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silenceee silenceee 的推荐 silenceee269.lofter.com
科幻文学出版社

【all水】斗鱼小主播(12)

12
于小冰成为抢手货以后,他的夏季赛归属成了电竞圈的大事。
本来他和EDG的合同到年底才到期,但是他似乎最后也没有要答应EDG续约的意思。EDG的连连看战队又拿了个洲际冠军,奖金五千万入账,于是爱德朱和田野咨询是否要把于小冰给高价抛售了,田野看爱德朱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拿十七亿买了个直升飞机就放在家里落灰还得每年花六千万保养的傻逼。
但是这事最终也轮不到田野决定了,因为于小冰的身价已经在外头水涨船高了起来。
最不死心的还是IG和RNG,都想着能通过紫微星小JKL一举翻身。
最有钱的其实还是中石油刚投资的一个战队,老板啥都不懂,就想着靠于小冰拿到腾讯下一期峡谷对峡谷综艺的冠名权益,拿于小冰当跳板把这档...

12
于小冰成为抢手货以后,他的夏季赛归属成了电竞圈的大事。
本来他和EDG的合同到年底才到期,但是他似乎最后也没有要答应EDG续约的意思。EDG的连连看战队又拿了个洲际冠军,奖金五千万入账,于是爱德朱和田野咨询是否要把于小冰给高价抛售了,田野看爱德朱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拿十七亿买了个直升飞机就放在家里落灰还得每年花六千万保养的傻逼。
但是这事最终也轮不到田野决定了,因为于小冰的身价已经在外头水涨船高了起来。
最不死心的还是IG和RNG,都想着能通过紫微星小JKL一举翻身。
最有钱的其实还是中石油刚投资的一个战队,老板啥都不懂,就想着靠于小冰拿到腾讯下一期峡谷对峡谷综艺的冠名权益,拿于小冰当跳板把这档综艺炒上天。当然这其中最奇葩的居然是有一个俱乐部经理在喻文波的公寓门口打起来了地铺,每天就等着喻文波出门的时候说一句:“XLG了解一下?”
第一次喻文波出门差点踩到人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家遭贼了,吓得原地一个起跳。
喻文波后来又真心考虑再进一次滔搏了,他去跟洪浩轩说了这件事,又去联系了现在在帮郭皓带队的新经理。但是那个新经理只是遗憾地跟他讲,他们队长卓定又说不太需要买于小冰了,所以他们暂时就没有购置AD的计划。那经理来回道歉说千万不要觉得是他们出尔反尔,他自己是很想签于小冰的。
喻文波只好哦了一声,挂了电话,心里却想着卓定最后打的那几场失误有点大的比赛,叹了口气。
不过选战队的事,其实也不是喻文波现在最放在心上的,他最着急的还是抓住那个庄狗的事。
洪浩轩自从知道了上辈子喻文波的车祸不是一场意外以后,就跟疯了一样,跟个黑口社会似的成天在那要打要杀的,查了一圈人,又找了一堆证人,想要弄死那个对喻文波动手过两回的司机。
喻文波简直不敢去打扰他,生怕看到什么不合法的犯罪现场。
至于找史森明打听那个庄狗下落的事,喻文波就一直有些忐忑了。他其实还是有点怕史森明,想起史森明这几次对他的态度,怕史森明打他,于是想着怎么能通过别人去问下史森明那个庄狗的联系方式就好了。但是洪浩轩这几天天天泡在律师办公室和法庭上,几次电话也没打通,田野最近也忙夏转的事,喻文波不好意思去打扰。
不过王旭卓最近倒是联系了他几回。这个他当年的小辅助现在年纪看起来比他高多了,长高了至少五厘米,令喻文波羡慕的牙都咬碎了。
王旭卓从卓定那里知道了这件事,马后炮的在基地大叫,说自己早就猜到了妈的,当时MSI打训练赛时那下路对线那打法,自己早就搞懂了,在那叫了半天。好在基地除了卓定没别人,不然早把他扭送精神病院了。
王旭卓自从知道了这事,就天天约喻文波吃饭,喻文波倒是开心终于找到人陪自己吃海底捞哥老官了,比宋义进田野这些天天管这管那的野爹野妈强多了,于是当即就认定了王旭卓是自己两辈子的好兄弟,屁颠屁颠就去了,最后连单都快乐满足一起买了。
王旭卓甚至还陪他去网吧玩了两把csgo,喻文波没敢登自己的号,所以王旭卓就借了几把好枪给他,他们在CSGO里畅游一下午,最后再去哥老官吃一桌子菜,简直是神仙生活。
王旭卓其实感觉有些奇妙的。他认识喻文波的时候,喻文波已经不是个凡间人物了,多吃一口少吃两口俱乐部里都要紧张个半天,自己对外说了半句有关喻文波的话第二天就满城风雨了。喻文波除了训练赛和平时rank的时候,很少在基地能遇见他,王旭卓一直怀疑不打英雄联盟的时候喻文波都羽化成仙了,对凡间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虽然有时候也开开玩笑,看起来很好交流的样子,但又似乎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也没说过一路话。
尤其是他有次去探望又三百八十次发烧的喻文波,看他在床上当仙女美人斜卧,随时随地能跳江抹脖子的样子,一般人都是被烧成热水壶,但王旭卓那天看在眼里,喻文波烧得眼角微红,阖眼幽幽地看他,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王旭卓吓得当场又从喻文波房里退出来了,去找隔壁屋的洪浩轩,于是洪浩轩进去了以后就在没出来过。
只有一次,他们输了一场比赛,从基地往俱乐部往回走,在大巴的最后一排,王旭卓看见喻文波在那掉了两颗眼泪,无声流了一会儿,没让任何人知道,外头一片夜色冷光。郭皓在他们下大巴的时候起身说了两句,说的是鼓励的话,跟他们说后头路还很长。然后喻文波站起来点点头,说:“兄弟们,夏天继续冲就是了。”他在王旭卓肩膀上拍了两下,所有人都应了几声加油的话,然后一一下车。
只有王旭卓坐在后座,心想,是个喷子今天也要化身水鬼要给喻文波肝脑涂地。他久久石化,简直被喻文波哭得魂飞魄散。
但是于小冰却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于小冰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居然甚至能和他一起打几盘CSGO,王旭卓有时候还能跟他拌嘴的时候逼他叫两声哥,虽然以前喻文波也喊他卓哥,可是于小冰可不一样,于小冰叫起来听着就真心实意一点。
王旭卓这顿哥老官吃到一半,突然给于小冰夹了两块鱼肉,他说:“这个辣,你以前吃不了的,可以多吃点。”
喻文波一把搂住王旭卓的脖子叫哥,差点没被这块麻辣鱼头感动地要和王旭卓拜把子。
考虑到和能兴那场比赛的事,喻文波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跟王旭卓打听了史森明的动向。摸清楚了一下史森明的24小时作息,打算跟这个RNG大佬街道上偶遇一下,快速问两句信息,再快速逃窜,绝不给这个大佬再一次言语辱骂他的机会。
他这么想着,在严君泽的网吧里花了一百块,蹲点了一个下午,都蹲点到快睡着了。

