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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r what u wrote

心诚泽灵/叶泽 消磨


小小钟
 不要暗鲨我


“师哥,不要作践我。”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好师哥正抽着事后烟,闻言轻笑着抬起眼。

他连抽烟的姿势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优雅和妩媚在他身上奇妙地撞了满怀,随之迅速和解对立统一了起来。


真好看,和我在学校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好看。我心想。


有烟蒂顺着他的手指抖落下来,但他看起来毫不在意。


就像他毫不在意我刚刚说的话一样。


我试图让自己的神情更严肃一点,虽然这样的努力大概率是徒劳的。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了之前危险游戏的缺德repo,那个人嘴我眼角很长,三白眼,嘴角很尖,咧嘴一笑就特别地...



小小钟
 不要暗鲨我











“师哥,不要作践我。”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好师哥正抽着事后烟,闻言轻笑着抬起眼。

他连抽烟的姿势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优雅和妩媚在他身上奇妙地撞了满怀,随之迅速和解对立统一了起来。


真好看,和我在学校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好看。我心想。


有烟蒂顺着他的手指抖落下来,但他看起来毫不在意。


就像他毫不在意我刚刚说的话一样。


我试图让自己的神情更严肃一点,虽然这样的努力大概率是徒劳的。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了之前危险游戏的缺德repo,那个人嘴我眼角很长,三白眼,嘴角很尖,咧嘴一笑就特别地丧病狂攻猛1,还说我继续走这个人设保我能红。


呵呵。你最好是。


师哥似乎不是很懂我为什么突然起范,但还是把烟掐掉,走过来拍了一下我的头。


我很没出息地从大猛1变成了大狗勾。


“我怎么就作践你啦?你明天就要去北京了,我好心好意给你饯行明天一大早还要陪你去虹桥,”他纤长的手指勾住我的下巴,也一并勾住了我的魂魄,“你倒是说说呀?”


我本能地就想给他认错。

他露出满意地笑容,确认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对付男人,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在大学期间他出众的业务能力和钓系素养就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到真正领教之时,我亦是不能免俗。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驱动力支持着我对师哥的迷恋。就和Nathan无法停止自己对Richard的迷恋,我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我脱掉身上风格陌生的新衣服和毛线帽——或许风格陌生只是于我而言,于我师哥则不然。他明显怔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并不常见的脆弱神情。我从善如流地趁虚而入,自愿自发献上我年轻力壮的肉体,在他身上开疆拓土,力图用少数几个器官在他的枪与玫瑰上留下到此一游的涂鸦,这样的行为不是很道德,不建议模仿。


我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我没有继续和他探讨刚才的话题,求饶似地跟他讨了一个吻。


上他的床从来不算什么难事,不容易的是在他身边留下来。

而我明天就要乘坐去北京最早一班的高铁离开。


他却突然来了兴致,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继续给我看他手机上的微博截屏。我看见那上面是他的粉丝,或者也不算粉丝吧,这个我懂,行话叫无心磕药鸡。我师哥很喜欢冲浪sj,对粉圈动态的掌控力和对男人如出一辙,偶尔sj到一些比较缺德的东西还会和我们分享,或者干脆加工一下作为营业模版使用。


真缺德啊。

也算是粉随蒸煮了。


那个聊天记录截图里,明晃晃的“不叶诚”三个大字刺痛了我的狗眼。内容还伴随着造谣我追求师哥是因为喜欢他同事所以要先离间他们之类的几把话,我十分无语。

这也是我刚刚对他严肃发问的原因,但我还是没忍住用tm的调把上面的缺德改词唱了出来。很好,我记了一下原po和互动的ID,就算我明天要暂时离开这座我生活了5年的城市,嘴我的人,我虽远必诛。


师哥倒是很高兴,顺着我的词继续接唱“再耐心地等待几天,叶麒圣就要去巡演,把我家的钥匙给你相信绝对安全~”


他笑起来,眼睛就亮得特别好看。他就这样对我唱:“听我说好师弟,要相信我🎵

但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快乐。


我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他的同事好搭档,也算是我同事吧,就是tm杀青我唯一没发合照的内位。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

我喜欢我师哥。

我今天穿着他喜欢的人常穿的风格和他开房了因为他喜欢的人出差打工去了。

一轮结束后他给我看他手机刷到的编排我和他喜欢的人是一对的缺德脑洞。


听起来像是一种奇怪的套娃实验。但这他妈谁能忍,我的怒气值就像演完tm第一天看到“贾咳子,你会梦到美国粽子吗?”那样被瞬间拉满。


师哥还在笑着和我说其他的内容,但这些缺德的话我不想再关心。我试图给自己捋一捋思路,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中。


一开始我觊觎师哥的时候,真的以为他和同事是一对,结果经过几次排练的观察发现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妈的,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再琢磨下去我怕我疯魔成cpf逃不出rps恐怖谷理论,于是赶紧找了他们的另一个同事也就是我的好室友旁敲侧击打探消息。


室友很平静地跟我说,又来找我当工具人啊,山炮。

我有求于他,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卖一波室友情,他这才切到一种说正经事的语气(就是他分享会上的那种),我已经习惯了,我早知道你会找我。他们两个,老暧昧了,自己都还算不清楚呢。

我说,有多暧昧。


室友说,害,多了去了,说了要被屏蔽我就不说了。但我感觉吧圣哥的态度确实很奇怪,对我们师哥看起来很好,但仔细一想其实又是不拒绝也不主动的态度。

我说,啊,那不就和师哥对我一样。


室友说,看你那点出息,真丢年下的脸。说说我心中的名场面吧,我们三录工作视频呢,一个突然就用塑料粤语唱起七友了,一听就是老备胎了,偏偏另一个突然紧张了起来。你说我坐在中间多尴尬。


我说,切,那我还唱好心好报呢。我粤语歌肯定唱得比他好。


室友叹了口气,那师哥能因为这样就喜欢你吗。


我一时语塞。

室友继续说,撇开这些职场情感纠纷,不管怎么讲他们还是一对一起赶场打工的好搭档,你说你既没感情基础又没革命基础,上赶着趟啥浑水呢,危险关系它不可能带给你幸福啊。


他说得真的很有道理。

我开始怀疑在我和师哥在上戏修绿茶课程的期间,室友其实一直在思考哲学,以至于这样清醒和通透。


“你发什么呆啊?”师哥戳了戳我的脸。

我回过神来,但是嘴皮比脑子动得更快,那句一直埋在我心里的话急不可耐地钻了出来。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可能我脸上的表情过于悲壮,师哥没在岔开话题,很坦诚地说:“我就是喜欢啊。”

他不再看我,把目光移向丢在沙发上的衣服和毛线帽,神色变得很柔和,仿佛它们是谁的本体似的。


“那他喜欢你吗?”我一心求死,死也要死个明白。


师哥看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为了在我面前维持年上的体面,开始拿腔拿调地编道:“你知道泰戈尔的吉檀迦利里有这样的一句话吗,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办法拉住我。你不一样,你的爱比他们的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


你确实实现了约跑自由,我在心里吐槽。我怎么可能没听过,我首页搞团兵的女同学都在代呢。


“可我要的是占有。”师哥突然补充道,他突然变得很内森,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可能爱本身可爱在于束缚吧,无奈你和他牵过手没绳索。”我接了一句歌词,心想这算是什么,i粤语歌的胜利吗。


既然如此。

“还有不到5个小时我就要走啦,师哥。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我夹带私货开始唱好心好报,我边唱边看着他笑。


落力为你好,得不到分数,你决定要跟他日后同步。


唱到“你说几多的女主角 也受尽煎熬”的时候,我莫名有些感慨。


你本该是我的女主角。


他俯下身垂怜我,我知道他在邀请我来第二轮。我没有拒绝,我明白人有时候可以靠身体被填满的错觉来暂时逃避内心的空虚,我相信师哥也很清楚。

快感虽然来去匆匆,但不会和暧昧一样若即若离。我看到师哥颤抖着,无意识呢喃着某个我不是很想听见的名字。于是我用力撞他,想要把它在他嘴边撞碎,想要把它从他心里撞飞。

他被撞得多爽,就有多绝望。


我突然觉得我们可怜得殊途同归。


这一夜我们都没怎么睡。天亮的时候我们在虹桥分别,南北相向,我道别我的执念,他奔赴他的欲望,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上了高铁。有些感情死不掉又活不了,终究半死不活地盘踞在我的生活上方。

它消磨我。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上了高铁。有些阴魂不散的感情死了也不消停,还是盘踞在我的生活上方。

它消磨我。

沉鹤知舟

【叶泽】围巾。

    

外面风很大,我是说,很冷。

 

    

外面风很大,我是说,很冷。

 

据瑾怀瑜

【叶泽】黄玫瑰谜案

*不正经的悬疑向现背,本质是沙雕文学。

*灵感来源是人可以用doi消解恐惧。

*可能 双黑 (个人认为不算,但预警先打好)。


2021年2月5日 22:00

星空间后台的氛围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叶麒圣注意到了,这也难怪。毕竟这是张泽年前最后一场小酒馆,怅然若失也好、百感交集也罢,都是不难理解的。正当他打算悄悄从化妆间溜走,给人留下一点私密空间的时候,一只手却搭上了他的肩头。

“圣哥。”张泽的声音难得带着些软糯。他听起来好像哭过,叶麒圣想。

安慰的话已经在嘴边,可张泽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而接下来的张泽说的话让叶麒圣的头皮有些发麻。

“我遇到...

*不正经的悬疑向现背,本质是沙雕文学。

*灵感来源是人可以用doi消解恐惧。

*可能 双黑 (个人认为不算,但预警先打好)。


2021年2月5日 22:00

星空间后台的氛围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叶麒圣注意到了,这也难怪。毕竟这是张泽年前最后一场小酒馆,怅然若失也好、百感交集也罢,都是不难理解的。正当他打算悄悄从化妆间溜走,给人留下一点私密空间的时候,一只手却搭上了他的肩头。

“圣哥。”张泽的声音难得带着些软糯。他听起来好像哭过,叶麒圣想。

安慰的话已经在嘴边,可张泽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而接下来的张泽说的话让叶麒圣的头皮有些发麻。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有人跟着我。他好像还给我下药了。”

 

2021年2月2日 23:00

从小酒馆下班后,张泽一般都不会直接回家。有时候和同事朋友们去吃顿火锅,有时候去熟悉的酒吧喝一杯,后者被戏称为从小酒馆到小酒馆——谁叫他能喝呢。

直到三天前。

那天张泽和往常一样,坐在了远离舞池的卡座,点了一杯Mojito。酒吧有些嘈杂,男男女女纵情声色,无数张嘴开开合合,说了什么倒听不清楚,只觉得个个鲜活。张泽生得漂亮,是那种勾勾手指便能拥有无数亲吻的人;不,不仅如此,还有爱。他们会爱他,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酣梦一场。

侍应生的眼里没有美色。他只是打工糊口,因此脚步匆匆,在每个卡座都不过多停留,只匆匆放下一杯威士忌便转身离开。

“抱歉,好像上错了。”离开的脚步却被眼角有泪痣的男人阻挡,“我点的是Mojito——”

“这杯是Godfather。那边那位先生送你的。”侍应生指了指角落的卡座。不知是灯光晃眼还是人潮汹涌挡住视线,张泽总觉得那里似乎空无一人。“您的Mojito稍后就上。”

难道是被粉丝认出来了?张泽端详着酒杯里的冰球,百无聊赖的想。他和这酒吧老板相熟,倒不怕有人在这酒里做手脚。于是他举杯朝那卡座的方向遥祝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波本威士忌虽烈,架不住杏仁酒的甜美柔和。一向量大的张泽怎么也不会想到,只这一杯,就让自己头脑发昏、手脚疲软。

近乎出于本能,他知道了酒里一定有东西。

这是他意识清醒的最后一件事。

待张泽悠悠醒转的时候,一切预料中糟糕透顶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靠在卡座的沙发背上,进酒吧时脱掉的外套此刻正披在自己身上,除了有些头痛外无任何不适。

而张泽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杯没动过的Mojito。那杯Godfather似乎从未存在过,而一切都是张泽过于疲惫产生的幻觉。

手机铃声响起,是张玮伦在群里发了什么搞笑视频。已经凌晨一点三十分,酒吧的气氛正热烈,似乎有人在吧台开了香槟塔,所有人都拥在舞池前端。他几乎是强撑着起身,外套滑落在地,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被放上了一朵黄玫瑰。

一朵修剪整齐、灿烂盛放的黄玫瑰。

而为他点酒的卡座已经空无一人。

 

2021年2月5日 22:15

叶麒圣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拍了拍张泽的肩膀。

“报警了吗?”

张泽轻轻摇了摇头。毕竟没有任何实际伤害,更何况,事发后酒吧老板矢口否认自己的酒吧有这样一个侍应生,那杯Godfather连带着杯子早已无影无踪,就连监控录像都很不凑巧的坏了。

这样的谨慎,只是为了送一朵黄玫瑰。

“你这两天不要自己回家了。”叶麒圣打定了主意,“我送你回家。”

化妆间的灯明亮到有些刺目。叶麒圣看不懂张泽眼里的情绪,只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好,”张泽说,“谢谢圣哥了。”

 

2021年2月5日 23:00

张泽住的离剧场不远。叶麒圣本打算送到楼下就离开,张泽也让他赶快回去吧。可电梯坏了,他圣哥看着黑漆漆的楼道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叶麒圣问得冲动又局促,问完了才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我是说,我想上个厕所,你家有厕所吧?”

这下更不对了。

张泽没吭声,只点点头。他转身上楼,叶麒圣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跟上。

楼道里很黑,张泽家又是玄关两道门的设计,两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张泽几乎腾不出手去按密码锁。也许是上海的晚上太冷,张泽试了好几次,指纹都无法识别。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取暖,却被叶麒圣握住。

叶麒圣的手怎么这么热,张泽想,他可真是个铁人。

头碰头脚碰脚的境遇实在过于尴尬,张泽放弃了指纹识别,转而输入了密码。

解锁成功。

“圣哥,家里有点乱,别介意。我先——”

张泽的声音随着开灯的光亮戛然而止。叶麒圣看到身前人的背影僵在了原地,意识到哪里不对,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

洁白的瓷砖地板上,摆着一束鲜艳的黄玫瑰。每一朵都灿烂娇嫩,用墨迹不清的报纸包裹。叶麒圣立刻关上了大门,反手抄起放在玄关的扫帚,将张泽挡在身后。

“你躲到玄关把大门反锁。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圣哥,没事的。”张泽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可还算冷静,“他要是在,早就出来了。花放在这儿,人就不会在这儿。”

不顾叶麒圣的劝阻,张泽缓缓的抱起那束黄玫瑰。这下叶麒圣看清楚了;裹着黄玫瑰的报纸已经微微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是一份河南日报。1994年5月30日。

叶麒圣感到血冲上了脑子,手脚一阵冰凉。

那是张泽的生日。

房间里正如张泽所预测的那样,空无一人。而张泽即使在这时还有心情开玩笑,说什么自己毕竟是演过Nathan的人,对爱情疯子还是有些真知灼见的,却被叶麒圣严肃的反驳了。

“这不是爱,”叶麒圣说,“这他妈是变态。”

考虑到那人已经知道了张泽的住处,而大半夜兴师动众的报警对于他们俩来说也不能算是个明智之举,张泽提出自己去酒店住一晚。这个想法很快被叶麒圣反驳,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变态跟踪狂是不是正躲在暗处盯着张泽,一个人去住酒店显然并不是理想的选择。

其实叶麒圣想说干脆去他家凑活一晚的。虽然地方小了点,但毕竟是闹市区,治安好,且那种变态应该不敢在不熟悉的环境轻举妄动。

他看着张泽,几乎就要说出口了。

 

2021年2月5日 23:30

“你好,一间标间。”

走到宾馆前台的时候,不光是叶麒圣,就连张泽都觉得十分魔幻。虽说那个变态已经给这个夜晚带来了足够多的惊吓,但和同事莫名其妙的开房带来的震撼可以说绝对不输那束黄玫瑰。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称得上离奇,连小说都写不出来的那种离奇。

“您好,我们的标间已经没有了。您看大床房可以吗?”

叶麒圣笑得僵硬,张泽笑得尴尬。

前台小姐也许是看出了这两位并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连忙补了一句。

“如果大床房不合适的话,我们还有行政套房,2998/晚,也可以考虑一下的。”

叶麒圣颤抖的掏出自己的信用卡。

“那就行政套——”

“套什么套,”张泽叹了口气,“大床房吧。”

“好的,”前台小姐面带微笑,“实在是非常抱歉,已经为两位免费升级为高级大床房了。”

再高级的大床房,也只有一张大床。两位同事一路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从离开大堂,到进入电梯,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都忘记刷房卡按楼层而电梯里冲进一对醉酒拥吻的小情侣时达到巅峰。

那位搂着自己女朋友的男士很不满意似的,横冲直撞到他俩中间,一手搂着女朋友撑着电梯,另一只手刷卡按楼层一条龙,还很轻蔑的看了他们俩一眼。

叶麒圣瞄了一眼张泽,却只看到左手边两个正在疯狂亲吻扭动的人,只好迅速的转回头。

叶麒圣有些绝望的想,他俩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旧社会包办婚姻制度下新人第一次见面就洞房,不可谓不亲密,更不可谓不生疏。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灯,只是黑黢黢的一片。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要插卡取电,张泽摸索着灯的开关一路往里走,左脚拌右脚的跌坐在床上。

他感到自己的手指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

下意识的吸吮了一下指尖的血,他后知后觉的举起刺破他手指的东西。

房间依旧漆黑一片,借着走廊的微光,他和叶麒圣几乎同时看清了。

那是一束玫瑰。

啪嗒。花束跌落。

叶麒圣已经冲了上来。

他颤抖着打开手机手电筒,努力安抚着已经濒临崩溃的张泽,示意他看地上的花。

“是红玫瑰,”叶麒圣说,“泽泽,是红玫瑰。应该是酒店做了蜜月布置,可能给错房间了。你别怕,别怕——”

一片漆黑中,叶麒圣搂住了张泽。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张泽吻上了叶麒圣。

而叶麒圣没有躲开。

他们继续完成了那个吻,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中央空调总是开得很足,张泽身上不知是被吓出的冷汗、还是实在太热,于是索性一件一件的褪去了衣衫;叶麒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他的嘴总有别的用途,一刻也闲不下来,只好一言不发。

“抱着我,”张泽说,“抱紧我。”

于是叶麒圣紧紧的拥住了他。

没有人去开灯。直到雀鸟报晓,晨光熹微。

 

2021年2月6日 7:15

叶麒圣已经睡着了。张泽还醒着。

他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胳膊从叶麒圣怀里移出来,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那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短信内容是很简单的一行字。

“张先生,今天还要送黄玫瑰吗?”

张泽的嘴角勾起笑意。他揉了揉叶麒圣毛茸茸的头顶,飞快的打下一行字: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然后缩回了恋人的怀中。

<END?>

 

2021年2月7日 15:00

刚结束自己年前最后一场演出,叶麒圣就接到了张泽的电话。

“圣哥,出事了。”张泽似乎非常慌乱,“我又收到了黄玫瑰。”

“我这就来。你在家等我,谁敲门都不要开,知道吗?”

叶麒圣挂断了电话。他微笑着滑动了一下通话记录,删除了张泽的名字底下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毕竟有变态觊觎泽泽,叶麒圣想。为了安全起见,提出一起回家过年,大概不算过分吧。

<END>


May_五月

【叶泽】去问飞鸟

·浮士德au,纯小黑和浮士德,有拉隔壁组小黑浮士德互动但戏份不多

·在沙雕和煽情间反复横跳

01


“来到我的世界,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黑雾缭绕里漂亮男人定定看着他,半晌低头笑了,“我要的你可给不起。”


02


同事问他,“所以这就是你大白天的不睡觉在这晒太阳的原因?”

叶麒圣拢了拢面前的一堆小瓶子,“那他要一瓶阳光么,为了完成契约我要满足人类的所有愿望啊。”

同事抱着手拨了拨瓶子,嫌弃地缩回了指尖重新埋进黑卝暗里,看着缩着自己的长手长脚蹲在路边、身上的黑雾都要被太阳晒没了的恶卝魔,“我怎么感觉你被忽悠了,那些愚蠢的人类要的不就那些,名利...

·浮士德au,纯小黑和浮士德,有拉隔壁组小黑浮士德互动但戏份不多

·在沙雕和煽情间反复横跳

01


“来到我的世界,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黑雾缭绕里漂亮男人定定看着他,半晌低头笑了,“我要的你可给不起。”


02


同事问他,“所以这就是你大白天的不睡觉在这晒太阳的原因?”

叶麒圣拢了拢面前的一堆小瓶子,“那他要一瓶阳光么,为了完成契约我要满足人类的所有愿望啊。”

同事抱着手拨了拨瓶子,嫌弃地缩回了指尖重新埋进黑卝暗里,看着缩着自己的长手长脚蹲在路边、身上的黑雾都要被太阳晒没了的恶卝魔,“我怎么感觉你被忽悠了,那些愚蠢的人类要的不就那些,名利、美色,于你我不过是一个响指的事,要阳光又算是怎么一回事。你费这么大劲,多亏。”

叶麒圣挠了挠被烤的暖烘烘的头发,小心地把装满了金灿灿阳光的小瓶子们一个个盖上盖子,“也不是多麻烦,偶尔晒晒太阳也挺舒服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同事果断摇头,看着他张卝开黑色羽翼头也不回飞走的背影,啧了一声,“这傻卝子。”


“你要的阳光,我给你收集来了。”

黑衣恶卝魔突然出现在他的阳台,张泽微一晃神很快反应了过来,放下手里的红酒接过恶卝魔手里在深夜里格外明亮又散发着暖意的瓶子,垂眼仔细打量。他的指尖划过恶卝魔冰凉的掌心,叶麒圣觉得人类的体温过于滚卝烫胜过攥了一路的阳光,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从怀里掏出契约书,清了清嗓子,“现在你的愿望我已经满足了,那么按照我们的约定……”

“哎,别急。大老远来这一趟不容易,这个一会在说。”张泽将那流光溢彩的瓶子随手揣进自己长款丝绸睡袍的口袋,仿佛那不是违反自然规律被截取的一段日光那么珍贵,拿起矮几上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另一只空酒杯冲恶卝魔示意,“你能进食人类的食物吗?”


03


所以叶麒圣确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他和契约对象一起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把酒言欢的地步。

当然,作为一个纵情享乐的恶卝魔来说,他从来不抗拒世间的一切好东西,这次要收取的灵魂提卝供的酒也够好,他当然不介意在获得对方的灵魂前先小酌几杯。初夏的风还带着凉意,人类不如他们寒暑不侵,披着单薄睡袍的肩头显得格外单薄,露在空气里的一小截手臂以恶卝魔的视力看去已微微发青。叶麒圣放下酒杯,反手脱了西装外套一抛,盖住了他的膝头,“冷就披着。”

张泽摸了摸恶卝魔一直穿着也没有丝毫温暖可言的外套笑了笑,倒是没拒绝,披在了自己肩上,“谢谢你,你人还挺好的。”

“反正我无所谓冷热,在获得你的灵魂前还是先保持身卝体的健康,别被死神那鬣狗占了便宜。”叶麒圣歪歪头,将掉落的一缕额发重新撩到脑后,看着人类的拢好自己外套的动作,不自觉就放空了思绪。


他知道自己是反常的,虽然有一纸契约的约束,但恶卝魔向来就是最狡猾的存在,以前断没有这种愿望实现后还没有被他收取灵魂的先例,更不要说和弱小的人类把酒言欢这种离谱的情况发生。恶卝魔们都是贪婪的,他们自己的灵魂早已堕卝落,胸口像是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卝洞,再多的欢卝愉都无法填补,只有在吞噬夺取来的灵魂时才能获得片刻的满足。他们勾起人类心中的欲卝望再将它们一一满足,享受着人类被夺取灵魂时瞬间从极致的欢卝愉中堕卝入恐惧的快卝感,按理来说人类这种弱小的存在怎么也不配被他们正眼相待。

可这个人太不同了,叶麒圣了解过他的资料,在他的年纪事业有成,家庭圆卝满,身边从不缺爱慕的人环绕。他确实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愿意压上灵魂也要实现的愿望,但还是响应卝召唤来到了他的身边。

可这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人类只向他讨了一瓶人卝世卝间随处可见的阳光。


“你看我卝干嘛?”张泽突然开口,叶麒圣才注意到自己出神的时间太长,只能转开视线抿了口酒,假装无事发生,“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还有什么愿望。毕竟你要知道,就算是灯神这种好神许愿也是有次数限卝制的,你不要太过分。”

张泽闻言没作声,晃了晃酒杯里的酒。其实叶麒圣也不是很急,同事早就评价过他就算是在人类里也是脾气极好的,不触及底线基本不见他和人动怒。更何况这个人类身边他呆着舒服,他没有那么强的欲卝望引起恶卝魔的垂涎,地狱里没有人间这般晴朗的夜空,习习晚风掠过,他解卝开了衬衫头两颗纽扣露着锁骨,心里是忙于四处收割灵魂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宁静,连他都忘了自己上次和人这般对坐喝酒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人让他安心,不用太多言语也能心意相通。

可那是他还作为人类的时候,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突然变差,无名的烦躁上涌。他不轻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张泽抬头看他,就看叶麒圣眉头皱起,拇指擦过嘴角的一滴酒,“你还想要什么?”

