“几只”。他至今还记得十八岁高考迷茫时,那些从空中俯瞰一群鲸遨游大海的画面,直接决定了他后来的路。

“测一下雷达。”领头的蓝鲸妈妈距离他们还有几十米,已经能看到蒋丞这艘船。蒋丞在和它们打招呼之前依旧先履行职责。

“报告蒋队,附近没有大型船只,不过百米之外有一艘小船,好像在跟着它们。”

蒋丞抽回注视着蓝鲸的视线,来到显示屏前弯下腰,他静默了几秒,最后直起腰杆,面朝锁定船只的方向说:“大概率是渔民。”

“你又知道?”小队员诧异抬头。

蒋丞看了他一眼:“直觉。哥在这片海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直觉。懂吗渣渣。”

噗——

巨大的海洋生物在经过蒋丞的船只时喷出水柱,接着它的孩子们也装模作样。海水溅到船上。几个水手嬉笑着。

一声空灵的长鸣随浪而起,在空气和海水里回荡。人们形容鲸的声音叫“大音希声”。

美在无声,美在无间。

“它居然认得我们诶!”新队员惊叹。

“怎么不认得,那个领头的妈妈,就是蒋队的小情人之一凤尾啊。”老队员说。

蒋丞瞥了他一眼:“去你大爷的小情人,都是我女儿!”

“凤……凤尾?因为它的尾鳍像凤凰尾巴吗?队长你可真是取名鬼才。”

这头叫凤尾的蓝鲸,从还没当妈妈开始就是这片海域的常客了,每年迁徙都要途径这里,不认得蒋丞,也认得船上浓墨重彩的标志——海洋动物保护联会的标志——是专门来保护它们的。

所以鲸鱼也知道这儿是个休息的好地方。蓝鲸群停下来了,打算在附近歇歇顺便饱餐一顿再走。

“下去玩玩。”老队员撞了撞年轻的小队员。小队员大惊失色,满脸你疯了吧,而此时“扑通”一声他们的队长已经下水了。

蒋丞套着救生索自顾下水,什么也没带,他知道大家伙们心情不错,可以近距离瞅两眼。

潜入水中。透明海水之下沐浴阳光的蓝鲸缓缓翻动身子。光线在它们光滑的背上织了一层薄纱,晃得蒋丞眼睛不由得眯了眯。小家伙们挺欢快啊,像在表演一样。

蒋丞静在不远处看它们交错起舞,光影依附,湛蓝如梦。

梦中应当有个期待已久的人,

牵着万海里外的日出或潮汐,

披着光出现在你眼前……

几只蓝鲸下潜离开蒋丞的视线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对着蒋丞的镜头缓缓放下,一双被海水浸透的眼睛与他相遇。

却不知为什么,两双都带着一丝惊讶的眼眸竟感到是一种重逢。


好久不见。


他想。

他想。

他们居然这么想,就像刚才遇见这群蓝鲸时一样。

两人分别悬立在正在下潜的海洋精灵两边。蒋丞很快回过神,指了指上方,浮上水面。对方绕了一圈到蒋丞身边,举起手中的相机。蒋丞自然不用猜。是跟拍的摄影师。

“顾飞。”对方看到他背后救生索连着的船只,自觉报上名。

“……我说它们表演给谁看呢,原来是有镜头怼着。”蒋丞说。

顾飞笑了笑:“我说它们怎么还跟你们打招呼呢,原来是保镖。”

蒋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顾飞是跟着那艘被监测到的渔船下海的,没有团队,没有同伴,独自一人踏上追鲸的旅程。警卫队的队员揪着他相机里的野生动物不放,说是这一年到头除了鱼就没见过活物了,原来岸上的有毛生物那么美。

“滚滚滚。”蒋丞不屑,“什么叫就没见过有毛的了?你上礼拜还打下一只海鸟吃呢!”

他们的工作常年在海上,为了保护这片海域的海洋生物,时刻警惕着不法分子。每到迁徙的季节,他们就护送着这群生物安全游出这片海。

“牛逼。”顾飞对一船老小的队员竖了竖拇指。

年轻队员露出白牙笑着说:“咱这种职业还有个特别文艺拉风的名字呢!你知道么?”

顾飞摇了摇头。天暗了下来,海上晚风一起,寒气逼人。好在都已习惯。他不知为何看向了坐在船头望着远处蓝鲸的蒋丞,看到他被风吹起的发丝。

“我们啊,叫牧鲸人。”

他锁着海中精灵的目光,的确,就像是牧人牵着绳一样。放牧,牧鲸,天地之间。

“你会一直跟着它们么?”顾飞问。

“我跟着它们做什么?哪里的天涯海角都只是它们的一方天地。作为放牧人……我知道它们一直在。”蒋丞说,他深深吸了一口海风,“夜深了,休息吧。”

顾飞遇到蒋丞他们算是意外,至少对他原来所在的渔船来说是个意外。

警卫队的船看着高档,其实也没有比那些普通渔船设施好多少。顾飞先把相机整理好了,才开始找打盹儿的地方。

“随便找个舒服的地儿就行。”蒋丞靠坐在梯子上说,“要不是那几个小兔崽子赖着你不走,你也不用和我们将就。不好意思啊。”

“没。”顾飞找到一处箱子堆砌空出来的位置,坐上去把相机包往胸前一抱,伸长了腿,“在渔船上也差不多,环境还比这儿差呢。”

顾飞闭着眼睛头向后仰,嘴角似乎有淡淡的笑容,整个人都十分放松地靠在那儿,看起来像饱食了的大猫咪那样舒适。蒋丞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说:

“你是用专业设备追踪到鲸鱼的吧。”

顾飞没回答,直到蒋丞转头看他,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开口说:“嗯。设备都在渔船上。”

“为什么一个人?”蒋丞不打算把怕被发现而尴尬的视线收回来了,就这么盯着顾飞。反正他肯定也知道。

“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儿,为什么还需要别人?”顾飞睁开一只眼睛的一条缝儿。

蒋丞没回话。空气里弥漫着海风、海水的味道,或许还有陈旧的木箱装过的牛肉罐头味儿。顾飞自顾把眼睛闭上。

过了许久,蒋丞低沉的声音才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你不是个商业摄影师吧?”

“嗯?”这次顾飞回应很快,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蒋丞,“我看着难道……”

看着挺像的。蒋丞心里自动接下他的话。

“难道很商业?”顾飞有些诧异。

蒋丞瞪着他没说出话来,互瞪了半天他才说:“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很无价?”

“啊?”顾飞愣了愣,“啊,还好吧。”

……还好吧个头啊。

蒋丞无语,挥了挥手跳下梯子找地方休息去了。顾飞看着他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仿佛逗猫儿成功后得意地笑了笑。

他张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手心。

第二天一早顾飞是被小队员摇醒的,醒时额头还冒着细汗。小队员倒是不担心他,告诉他渔船走了,今后他还得和他们再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什么?”顾飞听到这个消息直接蹦了起来,“他们走了?”

小队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愣愣地说对啊,昨晚就走了。

顾飞瞪着他足足有五秒:“操!”

顾飞找到蒋丞的时候他已经在观测雷达了,头也没抬地传达:“我们已经监测到他们返回的路线,总部还没有赶到,跟随这群蓝鲸的力量不能分散太多,只能派一艘艇去追渔船。”

蒋丞的表情严肃而镇定,尽管这种事他还真没遇到过。

“哎队长,你不是说你直觉很准的么?”小队员调侃。

“准啊。是渔船没错。”蒋丞看着小队员,仿佛在给他上课,“但我不是算卦的,没算到你——这个意外。”

蒋丞转过头看向顾飞的时候,眼里并没有责备或者嫌弃,只是透着一点命运无常的无奈。

顾飞与他对视:“那就让这个意外去解决问题。我和你去。”

其实本身顾飞就是要去的,毕竟是他的设备还得他去要。但是蒋丞没有想到顾飞那语气里的决绝,带着一股匪气。

顾飞不能用枪,本来应该是作为当事人去谈判的,最后却在因为渔民的愚钝不得不采取武力的情况下,和那些鱼叉刀棍肉搏,直锁头目命喉让他们妥了协。

这种原本可以用慢慢磨,击溃心理的谈判方式解决,却被顾飞强行结束的手段让蒋丞对这个人有些不寒而栗。

要说顾飞没有一丁点儿海盗的气质,怎么可能呢?