于是史森明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于小冰坐在电脑前,在无聊地敲着键盘点一局三国杀。夕阳照在他半边脸上,光线洒在他身上,他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随着影子氤氲,就坐在喻文波惯常坐着的那张桌子上。
史森明记得那时候喻文波也是坐在这里,坐在他的旁边,喻文波在做题的时候,史森明就坐在他旁边。喻文波有时候不愿意学习就会偷睡,在睡着以后就人神不分不管不顾了,哈喇子流到键盘上。于是史森明会看喻文波的脸很久,有时候从白天到黑夜,有时候从黑夜到半天,天渐有了蒙蒙的亮,天光一点点起来,史森明心想,他今天一定要和喻文波说想带他回潮汕一趟这件事。
他每一天都想今天的自己一定要说了,结果他每一天都没有说,直到最后也没说成。外头没有风,树却一直不停的摇晃,是自作自受的那种,没个来由。
史森明在门口站了一会,于是喻文波看见史森明的时候就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逆着光,看起来老他妈吓人了,就跟要揍他一顿似的。他第一反应是往后跳了一步,混乱之间碰掉了键盘,键盘扣摔了一地噼里啪啦的。
喻文波皱起来脸,简直不忍看地上的场景,心想今天史森明这顿揍是躲不过了。他可不记得这座位是不是又是啥他上辈子不能触碰的回忆了,看起来史森明处处是逆鳞,自己在他眼里呆超过三分钟就有可能被灌水泥沉江那种。也不知道他被沉了江以后洪浩轩这个忙得团团转的黑口社会记没记得把自己捞出来。
但是史森明没有打他,而是走过来了。他一把抱住了他,然后紧接着是他的后背重重的撞到了墙上,震得他叫了疼。但是他没有叫出来疼,就感觉话音都被堵在自己嘴里了,话都被史森明吞掉了,吃进了肚子里。
他的嘴被史森明狠狠的堵住 ,他没有和史森明接过吻,哪里知道接吻会是这样,满嘴都是血腥味,也不知道是谁咬的谁。只觉得这哪里是在接吻,简直是要吃掉他的肉。
喻文波被他亲的缺氧,眼前都快白了,只觉得天都黑了,才被放开。
史森明在他的耳边喘着气,喘得像雷霆轰鸣。史森明说:“我真是个傻逼,喻文波,我真是个傻逼。”