张泽往后放松地靠在椅背里,看着叶麒圣突如其来的怒火也没有流露卝出丝毫畏惧,像是眼前并不是一个响指就能夺走他生命的恶卝魔,小卝腿悠闲地晃了晃,一手支着额头想了想,“还有什么愿望的话……”他支起了上半身,肩头还披着恶卝魔的外套,眼角带了一点笑意,眼底却像是起了一层雾,让惯会玩卝弄人心的恶卝魔也看不清。

叶麒圣听到他带笑的声音,“我要听世界上最好的故事。”


04


同事路过的时候叶麒圣正捏着羽毛笔痛苦挠头,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愣了,“你怎么了?”

同事身后本来巨大又华丽的黑色羽翼此时裹上了绷带,看到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不是要怪你,那天你是不是和你那个人类一起喝酒了?我刚收完一个灵魂从你那路过,好家伙直接给我从25楼摔下去了,医药费报销吗?”

叶麒圣耸耸肩,“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同事用一种看出现在地狱的圣天使的表情看他,“你疯了吗?那是你卝的卝人类,说白了,就是你一份口粮而已,你还真把他当朋友了?”

叶麒圣动作一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来自于何处,下笔的手都顿住,“倒也不是当成朋友……但我确实很难对生气,哪怕他提的要求确实有些古怪。”

同事闻言凑过来,“这次是想要什么?”

“他要听世界上最好的故事。”叶麒圣头疼地合上手边的书,“太主观了,我不知道他的喜恶,怎么给他找最好的故事?”

同事拖着残了的翅膀缓缓走远,“我说你被坑了吧你还不信,赶紧毁约或者直接把灵魂割了,别耽误时间。”


叶麒圣再次出现的时候,是最正统的逢魔时刻,天边残阳如血,恶卝魔身披几乎要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降临,张泽抬头看着他的身影逐步走近,看他在距离自己还有一步的时候停住,“你的愿望我做不到。”

叶麒圣脸色是他们认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差,但不像是收割不了灵魂的懊悔,仔细辨别还有一份藏的很深的懊悔,像是他也在气自己不能满足这个愿望。“我是恶卝魔,恶卝魔不懂人类的情感,我不知道你想要怎样的喜怒哀乐喜欢怎样的故事,这是我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张泽定定看着他,藏在西装外套口袋里手攥紧,被尾指的戒指硌到才终于开口,“那你要走了么。”

“…是。”

“那你会带走我的灵魂吗?”

叶麒圣摇摇头,“我虽然是恶卝魔,但不能违背契约。你的愿望我没实现,你要的我给不了,所以你的灵魂并不属于我。”

说完他没再看张泽的神情,翅膀动了动就要张卝开带着他飞离这莫名让他感到窒卝息的地方。黑色羽毛纷飞里他听到张泽的声音穿过空气,像是带了哭腔,一回头正对上他通红的眼圈。

恶卝魔一脸愕然,他不懂人类的情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离开了他却是这般心碎的模样。可胸口久违的钝痛让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份窒卝息正是来自于难过,原来成为恶卝魔后,也会有难受到喘不上气的感受。

仅仅是因为自己没能完成他的愿望。

“可明明……只有你能讲出世界上最好的故事。”


05


在他成为恶卝魔之前,其实是个倒霉的死在成名前夜的作家。他执着于要将心中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后来也确实人人传唱着他的故事,可他却再也听不见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上一世的记忆,曾经我也想把它当成一个离奇的梦,可后来我每天闭上眼,梦里都是我握着你的手,看着你闭上眼停止呼吸的情景。”张泽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才接受其实我就是他,那个最后送你离开的朋友。他生前,或者说我,我们最大的执念就是再见你一面,要把你的丰功伟绩都让你知道,不愿传卝奇永远在当事人死后才成为绝响。”

“后来你也知道了,召唤阵里出来的是你。”张泽吸了吸鼻子,胡乱抹去眼角的眼泪,冲他张卝开了双手,“对不起,还是骗了你。其实我没什么想要的了,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愿望全都实现,是我想和你多呆一会,才故意为难你。”

“故事是我想唤回你为人时的记忆,至于阳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直贴身带着的小玻璃瓶,将仍散发着暖意的金灿灿、毛卝茸卝茸的阳光塞到叶麒圣一直垂着的手里,弯着眼睛笑了,“你的手太冰啦,就算不怕冷也要暖一点才好。”


叶麒圣握紧手心里的小瓶,他耐心收集了好多日光,最后拿给张泽的却是一天里划破黑夜的第一束。他想把最新最好的阳光给这个有趣的人类,如今却又被送回了他的手上。

张泽仍然张着双臂站在他面前,闭着眼等他收割自己的灵魂。叶麒圣迟疑片刻后举步上前,张泽感到视野一寸寸变暗,知道自己将要彻底遁入黑卝暗,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却让他紧张不起来,甚至还有闲心去想还好这次是自己先走,握着他一寸寸冰冷的手真是几辈子都不想再有的体验。

片刻后他感到脸颊上是恶卝魔冰冷的触感,他感觉出那是叶麒圣的指节,眼睫颤卝动着却不想睁眼。良久他突然听到对面一声叹息,叶麒圣的声音和梦里重叠,是熟悉的温柔,“泽泽,你睁开眼看着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想要的我给不起’,现在你要把灵魂给我了,我能知道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了你的,究竟是什么吗。”


张泽睁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眉眼轮廓都在梦中无数次闪回,是他日思夜想、却怎么也触不到的人。鬼使神差间他像是终于被恶卝魔蛊惑,说出了明明决心要带进地狱里的秘密:

“我想要你。”

恶卝魔看进他的眼底,终于看清了他一直不懂的那份情绪。他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额头抵着张泽的额头,感受着人类明明不算炙热的体温像是灼烧着他的灵魂,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蛊惑人心,又像是爱人极致温柔地道着晚安,“这可是很贵、很贵的愿望,要用你的灵魂来换。”

“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他感到自己像是点了头,可他不确定。下一秒黑色的羽毛纷飞带起巨大的气流,飓风过后室内空无一人,满地凌卝乱里地上多了一只碎了的玻璃瓶,一天里最清澈的日光在黄昏褪去黑夜来临之际照亮一室黑卝暗,又彻底堙灭。


06


同事拎着瓶野格笑得直不起腰,“所以?最后这个人类用自己的灵魂捆绑了你?厉害啊,现在的人类可机灵了,就这么绑定了一个恶卝魔?”

叶麒圣拎着酒瓶和他一碰,自顾自闷了一口,“其实也不是特别聪明,他也交换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还能交换什么?人类唯一有点价值的不过就是灵魂……”同事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肩膀,一回头正对上曾经害他从25楼直接摔下去的罪魁祸首,酒瞬间醒了一半,就看那漂亮男人要笑不笑地勾起嘴角,“我这个‘弱小的人类’确实没什么好交换的,灵魂给了圣哥后他没吞噬,这不就也成了恶卝魔么。喝着呐?来来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前辈,我敬您一杯。”


叶麒圣动手把同事扶出去后回来就看到张泽撑着额角坐在桌边一脸难受,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在床卝上放好,“你何必欺负他?现在喝得自己也难受。飞飞一直挺照顾我的,就是嘴损了点,本性不坏的。”

“我知道,能和你交好的能差到哪儿去……我这不是气不过他看不起我么。人类怎么了,人类不还是把我们圣哥拐到手了。”张泽抬手勾住叶麒圣的脖颈,挣扎着抬头在他肩颈间蹭了蹭,“他这样看不起人类,早晚要栽个大跟头,你信不信?”


同事宿醉醒来后头痛欲裂,感应到召唤后赶紧逃离了地狱,心想这阵子要离叶麒圣家斤斤计较的小恶卝魔远点儿。从召唤阵里钻出来后抬头就看到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高领打底毛衣外套了件西装外套,又被额前看起来格外柔卝软的额发柔卝软卝了气质,看起来人畜无害,完全不是执拗到能召唤恶卝魔的疯卝子。

他不耐烦地抖了抖羽翼,“人类,你有什么愿望?”

人类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轻轻挑了挑嘴角,“不急。”

熟悉的笑容让恶卝魔瞬间想起了叶麒圣家的小恶卝魔,他突然一激灵,就听眼前的男人笑了,“我们来日方长。”


end


标题来自ttb英文版歌词:去问飞鸟,恐惧还是爱,不必说答卝案。

终于疯到了拿ttb串浮士德的地步我可真不错。











烟波自裴回

喝不完的野格可以打包吗

神秘人叶×驻唱歌手泽

可能会被夹,阅读随缘


张泽收拾好东西,背上他的吉他包,要从酒吧的大厅穿到正门去,他本来应该留下喝一杯,但他现在已经毫无兴致了。

他在这里工作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多熟客都认识他,酒吧里光线迷离,谁也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差,有个女生过来挽住他的手——她们都很喜欢张泽,因为至少确认他会在她们喝醉后默默离开,而不是趁火打劫做些别的事情。

她说:“泽泽,你陪我们一会儿嘛。”

张泽不得已又跟着她来到桌前,一群女生横躺竖卧在沙发上,有些还在呓语,张泽原本以为她们都醉了,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他抓住刚才邀请他过来的女生的手,冰凉。她看起来很高兴...

神秘人叶×驻唱歌手泽

可能会被夹,阅读随缘



 

张泽收拾好东西,背上他的吉他包,要从酒吧的大厅穿到正门去,他本来应该留下喝一杯,但他现在已经毫无兴致了。

他在这里工作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多熟客都认识他,酒吧里光线迷离,谁也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差,有个女生过来挽住他的手——她们都很喜欢张泽,因为至少确认他会在她们喝醉后默默离开,而不是趁火打劫做些别的事情。

她说:“泽泽,你陪我们一会儿嘛。”

张泽不得已又跟着她来到桌前,一群女生横躺竖卧在沙发上,有些还在呓语,张泽原本以为她们都醉了,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他抓住刚才邀请他过来的女生的手,冰凉。她看起来很高兴,整个人放空仰坐在那里,时不时笑几声,完全是醉鬼的做派,可是身上酒味并不重。

虽然在酒吧讨生活但遵纪守法的准毕业生张泽愣了一会儿,才猜到她们多半是吃了什么能让人变得很快乐的彩色药片。有人居然在酒吧里兜售这样的东西,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报警,但他对出售的人一无所知,现场留下的只有这群嗨了的女孩,他不想让她们白白进一次警察局。

他决心下次要看清楚是谁在卖这东西,把女孩们托付给信得过的酒保以后,他再次站起身准备回家。

 

 

他走出门就看到一个半长头发的男人正倚着酒吧的外墙抽烟,他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的T恤,戴了几根长短不一的项链。张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听到男人对他说:“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泽消了的火气又重新回来了,他终于想起自己刚才是怒气冲冲的要走出门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张泽第一次在吧台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是失恋之后来借酒消愁的。他坐在座位上,既没有像其他独身男人一样用眼神来回搜索,又没有专注于手里的酒,只是拿着杯子漫无目的坐着,硬生生被张泽看出一丝落寞。

酒吧里有块屏幕,顾客可以在上面点歌,同时又可以打赏,打赏的越多,歌曲就会被顶在前面,张泽会在这里面选择自己要唱的歌。客人经常会点的无非就是一些撕心裂肺的情歌,张泽闭着眼睛都能数清楚。他面容姣好,歌声又动听,有很多人是冲着他打赏的,又是一首他唱得烂熟的歌被点到了榜首,张泽暗暗叹了口气。唱完他照例要感谢打赏的各位观众,他看了一眼屏幕,看到了打赏榜里一个从未见过的黑白头像。

张泽按着屏幕上显示的读:“感谢'Y'先生的打赏,您将收到本店赠送的饮品一杯。”

后半句是他胡诌的,他迅速跳下台找调酒师要他随便做一杯什么,记在张泽自己的账上。调酒师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给他兑了一杯看不出什么组成的鸡尾酒,但张泽分明看到他往里面倒了分量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柠檬汁。调酒师把酒推给他:“让贸然打赏的男人也见见我们夜店野蔷薇的威力。”

张泽瞪了他一眼,端着这杯柠檬炸弹在酒吧里喊:“Y先生是哪位?您的饮品做好啦!”不出张泽所料,那个独自坐在吧台的男人先是看过来,又慢慢举起了手。他把手里的酒递给Y先生,很殷切地说:“您慢用。”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谢谢,你唱的很棒。”他顺便把酒喝了下去,表情有一瞬扭曲,又很快调整好了。张泽目的达到,蹦蹦跳跳地回去接着表演了。

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警告了一下Y先生,也许是一种劝他入乡随俗的忠告,要他别这样随便打赏,反正最后落到张泽口袋里的钱是微乎其微的,如果屏幕上放的张泽自己的收款二维码,他大概会直接就地和Y先生跳一段贴面舞。

张泽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冤大头Y先生一直出现在酒吧里,随着他勤奋地打赏,张泽越来越肉痛,他也曾经想让他不要再打赏,但是对方只是做了酒吧里的听众都会做的事情,他又以什么立场去劝阻呢?

不得不说,Y先生长得一表人才,打赏这么长时间连张泽的微信都没要过,张泽甚至生出一种“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唱歌吧”的想法。他准备散场再劝劝Y先生,喜欢他唱歌,他也会继续唱,喜欢他这个人则大可不必打赏。

Y先生听完他的来意有点呆滞,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只是习惯性的,点歌不都是需要打赏的吗?”张泽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打赏只是打赏,与台上的歌手是谁没有关系,就算台上放的是一个播放器,Y先生也会因为点唱去给这台机器打赏。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就走,迅速收拾好物品准备离开,在门口被女孩拦下来,这才知道她们吃了什么。

 

 

男人对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你唱的很好,我觉得给你打赏是应该的,这只是…一种表达方式。”张泽抱着胳膊看他,憋了一会儿才笑出声:“我没生气,有你这样的财主在,我哪会生气呢。”男人松了口气,主动介绍自己说:“我叫叶麒圣。”

叶麒圣还真是他的歌迷,自我介绍完就绅士地离开了,张泽心里还装着别的事,很快也走了,没有注意到,叶麒圣在他走后,又回到了酒吧。

 

 

张泽有点烦心。在那天之后他看到过越来越多的人露出同女孩一样的痴态,但是他却没有弄清楚谁在提供这种害人至深的东西。有好几次他见到视线所及的位置又有人开始东倒西歪,抓紧时间跑过去,却还是一无所获。他和酒吧的老板汇报了这件事,对方也只是说,查过监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种事情不抓到现行便不能采取实际行动,生意还是要做,不能为一个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毒贩子就大动干戈。张泽知道老板是要睁只眼闭只眼了,他只能靠自己留意。又是一次无功而返,他站在原地生闷气,目光不自觉看向了远处的吧台,这一眼,张泽愣住了。

原本一直坐在那里的叶麒圣不见了,留下一个空空的座位,他去哪了?张泽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坐下来,心里有了一种想法。这种想法让他的耳朵和眼睛滚烫,被背叛的苦楚和愤怒同时吞没了他。

他刚想去找人,就看到叶麒圣从酒吧另一侧走过来,张泽想不了那么多,直接走上去问:“你去哪了?”他的语气很生硬,而叶麒圣居然被问住了,他回答道:“我出去了一下。”

听了这种回答,张泽心里的想法被验证了大半,尽管理智和经验都告诉他不要轻易得罪有可能是罪犯的人,但他忍不住冷笑着说:“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吧,你挺挥金如土的,不过我也不是很稀罕就是了。”

叶麒圣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张泽从前很喜欢,现在只觉得厌烦的无辜神情,他盯着张泽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的直视让张泽有点不敢回应,可是想一想这男人可能做过的事情,张泽又勇敢地抬头跟他对视,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后悔和心虚,但都没有。叶麒圣很听话的离开了,张泽在吧台上坐了很久,又问酒吧的人要来了控制屏幕的笔记本电脑,在里面把叶麒圣的打赏记录删的一干二净。

 

 

张泽以为这个人和这件事都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还不到一周时间,叶麒圣又重新在酒吧出现,只是这次他不再打赏,也不是坐在吧台独酌,而是呼朋唤友的聚会,张泽看他那一桌热火朝天,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把他们赶走,气恼地回吧台把一杯之前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他准备坐一会儿再上台,却突然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腿了。

他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猜到酒里有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张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他只能遵从本心去找叶麒圣,最好是趁药效完全发作之前把叶麒圣揍趴在地上。他踉踉跄跄走过去,正好摔在了叶麒圣怀里。

叶麒圣吓了一跳,他以为张泽喝多了,于是把他扶正,轻轻问他:“你还好吗?”张泽在心里大骂,装什么好人,不就是你做的缺德事吗,但他没有力气说出口,头晕目眩已经耗费他太多精力去克制,他又一次歪斜过去,叶麒圣用肩膀接住他。

这时候叶麒圣也察觉到什么,他很轻柔地把张泽放倒在沙发上,自己离开了。张泽根本提不起精神思考,他只是在一直躺着,好像坐了五十次海盗船一样。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叶麒圣又回来了,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布般模糊又像擂鼓般清晰,张泽努力分辨他在说什么,他说:“泽泽,你喝了不好的东西,我带你去吐出来,好不好?”

叶麒圣居然像那些女生一样叫他泽泽,张泽本能想拒绝这种称谓,但现阶段他只能努力跟上叶麒圣搀扶他的步伐,一路上叶麒圣都在以一种奇特的节奏揉着张泽的肚子,到了卫生间之后,他不轻不重对着张泽的胃来了一拳,张泽感到一阵泛酸,很快吐了出来。

因为呕吐和眩晕,张泽满脸都是泪水,他分不清叶麒圣什么时候帮他洗脸,又什么时候带他回了酒吧后台,等到叶麒圣端着温水想喂给他的时候,张泽才勉强找回一点思绪,他抖着手自己接过杯子喝水,心中一刻不停地在想:叶麒圣到底是什么人,他又在做什么?

他喝着喝着又喝出了眼泪,叶麒圣以为他还在难受,有点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眼泪,张泽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叶麒圣的肩膀上,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执着和苦恼什么,是因为受到了一个毒贩的特殊照顾吗?叶麒圣是在自导自演吗?

叶麒圣把他的脸捧起来,他看起来比张泽还要难受,用手指一点一点把张泽的眼泪拭去,他说:“泽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向你保证。”

他眼中是张泽读不懂的伤心和纠结,而张泽也再没有力气去解读什么了,他很快昏睡了过去。

 

 

叶麒圣还是老样子,经常来酒吧光临,只是再也没有和张泽搭过话,张泽在台上唱歌时,他也不会转头来听,留给张泽一个很冷漠的背影。张泽说不清自己分给叶麒圣的注意力究竟是还想着抓现行,还是单纯地去注意叶麒圣这个人,他只是习惯性地去一直追着叶麒圣看。

叶麒圣站起来,叶麒圣去酒吧门口,叶麒圣把最亮的顶灯打开了。

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发出一阵吸血鬼照到阳光的惨叫和咒骂,张泽也被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动,伴随着倾翻和打斗的声音,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适应光线让他的眼中盈溢着泪水,等他适应时,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人站在酒吧正中央,几个人正摁着一个男人,把他压在地上。

有一些穿着普通警服的人在询问周围的顾客,似乎是要把他们带回去做笔录,张泽直直地站在舞台上,看着叶麒圣朝他走过来。

他手里拎了一把枪,这是良好市民张泽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铁疙瘩,不是户外射击游戏里的枪也不是玩具枪,叶麒圣又手忙脚乱地把它别回腰间,他还是那个造型,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戴着几条项链和异型戒指,怎么看怎么不像除暴安良的英雄形象。

叶麒圣站在他面前,很局促地措辞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好,我是分局的叶麒圣,现在因为这个案件需要传唤你作为证人,请你跟我回分局做一下笔录。”

张泽冷着脸不说话,叶麒圣愈发地紧张起来,张泽终于动了,他把叶麒圣的西装领子揪过来,毫不留情地亲了上去。

戀 言 葉 ♪

【叶泽叶】不要在男朋友床上刷SNS

只要敢瞎编,只要够缺德,编出来的料都会变成真的。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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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敢瞎编,只要够缺德,编出来的料都会变成真的。


戀 言 葉 ♪

【叶泽】羽绒被子

一份源自狗情侣浮士德访谈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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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源自狗情侣浮士德访谈的恶心。



樨蔻

【叶泽】地图

(……任何问题那都是我的问题)


1.


12月的行程可以说是有些魔鬼。


张泽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冬至过后的太阳已经懒得在六点前露面。他抓起手机看时间才刚过五点,可微信已经提示有新消息,打开一看是叶麒圣一小时前刚发来的。对方发消息那个点自己还在梦里和周公排练剧情,而这位实际搭档已经先行一步在现实世界里发出邀请。


梦中张泽还是内森,正在和另一个面容模糊的理查德纠缠不清,伴奏钢琴声在耳边噼里啪啦乱跳,真实得仿佛醒来还能听见。叶麒圣发消息问他第二天什么时候去排练合成,张泽迷迷糊糊回了个时间,消息发出去之后人稍微清醒了点,抱着手机想对面总不至于这个...

(……任何问题那都是我的问题)


1.

 

12月的行程可以说是有些魔鬼。

 

张泽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冬至过后的太阳已经懒得在六点前露面。他抓起手机看时间才刚过五点,可微信已经提示有新消息,打开一看是叶麒圣一小时前刚发来的。对方发消息那个点自己还在梦里和周公排练剧情,而这位实际搭档已经先行一步在现实世界里发出邀请。

 

梦中张泽还是内森,正在和另一个面容模糊的理查德纠缠不清,伴奏钢琴声在耳边噼里啪啦乱跳,真实得仿佛醒来还能听见。叶麒圣发消息问他第二天什么时候去排练合成,张泽迷迷糊糊回了个时间,消息发出去之后人稍微清醒了点,抱着手机想对面总不至于这个点还醒着。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还好这次信息传过去半天没反应,张泽安心蒙上被子继续睡觉。

 

第二天下午他到排练室的时候叶麒圣已经在那了,戴着个帽子,拿着台词本正站在原地打节拍。看见张泽后打了个招呼,过了一会儿又贴心地冒出了一句:

 

“昨晚没睡好?”

 

张泽已经忘了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发生了什么,只能茫然地看着他。于是叶麒圣只得掏出手机展示聊天记录,屏幕上凌晨五点的那条信息显得分外突兀,配合着上面一条的时间看仿佛这俩人都极限熬夜。然而比这更显眼的是叶麒圣给自己的备注,确实是泽泽,简简单单两个字。

 

有时候简简单单两个字看起来也像是种特权。

 

张泽摇头说没事,表示那个点自己已经睡完一轮了。其实在这个行业大家作息多少都会有些阴间,但即使再累晚场结束后也要坚持瘫痪在床刷手机。大概这段时间属于人的精神刚需,只有满足了精神需求后才能钻进浴室沐浴更衣。

 

这其中也有阴间得比较突出的,比如说叶麒圣。虽然他整个人在其他方面优秀贯彻落实了养生原则,在睡眠这一块还是显得有点骇人。大概是生物钟已经直接放弃了,他倒是没什么黑眼圈。


叶麒圣,长了一张要摇滚至死的脸,端着一颗盼国泰民安的心。倒不是说这两者不能兼容,在他身上碰撞起来确实给人一种微妙迷人的违和感。就好比在酒馆里他盛装出席款款送酒,打开盖子发现里面其实是热水,还洋溢着999感冒灵的泡沫嘶鸣。

 

恶魔在耳边说着喝吧赶快,他在你耳边说天冷了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仿佛喝下去就会坠入爱河。

 

2.

 

叶麒圣被称呼为“老干部”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很爱护自己的嗓子,排练时多喝水,多喝热水,在家还会煲汤,外面吃饭也会点那种小盅的汤。张泽和他出去吃饭的时候看着菜品感叹这健康程度,然后想起他们一起接受采访的时候叶麒圣提到过会做菜,接着无故又想到之前圆桌问的那个问题,如果流落荒岛,你会带谁。

 

下午还要排练,他和叶麒圣出来吃个饭都像忙里偷闲。张泽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不知不觉就点开了自己和叶麒圣的聊天对话框,看着自己那个正儿八经的备注,突然想到了对面备注的“泽泽”。

 

于是他觉得自己这不能落后。

 

他也点开备注,想了半天该备注个什么。第一个想法是月饼人,但如果备注这个场面未免有些失控;接下来想到的是圣哥、肉麻点麒圣哥哥,甚至包括打电话给张玮伦结果对方不接听的男人……毕竟叶麒圣试图带对方去孤岛让大地笑哭取水。

 

全部被否决。

 

最后鬼使神差,张泽打出了理查德三个字。

 

哪个理查德?不知道。谁的理查德?也不知道。到底是跳舞的童星还是策划谋杀的罪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理查德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可以上演“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这种小小戏码的专有称呼。

 

于是对面的叶理查德发现张泽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张泽正色:“奥斯卡奖电影。”

 

叶麒圣:“……嗯?”

 

3.

 

关于危险游戏他们接受过几个采访,包括叶麒圣提到自己会做饭的那次。

 

那次基本全程都是叶麒圣端着麦,他穿了个红黑格外套,头发扎到脑后。可能是行程赶,他们脸上妆都还没来得及卸,就这么带着上一场的影子来接受来自内森和理查德的匆匆造访。问到两位作为默契的搭档,对这次合作有没有什么新期待的时候,叶麒圣笑着看着张泽,然后说非常期待。

 

一时兴起,张泽好奇道:“我们默契吗?”