不过也可以明确的是,顾飞是自然环境保护协会的摄影师,有购买追踪设备的资格,所拍摄的资料也全都用于研究和公益宣传。

但是……

蒋丞看着正在清洗伤口的顾飞,尽管可以从顾飞的反应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和一时邪念而起的渔民一伙儿的,但他身上那种被收敛起来下意识泄露的江湖气质,却不能叫蒋丞忽视,甚至是极其敏感的东西。

顾飞跟随他们把那一家子蓝鲸送出海域,上岸分别前他在蒋丞手心里背面朝上放了张照片,深深看了蒋丞一眼。

蒋丞看着他走后翻开照片,一时间怔住了。海岸上的空气此时如同照片里深海之下一样闷得他快透不过气。


全蓝色,大海的蓝,还有沉寂的黑。


占据半个视线的海洋巨物被渔网铁索缠绕,它血迹斑斑,眼神哀凄,无处挣扎。然而画面中的男孩儿抱着它,空手赤足,衣着单薄,明显不是特意下水的。男孩张开双臂怀抱这只幼年座头鲸庞大的头部,脸贴着它,眉眼悲伤,他闭着眼虔诚地亲吻鲸的眼睛,仿佛亲吻天使。

周围蓝色包围,茫茫一片无助凄凉。他好像又听到了它最后的哀歌。一声回荡,久久不散。


队长……

队长,蒋队……

“蒋丞!”

老队员猛地拍醒他。蒋丞回到现实大喘了几口气,紧紧攥着那张半个手掌大小的照片。他知道自己作为主角的这张照片,在十几年前作为公益海报传遍大江南北,但他本人是最不愿意看到的,更不用说现在作者还与他相遇了。

这幅作品名叫“天使泪”。海水容纳了鲸的泪,也容纳了人的泪。

从那以后,禁止捕鲸的公益行动在全球盛行,越来越多的海洋生物得到保护。当时的蒋丞也才刚上大学,所报的这个专业人少,做他这个职业的更是寥寥无几。而顾飞,也许正是因为这张照片走上了职业生涯的上坡路。

这,就是他与顾飞微妙的联系么?


初夏,阳光耀眼。那些大家伙们谁会先来呢?

蒋丞躺在小船上,一顶帽子盖住脸,悠闲地打盹儿。一听到队员的惊呼他立马坐起来,顺着方向望去。嘿,今年最先到的是胖虎们啊。

“天啊!是黑帮!这附近都安全了,哈哈!”队员兴奋地指着接二连三露出海面的鳍。

蒋丞走到船边,前倾着身子看。没怎么看清楚这些虎鲸们就游过去了。蒋丞一拍船沿笑道:“追到它们前面去!”

喷气式的船艇加大马力绕到虎鲸前面,队员们激动地朝后面的海洋恶霸打招呼。

虎鲸嘤嘤的叫声高过船艇,追着船尾的泡沫翻肚皮表演。它们喜欢跟人类玩儿,只要没有恶意,就和十几岁的孩子一样调皮。这无垠大海上,它们难得见到与自己如此不同的生物,好奇欣喜的心性盖过警惕防备。这是海的生命,地球的血液。

“诶——!你们看上面有航拍!”

直升机的声音埋没在周围翻腾的浪花里,他们这才发现有摄影团队也跟着这群胖虎。

蒋丞一手遮光仰望时,隐隐看到飞机上探出半身的一个人朝下面挥了挥手。队员们热情地回应。蒋丞心里却重重一跳,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又见面了。这是林无隅,搞航拍的。”

两个人下落到蒋丞的船上时应证了他的直觉,真的是顾飞。

视线对上,蒋丞直视着他,平静如水。警卫队把他们留了下来,遇见渔夫他们也经常这么干,都是一群爽朗热情的男孩。

虽然在海上遇见科研团队摄影团队这种事儿不少,但蒋丞还是觉得奇妙。林无隅就是当初决定他高考志愿的那张航拍灰鲸的作者。大名鼎鼎,名不虚传。

刚刚拍下来的虎鲸与人类船只嬉戏的照片,湛蓝画面对角线上,带着明目标志的白船领头,划出一片白茫茫的浪花,几只黑白虎鲸跃起、下潜、侧泳、喷水……

身临天堂。

“照片发出去总会有人说‘嫉妒使我面目全非’。有时觉得有点好笑。”林无隅望着不远处远征的虎鲸说。

一群人坐在船上,视线整齐地聚焦海平面上的自由舞者,没人说话。

蒋丞打破了沉默:“你们的科研团队有结果了么?关于小墨的病。”

顾飞和林无隅同时转头看他。蒋丞也转过头对视。这不能用直觉来解释了,如此笃定地直接问,绝对是多年来的经验和铭记于心的记忆,让他合理完美地得出结论:顾飞林无隅的团队就是当年救助了名为小墨的一头虎鲸的科研团队。因为小墨就在前方那群虎鲸里。

“你……居然知道。”顾飞说。这是四年前的事儿了,他们一直关注着小墨的活动,必要时会追踪查看生理状况。他没想到蒋丞不仅知道而且认得小墨。

“当时它吸入化学垃圾的时候被我们巡逻发现了。科学家负责治疗,我们负责找到它的家人。”蒋丞看向大海的眼睛里总有一种无言的厚重,好似千年万年,漂泊无依。

“这片海上发生的事,我都记得。”他说。

“已经研制出了新的药物。等我们把目前小墨的行为活动传过去,他们再决定如何治疗。”林无隅说。

蒋丞注意到,林无隅上衣的自然环境保护协会标志上,别了一个黄色小鸡形状的小徽章。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徽章他见过,主人叫什么不记得了,但是个令人印象很深的年轻科学家。


夜无眠。月出于海面之上,浮起于天水之间。男人斜坐在船头,手臂搭在支起的长腿上,望向月出,衣领翻动。照亮了整个海面的玉盘作为背景。

咔嚓。

蒋丞回过头:“我说你职业病没意见吧?”

顾飞笑笑走过来坐到他对面:“没意见。”把相机递给蒋丞,“看看么?很帅。”

蒋丞觉得照片里的效果跟放了十八层滤镜似的,尽管人家是技术流。他摸了摸鼻子把相机还给顾飞,小声说了句:“回头发给我。”

“……啊?”顾飞没听清。

“……当事人要个成品不行啊?”蒋丞瞪了他一眼。

顾飞明白了,没忍住笑了起来:“哦。当然行啊。我以为你要我P成非主流呢。寂寞的夜什么的。”

“啧。能不能好好说话?”蒋丞说。

顾飞笑着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过后,蒋丞几次想开口,终于暗暗吸了口气,决定要开个头的时候顾飞突然出声儿没把他刹车呛死。

“你……”顾飞半个字儿没说完。

“咳!咳咳……”蒋丞拍着胸口,“我操……你大爷的!”

顾飞蒙了,诧异万分:“……你看个月还能被呛啊?”

“我是被你呛的!”蒋丞怒道,完了自觉没理,无奈叹了口气,“行了行了。你要说什么?”