其实史森明是一个本质上没什么目标的老好人,又或者说,他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是个人人都爱的老好人。
还在打比赛那会儿,他对什么都不执着,也没什么向往,当初在RNG的时候,他也没什么脾气,除了输多了的时候。
说到底到底想要什么他也不清楚,可能连自己都不想要,他只是想赶紧把身边的生活安安稳稳的过完,按安排好的走完就行,为此有些小小的牺牲也不过是正常。只是喻文波是一个例外。
史森明喜欢喻文波,又或者说他喜欢他和喻文波一起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16岁的日子。只要喻文波在那,还在他身边,他就觉得那段日子从来都没有过去,那些日子都像珍珠一样被他串起来了串,收藏在了盒子里。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太怀念那段不用伪装,不用面面俱到,不用讨好所有人的日子,还是因为他太怀念那个轻快、美好的喻文波。
其实喻文波一直是美好的,即使喻文波被裹挟在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里,被所有人拼命的拉下污泥,不能全羽毛之高洁的时候,喻文波也一直是美好的。但后来的那个喻文波太疲惫,受过太多苦。
史森明看得见喻文波受过的所有罪,他吃过的那些苦,他看见过喻文波从快乐变得不快乐,从无忧无虑变得伤痕累累。多少次像一条丧家犬,夹着尾巴,伤病交加,被人追打着,连奔波都显出惶惧。可偏偏这样都不肯放弃,为了不知有何用的事在那上蹿下跳。
史森明眼见太阳升,眼见太阳落,喻文波在其间折腾,仿佛夸父。最后还要看他吐血倒在赛场上。
史森明只好抱着喻文波说:“我真的应该带你走的,喻文波。”
以至于喻文波不得不被他压在那儿,困惑地问他:“带我去哪呢,要去哪儿呢?”他问道。
史森明这几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从他进门开始亲自己开始,这件事就一直没头没尾的,喻文波也就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晓得,史森明大概是认出来他了,也不知道是否要来找他的麻烦了。
史森明对他说:“你想去广东吗?”
喻文波只好一头雾水的说:“广东,东西倒是蛮好吃的,有时间可以去玩。”
史森明跟他说:“我姐姐在那开中药公司,也有生意也需要帮忙,我们可以去那。”
喻文波真是搞不懂了,史森明莫不是发了疯,都在说些什么胡话。他不禁问道:“史森明,我真是搞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认出来还是没认出来我。”他看着史森明说:“我是喻文波,我是打游戏的,你有病吧,让我去搞中药。”他都笑了,史森明之前在那天天对自己搞冷暴力,看到自己就怒目相对,就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现在认更神经了,也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一来就不让他呆在上海,让他去搞什么中药。
他拍了拍史森明的背,让他把自己放开了,他说:“史森明,我确实有事找你,想问你那天在洗手间的一些事。”
史森明良久无言,最后说:“好,你问。”
喻文波仔细询问了那人的身份,也问到了那人熟识的几个人,大约打听明白了。史森明说:“你在打听什么呢,要不交给我吧?”
喻文波为难地思索了会,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每次想跟史森明说些什么的时候总是这样,要从头讲的东西太多了,他和史森明的生活隔得太远,他们总是信息不互通,要讲些什么太麻烦了,于是只好作罢。
喻文波说:“一些琐事。”
史森明问:“一些琐事,最后交给洪浩轩办就行了对吗?”
喻文波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史森明说:“喻文波,”他抬起头的时候,喻文波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史森明真的老了很多了,他小时候头发就有少许白,现在头发白了更多,额发下是一张伤心透了的脸,他说:“你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
喻文波不敢抬头面对史森明的指责。
史森明继续说:“你瞒着我,也不听我的话,不好好保护身体,看着你你都不保护自己,甚至不能好好活着。”
喻文波咬咬唇,第一次有点儿愧疚。
但史森明却说道:“喻文波,我爱你,我好爱你,我想带你走。”他看起来凄惨无比。