 

倒也不是真的想问是不是默契,毕竟之前排练都在一起,那必须得是非常默契。他更多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结果叶麒圣那表情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仿佛写着让我想想。然后他果然认真地从排练的角度切入,试图用逻辑论证这个问题。这很可以,很有个人风格,于是张泽赶在对方长篇大论前盖棺定论:

 

“总算在一起了。”

 

叶麒圣毫不犹豫跟着认同:“总算在一起了。”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揣测不出来叶麒圣到底懂没懂,有心还是无心。虽然圆桌视频的弹幕里不时飘过类似于“痴呆帅哥”“笨蛋美人”之类的调侃,但这既是对方身上吸引人的反差点,也是让人摸不透的矛盾区。

 

某种程度上,这仿佛是上天发现叶麒圣没演oscar,干脆塞给了他另一个Richard。于是错过了的布鲁克林大桥传说直接变成了芝加哥血腥爱情故事。

 

顺带着尺度一起升级,票版上明晃晃写着16岁以下禁止购票。

 

3.

 

排练室里,叶麒圣托着下巴思考:“这角色跟我之前的太不一样了。”采访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然后笑一下,很期待的样子。

 

那确实不一样,张泽心想这我可太能体会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叶理查德的手正轻轻笼在张内森的肩头,力道不大,却让人一时分辨不出是想保护他还是捏碎他。

 

然后叶麒圣低下头看着张泽,表情是那种努力压抑过后依然有些扭曲的狂热,显然已经浸入了那个深信自己是凌驾于一般人的超人。很难想象一个多小时前这个人还举着手机问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出门有没有带围巾。

 

是这样的,人想要变成舞台的主宰,又得在角色和个体之间挂起一条细小又泾渭分明的隔离线。以此提示自己哪个范围是不能越过的;哪种程度又是相对安全的。但他们偏偏又渴望去触碰警戒线之后的东西,那些可遇不可求,能实实在在与舞台合二为一的机会。

 

那是小酒馆里的理查德渴望的东西,这场游戏里的理查德也会这么想吗?

 

然后叶麒圣凑过来,恶魔在耳边说着我们是伟大的天才,是无人超越的存在。

 

4.

 

排练的时候没什么时间概念,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排练结束后叶麒圣还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圣哥,喜欢观察途中一切温温柔柔的事物,好比地上蜷了只猫或者落了只鸟,他都有可能掏出手机拍一拍。

 

某种程度上想想也挺要命的。

 

他们结束排练后并肩走在街上,两人现在的轨迹其实重合率很高。如果从高空看,他们每天在这么几个地点固定地点往返的路线大概会在地图上刻出某种奇怪的形状。

 

可能就是这个充满可能性的12月的形状。

 

———END———

U r what u wrote

叶泽 喜宴

张泽赶到的时候婚宴已经开场了。


新人显然已经结束迎宾,这在他意料之中。他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厚薄适中的红包,递给在门口登记收礼金的新郎方亲友。


我这点卡得真不错。

他这样想着,不紧不慢地踱进了宴会厅,在没有什么新意的婚礼bgm里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找坐着熟人们的那桌。


他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叶麒圣。西装背头加上新郎buff,确实英俊得有些过份。不过现在的叶麒圣可不会有功夫注意到迟到的客人——因为他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自己的新娘。


张泽落座的时候,叶麒圣正从岳父手里接过他老婆的手,虔诚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Wow.”张泽由衷地发出感叹。

同桌的大部分都...




张泽赶到的时候婚宴已经开场了。


新人显然已经结束迎宾,这在他意料之中。他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厚薄适中的红包,递给在门口登记收礼金的新郎方亲友。


我这点卡得真不错。

他这样想着,不紧不慢地踱进了宴会厅,在没有什么新意的婚礼bgm里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找坐着熟人们的那桌。


他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叶麒圣。西装背头加上新郎buff,确实英俊得有些过份。不过现在的叶麒圣可不会有功夫注意到迟到的客人——因为他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自己的新娘。


张泽落座的时候,叶麒圣正从岳父手里接过他老婆的手,虔诚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Wow.”张泽由衷地发出感叹。

同桌的大部分都是同行,帮他留座的又都是熟人,对他和叶麒圣那点不算隐秘的往事更是心知肚明,一时间整桌人像在演什么情景剧,或挤兑或慈爱地看向张泽。


这种时候,自己闭口不谈反而会落到更尴尬的境地里。

张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跟他们开玩笑:“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我们这桌是前任桌?”

见他这样,众人知情识趣地调笑了几句,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台上的流程还在继续,主持人循序渐进地煽情,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二位新人从童年成长到现在的照片,试图营造出一种相交的时间线氛围。张泽饶有兴致地看了一轮,发现没有那张经典的叶麒圣蓝发非主流造型,着实感到有点遗憾。他转而环视了一圈婚礼现场布置,又聚焦了一会儿新娘的服化造型,觉得叶麒圣老婆确实挺有品味,不管是挑礼服挑婚庆还是挑老公,眼光不错。


真奇妙啊,他想。

之前的很多个不打工的夜晚,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叶麒圣。

今天可是他的婚礼特别场。特别在什么地方呢,不能在结束以后去后台找他算不算。


同样的设计,肢体的接触,相似的表情,他也曾经是台上的对手。不同的是叶麒圣和他拥抱是为了谢幕,现在他和别人拥抱是为了另一幕漫长的开场。


张泽吃了一根鸭舌,吃啥补啥,试图压下舌根泛起的酸涩。

无论如何,作为忠实的观众,友善的同行,情绪稳定的前任,他依然在台下,该欢呼欢呼,该鼓掌鼓掌,一并见证舞台上的人开启人生新阶段。


只是今天没有sd只有洞房。真遗憾。


卜卜钻过来跟他咬耳朵:“你还真来啊?”

张泽抿了抿嘴,夹了一块鹅肝放进嘴里,“我干嘛不来。和平分手,散买卖不散交情。难道我要和依萍一样唱完歌去跳黄浦江你才开心。”


卜卜打量着他今天这一身看似不经意实则精心修饰的打扮,怜爱地没有拆穿,但也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说真的,我到现在还觉得你俩突然分手挺莫名其妙的。到底为什么啊?”

张泽翻了个白眼:“这种事哪有什么为什么。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呗。”


台上新郎新娘开始互相倾吐爱的心路历程。流程无聊得千篇一律,但不得不承认,婚礼本身是大多数婚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天。仿佛每一对爱侣透支了往后所有的鸡零狗碎,只为把快乐筹码集中豪赌在这一天。

多么愚蠢啊。

又多么勇敢,多么浪漫。


叶麒圣应该不是提前背的稿,新婚致辞跟他日常发言的时候一样语无伦次,差点没说出“这是我第一次结婚”这种经典翻车语录来。

张泽缺德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笑了起来。好在后半段叶麒圣成功找补,磕磕巴巴地表达了多年艰辛的生活或许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的中心思想——虽然语言破碎,但胜在感情真挚。这个男人注视着他的妻子说:“我迷路多年,终于来到你面前。”


那我肯定是他迷的路里最弯的那条,张泽心想。


接下来是新娘发表誓词,措辞得当幽默大方语调优美,甚至体贴地帮叶麒圣找补了不少如何平衡感情与事业的部分。说起日常生活中甜蜜的小摩擦,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但我们永远没办法真的吵架。因为每次我看到他的脸,就原谅了一切。”

宾客们哄笑起来。

张泽就转头和卜卜感叹:“能有这样的老婆,叶麒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说完又觉得这句子有些过于古早了,前几年多见于叶泽ch自己的酒馆返场视频评论区里。


卜卜笑着说:“那你还别说,叶麒圣确实挺适合给人当老公的。只是不适合给你当老公而已。”他眨了眨眼:“你别说,我一直挺想看他演Oscar的。”


“那他确实很幸运,找到了不要钻石耳环也会嫁给他的stella,”张泽瞥见新娘新郎开始走到邻桌敬酒,随手拿了桌上的红酒给自己满上,“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大团圆结局吧。”


只是理🍵德终究在这场喜宴上没了用武之地,再也没办法双腿起跳挂到他腰上扑进他怀里。


叶麒圣终于走到了他们这一桌,带着他老婆和伴郎伴娘一起来敬酒。饶是酒量如他,大喜的日子也不禁上头,张泽看着他先是和郑云龙刘令飞很豪迈地干了一杯,然后注意到了这边的自己。

他拿起手里的白酒小杯,笑得脸都皱在了一起,“泽泽,”他缓慢而真诚地说,“谢谢你能来。”

张泽举起红酒,大小不一的两只酒杯叩击发出轻响,激起他一阵恍惚。

他和叶麒圣一起喝过很多次酒,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官方,全程无互动,交流只是social.就好像他们几年前在wb上约定的cp营业那样,互相抄抄作业,态度十分敷衍。

上行下效,cpf也没有专业的管理团队。没有15天试用期就算了,甚至连表格也不知道做,这么不努力,也难怪不出圈。


但叶麒圣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笑得如此开怀。

于是他回过神,也笑着说:“圣哥,新婚快乐。祝你和嫂子幸福。”说完,他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液,抬手示意自己干了新人随意。新娘笑着打趣:“早知道麒圣的朋友都这么能喝,我怎么也得给自己找个酒替。”

张泽很自然地接话:“找什么酒替,让叶麒圣代你喝呀,”他故作玩笑地转向叶麒圣,“你怎么给人家当老公的。”

叶麒圣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张泽忘不了这个表情,上一次出现在他脸上是他们分手的时候。

他叹口气,准备再说点什么打个圆场,就见叶麒圣收回目光,拿过他老婆手里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激起了一片叫好声。

算是过完流程,叶麒圣招呼他们吃好喝好,就往下一桌继续走过场。


那句没说出的挽留被他和着酒生吞入腹,再也不能见天日。














为什么梦总是要醒,张泽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宿醉真的太难顶,我他妈再也不通宵喝酒了。

都怪叶麒圣。

晚上不睡和我喝酒,喝了酒又不让我睡,自己要睡了就不继续和我睡,喝完还要在我梦里和别人结婚,渣男。


不过难得我梦见这样现实主义be向的东西,嘻嘻。一会做点文字记录,去刀刀磕药鸡们以便提纯。张泽翻了个身,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对上了叶麒圣还在熟睡的脸。


梦里或许什么都是假的,但有一句话的确是真的,张泽想。即使叶麒圣的睡颜眼下乌黑,满脸胡渣,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


但张泽看到他的脸,就原谅了一切。


-End-










三足青

活火

叶泽

*梗来自李诞《冷场》


1.

他走进演讲厅正好听到,‘’21世纪,爱情才是杀人利器。‘’

张泽打了一个冷颤,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叶麒圣。会场里暖气开的很足,一进来立刻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汗。空气中有浑浊不清的味道。一屋人沙丁鱼似的挤在一起。他在无数双脚与脚,人与人之中穿行,不知道那步走错了踩到了别人的脚,立刻收获了几句脏话。

他想道歉,还没张嘴就被人握住手,叶麒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脸上挂着笑替他打圆场。

‘’不好意识啊妹妹,我这兄弟走的是着急了,咱们这讲座确实是人多,多担待,多担待。‘’

被他踩到脚的哪位看着叶麒圣这张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俊...

叶泽

*梗来自李诞《冷场》

 

 

1.

他走进演讲厅正好听到,‘’21世纪,爱情才是杀人利器。‘’

张泽打了一个冷颤,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叶麒圣。会场里暖气开的很足,一进来立刻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汗。空气中有浑浊不清的味道。一屋人沙丁鱼似的挤在一起。他在无数双脚与脚,人与人之中穿行,不知道那步走错了踩到了别人的脚,立刻收获了几句脏话。

他想道歉,还没张嘴就被人握住手,叶麒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脸上挂着笑替他打圆场。

‘’不好意识啊妹妹,我这兄弟走的是着急了,咱们这讲座确实是人多,多担待,多担待。‘’

被他踩到脚的哪位看着叶麒圣这张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俊脸晃了花了眼,刚想摆出个笑来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收住了,满脸不耐烦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叶麒圣熟练的带着他在人群里穿行,张泽的手还在叶麒圣手心,手心微微出汗温暖的很。

张泽看到叶麒圣身上穿着这次讲座主办方发的t恤上印着,‘’抹杀爱情,禁止搭讪‘’。瞬间明白了刚刚那位表情的意味,没由来的靠在座位上只觉得又困又乏,昏昏欲睡。

台上某某大学的教授还处在激昂的情绪里喊着,‘’21世纪要抹杀爱情,在这里我提议大家洁身自好,独自进行各种娱乐活动,依附爱情只会作茧自缚,我们要坚决的,把所有,那怕是一丁点的好感都抹杀在摇篮里。。。‘’

你信吗,张泽问叶麒圣。什么?叶麒圣反问他。

‘’爱情啊,爱情会杀人。‘’

黑暗里张泽看不清叶麒圣的表情,只听见他极轻的冷笑一声。

‘’信啊,怎么不信,那天之后多少人凭空消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泽哦了一声,转过头去。

 

走到停车场叶麒圣提醒他明天排练不能迟到。

‘’当然不会。‘’张泽冻得缩着脖子跺脚。

‘’你今天不就迟到了。‘’叶麒圣还在一圈一圈找自己的车,来的时候记得停在这里了呀,怎么就找不到了。

最后还是张泽在另一个路口找到了他那辆白色大奔。

‘’我那是故意的,不是你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你以为我会来啊。‘’

叶麒圣语塞,把车慢慢开上大路才开口,‘’听听好,多注意,怎么样还是活着好,那天之后那么多人消失,想想我就后怕。‘’

‘’上年纪多愁善感了啊,圣哥。‘’张泽打趣他,一转头看到迎面而来的面包车,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却还是保持高速向他们冲过来。

他下意识扑过去护住叶麒圣,张泽闭上眼睛,只感觉车辆猛地掉转,头被叶麒圣护在怀里,两个人就保持这么个相互纠缠的姿势直到车辆撞向护栏停下来。

张泽闻到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他想抬起头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或是问一句,圣哥你没事吧。可是叶麒圣却像是受了什么极大地惊吓似的死死把他护在怀里,足有一分钟张泽才得以抬起头呼吸新鲜空气。

张泽看着叶麒圣的眼睛,没消散的慌乱和还湿漉漉的眼睛。

有路人看到事故上前来帮忙,看到这么个场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敲窗问问。

车在大马路上抡了半圈只撞坏了车头灯,两个人相安无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此刻沪圈新双子星正肩并肩略显狼狈的坐在路边看着大奔坏到不能看的车尾灯,以及空空如也的面包车。

正常行驶的面包车怎么突然人就没了,除了灵异事件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两个人飞速交换过眼神。

交警往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一脸歉意的向他们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啊两位,都是因为爱情,车内的监控把情况都录下来了,这两个人也是,知道彼此相爱不好好的隔离不再见面,竟然还偷跑出来约会,正在开车呢,竟然就牵手,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起了,电视里整天播呢,抹杀爱情抹杀爱情,这些小年轻一句都不听,这下可好了,被爱情杀死了。‘’

这也是那件事之后张泽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爱情的可怕,他从前只觉得鄙夷,现在是真真正正感受到这不是闹着玩的,爱情真的会杀人。

那件事之后——人们总是用隐晦的方式称呼它为’那件事’,或许是因为事情太过荒谬总有人那以接受,又有人取了个浪漫的名字,爱情抹杀事件。 

一年前地球不知道搭错了那根筋,磁场发生了变化,只要是地球上的相爱的生物都有可能被抹杀,抹杀的方式很单一,直接从地球上消失。

有人说消失的人去了只有他们的世界,在哪里永远相爱,也有人说他们去了平行宇宙。事情很难下结论。但抹杀触发的方式也有很多,接吻,牵手,做爱,只要是相爱的两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触发,暗恋的人爱意还未说出口,爱意就大白于天下,更有甚者只是一个眼神,便从此消失不见踪影。

有人叫嚣着爱情无罪,至死方休,也有人坚决反对,要在爱情到来之前彻底抹杀爱情

可不论怎么这个世界都变了模样,国家大力提倡离婚和试管婴儿,售楼处开始售卖单人套间,创作者禁止书写和描绘爱情故事,夜店的生意大好,一夜情有了正当口号,连他们要出演的剧本都变了模样。

 

 

2.

第二天两个人在排练厅门口打照面,叶麒圣还是穿那双vans,张泽看着那双已经不堪入目的鞋很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他看到叶麒圣极其迅速的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张泽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穿搭,自认为毫无问题,大大方方走上前打招呼。

‘’早啊,圣哥。‘’

‘’早,泽泽。‘’叶麒圣冲他点点头,头转过来,又转过去,‘’昨天没吓到吧。‘’

张泽愣了愣,旋即露出张笑脸,不动声色朝人又靠近一步。

‘’我没事,圣哥你车修的怎么样了,看着挺严重的。‘’

‘’估计最近一段时间都开不了了,回归小黄车吧。‘’

张泽哦了一句,还想说什么,没头没脑蹦出来句。

‘’都怪爱情。‘’

叶麒圣一愣,回过头来,又在两人视线即将碰上的时候回头去,干笑两声。

‘’可不是吗,都怪爱情。‘’

张泽陪在他尬笑了一段后默契的闭了嘴。

那件事之后他和叶麒圣独处时这样沉默的尴尬越发多了,他试着回忆那件事之间两人的相处模式,竟然觉得一片空白。

‘’不过也不用怕,反正我们都没有爱人。‘’进门之间叶麒圣突然回头,张泽看到叶麒圣笑的眼睛眯起来,‘’对吧?泽泽。‘’

张泽只觉得眼前模糊不清,握着门把的手松动,有了想逃的冲动。

‘’对,是啊。‘’

 

 

3.

有时候张泽也会想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也是一夜之间世界的面具被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被揭下,爱意不再是秘密,反而变成了阳光下无所遁形的赤裸,成了杀人的利器,究竟是该放弃还是该不顾一切,张泽不予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

每天这个世界都会有千千万万的爱人为此互相厮杀,相互宰割,生命的由来与终结竟变得如此简单,瞬间的随意的残暴的,荒谬的拨弄。

张泽没有在那件事中消失,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被割裂,他想着如果,只是说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他大概会找一个阳光很好的中午告诉叶麒圣,他很喜欢他。

但现在就不能了,有东西扼住他的喉咙。

他和叶麒圣认识好多年,搭档过很多次,在剧中演过情侣接过吻。叶麒圣那样一个戏比天大的人,总会有一刻是喜欢他的吧。

可是没有,爱意没有,爱也没有,他是那件事幸运的幸存者,每当想到此,他又痛恨起来,是爱他的吗?但他们还都存在,不爱的吗,为什么呢。

喉咙卡卡在响,有人要扼杀他,来人是谁呢?他扼住自己的喉咙,想今晚必落雨。

张泽常梦到自己,有时是小小的,六七岁的样子,有时是上了大学,期末的汇演,也有刚毕业时在剧组,都是在遇到叶麒圣之前样子,远远的看着他,笑的清爽,脸上全是悲悯和同情。

他这才发现原来只有几年而已,他们认识也只有几年。

 

 

 

4.

上场前叶麒圣替他整理领子,他垂着眼一动不动。

‘’怎么了,泽泽。‘’叶麒圣问他。

他摇摇头,检查耳麦。

这部戏一年前他们也演过,一年后剧本却被大删大改,狂癫的爱变成了两人纷纷推卸罪行想让对方替掉自己的罪行,剧一开演就反应平平,大部分的声音的归咎于为什么肆意篡改剧本,和一年前的情况完全相反,诸如此类的声音张泽早就想到过,但不论怎么签订的合同还是要如期进行,总有人想营造出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的假象。

故事到最后,Nathan杀了Richard,他扼住叶麒圣的脖子,竟然真的生出了就此杀了他的念头,他们死在故事里,死在一年前,死在不确定的爱意里。

他加大手上的力气,同时又惊叹于手中脖颈的纤细,不对,这不对,记忆中叶麒圣那里都是强有力的,而不是这样放任自己在他的手中毫无挣扎,他想干什么。

他低头,看着叶麒圣头顶一圈圈的发旋,叶麒圣不动,他想他杀了他。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沉默着,观众不明所以,以为是既定剧本中应有的安排。

他这是才知晓自己的疯狂行径,叶麒圣站起来继续说台词,戏比天大,剧情很俗套了,叶麒圣依旧演的认真,张泽突然懂了叶麒圣对戏的痴情,事事常有难以理解,唯有戏剧最接近本质。

都怪爱情。

他张嘴,说出下一句台词。

 

 

5.

张泽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红色的森林,他在其中穿行,偶有风声也像在旷野。

到处都是红色,艳的像血,不断像他流过来,他猛然间清醒了一瞬,下一秒又出现在云上,他看到叶麒圣背对着他,有什么在往下坠,叶麒圣在往下坠。他想抓住他的衣角但却又扑了个空,叶麒圣消失了,他站在街角,路过他的人对他说。

叶麒圣消失了。

他消失了,他却还在。他站在人流中痛哭,路人插肩而过,这些他梦里的模糊面孔会去向那里,他留着泪,这些泪快把他淹没,到处都是水,他想着去找叶麒圣,可这里到处都是人,都是水,怎么也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

他醒来空坐着也流眼泪。

有人敲门,急促的要命,他撮拉着拖鞋行尸走肉般去看门。门外的是叶麒圣,卫衣套的凌乱羽绒服的帽子歪到一边,喘着粗气眼睛像蓄势大发的野兽。

张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梦里窒息的绝望感还未散去,他只觉得跳跃一时间难辨真假。他想说点什么,嘴巴张了张,吐出句,你来了。

你怎么来了,来干什么

多的问题还没来的及说出口,下一秒就跌进一个怀抱。干燥蓬松的拥抱,熟悉又陌生的让他心悸,怀里还有未平息的喘息,张泽一惊,伸出手扶住人的后背拍拍,心疼的不愿意放手。

叶麒圣一直是一个完美的成年人,在台上尽力燃烧自己,充满热枕,台下冷静沉默,是很多人都想成为的大人,记忆中总是他安慰别人,还从未有过这种模样,张泽只能无措的抚摸他的后背。

‘’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张泽推开他跑进屋里,手机放在沙发上早就没电黑了屏,他拿起来在叶麒圣面前晃了晃。

‘’没电了。‘’

张泽看到叶麒圣脸上快速飞过一个微妙的表情。

‘哦,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张泽感觉自己心里那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隐约又燃起点火苗。

‘’以为你消失。‘’

张泽没反应过来,叶麒圣拉着他往窗外看。

窗外吵闹的可怕,随意停放的车辆和奔走的人群,他在梦魇中难以清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磁场有乱套乱,威力比平时要猛烈的多,到处都是混乱不安的,每分每秒都有爱人消失,电视里播报着外面的乱相,世界末日般恐怖,警察费力的维持着秩序,记者提醒各个小区应实行隔离政策,请大家待在家里等待磁场稳定。

他不知道叶麒圣是如何穿过这些混乱的人群来到他身边,他转过头,叶麒圣也在看着他。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回不去了,‘’

两个人一同开口,张泽没反应过来,‘’啊?’’

