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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简千秋

【湛澄】桃李春风

文前:是金主爸爸@ella deng 的约稿!

真的太包容我了,拖拖拉拉写了有二十天/泪目

是平平无奇的he,带糖味儿的,算是第一次尝试无刀。

原著+改编背景,纯湛澄。

文不对题(果咩!)

全文1.3w


1

“哟,蓝二,你来啦?”江澄难得既没有在校场巡视也没在房内批阅宗务,现下正站在凉亭里乘凉,一身飒爽的宗主服衬得人风姿绰约。


他只是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就又转过身去,左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右臂弯里毛茸茸的小狐狸脑袋。


“小井要吃的麻糕,买来了。”蓝湛说着将一个油纸包从乾坤袋中拿了出来,那个橙黄色的小脑袋登时从江澄的怀中探了出来,后腿踢踏...

文前:是金主爸爸@ella deng 的约稿!

真的太包容我了,拖拖拉拉写了有二十天/泪目

是平平无奇的he,带糖味儿的,算是第一次尝试无刀。

原著+改编背景,纯湛澄。

文不对题(果咩!)

全文1.3w






1

“哟,蓝二,你来啦?”江澄难得既没有在校场巡视也没在房内批阅宗务,现下正站在凉亭里乘凉,一身飒爽的宗主服衬得人风姿绰约。


他只是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就又转过身去,左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右臂弯里毛茸茸的小狐狸脑袋。


“小井要吃的麻糕,买来了。”蓝湛说着将一个油纸包从乾坤袋中拿了出来,那个橙黄色的小脑袋登时从江澄的怀中探了出来,后腿踢踏着要蹦出去。


“小东西,有奶就是娘,枉我抱了你一早上。”江澄笑着松手让这只叫小井的狐狸滚到石桌上,蓝湛打开油纸包露出了还热气腾腾的麻糕,顺手拍了拍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脑袋。


这狐狸是魏无羡带来的。那天他正带着一群小子出门夜猎,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商户,突然感受到了院子里有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去看时,正发现一只双目混沌的狐狸往井口挪,差一点就要掉下去。这狐狸的眼睛由鬼气所伤,魏无羡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替它引走鬼气后就带了回来,送给江澄养着,算是一表江澄因他不能养狗的歉意。


“蓝二,今日过来总不会就是为了给小井送吃的吧?”江澄掸掸衣服上的狐狸毛,撑着胳膊在桌子旁坐下了,只是手还在狐狸的屁股墩儿轻轻搔着。


“上次叔父生辰你送来的八眼藕吃完了,叔父叫我来采办一些。”蓝湛还立在原处,低下头认真看着江澄的眼睛回答道。


“下次蓝老先生想吃,写信过来就好,我叫人送去。”江澄眉角微弯,“傻站着干嘛,坐。”


蓝湛在江澄身边坐下,一只手也搭上了狐狸的身子。修真界两个大能公子,两只舞剑挥鞭、拨琴射箭的手就这么搁在一只小狐狸身上,心甘情愿给它搔着痒,俱是修长又白皙的指根子没在蓬松柔软的毛里,煞是好看。


“兄长说九黄饼不错,就茶吃别有韵味。”


“噗,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兄长品味如此独特,不怕卷宗上撒了饼渣子!”江澄毫不客气地吐槽蓝曦臣小孩子般的口味。蓝湛默默看着江澄开怀的笑颜,心中一点点塌陷下去,素日里冰山样的面色缓缓融化了。


“思追课业有进步,想要郭奶奶家的麻糖。”


“哼,你倒是宠他。”江澄嘴角一撇。他还是不待见那个温家小子,只是见过的几次面中,小孩儿彬彬有礼乖巧懂事,可叹自家小侄竟比不过他,于是每每提及都要在他师父蓝湛面前呛几句,出出“恶气”。


“没有,我一向待他严格。”蓝湛着急给自己辩解道。


“行了,别吃了,看你吃得满嘴渣,又弄我一身。”江澄没回他,眼见一块不小的糕饼大半下了肚,顺手一拍小井屁股把它抱到怀里,手上一刻不停地撸了起来。


蓝湛看着挣扎了两下又放弃的小狐狸和同它一起远去的那只手,将手收回了袖子,怀念地摩挲着指腹,心中不免遗憾。


“啧,怎么还伤心起来了。”江澄用脚尖碰了碰蓝湛的小腿,抬眼略带嫌弃地瞅瞅这人耷拉下来的眉眼。


蓝湛不由自主地被那从袍子里探出的靴尖吸引了视线,心被这可见不可触的束缚折磨得酸涩,“兄长还说,你动作忒快,平宇镇的商铺蓝家刚想去商议合作,你就把它们都盘下来了。”蓝湛的脸热了热,又道:“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兄长连九黄饼都吃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蓝、蓝湛,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你好哥哥教你的?”江澄笑得直打颤,小井从怀里被抖了下去,踩着江澄的靴面扒拉上了蓝湛的下裳,如愿以偿地被抱到了清冷公子的怀里。


“无妨!与你兄长说,叫蓝二公子入赘我江家,自然有金山银山供他买九黄饼。只是不知,你兄长舍不舍得你这个弟弟呀?”江澄撑着脑袋笑吟吟看着蓝湛羞恼的红脸,笑意更甚,卧蚕在晶亮的杏眸下托起,少年意气跃然,身后万顷荷塘轰轰烈烈,也只做青年宗主的陪衬。


“原是为这事儿来的,怎么说,蓝宗主吃了亏,要……”


“不是,”蓝湛转换了语气,头低下去,沉沉道,“不是为这事。今日前来,是为告别。”


笑容僵在脸上,江澄不自在地把手放下坐直了身子,还要装不在意地问:“告别?你上哪儿去?”


“蓝家内门子弟而立之前需前往偏僻穷困之地救扶一方,满一年方可归。前些年因种种变数百家艰苦,此事便拖了许久。如今,我也该去履行职责了。”


“原是如此……我倒真不知蓝家还有这规矩。那你去哪儿?”


“塞北延沭。”

“御剑多久?”

“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江澄惊呼道,“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蓝曦臣对你也真狠!”


“别担心,不苦的。偏远之地的百姓也有闻道安居的需求,蓝家……”


“行了行了我知道。”江澄皱着一张脸从蓝湛怀里把小井揣回去,心里难受得紧,只想把狐狸满满抱在怀里慰藉他那些不可言说的愁思。


“什么时候走啊?”


“明日。”


嚯,明日!江澄被气得够呛。“明日就走了你还呆在这儿作甚,今日赶回云深也晚了,收拾东西都不得休息,明日一早便又要上路,你……”


小狐狸被江澄没注意轻重的摸法压得难受也不敢动,江宗主却突然住了嘴。原是蓝湛面带笑意——真真的笑意,嘴角细瞧瞧便能看到上翘的弧度——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在外人面前一字敌千军的人成了罗里吧嗦的老婆子,江澄气恼得忿忿闭上嘴,不想理人了。


“无妨,几日前兄长便吩咐收拾了,不会过于麻烦。”


“谁管你。”江澄小声嘟囔了一句。


“只是今年你的生辰,我不能参加了。”蓝湛淡声道。素常平淡无波而显得冷漠的声音此刻却像被夏风吹起波纹的莲花湖水般带着阳光余热,平静的表面下是鱼尾搅动的细小水流在各处轻颤,泡沫在升至湖面的那一刻破灭,像他不敢示人的万般心意。


“生日年年都过,不差这一次。不过,来年的贺礼我要双份。”江澄还是不看他,但这“小气”的要求表示了他无可奈何的妥协。


蓝湛在渡口站上避尘时,江澄已经收拾好了不舍的情绪。他站在夕阳中,分明线条勾勒的面容被晚霞晕染出叫人安逸沉迷的光芒。闪烁星子的杏眸叫蓝湛想起云深潺潺溪水流过鹅卵石时发出的声响。溪水粼粼不比眼前双目,清澈却无二致,使人不禁想要献上嘴唇。


他站在缓缓升起的剑上,回首最后看一眼他已经默默陪伴二十载的人。十二月不长,在他的目光中却牵连成山海茫茫。


2

在江小公子小得还看不清东西的时候,蓝湛就已经将手塞进过他本能握成拳的柔软手心里了。


二十五年前,云梦江氏在小小姐五岁的时候又迎来了小公子,百日时仙门各家收到请帖的都来道贺。


那时蓝家家主青蘅君还没有闭关,和弟弟蓝启仁一人领着一个孩子到莲花坞贺喜;聂明玦已经是九岁的健壮小伙子,一本正经抱着怀里熟睡的弟弟跟着父母赴宴;金氏主母与虞紫鸢是手帕交,早早就到了屋里陪着好友了。


一群男人在推杯换盏,两个母亲并一群小孩儿都在屋里,为着躺在他们中间小床上的小小婴儿。


各家小公子被送进来的时候,一个小孩正在嚎啕大哭。聂明玦立马防备起来,抱好了被吵醒的聂怀桑站在一边,以防怀里的小孩也跟着哭起来;蓝曦臣则牵着蓝忘机的小手,也乖乖站在一边,但彼时还没有将沉稳温和气质内化于行的蓝氏继承人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会肆无忌惮大哭的小孩,于是悄悄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是穿金戴银、在牡丹丛中长大的金小少爷,本来有幸和宴会的主角共享一张床,现在被金母哭笑不得地抱进了怀里——三岁看大不假,可才两岁的金子轩就已经因为小江澄无意识流出的口水沾到了他金贵的食指尖儿上而疾首扼腕了!


“子轩子轩,别哭啦,再哭要被哥哥弟弟笑话啦!”金母一边毫不掩饰面上嘲笑自家儿子的神情,一边跟虞紫鸢一起招呼刚进门就被吓到的几个小小子。


聂明玦和蓝曦臣在两位夫人的帮助下把各自的弟弟放到了江澄的床上,此时这几个孩子才看清了百日宝宝的样子。乌黑的头发覆在圆滚滚的脑袋上,屋内烧着好几个暖炉,一条毯子搭在婴儿鼓鼓的小肚子上,白嫩且胖的胳膊和小腿伸出来,节节的肉堆在一起,真像藕节,一点儿看不出后来抽条纤瘦的影子。脚丫和短短的手神奇地在空中伏动,还要时不时瞪一下腿,张开小手抓一下空气。无知空白的孩子,与什么家族或法术、修仙或交易存在于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即使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也尽心尽力睁大夏日葡萄般紫黑紫黑的眼睛,秀气的小鼻子与莹润的嘴像是新生花苞上的露水,同鲜嫩的颜色融为一体又放大了它们的可爱。他浑身都是奶香,孩子独有的干净的口水也被擦去,不需要缘由地牵起还不鲜明的嘴角轮廓,向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炫耀自己白纸样至纯的快乐。


聂明玦看着并排躺在一起的两个孩子,不对比不知道,年长一岁的聂怀桑的笑容明显要傻不少,他那时便知不好,“江家小子打小聪明,因此自己的弟弟定要严加管教才行”的观点就此扎根。


蓝曦臣乐呵呵坐在软垫上,左看看江澄嫩红的笑脸,右看看金子轩抽抽噎噎的哭脸,这在同龄人甚少的蓝家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场景。而他乖巧的弟弟,脱了小靴子和毛领外套,瞪着闪烁奇异光芒的眼睛坐在一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仿佛糯米裹成的团子吸引住了。


“忘机,你去碰碰他。”蓝曦臣推推看起来气也不敢出的弟弟,不嫌事大地怂恿道。


被唤作忘机的孩子小心翼翼抬起手,想要碰一碰这个小娃娃藕段样嫩白的胳膊,却见他突然奶奶“啊”了一声,身子一扭抓住了脑袋边金光灿灿的小腰带。


蓝忘机瞬间缩回手,更是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小孩儿欢快地攥着手中柔软的布料,竟要往口里塞!金子轩瞥见了这骇俗之举,嘴角一撇就再次嚎了出来,那边聂怀桑在这时发出咯咯的笑,看得聂明玦一阵无语。


金子轩的腰带早在江澄将往口中送的时候就被母亲拿走了。可是被拿走手中之物的孩子理直气壮地委屈起来,方才还笑吟吟的脸眼角耷拉,泫然可怜。


蓝忘机在这时福如心至,勇敢地伸出了自己短小的手指,塞进了江澄肉肉的掌心里。感受着小弟弟羽毛般轻飘的拉拽,成为第一个牵起这个小宝贝手的人,蓝忘机在两个夫人的笑声中绽开了满足且惊奇的笑容。


3

其实在最初的十几年里,江澄一直都叫蓝湛“忘机哥哥”的。


自百日宴之后,温氏之外的四大家族那些连牙都没长齐、牙长齐了也不够四处跑的资本的小公子们本来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但蓝湛与江澄是个意外。


江澄五岁那年的一天,吃晚饭时听到父母谈起蓝氏主母殁了,蓝氏宗主也开始闭关。他好奇问什么是殁了,搞清楚后得知是蓝家的两个哥哥从此之后没有了母亲。他在餐桌上伤心地抹眼泪,说要不然把茉莉妃妃小爱送两只给哥哥们,因为每当母亲没时间陪伴他,这些通人性的小狗便是他最好的伙伴。


江枫眠自然没有管他,虞紫鸢哄了他几下也就作罢。但江澄不知怎么听说了这几日蓝家举办清谈会,便大着胆子牵了三只小狗问江枫眠可不可以带他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去。江枫眠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想到江澄竟趁他不注意,不要命地蹦上了正在上升的剑,终于来到了蓝家。


彼时蓝曦臣和江澄的姐姐一般大,看着这个为了安慰他们陪伴他们执拗前来的弟弟着实被触动到了。他想到还跪在龙胆小筑前的弟弟,把江澄带了过去。


紫色的花丛间隐没着一条小径,紫衣小孩儿沿着小径悄悄地走了过去。绕过几丛茂盛的灌木,一个一身雪白头戴抹额的背影便出现在眼前。同样是一个孩子,跪在地上但依然挺直的脊背,既显露出作为孩子的倔强,也在知晓缘由后叫人痛心。


江澄放轻了脚步,慢慢蹲在了蓝湛身边,心里记着蓝曦臣的话,小声地叫“忘机哥哥”。跪了一个时辰,膝盖早已刺痛不堪、泪眼布满血丝的蓝湛还没能收起面上的悲伤,转过头去冷冷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孩子,麻木地问:“你是谁?”


在小孩子的眼中,蓝湛这副表情同语气堪称狰狞。江澄退缩了一下,好在蓝曦臣提前叮嘱了他忘机哥哥的心情非常不好,他才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是云梦江氏江澄,字晚吟。忘机哥哥可以叫我阿澄。”


他见蓝湛逐渐缓和了些许表情,复道:“忘机哥哥不要跪了,我知道没有了阿娘很伤心,所以我来陪陪忘机哥哥。本来还想把茉莉妃妃小爱送一只给你的,可是阿爹不让……”


蓝忘机在听到江澄说“没有了阿娘很伤心”的那一刻,潮水般的悲痛又涌了上来,眼眶肉眼可见地再次泛红,蓄在眼窝里的泪水决堤般滚落在被风吹出红丝的脸上。


江澄瞧着面前的小哥哥哭出来的样子登时慌了神,他几乎从没见过谁在他面前哭,就是他自己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流泪。对方默默看着自己,剔透的琥珀色眼眸被包裹在晶莹的泪水里,一眨不眨的眼睛无辜却蕴含哀伤。小江澄被蓝湛这样看着,竟然也鼻头一皱,小嘴一咧,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伸手拽着蓝湛放在膝盖上的手,肩膀抖抖地蹲不住,屁股一歪就坐到了地上,挤挤挨挨靠上蓝湛的胳膊。蓝湛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孩跟着他一起哭,但是看到黑溜溜的大眼睛挤吧挤吧滚出泪来的场景,他终于也开始放肆地表露哀伤。


族里的长辈面对自己母亲的死都面色不渝,哥哥抱着他也只强忍泪水不发出声音,他作为家里最小的、最爱母亲的人之一,却惶惶不敢袒露地展现情绪,只好压抑固执地跪着,用他理解范围内最庄严的行为唱一曲哀歌。


当他面对一个比他还要小一些的孩子,即使对方哭得那样无厘头,那柔软的身躯相互倚靠着,也真切诚恳地为他提供了一个可以放肆哀悼的机会。


当蓝曦臣去接两个孩子时,看到的就是江澄努力帮弟弟站起来的画面。跪了一个时辰对于才七岁的孩子来说太长了,蓝家的白袍子已经变得有些脏污,蓝湛斜坐在地上被江澄拽着胳膊想要使劲儿站起来。蓝曦臣慌忙跑过去把弟弟拉起来,心疼地看着两个孩子哭得通红的鼻尖和眼周,一手牵着一个带到房里给两人上药。两个孩子一坐下就紧紧牵着手,仿佛再也不愿分开。


江澄的这次到来自然不会真正把蓝湛从母亲去世的深渊里拉出来,但是在蓝湛愈发沉默的世界中心,从此便始终有一个持续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在他冰封雪虐的时光里,消融出一汪碧波。



4

这是江澄七岁的生日,本来只会是莲花坞内小小的庆祝,但自从两年前的那次相知之始,蓝湛每次都会在江澄生日的时候来陪他玩耍。只是今年的生辰有些不同,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被江枫眠收养的大弟子魏婴魏无羡。


此时宴会将近结束,魏无羡在初来的半年之后已经开始有了无法无天的苗头。他看着新来的安安静静吃饭的蓝湛觉得无趣,用脚尖偷偷踢了踢桌子下江澄的脚尖,看他皱着脸显然是不想跟自己去耍,讨了个没趣也不计较,宴会一结束就跑去跟一众师弟们撒欢儿去了。江澄同蓝湛恭恭敬敬向江枫眠和虞紫鸢行了礼,一起走了出去。


“魏无羡……你同他在一起好吗?”蓝湛想起那个同他一般大的男孩在饭桌上小动作颇多的样子,本想直说“魏无羡不好”的,突然记起背后不语人是非的家规来,于是转了个弯问道。


“挺好的,大家都爱同他玩。”

“你也爱同他玩吗?”

“是啊,他天赋也强,脑袋也聪明,能想出好多花样来。”


蓝湛微微皱了皱眉。今年魏无羡刚到江家的第二日一早他便收到了江澄的求助信,信纸还依稀可见泪渍干透的痕迹。信中,阿澄说父亲抱着一个孩子回来,强行要求他送走三只小狗,更要自己同那孩子分享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阿娘因此又和阿爹吵了起来。


他没有办法违抗父命,明日便要将小狗都送走,他希望自己能把小狗接去云深,每年说不定有机会还能去看看。


小孩尚显稚嫩的字体到最后因着情绪激动变得有些扭曲,但他看着信的开头“忘机哥哥”四个字,只感到心疼与难过。他当即去找蓝曦臣,终于赶在小狗被送到不知哪家之前将它们救下,从此养在了云深。


他现在看江澄对魏无羡并无怨言的样子也只作罢,只好攥紧了被他包在掌心的小手。


蓝湛牵着江澄到了他在江家的客房。火炉燃着,屋里也暖,叫他想起兄长对他讲述的他与江澄的初见。他让江澄闭上眼睛,从乾坤袋中拿出了几沓纸和一盒糕点。江澄慢慢睁开眼,只见桌上摊开的是几幅蓝湛亲手作的画——画中是惟妙惟肖的三只小狗,正是今年入住蓝家的妃妃茉莉小爱!


这样可爱又用心的礼物叫江澄欢快又惊喜地“啊”了一声,随即捧起来一张张仔细观赏。蓝湛静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闪烁碎光的眼睛,心里便也觉得像被星光照亮了。


他见江澄大致看完了画,又期待着推了推那小盒糕点。纸盖打开,七块小狗头状的黄豆糕躺在那里,狗狗的脸同小江澄明媚的眼睛打了照面,将那双滚圆的杏眸盛满了感动与快乐。


“忘机哥哥,我真喜欢你送的礼物。”江澄似乎是被这样称他心意的礼物惊到失神了,语气飘飘忽忽,羽毛般落到蓝湛的心上,叫他也感到经络末端的触动。


那些画是他专门搬了桌案笔墨到后院照着小狗画的,彼时脑中想到的是一年前借着给江澄庆生的机会同他一起在莲花坞后山玩耍,胖乎乎的小孩被小狗围在中间的样子,小狗和他的身上都裹着草籽和蒲公英的花,被风吹着不知要到哪里生根发芽。


狗头形状的糕点是他大着胆子羞红着脸跑去膳房,磕磕绊绊跟厨娘讲出了要求,最后还忍住排斥被热情的厨娘捏了脸才讨来的。香甜的黄豆糕刚出炉煞是诱人,但是蓝湛吞了几口口水,毅然决然地把糕点施了保温诀包好放进了乾坤袋,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七岁的江澄和九岁的蓝湛在暖乎乎的火炉边分享了一盒黄豆糕,一如二十年后他们小意浓情,长夜漫漫,共剪西窗烛。



5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澄再也不叫自己“忘机哥哥”的呢?


每当蓝湛费尽心思才能在床上让不论他怎样努力都保持骄矜的江宗主再次喊出这个少时的称呼时,他总要思考这个问题。回想来,还是要怪魏无羡那个惹事精。


那年,世家公子前往云深求学。十七岁的他站在云深门口,看着那个从弯弯山路拾级而上的紫衣少年发带飞扬,已经抽条的少年似乎每一步走来都在成长,在他的眼中眉眼愈发清利,像是一块不事雕琢的玉块,在时间的打磨下显现纹路,线条与光泽,锋利与莹润。不再有从前那样肉乎乎的掌心,他的指骨变得分明;软糯糯的脸颊曾经风一吹就泛红,如今下颌崭露轮廓,下巴尖宛若欲开的荷苞。唯一不变的、能从中望尽分秒时光的,是那双如太阳般永恒的杏眼,满满灌注澄澈的清池水,眸中的波凌教人看见,光阴有风。


如今他步步靠近,将会在这里陪伴自己一年——一年的每一天!