史森明跟他表白了。
喻文波有些尴尬,这种气氛让他难忍。
他曾经幻想过有一天他和史森明互相告白,剖出真心深情相拥,然后他以为那时候他会给史森明准备个巨大的蛋糕,蛋糕得是巨好吃那种,他们表白完可以一边看电影,一边把那个蛋糕全部吃完。
那是他小时候想的,他那时候只认识史森明,觉得这个能打职业的明神是他见过最强的人。
后来他又想过,是他从花莲离开的那天的时候想的,他摸着洪浩轩给他戴上的那个手链,心想为什么史森明不是给他送这个手链的人,史森明至少比洪浩轩这个王八蛋靠谱多了吧。
可是不是此刻,也不是这种景况下。
喻文波有时候还想,如果他们年轻的时候再努努力呢。当时21年底,史森明的合约到期,喻文波他和TES还剩一年合同,他们如果能再努力一次呢?他们努力过那么多那么多次。
但是史森明16年那年选择成为了UZI的辅助,喻文波17年那年选择了和IG续约,史森明18年那年没有和IG继续谈那份合同,喻文波19年困囿于巨大的转会风波,也许只差一点。他已经在意向合同上签字了,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最终签下来那份终身卖身契,他们也就只有毫厘之差了,也许再狠点心能一起打的。
难道是老天爷就非要不成全吗?他们真的有尝试过也抗争过,在巨大的漩涡里寻找一点儿能握住对方的机会,好像是真的努力过的,可又始终是两条不可能交际的平行线,每次都是差一点儿。
他一直以为史森明其实喜欢的只是那个不用装模作样的小时候的自己。史森明这个傻逼这么多年却近乎病态地为集体荣誉奉献终身,靠不断用结交和讨好来排遣寂寞,也许史森明只是很喜欢那段记忆,所以在总想装成其实什么都没变。
明明什么都变了,喻文波还配合他,重演着他们小时候的氛围,他明知故演,因为其实说到底,喻文波自己也有点怀念那段时间。
喻文波现在的脸只有他十七岁时的样子,眼睫毛却还是很长,长得有些旖旎了,细细碎碎的影子落在苍白干燥的脸上。
史森明那天说了三遍他爱喻文波,最后一段时间一直抱着喻文波哭,他跟他说了很多,说他想带喻文波回广州,想带喻文波去日本结婚,甚至他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他想保护喻文波,这辈子不要再受那么多苦,一点苦都不要再吃。
喻文波从来没有想到,史森明居然还真的想跟他在一起。这太令人惊讶了,太惊奇了,史森明居然让他不要打英雄联盟了,那个当年带他双排带他弄明白这个游戏乐趣的人,居然告诉他,他从来不希望喻文波继续打。
“喻文波,”史森明握着喻文波的手,史森明一直抓着,于是站着的喻文波只好被他拽着手,表示自己不会跑,听史森明讲:“这辈子我也没照顾好你。”
“让我能照顾好你,行吗,我带你走好吗?”史森明说。
于是喻文波也想说点什么,说点伟大的宣言,来回应史森明刚刚痛苦的深刻的感情。但他最后说出来的只有:“那我很高兴我死过。”他心想这件事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儿好处的。