‘’不是有隔离政策吗?我回不去家了。‘’叶麒圣说的真诚,张泽只觉得自己的心烧起来了,噼里啪啦热的他快要消失。

‘’你得留在我这里。‘’

叶麒圣点头。

张泽语塞,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是为难得和心上人的独处时光而喜悦还是为爱意在他们之间为零而绝望。

叶麒圣看出来他不对劲,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泽泽?‘’

张泽一抬头,竟是满脸泪痕,叶麒圣一惊,只能慌乱的用手去擦。

‘’别哭啊泽泽,别哭。‘’

张泽摇摇头,泪流的更凶了,叶麒圣擦泪的手那么温柔,极其残忍。他只想着耍赖一样把泪都流干了,他没法质问叶麒圣为什么不爱他,于是只能把刀口指向自己,记忆竟然向旧病一样,一阵一阵袭来,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叶麒圣还留着柔软的短发,坐在那里揉被剧本边缘的锋利划出来的细小伤口。

伤口连血都不至于流下来,他却记了很多年,怎么不流血呢,怎么不流血呢。

他醒来时天还没亮,风吹起的窗帘能看到外面的树影,阳台有月色,淡淡的照进来,外面悄无声息,他想着大概要下雨了,空气里有泥土的气息,夜又静的很,叶麒圣一手环在他的腰上睡得安稳,张泽数着叶麒圣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三下。

他在这种无意义的活动中得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近乎虔诚的把把头贴近叶麒圣的胸膛更近的感受哪里的起伏。

如果真有人间天堂,大概就是此刻。

叶麒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张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停滞了一两秒,之后又归于平缓,两个人默契的醒着,呼吸声纠缠在一起,这个姿势来看像极了恋人间的拥抱。

他突然想起来高中时喜欢的学长,那么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只敢在毕业时写一份情书,学长特意把他叫出来,他只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学长对他说,没那么简单的,张泽,两个人在一起没那么简单,喜欢也没那么简单。

现在人不长说爱,一旦说爱就意味着严肃的思考未来,反倒是喜欢更直接,我今天喜欢你,明天可能就不喜欢你了。

张泽突然就觉得乏了,从叶麒圣怀里坐起来,一圈一圈在客厅里走,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个指甲钳,又跑回卧室就这月光修剪脚甲,月色那能看得清,黑夜糊了他一脸,剪进肉里流了血,他看着模糊的红色,竟想着血终于流出来了,是他替叶麒圣流出来的,叶麒圣的血在他的身体里循环,又在他的伤口里流出来,他忽然泪流入注。

叶麒圣从背后抱住他,耐心的替他擦掉眼泪,清洗伤口,换掉沾了血的衣服,把他抱进温柔的被褥,张泽始终垂着眼睛,木头人一般任叶麒圣摆弄。

‘’睡吧。‘’叶麒圣替他掖好被角,听到指令般张泽很快入睡。

梦里还是那片红色的森林,他却安心的很,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叶麒圣在他身边。有什么提醒他一切都要结束了。

醒来叶麒圣坐在他身边看书,他说,‘’叶麒圣。‘’

叶麒圣不说话,头偏向他,‘’怎么了。‘’

‘’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

‘’梦到红色的森林,以前那个森林只有我一个。

‘’现在呢。‘’叶麒圣放下书,认真的看着他。

张泽也看着他,以前就知道叶麒圣好看,现在看怎么这么好看呢。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啦。‘’张泽笑了,露出个近乎童稚的微笑。

‘’泽泽,我们出门走走。‘’

张泽坐在车里冻得缩脖子,街上的乱象早以停歇,人们正常生活,上班族形色匆匆,那些被爱情杀死的人好像彻底被抹消,人们好像真的不需要爱情。

他们去看电影,情节很老套了,张泽看到一半就靠在叶麒圣肩膀睡着,散场才被叫醒,他最近总是容易睡着,醒来又很懊悔,明明现在就是很像约会的约会,他怎么能睡着呢,叶麒圣倒是坦然,提出到上戏附近走走,附近的建筑很迷人,张泽看了四年早没了兴趣,他想聊点什么,叶麒圣却始终闭着嘴,于是就变成沉默的散步,在这个近乎约会的气氛里总显得不伦不类。有人在拍照,20块就可以洗出来,他和叶麒圣去拍了一张,两个人用手比着心,像极了情侣照,侧面还有店家印来的美好祝福,祝你活着。

张泽拿着照片嘲笑叶麒圣照片里好像老了十岁,叶麒圣则回怼他女明星果然讲究。

有卖花的孩童扯了扯衣角,张泽注意到他手里抱着的玫瑰,自从爱情可以杀人之后玫瑰就变成了滞销品。

‘’两位先生买点这些带刺的花吧,你们可真不般配,多买一点祝你们永不相爱。‘’

张泽听到小男孩这么说就知道他和叶麒圣般配极了,叶麒圣替他买下来所有的花。

小男孩拿着钱鞠了个躬跑远,几步之后又转过头。

‘’我说谎啦,你们真般配,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消失。‘’又很快跑远。

张泽笑的几乎直不起腰,叶麒圣把花塞到他怀里,他又塞回去,大大方方拉着叶麒圣的手。

路人只当他们是怪物,纷纷绕道而行,张泽却得意极了,竟然觉得他们爱的货真价实。

叶麒圣跟着他,一步步的走,直到无路可走。

张泽背对着他,叶麒圣觉得喉咙烫极了,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不然他就要和这些话一起消失。

于是他说了。

‘’张泽。‘’

‘’我在。‘’

‘’我喜欢你。‘’

他说完就觉得如获重释,灵魂的一部分枷锁得以释放,轻盈的好像要升入天堂。

张泽背对着他,他静静地等着,已进黄昏,空气清透得敲出声来,他们好像突然闻到一股樱花香,十二月隆冬那里来的花香,张泽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已经变得透明,种种的种种,一切都变得恍惚,于是他们不再犹豫吻在一起。

原来原来,原来一切都不难,所谓命运也不过是暂时的事情,纷乱的,短暂的,他们听到拍打岸边的江水声,听到隔壁街角的碟碗碰撞和人声交汇,,夜幕一样垂,一样有人清醒有人昏睡,不过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原来一切简单至此,只需要简单的体液交换。

明早太阳一样爬上,又一对爱人消失了。

被爱情杀死。

纵晚舟

【叶泽】过血

职业sha手泽设定

不是什么很好的结局预警

7k+,见瓶


职业sha手泽设定

不是什么很好的结局预警

7k+,见瓶


猫猫头24601

【叶泽】从见面到分手到分手之后的纪实文学

    上海太大,人和人很容易走散。


推荐bgm:王菲《暗涌》


    01

    张泽很久未回亚洲大厦。

    2021年初他面试过了《桑塔露琪亚》,担心又需与叶麒圣同台。公布演员表并无叶麒圣,去问才知道他根本没来面试。又是庆幸不用见旧情人,又是暗暗失落,不知道失落什么。从此两个人一个仍然驻演阿波罗尼亚,有了新Richard血液补充;一个演了一段时间桑塔露琪亚,新戏邀约不断。...


    上海太大,人和人很容易走散。

 

推荐bgm:王菲《暗涌》


    01

    张泽很久未回亚洲大厦。

    2021年初他面试过了《桑塔露琪亚》,担心又需与叶麒圣同台。公布演员表并无叶麒圣,去问才知道他根本没来面试。又是庆幸不用见旧情人,又是暗暗失落,不知道失落什么。从此两个人一个仍然驻演阿波罗尼亚,有了新Richard血液补充;一个演了一段时间桑塔露琪亚,新戏邀约不断。

    曾经想贴近,晃神便没捉紧。

    世人称此:没有缘分。

远远看见亚洲大厦招牌,春日上海南京路,霓虹灯点亮不夜城,反显得天幕更深。天上雨点淅淅沥沥,张泽出门没带伞,湿发耷拉成小卷。脚踏过南京路步行街上小水塘,水塘里倒映另一世界,左右相反,太阳从西边起,情人终成眷属。

所以在水塘这边的真实世界,爱情究竟是什么?

 

    02

    张泽最初因为话剧面试与叶麒圣相识,在剧里分别演茱丽叶与罗密欧。面试时候上海刚连下几日雨,衣服潮湿。剧里学生一二三四雨夜高举圣杯乘满雨水,雨水化作毒药,墓前毒死一双情人,十分应景,好不浪漫。若知道日后纠葛,张泽宁可不演茱丽叶。

    面试结果未出。张泽与叶麒圣,莫名其妙,处处相见。时间走向盛夏,他们相逢阿波罗尼亚排练。张泽穿一件无袖白T,叶麒圣穿白老头背心。叶麒圣过来拍拍他肩膀,嗨,泽泽,我们撞衫了。

    你叫我泽泽?张泽失语腹诽,转移话题,说好渴忘带水。

    叶麒圣说,喝我的吗?

    张泽奇怪眼神看他一眼,以为自己gay性向众人皆知,这家伙不知避嫌还是懂装不懂。

    叶麒圣包里左翻翻右翻翻,拿出一个装茶叶水壶,不好意思笑笑:我泡了茶,你嫌弃不?

    张泽实在又热又渴,顺手接过灌下几大口,说:我也喝茶。

    剧组一群青年演员,只叶麒圣张泽从此日日喝茶。叶麒圣天天“顺手”带茶包,给张泽泡好放凉,说是无心之举也太过做作。都是成年人,谁玩高中生这套带吃带喝。

 

    03

    事情顺理成章。阿波罗尼亚排舞,动作大。张泽瞧见叶麒圣三根项链缠在一起,上手整理:皮绳归皮绳,金属链归金属。叶麒圣浑身一僵,伸手去制止张泽,正握住张泽手腕。张泽露出标志性一笑,反手抓住叶麒圣。眨眨眼,暗送秋波,眉来眼去,心领神会。

    夏季雷雨来得莫名其妙,没人带伞。

 

    04

    “你弯吗?”

    靠在床头,张泽像是没有骨头。不见叶麒圣回答,他去勾叶麒圣肩膀,半路收了手,转去绕叶麒圣被雨浇透的头发。

    “实话吗?”叶麒圣一把拽掉湿透的背心上衣,把酒店电吹风开到恒温档,去吹张泽的头发。张泽彼时是黑发,短短的,干得很快。电吹风唤醒浇灭体温,张泽伸手去解叶麒圣的皮带,仰头等他回应。

    “男女都可以。”叶麒圣关掉吹风机。

    张泽撇撇嘴,他们差四岁。在学校以为四岁是天差地别,出了学校,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叶麒圣是打磨过的石头,光芒内敛温润,却看不清里边藏着什么东西。

叶麒圣进入的时候,张泽是恍惚的。

他觉得疼,还隐约透着让人上瘾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瀑布泄洪。

    “你是第一次?”叶麒圣像是有点诧异地在张泽耳边问。

    “当然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张泽拒绝承认,出于莫名其妙的好胜和自尊心。

    “哦……”张泽隐约听到叶麒圣在笑,不知道笑什么。他很快无法集中精力,思绪乱飘。张泽喜欢夏天的雨,干脆,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房间里已经听不到雨声,甚至没有别的声音,像是漂浮在真空中。

    而肉体的触感是真实的。

 

    05

他们在小剧场里演了一段时间,台上演黑手党,台下演特务——悄咪咪地下恋情。

说是恋情未免太过,说是露水缘分又太浅,只能遮遮掩掩。张泽坐在台下看叶麒圣与其他人演小酒馆,Stevie演Luciano Bocchetti,一人对付纽约十七警探,打得如此火热,堪称动作戏码。叶麒圣和自己演这段,相比之下简直不成气候。叶麒圣不打他,只是抱着他的腰,借力抱到另一边。若是有心,谁能看不出其中暧昧,暗潮涌动。

或许只是不说。

张泽魂游天外,心思“暧昧”一词最是泛用,一股脑套牢各种微妙情感,收束成五味杂陈。更可怕他们被分到一组演《危险游戏》,面试时他们正打得火热。现下上头热度褪去,见面说话都要弯弯绕绕,巴不得托人传话,反倒要日日相见演情侣,要命要命。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剧组饭局酒过三巡,张泽借醉投怀送抱,叶麒圣坐怀不乱,莫名其妙。叶麒圣在酒桌上清醒到最后,打了好几辆车。原以为他只对自己贴心,原来对每个人体贴。张泽心生不满,心里想晾他几天,一见面叶麒圣温温柔柔,反而令他不知道往哪里发脾气好。

叶麒圣从不拒绝任何人。

好在《危险游戏》虽是明目张胆的舞台爱情,张泽和Nathan是完完全全两个人,不至于假戏真做。张泽主动,Nathan内敛;张泽有话忍不住总会直说,Nathan惯于运筹帷幄。

张泽何尝不想运筹帷幄。

他染了红发,其实心知红发当属于小酒馆Richard和张泽自己,不属于《危险游戏》Nathan。每每聚光灯照亮发梢半遮眼睛,心中默念:爱情人到死去活来的是Nathan,不是张泽。心里骚动破土而出,但女明星最要脸面,姿态必须好看,总不能哭哭啼啼洒狗血。

 

05

张泽开了小号,时常逛微博超话。

偶尔逛自己的超话,更多时间看叶泽超话。毕竟自己看自己光明正大,看情侣超话却问心有愧,也不合适。

粉丝真敢想,张泽本人也不曾爱得这样轰轰烈烈,反倒小心翼翼。她们猜营业种种皆是刻意为之,实际大多无心之举。张泽也不是不知道她们想看什么,但站在他的角度总不适合宣之于口。连带着连日常与叶麒圣相处也更不对劲,仿佛一千双眼睛盯着他想爱又胆怯的跳动心脏,咬牙切齿。

叶麒圣大概感觉不对,因为张泽不再挂着神秘笑意勾他项链,暗示下班后见。Nathan怯懦的眼神直来直往,充满欲望;泽的眼神却躲躲闪闪。

张泽最想做到的是波澜不惊,然而波澜不惊何其困难,只以避免对视暂替。即便如此,叶麒圣也一派若无其事,到底是无心还是没有心。

 

06

《危险游戏》舞台上Nathan对Richard说:“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Richard不屑回:“遇见你这样的变态,我真他妈倒霉。”

演出时耳光总是真打,张泽每每演到此处嘴里发苦,好像掌印层层叠叠捆在脸上。观众大概会以为眼泪是入戏,谁知道不是。

他们不是恋人,未曾在情感上热恋分手,究竟为什么如此痛苦?

 

叶麒圣大概注意到张泽心思飘忽,返场时候做了件大事。

他亲了张泽,借一个用力的拥抱。大灯亮堂堂照在演员身上,张泽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叶麒圣,你在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

返场大灯暗下,快门声音此起彼伏,把张泽从别一世界拉回现实。咔嚓咔嚓,台下欣喜若狂。

台上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你是Richard还是叶麒圣?你亲吻的是张泽还是Nathan?

短短几秒,张泽脑子里过了几个问题,不等思考出答案,下意识先推开叶麒圣。叶麒圣的眼神凶狠像猎手,背头一丝不苟。哦,这是Richard在亲吻Nathan,不是叶麒圣在亲吻张泽,张泽心里有答案。

你想玩,我们便玩个痛快。sd张泽早有预谋,去转门另一边搂叶麒圣的肩,说叶麒圣的粉丝拜拜。

像是报复。

 

07

张泽觉得自己已将“张泽”和自己分开。

自己是演员,“张泽”形象是粉丝的二次创作。“张泽”主动热情,大明星,野玫瑰;自己是普通男同性恋,和酒吧里的一众过客并无区别。

他渴望成为“剧抛”演员,没想到爱情中他也要扮好自己本分角色。炮 友只负责欲望,恋人……恋人做什么?反正他们的关系无从定义,张泽又太过悲观。要是纵情享受暧昧,像战役你来我往,未尝不可。只是面对叶麒圣,过往经验难以应用,内心情绪难以压抑,像气球漏气,像空调出风口系着的丝带颤抖。

张泽最爱沉溺角色中,演戏时心无旁骛,让渡肉体给另一灵魂,极致的聚焦反而是极致的放松。

他也讨厌返场,返场是角色与自我角逐控制权的灰色时间,是半梦半醒。

舞台两边机器轰隆作响,喷出无味烟雾,包裹舞台方寸之地。烟雾跳升,一寸寸漫过头顶,张泽灵魂被压缩,密度无限大,在无限黑暗中,无限地沉寂下去。

为什么梦要醒?

 

08

张泽和叶麒圣始终不说开。暧昧久了情感自然变质。他们离情侣就差一步,却和情侣分手后相见一样为难,仿佛跳过漫长的恋爱期,从暧昧直接跳到离婚。

上海太大,个人有个人的目的地,他们很快就能走散。

但一场场同台演出,强行将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引上同一个竞技台。

张泽打定主意在粉丝面前画出另一个“张泽”,这样做法,更方便张泽从纸醉金迷抽离开。喜欢叶麒圣的“张泽”很好扮演,粉丝早帮你将服装道具准备到位:和叶麒圣同款外套、相似动作。她们能想象出多少隐秘的情事,异想天开的程度,张泽自己也大为惊异。

看,她们都在帮你。

至于真正的张泽和叶麒圣,永远不坐在一张桌子读本子,永远吃饭时隔着一个人。张泽染黑头发,想从头开始。谁知道叶麒圣也剪了头发,这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从上个春天到这个春天,一段荒唐的关系。

窗外,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很讨厌。

 

春雨的季节也是春花开的季节。

张泽在上大学时候,最喜欢上戏华山路校区的常春藤,在雨里油亮地绿。不喜欢齐放的娇弱春花,今日开放,明日落红。雨水前几日是养料,后一日便成了绝情利刃。

 上海,上海,历史在这座城市无数次重演,美丽东西,短暂明亮,必定走向悲剧,不像预言的预言,他心里怎么会不明白。

 

 

09

回到文章开始,小酒馆演满一千场,导演邀所有演员回来。

张泽想避开叶麒圣,但面上说不过去。他们紧紧捆绑的合作在前年八月莎士比亚题材话剧演完之后终于结束。可笑的是,这部戏让他们相识,又目送他们告别。

跨进亚洲大厦,小酒馆最初的演员几乎尽数有新戏。阿波罗尼亚当年红极一时,驻演演员数十个,每天都是不同组合。九人十人的时候,演员最熟。至于现在,许多新卡司只是一面之缘。

叶麒圣,听说叶麒圣还没有结婚。

他明年就三十五了。

张泽也快到叶麒圣当时年龄,不过他从未考虑结婚,断断续续几段恋爱,精彩夜生活,都不如一段暧昧刻骨铭心。一年多,其实也算不上短,只是没能长到一辈子记得,大概还有十年保质期供慢慢回味。

回味什么?回味简陋的出租屋和窄小的床,回味透过玻璃穿到室内的潮气。

“为什么不搬一间好一点的房子?”张泽那个时候问。

叶麒圣说,要攒钱买房。

买房?要结婚娶老婆啊?张泽打趣。

叶麒圣点头。

 

故事其实在那个时候就结束,后续剪不断理还乱的,是无聊尾声。

谁爱看尾声。

只是偶尔觉得尾声像洞壁回音,无处不在,像春天上海的雨,下个不停。

戀 言 葉 ♪

【叶泽无差】营业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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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_五月

【叶泽】Who is the winner

·现背8K+,报复性产出,he

·大量TM剧透和极端个人的解读,不喜勿入,谢谢配合


01


张泽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是在《Thrill Me》的剧本围读会上。

《Thrill Me》一共四组卡司,双飞本就是老搭档自然默契,其他两对也早早谈好了合作读过了剧本,可以说这次是单独给他和叶麒圣在进组前开的小灶。当时他和叶麒圣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张泽先回答,“Nathan吧,虽然前面一直在被控制,但最后确实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一辈子都能和Richard在一起。”

喜欢戴帽子的导演咬了咬笔头,没多点评,看向另一边盯着剧本的叶麒圣,“Richard呢?...

·现背8K+,报复性产出,he

·大量TM剧透和极端个人的解读,不喜勿入,谢谢配合


01

 

张泽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是在《Thrill Me》的剧本围读会上。

《Thrill Me》一共四组卡司,双飞本就是老搭档自然默契,其他两对也早早谈好了合作读过了剧本,可以说这次是单独给他和叶麒圣在进组前开的小灶。当时他和叶麒圣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张泽先回答,“Nathan吧,虽然前面一直在被控制,但最后确实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一辈子都能和Richard在一起。”

喜欢戴帽子的导演咬了咬笔头,没多点评,看向另一边盯着剧本的叶麒圣,“Richard呢?”

就听叶麒圣用他那种惯常抽离了灵魂的语气恍惚道,“啊……确实,最后两个人的结局是由Nathan决定的,那就他是最终赢家吧。”

 

那天散场后他们一起去吃了晚饭,熟悉的日料店里张泽把鳗鱼饭戳的稀巴烂,却一口也不肯吃,兀自较着劲,“导演的意思是我们理解的还不够么?可最后一幕明明连Nathan自己都说了‘那只是故意的迷惑’,是他故意留下了马脚,设计两人入狱以达到把Richard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都疯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他还不是最终赢家吗?”

叶麒圣把自己面前的烤串推给他,拿起柠檬角帮他处理好调味,“确实,Richard亲口承认的‘你最终战胜我’,所以你理解的没问题。可能导演还想要更深入的解读吧。别再想了,先吃饭。”又伸手招来服务员,拜托他们把张泽的饭再重新加热处理一下。

张泽没好气地瞟了眼自己的同事,叶麒圣都做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好意思再拂了对方的好意,乖乖吃起了饭。

从谋杀歌谣到小酒馆他们已经合作过两部剧,目前正在排的Thrill Me是第三部,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在逐步加深。叶麒圣早就摸清了搭档好胜的个性,知道不给他捋顺了今晚这顿饭别想安生。他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张泽聪明,有时候反应也不如其他同事快,很多时候一些话都会接错了方向,一个段子可能要过上好久才能反应过来。

 

但或许是一方面的触觉过于迟钝就会在另一方面补上,他的直觉与条件反射确实要比别人强上很多。用一种通俗的说法就是“近乎野兽的直觉”,很多事很多决定他都是凭着感觉去做,而这也能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比如此刻张泽咬着烤鸡皮从下往上抬眼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心里的小天线就“咻”的竖了起来,下意识就挺直了脊背。

怎么说呢,就像是被狐狸瞄上的鸡,理所当然地炸了毛。

果然就听张泽用那种面对镜头时常有的卖乖语气问他,“圣哥,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叶麒圣转了转啤酒瓶子,一时没回想起来,愣了一下,“你是说……?”

“营业呗,”张泽耸耸肩,语气故作轻松,“《Thrill Me》这部剧的剧情你也知道,算是迎合当下市场的。咱们合作的剧又这么多,炒个cp也不是什么难事,也有助于短期内提高我们的知名度。”他赶紧又找补,“当然,以后一定会解绑的。也就这段时间营业密集一点,过了这阵子日子还照常。”

叶麒圣想起来确实有过这回事,在他们第一次在《Thrill Me》剧组碰面后,张泽就直接找他问了要不要组合营业。当时他连营业是什么意思都没弄清楚,潜意识却觉得这可能是件危险的事儿,于是只含糊说要想想,没给正面回答。

他没想到张泽会这么执着,而第六感的那根弦又高高亮起了“危险”的红色警报。他努力想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这对以后的发展不好”,“如果不营业了会不会影响大家的关系”……那一瞬间数十个合情合理的拒绝借口涌上他的喉头,还没来得及争出个先后,一抬头,却正对上张泽因为期待而微微发亮的眼睛。

于是他难得打了个磕绊,再张嘴的话就变成了,“行,都听你的。”

他的直觉仍然在疯狂叫嚣着要阻止他答应这件事,可就在那一刻,内心更深处却突然滑过了又一层模糊的念头。

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拒绝,可能会感到深深的遗憾,那露出模糊一角的遗憾是如此深沉,一瞬间压过了隐约察觉到的危险,让他说了那句“好”。

 

闻言张泽笑了,在服务员过来放下热过的饭后又要了一瓶啤酒,瓶身和叶麒圣的轻轻一碰,“那圣哥,合作愉快。”

 

02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就变成了叶麒圣。

其实那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小酒馆的各组演员都聚在一起录ost,他和叶麒圣正在准备要录的合唱,周围都是阿波罗尼亚的工作人员,叶麒圣却突然问他《ThrillMe》里最终的赢家究竟是谁。

但好在这么久以来大家都习惯了叶麒圣惯常的神游天外,对他嘴里蹦出来的所有奇妙话语都不再感到奇怪,张玮伦甚至还抽空过来打趣,“怎么着啊圣哥,你这是看Oscar和Richard两个人团团圆圆自己又孤家寡人的,要在咱们Richard这里刷下存在感?”

“赶紧录你的去吧,磊磊等了你半天了。”张泽赶紧把人支走,一回头却看到叶麒圣还在执拗地盯着他,手里的曲谱也不看了,卷着握在手里。张泽知道这是他紧张时会有的姿势,虽然不明白他在忐忑个什么劲,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咱们之前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么?不是说了是Nathan?”

“但我最近一直在想,入狱以后Nathan摊牌的时候他们不是互相争过是谁先背叛盟约的么,Nathan说他预判了Richard的背叛并以自己的自由为代价把Richard一直困在自己身边,换来他们一直在一起,”叶麒圣看着他,难得说了一长串话,连语气都有些急迫,甚至微微提高了点音量,“但最后的结局是什么?Richard死了,Nathan用一生的自由换来的他的陪伴也就落空。你还记得Richard最后唱的么?‘虽然我只能承认失败,可我最后也会离开’。”

“他们两个都是好胜的人,一个赌上了自由也要占有心爱的人,Nathan也说了‘我才是最优秀的’;你说会不会到最后,Richard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要毁掉Nathan的布局。”他眨了眨眼睛,眼睫垂落下去,“毕竟Nathan所求的一直都是‘他’,Richard完全可以自我了结生命,让Nathan的算计永远落空。”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后胜过Nathan,他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都是戏,圣哥,别当真。”张泽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知道叶麒圣向来是体验派的演员,一旦沉浸进一个角色就会将自己的灵魂抽空,无限去贴近角色。这是一种很有效的表演方式,可也确实危险,尤其是碰上Richard这种不太正面的角色,与疯子的内心贴的太近,有时候一些危险的想法,连演员都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

他害怕叶麒圣走得太远,真的成为了那个危险偏执的Richard。

“再说怎么可能呢,咱们不是一起看过历史资料么,Richard是被杀的。”他看叶麒圣有些沉浸的意思,赶紧凑过去沿着他的后背用力搓了两把,“干嘛啊?咱俩不是达成共识了他们之间是互相有爱的么?Richard不会这么狠要以自己为代价去伤害Nathan,最后会是那个结局只能说……遗憾吧,造化弄人,但绝不会是故意为之的结果。”

“……是啊,他是被害的。”叶麒圣用力搓了把脸,像是终于恢复了常态,“我都给忘了。你说得对泽泽,就算再恨,Richard也不至于以生命为代价去最终扳回一局。他明明是爱着Nathan的,他也不舍得。”

“对嘛,我说你怎么突然钻起了牛角尖。”见他恢复了正常张泽也悄悄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撞撞他的肩,“怎么啦?《Thrill Me》都要演了,你怎么突然要推翻之前做的构建?”

“……这是个秘密,泽泽。”叶麒圣侧过脸看着男人,张泽一向穿得多且花哨,跟自己的一件打底白背心比起来,他一身零零碎碎的小挂件配上色泽鲜明设计精巧的t恤,即便是棚里录歌也简单抓了头发打了底,本就精致的五官衬在微卷的红棕色发丝里更显好看,属实当得上一声粉丝们玩笑着叫的“女明星”。

 

他突然感到有些难过,却也说不上来是因为张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还是什么原因,只能勉强装作自然地偏过头,展开被自己卷的不成样子的曲谱,“玮伦和磊磊录完了?是不是要到我们了。”

“可不是,难得我俩合唱啊圣哥,可见营业还是有用的。”张泽退回平时的社交距离,离开了叶麒圣即便光裸也蒸腾着热度的臂膀,试图靠着夸张的轻浮语气掩盖自己因为离的太近而泛红的脸颊,“珍惜机会哦,难得我的Oscar不在~”

话音刚落就见录完歌的张玮伦破门而出,一幅返场时揪着观众唱“Family Knife Music”不唱不肯罢休的模样突突突了过来,“嘛呢嘛呢!我就走开一会儿你这败家玩意儿就要跟他跑了!”