“忘机,忘机?你气息不稳,可是身体不适?”蓝曦臣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这才恍然自己已经陷入了对这一年求学时光的幻想不能自拔,连兄长的呼喊都未曾听见。


他红了耳根答曰未曾有不适,抬头终于看到江晚吟来到了自己面前,清清朗朗地唤了一声:“泽芜君!忘机哥哥!”


蓝湛正被喜悦冲刷心神,耳朵里突然闯进魏无羡聒噪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怀桑你看我没骗你吧,江澄一见蓝二公子肯定就喊‘忘机哥哥’,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


聂怀桑拿起折扇遮了下半脸,眉眼弯弯却可见确实因为魏无羡的话笑了,又在看见蓝湛阴沉表情的瞬间收扇挺胸抬头,规规矩矩行了礼,姿态同前一瞬判若两人。


江澄的面上闪过尴尬难堪与羞恼,种种情绪都毫不留情地往他白皙的脸上泼红墨水儿,心想怨不得刚刚上山的时候这俩人走在后头说悄悄话也不告诉自己,原是在编排他。他又羞又气地拿出拜帖,从此无论如何都只敢在同蓝湛独处时才好意思叫这本已叫了十年的称呼了。


蓝湛因为这件事记了魏无羡许久的仇,但说到底,就算那时魏无羡没有嘴欠打趣江澄,后来发生的事也注定会尘封这个代表了他们无限回忆的称呼吧。


温氏猖獗,战火肆虐。蓝氏宗主青蘅君在火烧云深一役中战死,少宗主蓝曦臣携藏书逃亡。后温家向江家发起战争,江氏宗主江枫眠并主母虞紫鸢双双战死,江厌离恰在虞家躲过一劫。江晚吟和魏无羡逃亡途中,江晚吟为救魏无羡舍身被温家抓走,惨失金丹。在温情温宁的帮助下,魏无羡将自己的金丹换入江澄体内,后被温家扔进乱葬岗。百家涂炭,联合伐温,三月后魏无羡修得鬼道回归江氏,助力射日之征。


那年云深求学结束的时候,蓝湛一路把江澄送下了山。愈显秀气的少年脱去了蓝氏校服,又穿上了惯常的箭袖轻袍,磊落挺拔如剑刃,终于叫他意识到心间早被刻上的烙印。


如今他家破人亡,却在混沌中独当一面,更是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叫所有同窗都没法再将他当做仙门里最晚出生的弟弟。当他与自己并肩挥剑,血溅紫衣,也烫了他的眼。


只是不论是因为血海深仇,还是魏婴修习鬼道给他们彼此带来的影响,那段时间的江澄阴郁狠厉,彻底撕破了蓝湛记忆中可爱天真孩子的面容,除去背靠背作战时熟悉的默契外,别的时间见面,竟连笑容也难得一见。


他开始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喊自己“蓝二公子”,甚至能一脸冷漠地叫出“蓝忘机”。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听他直呼自己名字时内心的惊愕与悲伤,但是却没有说笑的心思。心上人苦苦支撑自己却无可奈何,他只有用时刻相随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牵起丝线。


他见证了江氏由破而立的艰辛,看着魏无羡射日之征后销毁阴虎符,云游四方,五年后归来成为江氏副宗主,同江澄并称“云梦双杰”。他陪着江澄步步成长,走过无数次的云梦街道日渐兴盛,心中的爱意也如寸长寸断的青丝,期待有朝一日同对方结发同心,柳暗花明。



6

这一日,魏无羡正带着一群入门没两年的弟子来一处崖谷除祟。这块地方怨气由来已久,没法根除,时不时就要来探察探察,本以为这次的邪祟也不会太棘手,没想到对于年轻的弟子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江澄要求魏婴在带着弟子门生时不可使用鬼道,只给予指导。现在魏无羡看情况即将脱离控制,正准备摸出笛子来,却见远处渐渐靠近一个白色的身影,几道冰蓝色的光刃飞过,帮弟子们解决了险情。


“嘿!这不是含光君吗?回来了?”魏无羡抱着手冲落在旁边的蓝湛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群刚从邪祟手底下逃出来的江家小子也都围过来看这位修真界赫赫有名的蓝氏二公子。


蓝湛点头示意,随即表示要走,自己不过是经过的时候发现异常顺手解围,现在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他也可以离开了。


“急什么啊含光君,这都一年多不见了,不聊聊再走?”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必将登门拜访。”蓝湛没什么跟魏无羡唠嗑的想法,他只想今晚回去好好休整一番,明日便、便去莲花坞,见他心上人。


“也行,”魏无羡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是有点晚了,我这儿收拾收拾也得快点赶回去,还得跟江澄一块儿给崽子洗澡呢……”


“什么孩子?”蓝湛原本只是随意点点头,差点就念诀御剑了,此刻登时刹住,急切问道。


“啊……那什么,就是江澄的孩子嘛,你懂的!”魏无羡嘿嘿一笑,这俩人从小他就看着不对劲,谁知道过了快二十年了还没理清楚那点子红尘事。他是不敢在江澄面前搞事儿,但是这个小古板嘛,还是孺子可教的。


他看着蓝湛迫不及待御剑而飞的方向,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大黑袍子,真真应了那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江晚吟!我不要洗澡!”


“你今天必须洗!白日里带着金凌那混小子疯了多久,你看看人家早就洗好都睡着了,我为了你洗澡这件事每日要花将近一个时辰,就这样你还……江井!你还走神!”


“是管家爷爷还有你老情人来了,嘁。”


“什么混账话……”


“宗主,含光君来了!”


他随着管家的通报声转头,月色便融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望进来。三百六十日夜斗转星移,在他周身的风里附赠了尘霜。那双世间无二的浅色波湾涤荡着思念的气息,像湖泊上流转的朝雾,裹挟他跌进去,跌到涡旋的中心,正如不知何时醒悟自己已是池中物,时刻等待着柔波的吻。


或许有一棵树在告别出口的瞬间开始生长,及至此刻镌刻完毕一道年轮。屋内暖炉静静燃着,他们见面总在深秋九十月。周遭有煦暖的火,朦胧的烛光与夜色,还有眼或手的相连……


“啊嘟,啊、啊哒,阿爹!”


见面尚未吐一言,两人倒被床上的娃娃吸引了视线——也破坏了久别重逢的气氛。床上正是刚刚与江澄力辩今晚要不要洗澡的孩子,此时瞪着一双初露丹凤仍显稚气的眼睛,一条亮晶晶的口水正从圆润的嘴角边预备滚落,坐在床上挥舞着两只小手,天真烂漫的样子——同江晚吟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长得当然和江澄小时候一点儿不像,不过在魏无羡有意无意模糊信息和这小孩儿清晰的一声“阿爹”声中,即使已经不记得江澄娃娃长什么样了,蓝湛也执意认为这个小孩就是跟江澄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看着一年未见的江澄还没招呼他进去就连忙跑去给小孩擦口水,娴熟的动作看得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暮秋夜里的风大且寒意重,烛火被吹得一阵摇晃,蓝湛这才走进来带上了门。他脱去了防风的厚氅子,也减去了些羁旅意味,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说穿了也就一年时间,屋里其实没什么多大变化,这茶也如往常一样不用人伺候自己便倒了。但那床边的布巾、床角的小儿衣服都在告诉蓝湛,江澄是有孩子的人了,他这辈子同江澄的关系已经止步于此了!


那边蓝湛品茶如喝老酒,这边江澄一边给孩子拾掇衣服,一边偷偷地跟他大眼瞪小眼。这个被江澄称作江井的孩子面对江澄没有一丝一毫刚刚阿巴阿巴叫阿爹的憨气,眼神清明,笑眯眯看着江澄冲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他深知自己今日洗澡是逃不掉了,一会儿就要被江澄送进澡盆,但能将对方一军,今天这澡没白洗。


这孩子自然不是江晚吟的,说来神奇,他其实是那只叫“小井”的狐狸所化,不愿洗澡也是狐类天性所致。他生性顽皮,修炼成精后经常变成个娃娃模样四处跑,结果误入怨气窟窿伤了神元和眼睛,换回狐形后跌跌撞撞进了人家里找水喝,差点掉井淹死的时候被魏无羡救了回来。


他记得自己刚睁开眼的时候被抱进了一个带着莲香的怀抱,眼睛还看不太清,但气息却温暖可靠充斥鼻息。先不论那双手日后怎样将他撸得浑身发麻,那时那刻抚摸自己的感受是极其舒适且柔软的。他每日除了睡觉几乎大半天都呆在这个叫江澄的青年宗主怀里,这个口是心非脾气火爆的宗主似乎格外喜欢自己。他渐渐搞明白了这个四大家族之一的宗门里许多人与事,更是诸如无数“明眼人”一样发现了蓝家的二小子同江小宗主之间那缠来裹去绕不清的红线。只是不凑巧,自己尚未有能力变成人形大显神通,蓝湛就启程离开了。


如今一朝归来,自己也得好好报答一下江宗主的恩情。两人都是闷葫芦,自己不加点料儿怎么能着!若是自己假装成江澄的孩子,含光君再几番吃醋伤神,最后误会一解,心意大白,自己也可功成身退!


如今他打好了算盘,勉强坐在澡盆里假装好好洗澡,实则竖起了耳朵听屏风另一侧的情况。


江澄把小孩儿衣服一脱就抱到了屏风后的澡盆子里,叮嘱他好好洗澡就出来了。蓝湛举着茶杯看江澄低着头走来,突然红了脸结巴问道:“是、是孩子母亲在帮他洗澡吗?”


江澄本来还觉得不自在,阔别一年再见竟不知怎么开口了,却没想到蓝湛第一句话是这个。“什么孩子母亲?他母亲早就去世了,再说他都多大了,自己洗。”


蓝湛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江澄不仅娶亲生了子,孩子母亲竟这么早便去世了,而这个孩子也像他的父亲一样早早展现了独立刚强的性格,才几月大便可以自己洗澡了吗?


他一时不知是为自己早逝的爱情悲伤还是怜悯这个悲情又坚强的家庭了,只好敛眸道了一句“节哀”。


“什么?你刚刚说‘节哀’吗?为什么要节哀,小井自己都记不得了。”


嗯?若说孩子小便失去母亲不记得不知伤感倒也能说得通,可……江澄刚失去结发妻子,不悲伤吗?


他正想开口,门“吱嘎”一声又开了。


“江澄,我回来了!哟,蓝湛,你果真在这儿呐!”魏无羡大喇喇走进来,拿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儿灌,被江澄皱着眉一把夺过。


魏无羡嘿嘿一笑也没在意,挤着一双桃花眼问:“咱俩孩子呢?”


江澄挑眉一瞪:“什么咱俩孩子,你们今天怎么一个一个净瞎叫?”但想到魏无羡平日里油腔滑调惯了就没深究,头往里撇撇示意在屏风后面,魏无羡便颠颠跑去了。


蓝湛被雷得外焦里嫩。难道说,江澄爱的其实是魏无羡,娶妻只为生子,随后孩子生母便被弃之如敝履,江澄同魏无羡两人便可……


不,不可能,江澄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但童言不会作假,所以“阿爹”是真;江澄不会对发妻的死无动于衷,魏无羡又言“咱俩孩子”,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这孩子是他们领养的孤儿,而江澄与魏婴——两情相悦!


仿佛冬日掉进冰湖,蓝湛的心阵阵刺痛。他没有想到自己放在眼睛里爱着的少年有朝一日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同他人情根深种。为何之前毫无迹象?是因为自己厌恶魏无羡所以告诉自己定会被阻挠吧!原来,自己在他们的眼里是这样需要避嫌的外人吗?


蓝湛满脸悲戚,猛一抬头饮尽杯中茶水,深深看了无辜困惑的江澄一眼。即使清楚地知道对方已有家室,但面对这双醉人的清冽眼睛,闪着比北疆荒漠的星空更迷人的光,整个人像是云梦的湖水仔细浇灌了二十余载光华的最昂贵的藕节,吐出的字眼也带着莲的香甜,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再次心动了。


没有人会在注视着他双目的时候不被吸引,而他是最心甘情愿的猎物。


可他还是要离开,因为这样无可奈何的原因,爱字注定要死在唇齿的缝隙,被他嚼碎吞咽,合该理解。


“江澄,”他缱绻声线沉沉,“保重。”


转身推门而出。


“蓝湛!你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等等我!”


江澄的声音果不其然在身后响起,可是他不能回头。脚下沿着他曾造访无数次的青砖路大步离去,尽力不去想身后那愈来愈急的脚步声。


“蓝湛,你怎么也发起疯来?”江澄真是百般不解。本来同蓝湛时隔一年再见是满心欢喜,看那人风尘仆仆出现在自己门口,他差点抑制不住要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给爱的人一个拥抱。结果被小井搅黄了不说,后来蓝湛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叫他平静了心神。话还没说两句呢,魏无羡那厮又进来胡言乱语一番,蓝湛显然是那之后突然离谱地头也不回出的门。


这一个两个的,都跟他打什么哑谜呢!


他心里着急脚步不停,伸长了手要去抓住这个闷声不吭的呆子,却不想误判了距离,飘摇的抹额被他一着到手,完全扯了下来。


江澄觊觎了不知几夕的东西、这曾经因魏无羡手欠扯下而叫他莫名难受了好几天的东西,如今竟在一点没氛围的情况下被误拿到了手中。


江澄攥着抹额停在原地,懊恼地看着蓝湛终于转身在他面前站定,面色难堪。


果真,他生气了……江澄说不清自己心头那点侥幸心理失败是什么滋味儿,悻悻开口道:“对不起,我就是着急叫你停下才不小心抓住的。再说你跑什么!我都叫了你一路了跟没听见似的!”说到最后虽然皱起鼻子撑起气势,但实则颇有些心惊胆战地把抹额塞回了蓝湛手里。


看着江澄这副委屈又被吓到了的样子,蓝湛一点气也发不出。自己要怎么说呢?知晓你已心有所属,我不甘心却只好祝福你的同时不得不远离你?不,不!这对彼此来说都太残忍,他不该!


“今日太晚了,湛刚从塞北之地连月赶来满身风尘,打搅了江宗主是湛之过,现在……”


“你说什么呢蓝湛?你什么时候叫过我江宗主,什么时候自称己名了?”


峨眉月的光不甚亮,蓝湛紧赶慢赶本就是为了弥补去年没赶上的江澄生日,盛大的花前月下美人公子却在此刻谢幕。可江澄借着这点不甚分明的月光同身后檐下被树影掩映着的灯笼,囫囵看出了蓝湛面上的悲戚。


夜风起,江澄没穿外袍就跑出来追人,被冻得瑟缩了一下,抬头又见眼前人不知何处说起的悲伤,许是思念太过浓稠,牵引他走向眼前人的怀抱。


即使动作僵硬,但江澄的双臂还是慢慢挤进了蓝湛的胳膊下面,环住了对方同样僵硬的身躯。


“咳,你看,我抱着你我就不冷了,你有什么苦衷也说与我听,就不难过了。”


他的下巴垫在蓝湛的肩膀上,这声音轻浅却如山泉般清澈,积淀碎月流光,装饰点亮了些蓝湛灰暗的心情。


蓝湛多想回拥住他啊,叫胸膛的温度紧紧相贴!可是他不能。小路转角的房间里,魏无羡和孩子还在等着房间的主人,他同这世间其他任何人一样,没有资格叫江澄的心为他而跳。


所以他轻轻拍了拍江澄的后背,示意结束这个他肖想了无数次的拥抱。无论如何,还是说清楚吧,既然这是江澄所希望的。


“我知晓你同魏无羡已经良缘共结,我……”


“什么?我和魏无羡?良缘共结?”江澄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一定是魏无羡那家伙!现在怎么连蓝湛也满口胡言了!


“不是吗?那个孩子喊你阿爹,魏无羡又说那是你们的孩子,且孩子母亲不在了,不是被你们收养作义子的吗?”


“当然不是!”


等江澄气冲冲地拽着蓝湛回到屋里,魏无羡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随即和江井抱成一团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蓝忘机的脸上露出了困惑扭曲的模样,被气红了脸的江澄一把按在椅子上坐好。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后,床上的江井摇身一变换成了狐形,蹦跳着踩上桌子,窝进了蓝湛怀里。


“总之呢,事情就是我和小井心有灵犀,摆了你俩一道。”魏无羡拍拍袖子,露出一口白牙长腿一跨,在江澄的身后踱来踱去。陈情被拿在手里一下一下敲着掌心,魏无羡的声音抑扬顿挫,活像个说书先生。


“那么含光君,是为什么这么伤神呀?江宗主,碰到了抹额有何感想呀?二位,良宵苦短,魏某人就不作陪啦!小井,咱们功成身退,青史不留名!”


小井依言一跃跃至魏无羡肩头,跟着这个跳脱的副宗主消失在了门后。


屋里仅剩的两人双双闹了个大红脸,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红烛要将呼吸都烤化。


“江澄,你清楚了吗?我的……心意。”


“清楚了……清楚了,就是跟假的一样……啊不是,我是说,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江澄的手搭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紧。意外的相互暗恋叫他有些呼吸不畅,只能听到心脏砰砰作响。


蓝湛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慢慢靠近,轻轻笼住了这双漂亮泛红的手,见对方没有反抗,于是坚定地将它们包了起来。掌心的温度终于传给了彼此,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静静地对视了。


“你这抹额,快掉了。”刚才走得匆忙,蓝湛确实没怎么好好整理,现在有一边已经快耷拉到眉毛了。


蓝湛闻言刚想收回手去整理,又把手放了回来,“你帮我系。”


这算是两人互通心意后蓝湛说的第一句情话,江澄会知道未来还有多少甜言蜜语等着他的。但对于现在这个情史一片空白的江宗主来说,足以让他心尖震颤、习惯性逃避了。


“我才不要!”他突然狠声道,只是面带霞绯,便不叫人感到凶狠。


“为什么?”


“你这抹额,之前魏无羡碰过吧!”


蓝湛立马想起他说的是哪件事,唇角勾起笑意,温声道:“那天回去我就把那条抹额给小爱用作系铃铛的绳子了。我那时已认你作命定之人,断不会将旁人无心触碰过的抹额戴在头上。”


想起魏无羡那厮最是怕狗,蓝湛还将它送给小爱,江澄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亟待他再度转眼,两人便只剩情意缠绵。


年轮圈圈愈宽,深秋烛火,阳春桃李。转瞬年月,蓝湛终于再一次将手理直气壮地塞进了江澄的掌心。爱意潺潺,静水流深,菡萏将绽。


他们即将迎来又一个枝繁叶茂的夏天。



end.




辛苦看到这里的大家!

西目里

湛澄/朽木(二)

#预警看第一章哈


什么?


江澄第一反应是扭头看向桌上的铜镜,昏黄的镜面上映着的,确实是他的模样。


蓝忘机早已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江澄看向他,想从他脸上发现一丝破绽。恶作剧是不会的…含光君才不会玩这无聊的游戏,又或者是什么幻境…


幻境?


江澄忽地想到那阵异样的白光,奇异的香气,突然没有的意识。


门外来了人,踟蹰在门外,连影子都看出犹豫,最后还是有人叩叩门,小心翼翼道,“宗主…医师已经带到。”


宗主?


屋里只有江澄和蓝忘机二人,这个称呼只能用在蓝忘机身上…他何时作了宗主?就算含光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关,宗主的位置也不会传到他身上。...

#预警看第一章哈






什么?


江澄第一反应是扭头看向桌上的铜镜,昏黄的镜面上映着的,确实是他的模样。


蓝忘机早已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江澄看向他,想从他脸上发现一丝破绽。恶作剧是不会的…含光君才不会玩这无聊的游戏,又或者是什么幻境…


幻境?


江澄忽地想到那阵异样的白光,奇异的香气,突然没有的意识。



门外来了人,踟蹰在门外,连影子都看出犹豫,最后还是有人叩叩门,小心翼翼道,“宗主…医师已经带到。”


宗主?


屋里只有江澄和蓝忘机二人,这个称呼只能用在蓝忘机身上…他何时作了宗主?就算含光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关,宗主的位置也不会传到他身上。


莫不是蓝曦臣出了意外?


江澄忙问,“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蓝忘机答后便对门外道,“医师进来罢。”


江澄看着那年老的医师掌心聚着灵力,一一拂过他的头部、额前,以及探了脉络。期间江澄没有反抗,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烛光下明显有些不安的眼神暴露他的脆弱,这比面对任何一个棘手的邪祟都要恐惧,这个恐惧来自熟悉与未知,明明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地,事情走向他却始终无法理解。


不、不应该是熟悉的人,面前这个蓝忘机,大概也是完全陌生的。



“宗主,夫人的精神和脉搏都很平稳,今日不需再用药了,”医师恭敬道,“至于他们所说的失忆症状,夫人大脑未有损害,具体原因有待观察…”


烛光跃动在那双平静无澜的浅眸中,蓝忘机静声道,“我知道了,您先请回。”


门一关一合,室内归于平静,江澄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低声问,“你说的妻子…是怎么一回事?”