喻文波从史森明那里回来已经是半夜,他累得脱力,只想回到床上睡觉,用温暖的被子把自己盖起来,回到柔软、安全、封闭的只有他自己的世界里。
走廊是日夜亮灯的,不像有的楼栋是声感应,所以喻文波能看到走廊天花板的白炽灯像是一个假的太阳,日夜不休地在这封闭无天日的地方装腔作势,在墙面也反射出白光。
喻文波能从电梯里看见一个融合在光晕里的虚假的脸,那是他自己于小冰的脸。
于小冰比之他刚重生那会儿又长大了一岁了,越来越和喻文波相像了。他原以为自己在这幅身体里,也应当和他小时候的那样,是未经世事的未受过折磨的一张脸,是他刚进IG那会,以为全世界最大的事就是要连续rank五十把上韩服第一。是轻快的,锐利的。但是不是的,喻文波能从反光的电梯里看见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很疲惫,半边五官淹没在阴影里,有些阴郁,又有些心烦意乱,那是喻文波的眼睛。
半夜万籁俱寂,电梯一出去就是正对着的天窗,浦东人烟稀疏,广告牌的霓虹灯都在黑暗中吃力地闪烁,无声的挣扎着,猩红色的光芒像是垂死。
于是他去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你特么的怎么还在这。”
他乐了。
走廊里没人应声,那个还窝在角落打地铺的傻逼经理终于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站到喻文波眼前。
“冰子哥,我一直在这等你,因为我们XLG一直在等你。”
喻文波被他这中气十足的吼声吓了一跳,睡意都被吼清醒了:“你小声点,我草。”你妈的,吓死爹了。
那经理比他高大一个头,但是戴着个眼睛,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身影憨实,满头乱发像个鸡窝。喻文波记得自己上辈子看苏小落的时候天天穿着几万块的巴黎世家,有时候还装模作样的穿西装,睡前要站在滨江花园的基地几十万一平的房子的落地窗前,对着滚滚江水喝一杯红酒,然后讲IG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他还记得郭皓,把他从黄冈捞出来的时候像个从天而降的跳大神的,然后凭借自己的如簧巧舌推销贩卖他的宏图规划,时时刻刻都像个站在LPL拨弄风云的华尔街之狼,喻文波甚至记得在他的职业生涯末期,在滔搏有点经济危机的时候郭皓还给他们另外拉了个国字号的企业背书投资,时时刻刻让喻文波能感慨他妈的太强了。
但是面前这个经理却像个傻逼,跟他印象里那些俱乐部管理者一点也不一样。这个经理立刻从自己当成枕头的背包里抽出来了一本厚部头打印本,翻开了两页给喻文波看,侃侃介绍:“我们XLG真的挺强的,你看我们这么多年常规赛一直保持前六水平,虽然季后赛成绩还差点意思,但是也有冲冠希望。再有我们这有个天才上单和你一样大,是去年的选秀冠军,还拿到LDL夏季赛的FMVP。你看我们春季赛,是季军呢,输给LNG那局是因为他们AD太强了,团战闪现秒掉了我们后排,不然我们真的可以赢的,冰子哥考虑一下吧。”
喻文波嘴角抽了抽,难得没忍住评价下:“你们俱乐部叫XLG的原因是因为中文名叫小垃圾吗。”
那经理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自豪地叫:“怎么能说小垃圾呢,我们俱乐部是香辣虾方便面赞助了,所以叫香辣gaming,”他说完还纠正了下:“冰子哥,小垃圾最后一个字母是J不是G啊。”
喻文波懒得理他,叮嘱他:“别在这呆着了,等会其他人来了会叫保安赶你的。”
经理嘿嘿一笑:“不会的,心诚所至感天动地,大家看到我这么执着都会被我感动的。”
喻文波讲:“感动你个大头,你这行为都可以报警了,”
经理自信满满:“不会的,我以前队员都这么签下来的,从来没人报警,而且大家最后都感动的稀里哗啦,跟我一起抱头痛哭。”
喻文波满头冷汗,心想世界如此温柔,竟容忍有如此傻逼。
他想了想,估计也劝不走这人了,于是就打算撂下他开密码锁回房了,不过考虑到走廊最近半夜挺冷的,他可以拿出条被子丢给这傻逼免得在自己房门口冻死了上社会新闻。不过洪浩轩都把他多余的被子都塞哪了,都塞哪个柜子里了,他这么想着,手摸索着房门锁。突然感觉自己的腿一紧,被人一把抱住了大腿,一步也挪动不得。
喻文波:???
经理:^0^
那经理眼睛亮晶晶,一把把喻文波大腿抱住了,场面极其有病,往前五年喻文波要尥蹶子踢人的程度,简直就是僵持当场。
喻文波洁癖严重如遭雷殛:“我操快放开。”