张泽立刻毫不示弱地怼回去,“谁先拉着别人唱合唱的?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后面出棚的李磊笑成了静音,一手撑在叶麒圣的椅背上看着这对师兄弟掐吧在一起。叶麒圣又一次后知后觉地没第一时间get到他们的笑点,只能靠在那里看着张泽蹦起来和张玮伦闹,李磊在旁边煽风点火,直到三个人一起被周可人制裁,无辜被连坐的叶麒圣眨巴眨巴眼,看着把不服和委屈明晃晃摆在脸上的张泽,终于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捏捏他背着的手,“走了,录音了。”

 

《生气歌》属实非常奇妙,大概和小酒馆喜剧的内核是悲剧的中心主旨相符合,放在剧里看明明只是小情侣闹别扭的唱段,单拎出来看歌词,却让人觉得怎么就字字泣出血来。

饶是张泽已经唱了太多次这首歌熟到不能再熟,听着叶麒圣唱到“只希望死去时千万别胡言乱语,怕我的脆弱被人听了去”还是忍不住微微鼻酸。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叶麒圣会突然提到另一个Richard,歌词太过契合,都怕被别人察觉自己的脆弱,也终于意识到了叶麒圣提出的假设并不是全无可能。

最后那两个人都只剩彼此互相纠缠,爱与恨都太过浓烈,人心本就善变,谁又能肯定失去自由的怨怼不会胜过对对方的依赖。而Richard向来就是个危险的疯子,视人命如儿戏,他自认是超出社会的存在,又怎么能容忍有人、甚至是那个他一直看轻的人,居然最终胜过自己。

谁又能肯定,他会不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终于扳回最后一局。最终Nathan孤独终老,人人都渴望得到的Richard终于决绝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给了他最后也最致命的一击。

这才是最后的结局。

 

突然他感到自己垂着的那只手被碰了碰,一扭头,正对上叶麒圣专注至极、无限温柔的目光。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此时看着自己的到底是叶麒圣。还是得偿所愿后心满意足的Richard。

结果叶麒圣唱到:

“谁知最终没有结局对不起”

“从来不会对你真的生气”

那只垂落的手被握住,掌心的温度覆上冷气房里偏凉的手背,终于暖了起来。

“真的从来不会对你生气”

 

03

 

等三台戏都正式运转起来以后,他们已经没空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不同的角色和自己的灵魂被反复抽离又重组,今天他们还在小酒馆拔枪对峙,转头就要在雨里因为女人扭打在一起,隔天又要各怀鬼胎地签下盟约,饶是铁打的如叶麒圣的嗓子,在多出一部《摇滚年代》的情况下,也难免要露出疲态。

他是沉浸式表演的演员,多部戏一起演的结果就是很难从角色中抽离,偶尔几次甚至在小酒馆恍神,差点在张玮伦叫“Richard”的时候张口骂了句“白痴”回去,好悬在开口的一瞬间先看到了张泽紫色的西装和眼角被重新点画过格外分明的泪痣,这才瞬间清醒过来。

庆幸的是,他演的四部剧,有三部剧都和张泽合作。他们演绎着种种关系:情敌、爱人、亦敌亦友、合作伙伴、相互依赖……张泽像是舞台上的一个锚点,只要叶麒圣一回头看见他,就能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在舞台上。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不属于他们自己,那些或疯狂或执拗的灵魂都只是暂居,他们终究还是他们自己。

毕竟Nathan会请求Richard抱抱他,而张泽在戏外的每一次主动接近,都是精心设计的营业而已。

 

对于张泽而言,他没想到的是《Thrill Me》这部剧的后劲竟然会如此之大。他一直以为他们,他和叶麒圣之间,自己是相对更占主导权的那个,不论是捆绑营业也好还是戏里戏外两人相处也好,他都应该是更冷静的那个。

所以首演结束sd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最后结局的悲伤情绪里无法抽身,一扭头却看到隔壁叶麒圣早早恢复常态,耐心地签好名,还温柔地笑着对粉丝说“谢谢”。

就很难接受,为什么他能这么快抽离,只留自己独自沉浸在不属于他的悲喜里。那一瞬间张泽甚至奇妙地共鸣了一直求而不得的Nathan,发自内心地理解了为什么最后他终于用如此丧心病狂地方式把两个人的后半辈子捆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不论是友情还是更亲密的关系里,他都是更主动的那个。主动选择开始,主动地选择结束,他给予出去的感情也能随时收回。爱与不爱都由他说了算,对方也向来是只能接受,或是徒劳地被收回所有特权。

这或许是第一次,他投掷出去的感情落了空。

哪怕只是在舞台上。

 

张泽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毕竟叶麒圣已经配合他做了自己要求的一切。营业微博里的暧昧互动,自拍里装作无意的出镜,镜头前种种似有似无的默契配合以及与众不同的问答……可以说是一个称职的营业对象,他们也确实收获了一定的关注度,一切都在按照张泽预期的方向良性发展。

私下里的叶麒圣也确实是很好的人,当时他在为自己挑选营业对象时就注意到这是个与狂劲外表截然相反的人。叶麒圣确实是比较迟钝,但人就如他说话的声音一样温柔,耐心也贴心,很多次张泽张牙舞抓地在外面嚣张完一回头对上他温柔带笑的眼睛,都下意识地收敛了些许。

简直离谱,又不是怕在心上人面前出丑的小姑娘……等等心上人又他娘的是什么鬼!?

总而言之,全面分析了自己的心理后张泽得出结论,是自己不够敬业,辜负了叶老师的一番苦心。营业也有基本法,戏里戏外要分清,他不应该太过沉浸于戏里的角色情绪,毕竟圣哥对他掏心掏肺,完全不是小没良心的Richard,他不应该把Nathan求而不得的怨念带到叶麒圣身上,这是对他的不公平。

 

想明白这些后他营业的愈发卖力,台上不再单方面强势输出,连台下的sd时间也不放过。眼瞅着cp超的粉丝量水涨船高他满意地挑挑眉,把手机屏幕转过去对着刚卸完妆在化妆间椅子上挺着的叶麒圣,“辛苦了圣哥,来,击个掌。”

叶麒圣的声音因为有气无力而显得格外轻柔,连坐在他身边的张泽都差点没听清,“……你以为上次惩罚夜过后,谁还敢轻易和你击掌吗,泽泽。”

张泽心虚地耸耸肩,主动蹭过去关心道,“哎,现在又没摄像机,不用这么警惕嘛。”

叶麒圣终于动了,把自己的脸从盖着的长羽绒服下挪出来,果不其然又是一脸无奈,“怎么了?”

“我刚才在想,下午的时候咱们不是把最后返场的动作临时改了么,感觉反响还不错的样子。”张泽眨眨眼,突然福至心灵,“要不这样,我们试试更激烈一点的好不好?你有没有看过16年未删节的那版,据说演员们都是实打实亲了的。”

“你是说?”

“我们借位亲吻怎么样?我想的是你主动的话效果会比较好,毕竟一直是Nathan单方面追着Richard,他是不是也在期待一个回应?”他突然笑笑,“当然观众也更喜欢看嘛!不过如果圣哥你不愿意的话我来也行,或者我们就继续之前的……”

“行啊。”

“什…什么?”

“我说,行啊,泽泽。”叶麒圣从外套下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又松开,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疲惫,“只要是你提的要求,都没问题的。”

“那,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我出去看看咱们的饭到了没。”张泽猛地缩回手起身,叶麒圣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半晌还是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把外套的帽子盖在了脸上。

 

等张泽拎着两人份的晚餐回来的时候,叶麒圣已经睡着了。他静静看着拉开用来挡光的兜帽后叶麒圣被闷得有些泛红的脸颊,伸出的手指几经蜷缩,最后还是落在隔着外套落在了他的肩上,“圣哥?起来吃饭,准备晚上的戏了。”

后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过于奇诡的梦。他做好了被动的准备如之前设计的返场一般伸手抚上叶麒圣的脸,男人却直接大踏步走来,双手钳住他的下半张脸,猛地俯身凑过来。他知道场灯就要关了也没躲避,想着就让一切停留在一个恰好的距离,甚至分神去想了下这波操作会在粉丝里引起多大的动荡。

可灯完全暗下去后,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却是实打实的。另一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直接打在他未干的泪痕上带起阵阵暖流,他能感到叶麒圣急促的呼吸,一时间做不出反应,终于想起来要反抗的时候只能猛拍着叶麒圣的后背,提醒他灯就要亮了,赶紧松开。

散场后就是一贯的兵荒马乱,他们没顾得上私下再说话,等再有空摸出手机的时候,已经各自到家了。张泽刷了刷超话,对着他和叶麒圣各角度高清无码台上打啵的图不禁一声哀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侧头埋到了被子里,鸵鸟式地选择逃避现实。有朋友听说了今晚的“盛况”在微信上问他情况,他随便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心里越发的乱成了一团。

—你俩真亲了?敬业啊泽哥。

—哎,专业素养专业素养。

个屁。

张泽心想。

 

他第无数次点进叶麒圣的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半天摁不下去一个键。

他该问什么?你为什么亲我?叶麒圣说是意外怎么办?或者说是因为情绪到了?关键是这么问就很奇怪,显得他……单方面很在意。

他才发现自己害怕并一直在拒绝的并不是那个意外的吻,而是怕只有他一个人如此在意,另一位当事人却完全不当回事。

手机突然一震,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叶麒圣给他发来一个问号,他赶紧回了个问号回去,就看叶麒圣问他,“有什么话想说么?看你正在输入中好几次了。”

最尴尬的莫过于反复纠结的过程被直接公开处刑,张泽硬着头皮努力找了个看起来正派些的理由,“啊忘了问你晚上吃了吗。”

 

叶麒圣:……晚饭是你拿给我的,泽泽。

叶麒圣:这么反常……你是不是很介意我亲你?

张泽:emmm既然你问了,是有点。

张泽:就,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啊?

叶麒圣:抱歉。

张泽:没事儿嗐,其实我也知道难免有意外嘛,再说戏里感情到了是吧都能理解……

叶麒圣:但不是意外。

张泽:……

 

张泽打不下去了。

他也不是傻子,按理说话说到这种程度,对面是什么意思他早该心知肚明。

可那是叶麒圣,思维异于常人到仿佛从外星偷渡进地球的外星人的叶麒圣,他实在不敢以常识去解读叶麒圣的想法,总觉得会对错脑电波,偏偏又是这种不能走错的事,让他一时之间不敢妄动。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抿了抿唇,一咬牙还是打了一行字。

 

张泽:圣哥是在主动营业吗?

叶麒圣:那当然了,不能一直靠你主动啊。

张泽:嚯可以啊我们麒圣哥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开大。

张泽:说起来,要不要比比谁的营业能力比较强啊,圣哥?

张泽:也算是给粉丝福利了。

叶麒圣:好啊。

 

04

 

那天的对话稀里糊涂地走向了一个离奇的赌局,他俩的营业逐渐走向了丧心病狂的地步。sd时拿着大喇叭互喊已经不算什么了,还要刻意和对方的粉丝打招呼,张泽逐渐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节奏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之前心里的那份微妙也逐渐消失殆尽。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Thrill Me》的舞台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般说来一部剧演的次数多了总会添上匠气,可大概是剧本内容的特殊让演员之间产生了特殊的引力,他们都清楚地感觉出彼此在逐步靠近,有时候谢幕后在后台时张泽看着叶麒圣换回自己的衣服甚至会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没见过这个人,不然明明刚从同一个舞台上下来,又怎么会如此想念他。

而Nathan与Richard的争锋相对也被他们带进了生活里,有时候张泽也会想,营业时一定要压过叶麒圣到底是他本人的想法,还是出于Nathan变态的控制欲与占有欲。但好在《Thrill Me》终于演到这一轮的末场,他们将和角色做短暂的道别。后面还有演出他也不至于太过感伤,甚至在演出前还和叶麒圣建议,要不要在小末场再设计一个别出心裁的返场。

 

这天的叶麒圣出奇地安静,却第一次主动提出了对返场动作的设计。

“Richard的缠腰抱?你确定吗圣哥,这不符合Nathan的角色性格吧。”张泽一边理着领带一边半信半疑,叶麒圣抱着手靠在化妆台前看着他,伸手给他翻好了后面翘起来的衣领,“我知道,但,怎么说呢。”他静静地看进张泽漂亮的眼睛,“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将是你最后一次叫我Richard了。”

“你也知道,能容许演员自己发挥的场合其实不算很多,自己设计返场动作的机会也不多。”叶麒圣的手留在他肩膀处,缓缓抚平一道褶皱,“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有自己的Richard。”

闻言张泽一顿,抬起眼从镜子里和叶麒圣对视,“你知道这并不是终场。”

叶麒圣仍然笑得温柔,“我当然知道,但对于Richard来说,他一直欠Nathan一句道别,也欠他一句抱歉。”

他站直了身,微微前倾,伸手将僵在镜子前的漂亮男人轻柔地搂紧怀里,附在他耳边低声唱道,“‘谁知最后没有结局 对不起’。”

“对不起,Nathan,没能好好跟你说再见。”

 

他们都说张泽这天演出时哭得太狠,一首《Life plus 99 years》那惊天一跪更是直接狠狠砸在了观众心里。返场时他脸上是清晰到肉眼可见的泪痕,叶麒圣的目光划过他无声地进行询问,就看男人做好了预备起跳的姿势,冲他微微点头。

于是他也张开双臂,等着天使降临在他的怀中。

 

散场后叶麒圣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嘴笨,和另一边舌灿莲花的张泽比起来他确实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一遍遍表达感谢。后来粉丝给他塞了自己做的小周边,他拿在手里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就听到周围突然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就被人搂住。

已经结束sd的张泽又从他这边的门出来,格外娴熟地一手攀上他的肩,手腕一带就把他转向了自己粉丝的方向,另一只手摆出了标准的营业手势。叶麒圣一手还抓着小红包,另一只手慢半拍地开始一通比划,最终缓缓停留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手势上。

拍完合照张泽拍了拍他轻飘飘转身回去,他知道这是在催他赶紧去聚餐,于是也抓紧分发了周边,结束了今天的营业。

 

晚上聚餐的时候张泽果然拎着酒瓶就来找他,坐下后张口就问,“怎么样啊圣哥,今晚这波营业,是不是算我赢了?”

叶麒圣心服口服,“那必须是你赢了,甘拜下风。”

“唉,服就对了。”张泽仰头喝了一口酒,他似是喝得急了,放下酒瓶时眼角泛着红,碰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把酒瓶磕在桌子上。叶麒圣被他的动作一惊,回头一看赶紧给注意到他们动静的同事们示意自己能处理好,再转回来撑着膝盖好声好气地问突然就好委屈的张泽,“这又是怎么了,泽泽?谁惹你生气了?”

“Richard,这该死的混蛋……圣哥,你说得没错。”男人漂亮的眼睛含着水,微微眯起,一时间像是认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戏中还是戏外。叶麒圣听他没头没尾地说道,“最后居然真的是Richard赢了,因为Nathan永远地失去了他。”

“戏都暂时告一段落了,你怎么突然想这个?”

“叶麒圣也是混蛋……”张泽闭上了眼,呢喃道,“什么比谁营业更厉害……哪里是营业……”

 

叶麒圣静了静,他那玄乎又玄的直觉告诉他此时他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张泽喝多了并不清醒,不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而他有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彻底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内心的更深处,那个不受直觉管控的地方,他的灵魂深处却在催促着他赶快问下去,时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等来一个答案。

“不是营业,那又是什么呢,泽泽。”

 

张泽抬起眼看向他,猛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你问过我,谁是最终的赢家。”

“我认输了,圣哥。”

“Nathan确实输给了Richard,张泽也输给了叶麒圣,”他眼底终于有了几分清明,也可能是昏暗处才肯显现的水光,“但Richard以生命为代价才赢了Nathan。圣哥,你答应我,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他没等来回答,视线骤然昏暗,叶麒圣拿过外套罩在他们头顶,他刚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下一秒就有亲吻落在他的唇上。

“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有美好结局。”

 

end


昨晚被杭大伤太狠了,FIVE如我只能一头扎进新家当鸵鸟,报复性一晚上产出这篇……

搞叶泽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话:“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晚上六点左右隔壁均棋掉落,我去缓缓被伤的心和被迫取消的行程……

 

 


青萝.

【叶泽】圣塔菲列车

🎄 圣诞夜的小甜饼🎄 


一些阅读之前的小Tips:


·情节架空在2020.12.24,假设今晚没有TM,而有一场——让身在外地的圣哥回到上海的排练。


·非常非常现实向,有一些个人的小小理解。


·串了很多可可爱爱的梗。


·用了令自己非常心动的故事情节。


·“有时,不必深究梦境是否真正为梦境。享受此刻便好。”


以上。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未来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叶泽-叶麒圣x张泽


#现实向,梦与生活与你


#全文8k4


#(应...

🎄 圣诞夜的小甜饼🎄 


一些阅读之前的小Tips:


·情节架空在2020.12.24,假设今晚没有TM,而有一场——让身在外地的圣哥回到上海的排练。


·非常非常现实向,有一些个人的小小理解。


·串了很多可可爱爱的梗。


·用了令自己非常心动的故事情节。


·“有时,不必深究梦境是否真正为梦境。享受此刻便好。”


以上。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未来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叶泽-叶麒圣x张泽


#现实向,梦与生活与你


#全文8k4


#(应该是)开放式结尾


#情节架空,如有雷同纯属他俩甜甜

 

#最重要的:圣诞快乐。

 

 

 

**♪**♪**       **♪**♪**     **♪**♪**       

 

 

叶麒圣本不该踏上这趟开往上海的列车,是一通来自导演的电话,让他三十分钟内体验了一把从住处到地铁站再到动车站,一刻也不停步的极限操作。

这么突然的加排确实少有,他在地铁上扶着旺仔口罩想。尤其是在魔鬼档期少见的休息日中,尤其是……在十二月能刺进骨髓的冷风里。

 

到达动车站是九点四十。一踏过安检,他就陷进早点铺笼屉蒸腾的白汽,和车次提示牌下人声的喧嚣。提前定好的闹钟适时震动起来,告诉他赶路的速度卡得还挺准。

检票口已经站了很长的队,叶麒圣裹着厚外套,决定边排队边慢吞吞地嚼完自己的brunch——早中餐,记不得从哪里学到的词——一个分量不大的面包和一盒价值三块五的玉米粥。但直到他感觉口干,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背包侧边却摸了个空时,才发觉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似乎,大概,确凿,是忘记带上出门前刚灌满热茶的保温杯了。

 

……啊。

已经开始检票,折返肯定来不及。他站在缓慢行进的队列里,利用这段时间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全部家当:一套为他量身定做的西装——《Thrill Me》的演出服。一些贵重物品和生活必需品。没有保温杯。

再一遍——西装,贵重物品,生活必需品,头上的毛线帽,依旧没有保温杯。

 

他一口气叹在口罩里,决定暂时向生活屈服,不再找第三遍。

 

.

 

 

座位是07排C,靠过道。

找到它没费多少时间。动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烘得叶麒圣一路眼皮直打架。

 

当疲劳成为常态,睡眠成了奢求,人总是能逐渐养成个不挑不拣,无论靠在哪个座位上都能踏实睡着的习惯的——叶麒圣近来赶场赶成陀螺时深有体会。但精力充沛时,他从来不吝对一些座位的偏爱。从那些角度投出目光,他能安静地观察形形色色的旅客们,通过一些小碎片试图拼凑出他们的人生轨迹,有时这种观察方式甚至会使他想起阿波罗尼亚。他一直挺想知道不同角度所观赏到的故事会否相异,布鲁克林大桥在旁观者眼中又有多少种模样。

 

在架子上放好行李,他瘫进座位,把毛线帽拉得耷拉过眉毛,决定先合眼休息一会儿。困意被暖融的空气化开,顺着脊背攀援而上,很快延展成一种浅睡眠态的酥麻。他试图在入睡前捋一遍危险游戏的过场和歌词,但刚开了个头,一个哈欠就把思绪都打到九霄云外。

今天的困意似乎来得尤其汹涌。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胳膊被牵动,像是有谁在轻轻扯他的袖子,动作很轻。

 

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

“——先生?”

 

他的意识抽离在躯壳之外浮沉,这声音是唯一刺破黑暗隔膜的光,很清亮,“生”字咬着软软厚厚的后鼻音。是他向来熟悉的。

可他能做到的只是低低沉吟一声。比起回应,更像是“我太困了先让我睡一会儿”的尽力表达。

 

脚步声近,脚步声远。彩色,灰白,黑暗。

他最终躺进睡意那安稳的茧。

 

 

 

这一觉睡得很深,他没有做梦。

 

 

 ——————————



 

……

………

 

 

睡了很久很久。突然把他从深眠中唤醒的,是一声轻快的招呼。

 

也可以说是两声。第一声响起时他的意识还没恢复过来,第二声入耳明显变得清晰很多:

“Repeat,repeat♬ 这位先生要些什么饮料——咖啡、汽水、酒,或者粉红猫爪柠檬汁?”

 

是餐车来了。叶麒圣迷迷瞪瞪地想。

“要一杯……”他扶着座位坐直,揉揉眉心:“茶。”

“嗯?什么?”

“要一杯茶,谢谢。”

 

“推餐车”的人回应以沉默。叶麒圣偏过头,用还未完全恢复聚焦的双眼,辨认出身边是个用指尖抵着下巴的浅金发色女孩。 他撑着座椅坐起身,于是更清楚地看见她殷红润泽,微微撅起的嘴唇。

这时间女孩恰好转转眼珠看他,撞入他目光的是一双眼尾稍垂的眼睛,又大又清澈,像藏着奇迹般神采飞扬。

 

漂亮又熟悉的脸,眼尾唇角的,

——痣。

叶麒圣瞳孔一震。

 

确认这张面容归属的一瞬间,他撑在身体两旁的手,忽然就开始通过神经传输陌生的触感。这份冷而坚硬的感觉,不是软座,甚至不是任何他熟悉的座位。

他低头,抬头,又低头,确认事实后,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并非他乘坐的列车。

 

没有和谐号深蓝色格纹的座套,没有他放着充电宝的折叠桌,没有地贴、悬垂电视、长方形的窗,甚至没有头顶的行李架。目力所及,是锈迹斑斑的车厢、槲寄生簇拥着的外文告示、放在桌上的小雏菊,以及一些早已迭代的,散发古铜光芒的老物件。他正坐在一张褐色木质座椅上,两手空空,身上服帖地穿着《Thrill Me》那套漂亮极了的灰色西装。

 

阳光从车窗里斜洒下来,把灰尘漂浮的轨迹映得闪亮而清晰。这个在认知以外的世界,在他和女孩之间,用岁月匀出一把细碎散乱的噪点。

 

 

“茶?”女孩没在意他的讶异,自顾自地拍拍裙摆。“如果是说红茶,那么,今天唯一的一杯红茶被一只卷毛小羊踢翻了。犯罪分子现在正在笼子里关禁闭,关到夕阳出现绿光的那一天。

“嗯……不过这些不是重点。我想,我们今天就点粉红猫爪柠檬汁好吗?以我的名义,再给你加上一根甜度翻倍的拐棍糖。”

女孩向一头雾水的他前倾身体,纤细的胳膊一探,就拿走了桌角的餐单。“圣诞特供。”

 

 

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最容易导致思维混乱:没睡醒,大脑疲劳,罢工的反射弧。

把这三者有机结合,就组成了现在的叶麒圣。

 

他的大脑滤网缓慢地把这一串行云流水的话筛了筛,筛出一个代词:“我们。”又筛出一个专有名词:“粉红-猫爪-柠檬汁”。再筛,筛不出了,其他重点噼里啪啦漏得精光。

于是他攥着仅有的这两个词,决定反客为主,证明自己好歹算是听得走了心。

深呼吸,深呼吸,开口:

“粉猫……”

 

等一下,绝对不是这么组合。给点时间,我们再来一次。

“我是说,你之前说的那个,那个呃,就是,红……红柠檬。红柠檬。”

“……”女孩把嘴角勾起来,形成一个微信默认笑容。“粉红-猫爪-柠檬汁。”

“粉红猫爪柠檬汁。好。那就要这个了。”叶麒圣抓紧复述,“谢谢你。”

 

她靠他这么近,身上散发出温暖的热巧克力香,还有一丝不知是否是潜意识作祟而产生的,他熟悉的香水气息。穿在她身上的是红裙,温暖而耀眼的圣诞红裙。白色点缀落在颈口,袖口,落在半侧身体,落在裙摆下沿,绒毛中有细碎的亮片在闪烁。

她像是披着干净的雪。

 

叶麒圣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什么关键,可他无论怎么无声地搜肠刮肚也说不明白。也是这时,看他良久的女孩歪头伸出一只手,一扬下巴说:“Angel。”

“An-gel。”见叶麒圣久久没有回应,女孩直接拎起他的胳膊握了握他的手,又嫌弃他一手汗似地向后一跳,发出一声轻轻的“Woops”。

没有聚光灯,可她看上去如此鲜活,光芒四射。这道光从叶麒圣眼里穿透,一路折射进大脑皮层,映亮他思维里不明晰的一隅。

他决定抓住这一瞬间的勇气,使早就准备好的话出口。“——泽泽?”

 

女孩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泽泽。”叶麒圣把语气压得肯定了一些。

 

女孩左右回头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于是疑惑地指指自己:“是在喊我吗?”