“不必装傻,江晚吟,”蓝忘机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淬着冷光的眼神落在江澄身上,“我的话,很难懂吗?”


“我不是他,我…”江澄手脚发冷,心情跌宕起伏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你这荒谬的结论从何而来…我是江晚吟,但绝对不会是你的妻子。”


“两个男人…你是想糊弄谁?”



蓝忘机不是傻子,但也被他多次使出的把戏给骗过,暂且留几分怀疑,倒不如坐下来听他说说,若是真的,也无大碍,若是假,便当听了个故事,也使生活不那么索然无味。


蓝忘机拉出把椅子,从容地端坐着,“你说吧,我听着。”


江澄一愣,话聚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昏睡前、在云梦边境的连青山,同我江家弟子一同捉拿一个鬼修…”


“等,”蓝忘机打断,“鬼修?”


他眼中的戏谑很明显,像是看一个说梦话的孩子。


这个世界没有鬼道?


江澄进一步问,“你认不认识魏无羡?”


蓝忘机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来,“不知道。”


这就怪了,江澄忽地笑了,“啊呀,这真是…”


真是荒唐。



之后江澄再解释的时候,蓝忘机都没有出声打断。江澄判断不出蓝忘机的情绪,说完以后两个人都沉默良久,江澄觉得蓝忘机是在思考他说的是否属实,这让江澄很好奇,这个世界的江澄是多爱撒谎,让蓝忘机对他如此不信任。


作为回答,蓝忘机也如实告诉这个世界的情况,比如刚刚说的二人成亲的事情,这个世界除却男、女之性,还分天乾、中庸、地坤三性,其中男性地坤具有生育能力,如此便说得通了,江晚吟就是个地坤,而蓝忘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乾。


“蓝家世代单传…我没有兄长,”蓝忘机道,“不过有个远嫁的长姐,唤厌离。”


“什么?!”


江澄忽然变得激动,他阔步走到蓝忘机面前,双手不知因情绪还是寒冷影响而变得颤抖,“你说什么…厌离?你的姐姐,她叫厌离?”


“她长什么模样?不对、右耳,她的右耳尖,是不是有颗痣?”


蓝忘机仍是面上没什么情绪,眼神似比刚才更压人,江澄没有注意这些,他的血液因这个久封的名字而沸腾,烧得他眼睛水亮,心里又惊又喜,又怕承受不住失望,一颗心悬在悬崖边儿,摇摇晃晃,不知西东。蓝忘机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还是张了口,“是。”


蓝忘机看着江澄下一秒仿佛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归于平静,微垂着头看向窗外,眼泪润湿了眼睫后又被他给忍了回去,眼角也红了,像被谁给欺负了,蓝忘机抿着唇,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


“那我爹娘呢?”江澄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儿鼻音,闷闷的。


蓝忘机不忍打击他,却又不得不说出事实,“都走了。”


江澄料到这种最差的结果,“哦”了一声,再也不说什么了。




屋外起风了,蓝忘机站起来道,“先休息吧。”


没等江澄反应,蓝忘机便关门离开。江澄失了魂一般倒在床上,而后变成侧躺,把带着一圈绒毛的厚外衣包着身子,蜷缩着睡着了。梦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过往、现今,他留恋的、他憎恶的,那些事情逐渐聚集成一个团,张大嘴像要把他吃掉,又在下一秒随着一阵风而飞散,只留点波光细碎,到头来什么也握不住。


蓝忘机夜里来屋里看了一眼。午夜的风很冷,地坤身子弱,受不住这般的风寒。听了江澄的叙述,他也辗转难眠,便想着去看看他。


路上蓝忘机在想,江澄这一次不像在说谎,再信一次…好像也不是不可。若是骗了,那便骗吧,也无所谓这一次。


不过被人当着傻瓜戏弄,确实是很不爽的一件事。



屋里的灯还没熄,蓝忘机在屋外站了一会儿,才敛息推门进去。人已经睡下了,果然如他所料,那人身上只披了件外衣,蓝忘机把被子盖在江澄身上,忽地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东西。


白乎乎的一团,缩在床脚的位置,紧挨着墙,似乎有呼吸的起伏。


蓝忘机紧皱着眉走过去,蹲下身来,小孩裹着棉被坐在地上睡得正香,靠在墙和床行成的三角空间里,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像睡在皇帝的床上睡得这么香。


胸中被什么情绪堵住,蓝忘机把孩子连着被子抱起来,拂灭了灯后关门离开,这一系列动作没有惊醒他,倒是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喷嚏,这才惊醒。


蓝忘机走到不远处的卧房,把怀里抱着的不怎么温柔地放床上,小孩兔子一样跳下来,连忙道,“父亲…”


屋里没有点灯,蓝忘机的脸隐匿在黑暗里,语气也有些重,“我说了多次,不要在夜里找他,一是惧你染上风寒,二是他现在情绪不稳、他若是发现你,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江晦,听着,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我就是想我娘了嘛!”江晦打断他,心里满是委屈,“你们都说他是疯子,疯子。疯子也认得亲儿子!”


“你忘了你的伤怎么来的?”


“那是意外!是我先烧了他的书卷!”


他们隔着黑暗对视,江晦年纪不大,不到六岁,个儿还没到蓝忘机腰,那双杏眼在黑暗里噼里啪啦迸着火花,和他娘像了个十成十,一股不服输的倔儿劲,教蓝忘机没有任何办法。


不需要点灯的夜里,那双杏眼便如此醒目,弱是亮了蜡烛,面对着和他的地坤一模一样的脸,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最后蓝忘机给了江晦抄书的责罚,临走前在门上施了结界。这难不倒江晦,他其他能力不如同龄人,倒是很喜欢研究阵法,破解蓝忘机的结界很容易。



江晦便又抱着小被子悄悄到那个卧房去了,屋外的月光很亮,透过模模糊糊的窗纸斜照在地上,映亮了江澄沉睡的面庞,江晦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无声地喊了声“娘,”才回到原位坐下,包裹上被子,老老实实睡了。


纱幔上挂着个紫色的香囊,是清雅的莲香,很像江晚吟的信香,香囊挂久了,味道很淡,像月光,捕捉不到。



蓝忘机看着被解除的结界,和空无一人的卧房,心里被冷风灌满,空荡荡得,发出冷寂的回响。




大概是病了才会做些混乱的梦。


江澄这么想着,昨天被一群人认为有病,结果今天真的生病了,怪晦气的。



喉咙有些疼,鼻子也闷闷的,江澄起的早,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还是起了床。天还没怎么亮,江澄循着石板路走,看到一片围起来的小池塘,里面养着鱼,还立着座假山。有个小孩子在地上蹦蹦跳跳,江澄走近,看到地上用石子画了不同个格子,大概是在玩跳房子。小孩看见他走近,就不再跳了,好奇地跑过来。


一双灵动的眼,眼睛很大,脸很小,鼻尖被冻得红红的,他好像很高兴,大眼睛盯着江澄,江澄被看得不好意思,也不会和小朋友相处,只问道,“在玩跳房子吗?”


“是呀,阿…你还知道这个游戏?”


“小时候我也玩过的,”江澄笑道,“不过这个游戏许多人玩才有意思,就你一个吗?”


“对,也不对,他们都还在睡觉呢。”


“只有你起那么早?”江澄对他很有耐心,似乎有点喜欢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又道,“你叫什么?取字了么?”


“有的,我叫江晦,字如晦,是阿娘取得我的名和字,”江晦说起来他的名字,有点骄傲,江澄看他这样,想到个昔日同窗、那个逝去的亲人来,平白无故添了分亲切。


只不过为什么要给孩子取个这样名字呢?晦,总归意指不太好。


江晦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得意道,“我阿娘说,名字的相反意才是人的一生轨迹,因此他才给我取字如晦,就希望我未来能灿烂光明嘛!”


江澄觉得这个小孩一家都很怪,怪又怪得有点可爱、有点浅愚,于是他问道,“你阿娘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他的名字就是澄澈清明的意思啊,但是他说他的生活并非如此…他这么说,我便这么记,不过他叫我如晦,总归是期盼我好,”江晦这样说,又喃喃自语,“阿娘的名字…我觉得是世上最好听的,我的名字,就是世上第二好听罢。”


江澄看着他,忽然很好奇,他口中的阿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西目里

湛澄/朽木(一)

#穿越向,时间线在魏身死后


#abo生ll子


#原作澄(江澄)和平行世界澄(江晚吟)互换


外面下了一天的雨,直到傍晚才有将停之势。金凌已经睡下了,江澄把他放到小床,拉过屏风,才悄声坐到桌案前,处理今日从云梦送来的政事。


窗子开了个缝隙,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吹在手背上有些冷。小孩子睡熟了有时会吧唧嘴,江澄听到床上细小的嘤哼,以为他是冷了,便把窗子关紧。金凌今日没吃什么东西,金麟台找的几位乳娘都没有办法,似乎婴儿对不是亲生母亲的乳lll头有天生的排斥,但是他那么小,又懂什么呢。最后还是取了些羊奶喂了几勺,江澄抱着哄了许久才睡着,小孩子,想妈妈了也不会说。...


#穿越向,时间线在魏身死后


#abo生ll子


#原作澄(江澄)和平行世界澄(江晚吟)互换






外面下了一天的雨,直到傍晚才有将停之势。金凌已经睡下了,江澄把他放到小床,拉过屏风,才悄声坐到桌案前,处理今日从云梦送来的政事。


窗子开了个缝隙,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吹在手背上有些冷。小孩子睡熟了有时会吧唧嘴,江澄听到床上细小的嘤哼,以为他是冷了,便把窗子关紧。金凌今日没吃什么东西,金麟台找的几位乳娘都没有办法,似乎婴儿对不是亲生母亲的乳lll头有天生的排斥,但是他那么小,又懂什么呢。最后还是取了些羊奶喂了几勺,江澄抱着哄了许久才睡着,小孩子,想妈妈了也不会说。


想念。江澄握着毛笔,努力让思绪集中在面前的文书上。明天必须得回一趟莲花坞,莲花坞重建期间,大到坞内整体布局,小到建筑材料,都须他一一过目,拜夷陵老祖所赐,今年新招的门生不算少。百废待兴之际,养在金麟台的外甥又像个风筝,时时牵动着这个年轻宗主的心,金凌姓金,便不能养在莲花坞,但又怕金家待他不好,放不下心来、便时时往兰陵跑,朝露湿了披风,发上都结着些秋霜。


月亮出来雨就停了,有侍女告知江澄,姑苏蓝氏来金麟台拜访。金光瑶迎客在芳菲殿,距离金凌卧房有一段距离,对外江澄是隐匿自己行程的,让蓝氏宗主看到他来兰陵、略有不妥,便关门不见人,没想到金光瑶把人给带来了,解释说泽芜君受蓝启仁委托,来探望一下金小公子。


屋子里很暗,只有桌案上的烛火摇曳,三个人一进来屋子便显得有些拥挤,江澄无声拱手作礼,烛火映在那双深墨一般的眼中,映出些温润、却也掩不住疲惫。


自魏无羡死后蓝湛就开始闭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过看蓝曦臣这个样子、除却家族事务,让他忧心的也就只有他那个弟弟了。


金凌还在熟睡,蓝曦臣没有待太久,走前把一个蓝色的香囊放在小孩枕边,轻声道,“里面放了特殊的草药…是叔父特意准备的,对小孩子的睡眠很有帮助。”


江澄连忙道了谢,送走了两个人,才又坐回去,还未歇息几分,桌上便紫光一闪,一个快送的信件。


江澄眉头皱着看完,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云梦边境出现了鬼修,拿活人为媒介想要复活夷陵老祖,已经有不下五人因此遇害。


又是这样。


江澄把信合上,嘱托金光瑶一定要时刻注意金凌后,拿起三毒便向云梦御剑而去。夜里的风很冷,鬼修处在云梦边境的连青山中,连青山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灵力滋润导致树木常年不败,御剑空中也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冠,江澄忽地发现有一片树叶转黄,在一片郁青中格外怪异。在此前江澄已经召集好几位亲信弟子到连青山候着,清心铃有感知位置功能,似乎弟子们就在那黄树林中。


“宗主,”一位弟子见他,恭敬道,并说了目前情况,“刚刚同鬼修有一番交战,对方实力不强、但身法诡异…让他给跑了。”


“有无弟子受伤?”江澄问。


“并无。”


林中空气阴森,时时有凉风划过。江澄有金丹护体,本不惧严寒酷暑,但近日着实太过劳累,再强的身体也抵不过连续多日的忙碌,风把握着三毒的手吹冷了,连带着那张面色也白了几分。


光线昏暗下弟子们难以看清江澄的脸色,不过“宗主来了”便是一道定心符,过十几日才是他十八岁的生辰,年轻的宗主走在最前面,肩膀还没有那么宽阔,已有足够的坚韧与威严使一众修士心存敬意。



“江宗主,你来了。”


咯咯笑声从林中深处传来,尖利的笑声惊得林鸟飞散。江澄习惯性地去抚摸右手食指的银戒,停住了脚步。


那鬼修毫不掩饰自己,没有任何掩面,如果不看那半张被烧坏的脸的话,是个清秀青年模样。一袭黑衣带着不容忽视的鬼气,看到江澄,笑容更扩大一分。


“废话少说,”银戒化鞭,长鞭横扫过去裹挟着雷电。正如弟子所说,那鬼修身法诡异、在紫电正要击中他的前一刻,黑衣鬼魅般移动,江澄收了几分力道,几棵树还是不幸遭殃,焦黑个彻底。


“江宗主,先别急着开战嘛,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想让夷陵老祖回来?”他森森笑,语气带着些玩味。


江澄不关心这些,但是听到那个便宜师兄的名讳,手还是忍不住攥紧,弟子低声唤“宗主,”江澄点头,一众弟子连忙站位布阵,一瞬间林中光芒盛大,鬼修脸色一变,阴沉的目光紧锁着江澄,黑色的雾气从背后蒸腾开,江澄召出三毒,轻盈跃起,剑尖直指对方的喉咙,只可惜三毒还未触及对方,便同他卷入一个结界内——


眼前白光刺眼,江澄清晰的感觉到三毒刺穿对方的感觉、温热的血溅到脸上,江澄拿手帕拂去,却不知这天地白茫茫一片为何处。


几秒前,他清晰地看清那黑雾聚拢以抵挡他的攻势,却在与三毒接触的那一瞬间白光自大地迸出,鬼修惊异的眼神不是错觉,这、大概不是那鬼修的阴谋。


空气中忽地浮现一种香气,不甜不腻,是很让人安心的味道,同样的…会麻痹人的神经。


江澄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头部的晕眩和麻醉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近日的疲惫迟钝了他的判断,临意识消散前,江澄眼中还是一片白色,天地间,一片雾白,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雨从屋檐垂落,发出不大不小的滴答声。


屋内很静,外面却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传到屋中半梦半醒的人的耳朵里,乌压压的一片,有女人的声音,也有男人的声音,听得清,又好像什么都听不懂。江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藕色的纱幔,他迟钝地想到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他的床上,下一瞬就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床、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是啊…夫人那天正常的很,特地把自己收拾干净,说要出去走走,不准人跟着…我们哪儿敢忤逆他啊…”


“谁晓得他会跑啊、害得我们找了那么久…若是真跑掉了,我们就…就没命了!”


“幸好幸好…个疯子…蓝家怎么会娶个这样的…”



意识到这一点,江澄忽地刺猬一般炸起毛来,环顾四周,屋子很暗,光是从门上的窗纸投过来的,外面有很多人,映在窗纸上很多个黑影。这个房间布局有些熟悉,但确确实实是完全陌生的,江澄感觉到头有些疼,一摸才知道太阳穴被扎了两根针,江澄拔下针后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被门外的烛灯闪了眼,烛光映亮一张张面孔,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相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作惊恐状,像是见了鬼。


还是一个老妇人反应过来,推了一把旁边吓呆的年轻女子,低声道,“芬儿,快去告诉宗主,夫人醒了,再把医师请来。”


嘱咐完女子看了江澄一眼后就跑远了,老妇人面上堆着笑,一双精明但装作慈善的眼,江澄心中警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妇人的脸色立马古怪起来,“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逃跑一遭把脑子跑晕了…夜里寒,您穿那么单薄,快去床上歇着罢,医师一会就过来了。”


江澄手扣着门框,眼中仍是茫然,“你说的夫人…是谁?你们宗主又是谁?”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惊呼,“遭了,夫人不会是失忆了吧?完了完了…”


“闭嘴,说的什么混账话,”少年旁边的中年妇女斥责他,抬起头来面上又带着笑,“夫人别说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江澄面带冷色,不料面前的人们毫无惧意,江澄又问了一遍,“你们宗主是谁?”


这下谁也没有出声。


江澄恼了,只身便往前走,被人拦下也不理会,这一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中年妇女见拦不住他,尖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夫人又要跑了!”


这下出动的便是几位穿白色长袍的青年,六个人将他团团包围,江澄熟悉这身衣服,熟悉衣服上的卷云纹,他被气笑了,那些青年见鬼一样瞪着他。


“你们是姑苏蓝氏的人?”江澄抱臂冷笑。


“正是。”


“新来的门生?那么不懂事,礼义廉耻都喂狗肚子里了,”江澄看他们一个个面生又年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我在这儿等你们宗主过来,”江澄退步道,“哪儿都不去,我倒要看看,泽芜君会给我一个什么解释。”


那白袍青年面色很奇怪,有人窃窃私语,“夫人脑子没问题吧…泽芜君,泽芜君是什么?”



“宗主…宗主来了,快——”一位青年匆匆道。


六个把江澄围一圈的青年分两路站开,留出个通道来,江澄等得早已不耐,眼睛死死盯着那位“宗主,”眼中惊讶更甚。


这个人他确实熟悉的。不过不像不久前才见过的那张盈盈面庞,而是对上一双浅淡琉璃目,一等一的俊俏模样,深山中的一点冰雪颜色。


是蓝忘机。



“你们都先回去,”蓝忘机淡淡道。


众人听此,脸上带着各自的古怪神色离开。


这庭院中只剩他们两个,江澄对这个昔日手足没有太大印象,哪怕曾经也并肩作战,只是这会儿能见到他,也是出乎意料了。


“蓝二公子,这是出关了?”江澄问。


“我何时闭关?”蓝忘机不解道。


江澄觉得蓝忘机的眼神很奇怪,跟印象中的冷淡眼神不同,面前的人更有些烟火气,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酝酿在眼中,让江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蓝忘机向前走了一步,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江澄穿得不多,这下才反应过来手掌被冻得冰凉,与之相对比的是对方温热的掌心,江澄被这忽然过高的温度烫了一下、又被吓住了,头发丝都快炸起来。他话还未说便急忙想要抽回手,蓝忘机似乎很懂他要做什么,手握着他的又用力一分,江澄挣脱不过,红了的面色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字一句道,“蓝忘机、放开。”


蓝忘机听过太多次这段对话,现在已经懒得多费口舌去劝他——因为也劝不动,他握着江澄的手不容拒绝地把他往屋里带,江澄面带愠色,紫电在食指闪烁,蓝忘机眼睛微微一动,率先封住了他的灵脉。


动作快到江澄来不及反应,右手伸开又虚握,感受不到一点儿灵力波动。



荒唐!这简直是荒唐!


江澄被拉到屋子去,蓝忘机这才放开他的手,转身去拿搭到椅子上的外衣,江澄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吧蓝忘机,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清楚的,”蓝忘机突然道,像从前那样无数次提醒他、提醒自己,“你是我的妻,我自然是清楚的。”




















美玟_

【湛澄】重来

一发完


那道身影走的很快,连一个眼神也不曾给他,望着魏无羡与蓝忘机远去,直至看不到衣角,成了两坨黑点,江澄才晃过神,他朝旁边的金凌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了,他终是没等来那个云梦的大师兄。


江澄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魏无羡说。说他当初并非是去偷父母的尸体,说他其实并非痛恨鬼修,说他十三年来一直都在等,等他的师兄回家。


然而这些恩恩怨怨,他的好师兄既然想放下去过安稳的生活,倒不如成全。


“我也该放下了。”江澄这样想着,不自觉的说出口。金凌在一旁看着他的舅舅,江澄的脊背好像松了一下,而后又挺了起来。


他放下十三年来的过...

一发完



那道身影走的很快,连一个眼神也不曾给他,望着魏无羡与蓝忘机远去,直至看不到衣角,成了两坨黑点,江澄才晃过神,他朝旁边的金凌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了,他终是没等来那个云梦的大师兄。


江澄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魏无羡说。说他当初并非是去偷父母的尸体,说他其实并非痛恨鬼修,说他十三年来一直都在等,等他的师兄回家。


然而这些恩恩怨怨,他的好师兄既然想放下去过安稳的生活,倒不如成全。


“我也该放下了。”江澄这样想着,不自觉的说出口。金凌在一旁看着他的舅舅,江澄的脊背好像松了一下,而后又挺了起来。


他放下十三年来的过往种种,从此只做江澄。


夷陵老祖魏无羡自献舍归来又一次逝世,这次不是被万鬼吞噬,而是在封棺大典时,七十二颗桃木钉打入棺中,不知是献舍失败,还是莫玄羽的亡灵归来。竟一头撞向棺材,随金光瑶一同不可再入轮回。而魏无羡也像人间蒸发一般,任如何问灵也问不到。


三毒圣手与含光君一同闭关,三个月后又同时出关。  


蓝忘机再一次逢乱必出,江澄将莲花坞交给大弟子江染后,便云游四海,第一站便是金鳞台,他总要把金凌安顿好。    


兰陵附近有一处三不管地界,高山密林。江澄驶着三毒,划在上空,看着底下的林子里泛着黑气。眉头一皱,向下驶去。


风吹过发梢,耳边传来婴孩的哭啼。江澄用手指摸了摸紫电,终是向那哭啼声走去。 


入眼的是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穿着蓝白色的衣服,长相秀气,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让江澄张口说道:“蓝忘机?”