顾飞低头按弄相机,面无表情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你还记得那张照片吗。”

蒋丞明知道他要说的八成和他一样,但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吐气说:“记得。永远也不会忘。”

顾飞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弄着相机:“那个时候我跟着团队实习,落单了。”

蒋丞看着他。凭上次他们偶遇时顾飞一个人追踪蓝鲸就看得出来,他的确会是意外落单的那种人。

“我们练习的是下潜拍摄,有氧气瓶。”顾飞始终很平静,“当时离海岸不算太远,我向岸边游过去的时候被海草缠住了。第一时间以为只是海草,结果发现还有破了的渔网。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过去时它已经精疲力尽了。”

蒋丞收回看着顾飞的视线,转头面向大海。

“扯渔网的过程中我又被缠住,自己也挣脱不了。我想着……”顾飞仰起头靠在船沿,凝望一半被月光温润,一半昏暗的夜空,“要是和它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蒋丞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倏地转头看他。此刻谈起十多年前这场悲剧的当事人顾飞,一刹那仿佛连接起了蒋丞心中不知名的联系,叫他心跳加速。

“没想到居然有人发现了它。是……”顾飞坐起来看向蒋丞的眼睛,目光里是悠悠的怀恋,“你听到了么?”

扑通。

大脑有一刻的停顿。蒋丞手指抓住船沿,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认得它。”顾飞说,“当时岸上船械吵闹,它又奄奄一息,一般人是听不到的。”

蒋丞闭了闭眼,整个人往后一靠:“是。我认得它。它把我从地狱拉出来了。”

那些暗无天日的跟随父母捕鲸的日子,犹如地狱。蒋丞出生时被送去内陆城市,十岁时被退养了。养父母说海边出生的孩子就是野,难驯。于是他开始被迫跟着亲生父母兄弟出海捕鱼。说是捕鱼,其实是捕鲸。

一场意外让他们的船只遇难。有人幸存,蒋丞是其中之一。救了他们的,就是那头未成年的座头鲸一家。

它把我从地狱拉出来了。

我却眼睁睁看着它被恶魔吞噬。

它遇难时没人知道。蒋丞凭着自己与它的联系听到了哀嚎,他叫人去救它。人们不信,信的人说没救了,这片海污染太严重,死去的鲸都没人要。

蒋丞抬手捂住眼睛,没再说话。

海上的夜不算安静,浪翻腾着。

顾飞看了他一会儿,也闭上眼睛:“你那个时候估计没看到我。救援队来了之后我也没再见过你。也算……缘分吧,我们居然重逢了。”

蒋丞把手放了下来,听出了其中意味:“什么叫……重逢?”

“Moby的命是我救的。它还小的时候和家人走散了,搁浅在我的家乡。”顾飞从包里翻出那几年他追拍Moby的照片,有队友拍的他俩游舞的画面。

“但我不觉得是我救了它。小时候我有深海恐惧症——一个渔民的孩子,很可笑吧?医生说完全是心理问题。这个问题因为救Moby而解决了。是他救了我。”顾飞把照片递给蒋丞看,同时也深深看着蒋丞,“也是……你救了我。”

蒋丞抬头看他。目光相触。原来那份联系是关于那头鲸,一场似乎命中注定,其实只是偶然的安排。

顾飞没有告诉他。但他看得出来这个眼里仿佛藏着世间万物的男人,与他有着相似的命运。

“你叫它Moby,《白鲸》么?”蒋丞问。

“嗯。见过鲸的人都知道的名字。”顾飞笑着说。

这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很舒服。蒋丞很喜欢,就像每次和大家伙们重逢一样。

后来蒋丞慢慢知道,顾飞有个妹妹,不爱说话,以前也怕水。因为他爸。顾飞说拯救Moby解决了自己的深海恐惧,却改变不了顾淼。他最初学水下摄影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直到Moby离开的那天。

顾飞手里没有蒋丞和Moby告别的那张实体照片。重要的东西早就刻在脑子里了。

至情至性的人性与庞大生物的悲歌结合。那一刻海水漫过了沙滩,退潮时留下大海的余温,是阳光的,普照在大地的,共同的温度。

囚困的灵魂聆听使者的脚步。来自城市外,丛林里,深海里歌颂的自由,将他解救。

于是他眼中就有了芸芸众生的瑰丽。而蒋丞呢?牧鲸人,会永远漂泊在海上吗?

“你们一直这样跟着它们走,要走到什么时候?”顾飞和他坐在追随虎鲸们的船上,迎着海风。浪花声在耳边呼啸。

蒋丞笑了,提高音量:“一生一世!”

顾飞看向他。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跳到蒋丞的脸上。那人眉目清爽,神采奕奕。

“鲸的一生很少靠岸。”蒋丞望着前方说,“它们会搁浅,茫茫大海是他们的天地。我们牧鲸人是没法回头看的,人类的陆地也不是我们的归宿。”

“那你呢?”顾飞的声音不大。但蒋丞听到了。

他转头与顾飞对视,没说话。

船停了下来。虎鲸们在不远处捕食。

“你见过雪山和草原么?西伯利亚,北海道,坦桑尼亚,长江黄河……想,去看看么?”顾飞问。

“怎么,”蒋丞说,“你带我去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青年的厚重,却清晰无比。

顾飞偏开头扬起嘴角笑了。

他忽然跳下水,游到前方转身面对船上的蒋丞,背后是远处岸上的高山淡影,两边是苍蓝海天一色。顾飞张开双臂大声说:

“蒋丞,无需回头,你的归宿就在前方。”


不知多远的海上途径的须鲸发出吟唱。蒋丞听到,那是鲸歌。

他看着顾飞,纵身跳下海。







陈稚owo

【燃晚】栖迟(八)

◾️拔指甲/追妻火葬场/BE/病晚宁


◾️猫猫拔指甲后身体越来越不好,最后就BE了


◾️私设众多


漂泊半生,原来世间没有他的归宿。


捌. 


“你撒谎!”墨微雨红了眼,脑子里混混沌沌分不清眼前是何人。这个师昧很不同,不如记忆里的那般温和。踏仙君记得自己从前从来不敢用重一点的语气同师昧说话,因为往往他急了眼吼那么两嗓子后师昧就会低下头,半晌抬头时也是满脸的悲戚柔弱,叫人禁不住要怜惜三分。...


◾️拔指甲/追妻火葬场/BE/病晚宁

 

◾️猫猫拔指甲后身体越来越不好,最后就BE了

 

◾️私设众多

 

 

 

 

漂泊半生,原来世间没有他的归宿。

 

 

 

 

捌. 

 


“你撒谎!”墨微雨红了眼,脑子里混混沌沌分不清眼前是何人。这个师昧很不同,不如记忆里的那般温和。踏仙君记得自己从前从来不敢用重一点的语气同师昧说话,因为往往他急了眼吼那么两嗓子后师昧就会低下头,半晌抬头时也是满脸的悲戚柔弱,叫人禁不住要怜惜三分。

 

可这个师昧听了他的话后竟然勾了勾唇,伸手理了理额前被吹散的碎发,然后咄咄逼人的朝前走了一步,歪着头笑得满脸天真单纯:“阿燃何出此言?”

 

“他楚晚宁可是北斗仙尊!”踏仙君连连退后了几步。

 

“他是师尊啊!师尊哪会那么容易……那么容易走。”他喃喃的说着,一脸的不敢相信。

 

“但是阿燃。”师昧将手背在身后,偏过头漠然的看了看月光下熠熠闪烁的溪水,蹲下身子挑弄了一番,说道,“你难道忘了,你让他变成什么模样了吗?”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死死地盯着墨微雨,神色依旧怡然自得,可是那份浸透在骨子里的戏谑此刻却是暴露无遗,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墨微雨,看他要做什么,或者要为自己辩解什么。

 

“本座……本座又有做什么事?”他挥了挥袖子,哼了一声,还在嘴硬的不承认。

 

“废他灵核后将他囚禁在身边,让一代仙尊变得何副模样,阿燃是当真不知晓了,还是不愿意承认呢?”