叶麒圣点头。

“认错了,亲爱的先生。我是Angel。”

 

女孩笃定地说完,便嘟囔着该去拿果汁了转身离开。但她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转回来,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轻巧的姿态,弯弯的眉眼,像极了以温柔声调唱起“Botti可真幸福”时,某个涂着夸张眼影的紫西装少年。

 

尽管有太多相似,她——他却不认识他。

 

目光自上而下抚过女孩离去的背影,回到桌边的小雏菊上,叶麒圣缓缓攥紧了放在膝上的手。

 

……这一切,多像是个平安夜的美丽童话。

 

 

 

——————————


 

 

车轮缓慢地转,窗外是倒退的平原与村落,云层把山峦的轮廓模糊成一片烟灰。异域的古老建筑风格让叶麒圣感到熟悉,不知是否是巧合,最近他接到的剧,很大一部分都发生在这段岁月中。

 

他尝试把刚才发生的事归咎于近来背词记动作的精神压力,和那句万金油式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总归是徒劳。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个梦,梦至少不应该如此鲜活清晰。于是他果断采取了一个最原始,最古老,最直接的判断方法: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拧了一把。

 

三秒钟后,他的五官后知后觉地被痛得皱在了一起。

 

被行李箱夹五十次手也不过如此。叶麒圣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接受梦中也可能产生痛觉,所以尽管不能得到准确结论,但他明显意识到,疼痛好歹把理智拽回来了一些。

 

凭着这份理智他环顾四周,发觉远处车厢的座位满满当当,方圆三米之内却只有他一位乘客。

女孩正从车厢那头来,一路夸张地和人们挥手打招呼,托着托盘转圈圈,裙摆旋开很美的弧。走到车厢一半时,她撅嘴对着窗玻璃照了照镜子,转身踢踏脚步,屈起指节从每个人的椅背上一路敲击过去,引起一阵欢乐的骚动。

 

在车厢尽头,她站定,眨巴眼睛吹一声口哨:“敬粉色猫爪柠檬汁!”

男女老少,各色面孔,用迸发生命的力量跟着高呼:“敬粉色猫爪柠檬汁!”

 

然后她转身看向他,变魔法一样拿出两根拐棍糖,一步一步轻盈地走过来。

她把玻璃杯放在桌上,杯里不知名的粉红色水果被雕刻成猫爪,在淡黄色果汁里浮浮沉沉。确认放稳当了,她嘟着嘴站在他桌边,开始努力把吸管拧成爱心的形状。

 

“这趟车开往哪里?”叶麒圣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问题。他礼貌性地喝了一口柠檬汁,发现它居然是温热的,而且味道很清淡,不会伤嗓子。

 

“咦,你不知道吗?"女孩微微挑起眉头,把多余的吸管往腰带里一插。她边嘟囔着"让我看一看"边蹦跶到叶麒圣对面的空座位边,双腿交叠坐下,向他摊开白皙的手掌。

叶麒圣从外套口袋里慢吞吞拿出票,还没自己确定一遍,就被女孩轻巧地用两根手指夹去了。

 

“嗯……”女孩把票正过来又倒过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很多遍,对着上面的字好一阵沉吟,最终斩钉截铁地报出了一个地名:“圣塔菲。”

 

叶麒圣:“圣塔菲……?”

叶麒圣:“呃,呃。其实,我觉得应该不是……”

 

“并不重要!”女孩慌忙探身把食指抵在他嘴唇上,急切地重复道,“并不重要。”

“你坐在哪个座位上,你来自哪里,和你同行的有谁,你的票上终点站在何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这趟列车,开往且只开往圣塔菲。”

女孩抿唇,笃定地点点头:“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叶麒圣看着女孩褐色瞳仁里自己小小的倒影,忽然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宁静。他问:“你说圣塔菲,圣塔菲在哪里?”

 

女孩怔了一下。

 

确切来说,叶麒圣没有那么熟悉她,但是过于熟悉他,熟悉他眼中时常蒙着的一层极淡的冷色——不知是孤独,不知是倔强,不知是悲哀或是什么,就算是笑起来也无法遮蔽。现在女孩的眼里,就是这种微微荡漾着的暗流。

可这种眼神只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坚定和希望,它们熊熊燃烧,热切得快要把他吞没。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在哪里?圣塔菲在远方,我们不需知晓具体。如果你相信有天堂,那它就是天堂所在的地方,如果你相信存在来生,那它就是你生命的下一次延展。它是自由,是花,是爱,是波西米亚。是,一种支撑生命不完结不消逝的信念。”

 

“亲爱的,它是这趟列车会奔赴一生的目的地。

 

 

下一秒,叶麒圣感觉到双耳一暖,他的脸被女孩用双手轻轻地捧住了。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在吐息可及的距离里,他能看见女孩的笑意从她细密的睫毛上稀里哗啦地倾落。

“闭上眼睛。”女孩说。

叶麒圣顺从地阖眸。下一刻,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前额。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从窗外呼啸着卷进来,掀动他的头发,鼓起他的衣衫。他听见纸片飞旋,听见树枝拍打玻璃,听见温柔的闷响,像是烟花在遥远的天空中绽放。

他的记忆匣子被这阵风吹开,曾目睹的一切人世喧嚣雪片子一样倾覆出来,过往所有灰白沉寂的岁月,都被染上绚烂的彩色。

 

女孩伸手覆住他的眼睛,直到大风停息,当她松开手时,叶麒圣看见车厢外已然变成黑夜。但当他想看清女孩的脸时,他的视野就好像是突然进入无信号区的老旧电视,飘出一片苍白的雪花纹。

是梦濒临苏醒的征兆。

 

他想抓住女孩的手,但扑了个空,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旋转着坠落,缓慢,而无可抑制。

一切场景都开始随着他的思维发生变化。女孩消失在夜幕里,他看见小酒馆候场时坐在一旁翻相册的张泽,每当翻出Angel的剧照都会刹不住话头地说很多很多,插嘴的劲头比变道加塞还厉害。说开心了,他一个转音能直接飚上亚洲大厦屋顶,闹得张玮伦总忍不住操着一口夹英文的东北话抱怨耳朵痛。

他也想起沉默着的张泽,安静地坐在化妆室角落不知想些什么,眼底藏着他那时读不懂的偏执与孤独。但他却选择在他身边逐渐平润棱角,灵润又恃宠而骄,锋利的爪子收回柔软足垫里,做个十足十的猫科动物。

 

几个月,近百场舞台。

那个青年,披着光,跨越时光来到他面前,像个天使。

 

叶麒圣又听见烟花绽放,听见车厢里碰杯和欢闹的喧嚣。然后它们归为白噪音,收拢为一线,在耳畔拉得无限远。眼前的一切黯淡下去,他只记得最后,什么东西被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能否延长梦的时限?他在失去意识前这样想。

 

让他能够记住,记住这趟开往圣塔菲的列车。

 

记住他是他的圣诞礼物。

 

 

————————————


 

 

——梦会醒吗?

——童话会完结吗?

 

 

被默认闹钟铃声混合着“即将到达上海站”的提示音暴力唤醒的叶麒圣,就如任何醒在一场大梦后的人,魂不守舍地放空目光,患上暂时性失魂落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好行李,走上站台,走下台阶,走出人流,一路脚步虚浮地出站的。以至于当他终于意识到该停步时,已经站在人群熙熙攘攘的,离核酸检测站很远的地铁口。

他正看着路牌发呆,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这一激灵,险些让他一个踉跄载进标着“可回收物”的大垃圾桶。

 

“我给你发微信呢,看见没?”开门见山的愉悦语气,来自黑卫衣配牛仔裤,难得素面朝天的张泽。

见没反应,他又用胳膊肘杵了杵叶麒圣的腰:“怎么给吓成这样?”

 

叶麒圣呆滞地望着他,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蓝屏电脑都能完成一次修复重启,他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他扶了一下后脑勺:“不好意思啊泽泽,我睡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看。”

顿了顿,又说:“能给我个硬币吗。”

 

张泽:"你要硬币干什么?"

 

叶麒圣:“看过,那个,盗梦空间吧。”

叶麒圣:“我拿它转一下。稍微……转一下。”

叶麒圣:“看看是不是在梦里做梦醒了的梦。”

 

张泽:……❓

 

叶麒圣不出所料没拿到硬币,且挨了一记眼刀。

 

 

上海天气正好。从坐上地铁到出站,张泽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分享些小趣事。他眉眼里的快乐和灵气快要满溢出来,连睫毛都仿佛叫嚣着满足。

叶麒圣很少在这个劳累的月份里看到心情如此好的他,心里挺纳闷。

在他们离排练的地方还有一站路时,张泽终于从半个月前偶遇的猫,四天前听到的音乐,昨天吃的大眼包子,讲到了今天发生的事:“——就刚刚,磊磊刚好没事嘛,本来说也要一起来接你的,我都出门儿了,他说开了盘王者不好挂机,让我自己来了。”

“结果你知道怎么了?”

“他给我发语音说,说被对面骂了他那局打的菜得还不如挂机,那语气,悲愤得我都怕他一头从布鲁克林大桥上转体三周半跳下去喂fish哈哈哈哈哈——”

 

张泽自个儿直乐呵,走着路也能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不行了我快把腹肌笑出来了,从眼角抹掉笑出的眼泪,一只手自然地就搂上了叶麒圣半边肩膀。

于是他卷卷的头发从叶麒圣侧脸扫过去,混合着洗发露和甜橙香水的味道,一股脑全涌进叶麒圣的鼻腔。

 

叶麒圣沉甸甸的一颗心脏,忽然就在胸膛里冲撞起来。

振聋发聩。

 

小酒馆,谋杀歌谣,危险游戏。如此熟悉的贴近的距离,曾让叶麒圣产生难以抑制的颤动。但他无数次说服自己要入戏,把一切都归于剧中的情感起伏,因为演员的一切为角色服务,颤栗着的角色绝对不该是自己。

可是这一刻,远远脱离角色之外,加之长梦初醒的晕眩在身,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面对心声。

 

此刻搂着自己的是谁,他分辨不出来了——是眼眶通红向自己怒吼的Michael,是车厢里给自己以温柔一吻的Angel,是在自己掌心里隐忍颤栗的Nathan,是紫色灯光里妖冶若玫瑰的Richard……是哪个角色,是哪个张泽,是哪个他。也许都是他,也许全是他,是每一个他。日日夜夜,随时随地,每时每刻的他。

乱了,全乱了,因疲倦而失去弹性的思维,把他对张泽的一切认知混乱缠绕。他无端想起某场小酒馆结束后有谁告诉他,说泽泽最近的理查德有时总有点内森那种压抑病态的气质,返场的麦扣倒有了富家女的娇俏。可他想说不止是张泽,是他们两个人,近来在聚光灯下彼此对视的时候,都根本无力理清自己身在哪个戏里,身后是谁的影子。连轴转的排期不给人以喘息的间隙,用以从一个角色抽离再进入下个角色的时间太短,短到一旦在某场剧中完全投入身心,那下场剧必定有着另一个角色的残留。

歌词从记忆边缘被强硬拽回,他们只清晰地记得彼此掌心的温度,还有身体的轮廓,只知道接下来彼此之间将要吵架,或是厮杀,或是抚摸,或是拥抱,接吻,等等。

比起大脑记忆,肌肉记忆总是来得更原始且汹涌。

 

脊背在发热,手心在出汗,叶麒圣必须得立刻抓住些什么有实体的东西把脱缰的理智逼回去。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空落落的心口只剩下……眼前的,臂弯里的,手指触碰到的——猫一样的,玫瑰一样的,天使一样的,张泽。

多么不可思议。

 

这一刻他的心里居然真的只剩下张泽,别无所有。

 

 

……

“圣哥。”

“圣哥?”

“——叶麒圣!!”

 

“……啊,啊?!”

叶麒圣被平地一声吼拉回神的瞬间,看见的是张泽乌溜溜一双眼。凑得这样近,都能看清眼白里浅浅的血丝。

 

“怎么了今天这是……没休息好?”张泽皱起眉,眼底光波流转,又倏然闪出他熟悉的某种狡黠。

像豹猫,他说过的。

 

叶麒圣花了足有半分钟才让自己从情感漩涡里挣扎而出。他摇头,默默做好被追问的准备,却没料到张泽眯起眼望望天,出口却是:“是不是有点下雨了。那什么,你带伞了吗?”

冬日天高云淡,阳光正好。叶麒圣看看天,回头用尽可能礼貌的表情向他摆了一个问号。

“吓唬你的哈哈哈。保温杯没带就算了,伞也没带吗?天气预报早说了这几天随时会下雨。”张泽一撇嘴,“感觉你今天一直有点傻。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保温杯?”叶麒圣反问。

张泽翻了个白眼,胳膊肘杵杵他双肩包侧边空荡荡的网兜:“我没长眼睛啊,这么大个东西没了都发现不了。”顿了几秒,又说,“跟你说什么来着,看下微信。”

 

后四个字尾音发颤,显出一丝在张泽这个个体身上极度罕见的紧张。

 

叶麒圣边走边伸手进口袋,在摸出手机之前,先碰到了一个什么细长的,塑料膜包裹的东西。

 

他绕过它把手机拿出来,滑开屏幕,看见自己睡着时张泽发给他的四条消息。

 

 

“等下来接你,地铁口见,别自己一个人先回来”

 

“有个圣诞礼物给你”

 

“不是下车给你,估摸着在车上就能收到了吧”

 

【 泽泽 撤回了一条消息,你猜猜撤回了什么】

 

“我跟你说过吗,圣诞节也是Angel的生日。

  做个好梦。

 

 

像是还有什么要说,可是消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叶麒圣把口袋里摸到的东西拿出来。

细长,冰凉,圆润。

那是一根红白相间,打着漂亮蝴蝶结的拐棍糖。

 

他回头看向张泽,后者正把头偏向另一侧。可他修长有力的手从袖口探出来,握住了叶麒圣的手,然后,一点一点摸索着前进着,直到将十指紧紧相扣。

一阵奇异的涩意忽然就涌进了叶麒圣的鼻腔。

 

“就,也没别的意思。希望你在车上做了一个好梦,就像我微信跟你说的那样。”张泽的呼吸有点急促,“梦见圣诞节。梦见一个伊甸园。就当是暂时屏蔽最近,累的,不好的,比较难受的那些东西。”

还有心思来和我说。叶麒圣心疼又好笑。明明演完危险游戏后那些个彻夜难眠的夜晚,是他在电话那头哭到嗓音沙哑。

“挺辛苦的,嗯……我说我们。”张泽心不在焉词不达意,逮到什么说什么,“中午吃什么?啊已经下午了,那晚上吃什么,我看圣诞有挺多……”

叶麒圣把与他交叉的手握紧,张泽的睫毛明显地一颤,刹住了话头。

男人和男人微潮的掌心覆在一处,紧密贴合的皮肤之下,跃动着汩汩的脉搏。

 

叶麒圣如平日那般叫他,“泽泽。”

 

“干嘛?”张泽冲他一偏头。顿了顿,又闷声闷气地说,“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叶麒圣答。

“今天晚上陪我吃饭,我定好了。不来的话……不行你必须来,just do EAT.”

叶麒圣感觉到自己的心窝软软地塌陷下去。他笑着说好。

 

“然后,未来争取把生活这趟列车,开向我们所希望它开往的地方。”

“好。”

“然后,就,希望明年排期宽松一点,要劳逸结合。我们俩都是。”

“好。”

“然后——今天你别给我唱撞词了,还有你哪首歌来着,反正就是那首,第三拍的时候手应该是在我腰上的,不是肩膀。”

“好。”

 

张泽终于松出一口气,他下垂的眼角不知为何泛着红,却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软乎乎地念叨了一句,“圣诞快乐。”

 

没有任何杂质,他的目光干净得像一汪水。喜悦,幸福,充满希望。

 

 

他们走过太多次的街道两旁,人声熙攘。洒水车的声音从另一条街道传来,悠扬地盘旋在城市高空。

漂亮的彩灯悬垂在大小店铺外,圣诞老人从海报里慷慨地递出礼物盒。十二月末的上海落了雪,但不冷,有八音盒的声音从临街小铺里奏响,不知道哪个白纱裙姑娘在钢琴上旋转起舞。

 

好像是列车奔进夜晚,槲寄生下的女孩转开红裙。好像是烟花在遥远的天幕中绽放,孩童围绕壁炉唱起赞歌。他们十指相扣,抛开喧嚣,迈过岁月,从这个街区拐向那个街区,从一种生命走向另一种生命。

梦的来源已然不重要。在这个童话一样的圣诞节里,他们彼此相伴,足以越过余生所有漫漫长冬。

 

 

生日快乐,Angel。看着张泽笼罩在一层淡淡光芒中的侧脸,叶麒圣这样想。

 

 

——“圣诞快乐,泽泽。”

 

他握紧他的手,说。

 

 

 ——————————

 



 

尾声.

 

“我在圣诞送给他一个梦。不长也不短。

  我想,我有很多时间和他一起弄明白那句话:

‘圣塔菲,是这趟列车奔赴一生的目的地。’”

 

               ——2020.12.24 张泽的日记

 

 

“我在戏里恨你,爱你,与你纠缠,反目,生死相依。

但如果有可能,我多想在现实中,也能拥有与你相伴永生的权力。”

 

              ——2020.12.24 叶麒圣的日记

 

 

 

 

 

有人在槲寄生下拥抱,有人在昏黄灯光中接吻,有人从聚光灯下走到落雪的街头,有人从破碎的结尾走入故事书的扉页。

 

圣诞钟声敲响。圣诞钟声敲响。

 

列车会永远奔行,直至黎明降临。

 

 

 

 

 

                                  The End.

 

 

 

 


 

夏小舞

【叶泽】If The Snow Must Fall

是短打,又是一个我做梦梦到的画面。

你们猜是哪一段。


———


上海的天气突然就冷了下来。

叶麒圣出门的瞬间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在已经逼近迟到的时间与跑回去多找件衣服来穿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过硬的身体素质。

张泽没有他这种性格,知道出门前要看天气预报。

所以当他们在演职员入口附近偶遇的时候,张泽看着眼前抖成了风中一个傻逼却还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的叶麒圣,犹豫再三,把脖子上的围巾绕下来递了过去。

尚且温热,有呼吸残留的味道。

叶麒圣还要说什么,冷到不行的张泽已经跑进去了。


他们两个人住的不远不近,下班的时候可以顺路一起回去,张泽先到,下车扶着车门犹豫了一下,又...

是短打,又是一个我做梦梦到的画面。

你们猜是哪一段。


———


上海的天气突然就冷了下来。

叶麒圣出门的瞬间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在已经逼近迟到的时间与跑回去多找件衣服来穿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过硬的身体素质。

张泽没有他这种性格,知道出门前要看天气预报。

所以当他们在演职员入口附近偶遇的时候,张泽看着眼前抖成了风中一个傻逼却还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的叶麒圣,犹豫再三,把脖子上的围巾绕下来递了过去。

尚且温热,有呼吸残留的味道。

叶麒圣还要说什么,冷到不行的张泽已经跑进去了。


他们两个人住的不远不近,下班的时候可以顺路一起回去,张泽先到,下车扶着车门犹豫了一下,又弯下腰朝着还在跟他挥手的叶麒圣说,「一起吃饭吧?」

说吃饭,其实还是一起点了外卖,好不容易挑好了店又添添减减,最后为了凑免运费很是多余地点了一份沙拉,酱直接拌进去了,看上去非常没有食欲。

张泽拆开外卖盒上的保鲜膜,一抬头发现叶麒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想说什么?」他问。

叶麒圣递了双筷子过来,听了两秒才错开视线开口道:「没事。」


《危险游戏》这种剧,对于演员来说好像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张泽自诩不算体验派,也在试图揣摩Nathan心理的时候觉得自己多了点什么,又丢了点什么。

那叶麒圣呢,他会把舞台上的多少带下来,又把多少的自己留在了故事里?

张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答案。

所以当整点新闻播报结束,他们把沙拉之外的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叶麒圣大概第四次抬头看他的时候,张泽端起碗吹了吹尚且冒着热气的汤。

「不,你别问。」

「……」叶麒圣很是无奈地看着他,「你又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张泽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叶麒圣咬着筷子尖,没头没脑地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真的特别有距离感?就那种好像指着别人鼻子尖说你,就站那儿,别动。」

放下一口没喝的汤,张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哪里需要你讲。


但当事情摊开到眼下这个程度,叶麒圣打量他的视线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视线一路眼睛向下滑到嘴唇,很是明显又完全没有必要地停留一下,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开,移动到舞台那一边的阴影里,在追光跟上之前什么也看不见。

接了《危险游戏》,什么有的没的都体验过,叶麒圣第一次亲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如释重负,放在电影脚本里下一行应该写着「BGM起」。

可是现实没有BGM,有的只是耳朵里的蜂鸣回响。

其实舞台上的亲吻真的美什么大不了,叶麒圣不是他第一个亲过的人,甚至不是他第一个亲过的男人,只可惜每一个全然昏暗看不到台下观众的瞬间,都只剩身边这个人确凿地存在。对于Nathan如此,对于张泽也是如此。

这是他那怕去感受、去体验Angel这个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对他跨度都更大的角色时,都没有出现过的心悸。

太清楚了,清楚得很讨厌。

问题被问出之前你就知道答案。

嘴唇之间若有似无的距离被呼吸消弭,叶麒圣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他在眼前坠落,无休无止地坠落,时空越过他朝自己狂奔,他竟然还在微笑。

张泽猛地醒了过来。


好不容易找了个大家都比较有空的时间,约着《阿波罗尼亚》的驻场演员们一起出去吃饭,一群音乐剧演员凑到一起必然会走向戏精争霸赛的不归路,最终被张玮伦的一句「山炮」征服,一个两个都笑到了桌子底下。

开始吃饭已经是差不多宵夜的时间,去打车的时候街上已经只剩稀稀落落几个疾步走过的行人,天气好像比前几天又冷了一点,叶麒圣扯着袖子,越过张泽的肩头看他手机上缓慢移动的定位标示,「还要多久啊?」

「三分钟,应该。」他往后靠了一点。

穿的这么多,温度早就不会在身体和身体之间传递,叶麒圣刚刚抽过烟,颜色的烟雾还没散尽,好像被冷气悬停在空中的雨滴。

张泽看着手机,头也没抬,他说叶麒圣,你问吧。

「……啊?」

一句白痴还没来得及骂出来,就被扯着衣领吻住了。

雨滴轰然落地。


会结冰吗?

还是变成雪啊。


张泽在叶麒圣家呆到了第二天下午,想起来要去看看窗外的时候才做到昨天晚上真的下雪了。他呼出一口白气,迅速地关了窗户缩回来。

叶麒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那里说起,拉了个小马扎过来坐着看他换衣服欢笑,乖巧得像个留级20年的小学生。

脑袋里笑话摞着笑话的张泽憋笑憋到窒息,围巾在脖子上绕两圈,又拉低一点,弯腰去亲了亲叶麒圣的鼻尖。

他说晚点再见。

等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叶麒圣点了根烟去到床边,看着张泽出现在单元门口,站了一下,渐渐远去。

平素就没什么人的一条路在下过雪的日子更加苍白平静,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张泽!」他推开窗户大喊。

楼层不算太高,也没有走出太远,张泽自然听得见,他好像又遇到了一个即将有BGM响起的节点,不由自主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才回过神抬头去看叶麒圣。

他们都没动。

也一句话都不用说。



END.


以辞糸

【叶泽】竭泽而圣

-清水包养文学

-一方死亡预警


张泽被包养了。


明明上周还在对大学生被包养的噱头新闻嗤之以鼻,现在就坐在昂贵的黄花梨沙发上发愣。硬梆梆坐得屁股还有点痛。


张泽尝试轻轻调整身体的角度,屁股的疼痛还是毫无缓解之意。算了,这种金钱的疼痛感倒是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上瘾感。


这么快就适应了被包养的事实吗?张泽低头拉齐衬衣的领子,趁机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声。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其实张泽不缺钱。在剧场兼职赚到的钱,足够让自己比其他靠父母的同学还要再宽裕一些。再加上自己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进入大学三年来,张...