可那孩子似是被吓到,只摇摇头,慢吞吞的说道:“我…我不知道……”他哭着打了嗝,小手慢慢的爬起,“我要去找……去找……”他哭的更厉害了。


江澄上前几步,一把将小孩拎起。御起三毒便往金鳞台驶去。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黑气,大概猜到了这孩子是蓝忘机。 


金凌老早就在金鳞台上等着江澄,可看到他舅舅抱着个孩子,还是吓了一跳。


他向前大步走,边走边喊道:“舅舅,舅舅,这孩子是谁啊?”  


江澄将孩子扔给了金凌,道:“都当宗主了还毛毛躁躁的,我问你姑苏蓝氏眼下如何?”  


金凌忙的接过孩子,“泽芜君宣布闭关,含光君逢乱必出, 如今蓝家全靠蓝老先生一人支撑。”


 江澄看着在金凌怀里窝着的孩子,他十分确信这孩子就是蓝忘机。 


说起他和蓝忘机的关系,那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魏无羡身死的十三年,人人都说他江晚吟是条疯狗,见不得鬼修。人人都赞扬那纷乱必出的含光君。 


所谓不打不相识,他和蓝忘机也是斗了十三年。  


夜晚的繁星点点,按照姑苏蓝氏的时间,此时的蓝忘机本该入睡,可他猛的起身。看着缩小的身体,再忆起白日的事,难得的红了脸。  


蓝忘机原本打算去兰陵问灵,他想着莫玄羽的执念,也许和金家有关。可还未到兰陵,便在一阵黑雾中晕倒。再次醒来便是此刻,白天里他有意识,却掌控不了身体,到了晚上主导权才在他。  


想到变成小儿啼哭,蓝忘机羞红了脸,想起被江澄抱了一路更是羞愧不已。


这江晚吟真是... 


接连几日,蓝忘机都没再见过江澄。他也想回云深不知处寻求帮助,奈何身体变小,灵力微弱,根本没有办法。


你要让他承认自己是含光君,这也实在是难以启齿。不过好在,江澄是个靠谱的。 


一大早上,江澄便带着蓝忘机前往云深不知处。路上寒风凛凛,江澄为蓝忘机掖了衣角。他盯着怀里的小孩,好像是失了魂一般,痴痴傻傻。


想到雅正的蓝忘机变成这般模样 ,江澄嗤的笑出声。  


魏无羡啊,魏无羡你可真是厉害。一个、两个皆为你着迷。连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将蓝忘机交给蓝启仁,江澄随后便被安排在了客房休息。蓝曦臣也因此出关,他变了好多,曾经温润如玉现在反倒显得沧桑感十足。 


大家都变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夜晚时 ,蓝忘机再次回魂。他躺在静室的床上,回忆自己的过往。  


魏婴就像一道炫彩的亮光,照耀了他纯白的内心。 魏婴献舍回来的两年生活,蓝忘机恍若隔世。 


下了床,蓝忘机点燃了香炉。既然问不到灵,那就梦里见吧,魏婴。 


他果然梦见了魏婴,不过还有江晚吟。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可眼前的两位少年确是在逃离温家的路上,看着紫衣少年诀别的背影,蓝忘机的瞳孔不由得放大。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澄,世人皆知夷陵老祖魏无羡为三毒圣手江晚吟刨丹, 却不知江晚吟为何失丹。 


蓝忘机沉浸在这场梦里,梦里的江澄擦着陈情 ,抽了十三年的鬼修。为了什么,显而易见了。


天悠悠转明,蓝忘机脸色苍白,他睁开眼睛,大大呼着气。他好像看过了江澄的一生,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当初在莲花坞打伤了江澄。  


江澄这一夜睡得很好,他起身决定辞别蓝启仁,继续云游。 意料之外的,蓝忘机竟然要一同 。 


其实说不上有多讨厌蓝忘机,江澄只是痛恨,只是想质问魏无羡为什么不回江家 ,不回莲花坞。斯人已去,都不重要了。


蓝忘机陪了江澄半辈子,他说不上什么来。 


他爱魏婴吗?爱过 


他爱江澄吗?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那人的杏眼煞是好看,温柔时能出水,


那人的腰很细,他一拦,就能抱住,


那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人烧的莲藕排骨汤甚是好喝 ,   


他大概是爱江澄的。  


江澄喝着姑苏的天子笑,看着对面吃菜的蓝忘机 ,想着两个人搭伙了这么些年,他们算什么呢?   


争夺魏无羡的对手,还是知己呢? 


“喂,蓝忘机!你说我们这样算什么?” 


彼时蓝忘机放下碗筷,他盯着江澄那双杏眼 ,缓缓道:“相见恨晚。”  


他用了近乎半生才懂得江晚吟的惊艳。   


江澄粲然一笑,又斟满一杯酒,道:“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蓝湛,我敬你!”  


蓝家人不擅长饮酒,蓝忘机是知道的。可他饮下了那杯天子笑。  果然,一杯倒就趴在了桌上。 


江澄挑挑眉 ,将蓝忘机扶起。却见原本醉了的蓝忘机,将头上的抹额扯下,递到江澄手里。 


他说:“晚吟,我心悦你!”  


他说:“我知道没有可能。”


他说:“下辈子让我陪你好不好?” 


他听见了“好。”


再一次醒来,蓝忘机却发现他在大梵山,是重来一回吗?那他可不放手了!


“他舅舅是我,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听到江澄这句话,暗处的蓝忘机不自觉勾起嘴角。  

 

他阻挡了江澄出紫电,再一次看到魏婴,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可对这人他已经没有情了。  


江澄盯着蓝忘机的手 ,道:“蓝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蓝忘机回他:“他是魏婴。” 


四周的人皆是惊恐,江澄撇了撇嘴,对道:“哦~他是不是魏无羡,蓝二公子倒是清楚。”  


蓝忘机向来知道江澄的毒舌,他对着魏无羡道:“魏婴,回去吧!回莲花坞去!”


江澄却是一笑,他向前勾住蓝忘机,“喂,蓝湛,你也回来了?”  


蓝忘机回他一笑,“嗯,回来陪你!”


后来江澄用紫电绑着魏无羡拖着回了莲花坞,三个月后与蓝忘机举行了合籍大典。

巫山无云

【湛澄】生活这件小事

想写所以又写了。

打算尝试一下新风格(?),但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平淡琐碎、疲惫劳累的成年人婚姻生活,双社畜设定。基本生活小事,没什么情节,所以随缘写。

3.3k+

1.


人潮有点凶。


来来往往、穿行不断的人群成为了冷色调地铁站的肌理,人影幢幢,却没有什么交谈声,更多的是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和停下都依靠那一声提示音的出现。所以人影、设施和建筑构筑的景象是机械的、冷冰冰的、杂乱的,没什么值得品味的,只透着麻木和忙碌。


但将镜头聚焦,组成机器一部分的人又不尽然相同,每张脸上,连疲态都是不一样的,当然,也有欢喜的,压低的谈话声像金属运作时发...

想写所以又写了。

打算尝试一下新风格(?),但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平淡琐碎、疲惫劳累的成年人婚姻生活,双社畜设定。基本生活小事,没什么情节,所以随缘写。

3.3k+

1.

 

人潮有点凶。

 

来来往往、穿行不断的人群成为了冷色调地铁站的肌理,人影幢幢,却没有什么交谈声,更多的是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和停下都依靠那一声提示音的出现。所以人影、设施和建筑构筑的景象是机械的、冷冰冰的、杂乱的,没什么值得品味的,只透着麻木和忙碌。

 

但将镜头聚焦,组成机器一部分的人又不尽然相同,每张脸上,连疲态都是不一样的,当然,也有欢喜的,压低的谈话声像金属运作时发出的嗡嗡声,隔得远了发觉不了,靠得近了,才觉得这声响透着活气。

 

地铁内部有点晃,窗外是一片黑,镜像只能反射出车厢里的镜像,但方位一变,就多出一些陌生感,仿佛多出一个平行世界,你盯着里面的那个人看,那个人也看着你,可这视线隔着一层玻璃,声音无法穿透,你不知道对他说什么,然后你们就只剩下视线交流。

 

交流什么呢?

 

蓝湛觉得自己的生活泛善可陈,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情节,但也说不上不平稳,他仔细盯着那个“平行世界”里的人,试图想象了一下,如果生活有什么不同会怎么样?甚至,如果是完全翻转了一个样会怎么样?

 

蓝湛想不出答案,眼神交流实在太考验人了,何况镜像里的那个世界和他有着一张脸,一样的眼神,一样的缺乏信息,缺乏想象力。所以他也得不到像样的答案,不过他试图想象了一下,甚至还没有起一个头——

 

地铁的即将到站提示音响起来了。

 

蓝湛抬起眼看了下站牌,收拢散开的神思,随着人流一起往外涌去。说是收拢,其实也没收拢多少,毕竟重复的动作做了许多次,也不需要动用脑子和心力,即使现在许多人喜欢抓住这走路的空隙滑动着手机,将重复的行走运动里自己散开的那点心力放上去,但显然蓝湛并不是这种人。

 

这主要得益于蓝湛对交际不感冒的性子,但也有很多要归功于自己并不黏人的爱人。

 

刚一走出地铁,人为制造的清凉瞬间被扑面的热风吹灭。天空隐隐显出暗色,离灰蓝色还有点距离,只是不那么透亮,带点晦暗的蓝色,有点沉,大概也承载了点夜的重量。依靠地面的那一方染上了色,并不是多么惊艳的玫瑰色,微微泛着橙光,在人影和车流的喧嚣里只静静地成为一块背景板,也许有人抬头看到了,也许没有。

 

但蓝湛看到了,此刻他才是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还是个现代人一般,想起了被广大网友戏称的人类幻肢,解锁并抬起手随手拍了一下。并没有精心研究一下角度,只是看到了,顺手就记录了下来。然后又顺手打开了微信,在一堆置顶的群聊里找到唯一置顶的人,并把图片发了过去,也不期待回信,又锁了屏,继续往前走。

 

其实地铁站离他们家并不远,只要走十分钟,这个距离刚刚好,甚至说得上近,但是对于每一个坐了十几站地铁的人来说,虽然不是难以承受,但到达家门时那种疲惫感还是轻轻地聚集在脚部。

 

江澄还没有回来。

 

蓝湛并不感到意外,他打开灯,在玄关换了拖鞋,顺手把鞋架上江澄的拖鞋拿了下来,放到门口。他们两的拖鞋是一黑一白,买的时候江澄看它们还挺顺眼的,买回来就不顺眼了,觉得白色难洗,但买都买了,不太情愿也穿着了。

 

江澄心血来潮买的东西不少,很多最后都被证明并不实用,蓝湛虽然不计较,但偶尔也很头疼。当然,拖鞋不在他头疼的范围内,他们买的房子也不在,这套房子的位置还可以,即使是盛暑,家里也并不太热,但蓝湛还是在放下包后就打开了空调。

 

将窗帘拉开后,落日的余晖还剩了一点,即使是夏天,日落的速度也很快。这么说也不对,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蓝湛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放松神经。

 

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他没什么娱乐项目,也不想抓紧这些琐碎的、松散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继续运作。蓝湛滑开手机,发现江澄没有给他回消息,他也不觉得意外,但眉头还是皱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最后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东西上。

 

等到天彻底变成灰蓝色,沉沉地坠下来,玄关处才传来动静。

 

“我回来了。”

“嗯。”

 

江澄的声音并不大,语调是平的,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他手里提着办公包,也提着一个大塑料袋,显然是一下班就去超市采购了一番,他换上蓝湛放在门边的拖鞋,直接就进了厨房。东西不是特别重,但他看蓝湛显然一副不想过来帮忙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平衡,就叫他的名字。

 

“蓝湛…”

 

被喊了名字的人很快出现在厨房门口,江澄一边把手上的袋子放下,一边把胳膊上的办公包递给蓝湛。

 

“帮我放到书房。今晚吃什么?我买了牛肉、排骨、土豆、西蓝花,嗯,还有些小白菜。牛肉和排骨随你弄,不过我今天吃肉的胃口不怎么好,你自由发挥?”

 

蓝湛顺从地接过包,指尖掠过江澄的手背,耐心地等江澄吩咐完,然后微微低下头,和江澄交换了一个吻,江澄顺从地闭上眼睛,身体却没有靠过去,显然这不会发展成一个深吻,两个人只是浅淡地交换了一下呼吸,在对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很快分开。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江澄从外面回来时沾染的那点燥意都散了,他伸手推了推蓝湛,示意他先去放包。

 

等到蓝湛离开后,江澄开始处理手边的食材,这并不是一项多么难的工作,但依旧需要一定的心力和时间,占领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但这也是组成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平稳的婚姻生活里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充斥在上下班之余的生活里,依旧是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断重复着,也许每一天都有些许不同,但总体不会起什么大的变化。

 

五年的婚姻足以让两个人的生活棱角磨平,磨合成一体,所有从外界的疲惫中走回家的人依旧不能停下来休息,但外界的疲惫被收束进这一间小小的房子里,里面产生的重复的活动所带来的疲惫又是不一样的,也许是名为家的这个词的魔力,这种疲惫在不同的房子里呈现着各自不同的姿态。

 

对于有些人来说,是辛劳,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平常。

 

人说到底还是活在自己主观思维里的动物,这么说似乎很不唯物,蓝湛多半不认可,但江澄才不会和他说这个。

 

江澄把食材处理完了才叫蓝湛进去炒菜。他们两的家庭任务向来是分着做的,虽然偶尔他们也会有兴致享受一起做家事活动的情趣,但婚姻生活过久了,你就会发现,永远保持激情对人类这种生物来说还是太过艰难了。

 

江澄并不意外地看到蓝湛因为一个新闻节点的未完而赖在沙发上不动,他往沙发上一躺,顺势躺到蓝湛腿上,动了动身体调整成一个最放松脊背的姿势,嘴上却催了一句,“你快点去,我饿了。”

 

“马上去。”

 

蓝湛很自然地摸了摸垫在自己大腿上的脑袋,眼睛却依旧盯着电子屏幕。江澄不乐意了,伸手推了推脑袋下的躯体,蓝湛却不为所动。

 

“一分钟。”

 

江澄翻了个白眼,新闻还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就蓝湛,每次看到一条必须得看完,不然不甘心,“我们公司来的那个实习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虽然我知道对实习生不能要求太多吧,但他实在太不专业了。”

 

“怎么了。”熟悉的环节,交流工作显然也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环,虽然蓝湛话少,但显然也不能在五年的婚姻生活里一直以沉默应付自己的爱人,虽然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显得不够热情,所以难免还是要被江澄念叨。

 

江澄的吐槽还没说完,那个被拉长成三分钟的“一分钟”终于结束了,蓝湛应着他的话给了几句回应,就准备去厨房做菜了,江澄明显看出他的敷衍,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蓝湛显然很快注意到了,他摸了摸江澄的头发,略有些心虚地解释道:“不是饿了?”

 

江澄显然对蓝湛这一套熟悉得很,气都还没起来,又被顺平了,但脸色还是不大好。“之前不见你急,这会知道我饿了?”

 

蓝湛早就熟悉了江澄的脾气,拿过靠枕,拖着江澄的头将靠枕塞到对方脑袋下,然后钻进了厨房。起了火,油烟机开始运作,人间烟火落到纸上总是有温度又不乏浪漫的,但现实里却并不那么美好,也过了欣喜感动于为爱人做一顿饭的年纪,毕竟天天做就习以为常,不会每一次都像第一次有那么丰富的心里活动。

 

但蓝湛还是觉得奇妙的,对于生活和人之间的关系。

 

人和人之间总是有距离的,就像江澄说的那一套,虽然不够严谨,但还是有几分的道理,人大多数时候都活在主观思维构筑的情感世界里,可每个人都没有读心术,躯体和躯体之间的距离再近,也听不到对方心里的声音。

 

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很多的孤独都产生于此,自己的声音太多了,外界的声音也太多了,说出来的声音不够值得信服,只有自己心里的声音,真实的、确切的,一旦不能轻易出现到嘴巴边的,就酝酿成了孤独。

 

但生活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明明依旧是轻易说不出口的声音,融进了这每一日的重复和琐碎里,就酿成了不一样的东西,不对,我怎么也被江澄带得不严谨了,不是生活这么简单,应该是有爱人一起的生活。

 

定语要完整,灵魂在爱。

 


白白零

【湛澄】此情•可叹

*湛澄湛澄

*双向暗恋

*江澄双星背景

*没啥剧情,特别纯纯纯粹的滴滴文……


正文:


阴冷幽暗的山洞漆黑一片,诡异难辨,洞壁深处不时有碎石和水滴掉落,阴风自洞口呼啸而过,令人毛骨悚然,此刻闪烁着的夜明珠的微弱光亮一点都没有将这份诡静劈开多少,寻常人看了怕是更显得恐惧,洞口附着的紫色结界隔绝了所有可能会有的探究目光,也使得这一方天地静默了不少。

只是洞内相对而坐的两人却是焦灼难耐。


以下连接正文和评论区都发不出去,借用幽幽老师的方法放在彩蛋区。投张老福特送得免费粮票就能跳出来,网址放在彩蛋里了建议手输网址,建议手输。因为提...



*湛澄湛澄

*双向暗恋

*江澄双星背景

*没啥剧情,特别纯纯纯粹的滴滴文……

 

 

正文:

 

阴冷幽暗的山洞漆黑一片,诡异难辨,洞壁深处不时有碎石和水滴掉落,阴风自洞口呼啸而过,令人毛骨悚然,此刻闪烁着的夜明珠的微弱光亮一点都没有将这份诡静劈开多少,寻常人看了怕是更显得恐惧,洞口附着的紫色结界隔绝了所有可能会有的探究目光,也使得这一方天地静默了不少。

只是洞内相对而坐的两人却是焦灼难耐。


以下连接正文和评论区都发不出去,借用幽幽老师的方法放在彩蛋区。投张老福特送得免费粮票就能跳出来,网址放在彩蛋里了建议手输网址,建议手输。因为提取文字复制下来的连接中间会有一个小空格,是打不开网页的,所以建议手输网址哈。




有问题再说吧,实在搞不定了,发文太难了,好累……

另外多给评论吧,需要动力啊~



胖球C(不看置顶被怼别哭)

[湛澄]束身就缚(五)

湛澄,湛澄,湛澄

不喜勿入

ky拉黑


预警见(一) 

——————————————


15、


『眉山靠近大江的源头,江氏虽掌管中段,若源头不宁,水路则废。』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母亲?呵……大江是江氏的生存倚仗,水路废了,哪来的钱……』


『她捏着我的“命”,自然是想夺什么便夺什么,我不能因小失大。』


『这次多亏有你在,看在蓝氏的面子上,她总归要得少些……唔……』


“……忘机……忘机?”


蓝湛眼睫一闪,见蓝曦臣好奇地看过来,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探究的目光,道:“抱歉。”


此次清谈会由清河聂氏筹办,蓝曦臣许久不见亲弟,趁着清...

湛澄,湛澄,湛澄

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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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见(一) 

——————————————


15、


『眉山靠近大江的源头,江氏虽掌管中段,若源头不宁,水路则废。』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母亲?呵……大江是江氏的生存倚仗,水路废了,哪来的钱……』


『她捏着我的“命”,自然是想夺什么便夺什么,我不能因小失大。』


『这次多亏有你在,看在蓝氏的面子上,她总归要得少些……唔……』


“……忘机……忘机?”


蓝湛眼睫一闪,见蓝曦臣好奇地看过来,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探究的目光,道:“抱歉。”


此次清谈会由清河聂氏筹办,蓝曦臣许久不见亲弟,趁着清谈会便拉着他好好交谈一番,没想到蓝湛会走神。蓝湛扯回飘远的思绪,问:“兄长方才说什么?”


蓝曦臣未追根究底,言笑晏晏,只把刚才的话又说一遍::“天色已晚,忘机便在此留宿吧,我——”


“不了。”蓝湛少见地打断蓝曦臣,蓝曦臣面露错愕,不知所措,蓝湛紧跟着说:“既已宣告我为江晚吟的副手,还是回他那边去为好。”


不等蓝曦臣出声,蓝湛微微垂下头,表面冷淡,实则是不想被兄长窥探自己的表情。“江晚吟委实不自觉,体弱不知休憩,日日熬至深夜,旁人难以管教。”


他这话不假,江氏哪里有人能劝得动江澄,唯有含光君出手,还有那么一丝被武力劝住的可能。


蓝曦臣眼中波纹荡漾开来,不点破蓝湛的含羞,说:“忘机说得是,兄长考虑不周。”


“兄长言重了。”


待蓝湛离开后,蓝曦臣移至窗前,见他步履匆忙而去,眉眼显出一丝玩味。


忘机和江宗主,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16、


蓝湛根据江氏门生的指引,去了江澄所在的暖阁。距离上次在眉山发病已有月余,江澄好了大半,便忘了当时的痛苦,又在深夜批改起文书来。蓝湛一进门就见他侧卧在暖榻上,前面是两摞书信,旁边是用到一半的膳食。


含光君气不打一处来。


“江晚吟,你又——”


江澄轻轻“啊”了一声,打断蓝湛的低喝,猛然抬起的双眸圆睁,处处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门也不敲。”


他先怪上了蓝湛,蓝湛握紧拳头,不知怎么说好。的确是没敲门,可开门的声音难道听不见?再说自己近日来找人都是直来直去……生病时也不知是谁,让人不用敲门的!