 

“我竟不知,我从前那光明磊落的小师弟,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他摇摇头,口气令墨微雨陌生的很。

 

“……”墨微雨被他一番话说的埋下了头,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内疚,可是师明净说的也不过就是事实,他是罪人,在自己犯下的罪行面前自然无法辩解。

 

可是……可是有哪里不对?

 

他猛然醒悟,抬起头惊异的看着师明净,他说:“可是你如何知晓?”他踏仙君制霸修真界那些年,师明净,师明净分明早已入了土,成了他无法触及的故人。

 

也恰恰因为当年那副逐渐冷却的身体,他才会令心底的恨意肆意生长而不加以阻止,他要报仇,他要为师昧报仇。师昧应当,应当是不该知晓这些事儿的。

 

“阿燃不必管我如何知晓。”他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轻轻巧巧的换了一个,“但是我想问,你何以这般对他啊。”

 

“你可还记得,那是我们的师尊啊!”

 

“他是我们的师尊。”踏仙君说,“可他又何时尽过师尊的职责!”

 

“我只知,他人的师尊对待徒弟温和和善,拼尽全力也要护徒儿周全。可他呢?可他楚晚宁又做了什么啊?”

 

“天裂那年,你为助他而身受重伤,他明明可以帮你的!他可以让你活下来,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他没有!他为了那些所谓的众生抛弃了他的徒弟!”

 

“他转过身去,连一眼也没分给我们!”

 

踏仙君红了眼,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我何尝不想尊他爱他,可他配吗?”

 

“那一天起,他毁掉的何尝只是一个人的生命!他把我的生活毁了!师昧,毁了!”

 

师昧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他看着面前几近疯魔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愧疚,觉得对楚晚宁愧疚,可是为了大业……他咬了咬牙,安慰自己总是有值得高兴的东西的,比如八苦长恨成功了。

 

他终于将墨燃变成了一个被恨意填满整颗心的人。

 

“那现在呢?你既这样恨他,又何必向我打听他的下落。”师昧淡淡的开口。

 

“本座……”踏仙君一下子怔住了,自己也不知自己何故那般着急那个人的身死,分明是说,与自己无关的。

 

“你只需告诉我他究竟在哪儿,就……够了。”踏仙君不愿对师昧多说,他怕师昧多想。

 

“我说过,他在林子的尽头。”师昧想了一阵,歪过脑袋说道,“可你又不信我,阿燃方才,不是还说我撒谎吗?”

 

“我……我不是不信你。”

 

——可是这件事那么的匪夷所思,叫人确实不敢相信,换而言之,是他不愿意去选择相信。

 

他闭了闭眼睛,不知道现在该去林子尽头找楚晚宁,还是陪在他心心念念的爱人身边,多留一会儿。但他站了一会儿,突然发觉自己与师昧没有多少可以说的了,他没那个兴趣再像从前那样挑起话题,不愿多言。

 

是因为岁月流逝而慢慢淡去了这份情意吗?季节更替时空交替,猛然回首发觉他的记忆里只徒留一地碎片,残缺而无法补全。花损芳谢,红尘的喧嚣之中他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抓住了多少。

 

他从前亲手推开的人回不来,因此他才会固执的抱紧楚晚宁,不愿他离开自己一丝半毫。

 

“师昧我……”他很愧疚,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对师昧没有从前那么的喜欢了,或者说,那份喜欢无意间变了质,没了从前那般的纯净,许是同他烂掉的心一同腐败了,让当事人也没了兴致坚持下去。

 

师昧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手指微动,林里骤然刮起一阵大风,风簌簌的吹着,将叶子吹的哗哗作响。尘灰被风带起,将踏仙君的眼睛迷住了。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那阵旋风的中央站着的是师明净。

 

师明净冲他笑着,是与当年别无二致的笑,他知道墨微雨喜欢他这个笑,而这个笑,也正是最能勾起墨微雨的思念。

 

“罢了。”师昧说,“阿燃,我不求多少,物是人非,人心的变乱我也止不住,是我率先隐了踪迹离开了你的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若是有了心仪之人,也不会叫人意外。”

 

“只是阿燃,我也不想离开的,天裂时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离开你们。”

 

“我还想给你做一碗抄手,同你一起看一晚的烟花。”

 

“那些年月,当真叫我好不思念。”他说的那样悲悲戚戚,面容挂着的那份难过也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假。墨微雨一撞上抄手大脑就会断线,脑子里又只剩自己依旧喜欢师昧这句话。

 

“没有的师昧,你不要多想,我依旧……觉得你很好。”踏仙君连忙宽慰他,“都是因为楚晚宁。”他恨恨地说道。

 

“那么阿燃……”师昧轻笑,伸手拨开了两人眼前的树枝,“我既死了,你便去为我报仇啊。”

 

踏仙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林子的尽头是一棵高大的树木,遒劲的枝干粗壮无比,宽大而茂密的枝叶在月光下也能投下隐隐的阴影。枝干后面露出一小截白衣,踏仙君瞳孔猛地一震,当即也顾不上师昧,心跳的如同擂鼓,一步一步的向那儿走去。

 

师昧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是灵光起,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踏仙君脑海中闪过很多种说词,劝说自己那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他怀着最后一点侥幸朝那儿走过去,结果现实就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好疼,让他近乎要在为自己构建的假梦里惊醒。

 

楚晚宁气若游丝的向他转过了头,唇微微张着,吃力的呼吸着。踏仙君慢慢蹲下来去抚摸他的脸,不多时便哽咽出声。

 

“你,你又做了什么啊?”

 

——楚晚宁你个没良心的,成天只会作践自己,谁许了?谁许他这么做了?

 

“我……”楚晚宁动了动,闭了闭眼睛,嘴唇变得煞白,他竟然还能扯起一丝笑,似乎很满足。他说:“我方才记起来,我从前……看……看过一本古籍……那……那上面记载了如何……救回已死之人……”

 

“我就,试了试……”

 

他笑着看着墨微雨,眼里是满足,可那份满足之下又是掩不住的难过:“你……有没有见着他?”

 

踏仙君眨了眨眼睛,勉强记起来楚晚宁说的“他”是谁。

 

“他是你找回来的吗?”

 

“算是吧。”楚晚宁用气音答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做错。”

 

“你总说,你好想他……我知你怪师尊,师尊不怨你……最后,也只能做到这儿了……”

 

“所以墨燃……你愿不愿意……原谅师尊……”

 

“以后啊,你不要这样了……他既回来……你好好同师明净过下去……不要这样……师尊看着,心里头难过……”

 

——我看你从最初的善良纯真走到这一步,任谁也不会好受的。可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那种痛心更是无法比拟的。

 

所以,终其所有,他想到的,能为墨燃做的,也不过只有这些罢了。

 

 

 

TBC

 

悄悄更文证明自己还活着


麻烦给个评论谢谢啦

 

修远

【蒋丞生贺24h/7:00】不会真有人在酒吧乱喝别人送的东西吧?

蒋丞在酒吧里无所事事地划着手机。

他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和潘智约了出来玩,然而那孙子临时被实验绊住了,在学校哭天抢地一头毛躁地重做,不知道多久才能完事。

蒋丞有点不耐烦地拧起眉,打发走又一个过来搭讪的人。他自认为脸上“生人勿近”几个大字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然而总有几个不识趣的家伙一会儿请喝酒一会儿递小纸条。

自己一个人泡吧还是不要喝别人给的酒为妙,毕竟酒里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身穿格子衬衫的那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罐装


会有后续!