经理说:“我不放,冰子哥我还没介绍完我们队伍呢。”
饶喻文波见证了两辈子英雄联盟盛衰,转会期周旋于个个千亿身价的大佬里当花蝴蝶,他也没像现在这样遇到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厚脸皮经理还在说:“我们都是来抱冰子哥大腿的,提前抱抱很是正常。”
喻文波张目结舌,虽然他喻文波一直都被喷子们说他是抱大腿,但是他内心深处一直自认自己才是他妈的顶天立地的大腿,不信冰皇是大腿的人都是臭傻逼,但是被人真的抱上了大腿还是头一遭,喻文波听这个经理讲话五分钟只觉得无数羊驼从他身上践踏而过,比deft拿个德莱文在他脸上奔腾还他妈猎奇。
喻文波妥协讲:“好我听完,你快放开我。”
那经理放开了,得意洋洋,说:“冰子哥,我们适才讲到春季赛的四强赛——”
于是那经理又把那BO5复述了一遍。喻文波听了半天终于是听明白了,这个XLG在偌大的临平路,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没名没气,也没有冠军。比不得滔搏京东这些有资金的新贵,跟EDGRNG这些老牌强队更没法比。这一次转会期也不像其他队伍拿钱来砸他,拿舆论来压他,搞合纵联盟来逼他就范的,就晓得在这打地铺。
这个经理也不是什么傻逼富二代来体验生活,就是一山大的毕业研究生,在如今这个大染缸里混,居然让他把队伍给混上了顶级联赛,这队伍里还有个同样被骗进去的通天代上单,祖坟冒青烟了。
喻文波无言以对,不禁问道:“你队员都是这么被你骗来的嘛?”
经理诚实回答:“这怎么能是骗呢。”
喻文波问:“不是,英雄联盟都这个吊样了,你这非要坑蒙拐骗的搞个队伍能干啥,我听说老队伍都好多要撤了。”
“我们当然是为了拿S冠终身奋斗,我队员都是我兄弟,”那经理说:“而且冰子哥你放心,我们队伍工资还是开得出来的,都归功于我前年跟香辣面的老板喝了三场酒,那香辣面老板是我兄弟的老爸,觉得我说的极有道理,决定拿出两千万赞助我。”
喻文波痛心疾首:“我草你拿两千万,你他妈整连连看不好吗,有脑子的都知道连连看能赚大钱。”
经理讲:“不瞒你说,我这两千万还是金亦波老板给打了折的,要不是有老队伍要撤退,我们XLG还混不上LPL,真的是运气与努力的结合,可以说是天选了。”
喻文波无语。
那经理继续说:“冰子哥你不了解,我对英雄联盟是真爱,别说连连看这么红,就是前几年王者荣耀红的时候我都没想改行。”
他一说英雄联盟就来了劲,眼睛熠熠生辉,跟放了绿光一样:“我还记得我初中学习还挺强的,天天能拿奖学金,一拿奖学金我就偷偷去网吧开黑,”他回忆起来自己的学生生活:“我记得18年的时候,我那时候高三,我们那时候还有计算机课,在机房学编程,我就偷偷在机房一边编程一边偷偷看比赛,我们前面后面几桌的男生都在偷看,IG最后赢下来的时候,我们哇一声就哭了我不小心摔了一大跤,把机房的插头给踢掉了,最后上了红旗台上做检讨。”
经理说脸亮得惊人,越说越亢奋:“我21年那时候,我当时还在中山大学,我读大三,那时候我就提前拿到了网易的offer了,管培生offer从暑期一直实习到毕业,然后我就拿实习工资攒了钱,花了一万多块买了黄牛票买到了总决赛的门票。然后我看JackeyLove夺冠的时候,我都快哭晕过去了,冰子哥说句你笑话的,我都喜欢JackeyLove好多年了,他真的把HLE的狗头给斩下来了——不是我是说他真的打赢了LCK在我们本土拿到了冠军,我当时就心想,去他娘的网易offer我也要为英雄联盟奋斗终生!”
那经理说的激动,对滔搏的夺冠之路如数家珍,他又说到:“我研二的时候还去赛场做兼职当裁判staff,JackeyLove每次赛前调试的时候都犯困,只有夏季赛那次他调试的时候开了个solo,用德莱文把左手的梦魇砍翻了,我那天从虹桥回去的时候,我就去操场跑了十圈,我激动的诶我——”
喻文波并不能知道自己开盘德莱文和K皇互砍一下这个傻逼在激动啥,但是这人激动跟上了天一样,猛地一把抓住喻文波的肩膀,眼里都是光,大力保证道:“冰子哥,我们队伍别的不能保证,但对这个游戏的热爱和忠诚绝对保证!”
喻文波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望着走廊的白炽灯,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有灰尘被风吹起,风卷的灰尘飞的高高的,像是灯光下也要跳舞,炽烈的那种。
最后他抽走了那沓厚厚的资料,喻文波说:“我会考虑一下。”