蓝湛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若不是看到江澄疲惫地揉着额角,露出的手腕皮肤仿若透明般,非要怼他两句。


“亥时已至。”他站立在江澄面前说。江澄垂眸继续看着文书,嘟嘟囔囔妄图蒙混过去。“知道了知道了,你该上床歇息了,含光君。”


话音刚落,手中的文书便被身前人抽走,江澄急吼吼道:“你干嘛啊?快还给我!”


蓝湛挑眉冷声道:“睡觉。”夜已深,江晚吟熬着不睡,身体如何能好。江澄却顾不得这些,撑起身子就要去抢:“不行!这些事都是明天就要让人去办的,你给我拿来!”


他躺久了,撑起上半身都酸麻,哪里够得到蓝湛的手,威胁也是无用,只得软下语气,求着蓝湛。“你就给我吧……我就批完这两摞,就这两摞。”


平日里江宗主说话厉声厉语,陡然软下来,软软糯糯带着尾音。蓝湛猝不及防小退半步,暗骂江晚吟“卑鄙无耻”,堂堂一宗之主竟然学人撒娇。


“就两摞?”他稳住心神问,江澄眼睛一亮,回答道:“两摞!”


蓝湛内心叹气,缓缓将文书放在小桌上,就在快被江澄接过之时,他一个旋身坐在暖榻边缘,飞快地从江澄指尖取过毛笔。


“两摞,你说,我写。”


他打定主意要看着江澄,江澄有一瞬的惊慌,掩饰地笑了笑,不甘示弱道:“行啊,由你代笔,我乐得轻松。”


二人已不是第一次这般,渐渐生出默契来。江澄语调轻缓,蓝湛下笔匀速,偶尔交谈一两句,倒也和谐。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庐山章氏嫡子下月大婚,邀你前去,顺便商讨茶叶生意。”


蓝湛缓缓读出这被江澄丢在一边夹着大红婚帖的书信,疑惑道:“不想去?”


转念一想,不想去也对,这般闹腾的事,江晚吟还是不去的好。


江澄低低“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冷下来,眉头紧拧。“不想去也要去,还指望明年云雾茶收益呢。”


他轻叹着,蓝湛听他与门生们多次说过此事,想来是一件大事,考虑再三,同他说:“我与你一起。”


“你……”江澄双眼微阖,话语梗塞,好半天才应道:“好。”说罢一转方才的颓势,伸手去取余下的文书,突然天旋地转,下一刻脸颊贴着被单,被摁在了床上。


“蓝忘机!”他咆哮着:“你发什么疯?!”蓝湛哼道:“两摞,你说的。”


他一挥手将旁的文书推远,江澄不甘心地挣动,“还没批完两摞啊!蓝忘机!”


“批完了。”


“没有!”


“有。”


“……”江澄恨恨咬牙,暗自使劲朝蓝湛蹬腿。蓝湛预料到他不会老实,往侧边一闪,一指点上他的睡穴,惹得江澄怒道:“蓝忘机!阴险小人!你给我等着,我——”


他话没说完,一头砸进柔软的床褥里,再抵挡不熟绵绵而来的睡意。长睫颤动着,江澄强撑着最后瞟了一眼蓝湛,感觉到轻柔的被褥盖在自己身上,包裹住自己的身躯,耳边一声飘渺的“睡吧”,是难以想象的温和。


江澄睡着了。


蓝湛弯腰看了他半晌,伸手想要戳他的脸,刚一碰到对方皮肤便如同触电般弹开,然后将视线转回到被推开的文书上,默默摇头,自己认栽。


江宗主睡着了,事情还是要有人做的。


17、


“多谢江宗主、含光君赏脸……”


蓝湛面无表情,朝章子跃扬了扬酒杯,冷眼看江澄同宾客推杯换盏,等江澄喝完一轮,他才说:“江宗主好酒量。”


江澄横他一眼,道:“哟?阴阳怪气?这可不像你。”


“江晚吟!”蓝湛想到这人瞎折腾就来气,“是谁前几日说一定克制的?满口谎话,小人行径!”


这下江澄可就不乐意了,他反驳道:“狗屁!我可没说谎!”不等蓝湛怼他“粗俗”,江澄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猛然将酒杯送至蓝湛唇边。蓝湛猝不及防碰着杯口,嘴唇沾染上里面的液体,脸颊立即飞上两朵红晕,条件反射地挡开江澄的手臂,怒喝:“江晚吟!你、你不知羞耻!”


竟然将喝过的酒杯递过来,岂不是……这成何体统!


他先想到这一茬,后知后觉发现触碰的液体并无酒味,而是淡淡的甜。蓝湛忍着羞意舔了舔唇,轻声问捂着嘴偷笑的江澄:“糖水?”


“那还有假?”江澄一挑眉毛,表情极为生动。“你当我蠢啊,上赶着给自己找酒喝?”他说着摇摇蓝湛的酒盏道:“你这白水也是我托人换的,不然……哼。”


诡辩。蓝湛瞟他一眼,没再出声,江澄却来了兴致,口中喋喋不休,说到了与章氏的茶叶生意。


“章老狗满嘴胡话,成天说没钱,我看他娶个儿媳妇有钱得很。”他盯着大堂内大金大红的装饰,还有每一桌上摆着的好酒,小声骂道:“妈了个巴子,派人来不行,还要我亲自来……”


“别说脏话。”蓝湛提醒他,接着问:“他要与你谈什么?”


江澄奇怪地看他一眼,仿佛他说了什么蠢话。“谈钱啊,不谈钱谈什么?这云雾茶在云梦销路好,可若是价格压不下来,江氏就没几个进账,纯属为章氏做嫁衣,我可不想便宜那老狗。”


蓝湛前几日总算是搞清楚,这产云雾茶的园子大多被章氏把控,若要做此生意,江澄就没得选。他想了想,蹙眉问:“可有办法?”


“有啊。”江澄抻开手臂,打了个哈欠,出口的话含含糊糊,“他若想赚钱,就要把茶卖到云梦去,我要是不放行,他就别想带着货进云梦。”他话锋一转,嗤笑一声:“我跟他碰一碰,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要赚钱,就大家一起赚。若是想自己独占利益,把江氏当傻子耍,江澄可不答应。


蓝湛默默听着,他从前极少经历这些,江澄这么一说,多少让他有些期待。


他倒要看看,商场是个什么样子。

——————————————

蓝湛:(๑°⌓°๑)间接那什么?啊啊啊啊!

江澄:(◔◡◔)天天管我?请了个爹回来?




凉席子

【湛澄】跋涉

*约稿,湛澄注意,非原著设定

*感谢金主爸爸 @ella deng 


刚一入夏,山里即忙不迭的下了几场热雨,姑苏处南,本便是多雨的,梅雨季节更甚,云深不知处灌了满满的水,一连多日连绵,老天爷总算才幽幽施舍了太阳明媚。雨后放晴多有生机,便是一开晴,上下里就忙了起来,从宗主那里传出了话,兰室便重新作了安排打点,添了许多的桌椅,蓝湛从廊上过,小厮们向二公子行礼,步履轻轻,行完礼后又来打听,话也是轻轻,讲是别家的小公子要来姑苏求学来了。


一位问:“别家的公子?都是哪家的公子?”


另一位答:“许多,聂家的二公子,金家的三位公子,还有江家的江公子与魏公子,及别家的一...

*约稿,湛澄注意,非原著设定

*感谢金主爸爸 @ella deng 


刚一入夏,山里即忙不迭的下了几场热雨,姑苏处南,本便是多雨的,梅雨季节更甚,云深不知处灌了满满的水,一连多日连绵,老天爷总算才幽幽施舍了太阳明媚。雨后放晴多有生机,便是一开晴,上下里就忙了起来,从宗主那里传出了话,兰室便重新作了安排打点,添了许多的桌椅,蓝湛从廊上过,小厮们向二公子行礼,步履轻轻,行完礼后又来打听,话也是轻轻,讲是别家的小公子要来姑苏求学来了。


一位问:“别家的公子?都是哪家的公子?”


另一位答:“许多,聂家的二公子,金家的三位公子,还有江家的江公子与魏公子,及别家的一些哥儿们,都是要来的。”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蓝湛七八岁时候倒也也去过云梦受了些启蒙。这名门家的公子们互相拜会求知学习,学文学礼学术,也算是一番讨教,左右不过一个“学”字,几家的宗主都是愿意瞧着少爷们互相磨合认识,等长了长,成了人,能当了一方家作了一方主,行事议事也不会过于生分。


小厮们的步子远了,蓝湛却便把步子止住,稍稍顿了顿,有喜鸟扑棱翅膀站梢,婉转鸣叫如唱歌似的,慢慢唱得他的心往上翻腾,手里正握着一卷书,恰正看到: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故有跋涉而游集,亦或密迩而不接。


不出两日,各家公子们便陆陆续续到齐全了,都是好年纪,穿着不比寻常人家,配玉的配玉,拿扇的拿扇,即是着各家的宗服,也是硬骨铮铮,一身的春风气,免不了风流倜傥,坐了船到了姑苏的山底下,也有姑娘投花投果掷给他们,带了些陪读弟子,一路上了云深不知处。


青芜君祖上为和尚,参禅好静,连带着家风都是静的,便是落宅也落到了山里,还定有三千家规,宵禁门禁,诸如此类。公子哥们来前大多都是千百个不情愿,来了却将许多怨气抛诸脑后,在自家里呆得长久了,对外头的事事便都清奇,从姑苏下了船,一路看山看水看花都要欢喜,要这静了太久的云深不知处开始如冬冰化水。


魏婴是个顽皮没心肝的,一路招猫逗狗也罢,随着小厮进廊时,又欠得折了许多花,江澄提醒他,他却不以为意,嘻嘻讲:“几枝花罢了,又不是拿了什么贵重东西,送你一枝儿。”


江澄白他一眼,未抬手接,旁的聂二公子便合扇敲掌,一唱一和道:“魏兄,这你便不懂了,蓝家从前参禅,讲究的是一花一世界,如你这般折,可折了多少众生了。他们家可定得三千条家规,小心过会儿便遣人叫你来赔,踢你下山去了。”


这便是个冷笑话,听来玩笑,金子轩嗤一声,并不在意,金光瑶也笑而不言,只莫玄羽较他们却是小上一岁,读书又少,比不得哥哥们,这就骇了,皱眉来念:“阿弥陀佛,那在云深,岂不是折花都成了大罪过了。”


这倒比得笑话好笑,惹了几位哈哈,金子轩身为长兄便来教训,敲了他额头来讲:“真是呆子,你真的信他?他把你卖了还能叫你情愿数钱。看样子来了这儿是好事,你学着蓝家多读些书,学些东西。”


魏婴上前揽住莫玄羽脖子,仍然在笑:“哎,你哥哥说得不对,哪里能真的同蓝家学,学的什么参禅吗?看个花都不快乐,想从花里看出道理来。便是你愿意去做和尚,你母亲父亲怕也是不愿的。”


他本是说胡话玩的,口无遮拦惯了,不觉不妥,还要接着再说,但还未来及出口,便叫江澄撞了下肩侧,正撞得一头雾水,又见了众人目光往后,便就势回头,看见一个十五六岁同龄少年,几步远处站着,画里的神仙一般漂亮,一身的白,偏生得也白,又不笑,因而尽管眉眼十分俊朗,却清冷冷的,额上系着道云纹抹额,眼里幽幽,怕是已经听见了方才的话。同几位公子哥照面,目光虚虚在江澄与魏婴身上稍顿,却仍然知礼数,稍稍颔首,便携了怀中两书,往偏侧去了。


聂怀桑稍愣,问:“那位是谁?没声似的,吓死我了。”


金光瑶便讲:“年纪与我们差不离,又穿着蓝家的校服,模样气质也是不凡的。方才听过小厮讲四出分布,看他去的地方应是静室。”


魏婴道:“那不就是蓝家的二公子?怪不得我觉着眼熟呢,这些年不见了,怎么瞧着却还是闷闷的,却比小时候还严肃了些。”


江澄滞了滞,半晌看他眼:“你却还笑得出,方才在那里编排人家先祖,可是叫人听见了。”


魏婴摊手道:“我编排什么了嘛,打个趣儿罢了,”他吐吐舌头:“他要是真为这个记恨上了我,不是还有你?”


江澄哼讲:“惹他的是你,关我什么事儿?”


魏婴说:“你去替我求情呗,你们不是关系好些吗?他常常写信给你,你当我不知道?”


他这话说了,众人便稍奇,一道把目光探过来,在江澄身上一番流连,大抵也是想不通的,不能将江家这位骄矜的同蓝家那位不善言辞的冷面公子联系成“要好”二字,着实有些挠人心肝的。江澄听了一愣,又见得大家都来看,面皮薄了,耳后就一热,于是背头又给了魏婴一肘,讲:“胡说八道。”


他不会下重手,魏婴又知道他向来不愿把个人事抖开,怕他气了,装模作样哎呦两声讨好,顺坡来下,正堵了想来询问的聂怀桑的话,道:“我胡说嘛,你别气,瞧瞧你们澄哥,半句玩笑也开不得了。”


然这当真也确不是玩笑,若从这些名门家的少年挑与蓝湛有着关系的,便是瘸子里挑将军,到底也得轮到江澄。


蓝家的夫人身子不大好,生到第二胎时又见了红,致得蓝湛幼时也弱,长到五六岁,成日里总病着,遇见了有道人来医,讲是要去少山温水的热地儿养一养。虞夫人同蓝夫人相识,又逢了莲花坞到了收学时候,叫母子二人接来住了。于是蓝湛小时候受教,是在云梦江家学了段日子的,那时七八岁光景,粉面玉琢的,又不爱说话,得了丫头们姑子们怜爱,却没得什么同龄学伴愿意同他玩的,只有江澄愿意与他说话。


说是说话,大多时候倒都是江澄在讲,他心细些,又十分真纯,母亲与他说来了位哥哥,身子不好,他见了,觉得哥哥倒比得自己生的还小,又听是来学习与养病的,却又受排挤,十分的心酸,便总是与他同吃同睡,还会乖了叫哥哥。蓝湛生在姑苏那有规矩的地方,又因为身子和性子的缘故,但虽心冷口冷,可年纪小,又不是真的石头做的,尽管仍然是闷的,却十分的依赖江澄,学字读文都只和江澄分享道理,探究解惑,从开春里开始养,日子暖,人又有了精神,一年半载的,养得好了许多,人也长成了一些,与江澄一齐的个子。


到快年底时,又恰逢江宗主拾回故人遗子魏婴,拾回来的时候正是蓝湛即将学毕,要与母亲走了,回家中过年。江澄心里伤心,无缘由的来了个小孩儿,便送走了他的狗,无缘由的一道学习的许多朋友,连蓝湛,也要走了。走前一日夜里,江澄与魏婴哭吵了一番,一人回了房里哭,任谁喊都不见的,蓝湛夜里听了,想去看的,被管事的丫头们忙了携回来,怕他受寒,但他心里惦念着,连了一夜都没能睡。


第二日要走了,江宗主江夫人都来门前送行,安排马车,他们起得早,却拖了许久,蓝湛嘴上不说,长辈们心里也知晓他的性格,没有点破,陪着他一道慢吞吞收拾。虞紫鸢有意打发人叫江澄起来,却听着照顾的嬷嬷说,昨儿后半夜里,魏公子不知晓与江公子说了什么,合着二人是交了心了,一道抱头哭到天快明,总算一个屋里睡下了,成了要好。蓝夫人便不愿惹了孩子休息,安慰说不妨事,她也想与姐姐多说半会儿的话。


蓝湛在院长廊里坐到半晌午,裹着厚重的小袄,只露半张脸,看面前池水,只想到他来时春荷刚冒尖,走时却覆了一层白雪。院里的听见一阵簌簌跑声,他便动了,听见江澄声音,正急着说“坏事了坏事了,蓝湛别是已经走了。”


另一个讲:“你别急啊,我都没听见马车铃响,他既然要走,定是要同你道别的。”


话音一落,便在长廊上见了,蓝湛从廊下起,看见江澄跑了一路来,气喘吁吁,穿着身藕荷色的缎子袄,头发也没扎好,两脸冻得通红,细眉圆目的,同魏婴扯着手,两个半大一道跑来,又有两个丫头从后头远远的跑跟着,拿了披风去喊道:“两位祖宗,披风也不带上就往外跑,着了风怎么办!”


他们却愈发的跑得快了,甚至孩童心情,一道快乐起来,蓝湛远远望来,觉得看见两团明火,只呆呆站在那,江澄瞧见了他,急急叫了一声,便撒手过来,迎迎扑过来,便真如明火烘烤,一道撞到怀里,一时心口热起来,听见他道:“还好还好,你还在这。”


他抬头,露出张画一样的粉面,从怀里摸出只清心铃来,说:“不知道送什么做念想,你家里是什么都不缺的,若说没有的东西,只有江家的铃铛罢了,我把我的送你了。”


“你可一定要——”


你可一定要……



墨沾了衣袖,一时回神,江澄才发觉自己是在兰室听学,莫名神游天外,见了眼前纸笔先是一愣,而后自觉羞愧,忙晃晃脑,专了心听先生讲学。


他旁坐得便是蓝湛,听学是两人一桌,魏婴却把他先丢了,要与聂怀桑课上偷看话本。他本也不在意谁丢了谁,大家都是一道的朋友,便捡了多余的位置,正巧便挨着了蓝湛,不由得回忆旧事。


却也怨不得他,小时候见过面,即只是相处半载一年,多少算是一些青梅情谊,说是半分也不挂念,未免太寒心了些。从前那日走了,蓝湛未说别的,倒记得换礼,赠了他的抹额来换铃铛,又说句什么“可以写信”,自打那起便再未见过了。便是后来有的别家什么听学办讲,因着蓝启仁不愿他学些没道理的,没让他再去过。可信却是断断续续的写,虽不多,言语也如他为人一般淡淡的,但年年都是有的,但凡收了,江澄也照会回信。只不过陡然见了,才记得是多年没看到过彼此了,蓝湛做个冷面人,像初次见着一样,闭口不提从前,江澄便也不好说什么旧相识了,连得小时候那点所谓情谊,今日再看,指不定都像孩子过家家,便是有过来往书信,想来也都没在里头说过什么掏心的话的。


授教的蓝先生是蓝湛的叔父,也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人虽迂腐了些,对待学究之事却从不马虎,正巧开堂的第一课便讲“心”,抓到了魏婴聂二心不在焉看别的胡书,少不了一阵劈头盖脸的骂,好一番道理说教。


江澄知道魏婴向来是个聪慧巧心的,又自诩是个通透人,最不爱听古板道理,除去虞夫人的话他怕一些,是最听的,别的什么人,有时连江父的话他也是不愿真心服的。果然便开始同蓝先生辩会,搬出些他昨日说的东西,将“修禅”与“本心”混说,气得蓝先生胡子也要冒烟,罚他站着听讲。


江澄心里叹气,回头望了他,他却没事人一般,又冲了江澄挤眉弄眼,正被蓝湛看见。


课将尽时候,蓝先生提问所得,问到蓝湛,他起身默了一会儿,才来讲:“方才有听闻其他学子对‘禅心’之解,湛不觉有理。”


聂怀桑听见这话捂嘴,与其他公子交换眼神,便是记得昨日之事,于是听见蓝湛接着道:


“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过参禅的三重境,意在,不同的人或者同样的人在不同的时候,所参到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一种心的变化。”


“一重境,即心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便是说人尚懵懂,万事万物都很新鲜,看什么东西便是东西。所以瞧见花,也就只当它是花了,心只处于凡夫俗子,其见解虽然高度还原,但终归只是其表面。只有感官认知,很容易被外在的色相所迷惑。正因这种接近于“无知”的认知,才更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生起种种贪求、执著之心。”


他说罢,垂垂眉眼,却未想江澄正在看他,一张面半抬着,和自己那日雪天走时一样,他扑过来,从自己怀里猝然抬起来,杏眼细眉。蓝湛当即愣了愣,把目光移开,却不再说了,落座在位置上。


然他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察觉蓝二公子这是在讽昨日魏婴笑话“一花一世界”,于是一下了学,等蓝湛出了兰室,一群熟络些的便一道而上,都围着魏婴笑。魏婴嘻嘻说:“我当蓝家在深山里头跟修仙一样,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什么神仙妙人。说我是凡夫俗子看不透道理,那他这样斤斤计较,记仇作讽,合着就不是俗人了?”


江澄道:“你少说些吧,来不两日的,你就要把人都得罪干净了。”


魏婴看了江澄,像想到什么,勾勾手,讲:“你还说呢,我本来不清楚怎么半句话就惹得蓝湛记恨我了,原是——”


江澄皱眉:“原是什么?”


他凑过去,同江澄咬耳朵,笑讲:“我方才在后头罚站,看着一清二楚呢,他总偷瞧你,答个题还望你发愣。想来是惦着你,十分记恨我和你要好罢了,所以才故意来——”


江澄知晓他不过又满嘴胡噙,道:“你又胡说八道,你当人家是个什么人?又以为我们比别人高贵多少,能招人嫉妒?”


他作势捋袖子要打,魏婴便跳起来乱叫,搂住聂怀桑的腰,拿他当中间人去躲江澄,哈哈喊道:“怀桑!怀桑!你澄哥儿疯了!”