蒋丞在酒吧里无所事事地划着手机。

他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和潘智约了出来玩,然而那孙子临时被实验绊住了,在学校哭天抢地一头毛躁地重做,不知道多久才能完事。

蒋丞有点不耐烦地拧起眉,打发走又一个过来搭讪的人。他自认为脸上“生人勿近”几个大字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然而总有几个不识趣的家伙一会儿请喝酒一会儿递小纸条。

自己一个人泡吧还是不要喝别人给的酒为妙,毕竟酒里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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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淡.RX

【蒋丞生贺/7:12】那些年和地府无常不得不说的故事

*蒋丞生日快乐!每天都要闪闪发光吖✨

*6k+甜饼

  

  01

  

  蒋丞是一位无常,一位业绩优秀的无常。

  

  今天是他第一次失手。

  

  他把手中的回执单攥得嘎嘎响,觉得有必要让给自己分配任务的那位再死一回。

  

  边儿上新勾来的魂魄抱着手臂看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极了,简直死没死样。

  

  “顾飞是吧。”蒋丞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由于地府近期工作较忙,任务量较大,导致部分人员操作失误——当然不是我——误将死期未到之人判做死亡,使部分无辜之人提前去世。对此,地府深表歉意,并承诺开启枉死之人投胎加速通道,还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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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丞生日快乐!每天都要闪闪发光吖✨

*6k+甜饼

  

  01

  

  蒋丞是一位无常,一位业绩优秀的无常。

  

  今天是他第一次失手。

  

  他把手中的回执单攥得嘎嘎响,觉得有必要让给自己分配任务的那位再死一回。

  

  边儿上新勾来的魂魄抱着手臂看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极了,简直死没死样。

  

  “顾飞是吧。”蒋丞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由于地府近期工作较忙,任务量较大,导致部分人员操作失误——当然不是我——误将死期未到之人判做死亡,使部分无辜之人提前去世。对此,地府深表歉意,并承诺开启枉死之人投胎加速通道,还望谅解。”

  

  “哦。”顾飞点了点头,“就是我死错时候了?”

  

  “对。”蒋丞说。

  

  “回不去了?”顾飞问。

  

  “肉身都死了,你灵魂回去也没用。”蒋丞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可以先在枉死城待着,等重新投胎的时候会叫你。也要不了多久,而且因为是地府失误导致的错误死亡,重新投胎得到的新身份会比原来的要好,能有不少福利。”

  

  “听起来不错。”顾飞说。

  

  “实际上也不错。”蒋丞收起了套着顾飞的勾魂锁,对着枉死城的方向一扬下巴,“走吧,带你去枉死城转转。”

  

  

  

  

  枉死城不太大,人也不多,想来蒋丞说的那些“地府近期工作繁忙导致失误”什么的也不是应付的谎话,这种事儿应该也不多见。

  

  算自己倒霉吧。顾飞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毕竟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个无常拿着个勾魂锁勾住你说你死了,换谁谁都未必能冷静。

  

  顾飞看了一眼身边明明一脸“我不好惹而且我现在很不爽”却仍然很有耐心的给他讲解着枉死城里各个地方都是干什么的无常,觉得这人很有意思。

  

  而且很帅。

  

  顾飞没忍住啧了一声。

  

  蒋丞听到声音转过头,“不喜欢吃这个?那边还有其他的,都在这条街上,挺好找的,而且味道也都不错,我们有时候下班了也来这儿吃。”

  

  “你们……也有上下班啊?”顾飞问。

  

  “啊。”蒋丞挑眉,“不要对我们无常有什么误解。我们又不是机器,也不能连轴转,当然有上班也有下班,不然累死了谁给上面那些人干活儿去?”

  

  顾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工资是用什么结的?”

  

  “香火啊钱啊什么的,毕竟我们在地府也要消费。”蒋丞说着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干嘛?也想当无常啊?”

  

  “说不定呢。”顾飞说,“要是地府接受短期兼职的话,我就当,反正混口饭吃。”

  

  “……你真行。”蒋丞对他竖了竖拇指,“人家死了都哭天抢地,或者感叹人生真如大梦一场,你倒好,已经考虑上兼职了。”

  

  “生活所迫吗。”顾飞笑了笑。

  

  “不过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蒋丞啧了一声,“毕竟你这种情况本就不多,你这种心态更是头一个。我帮你问问吧。”

  

  “谢谢了。”顾飞说。

  

  “这有什么可谢的,就一句话的功夫。”蒋丞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枉死城也带你逛的差不多了。我还有任务,先走了,有事儿随便找个无常说我名儿就能找到了。”

  

  “知道了。”顾飞点点头,又看向他,“所以你叫什么?”

  

  “啊。”蒋丞愣了一下,“我没说吗?我叫蒋丞。”

  

  

  

  02

  

  顾飞如愿以偿地在在地府入了职。

  

  他的身份过于稀奇,所以一向并不热闹的迎新宴,这次竟然来了不少人。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的新无常是何方神圣。

  

  顾飞面无表情地接受这各方视线的洗礼,找了一圈儿也没看见蒋丞的身影。

  

  ……不会没来吧?

  

  顾飞有点儿不爽地眯了眯眼。

  

  早知道不来了。

  

  顾飞其实挺烦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的,要不是莫名想着能见到蒋丞他是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的。

  

  他走过去拿了无常的制服和勾魂索,然后就准备直接走人。

  

  刚往前迈了一步,有人拉住了他:“走这么急干嘛?还没到你投.胎呢。”

  

  顾飞回头一看,竟然是蒋丞。

  

  “你从哪冒出来的?”顾飞问,“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刚到。”蒋丞说,“刚刚被叫去加了个急班。”

  

  “又勾魂去了?”顾飞点了点头,“这次没勾错?”

  

  “你这是对我业务能力的质疑!”蒋丞瞪他,“只要那边任务下的没错我绝对不会错!”

  

  “哦,这样啊。”顾飞看了他一眼。

  

  蒋丞眯了眯眼,“我怀疑你没信,但我没有证据。”

  

  顾飞乐了,“没,我信。你可是地府模范无常,榜上还挂着呢。”

  

  “操!”蒋丞说,“咱能不说这个吗,太羞耻了!”

  

  顾飞被蒋丞瞪着,勉强严肃了一秒,然后继续乐。

  

  “顾飞,”蒋丞指了指他,“咱俩不干一架今天结不了了。”

  

  “我错了。”顾飞费了好大劲儿忍住笑,“丞哥我错了。”

  

  蒋丞一愣,然后啧了一声,“你比我小吗就叫我哥?”

  

  “不知道。“顾飞说,“不过我死的比你晚。”

  

  “……你说的真他妈有道理。”蒋丞说,“不过要这么算的话,你至少得叫我爷爷。”

  

  “知足常乐懂吗,”顾飞说,“叫你哥就不错了。”

  

  “哦。”蒋丞看着他。

  

  顾飞挑了挑眉,“还有什么想说的?”

  

  蒋丞啧了一声,揽住他的肩膀,“没了。走吧,尝尝你的迎新饭。”

  

  

  

  03

  

  顾飞作为一位身份特殊的新人,被分给引他入职的模范无常蒋丞带他熟悉流程。

  

  “有什么可熟悉的。”蒋丞叼着根烟,抱着手臂说,“这年头刺头儿少多了,毕竟大凶大恶之人也不归我们管地府有专门单位制他们。勾魂索套人不说百发百中也差不多,除非你是方向压根就错了,否则很少有套不上的情况。至于地府的路……这个我也帮不了你,毕竟我自己每次去个远地儿还要烧定位纸才能不迷路。”蒋丞说着,看了顾飞一眼,“你需不需要定位纸?需要的话,我这儿有批发途径,能优惠不少。”

  

  顾飞乐了,“丞哥你这样特别像搞传销的你知道吗?”