—TBC—

科幻文学出版社

【all水】斗鱼小主播(11)

11


喻文波在婚宴现场茫无头绪地抓着刚刚混进来的那个傻逼庄狗,气势汹汹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还是个来参加婚宴的外人。
那男的大概也没想到喻文波这么个身板的小孩子还敢单枪匹马地追过来,以为他身后带了人了,又因为刚刚看见了史森明,担心坏事,暗骂一声,仓皇逃窜。
喻文波腿短,根本跟不上,只能气喘吁吁地在他身后警告:“别他妈跑了。”
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从两拨客人中间快步走过去,用人群有效遮挡了他仓促的脚步。喻文波模模糊糊仿佛瞅见了那人的身影已经快出宴会大厅了,也不管到底看没看清,就向那方向蹿,但他可没那庄狗的运气,立刻被服务员按住了,服务员说:“马上仪式要开始了,小朋友先回位置坐着...

11


喻文波在婚宴现场茫无头绪地抓着刚刚混进来的那个傻逼庄狗,气势汹汹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还是个来参加婚宴的外人。
那男的大概也没想到喻文波这么个身板的小孩子还敢单枪匹马地追过来,以为他身后带了人了,又因为刚刚看见了史森明,担心坏事,暗骂一声,仓皇逃窜。
喻文波腿短,根本跟不上,只能气喘吁吁地在他身后警告:“别他妈跑了。”
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从两拨客人中间快步走过去,用人群有效遮挡了他仓促的脚步。喻文波模模糊糊仿佛瞅见了那人的身影已经快出宴会大厅了,也不管到底看没看清,就向那方向蹿,但他可没那庄狗的运气,立刻被服务员按住了,服务员说:“马上仪式要开始了,小朋友先回位置坐着吧。”
喻文波收回快出口的骂人的话,焦急地装起可爱:“我找不到我叔叔,你看我叔叔好像在那。”他指了下前面,摆脱了服务员,大力拨开那挡住他视线的人群。“你谁啊,急急忙忙的?”被喻文波撞了的人没好气地说,不让路。
喻文波被惯性撞了下,身子一倒,就撞到别的地方了,于是一旁精致绝美的十层高香槟塔轰然倒了,全场观众都震惊了,纷纷起立。
呆立中间的喻文波很是尴尬。
他没想过要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能想起来自己是来参加林炜翔婚礼的,以前也没遭遇过在婚礼上把人几万块的香槟塔都给撞碎了要怎么收场,会不会被抓起来进行素质道德教育啊。你妈的今年风水不好,喻文波后退两步,想藏住身形,但已经整个人被保安抓住了,一把抱起来。
又他妈悬空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喻文波觉得痛苦。
而隔壁洪浩轩找了他一晚上,这下众目睽睽,可终于找到了人了,只不过喻文波是被保安给举起来的,真是匪夷所思。洪浩轩分开人群赶紧过来,想把人救下来,但林炜翔已经抬头看过来了,这个新郎比谁都急,婚都不结了大步下来。
他第一眼就看见弄倒了一堆玻璃杯的人是那个和喻文波长得一模一样的于小冰,立刻发病,代入感强烈,人都要不行了。林炜翔压根没问香槟塔的事,反而紧张地问:“有没有哪受伤了啊,没事吧。”
不过新郎表现冷静,外头媒体可真的开始躁动了,传来汹涌的疑问声:“怎么了怎么了,里面发生啥了。”“是不是刘青松真的来抢婚了。”记者仿佛抓住了爆炸新闻,恨不能直接冲进去拍照。
“快用你的无人机拍一下,到底啥情况有没有刘青松。”
“快发微博,刘青松真的抢婚林炜翔——”
喻文波被保安提着,不得不挣扎了一番,他说:“快他妈放下来我!”
林炜翔立刻把人抱下来了,放在地上,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有没有受伤。”他又问一次。
洪浩轩好不容易挤过来,赶紧问:“怎么回事。”
喻文波懒得跟这帮人演偶像剧,指着已经快关上的电梯门,气得跳脚:“我要抓那个人,刚进电梯了,赶紧给我弄过来!”他急得说。
随时待命的洪浩轩就瞅了一眼,立刻应声,一个箭步就冲过去电梯口了。