聂怀桑像护崽的母鸡,左左右右拦着,按着江澄来讲:“江兄,江兄,哎呦别打别打,我替他作揖,哈哈!”


这事翻篇而过,半个夏日是段安稳日子,一群男孩不过每天学学东西,调皮淘气,也有些拌嘴生气的,也没闹出大动静,魏婴即使与蓝湛稍有点过节,也只是平日里绞绞嘴,中又有江澄调和着,不算什么。有日遇见蓝夫人,听说她的恩师刚刚过世,她方守孝回来,神思倦怠,正见了,一群孩子与她行礼,魏婴便说了笑话博长辈开心。


她便笑了讲:“小时候你便是会说话的,现在都快成人精了。”


她笑罢,便望见江澄,于是扯了对方,左右打量,又说了许多的话,把蓝湛翻来覆去的提及。少年们不解,江澄也不言语,做母亲的却缓缓来道:


“他没什么朋友,性子又冷,这些年最欢喜的就是你与他写信,姨母谢谢你愿意同他说话做朋友。他总这样也不好,你如今来这里上学。我是开心的,他嘴上不说,但——”


“但定是更开心的。”



末夏里添了门课,要考骑射,蓝启仁不监这门,换了位长辈先生,这位先生虽然是长辈,却性子是好的,不同蓝家作风,也不管他们,让他们自由去玩儿。公子们高兴,比得学古旧典法,都喜欢玩弓玩箭,家里又是富贵的,多少都是会些功夫箭法,于是皆穿了骑射装扮,束腰束腕,头发挽高,箭风簌簌,比得高兴了,还要比拳脚,十分痛快。


江家祖上游侠,虞夫人又是性情女子,因而江澄与魏婴的骑马射箭的功夫不说拔尖,也是在诸位里的拿手好。二人挽弓练了一通,十能中八九,引得叫好,江澄稍试了,便不愿再叫众人吹捧着了,于是停手去一旁休息,留的魏婴继续与大家比,但还没稍息半晌,就听见一阵哄闹,抬首去看,原是蓝湛十射十中,箭无虚发,引得唏嘘。


他望去,见蓝湛今日穿了身青色骑射服,是有金色暗线云纹隐隐,平日惯着散发,今日也将发高挽了,却还戴着抹额,两侧鬓发也绑去脑后,要比平时的模样多了许多恣肆,引弓搭箭,面上沉着,腕上有力,陡一松开,便如流星迎风,铮铮作响,正中靶心。江澄便记得十一二岁时候收得他的信,信中说他近来在习箭术,与江澄道自己得的射箭要领,勾弦推弓撒放的技巧,但总有不得趣,江澄便回了些自己平日的心得,虽说口头授不如亲教亲学,但也尽了本事把自己所得一二告知,后又便又收了信,信中夹得一枚鸟羽,想来是蓝湛第一次射中的活物,做礼赠来。


江澄思及此处便笑,往后靠了树,些许发困了,还没合半会儿功夫,听见有人叫“不好”,忙起来过去,见了便吓了一跳,居然是魏婴与蓝湛打起来,都受了伤了,一个额上有血,一个面上有伤。若说魏婴,平日里他在莲花坞打架吵架,那都是见过的,可蓝湛这种脾气,哪里见过他同人打架模样,与一道人赶紧把他们拉开。一听,原是刚一轮箭后,聂怀桑扑扇与魏婴咬耳道:


“了不得,还以为蓝二公子同我一样是个只会读书字儿的,果然不可貌相。”


魏婴便讲:“以前只见过他半面,是个小病秧。未料想已然如此有造化。”


金子轩道:“你惯会看低人,人家十射十中,你不过中八九,何苦来的‘未料想’,倒像人家本不该有如此造化一样。”


魏婴道:“随你怎么说,我可没有看轻人的意思。只是你若说我玩了乐了,不学无术是个顽皮,我都是认的。却说我箭技不如,我却是要不服的。”


莫玄羽道:“那你与他比?”


魏婴道:“我懒得比这个,比了不是自己心虚,更添烦恼,况人家不一定愿与我比。”


他心里虽明白,却还是想比的,不愿输了江家的骑射名声,而他从小以此为得意,临了还是去问了,果然蓝湛不愿理他,当他与那一众公子又来拿自己寻开心,二人推搡一番,蓝湛便说了些冷言语,魏婴再呛回去,蓝公子争不过,又气了急,耳朵都红了,一来二去就打了起来。


江澄问:“你说什么了?”


魏婴心虚,哼答:“我哪里说什么……”


他懒得再问,又怕事闹大,好在先生好说话,答应不声张,便同聂金几位把人轰散了,给魏婴看了伤口。


晚饭一下,江澄便匆匆走了,一路去了静室。


他走得快,到门前要敲门时候却忽然止了,半晌才抬了手,敲门到第三声,里头道句淡淡“是谁”,江澄便答:“我是江澄。”


里头便彻底静了,许久才有窸窣声响,慢慢有步子靠近,紧接着便是门缓了开,二人站定相对,便是白云藕莲,一天一水,一在山中,一在人间,这才是从八岁分别了,头一遭真正二人相见。


蓝湛张张口,来道:“我没有与叔父与父亲说什么,你且放心。”


江澄便说:“他做错了要受罚,未做错也一定不会污了他。蓝二公子说与不说都是该的,只是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他摊开了手,掌心里是云梦上好的白药。


上药时候,蓝湛来想,江晚吟仍然是聪明的,若说他没有半分来替魏婴游说的心思,但万般是不能的,但若说他非是真心,他听了自己说未告知叔父,仍然是未痛快走了,反而留下组他上药,便不知他究竟是聪明还是真心,亦或者二者兼有。


他伤在额上,魏婴伤在面上,但非是动手缘故,全然都是在地上磕碰的。江澄便沾了白药,一边揉在指上给他抹,他不说话,觉得药是凉的,沾到伤上却热了,想到以前在江家那段时候,自己体弱,总是要喝药的,有时喝不了,江澄便与自己分了喝,算是哄着自己吃,一人一口,也不怕苦。现在想,果然从那时起他便是个劳心的,虽然年纪小,但什么都挂念,什么都懂得。说帮魏婴赶一辈子的狗,那便再不会养狗了,应了蓝湛写惦念的信,那便是刮风下雨也是不忘的。


蓝湛当然不是有意与江澄生疏,只他一个人惯了,即使常有书信往来,但当真见了,又不知说什么,亦觉多年不见,不该自作熟络,更看得对方身边有许多快意朋友,自己与他们相差甚大,不是一道的路的。


江澄也道:“你是奇怪,你分明在信里有许多东西讲的,虽然淡淡的大多常事,但还是十分热切的。来了这儿你却不理人,我还以为你的信都是你哥哥代作的。”


蓝湛稍稍皱眉,又一时舒展,讲:“我,本意不如此……”


他嗯了一声,便把药收了,见了他桌上书册,在读古文,那页正是《抱朴子·博喻》,

江澄便默念:“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故有跋涉而游集,亦或密迩而不接……”


蓝湛把书合了,江澄便有所悟,撑着下巴与他说:“我记得某年冬月里你的信,你同我讲自己学到了《诸子山林》,有句‘君子之交淡如水’,意在看上去平淡,一般、却重在道义的朋友,便记得我,那信里也说了许多话。”


蓝湛不答,他便又道:“你莫不要觉得我疏远你,我们多年不见了,但话一直说着,言为心声罢了。你读书比我们多,在这里既看博喻,也知这句是说,若两人志趣相同,便不会因为有山海阻隔而感到彼此距离很远。若两个人的理念不合,不会认为近在眼前就是距离很近。所以有的人跋山涉水从各处来相聚,也有的人就在眼前却不相交往。”


他扯扯蓝湛:“我知晓你一个人在这里,是十分想要多认得些跋山涉水的朋友的,小的时候在我们家,许多人太小,所以有不知理的,但现在又有许多人都大了,其实他们是想认识你的,不过见你就像见了高岭花,只敢看罢了,你得下山来。”


蓝湛淡淡道:“你不过让我宽心,若真心待人,哪有我一昧下山的道理。”


江澄答:“你说的对,折个中吧,你下山,他们也往上爬爬。”他拨了下桌上挂笔:“魏婴没有坏心,他只是十分的享乐,喜欢快乐,是他求我来作说客的,要与你道歉,聂怀桑与莫玄羽也说自己拱了火不对,想赔不是,你答应吗?”


灯油往下落了,光便暗了暗,现也不算深夜,外头却有夜鸟叫,倒也动听,蓝湛看过去,见得江澄正枕着半臂趴着看他,一张脸映在光里,虽是肖母,但十分有着少年人的凌厉英气,只被光度得温和了些。便觉着八年来书信字字忽然落地,堆砌成了一个江澄。


他先点了点头,轻轻的,又听闻鸟鸣渐息,便在烛光中讲:“我十分挂念你……”


江澄愣了愣,而后坐直,耳后热起,他是最重些情意的,从来当蓝湛是相交多年,笑了笑,便来应答说:“谢谢,蓝湛,我也十分挂念你。”



总算的,少年们开始相遇了。


一开始仍然是有些生分的,但很快烟消云散。一道的说了些话,比了些箭法拳脚,互通了些文墨心得,却觉得都各自有些与自己不同的灵秀。


姑苏又开始下雨,却不再冷清清的了。他们散了学,很快寻了个偏处避雨地方,拿了藏得天子笑喝,还要观雨行令作诗。聂怀桑便说:“叫蓝湛一道来嘛,他读得书多,无论只作诗还是行雅令,都比我们有好句子,我要听听。”


金光瑶道:“你说得轻飘飘的,别的倒也罢了,他家里禁酒,我们都是偷摸着喝的,他不管我们便是顶了天了,怎么肯来喝酒行令。”


聂怀桑便道:“有主意啊,就叫江兄去请,他去喊,定请的来的。”


江澄道:“你真会使唤,你怎么不去,你又怎么知道我请就来,你请就不来了。”


魏婴于是灵光一现:“我晓得了,我们下山去吧,蓝湛是姑苏人,还能带我们逛逛,云深禁酒,出了山不就没事了,今日下学这么早,我们再在门禁前回来呗。”


金子轩嗤道:“真厉害,就是天王老子定得铁令你都能钻出空子来。”


魏婴嘻嘻:“多谢夸奖,多谢多谢。”


正巧雨停,便打着江澄的旗号,连哄带骗把蓝湛拽了出来,一群雏鸟一样一道飞下山去了。


蓝湛是个收心的,从前也未有什么朋友,带他去自家地界倒像是去了别家,一问三不知,没去听过说书,更妄论去什么戏楼,看什么戏法,惹得魏婴拍腿笑,道:“你要成仙了,怕是连神仙都没有你真心,你叔父怎么教的,我可做不到。”


蓝湛与他们几个挨在一道,椅子被人坐齐了,他们就站着听,抓了把花生瓜子来分,江澄递了半把给他,他便接了,答:“叔父说,外头多有混书,不该什么都读的。”


他却是听话,因着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又素来也是个安静随心的,打小他们兄弟二人都是在蓝启仁手下受教,与其说叔父,倒更像半个父亲,于是自然听得。但若说他半本没得读过,那真是小瞧他了,他早自觉着书无好坏之分,便是读了什么混书,也自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道理,于是也读过一些别的,只是不想说罢了,便搬出“混书”一说。


江澄与他多年书信,知晓他并非当真不食人间烟火,魏婴却当真,想再说什么,但那说书的老头拍惊堂木,一众静了,而后先生捋捋胡子,幽幽来开场:“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人多心不平。树上鸟多音杂乱,河里鱼多水不清。  ”


他调子拖得长,又十分的抑扬顿挫,江澄听不惯姑苏口音,便觉有了些意思,忍不住歪在蓝湛身上偷笑,蓝湛也觉心情顿好,投了目光去看,听道:“四句闲言说过,引出残书半卷、《西江月》一首。诸位明公、老少先生,莫嫌我拙口笨腮、胡蒙熏耳、笨口乱崩、咬字不真。你们大家就稳坐排行,看说书的在下,推开那牛皮蒙的小鼓,磕开那飘江过海的三块木板,给大家说唱一段,消愁解闷一回。”


魏婴一众即刻抚掌捧场来道:“好!!!!”


听罢了书,又一路逛着去听戏,金子轩站得腿酸,便花了点儿银子买座,几人趁势登鼻上脸,一块坑了他一遭。上头唱时,魏婴却不见了人,开了半场,他才堪堪回来,不等江澄问,抬手在江澄面侧虚抓了一把,惹江澄疑惑问:“你怎么才回来,哪里去了,这是做什么?”


魏婴道:“我给你变个戏法。来,师妹,吹口仙气。”


蓝湛去看,他把方才在江澄面侧虚抓下的那只手握拳,江澄便半信半疑凑去,呼呼吹了口,魏婴便猝然打开,道一声“变”!掌心里安稳躺一颗龙眼。


他哈哈笑,莫玄羽便问他哪儿来了,他又从身后提了半袋出来,分发下去,讲方才在路上瞧见有卖这个的,就买了些回来,之所以耽搁这么久,是因旁有位姑娘称完了才发觉没带钱,他就给付了,那姑娘一定要谢,拖了这样久。


金子轩道:“你倒是总惹到姑娘,来姑苏的时候一船的花大半都是她们扔给你的,你也不要,非去摘人云深不知处的花。”


他耸肩道:“姑娘的花她们递来就递来了,何苦要去接。我一个人只是个玩心大的,”他这回倒用了蓝湛的说辞:“她们也不过只看我是花便是花,不晓得我是什么人,我盛不住她们的情,等她们的人还远着呢。”


那上头恰巧唱到:“哎呀,原不是,道是有情却无情。道是无情却有情。最伤人心。”


一众人哈哈笑,只蓝湛偏头去问江澄,这是出什么戏。


江澄又抓了龙眼递他,笑道:“是出你叔父不许你听得戏。”


蓝湛看他,他便接着道:“讲一对青梅竹马,小时便是知己,后分了开,再遇时候那份知己心情便更有他意,只是礼教不肯,他们又知何为发乎情,止乎礼。便种种艰辛。”


蓝湛正剥了龙眼来,听了这话,稍稍思索,后慢慢递去,答:“却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这话倒有深意,但二人皆未再说,一道听完大半场,中途又问了许多,倒是好玩儿。蓝湛不懂这些,见戏里的人骂些市井话,还要来询一询,江澄倒也通通与他解释。莫玄羽又说那扮公子的小生好看,扔了些碎银上去,叫金子轩变了脸,提醒他少惹麻烦,动些没缘由的心。


总算听了完,便再跟着魏婴他们溜了,要去吃饭,都道饿得厉害,蓝湛担心回去的时候,又不肯吃酒,他们便说得天花乱坠,指天画地保证一定在门禁时候前回去,又说这是云梦的莲花酒,根本不算是酒,甜比过香,将他拽去了酒楼。


聂怀桑平日里看着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实则是既最通玩乐,又最通文墨,是爱酒兴雅令,又读了蓝湛的文章后,更是叹服,今日数他最欢喜,要听蓝湛行令都是看的什么好诗句。


魏婴扔了花生在嘴巴里,道:“蓝湛,你从前不常玩这个,不如第一轮先做令官。吃杯酒,道一句‘酒令大于军令’,出一副好令给我们,指了谁,谁就要立刻答,答不上来就罚他。”


江澄讲:“你倒会出主意,先叫人喝了,把他灌倒了,不说行令罚谁,回去蓝先生第一个罚你。”


魏婴笑道:“好啊,你总向着他,左右不过让他吃一点儿罢了,我平日在家喝七八盅都不见你说什么。”


蓝湛垂眉,却有些想笑似的,但到底只应了,便端了杯酒来,在众目之下一饮而尽。


便由此而始开怀了,都是有些学识的公子,都有好句来讲,或有卡在喉咙里的,苦思冥想,讲不上来,就嘻嘻得喝,这便是雅令,比得那些掷骰子划拳的嘈杂聒噪通令,自有一番别的风味。但好笑的是,蓝湛公子酒量却差,无论出令还是接令,做得都极好,于是即使酒水统共也没喝上三杯,结果还是醉了。头一个发现的是江澄,偏头看了看,发觉他呆坐不言,眼神浑散,便唤了他两声“蓝湛”,那人就略为抬抬眼,瞧见江澄,目光便陡然明了,探了手来,一把握住了江澄的腕子。


江澄愣了愣,想挣挣手,却发觉力道不小,皱眉来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他也不讲话,就盯着江澄瞧,聂怀桑几个歪头打量,但见他些许昏晕的,只握着江澄腕子,半晌来与对方讲:“你从前,都是叫我哥哥……”


桌上便静了,紧接着一阵唏嘘,魏婴一时喷出一口酒,笑得直咳,叫道:“老天爷啊,三盅酒罢了,他醉了!明儿醒了会不会臊死!”


江澄果然也滞了,脸上刹那热起,把手挣开,对方却不依不饶的又要扯,像孩子抱玩具,魏婴接着拱火道:“好你个江澄,平日里连句师哥都不叫我,以前倒喊他喊得开心。”


江澄结巴,又挣不开了,只得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还不想办法,他这醉了,回去可有大罪过了。”


一群人这才察觉不妥,试了一试,发现倒醉得不轻,虽然不发疯,不闹事,一直安静着,但十分执着,一定要拽着江澄,却也问什么答什么,十分有趣。一遭笑够了,得想了办法蒙混回去,带他回云深不知处,几人一做商量,江澄是丢不掉手了,被蓝湛攥得紧,便是他们几个打头阵,蒙混调开守门小厮,叫江澄拉着蓝湛混回静室去,商讨完魏婴还偏头打趣来问:“蓝二,叫你弟弟带你回去,你别说话,就同他走,可能做得到?”


蓝湛眼里安静,却醉得覆层雾,听罢倒像接了什么不得了的任务,十分上了心,又握了握江澄的手,点头道:“嗯。”


又叫众人捂嘴笑起来。


便如此一般折腾,江澄好歹的把人带了回去,路上差与蓝启仁迎面,幸而有人来报,讲是蓝曦臣有事来商讨,他才转了步子,给了江澄机会,做贼似的拽着蓝湛,一路把他推进了静室。


他缓了气息,这才回首来看蓝湛,这人仍不得清醒,呆呆的,却十分可爱,江澄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伸了指头来问:“你可还认得这是几?”


问完倒觉自己也跟着疯了,又忍不住笑,再动了动腕子,发现他仍然不愿撒手,便问:“你是要一直拽着我,连睡觉都不松手吗?”


蓝湛愣了愣,好似有了点儿清明,半晌来念今日江澄与他讲得戏,说“不妥,发乎情,止乎礼”,便真的把手松了,却依旧来看人,江澄没能听得清,但见他丢了手,便打算走,但稍稍思虑,这人醉了酒,一身酒味,丢他在这儿,不换衣洗漱的,他又是个爱干净的。想及这里,凑了近嗅了嗅,也未能闻到什么浑浊酒鬼味,毕竟魏婴也未算的骗人,的确给他的只是云梦的莲酒,哪曾想蓝二公子如此是个一杯倒。


江澄问他洗漱,蓝湛倒也乖觉,点了头,便在江澄目光里,像个听话学生,默默去洗脸漱口,可又晕晕昏昏的,神思不清,十分的呆,江澄还要帮衬,帮他擦手擦脸,总算最后带他往卧床去了,帮他剥了这身衣服。江公子一边摘他腰封,一边叹了气,心里把魏婴拖出来骂了一千八百遍,怪他惯会给自己寻事。又把蓝湛拽出在心里骂了一百八十遍,怪他……


怪他——


他抬抬眉眼,见了这人,正安安静静躺着,仍然在看自己,眼里明明的都是醉来得雾水却又看的十分认真,倒像没醉一般,问句“你看我做什么”,他也不答,同小时喂他吃药一个模样,半棍子敲不出一声。江澄的目光在他面上作番流连,不知想到什么,终觉该走了,便交待他睡觉,抬手把刚洗漱时候从他额上摘下的抹额缠叠整齐,放在了枕侧,要站起时候,却忽然再被拽住了,这回未有准备,人还没完全起来,腕子便被坠着了,一个不稳,低低惊呼,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人却整个人歪下来,砸得结结实实,压了下去,贴得亲密,也听了蓝湛闷哼一声,起伏呼吸着,吓得江澄忙支起半身,骂问:“你发疯了?没完没了?知道疼?”


蓝湛却缓缓问:“我送你的抹额呢?”