  

  “滚蛋!”蒋丞指了指他。

  

  

  

  

  地府的工作其实上手很快。

  

  顾飞跟着蒋丞走了两次任务就已经可以单独行动了,不过他并没打算这么做,因为说实话这工作挺无聊的,和蒋丞一起出时好歹俩人能唠上几句。

  

  而且顾飞莫名觉得和蒋丞在一起时自己的心情会变好。

  

  当然,颜值因素可能占了一大半,毕竟谁也受不了和一个说着说着话就从嘴里掉出一根一米来长的舌头的人搭档。

  

  那些看习惯了甚至自己都那样的无常都受不了,何况他一个审美还没被污染的人。

  

  顾飞把手揣在兜里,看着蒋丞熟练地一扔勾魂索勾出一个老人的魂魄,简单一个动作却被蒋丞做出了帅气。

  

  就这装逼劲儿,绝对是照着镜子练过。

  

  顾飞啧了一声。

  

  

  

  

  把老人的魂魄带到指定位置后,蒋丞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总算下班了。”蒋丞利落地把套在外面的制服一脱,嫌弃地看了一眼,“太丑了。”

  

  “还行,”顾飞说,“你穿着还挺帅的。”

  

  “那是我长得帅!”蒋丞说,“你随便再找个人试试?肯定给穿成浴袍款!”

  

  顾飞挑了下眉,“劳烦您抬个头,您面前的我就没穿成浴袍款。”

  

  “……你也帅行了吧!”蒋丞啧了一声。

  

  “谢谢丞哥夸奖。”顾飞笑着说。

  

  “顾飞,我发现你也是挺不要脸的。”蒋丞斜眼儿瞅他。

  

  “哪有,”顾飞也啧了一声,“我就是陈述一下事实。”

  

  “行,”蒋丞拍了拍手,“你真帅你最帅,你帅炸苍穹!”

  

  顾飞扶着蒋丞的肩膀乐。

  

  “乐屁!”蒋丞瞅他,“夸你你还乐!”

  

  “丞哥,你夸人的能力真是绝了。”顾飞竖了竖拇指。

  

  “这不用你鉴定,”蒋丞说,“我知道。”

  

  “是吗,”顾飞说,“那我就是让你更加深刻地认识一下这个事实。”

  

  “哦。”蒋丞偏头看了他一眼,也开始乐。

  

  两人对着一通乐,把路过的无常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模范无常带着新无常一起疯了。

  

  

  

  04

  

  顾飞的实习期已经结束,按理说应该单独行动了。

  

  不过没人来督促,他们俩便谁也没提。

  

  一起工作感觉挺好的,而且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个赏心悦目的帅哥心情会比较好,没事儿还能洗洗被各路牛鬼蛇神迫害的眼睛。

  

  “丞哥,”顾飞看了一正在练习“三秒脱衣”的蒋丞,“一会儿去枉死城夜市逛一圈儿吗?”

  

  “行啊。”蒋丞把脱下来的制服烧回家,对着顾飞点了点头,“反正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不如去浪。”

  

  顾飞瞅着他乐了,“丞哥你最近骚话有点多啊。”

  

  “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蒋丞装模作样地抱了抱拳,“拜君所赐。”

  

  “这话说的。”顾飞啧了一声,“我是乌贼吗你近我就黑?”

  

  “你怎么这么自觉就把自己划墨的行列里了?”蒋丞挑了下眉,“就不能是朱吗?”

  

  “……我怀疑你在一语双关。”顾飞眯了眯眼。

  

  “没。”蒋丞也啧了一声,“夸你呢。”

  

  “头一次见这么夸人的。”顾飞说,“那下回我也这么夸你。”

  

  “行啊。”蒋丞说,“看谁夸得过谁。”

  

  

  

  

  枉死城的夜市特别热闹,甚至能算得上地府一特殊景点。

  

  蒋丞看见一处围了很多人,走过去一看发现是套圈游戏。

  

  这玩意儿,无常有绝对优势啊。

  

  蒋丞瞅了眼奖品,一等奖是一壶酒,在游戏区最远处放了一个几乎和圈儿等宽的酒壶。

  

  “顾飞,”蒋丞招呼着他,“来一局吗?”

  

  顾飞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就不了,你来吧。你应该能套很准吧?”

  

  “自信点儿,把应该去了。”蒋丞说,“是肯定准,我这么多年在榜上挂着可不是白挂的。”

  

  蒋丞买了十个圈儿放手里拿着,冲顾飞一挑眉,“看丞哥给你赢那壶酒!”

  

  顾飞拍了拍手,“丞哥加油。”

  

  蒋丞笑了一下,然后静下心,眼睛盯着最远处的那壶酒。

  

  他要赢那壶酒。

  

  至于赢了这壶酒要干什么,他没有想好,也没有精力去想。

  

  这一刻,喧闹的人群连同耳边呼啸的风一起消失了,只有那壶酒。

  

  一个圈儿被扔了出去,在酒壶上晃了两下,落到了地上。

  

  蒋丞丝毫没有被影响,又很稳地扔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中了。

  

  第五个圈儿正正套在了壶口,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边儿上看着他们的几个人发出一阵惊呼,顾飞笑着吹了声口哨。

  

  蒋丞直起身,对着顾飞扬了下头,“怎么样?”

  

  “厉害。”顾飞竖了竖拇指,“丞哥牛逼!”

  

  蒋丞笑笑,然后将手中剩下的圈儿扔向了靠前的几个小玩意儿。

  

  五发五中。

  

  蒋丞得意的挑了下眉,一把揽住顾飞的肩,“走,拿酒去!”

  

  

  

  05

  

  逛完夜市,两人决定去顾飞家吃顿夜宵。

  

  “舒服!”蒋丞刚到顾飞家就扑向沙发到上面瘫着。

  

  后进来的顾飞乐了:“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这么宾至如归了?”

  

  “都这么熟了,我和你客气你不觉得不习惯吗?”蒋丞靠着沙发背斜眼看他。

  

  “哦。”顾飞笑着说,“也是。”

  

  蒋丞看着顾飞把制服脱下去,突然觉得嗓子儿有点干。

  

  他咳嗽一声,问顾飞:“有水吗?”

  

  “有。”顾飞把衣服放好,转身进厨房倒了杯水,拎着酒壶一起放在了蒋丞面前,“都准备喝酒了还要先喝水?”

  

  “啊。”蒋丞顿了一下,“乐意。”

  

  “……行。”顾飞啧了一声,“那我把家里剩的几瓶酒也拿来混着喝。我乐意。”

  

  “你竟然还备酒了。”蒋丞看了他一眼,“那就先喝你家里的,那壶酒留着以后喝。”

  

  “也行。”顾飞打开冰箱,拿了两瓶啤酒出来搁下,然后坐到了蒋丞旁边,“前段时间逛超市的时候顺便买了几瓶,原本想着哪天买了下酒菜就喝点儿。”

  

  “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蒋丞拿起一瓶酒在桌角起开,“酒这种东西还是一起喝最有氛围,一个人喝的那叫寂寞。”

  

  顾飞握着酒瓶乐,“丞哥,我发现你懂的还挺多。”

  

  “那是。”蒋丞直接对瓶喝了一口,”这么多年连生前带死后可不是白活的,我懂的多着呢。”

  

  顾飞没说话,也对着桌角把手里的酒起开。

  

  “不过活着操蛋事儿多,没想到死了也不少。”蒋丞往后靠了靠,继续说,“好人死的早,十恶不赦的反而活的比谁都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更谨慎,更惜命,反正总看见这样的事儿也挺憋屈的。”

  

  “啊。”顾飞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喝了一口酒。

  

  “不碰一个?”蒋丞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哦。”顾飞笑着碰了一下蒋丞的是酒瓶,“干杯。”

  

  “你干杯,我随意。”蒋丞挑了挑眉。

  

  顾飞愣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我就那么一说。”

  

  “啊,”蒋丞笑着说,“我也就那么一喝。”

  

  顾飞一瞬间无言以对,向他竖了竖拇指。

  

  蒋丞乐了一会儿后又往下滑了滑,枕着沙发靠背偏头看顾飞,“其实你也挺憋屈的。”

  

  “嗯?”顾飞看向他。

  

  “明明活的好好的,却因为数据错乱造成的失误下来了。”蒋丞用酒瓶磕了磕茶几的边沿,“不憋屈吗?”