-清水包养文学

-一方死亡预警


张泽被包养了。

 

明明上周还在对大学生被包养的噱头新闻嗤之以鼻,现在就坐在昂贵的黄花梨沙发上发愣。硬梆梆坐得屁股还有点痛。

 

张泽尝试轻轻调整身体的角度,屁股的疼痛还是毫无缓解之意。算了,这种金钱的疼痛感倒是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上瘾感。

 

这么快就适应了被包养的事实吗?张泽低头拉齐衬衣的领子,趁机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声。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其实张泽不缺钱。在剧场兼职赚到的钱,足够让自己比其他靠父母的同学还要再宽裕一些。再加上自己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进入大学三年来,张泽甚至攒下来一小笔钱。

 

但这不妨碍张泽被包养。

 

 

下午从剧场后门出来,三月的风刀刀入骨。张泽转头推门进了隔壁的咖啡馆。

 

门边木桌上,一只硕大的橘猫从猫粮碗里抬起头,费力地顺着猫爬架跳到地面。张泽还在想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肚皮先着地,它已经慢悠悠地走到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脚上。

张泽一个白眼还没翻出去,脚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

 

刚刚大摇大摆的巨大橘猫,现在正不情不愿地趴在一个人的怀里。不过张泽注意到,这家伙还是有一些肚子肉溢了出来,和承担着它重量的线条俊朗的手臂相映成趣。

 

手臂的主人低着头呼噜了几下橘猫厚重的脑门。留着长发的一个男人,头发用发胶梳到后面,露出额头。张泽用目光轻轻触摸下去。这个男人的五官线条像是被斧头小心翼翼地劈砍过一样,硬朗得像,像什么好呢。

 

像曼哈顿的意大利黑手党。

 

还是在白天穿着白衬衣和西装马甲出门的老古董黑手党。

 

 

“它喜欢你。”

 

大提琴一样低沉的声音顺着张泽的耳垂攀爬到耳朵尖尖,酥麻感瞬间穿透五脏六腑。男人抬起头,看着张泽,笑眼星星点点。曼哈顿的夜空绽开了烟花。

 

这个人很危险。张泽多年同性交友的直觉替自己做出了判断。

 

“我确实挺招猫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按说自己应该自然地打趣几句,但是张泽直觉面前的男人不需要这样的聊天方式。很奇怪,他给张泽的感觉有危险和,真诚。

 

“是吗?”男人又低下头去,手指在橘猫的下巴上挠呀挠。

 

他说“是吗”的样子很性感,牙齿虔诚地碰在一起,在嘴部靠前的位置用力发出了这两个字,带着来自喉咙深处的共振声。张泽突然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研究着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他就像伊甸园的蛇。而自己是耳朵软的亚当。

 

“很羡慕你。猫都很害怕我,不愿意接近我。”

 

因为你的气质很危险。张泽憋住了脱口而出的话。

 

“不介意的话,一起喝一杯咖啡吧。”

 

来自这个危险的男人的邀请,是塞壬的歌。

 

可是张泽没有像水手一样捂上耳朵。

 

张泽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在想什么?”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的,低下头看着张泽。他穿着白色浴袍,胸前毫无遮挡,一览无余。没擦干的长发从耳边垂下来,湿漉漉的。

 

既然他不好好穿衣服在先,张泽也就放任自己的视线在男人的好身材上肆意游走,从单边手枪耳钉游走到浴袍腰部若隐若现的区域,直到男人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在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张泽仰起头,冲着男人露出无辜的笑容。

 

男人果然吃这一套,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张泽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无可救药地再次满足于自己的好手段。逢场作戏已经数不清楚,比起动真心的感觉,张泽更喜欢沉溺于掌控对面先动心的人的感情。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冷血动物。

 

这么想着,张泽的笑容反而带上了几分真情。如果自负也能算是一种感情的话。

 

“叶麒圣。麒麟的麒,圣洁的圣。”

 

男人压下来的时候,张泽还在回味他的话,他的声音,他的名字。

 

真好听。一点都不像是绝症病人的名字。

 

 

“我可以包养你吗?”

 

张泽一口咖啡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男人抱歉地递过来一张纸巾,温良谦恭得像其实是张泽自己说出这句话一样。

 

张泽费力地把多事的咖啡咽了下去,喉咙还火辣辣地难受着。

 

男人很有耐心,坐得笔挺,手也不急着收回去。

 

“我见过直接求欢的,但说要包养我的,你还是第一个。”解决了捣乱的咖啡,张泽冷静地夺回了自己的主场,贵公子一样接过男人递来的纸巾,抿了抿自己的嘴角。

 

男人歉意地笑了笑,颧骨处的阴影奇妙地造成有个小酒窝的错觉。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男人的眼角下,张泽盯着油画笔触的脸上光与暗摇曳的分界线,心里被什么偷偷挠了一下。真是天造的帅哥。

 

男人笑过之后就不再开口了。张泽喝了一口咖啡。再喝一口,男人都没有再说话的迹象,好像刚刚提出惊人要求的只是隔壁桌的无理客人一样。

 

再配上这张神造的无辜脸。

 

“算了,”张泽放下杯子,“你刚刚说,要包养我?”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低下了头:“包养你。”

 

对面的男人低头的样子委委屈屈,张泽连装作生气都做不到了,“为什么会有包养我的念头?我看起来是很缺钱并且底线很低的大学生的样子吗?”

 

“不,不是的,”男人突然慌张起来,抬起头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张泽的眼睛,“你没有,是我单方面直接提出这种无理的请求。”

 

“知道是无理的请求,还总是低着头,路过的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的。”张泽轻轻笑出声。

男人的耳垂微红,右手无意识地套弄着左手的尾戒。这个人的小装饰物倒是不少,胸针、尾戒和耳钉,做工精湛。张泽一直容易对这样的人类产生好感。

 

不过这个男人这么容易害羞,和张泽想象中包养大学生的那些城乡结合部企业家的气质,差距不小。至少,他的气质更接近初次恋爱的纯情小男生。

 

张泽自己打消了这个猜测。哪有一见面就要包养别人的纯情小男生呢?

 

“你很漂亮。”男人终于主动继续了话题。

 

“我确实很漂亮。但这和包养我有什么联系?”张泽好笑地看着对面终于坐直了的男人,帅气的外表后面藏着的是怎样一个跳脱的神经,“正常来说,觉得我很漂亮的男人,要么选择追求我,要么和我一夜情,只有你在一见面就提出来包养我。所以我很好奇,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男人这次终于没有低下头。他从西装马甲胸前的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展开好,放到张泽面前的桌子上,再坐直身子,把双手摆在腿上放好,像个一年级小学生。

穿成白天的意大利黑手党的样子,不是从小提琴盒里掏出上膛的枪,而是从衣兜里掏出折小的纸,这个男人真是有着奇妙的违和感。

 

不过这种违和感还有一些可爱。张泽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拿起展开的纸。

 

“我活不了多久了。”男人看到张泽骤变的表情,苦笑一声,在张泽开口提问之前直接回答。

 

张泽的手指脱力般把纸甩回桌面,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还在笑,抱歉地笑。

 

“所以,你是想在结束之前,”从未这样面对过陌生的绝症病人,张泽清清喉咙,努力寻找温和的措辞,“过醉生梦死的生活?比如第一步要包养一名漂亮的大学生之类的?”

 

“不是这样的。”男人摇摇头,把纸再折好塞回兜里,“对我来说,你不是可以包养的漂亮大学生。你很漂亮,我心动了,仅此而已。”

 

“那为什么要包养我?”张泽这时候宁愿对面是个油嘴滑舌的情场浪荡子,至少自己不用这么费力地继续话题。而且自己还很想继续下去。

 

“因为我没有时间了。如果我是个健康的人,我一定会用最绅士的方法去追求你。”男人摸了摸很早就冷掉的咖啡杯壁,沉默良久,才缓缓重新开口,“但我活不长久,我…”

 

“我来不及爱你了。”

 

 

叶麒圣的吻细细碎碎地落在张泽的额头、发间,最后实实地落在眼角的痣边。

 

“…好美,你真的好美。”叶麒圣一下一下地啄在张泽的脸上,嘴唇微微张合着细语,断续的灼热气息磨得张泽试图主动抬起头回应,一边摸索着解开身上人的浴袍,索求更多的亲密。

 

两人嘴唇快要相遇的时候,叶麒圣忽然起身,脸色通红地转过身背对着张泽,把被解开的浴袍带重新系好。

 

眼角还残留着叶麒圣灼热的气息,张泽用胳膊支撑着上半身,看着迟迟不转过头的叶麒圣,好笑地开口:“怎么,起了反应就不能继续了?”

 

叶麒圣露出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手停止了动作。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你是不是…不行?”张泽坏心眼地继续下去,伸手隔着浴袍摸上了叶麒圣的背,用手指轻轻地划着圆。手底的肌肤如张泽所料敏感地收缩,叶麒圣转头握住了不安分的手,面色酡红地蹲下身,眼神炽热地注视着张泽。

 

“我行。”

 

张泽盯着蹲下身来的叶麒圣,面前的男人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再也没有了下文。

 

“…然后呢?不要告诉我,你包养我就是为了亲亲我的脸。”张泽用了点力,把手从叶麒圣手里抽出来,轻轻将他耳边垂下的长发捋到耳朵后面。

 

叶麒圣的眼神骤然暗下去,轻轻拭去不小心滴落在张泽颈上的水珠:“我说过,我想爱你。你觉得我包养你,就是为了和你上床吗?”

 

“至少别人都是这么做的。”张泽撑得累了,干脆直起身来,把自己乱掉的衬衣领口整理好,“我是说,我的一夜情对象们。爱我可没有和我上床来得值,我向你保证。”

 

叶麒圣眉头拧在一起,有些恼怒地望着张泽。这副表情放在叶麒圣异域味道很浓的五官上,让张泽无法控制地想象他在床上抿着嘴唇会是怎样一幅性感的画面。

 

“怎么生气了?没记错的话,签协议的时候我已经交代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张泽把手敷在叶麒圣的额头,遮住他皱得越发用力的额头,“你给我钱,我满足你的性需求,包养不就是这样吗。”

 

手腕被叶麒圣抓住,但他没有把张泽的手扯下来,而是就这样继续敷在额头上,滚烫的温度附在张泽的手腕处。叶麒圣就这样抬着头注视着张泽,抿着嘴唇不张口,泛红的眼角恍惚间让张泽有了“自己是罪人”的念头。

 

“不要皱眉头了,虽然这样的你很性感。”张泽感受着手腕不断加深的力度,无奈地放弃了抽回手的尝试,“我知道你包养我不是为了单纯满足性需求。但是,如果你爱我的话,应该会乐意满足我的需求吧。”

 

“我想和你上床,叶麒圣。”

 

 

早晨醒来的时候,张泽身下是棉质床单的触感。昨天是在沙发上进行的,结束后累得不行睡过去的时候,模模糊糊好像是被抱了起来,剩下的就没有印象了。

 

迷迷糊糊地翻过身,身边的床留下了一人睡过的痕迹,但是已经冷透了。好强的一夜情的既视感。张泽也没有赖床的习惯,尽管身上还有不适感,还是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昨天穿的衬衣西裤已经被换成了崭新的棉质家居服,和自己平时在家穿的奇妙地相似,只不过稍微大了一号。昨晚累成那样,叶麒圣还给自己换好了衣服,倒是在之前的一夜情对象身上没有体验过的贴心。如果忽略自己脚腕和手腕等地方的淤青的话,甚至能夸他一声温柔。

 

而且说不定累的只有自己,叶麒圣根本不累。那真是更好了。昨天晚上的叶麒圣毫无绝症病人的感觉,张泽几度失去意识的时候,甚至在心里偷偷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可惜病例不会说谎。

 

不然说不定可以发展成长期性伴侣呢。张泽不无遗憾地想了想,扭身起了床。

 

叶麒圣的房子简直是言情剧的标配,卧室直接连接着洗手间,可能某天自己会和他在这里发生点什么吧。张泽一边放任自己的脑子漫无边际,一边走进了洗手间。镜子旁边的置物台上放着成套的洗漱用品,都是极其简约的风格,新毛巾叠好放在旁边,上面还有淡淡的阿玛尼寄情的味道。

 

睡到言情小说男主了呀。张泽碎碎念着冲了个澡,随手拿起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卧室门。

果不其然,厨房传来香气。果然是言情男主,上床后的清晨做早餐是必备情节。虽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脑补着做早餐的叶麒圣该有多性感,张泽毫不犹豫地拐进厨房。

 

叶麒圣长着一张异域的脸,早餐也应当像美国麦片广告里的男主人一样,露着腹肌煎鸡蛋烤吐司才合适。至少走进厨房那一秒的张泽是这么想的。下一秒张泽就眼疾手快地冲过去,关掉了差点冒出来的牛奶锅。

 

“…不会做早饭可以不做。”

 

 

端着从糊的边缘抢救回来的两个煎鸡蛋走到餐厅的时候,张泽看到叶麒圣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只留了一个委委屈屈的后脑勺。

 

莫名有点好笑。张泽把盘子放在叶麒圣面前,伸手呼噜了一把他梳到脑袋后面的长发。

 

“吃吧,你自己煎的鸡蛋哟。”

 

叶麒圣抬起头,刀削般的眉毛皱成了八字,看起来又违和又有一点,可爱。

 

“怎么了?”张泽低身吻了一下叶麒圣的眉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鸡蛋还挺好吃的,我尝了一口。如果是不想吃自己做的东西的话,乖乖等我一会儿。”

 

叶麒圣伸手摸了摸张泽的脸颊,尾戒冰冰地刺激了一下,然后用力点点头:“嗯。”

 

明明晚上是嗜血的狼,白天就因为不会做饭委屈成大型犬。张泽好笑地转过身,回厨房端出了煮好的番茄鸡蛋面。

 

“我不吃早餐,很久没下面了,味道可能不是很好…”话没说完,就被“呼噜噜”的声音打断了。

 

叶麒圣大口大口地吸着面条,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他抬头,看到惊愕的张泽,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吃相,短暂的沉默后,小声说:“还有吗?”

 

“…我还以为你是只吃生肉的意大利黑手党。”张泽把自己面前的碗推了过去,托着下巴盯着叶麒圣,“吃吧,我再去盛一碗。”

 

这碗面也很快被解决掉,叶麒圣的状态在吃完第二碗之后就恢复平常了,一边用纸巾擦拭并没有沾上食物的嘴角,一边用正常音量开口:

 

“很好吃。你很会做饭。”

 

“我以为你很会做饭呢,看到你在厨房的时候。”张泽看到重回优雅状态的叶麒圣,不自觉坏心思地逗逗他,“结果是破坏达人。既然不会做早餐,干嘛要下厨房,把那么贵的锅当一次性的用。”

 

“……”

 

叶麒圣这人长着霸道的脸,实际上一逗就说不出话来,这是张泽昨天晚上无意中的发现。异域五官的老实帅哥,再过几年就会被珍稀动物保护区抓走吧。睡得值了。

 

张泽站起来,习惯性地敛起碗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按住自己的手腕。叶麒圣不声不响地站起来,接过张泽手里的碗筷,顺手抽了张桌边的玫瑰味湿巾塞进他手里,扭头进了厨房。

 

手腕留下了沐浴后香皂的香气。

 

 

追求过张泽的男人都知道,张泽对另一半只有“气味”这个要求。但是究竟是怎样的“气味”,没有人说得清楚。以至于他们戏谑地给张泽起了个“气味美人”的外号。

 

身上香水味道浓烈的人,张泽是不讨厌的。只要不用力过猛,乐意花费精力装点自己的人总是容易讨人喜欢。但这不是张泽想要的味道。

 

沐浴过后的香皂味道才是。

 

小时候跟着祖母看电视,电视里来自草原的香香公主,从小以花瓣为食,很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花香。小时候的张泽对这一段总是记忆深刻,但是吃了一段时间祖母养的花之后,他终于发现香香公主终究只是故事里的人物。

 

但是沐浴过后身上有香皂味道的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香香公主。这是张泽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之后,得出的新结论。香香公主吃花瓣为食,食谱的洁净使得她身上只会释放出花瓣的香气。沐浴过后身上有香皂味道的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洁净。

 

二十多年来,张泽见过身上有香皂味道的人,除了每天挂着佛祖一样笑容的祖母,高中保护学生结果被混混袭击的数学老师,就是现在的叶麒圣了。还不了解叶麒圣,但是祖母和数学老师,都是心里干干净净的人。

 

张泽病态地迷恋起了这种味道。可惜再也找不见了,有些追求者身上的味道甚至复杂到浓香水都遮不住。

 

没有想到遗憾在这里终止。

 

 

张泽用手指绕着湿巾,慢悠悠跟着叶麒圣进了厨房,看他弯腰认认真真地把碗筷摆在洗碗机里,整整齐齐的。

 

这个人有种奇妙的笨拙感,说话也好,做事情也好,明明顶着一张能成为情场老手的意大利脸,却总有种努力接触新事物的新生感。

 

这种反差感应该很受欢迎吧,不管是在文学作品,还是在现实生活里。换个人站在这里,应该早就心动了。

 

可惜比起随随便便被心动感左右,张泽还是偏爱操纵感情的掌控感。

 

找错人了呀叶麒圣。不是我就好了。

 

不过叶麒圣身上若有若无的香皂气息还是,撩拨得张泽心底痒痒。张泽终于放过了被绕得惨不忍睹的湿巾,看着还没摆好碗筷的叶麒圣,悠悠开了口:

 

“今天有安排了吗?”

 

叶麒圣摆好最后一个陶瓷碗,直起身子,把垂下来的长发顺手梳回头后,冲着张泽笑得眼睛眯眯:

 

“怎么了?”

 

…看起来不是很聪明。

 

“还想和你上床。”张泽漫不经意地玩着手里的湿巾,看着叶麒圣如自己所料般红了耳根。恶作剧得逞了,这个人真的很好逗。

 

不过其实也有一点真心话的意思。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不想上床的话,就抱抱我吧。”

 

 

坐到车里的时候,张泽还能嗅到自己领口若隐若现的香皂气息。这是他们第一次认真拥抱。叶麒圣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拥抱着易碎的圣诞礼物。张泽偷偷笑了一声,心说你这是包养情人还是请佛到家,伸手用力加深了这个拥抱。

 

明明两个人身高差不了多少,但是直到拥抱的时候,张泽才发现叶麒圣的肩宽碾压式的惊人,自己只能勉勉强强伸手环绕不到一圈。真不公平。张泽想起从小就因为骨架小,被妈妈当女孩子打扮,穿着粉红色纱裙。不知道叶麒圣穿裙子会是什么样呢。

 

“谢谢你陪我去医院。”叶麒圣从驾驶座一侧上车,打断了张泽已经走远了的想法。

 

张泽侧过头看他系安全带,小心翼翼避免西装出现皱褶,又想到这个人穿裙子会是什么样子。尽管完全想象不出来,但张泽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叶麒圣刚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到副驾驶的人笑的肩膀小幅度抖动。明知道张泽笑的应该是自己,但是叶麒圣完全摸不到头脑。

 

张泽爱笑。明明长得一副冷美人的外貌,但是会随时随地地笑起来,笑得眼睛弯弯,笑得周围天光大亮。叶麒圣知道自己嘴巴笨,不懂得怎么逗美人开心。如果现在能烽火戏诸侯的话,叶麒圣早就点燃半边上海了。可惜他不行。于是每次张泽突然笑起来的时候,对叶麒圣来说就是惊喜的恩赐。

 

可叶麒圣丝毫不知如何反应,只会傻乎乎地跟在旁边笑。

 

这次也是。张泽看着叶麒圣又跟着自己咧起来的嘴角,无奈地伸出两根食指摁住:

 

“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叶麒圣任由自己的嘴角被张泽凉凉的手指摁住,老老实实摇摇头:“不知道。”

 

“我在想象你穿裙子会是什么样子。”张泽坏笑着放开了手,得逞得看到叶麒圣的嘴角不翘反降,同时脸红了个大半。

 

“走吧,别让医生等久了。”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拍拍叶麒圣肩膀。

 

车走出好一段之后,张泽听到旁边传来小小声,

 

“…我小时候穿过。回家找给你看。”

 

 

公立医院的走廊长椅上永远坐满了人。张泽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找了块干净的墙壁倚上去了。反正卫衣是叶麒圣的,大了一号手都不容易伸出来,脏了倒也不用自己心疼。

 

走廊尽头传来“让一让”的嘈杂声音,张泽抬头,看见一群人焦急地冲过来,为首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咳着血,病号服被染得一塌糊涂。

 

人群冲过来又离开,只经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走廊又恢复了窃窃私语的寂静,只有地下清晰可见的几滴溅落状血迹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张泽心里一阵恶心,背后冒出阵阵冷汗。他抬起头抵着墙壁,深呼吸平复自己忽然加速的心跳。

 

医院总是张泽最抗拒的地方。

 

其实医院并没有对张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相反,由于身体太健康,连每年的体检都快成了走个流程。身边也没有亲人在医院离世,连年纪最大的祖母,都好好地在美国西海岸的养老院颐养天年。

 

但是不知道原因,张泽从小就恐惧生老病死里的“病死”两项,极其恐惧。也许正常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恐惧,而张泽在这一方面格外脆弱,甚至发展到了恐慌的程度。

 

刚刚的男人,再次激发了这种恐慌。

 

张泽伸手摸索墙壁,想要靠冰冷的温度强制冷静,却摸索到了带着体温的一只手。

 

“怎么了?不舒服吗?”叶麒圣抓住张泽的手,顺势把人带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安稳般摩挲着张泽的脖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张泽闷闷地把额头抵在叶麒圣的肩膀上,用力蹭了蹭。

 

“刚刚。”第一次见到张泽异样的情绪,叶麒圣慌了手脚,轻拍着怀里人的背,“被那群人吓到了吗?是晕血吗?”

 

张泽左右蹭着叶麒圣的白衬衣,摇了摇头:“我不晕血。”

 

叶麒圣想不出来原因,但张泽这一刻的脆弱太过明显,太过异样。

 

“叶麒圣。”

 

张泽轻轻挣脱开叶麒圣的怀抱,两眼带着水汽,注视着他,一字一字地叫出他的名字:

 

“你最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坐在轮椅上、脖子无力地垂下去、大口大口咯血,还有慌乱的人群。

 

原来在担心这个。叶麒圣无奈地笑起来:

 

“会。但是你不必和那群人一样。”

 

“我不会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的,放心。”

 

“在我变成那样的前一天,我会结束我们的包养协议的。你不要担心。”

 

张泽张了张口,却讲不出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最终说出口的只是:

 

“那也好。反正我们只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回去的路上,叶麒圣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张泽害怕见到绝症病人病入膏肓的模样,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自己得了病,叶麒圣也害怕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签下包养协议的那一刻,对张泽来说,自己就只是一个弥留之际想放纵一把的陌生人,他当然没有义务在就剩一口气的自己床边端茶倒水。

 

这些,叶麒圣在签包养协议的时候,就贴心地计划好了。只要自己病情恶化到必须住院化疗,就立刻终止包养协议。张泽能拿到他应该拿到的报酬,也不用尽不需要尽的义务。

 

多细致多贴心的计划。

 

怎么张泽直接生气到甩开他自己打出租车回学校了呢。

 

叶麒圣想呀想呀,到家了都没想明白。

 

却在家门口捡到一个蹲成一团的生气包。

 

 

“你不是…回学校了吗?”张泽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把拉进男人的怀抱里,肩膀被箍得紧紧的。酝酿好的气消了一大半。

 

叶麒圣总是笨拙。可被毫无保留地拥抱的感觉,会上瘾。

 

“你都包养我了,回学校住有点亏。”张泽轻轻拍拍叶麒圣的后背,肩上的力度轻了一小半,“我要看你答应我的东西。”

 

“啥?”叶麒圣愣愣松手,两眼茫然。

 

……

 

“你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张泽伸手在忘性大的家伙眼前挥挥,“你说要给我看的。忘了?”

 

“没有,没、没忘。”生怕张泽不知道自己忘了一样,叶麒圣还磕巴了两下。

 

他正准备把手放在指纹锁上,忽然转头,无辜地望向张泽。

 

张泽背后一凉。

 

“泽泽,我可能,应该,或许忘记和你说了…”叶麒圣支支吾吾。

 

“有话快放。”

 

“我昨天晚上就把你的指纹加进指纹锁了所以你刚刚不用在门外等其实。”

 

……

 

“叶麒圣我让你走得比病早你信不信。”

 

 

叶麒圣脑子不好使,这张泽看得出来。但是记性也差成这样,这张泽是没想到的。

 

书房一堆书和相册里露出一个穿着西服裤的臀部,张泽抱着胳膊倚在书房门口,看见的不是性感,是他妈笨蛋。

 

但是想着眼前的笨蛋很快就不能好好当个活着的笨蛋了,还是有点难过的。

 

死亡永远是活着的人的无解题。张泽青春期的时候看了太多非主流小说。里面的人死去的时候,身边最少最少都会有蝴蝶围绕的。于是张泽总是思考自己会怎样死去。

 

张泽看三三把自己钟爱的花的花瓣,洒在流淌着爱人骨灰的江面,哭得不能自已。如果能坠落在红玫瑰花瓣里,自己的生命愈迅速流逝,花瓣就愈发鲜艳,也该是种可取的死法。但不行,张泽听说跳楼挺疼。他怕疼。

 

在京都看花火大会的时候,张泽挺羡慕那烟花的,在最灿烂的时候死去,留下星星点点在万人眼中;去拉萨,高反得不行的时候,张泽还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参加天葬,一生没啥信仰,到头来能在最圣洁的地方死去也够沾光,结果挨了妈妈一巴掌。张泽算是明白了,也许自己就是一俗人,参不透死亡的真意。

 

可是在这一瞬间,恍惚中,他似乎听见了叶麒圣的终曲。书房里的人还在卖力寻找,窗外却换了景色,在某个城郊的公墓里,墓碑上只有名讳和死亡日期,墓碑前面有时摆着白色小雏菊,有时又什么都没有,孤孤零零,安安静静。就像叶麒圣现在一样,平静,孤独。

 

不吉利,别想了。

 

张泽狠狠掐自己一下,下手重了,龇牙咧嘴的。

 

“你放哪儿了?”客厅泡好的洛神花茶不出意外现在已经风化成梯田了,张泽忍不住开口。

 

叶麒圣闷闷的声音从书堆里传出来:“就在书房呀。”

 

“嚯,记得真清楚。”张泽走上前去,伸手把叶麒圣扒拉出来,“别找了,你那照片迟早会自己出来找你的。”

 

叶麒圣无动于衷,继续找。

 

“叶麒圣我饿啦。”

 

叶麒圣拔地而起:“想吃什么?”

 

“就你吧。”张泽伸手拂去落在叶麒圣额发的小灰尘,吻上了男人有些干燥的唇瓣。

 

叶麒圣,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地面对死亡。你好勇敢。

 

请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我只能做到爱你。

 

叶麒圣愣了一秒,抚上张泽的脖颈,侵略性地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虽然脑袋有些迟钝,但是怀里的人突然的脆弱和接纳感,叶麒圣一点不落地接住了。

 

我好幸福。叶麒圣边吻边想。

 

下一秒后背因为走神挨了一巴掌。

 

 

剧场的实习算是告一段落了。正好天气回暖,张泽以“老爷爷要多晒太阳”为借口,带叶麒圣开车出了郊外。

 

在一个破败的大坝口停下车,张泽拍拍副驾驶睡得头一磕一磕的叶麒圣:“老爷爷,下车了。”

 

叶麒圣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这是到哪儿了?”