江澄怔住,一时愣了,瞧见枕侧自己刚刚帮 他摘下的抹额,半知不解,未能反应来他在问什么,便疑惑看他,却见他慢慢把手抬了,冲着他探来,在他耳侧碰了,虚虚抓了一下,过于的轻,却也过于的痒,让江澄瑟缩一下,半面脸莫名的升腾热意起来。蓝湛却做得认真,将那手握拳,凑到江澄眼前来,学到:“同你,变戏法……”


江澄倒想不得他这样,觉得好笑,又觉可爱,半晌道:“你同谁学不好,同魏婴学,还有模有样。”


他却再递了递,江澄便无奈,挨过去,对着那只握住的拳头吹了口,蓝湛便把掌心开了,如莲花开放藏蕊,一呼一吸很近,莲酒香也晕开。江澄注目,指骨一点点伸展,整个摊开来,露出庐山真面目——是一只镂空铺银的铃铛,上头还缀着字,一撇一捺,是个“澄”,紫色穗子些许掉了颜色了,可见时间长久,那样安静的卧在蓝湛掌心,像开封匣子的钥匙,一时间打开来,叫江澄又记得那日白雪送行,他与蓝湛拥抱告别,递来自己的清心铃铛,还要字字交待,你可一定要——


记得我。


那时蓝湛便把他的抹额摘了,换礼来答:“我会一直写信给你的。”


江澄说:“你留了这样久……”


他自然未丢了蓝湛赠他的东西,莫说那只抹额,便是后来的雀羽,来往的书信,他都收放小心,只是未曾来想,蓝湛会把铃铛随身带着,倒觉得有团莫名心思堵在心口,叫江澄有些乱了,耳朵也烧起来,只能答:“在家……抹额在家……”


蓝湛却陡然笑了,实在稀奇,他果然是醉了,笑得温和,又真心实意,半瞌了眼睛,要困了,偏了头来轻轻说:“江澄,我今日很开心,谢谢你……”


他自顾自言:“我初时不喜欢魏婴他们,觉他们过于没得规矩,又自视甚高,也有些……见不惯他们与你要好,更不知该与你说些什么。”


“但那日听了你来与我说话,觉得我们与他们是不一样的,书信也像是见证似的,像是我们也没有分开过,见了也有种心上的亲密,正是抱朴子与诸子山林讲的……”


江澄看着他,他声音也愈发小了,呼吸渐渐平稳,只手里还攥着那枚铃铛:“你分享了许多东西与我,他们也都是,很好的人……我觉得很快乐,就像八岁时候一样。”


外头刮风了,山雨欲来的势头,有了穿林打叶声响,江澄正听见自己心脏鼓动,藏匿在满山雷雨轰鸣。他抬手,为蓝湛盖好了被子,手脚轻轻,去熄了灯烛,开门时候有微弱长廊灯烛探进,在屋内留下一束光影,江澄回头望了那只床一眼,紧接着光芒收散,他步履匆匆,一路走向长廊尽头。



秋雨一落,整个秋日便短得厉害,又是在山中,只觉还未有多少日子,冷冬便要到了。他们古灵精怪的问题多,蓝启仁又喜欢事事讲通透,于是几月来也只学掉了一本古文文选,倒是骑射驭车舞武行得快,十几岁逢着拔个子,跑得又多,心情又好,下一场雨,出一场太阳,都忙不迭的往上长。


江澄送了蓝湛一只新的紫穗子,是亲手来编的,花了许多时日。二人一同在廊下坐着,江澄两腿垂在廊椅上晃,总也碰到对方,贴得十分近,来讲前些日子去山下讨来的古曲旧谱,说其中韵律。聂怀桑便一路来了,跑得着急,气喘吁吁,一路来叫“蓝兄江兄”。


问了才知,魏婴几个又去寻了事。是莫玄羽与从前他们去戏馆看的那位戏子交好,金子轩提了多次,仍然来往着,叫同他们一道是来求学的李家公子见了,即刻传了开来,道是莫玄羽有什么断袖之癖。


莫玄羽争不过他,回去又哭,金子轩问明了来龙去脉,气得要踹他,只道:“哭什么?!你怎么不啐他脸上?怕他做什么?你就比别人低了吗?”


魏婴也要一道,金光瑶便思索来说,不是要与别人吵吵打打,只讨个公道。结果去了,果然哪里能好好说话,两方的公子恨不得掀了天了。


江澄与蓝湛到时,正听李家公子来讲:“我说了实话罢了,怎么便要我来道歉。他不过是个三姨娘生的,便也早听说从前也生过断袖的事,致金宗主连姓都不肯为他改了。两位金公子倒罢了,”他来看魏婴:“你却也气势汹汹的,在江家吃喝久了,便觉自己是位公子了,早忘了自己姓什么。不过是个家仆之子,猖狂什么。”


这实实戳了魏婴的骨头,金子轩也早忍了够,正要提拳过去,便冷不丁的从二人后头先探出一只拳,真真的作响,听来骨头都是痛的,直砸到李家公子半面上,惹了二人发愣。魏金回头来看,一道来叫:“江澄?”


江小公子枕着半张脸,要如美人嗔怒了,甩了甩拳头,飒气风流,直说:“你再骂?”


李家公子偏了头来,摸摸唇角,道:“你打我?”


便抬手挥拳,狠了心要砸还回去,却又听闷声,一拳正被旁侧蓝湛稳稳接了,蓝二公子面上无甚多表情,只接得稳稳,同对方对了目光,淡淡道:


“云深不知处,禁止斗殴。”


便如混乱硝烟拉开帷幕,见那小李公子唤了陪学家仆来,气急败坏。


聂怀桑看他二人一唱一和,便偏头轻问:“蓝二他这,他,他这算犯戒吗?”


金光瑶折了袖口,看他眼,答:“不算,这叫偏心。”


聂怀桑摇头再道:“我要写出戏了,名在今日想好,就叫七公子大闹云深不知处。”


语罢便捋了袖子,骂道:“怕了你了!打就打!”


End


蚀影

【柏麟帝君】终局

对剧版结局极其不满的产物   (请小可爱不要连赞合集,真的会被限流)


  “柏麟,你可知错?”


  天帝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柏麟抬起眸子,目光扫过在场的一张张面孔,最终定格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良久,他轻轻扯了下唇角,吐出了两个字,“不知。”


  天帝没想到他会做此回答,顿了一下,声音又沉了几分,“柏麟,从前你枉顾他人命理,如今你又随意插手轮回,可还记得自己帝君的身份?”


  “我天界本就愧对于修罗,如今你竟还顽固不化不肯...

对剧版结局极其不满的产物   (请小可爱不要连赞合集,真的会被限流)


  “柏麟,你可知错?”


  天帝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柏麟抬起眸子,目光扫过在场的一张张面孔,最终定格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良久,他轻轻扯了下唇角,吐出了两个字,“不知。”


  天帝没想到他会做此回答,顿了一下,声音又沉了几分,“柏麟,从前你枉顾他人命理,如今你又随意插手轮回,可还记得自己帝君的身份?”


  “我天界本就愧对于修罗,如今你竟还顽固不化不肯认错?你口口声声为了三界,实则,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狂念!”


   “愧对于修罗?”柏麟低声重复了一遍天帝的话,像是听到什么无比讽刺的笑话。


    “千年前修罗入侵我天界,杀我天界兵将,那时你在哪里?天界即将遭倾覆之际,你又在哪里?如今你竟说我天界愧对于修罗?修罗的命是命,难道我天界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柏麟有些讽刺的扯了下唇角,“天帝,你只知道无为而治,只知道高高在上不理众生死活,你千年前既知会发生什么,为何不加以阻止?反而千年后的今日来指责我错了,什么无为,我看分明是你不作为!”


  “我自接任帝君之位以来,殚精竭虑,所思所想尽是为了三界,此生唯独对不住计都兄,而对于三界生灵,我何错之有?!”


  “我没想到你竟如此顽固不灵,到了此时竟还不知道自己有何错?”天帝声音威严,“你释放生死海,使人界化作一片炼狱,难道这还不是错?”


   “若不释放生死海,妖族入侵天界,天界若覆灭,人界亦会生灵涂炭,无半分转还余地,那才是大错特错!”


   “柏麟,你当真是执迷不悟,你若如此,迟早会受心魔所控。”


    柏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张秀丽面容上神色平静,哪怕是沦落到如今这般境遇,他整个人依旧无比从容。


    柏麟帝君,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帝君,不必再跟他们废话,咱们大不了离开这天界,到下界逍遥快活去!”腾蛇此前碍于天帝的威势,不敢开口,如今终于忍不住了。


    万年的相处照顾,柏麟对他而言就如父亲一般,让他无论如何,也不忍柏麟在此受天帝种种不知所谓的指责。


    腾蛇话一出口,四圣兽也纷纷附和,“腾蛇说的对,这天界若是容不下您,我们便跟您离开。”“帝君,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必为你马首是鞍!”


    柏麟轻轻摇了摇头,终是看向了一旁的罗喉计都,脸上罕见的显出几分愧疚之色。


   “计都兄...”


   “如今你竟还叫我计都兄?”罗喉计都脸上的神情复杂,有怨恨有愤怒有讥讽,却也有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我自认所做都是为了三界,自无愧于心,却唯独...对你不住。”


   “那你可悔?”罗喉计都沉声道,心中竟不知自己是期盼他怎样的回答。


   “我...”柏麟眼中难得闪过几分挣扎之色,终还是叹了口气,“不悔。”


   “我对你有愧,每每午夜梦回之际,都会梦见若水湖畔白玉亭中,你饮下的那杯酒,可我...不曾悔,若是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如此做。”


    罗睺计都听着他一字一句,只觉得一颗心仿佛浸入寒潭一般,冷的发颤,又不受控制的微微刺痛起来,然而他抬眸望着柏麟那双平静的眸子,心中竟突然生出几分释然之感。


    那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冷心冷情,果断残忍,若是那人后悔了,跪在自己面前痛哭忏悔,他只会觉得悲哀,只会觉得自己所受的苦楚,这千年的无尽的痛苦怨恨不甘恨意,都没了意义,反而成了笑话。


   “君可知,我这一千年来,无时无刻都想将君碎尸万段。”


    柏麟苦笑着点了点头,“计都兄便在今日将我碎尸万段吧,小弟任凭兄处置,哪怕神魂俱灭,也是柏麟该得的,所有罪过系于我一身,只愿计都兄能就此罢手,莫要为难三界众生。”


    一旁腾蛇等人脸上神情都变了,一脸警惕的看着罗喉计都。


    罗睺计都咬牙看着他那副任自己宰割的模样,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让你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计都兄想如何处置我,便如何处置吧,只求计都兄不要迁怒于三界生灵。”


    “你心中除了三界还有什么?”罗睺计都冷声道:“你只知道三界,为了三界你可以不择手段,柏麟,我真想毁了这三界叫你好好看看!”


    柏麟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道:“计都兄想好该如何处置我了么?”


    罗喉计都双目微微赤红,盯着他的眸子,并未答他的话,而是道:“若我今日一定要打翻鸿蒙熔炉,毁了这三界,你待如何?”


    柏麟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摇了摇头,罗喉计都却已然明了他的答案,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却缓缓松开,声音冷的吓人,“柏麟,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计都兄若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我,不如我自己来。”柏麟在此刻突然开口,罗睺计都有些讶然,只见他朝自己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他极少见到柏麟的笑,那张秀丽的面容永远都是冷清的,宛如九天不化的霜雪,如今浅淡笑意,便如烟波云霞,刹那间让人只觉移不开眼,不由得怔了一瞬。


    下一瞬,就见柏麟突然一掌印在自己的胸口上,他面色骤变,耳旁传来众人的惊呼之声,便见柏麟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显然在承受难以想象的剧痛。


    神光黯淡下来,那人三千青丝,几乎刹那间化作一片雪白,整个人憔悴了不知多少,竟是散尽了神格。


    “帝君!”腾蛇冲到他身旁,想扶他却又不敢,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我没事。”柏麟摇了摇头,安慰似的道。


     罗睺计都压下胸口不知名的痛楚,冷声道:“仅是如此?”


    “自然不是。”柏麟轻声道,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利刃,直直朝着自己心口刺去,腾蛇反应过来就要抓他的剑,却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染红了衣袍,血迹宛若绽开的血花,刺目至极。


    “千年前我取计都兄半颗心,如今自然是要还给兄。”他说着,身子晃了晃,不顾腾蛇的阻拦,左手被一团微弱的神力包裹,竟直直自胸口血洞之中,将半颗散发着神光的心脏掏出,扔给了罗睺计都。


     罗睺计都下意识的接住那半颗心,怔怔看他半晌,竟觉心口的酸涩痛楚,比之千年前剖心之痛也不栩多让。


    看着那人摇摇欲坠的模样,他脑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过去将那人一把扶住,可他又想到自己对那人交心交情,换来的却只是背叛,甚至亲手灭了自己一族,顿时有无穷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


    柏麟挡开腾蛇欲扶自己的手,尽管身子摇摇欲坠,却仍勉力站直,腾蛇看着他如今虚弱的模样,哽咽着叫了声“帝君”,红着眼睛用法术为他止血。


   “不光计都兄这样认为,我也觉得,远远还不够。”柏麟只是望着罗睺计都,声音很轻。


    罗睺计都下意识的蹙了下眉尖,他曾经无数次的想将柏麟碎尸万段,想过用所有能想到的酷刑折磨他,然而此刻他看着柏麟浑身是血的模样,明明该解气几分,他却只觉得胸口更加烦闷。


    哪怕柏麟那样对他,那样背叛他,他竟还是不忍对方像现在这样。


   罗睺计都重重的喘了口气,耳中传来柏麟的声音,“今日之后,还请计都兄莫要为难三界众生。”


   “你...”罗睺计都话还未说完,就见柏麟的身体在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六七米外,落仙台边。


   “你这是干什么?!”


   柏麟并未答话,目光掠过腾蛇司命等人,落在天帝的脸上,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今日的局面,你可还满意?”


   “帝君,不要!您如今是散仙之体,又是重伤之躯,若此时跳下落仙台,神魂会被罡风一片片的撕碎,届时会神魂俱灭啊帝君!”


    听到司命老头的疾呼,罗睺计都身体一颤,望着柏麟决绝的眸子,不受控制的脱口道,“柏麟,你回来!”


   柏麟朝他一笑,随即身子向后一倾,整个人落在了落仙台外,罗睺计都身子瞬移至落仙台边时,只看到缥缈的云雾,再无一丝那人的身影。


   “你...你就这样死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带着被抽空的,是满腔的愤恨与杀意。


   “帝君!”腾蛇和四圣兽等人此刻已经冲到落仙边哭喊。


   罗睺计都转过身,脸上的神情一片空白,半晌,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口中喃喃道,“我答应你。”


   毕竟那是...那人以命护着的三界。

白白零

【湛澄】情之所终(一)

承诺的湛澄文,开文

湛澄!湛澄!湛澄!湛澄!湛澄!

看清CP,看清CP!

完全ooc!

江澄被献舍重生,但依旧保有原身记忆,因此性格会有些许改变!

不是虐文,小小甜文,可能会狗血~


第一章


 “快来看,快来看,三毒圣手画像,驱邪保宅、百毒不侵~”

“三毒圣手同款银铃,小巧精美,清心定神,云梦人手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小姑娘,来看看啊,这可是江宗主同款发带,带上它你可就是云梦最美的一枝花了啊~”

“来来来,刚出炉的江宗主最喜欢的红豆糕,甜香扑鼻,清新爽口,数量有限啊~”

“……”

“……”

“不是我说,你们云梦都换了宗主了,江宗主都...

承诺的湛澄文,开文

湛澄!湛澄!湛澄!湛澄!湛澄!

看清CP,看清CP!

完全ooc!

江澄被献舍重生,但依旧保有原身记忆,因此性格会有些许改变!

不是虐文,小小甜文,可能会狗血~


第一章

 

 “快来看,快来看,三毒圣手画像,驱邪保宅、百毒不侵~”

“三毒圣手同款银铃,小巧精美,清心定神,云梦人手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小姑娘,来看看啊,这可是江宗主同款发带,带上它你可就是云梦最美的一枝花了啊~”

“来来来,刚出炉的江宗主最喜欢的红豆糕,甜香扑鼻,清新爽口,数量有限啊~”

“……”

“……”

“不是我说,你们云梦都换了宗主了,江宗主都死了三年了,还件件不离他,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就是,他江晚吟再怎么样都成一坛灰了,一个死人还值当你们念念叨叨的,你们云梦是没人了?”

“你们什么人?敢这么说我们云梦宗主,大家伙大家伙,这两个外乡人骂我们宗主,给我打”

“什么?敢骂我们宗主?”

“我这暴脾气,看我打不死你们”

“我让你们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本就热闹的街道上又是围了一圈人,一窝人围着刚刚口不择言的两个人拳打脚踢,只不过没有人拉架就是了……

 

“快快快,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小二,来壶热茶”

“这边上点茶点”

“来了来了~”

“啪”醒木一响,嘈杂的茶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上回说道,‘含光君与夷陵老祖大婚,三毒圣手剖丹断前尘’。且说三年前,双尊事毕,含光君与夷陵老祖双双断袖,大婚当日,三毒圣手递上一个锦盒以做贺喜之用,却不想这锦盒内装的却是他活生生剖出来的金丹。三毒圣手送出金丹便回了莲花坞,当夜便生死魂消。那日,云深不知处红妆满布,莲花坞却是满目惨白。据悉,含光君与夷陵老祖宴会事毕回到静室,打开锦盒的一刹那便慌忙的赶往了莲花坞,可惜,只看到了早已置好的灵堂。而三毒圣手头七刚过,刚刚大婚的二人却一纸和离书,夷陵老祖回了莲花坞做起了副宗主,含光君依旧做他的蓝氏二公子,似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世人都道夷陵老祖当年剖丹于三毒圣手,不得已才修的鬼道,而三毒圣手不知感恩图报,十几年来诛杀鬼修,最后更是以生命为代价致使本该比翼连枝的两人形同仇敌,生死不顾。当年此事一出,除了云梦中人,修仙界乃至平民百姓,无一不唾弃、指责江晚吟其人,心狠毒辣,不知悔改。却不想,内里却是另有乾坤……”

说书人言至此处停了下来,端起茶盏倒了口水,座下的众人对此后续早已听了数十遍,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痒难耐,纷纷催促。

“话说当年三毒圣手剖丹,并不是为了膈应夷陵老祖和含光君,只因他当年为了保云梦百姓平安,除祟时被邪祟所伤,自知命不久矣,才将金丹剖还给了夷陵老祖。只是用这‘还’字,却不是很恰当,三毒圣手多年前藏于心中的秘密,在后来夷陵老祖将金丹融合于体内的时候才将将知晓,原来当年还是少宗主的江澄,并不是为了父母亲的遗体才回的莲花坞以至于失手被擒,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师兄才被温氏抓回化去的金丹。当日夷陵老祖知晓真相痛不欲生,跪在自己师弟的坟前痛哭了三天三夜,又在祠堂内跪了七天七夜,才被允许留在了莲花坞,身负副宗主一职,辅佐已经是金、江两氏宗主的外甥。而含光君与夷陵老祖并不如外界所言那般老死不生往来,而是从道侣换做好友,共同支撑起了江、金、蓝三家的责任,护卫着修仙界的太平盛世。他们二人的合离,也并不如世人所说,仅仅只是因为三毒圣手的一条命,而是因为,在夷陵老祖还未重生的那十六年里,含光君早已对三毒圣手情根深种,却不知、不信、不敢言。那十六年里,前三年含光君闭关,中间五年两人见面如同仇敌,又三年化敌为友,最后五年两人相交如挚友,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情愫早已割舍不开,只是一个不敢信,一个不曾言,最后生死两茫茫。曾有人在无息的夜晚见过含光君问灵,那人一身白衣手抚忘机琴满目哀伤,当时有人问过含光君所寻何人,只听清冷的声线溢出哽咽,伴随着的是一声‘此生挚爱’。含光君更是曾言,年少时曾倾慕潇洒肆意的魏无羡,那是他平淡无常的生活里不同寻常的一束光;成年后与他纠缠十六年、陪伴着他的江澄,带他走出了无妄的深渊,教会了他爱与责任,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哎,常言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爱而不得,不是心爱的人已死,而是直到那个人死后,才发现自己真正深爱的人是他,而最后只能将这份爱意、这份痛彻心扉,藏于心底。”

此话一出,满堂静默,有不值的,有心疼的,却都只在心中细细思量、回味。

“江宗主在位这些年,使云梦繁荣昌盛,护百姓安居乐业,今日是江宗主生辰,我们举杯,以茶代酒,敬我们最好的宗主”

“敬我们最好的宗主~”

“敬我们最好的宗主~”

云梦城中热闹非凡、笙歌鼎沸,与莲花坞后山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莲花坞后山立着一块墓碑,简简单单,并不奢华,每日都有人细心打理,很是干净。碑前放着一大束的荷叶莲花,粉绿相间,还带着滴滴晶莹的水珠。微风吹过,带起阵阵清香,亦如那人一般。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场,定能感受到墓碑前站着的众人满身溢出的悲伤。

“舅舅,今日是你生辰,阿凌带了你最喜欢的红豆糕,你要都吃完哦~舅舅你放心,阿凌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云梦和兰陵阿凌都能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阿凌。只是阿凌很想你,很想很想……”

“阿澄,我们都很好,莲花坞那帮孩子我都帮你教的好好的,皮是皮了点,但毕竟还小嘛,想来你也不会对他们太严厉,刚刚那些孩子还想上来看你,被我给轰走了。如今我是莲花坞的副宗主了,是你的下属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师父,徒儿如今是江家主事了,徒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以后会继续帮着金凌和师伯照顾好莲花坞,照顾好云梦。您什么时候得空了,给徒儿托个梦啊,徒儿也很想您……”

金凌、魏无羡、江临对着墓碑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三年了,这是他们最亲的亲人,他们怎么也不愿相信江澄已经离开了他们,不论大事小事,伤心了、高兴了、欺负别人了、被人为难了,都喜欢到这里与江澄说说,喝喝酒,可是最后的结果都如现在这般,红着眼眶,强颜欢笑的离开,周而复始……

在他们身后,立着一白衣人,头戴抹额,清冷俊秀,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言说。他们知道,他在等,等他们和江澄说完话离开之后,与江澄独处。这三年,都是如此。

蓝忘机和他们点点头,没有看他们离去的身影,在墓碑前站了一会,便如往常一样,掀起衣袍,坐在了墓碑边上,侧头倚在了墓碑上。

“晚吟,生辰快乐~我没有给你带酒,你不会怪我吧?你身体不好,酒不能多喝,阿凌和魏无羡给你带的应该够你喝的了,不准贪杯啊!”