  

  “还行吧。”顾飞也往下滑到和蒋丞同一个水平线上,一条腿曲起来放着,“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

  

  “待久了也没什么意思。”蒋丞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反正你之后要投.胎,总要走的。”

  

  “我其实……不怎么想再投.胎。”顾飞喝了口酒,“这样真挺好的。”

  

  “其实你要真想留下来,不投.胎也行。”蒋丞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瘫着,“我就是因为不想投.胎才来当无常的。”

  

  “需要走什么流程吗?”顾飞问。

  

  “还是慎重点儿吧。”蒋丞说,“过段时间你再决定。”

  

  “不用。”顾飞说,“我下了决定一般不改。”

  

  “啊,”蒋丞看了他一眼,“你还挺坚定。”

  

  顾飞笑了笑。

  

  蒋丞一仰头把瓶里剩的不多的酒全喝了,然后抹了把嘴,准备起身去上厕所。

  

  刚才最后一口酒可能喝得急了点儿,这会儿站起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赶紧往边上扶了一把,结果没站稳,手一下按在了顾飞两腿之间。

  

  喝完酒脑袋有点混沌,蒋丞一时间并没有反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丞哥。”顾飞咳嗽了一声,“再摸我就硬.了。”

  

  “操!”蒋丞回过神来,触电一样松开手。

  

  房间里很静,尴尬的气氛漫开,蒋丞赶紧扔下一句“我去上厕所”跑了。

  

  顾飞扯了扯裤子,看着鼓起来的一团叹了口气,“操。”

  

  

  

  06

  

  顾飞能感觉到蒋丞最近有意无意看他的次数变多了。

  

  只是每当他看过去时,蒋丞不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就是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度让顾飞以为他幻感了。

  

  又一次感觉到蒋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顾飞啧了一声。

  

  “丞哥,”顾飞偏头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

  

  “啊?”蒋丞顿了一下,“没,我就随便看看。”

  

  “真的?”顾飞眯了眯眼。

  

  “真的。”蒋丞啧了一声,“我有什么话要和你说就直接说了,能这么磨磨唧唧的吗。”

  

  “哦。”顾飞挑了挑眉,“你也知道自己磨叽啊。”

  

  “……顾飞你他妈就是欠抽。”蒋丞指了指他。

  

  “我怎么又欠抽了,”顾飞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这叫自谦!”蒋丞说,“行了你也区分不出来,你还是闭嘴吧。”

  

  “服从上级安排。”顾飞说完闭了嘴。

  

  不过蒋丞说是让顾飞闭嘴,等他真闭嘴了,反而自己直想说话。

  

  “哎顾飞,”蒋丞看了他一眼,“你真决定在地府待着不投.胎了?”

  

  顾飞没说话,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行了啊,”蒋丞在他脸上弹了一下,“张嘴说话!”

  

  顾飞特别夸张地张开了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蒋丞挑了挑眉。

  

  “嗯,至少我现在是这么想的。”顾飞说,“估计以后也不会变。”

  

  “哦。”蒋丞点了点头,转过去看路。

  

  “丞哥我怎么觉得你话没说全啊?”顾飞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搂住蒋丞的肩膀。

  

  “……你就不能让我酝酿酝酿。”蒋丞斜了他一眼,“我要说的挺……挺重大的,总得措个辞。”

  

  “哦。”顾飞说,“那你先措着。”

  

  “措完了。”蒋丞说,“不过在大街上说好像不太正式。”

  

  “这么重大?”顾飞乐了,“那要不到我家再说?”

  

  “行。”蒋丞点头。

  

  

  

  

  进屋后,蒋丞看了顾飞一眼,咳嗽一声。

  

  “说吧,什么大事儿?”顾飞问。

  

  蒋丞靠着墙,踹了踹地毯凸起来的一块儿,“就是……你要是下定决心留下了,有没有想过交个伴儿什么的?”

  

  “有啊。”顾飞说,“你。”

  

  蒋丞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我是说女朋友男朋友那样的伴儿!”

  

  顾飞顿了顿,也往墙上靠了靠。

  

  蒋丞偏头看他,“这反应是想过?”

  

  想过,和你。

  

  顾飞看了他一眼,头抵着墙摇了摇,“没有。”

  

  “那要不现在想想?”蒋丞啧了一声,“要不然自己一个人搁地府待着也挺没意思的。”

  

  不是有你陪着呢吗。

  

  顾飞把话咽了下去。

  

  蒋丞突然提这个,他有点儿慌,但还有点儿期待。

  

  想想可以。

  

  和谁啊?

  

  和你吗?

  

  顾飞又看了蒋丞一眼。

  

  “我问这个也没别的意思,”蒋丞清了清嗓子,“就是吧,我最近回去想了一下,发现我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顾飞愣了一下。

  

  蒋丞又啧了一声,“当然你要是没想法也没事儿,就当我没……”

 

  “好。”顾飞打断他。

  

  “什么?”这次换蒋丞愣了一下。

  

  “我说好。”顾飞笑着说,“男朋友。”

十七道

【蒋丞生贺24h/00:30】我喊我男朋友揍你

丞哥生日快乐!永远幼稚!

这篇是以梗乱摸的小爽篇,求不带脑子看呜呜呜呜欧欧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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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师。”蒋丞瘫在沙发上蹬了一下腿,“什么时候结束。”

  “马上。”顾飞一只手抓着相机在看照片,另一只手垂下来摸了摸蒋丞的脸,“还痛?”

  “一点点。”蒋丞用舌尖顶了顶牙齿,“我操……一想到明天要拔牙我就感觉浑身都难受。”

  “那就不拔。”顾飞说。

  “痛。”蒋丞说。

  “那就拔。”顾飞毫不犹豫。

  “不想拔。”蒋丞又...

丞哥生日快乐!永远幼稚!

这篇是以梗乱摸的小爽篇,求不带脑子看呜呜呜呜欧欧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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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师。”蒋丞瘫在沙发上蹬了一下腿,“什么时候结束。”

  “马上。”顾飞一只手抓着相机在看照片,另一只手垂下来摸了摸蒋丞的脸,“还痛?”

  “一点点。”蒋丞用舌尖顶了顶牙齿,“我操……一想到明天要拔牙我就感觉浑身都难受。”

  “那就不拔。”顾飞说。

  “痛。”蒋丞说。

  “那就拔。”顾飞毫不犹豫。

  “不想拔。”蒋丞又蹬了一下腿。

  “那就不拔。”顾飞啧了一声,“晚上跟我去聚餐,带你享受拔牙前的最后一顿大餐。”

  “太惨了。”蒋丞叹了口气,顿了顿又说,“我不付钱。”

  “我也不付。”顾飞说,“不知道谁请客,我们吃就行了。”

  “不是你请客你还带家属。”蒋丞有点儿惊讶,“挺厉害啊飞飞。”

  “不让带就不去。”顾飞笑了起来,“你不是牙疼吗?闭会儿嘴吧。”

  蒋丞在到达饭店找到包厢坐下来看清楚桌上都有谁之前,一直都以为这帮人宁愿多加一个位置也要让顾飞来聚餐是因为他男朋友又帅又牛逼,所以当他在包厢里看见了某位不太和谐的男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

  然后下意识就去看顾飞。

  顾飞扫了谭林一眼,脸上的表情已经沉下来了。

  “什么情况?”蒋丞小声说,“他们不知道你跟这人不对付?”