 

“到目的地了。”张泽伸手解开叶麒圣的安全带,自己跳下了车,留下留守老人一个人在车上醒盹。

 

正是雨多的季节,本来破败的大坝下头,也有汩汩的小水流经过。坝边遮不住太阳的小杨树也换上了嫩绿的叶子,时不时晃进张泽眼里细细碎碎的太阳光。

 

车门关上,脚步声慢慢靠近,一双手臂环住张泽的腰际。

 

“这是什么地方?”叶麒圣喜欢贴着张泽的耳垂说话,这是张泽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每次的反应都很有意思。

 

张泽反手捂住叶麒圣的嘴巴,防止这家伙再故意来个即兴演讲:

 

“这叫土大坝,农村人自己修的小水利工程。见过没?”

 

叶麒圣被限制了说话自由,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张泽轻轻地笑了声,声音从张泽的手上传到叶麒圣嘴唇上,麻麻酥酥的。

 

“我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的。走吧,带你踩踩坝。”

 

张泽掰开叶麒圣仍然倔强地还在他腰上的胳膊,牵起其中一只手领着人往坝边走。

 

 

明明是出来踏个青,这个人还是穿得像参加外交部发言会,西装。张泽偷偷看过叶麒圣的衣柜,里面并不是他想象的海澜之家西装的衣柜,角落里零零散散还是挂着几件卫衣的。但张泽拎着卫衣去问叶麒圣的时候,叶麒圣居然支支吾吾地红了脸,嘴里蹦出类似“高中时候的衣服,能算衣服吗”,什么“成熟男人”之类的话。

 

张泽伸手捂住他的嘴:“少看孔乙己。”

 

叶麒圣小指的尾戒冰凉,张泽打着圈抚摸仅存的凉气,摸着摸着给人一把摘了下来。

 

“给我戴戴。”张泽不管叶麒圣答没答应,直接戴在了自己的小指上。大了一圈,又摘下来,戴在无名指上,正好。他转过身,得意得向叶麒圣炫耀:“像不像结婚戒指?”

 

张泽眼角飞扬的光映得叶麒圣神色一黯,立刻接上了笑容:“你戴着比我戴着好看,送你好不好。”

 

“干嘛把你用过的东西送我,我不要。”张泽嘴一撇,“回去我们去买一对情侣戒指吧,就最简单的那种。”但这枚戒指,张泽也没摘下来。

 

“好,我们去买戒指。”

 

叶麒圣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

 

 

“你能下得来吗,西装老爷爷。”张泽一身运动服,三步并作两步顺着大坝的斜面下到了中央,岔起腰得意地冲着坝顶的叶麒圣喊,“喂,听得见吗,叶麒圣?”

 

叶麒圣小心翼翼地伸伸脚,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来:“…不行。”

 

“噗。”张泽笑得见牙不见眼,慢悠悠地散步一样走上大坝,伸出一只脚放在坡上,“来吧老爷爷。”

 

“去,去哪?”叶麒圣晕头转向。

 

“踩着我的脚,勇敢地迈出你人生的第一步。”张泽伸手轻轻拽了拽叶麒圣的裤边。

 

关于张泽的小身板是否真的能支撑住自己这件事,叶麒圣是保持怀疑态度的。但他还是把手搭在张泽的手上,颤颤巍巍地伸出右脚,试探性地轻轻踩在张泽的鞋上。

 

“下坡呢,还是跳交谊舞呢?”张泽一边笑一边嘴还不停下,“踩实咯,不然等会你滑下去可更丢人。”

 

叶麒圣受制于人,不敢言语,默默地把脚踩实,然后一步一步跟着张泽下到坡中央。

 

“辛苦了,老爷爷。坐下吧。”张泽灵活地盘腿坐下,抬头看着叶麒圣一尘不染的西装裤呲牙。

 

真好。我的爱人年轻又健康。

 

叶麒圣蹲下来,扶着大坝慢慢坐下。

 

胃里隐约的不适感被强压下去。

 

 

向阳面的大坝坐得人暖洋洋、懒汪汪的。

 

张泽随意抬起手,指着上游的林子给叶麒圣看。

 

叶麒圣皱着眉头,眯起眼看了又看:“看什么?”

 

“看鸟。”张泽翻了个白眼,“忘带老花镜了吗?”

 

叶麒圣示威般捏了捏手指节,张泽笑得更欢了:

 

“我小时候就喜欢跑到坝上来,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林子里飞出来的鸟。那时候没有望远镜,我只能看得清那些鸟的颜色,就给他们起名,小黄鸟,小棕鸟,大黑鸟。”

 

“其实我也想过去林子里找找它们。但是林子浅的地方没有鸟,林子深的地方没有光。”

 

张泽双手撑在背后,侧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叶麒圣。

 

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张泽的半边脸上,嘴角的痣恰好充当了明与暗的分界线。

 

恍惚间,叶麒圣有了地老天荒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是错觉。

 

 

回去的路上,张泽念叨着去买戒指,情绪比平时亢奋许多。

 

叶麒圣开着车,听着旁边人不中断的碎碎念,嘴角放不下来。

 

路过张泽的学校,张泽拍拍叶麒圣的肩膀,示意他停车。

 

“最近热了,拿点夏天的衣服来。”推门下车后,张泽也没直接走,绕到驾驶座窗户边,探头吻了叶麒圣的脸颊,“等我回来。”

 

然后慢悠悠地转身离开,放着叶麒圣一个人颧骨升天。

 

张泽学校门口不大,来往的人倒是不算少。叶麒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看着学校门口和张泽一样年轻的学生进进出出。

 

这是叶麒圣第一次来,不对,靠近张泽的学校。

 

包养应当还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张泽坦坦荡荡,而当不起这份坦荡的,是叶麒圣。

 

顶多还有两个月好活,自己配不上在张泽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张泽注定要璀璨的。他是天生的音乐剧演员。

 

张泽总是抱怨叶麒圣不去看他演的剧,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个学生,演不好。叶麒圣亲吻着张泽的睫毛,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泽泽就是最棒的音乐剧演员。张泽说叶麒圣你说话的时候脑子里要带东西。两个人黏黏糊糊,不知不觉就滚到床上去了。叶麒圣不看剧的话题就这么翻篇了。

 

叶麒圣看过张泽的剧,每一场。他研究了怎么用手机买票之后,买了每一场的前排角落票。如果让张泽知道了,肯定要数落他人傻钱多。

 

叶麒圣只有在这时候才会穿卫衣,为了不被舞台上的张泽认出来。

 

第一次看的时候,返场都结束了,叶麒圣的眼泪还没有流完。张泽演了一个和现实中的他一样美好的角色,却在结局中独自离开人间。然后叶麒圣匆匆忙忙擦干眼泪,跑到停车场开出车到门口,假装顺路接张泽下班。

 

每看一场,叶麒圣就重新爱上一遍张泽。舞台上的张泽,聚光灯下的张泽,角色里的张泽,耀眼灿烂,意气风发,眼睛里闪烁着希望,永生,与辉煌。他在舞台上燃烧,肆意又猖狂。

 

胃痛得狠的夜晚,叶麒圣总是默默祈祷。

 

来生的张泽,还会做个音乐剧演员。

 

来生的叶麒圣,一个健康的人,也做个音乐剧演员。

 

然后在舞台与你并肩。

 

 

张泽拉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找不见叶麒圣的车。

 

半天等不到人,张泽也恼了,往箱子上一坐,掏出手机给叶麒圣打电话。

 

电话的忙音响了很久,直到机械的女声出现,张泽才挂掉电话。

 

然后继续打,再挂,再打,再挂。

 

到最后,张泽似乎已经忘记了找叶麒圣的初衷,只是机械地重复打电话挂电话的动作。

 

“叶麒圣,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买戒指吗?”手机显示电量过低,张泽垂下手腕,委委屈屈地低下头。

 

路过的人有的投来探究的目光,更多人则是大步走过,他们见过的受情伤的大学生可太多了。

 

行李箱坐起来果然还是不舒服。张泽想了想,站起来,拉着行李箱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叶麒圣家的位置。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叶麒圣,你最好不回家。

 

 

叶麒圣果真不回家。

 

张泽气呼呼地打开全部的灯,气呼呼地洗了个澡,气呼呼地光着身子去叶麒圣房间拿衬衣穿,又气呼呼地坐回沙发。

 

手机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

 

这不是叶麒圣的风格。叶麒圣连出门买早饭,都会在床头柜留一张便条,张泽还笑他是男妈妈。叶麒圣不会无缘无故失联的。

 

张泽背后突然冒了冷汗。

 

他套上外套,拿起手机和钱包,出门打车。

 

报了叶麒圣去体检的医院的地址。

 

 

叶麒圣睡得安安静静的,眼睫毛长长地搭下来,像五官有些用力过猛的洋娃娃。只不过洋娃娃一般不会穿着病号服。

 

今天穿的西装就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叠得乱七八糟,露出的部分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没见过这种病人,自己开车来的,血咳得到处都是。我们慌得不行,还好他的主治医师正好值班。”刚刚被冲进医院的张泽吓一跳的小护士,站在旁边认真地解释,“说是病情急剧恶化,应该得长期住院观察了。你是他的朋友吗?”

 

张泽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忙通知一下他的家人,收拾点东西送过来,然后再把住院手续给办了。”小护士听到张泽肯定的回答之后,轻轻关门离开,病房只剩下张泽一个清醒的人。

 

“又在这儿睡觉呢,老爷爷。”张泽捧起叶麒圣没在打点滴的手,把刚刚护士关门那一瞬间流下来的眼泪报复般地全抹了个干净。

 

叶麒圣没有醒来的迹象。

 

张泽半天以来的坚强突然就泄了气,趴在病床上,枕着叶麒圣的手,自暴自弃地放声大哭,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刹不住车。

 

这个时候,才有了叶麒圣是个绝症病人的实感。之前偶尔看到他的止痛药,但叶麒圣的表情和止痛两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张泽刻意地忽略了这些细节。

 

现在一想,自己可真够自私的。

 

额头下的手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张泽的额头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动作。

 

“叶麒圣,你醒了?”张泽挂着眼泪抬起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温柔的眼睛,眼泪又哗地流得狠了。

 

“别…”叶麒圣动动嘴唇,最终也只发出一个单字。

 

“别什么呀别,”张泽用手胡乱擦了把眼泪,嘴一撇就开始倒豆子,“我为什么不能哭了,我今天高高兴兴收拾完衣服,出门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和我买戒指,自己开车跑了。我就坐在路边给你打电话,一遍一遍地打,搞得路边的人都以为我刚被抛弃。我想你总不能不回家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回去,洗了个澡,拿了一件你的睡衣穿,你看,”张泽拉开外套拉链,“我刚刚都没来得及换。我洗完澡,就坐沙发上,给你一条条发语音。完了我才想到你绝对不可能一句话不留地失联,最后才想到这儿。你说,叶麒圣,我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叶麒圣静静地听着,嘴角轻轻地扯出一个弧度。听到最后一句,叶麒圣轻轻摇了摇头。

 

“你怎么又包庇我。”张泽拉起叶麒圣的手,一下一下地从手背亲到手指尖,“我就是不懂事。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挣扎着想活下去的时候,我在胡思乱想,觉得你抛弃了我。”

 

“叶麒圣,我担心死你了。”

 

叶麒圣的力气终于恢复到能够抬起手,摸摸今天话格外多的家伙的脑袋。

 

被吓到了吧。

 

“泽泽,”嗓子还是哑,但是不影响说话,“我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什么事?”无精打采趴在病床上的人扬起脑袋,“你要是现在就和我聊器官捐献的事情,我就要打你哦。”

 

叶麒圣无奈地笑出声:“你呀。”

 

“是关于我们的包养协议。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停止它了。”

 

 

叶麒圣预想到张泽会生气,但是一言不发地直接摔门离开,这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

 

生气到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吗?

 

换自己听到这种话,自己也得生气。

 

叶麒圣健康的时候,反而不懂如何爱人。

 

也可能是遇见张泽的时候,实在太迟了。

 

叶麒圣自私过,在半夜月光下同张泽接吻的时候,他想过,如果能和张泽一起走完这一生就好了。

 

可那个时候的叶麒圣,能够拥抱爱人,亲吻爱人,牵着爱人的手,坦坦荡荡地站在阳光下。

 

现在的叶麒圣,只是受人支配的濒死之人。

 

而他的爱人,健康,年轻,灿烂。

 

还有很长的一生可以走。

 

奢愿和自私的念头,叶麒圣要连着病痛一并带走。

 

还有鲜血淋漓的遗憾。

 

 

胃里持续的钝痛和空虚感折磨了叶麒圣一整夜,凌晨才不安宁地勉强睡去。

睡眠很浅,还做了梦。

 

梦见了妈妈还在的时候。

 

桌子上摆放着热腾腾的栗子鸡汤,热气氤氲。

 

妈妈难得从床上起来,勉强地坐在餐桌旁,温柔地看着叶麒圣一碗一碗地喝汤。

 

妈妈的额发散散地垂下来,挡住了七八分妈妈眼睛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妈妈说叶麒圣,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着,活出个好人生。

 

叶麒圣再抬起头,鸡汤和餐桌都不见了。

 

他站在妈妈的病床边。妈妈身上乱七八糟的管子,被人一根一根取下来。

 

应该很痛吧,可妈妈自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躺在那里。可是叶麒圣的手,却止不住地抖,背后的冷汗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医生拍拍叶麒圣的肩膀,让他节哀。

 

原来这就是死亡。叶麒圣想。

 

原来死亡意味着,活着的人反而会更加痛苦。

 

那我不要他痛苦。

 

他是谁?

 

 

叶麒圣从梦中惊醒,身上的冷汗还在。栗子鸡汤的味道也还在。

 

不对。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张泽笑意盈盈地倚在床头,手里端着个小瓷碗。

 

“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说什么栗子鸡汤。我就趁着回去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块做了。我可不会做饭啊,你知道的,所以你就凑活喝吧哈。”张泽一把把瓷碗塞进叶麒圣手里,一边把床头摇起来,“我喝了一口,其实还行。

 

“…泽泽。”

 

“不知道你住院需要什么,我就把家里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打包过来了。不重,开得你的车。哦对了,我还帮你把车洗了,洗车的水好冷哦。”张泽转身在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泽泽。”

 

“喏,你昨天答应陪我去买戒指的。我今天早晨去街上找,就这家开门了,挑了好久,这对对戒还可以吧,挺大方的。”张泽拿出盒子里两个戒指中大一点的那个,拽起叶麒圣的左手,比了比大小就往上套,“我刷的你的卡。”

 

“泽泽!”

 

张泽手里的动作停下了,嘴里的话也终于停住。他抬起头,无辜地看向叶麒圣。

 

“我不是说,我们已经结束…”叶麒圣恍恍惚惚。

 

“啊,什么结束?”张泽瞪大眼睛,眼角的痣显得格外明显。

 

“我们的那个,包养协议…”叶麒圣结结巴巴。

 

“什么包养协议?”张泽把手伸到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片,“我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东西。你说的包养协议,是什么?”

 

张泽眨眨自己的大眼睛。

 

“叶麒圣,你一直是我的男朋友啊,你忘了吗。”

 

 

这一连串打了叶麒圣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已经多了一枚银色的小戒指,纯纯的小银圈,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哦呀,那家首饰店刚好没有尾戒,我就只好买了大一圈的。没想到正好戴在无名指上。”张泽眼角笑得像狡黠的小鱼尾巴,推推叶麒圣端着碗的另一只手,“好了,喝汤吧,凉了。”

 

叶麒圣就势喝了一大口汤。比起栗子鸡汤,更像是栗子和鸡在泡澡,两个食材谁也不干涉谁,各泡各的。但叶麒圣一口接一口地喝光了。

 

“好喝吧。”张泽笑盈盈地接过空碗,准备再盛一碗。

 

叶麒圣及时摁住了张泽的手:“泽泽。”

 

“嗯?”

 

“…我饱了。”

 

张泽把碗一放:“不好喝就直说嘛叶麒圣!”

 

“不是不是,好喝的好喝的。”叶麒圣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带偏了话题,“泽泽,我们聊一下,好不好。认真地聊一下。”

 

张泽敛起了随意的表情。病房的气氛骤然凝重了起来。

 

“好啊。我们认真地聊一下。”

 

“叶麒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脆弱,看着你死掉之后就活不下去,所以绝对不能让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你一咬牙割断和我的联系,一个人死掉,拯救了我的后半生,特别勇敢特别无私?”

 

“…我没有。”

 

“你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多了。”

 

“……”

 

张泽一改往日的懒洋洋,坐得笔直,手抚上叶麒圣已经有些发肿的手背:

 

“叶麒圣,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世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会痛哭流涕恳求再见你哪怕只有一面。”

 

“叶麒圣,你有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对现在的我来说有多珍贵。”

 

“叶麒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有感情的。”

 

“叶麒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张泽每天都泡在病房。叶麒圣好奇过他究竟是不是正经大学生,最终没有问出口。那天张泽的一连串质问,反而把叶麒圣给问醒了。哪里是无私,哪里是勇敢,叶麒圣想明白了,自己充其量只是在逃避,逃避张泽的爱,也逃避自己的爱。在死亡面前,叶麒圣差点当了回缩头乌龟。

 

多亏有张泽。他的泽泽真勇敢。

 

医院的院子里有个小小的人工湖,天气好的时候,张泽会推着轮椅上的叶麒圣到湖边晒晒太阳,美其名曰“老年人要补钙”。尽管是深夏,叶麒圣也只能在腿上盖个毯子才敢出门,还特意戴了顶毛线帽,又能挡风,还可以遮住化疗之后稀疏的头发。叶麒圣对自己的帽子满意极了,直接忽略张泽的“老爷爷”的揶揄。

 

“我会在你的墓碑顶上也戴一顶毛线帽的。”张泽一边笑,一边把轮椅停在湖边的木头长椅旁边,固定好。露天的木头长椅难得的不脏,张泽随手拍两下,挨着轮椅坐下。

 

叶麒圣的鬓发长长了,被毛线帽一压,自我感觉还挺时尚的。但是张泽说这叫“公主切”,叶麒圣听不懂,张泽也绕开话题不给他解释。反正有公主两个字,肯定不是坏东西。

 

风一吹,湖面的涟漪轻轻地荡起来。张泽顺手把叶麒圣挡在面前的鬓发捋回了耳朵后面。

 

夏天末尾的风挺纠结的,又想给即将过去的热天收个尾,还想给马上到来的秋天预个告,于是扑面而来的热冷混合风吹得人心里又躁动又冷清。五味杂陈。

 

湖对面也来了一个轮椅,和推轮椅的人。阳光刺眼,看不分明脸,但对面两个人分明已经头发斑白。

 

“哎,叶麒圣,你看湖对面,是不是和咱俩一样?”张泽伸手替叶麒圣遮住阳光,指指湖对面。

 

“嗯。”叶麒圣眯起眼睛望过去,湖对面的两位老人也落座在长椅上,“不太一样,他们头发花白呢。”

 

“那也挺好,四舍五入,”张泽含着笑,侧头看着叶麒圣,“也算我们两个一起白了头。”

 

阳光打在张泽年轻姣好的脸上。微扬的眼角也好,唇上的黛痣也好,生命的实感突然沉甸甸地撞进了叶麒圣的胸口。心脏突然抽痛。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叶麒圣伸手把还在笑的张泽箍进怀里,声音颤抖而潮湿:“泽泽…”

 

“等我死后,你一定要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

 

叶麒圣的手臂勒得用力,张泽也肆无忌惮地贪图着怀抱的体温。

 

“叶麒圣,你放心。等你死掉之后,我给你立个碑,每年看你一次。说不定哪一年,就是我的新男朋友开车带我去看你了。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他,你也认真听听,帮我把把关,千万别耍脾气,不然我就扣下给你的花,知道吗?”

 

“…嗯。”叶麒圣闷了半晌,憋出来一个字。

 

“嗯什么?”

 

“知道了。”

 

 

秋天来得突然,病房的温度忽然间就回不去夏天的闷热了。不过凭借二十年的生活经验,张泽清楚,秋天会离开得更突然。

 

以突然降温为由,张泽爬上了叶麒圣的病床,小心翼翼地避开错综复杂的管子,环抱着叶麒圣的腰,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今天的叶麒圣也难得有精神,噙着笑放任张泽完成一系列对自己来说“危险”的动作。

 

张泽脸颊肉顶在叶麒圣瘦得格外突出的肩胛骨上,额头蹭蹭叶麒圣低下来的鼻尖,病床被窝里恰到好处的温暖卷裹得张泽昏昏欲睡。

 

人一困,脑子就不是自己的了,当然嘴也不是。叶麒圣听着怀里的人阖了眼睛,嘴不住地碎碎念。

 

“叶麒圣,日本的栗子布朗尼好像很好吃,我昨天在综艺节目上看到的,我们明年春天去吃一次吧。”

 

“好。”

 

“我上周面试的新剧过了,是个驻场音乐剧,能演好久。你要不要来看,我给你留个隐蔽的位置,刚好能看清我,怎么样?”

 

“好。”

 

“上次我在领养日当义工的时候,看到一只好可怜的小猫,脏兮兮的,没有人要。等你出院之后,我们把它接回来,行吗?”

 

“好。”

 

“我们开始排毕业大戏了,是我喜欢的剧本。等首场的时候,你来第一排看我。”

 

“……”

 

“好不好,叶麒圣?”

 

“叶麒圣?”

 

“叶麒圣!”

 

叶麒圣眼睛紧闭,嘴里止不住地咳出大口大口的血,溅得身上都是。医生护士冲进来,张泽被人群挤到一边,浑身冰凉,动弹不得。眼前像是被恶意加了慢动作,医生焦急的喊声和护士匆忙的应答声空洞又遥远,传不进耳朵。

 

张泽只看得见叶麒圣,在仪器下像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脸色煞白,干净的病号服上溅满了氧化发黑的血迹。这样的叶麒圣,张泽想,和刚刚拥抱我的叶麒圣,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想象中在爱人怀抱中送他离开的结局,不过是天真的白日梦。狼狈、焦急、慌张,和绝望,只有这些。

 

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抢救无效。”

 

 

叶麒圣安排好了一切,包括遗产分配,和自己的葬礼。张泽坐在第一排,看着穿黑衣的人来往吊唁。这些人是谁,怀抱着怎样的态度,张泽不想关心。张泽只想知道,叶麒圣安排自己的葬礼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换句话说,在遇到自己之前,叶麒圣究竟是怎么绝望又理智地打理自己的死亡的呢?

 

不想了。这种时候,感性只会帮倒忙。张泽站起身,客套地感谢了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鞠躬送每个人离开。

 

直起身,葬礼会场已经只剩下工作人员。张泽交代几句,离开了。

 

形式化的东西,只能给需要形式化安慰的人带去安慰罢了。但这也足够了。

 

出租车进不了院子,张泽给了钱后,一个人慢慢走到房子门口,伸出手,按上指纹锁,开门。

 

指纹锁,作为现代科技的产物,奇妙地倒是起了寄托情感的作用。钥匙可以回收,但只要不删除,指纹锁里永远有另一个人的指纹。

 

不过如果真的用他的指纹打开门,那就是个鬼故事了。

 

张泽嘲笑了一声自己的胡思乱想,打开门。

 

从学校拉回来的行李还堆在客厅,没来得及收拾。叶麒圣在的话,绝对会数落张泽一顿的,然后再收拾整齐。叶麒圣爱干净,让他知道自己死掉的时候病号服上都是血,肯定会气坏的。

 

张泽径直走到第二扇门,推开。

 

叶麒圣的书房,张泽几乎没有来过,毕竟他们做的事在卧室就基本可以完成。

 

那天回来收拾叶麒圣东西的时候,张泽在书房抽屉里找到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上面印着古早动漫的画面,看起来蛮有年代感。

 

昨天整理叶麒圣留在医院的衣服的时候,张泽摸出来一把小钥匙。

 

人死后是没有秘密的,叶麒圣。

 

张泽拉开抽屉,拿出小铁盒,把钥匙伸进锁里,嗒,拧开了。

 

掀开盖子,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年代感。

 

相反,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最近的。

 

是音乐剧票根。张泽一张一张地翻看,时间越来越久,票根也越来越旧。

 

时间不同,午场、晚场、午夜场都有;剧目也不同,风格迥异。但它们有着巧妙的共同点。

 

都是张泽演过的音乐剧。每一场都有。

 

想着每次下班叶麒圣装作路过来接自己时的表情,张泽忍不住笑出声,眼泪不小心滴在票根上,连忙擦干净。

 

真够笨拙的。

 

最后一张不是票根,是一张照片。

 

一个小男孩穿着碎花小裙子,浑然不知自己穿的是什么,乐呵呵地对着镜头笑。旁边蹲着的年轻女人,看着镜头前的小男孩,在微笑。

 

张泽低下头,食指反复摩挲着小男孩的笑容。

 

叶麒圣,那我现在是不是,见证了你的开始和结束了。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照片上,张泽手忙脚乱地去擦,却总擦不干净。

 

干脆把照片一扔,放肆地哭,反正这个房子里只剩张泽一个人了。

 

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叶麒圣,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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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不岩 | 除夕十二时辰】迎岁

1.2w字一发完~

现代玄幻AU “小”凶兽×老凤凰

 一切设定为谈恋爱服务!玄乎的东西都是我瞎编的!瞎编的!!

 (写完后:诶?咋全是设定?老子的感情戏呢????) 

本质是男妈妈养猫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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