“昨夜夜猎之后,我又去问灵了,可是依旧找不到你。你会不会怪我不像以前对待魏无羡那般,逢乱必出、日日问灵?其实我也想的,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我那般,以前你就总说我徒有虚名,不担蓝氏二公子之责,如今我要帮你顾着金凌、顾着云梦,要担起责任,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你了,唯有得空带着弟子夜猎之后,才能静下心来弹一曲问灵曲。我相信你不会怪我的……”

“晚吟,三年了,他们都说曾在梦中见过你,唯有我,一次都没有梦见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爱而不知,惩罚我永远都见不到你”

蓝忘机一向冷漠的脸上盛满悲伤,眼角的泪珠滚滚落下,滴在江澄的墓碑上。

“晚吟,湛错了,湛不该逃避,你说的对,蓝忘机就是一个懦夫,曾经逃避责任,后来逃避感情,可是湛现在向天下人承认自己的过错,承认心中所爱,晚吟,你再给湛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蓝忘机捂着胸口,像孩子一般,失声痛哭……

 

而在云梦边界的一间屋舍内,却爆出一声怒吼:“卧槽,老子死都死了,这突然活过来是什么鬼?要献舍倒是找个像模像样的啊,这浑身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天要再亡我啊~”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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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篇虐文!这不是一篇虐文!这不是一篇虐文!

最近的坑好像开的有点多,但是不开又怕会忘记,我也很无奈啊~

熟悉我的小伙伴应该都知道,除了活动文,节假日我一般不更文,所以这篇文章在元旦假期结束之前应该不会更的,等放假回来再开始更文,这段时间大家就不用刻意等了啊~


小北子

江宗主的追爱之旅

第五章


魏无羡知道以蓝湛的性子肯定一时半会不会接受江澄,而对于江澄居然一直喜欢蓝湛这事,他也足足用了几天时间来消化,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想起以前的种种,魏无羡觉得自己亏欠江澄实在太多了,所以他必须要好好弥补一下,才能让自己不这么愧疚。


那么如今唯一能为江澄做的就是让他称心如意,让蓝湛接纳他,跟他在一起。


要说,自从献舍回来后,跟蓝湛呆了一段时间,也大致摸清楚蓝湛的性格。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为自己受得三十三道戒鞭,以及问灵十三载。

可他也不能让江澄受伤啊,他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况且,他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多亏江澄及时说出对蓝湛的喜欢,不然他因为一时...

第五章



魏无羡知道以蓝湛的性子肯定一时半会不会接受江澄,而对于江澄居然一直喜欢蓝湛这事,他也足足用了几天时间来消化,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想起以前的种种,魏无羡觉得自己亏欠江澄实在太多了,所以他必须要好好弥补一下,才能让自己不这么愧疚。


那么如今唯一能为江澄做的就是让他称心如意,让蓝湛接纳他,跟他在一起。


要说,自从献舍回来后,跟蓝湛呆了一段时间,也大致摸清楚蓝湛的性格。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为自己受得三十三道戒鞭,以及问灵十三载。

可他也不能让江澄受伤啊,他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况且,他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多亏江澄及时说出对蓝湛的喜欢,不然他因为一时逃避眼前的一切,而选择蓝湛这个避风港,以后势必会后悔。


因为那样面临他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屁股一拍,装作若无其事的跟蓝湛说拜拜跑路,二则是一直憋着自己的本性跟蓝湛继续这么过下去。


想到第二种活法,魏无羡觉得那种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所以,现在他为了自己的幸福和江澄的幸福,他决定再好好帮江澄一把,让蓝湛即使现在无法接受江澄,也不得不跟江澄在一起的方法。


这个方法自然就是下药,就以蓝湛这个古板的性子,如果让他跟江澄有了实质性的发展,那么还怕他会不负责任吗?


想到这里,魏无羡忍不住为自己的英明神武鼓掌。




距离江澄醒来已经快一天了,可是他还是不能接受眼前这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莫名其妙与人互换了灵魂,来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虽然因此能奢侈的短暂享受到跟父母和姐姐的相聚,可是那蓝二又是怎么回事?


说他们是恋人关系?莫名其妙跑来找他就算了,还板着一张脸,好像是他逼迫他似的。


气得他扬起手就想用紫电给他一鞭子。

哦!低头一看光秃秃的双手才知道,如今的他没有紫电了。


然而没等他想好对策,他的姐姐以及娘一脸儿大不中留的嫌弃模样,用力把他往蓝二身上推去。


让他一时没留意竟直接扑倒在蓝二的身上,蓝二虽然还是一脸冷冰冰的,但是却立马伸手扶住自己以防摔倒。


“去吧!今天就不要回来了。”

姐姐非常贴心的说了句,就挽着娘的手进屋了。


留下江澄和蓝湛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那个,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的,那就……”江澄本想说蓝二要是不愿意就回去吧,他不逼他。


“愿意的。”蓝二回答的有些急,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双耳。

这点让江澄非常意外。所以他就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跟着蓝湛走了。


要说江澄身为一宗之主,接受能力还是挺强大的,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但是也明白,不能被动,他得想办法回去。


不然莲花坞突然没了他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还有金凌刚刚坐上宗主之位,根基不稳,肯定有很多人会找他麻烦。他得好好看着点。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就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根本就不知道从何下手。


烦躁了许多天,仍然一无所获,江澄慢慢的自暴自弃的放弃了。

与其做着无畏的挣扎,倒不如先好好珍惜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这种跟家人和睦温馨的相处,对于以前他的来说简直是妄想。


但是让他很无奈的是,为什么家人就是出口闭口都是蓝二,他蓝二给他们什么好处,至于让他们一天天的嘴巴都离不开他。


而且最让江澄无奈的是,这边的蓝二虽然模样还是看着冷冷的,话也不是很多,可是却奇怪的好像还真的挺喜欢这儿的江澄。


有时候他无聊故意逗着他玩,可蓝二虽然一脸无奈,却还是放纵他的一切行为,或者板着脸陪着他做着幼稚无趣的事。


慢慢的,江澄开始对蓝二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江澄也没怎么算时间,就这么过着。

突然有一天,他明明才睡着没多久,却一下子猛地惊醒过来了,醒就醒,问题在于他醒来的时候身上还压着一个人。


“你……嗯……”江澄刚想说你是谁,结果出口却是一阵呻吟?!!


再然后,他慢慢开始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而压在他身上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后便凑了过来吻着他,凑近江澄才看清原来是蓝二。


不知为何,看到身上之人是蓝湛后,江澄居然还松了一口气。


可是随着感官渐渐清醒,和身体因为蓝湛的动作而带来的感觉,让他发现了不妙。


随即他便开始剧烈地挣扎,然而不知道身体却使不出力气来,张开嘴想骂人却因此而被蓝湛的舌头趁虚而入,最后被他吻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安可歌

【湛澄】未抒

射日之征已经打起了号角,整个修真界战争四起,军分几路,与那人已经是许久未见……时隔近一个月,两军交遇,终于可以再见到人。

夜幕星河,多数人收拾完毕,准备休息,只有少数人在尽职尽责的巡逻。这边,有人完成了公事,从窗口看了眼夜色,摇了摇头,转身熄灭了烛火,身形隐进了夜色。

……

来到那人的帐门前,驻步,颇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踟蹰不敢上前,但终究情感战胜了一切,抬手,曲指敲门。

而重担于身,日以继夜的都忙不过来的江小宗主,整理部署了今日事务,又打算再了解下周边地区明日的工作,一张地图方方展开,抬手执笔沾墨,便听见几声叩门声。

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大半夜的还有事拖不到明日再说?心内悱恻,却...

射日之征已经打起了号角,整个修真界战争四起,军分几路,与那人已经是许久未见……时隔近一个月,两军交遇,终于可以再见到人。

夜幕星河,多数人收拾完毕,准备休息,只有少数人在尽职尽责的巡逻。这边,有人完成了公事,从窗口看了眼夜色,摇了摇头,转身熄灭了烛火,身形隐进了夜色。

……

来到那人的帐门前,驻步,颇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踟蹰不敢上前,但终究情感战胜了一切,抬手,曲指敲门。

而重担于身,日以继夜的都忙不过来的江小宗主,整理部署了今日事务,又打算再了解下周边地区明日的工作,一张地图方方展开,抬手执笔沾墨,便听见几声叩门声。

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大半夜的还有事拖不到明日再说?心内悱恻,却更是关心如今的战事,射日,对,射日灭温,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了。不曾在乎身边是否有人,或者说门外的人能否看见点了点头,道:“进——”

话音刚落,门边被人推开来,一股风灌入,扑面而来中都带着几分急切,他道是谁,这般鲁莽,抬起头来,原想斥责,然而只一眼,那人的身形入目,一瞬间的错愕后便是江澄搁置了手中的笔,铺扫了身上不怎么存在的灰尘,一歪脖子靠在椅背上的一阵嗤笑。“夜黑风高,哪家的小贼入我房来?”




在这—链接 —



第一次链接,新的体验

吟晚

澄心 (下)

蓝湛视角

 观音庙的时候我看到江晚吟哭,觉得没来由的心疼,当年救下魏婴之后,被罚了戒鞭,然后我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世人皆说我喜欢魏婴,好像是这样吧,不然怎么会为他打伤长老,所以我开始问灵,整整十三年,他终于回来了,可是我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后来听兄长说的话,我居然还做了这么多,我更加坚信我心悦之人是魏婴,观音庙之后,兄长因为敛錺尊的事情闭了关,我不顾叔父的反对,坚决要和魏婴结为道侣,我们举行了合籍大典。


那天江晚吟也来了,他脱下了箭袖轻袍换上了广袖,头发也未全部束起,脸上也许有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有些许苍白,好像有什么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

蓝湛视角

 观音庙的时候我看到江晚吟哭,觉得没来由的心疼,当年救下魏婴之后,被罚了戒鞭,然后我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世人皆说我喜欢魏婴,好像是这样吧,不然怎么会为他打伤长老,所以我开始问灵,整整十三年,他终于回来了,可是我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后来听兄长说的话,我居然还做了这么多,我更加坚信我心悦之人是魏婴,观音庙之后,兄长因为敛錺尊的事情闭了关,我不顾叔父的反对,坚决要和魏婴结为道侣,我们举行了合籍大典。


那天江晚吟也来了,他脱下了箭袖轻袍换上了广袖,头发也未全部束起,脸上也许有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有些许苍白,好像有什么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不得不说江晚吟真的很美,让人移不开眼的那种,他拿出了一个盒子,我立马把魏婴护在身后,我居然在江晚吟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悲伤,待我想再看的时候,还是那个淡淡的笑容,“江晚吟”“含光君何必如此呢,我又不会把他怎样,江某只是来为二位送上贺礼而已”我好像听见了他微不可闻的叹息,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魏婴从我身后冲了出来笑嘻嘻的拿过了那个盒子,做开始了插科打诨,而他只是说蓝二夫人注意言辞,便准备转身离开了,听到他说蓝二夫人我觉得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我看到魏婴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涌入了很多片段,由于冲击太大我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我好像看见了阿澄担忧的眼神,一滴清泪从我的眼角滑落,阿澄,我都想起来了,是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那一瞬间我都想起来了,原来我心悦之人一直都是江澄而非魏婴,云深求学时魏婴买酒被我抓到,是江澄在一直为他道歉,魏婴罚抄家规也是江澄一直在陪着他帮他抄,在魏婴用春宫图戏弄我是也是江澄帮忙解围,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多,我也逐渐发现了江小公子的别扭与善良,总是那么嘴硬心软,魏婴因为打了金子轩回家时竟是江宗主亲自来接的,我看到了偷偷躲在树后的江澄,我想到了外界的一些传言,我想江澄应该是很伤心的吧,果然我晚上去住处找他时,他不在,我到后山时果然看到了独自哭泣的江澄,夜晚如此寒凉他又穿的那么单薄,我感觉我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我记得他问我自己是不是什么都不如魏婴啊,为何父亲从来都只会关心魏婴,我趁机向他表明了心意,不出意料的是他同意了,我知道我这么做有违君子之道,家规我自会去抄,自此以后我们便经常在一起,他会叫我湛哥哥,他说喜欢红梅,于是我便为他栽种了一片梅林,我想把他带回去藏起来,不过我知道他定然是不愿的,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射日之征时魏无羡失控大开杀戒,是他说救他,我便打伤了三十三位长老,后来被罚了戒鞭因为伤势过重昏迷不醒,醒来后便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再次走出云深不知处时,到处都在流传我心悦魏无羡之事,不过我总是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时间久了,我想也许传闻是真的,我开始了问灵……,可是我打伤了阿澄,不可以,我要去找江澄,我要去跟他说清楚,我要请求他的原谅,可是他们都拦着我不许我出静室,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叔父也被气的不轻,不过我还是执意要去找阿澄,我看到阿澄的时候不顾众人的惊讶,把他抱在了怀里,可他只是很冷淡的推开了我,说含光君请自重,我想请求他的原谅,我知道我的阿澄一向是嘴硬心软的……


云深不知处一如往日般安静,不同的是白色的兔子堆多了一抹紫色的身影,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我只觉得岁月静好,我看见他向我跑来我习惯性的伸出双臂,可是他突然消失了,阿澄!一定清泪从我的眼角划过,我醒来后看到兄长,我说我想去找阿澄,兄长愣了一瞬,他说,江宗主已于三天前仙逝,不会的,兄长你在骗我对不对,我不信,不可能,等我御剑到达莲花坞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素白,我想进去看他一眼,我看见他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阿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别丢下我,湛知道错了,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我把自己关在静室,阿澄,你且走慢些,等等我可好?


几日后传来了含光君仙逝的消息,又过了几日又传出了含光君和江宗主合葬的消息。

吟晚

澄心 (上)

江澄视角

我喜欢的人是一个谦谦君子,他姓蓝名湛字忘机。他是克己复礼的蓝二公子,而非逢乱必出的含光君;他是在云深求学时刚正不啊的掌罚者,而非一昧袒护包庇的含光君;他是恪守家规的蓝二公子,而非擅闯他人祠堂的含光君;他是彬彬有礼的蓝二公子,而非会直呼别家宗主姓名的含光君;他是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蓝二公子,而非听信传言是非不分的含光君。


蓝家先祖为一人而入红尘,而蓝家也皆为痴情人,蓝湛亦是如此,不过他的心悦之人并非是我,世人皆知,含光君为夷陵老祖打伤三十三位长老,问灵十三年,等来了魏无羡,可又有谁知我也以抓鬼修为借口寻了他十三年,不过换来一句"对不起,我食言了",观音庙时,我...

江澄视角

我喜欢的人是一个谦谦君子,他姓蓝名湛字忘机。他是克己复礼的蓝二公子,而非逢乱必出的含光君;他是在云深求学时刚正不啊的掌罚者,而非一昧袒护包庇的含光君;他是恪守家规的蓝二公子,而非擅闯他人祠堂的含光君;他是彬彬有礼的蓝二公子,而非会直呼别家宗主姓名的含光君;他是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蓝二公子,而非听信传言是非不分的含光君。


蓝家先祖为一人而入红尘,而蓝家也皆为痴情人,蓝湛亦是如此,不过他的心悦之人并非是我,世人皆知,含光君为夷陵老祖打伤三十三位长老,问灵十三年,等来了魏无羡,可又有谁知我也以抓鬼修为借口寻了他十三年,不过换来一句"对不起,我食言了",观音庙时,我想我大概是已经沦为了修真界的笑柄了吧,连金丹也不是自己的,好像一切都成为了笑话,从小魏无羡便处处压我一头,现在连我的这点成就也不过是靠着他的金丹,他居然说金丹给我便是报了江家的养育之恩,便是两清了,可他又怎会知道我的金丹因何而失呢?这又去跟能两清呢,莲花坞惨遭灭门,我的父母阿姐又何错之有,金子轩也惨遭毒手,只余一个年幼的金陵和百废待兴的莲花坞,你们从来都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可是又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就因为你给了我金丹所以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吗,看到你们在坐在一起,我有一瞬间的释然,我想这是你的含光君而不是是我的蓝二公子了,他看过来的时候我想这大概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金丹我会还你,我江晚吟从不欠任何人,你是蓝氏魏无羡,我是云梦江晚吟,这大概是你说的两清吧。


含光君应是担不起景行含光的吧,数次违反家规,打伤三十三位长老,擅闯他人祠堂……乱葬岗围剿后,每次见面必然是针锋相对,我的心早已麻木,若是因为我围剿了乱葬岗,那是否过于苛刻,当时围剿乱葬岗的是仙门百家,他蓝家也功不可没,不过仅仅是因为我是江晚吟,世人口中阴狠毒辣的三毒圣手,你对鬼修都尚有宽容之心,对我又何必如此苛刻,你只知魏无羡肆意张扬,可你又可知他的肆意张扬需要别人付出怎样的代价,射日之征时,江家势力微,他的每一次任性,每一次随心所欲,都是我在一次次鞠躬,一次次道歉,难道我就是活该给他收拾烂摊子,活该给他善后吗,我也不过是刚刚及冠,我也尚是一个少年,父亲也也总是说我没有江家风骨,不过若是代价是江家灭门,我估计是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我只想保护好莲花坞和亲人在一起,你喜欢他的肆意潇洒,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喜欢他的生活方式,每个人内心都有叛逆的种子,家规也是森严,越是想要挣脱,他是天生反骨,或许你也是吧,父亲希望我摒弃三毒,贪嗔痴,我想我应该是不曾做到。


你终究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你是蓝家二公子,你可以不理宗务,你有蓝曦臣这样好的兄长和疼你的叔父,你可以不懂人情世故,可是我不行,我们江家只有我,我不得不竖起一身的刺,我太了解人心,太知道人心的险恶,你或许会觉得我世俗,可是江家上下全都要靠我,云梦百姓也需要我的庇护,我不得不变的强大,因为背负了太多的责任,所以不得不谨慎,因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江家这块肥肉,一旦你倒下了,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若是我也有这样的长辈,谁又想那么早长大呢,大概我也是肆意潇洒的少年郎,或许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吧。

我还是喜欢云深求学时的蓝二公子,而非十三年后的含光君。



























这就是江澄的视角来表达一下我对蓝湛的看法,以及心疼我江澄的无人理解,文笔有限,不喜勿喷。

蜜桔果肉

【澄湛】此尽谬悠 2

澄湛文,看清左右

是上次的点梗 @潋流光  @碧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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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一鞭劈杀了面前的邪祟后,转过身对那靠在树旁微喘吐息的人蹙眉道:“你们蓝家怎么总这么多事?”


蓝忘机眼睛极快地瞟了一眼面前人,偏过头倚树缓缓坐下。


江澄本也没指望他能好声好气道个谢,只是得这般冷淡反应着实叫他恼了起来,当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要不是蓝曦臣现下主持清谈会走不开,又许了我姑苏两间铺子,三恳四求的,你以为我想来?!”


他鼻中哼出一声,转身欲走,却听得后面悉悉索...

澄湛文,看清左右

是上次的点梗 @潋流光  @碧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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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一鞭劈杀了面前的邪祟后,转过身对那靠在树旁微喘吐息的人蹙眉道:“你们蓝家怎么总这么多事?”

 

蓝忘机眼睛极快地瞟了一眼面前人,偏过头倚树缓缓坐下。

 

江澄本也没指望他能好声好气道个谢,只是得这般冷淡反应着实叫他恼了起来,当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要不是蓝曦臣现下主持清谈会走不开,又许了我姑苏两间铺子,三恳四求的,你以为我想来?!”

 

他鼻中哼出一声,转身欲走,却听得后面悉悉索索,还夹着极轻的一声嘤咛。江澄回头看去,就见蓝忘机倚在树旁双腿蜷起,玉似的面上起了两抹不自然的绯意,衬得一贯肃然的眉宇平白多了一分春丨色,往下的薄唇微张小声喘息。

 

江澄两道眉紧蹙了起来,这是受伤了?走之前蓝曦臣忧心忡忡地嘱咐一定要把他的宝贝弟弟带回去,江澄想了想姑苏那两间肥的冒油的铺子,便也压了先前的那番不悦,抬腿朝那处走去:“还起得来?”

 

蓝忘机没想到江澄未直接御剑离去,反倒往自己这走了过来,面上迅速闪过一抹惊慌,底下双腿愈发不自然地绞紧了。

 

江澄见人垂着头,极细微地摇了摇,目光一落又瞥见了他胳膊处的伤,目光略一环顾便寻见那树边密密麻麻地生着些麻叶草,当下嘴里“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中了麻叶毒动不了早说啊。”

 

俯身欲要将人扶起,却见他刚一俯身靠近,蓝忘机便浑身猛地一震颤,接着努力将身子蜷得更紧,口中低低道:“我无事,你,你先回罢。”

 

江澄眉头皱的更紧:“不把你带回云深不知处……”他嘟囔道:“我的两间铺子可就没了。”

 

“日后,”蓝忘机不知怎的说话有些吞吐,颊边的那抹红云蔓延至颈边,更有向下的趋势,额前更是起了一层密密薄汗:“日后我会向兄长言明。”

 

江澄没理会他的话,只是抬头看了眼日暮迫近的天际,突然伸手一把将地上的人大力扯了起来,蓝忘机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当下口中惊叫一声:“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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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还挺喜欢搞澄左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