  “嗯。”顾飞应了一声,“应该是误杀。”

  蒋丞一愣,差点笑出声。

  见个面就误杀了,也不知道那个谭林听见这句话会是什么感想。

  “没事儿。”顾飞继续说,“我们吃我们的。”

  蒋丞也是这么打算的,他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就开始低头吃菜,吃到一半还瞅了瞅旁边的顾飞。

  男朋友筷子夹得飞快,丝毫没有加入话题的意愿,把“我们吃我们的”这一宗旨贯彻得十分到位。

  蒋丞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但这个赞也没能坚持多久,因为生活总是在你渴望低调的时候加重你肩上的担子。

  “飞哥的名气才叫大。”对面的一个姑娘突然把话题转到了顾飞身上,“我身边的姐妹拍照都想约他。”

  “大飞在这片儿干什么名气都大。”旁边的男人笑着说。

  蒋丞记得他,是今天扛着器材跑来跑去的不知道是助手还是什么职位的人,好像叫黄祈。

  “是不是还有个名号叫钢厂小霸气。”另一个人说,“之前听小张八卦过。”

  这个小张是谁蒋丞就不太能想起来了,但是小霸气这个词儿还是让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神他妈小霸气,怎么还怪可爱的。

  “是钢厂小霸王。”谭林说,“大飞以前可有个性了,我跟他玩乐队那会儿他还挺小,后来莫名其妙就变成小霸王了。”

  蒋丞眨眨眼,觉得脑子里轻轻炸了个小鞭炮。

  “你们以前认识?”姑娘很惊讶。

  “嗯。”谭林笑着看了看顾飞,“那会儿好得去哪儿都能一起,后来因为一些事儿就慢慢没联系了。”

  嚯。

  蒋丞叼着根青菜冷笑一声,这人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

  还钢厂小霸王,这要是真撞上顾飞最霸王的那会儿,估计现在已经把酒瓶塞他嘴里了。

  “没联系正常。”其他人还在嚷嚷,“现在社会都这样,慢慢的关系就淡了。”

  “也不是吧。”顾飞突然开口了,“面对有的人,花一晚上断了联系都嫌慢。”

  这话说得实在是直接,顾飞都能感受到桌子上跟放水似的唰一下僵下来的气氛,他喝了口酒,没看别人,直接挖了一勺豆腐进自己碗里。

  旁观者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一些举动归到善意和无意的分类里,其实根本不在乎听的人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们只要自己开心就行,反正不知者无罪。

  去他的不知者无罪。

  蒋丞伸手在他大腿上搓了搓。

  顾飞一勾嘴角,膝盖很小幅度地跟他撞了一下。

  “是。”谭林打破了沉默,“当时跟大飞有点儿误会,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哦。”黄祈连忙接话,“误会说开就好了,谁小时候没跟朋友吵过啊。”

  “不是朋友。”顾飞再次开口,“别说以前的事儿,没意思。”

  蒋丞在第二次的尴尬中沉默地夹了一块里脊。

  酸酸甜甜,还挺好吃。

  “是没什么意思。”谭林居然还能笑着举杯,“我不会找话题,自罚一杯。”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儿的安慰。

  蒋丞啧了一声。

  这人真是够没脸没皮的,就这样还能如此淡定地在这儿坐着,简直是不要脸中的战斗机。

  不,战斗机都追不上他。

  “蒋丞。”谭林转了目光,“我们喝一杯,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们这群人一起出来吧。”

  蒋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喉咙一动,把还没嚼几下的肉强行吞了下去。

  有点儿哽。

  谭林又把杯子举高了点儿。

  “不好意思。”蒋丞伸手一指自己的腮帮,“牙疼。”

  这下桌子上的人再傻都知道他们之间不对劲了,黄祈左右看看,赶紧陪着笑举杯去跟谭林敬酒。

  “牙疼?”顾飞转头小声问。

  “看见他。”蒋丞也压着声音,“眼疼。”

  “啊。”顾飞撑着桌子笑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他们的态度过于明显,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蒋丞都吃得相当愉快。

  啊——

  菜是真的好吃。

  等他慢悠悠地吃饱,周围一直在喝酒的一圈人都醉得差不多了,肉眼可见还清醒的几位都是不爱说话闷头吃的类型。

  唯一的例外就是谭林。

  看来这人的段位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出一截小拇指的高度。

  谭林端着酒坐到旁边刚空出来的位置上的时候,顾飞差点儿直接起身走开。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谭林是个这么麻烦的人?

  “大飞……”谭林的声音低低的,“我给你道歉。”

  蒋丞用眼睛斜着他们,还顺便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

  完全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谭林还挺会挑时候。

  “当初是我考虑不周到。”谭林说,“我敬你一杯。”

  “不用了。”顾飞看都没看他,“我没有继续跟你联系的打算。”

  “别这样。”谭林把杯子往前送了送,“我那会儿是真挺喜欢你……”

  “谭林。”顾飞一扭头,“我发现你真挺不要脸的。”

  “道歉嘛。”谭林苦笑一声,“该拉下面子还是要拉的。”

  “别在这恶心人了。”顾飞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我也就是不想耽误其他人时间,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坐这儿跟我说话?”

  “你要跟我动手吗?”谭林的声音更低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钢厂小霸王什么的也就是听个乐……”

  “不。”顾飞打断了他,“我不跟你动手,我喊我男朋友揍你。”

  谭林一愣。

  蒋丞也一愣。

  他正听得火冒一二三四五六丈非常艰难地压制住了自己进攻的冲动,怎么也没想到顾飞会突然提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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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朋友?”谭林下意识去看蒋丞。

  蒋丞猛地回过神来,板着脸把筷子撂在了桌上,摆出一副你小心一点只要顾飞一声令下我就把你打进医院的表情看着他。

  做戏做全套。

  一级棒!

  蒋丞选手!舍他其谁!

  “男……”谭林还没反应过来。

  “你那会儿是什么心情我没兴趣知道。 ”顾飞说,“你要愿意犯贱也别来找我。”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蒋丞想起谭林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都想笑。

  “丞哥。”顾飞眯起眼,“你这会儿……不应该吃醋吗?”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蒋丞瞅了他一眼。

  “不是吗?”顾飞反问。

  “我的心眼。”蒋丞指了指他,“跟你的脸一样大。”

  “嗯?”顾飞笑了笑,“我怎么了?”

  “还‘我喊我男朋友揍你’。”蒋丞晃着脑袋说,说完还用大拇指捏着小拇指在眼前摆了摆,“你就没有那么丝毫,一丁点儿,一丢丢地,觉得不好意思吗?”

  “没有啊。”顾飞笑着说,“丞哥保护我。”

  “我保护不了你。”蒋丞马上说,“我一个牙疼人士。”

  “哦。”顾飞搂着蒋丞的脖子,在他下颌骨那块儿亲了一下,“行了,痛痛飞走了。”

  “……操。”蒋丞一愣,然后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啧。”顾飞的手从他肩膀上顺着往背上一搓,“严肃点儿。”

  “你好可爱啊。”蒋丞笑得捂住了右半边脸,“我操……”

  “笑吧。”顾飞冷笑一声,“等你明天拔了牙最好也能这么笑着出来。”

>>>

小剧场:

  “哦。”顾飞搂着蒋丞的脖子,在他下颌骨那块儿亲了一下,“痛痛飞!”

(不知道为啥,就是萌死我了)

可能会在大飞生贺24h写丞哥拔牙后续!我想想就觉得特别爽(t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