史森明从酒店回来还是中午刚过。他去酒店就给林炜翔随了个礼,又和老RNG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其实他本可以不那么早走的,但是因为在洗手间又偶遇了一次于小冰,相处的很糟糕,让史森明有点说不出来的心烦意乱,以至于他待不下去了。
其实他猜自己没那么讨厌于小冰。他猜自己真的表现的很过分,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表现,还是第二次把人扔在洗手间,又或是刚刚没有等小孩分辩,就说了重话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待不下去是因为于小冰那张太像喻文波14岁的脸,还是因为于小冰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愤怒,那么讨厌。
自己第一次对于小冰表现出嫌厌的时候,这个小孩心里是不是也想他现在这样难受呢。
史森明从惯用的玻璃餐柜里给自己拿出来了牛奶,倒了一杯。牛奶都是他当年备了给喻文波的,但是现在都快放过期了。史森明一边喝着牛奶,一边一个人在严君泽的网吧坐了很久。
或者是刚刚又一次遇到了于小冰的缘故,史森明久已麻木的心又开始痛楚。他几乎整个下午都在这电脑前坐着,就像是他刚知道喻文波死讯的那一天,也在严君泽这网吧里久久坐着一样。窗外是没有路灯的道路,于是从天明坐到天暗,外头直到没有一丝光。只有自己的屏幕里有微弱的光。
他记得自己刚退役的时候也这样陪在喻文波身旁,喻文波抱着电脑痛苦刷题,咬着笔头在草稿纸上画他根本弄不明白的图形题,而史森明却在偷懒看动画片,他看着看着,转头一看,喻文波也侧过身偷偷一起看屏幕。
屏幕上能映出喻文波雪白的脸。
史森明觉得自己没有道理想到这些,他本该早就忘了,又或者他记得,可他本应该想不起这些。史森明已经两年没有办法看见喻文波的任何东西,他甚至花了十几万去让心理医生治疗这个,吃了无数的药,听过无数圣经佛经古口兰口经,看奇奇怪怪的治疗影片。他试图去回忆起喻文波的一切,因为那是他珍视异常的,可是他的身体本身不够坚强,不够有勇气,总是用呕吐或者头痛等等过激反应来阻止他。
但此刻他的心却很安静。
大雨没有道理的洗刷着天地,植物们该绿的绿,该红的红了。但喻文波却死了。
史森明知道白心也给于小冰发了邀请,拿一笔不菲的薪资聊的,据说会给首发AD的位置。严君泽和李元浩他们都知道这事,但是他们不告诉他,就像他们不告诉他洪浩轩这个王八蛋居然把于小冰带进喻文波的房子里住一样。白心当年没拿下来喻文波的时候在朋友圈震怒过,被全电竞圈看了笑话,后来还为了此事还把RNG一批高管都给开了。这一次看起来也像是被舆论拱火蒙骗地上了头,加入了争夺于小冰的大战里。
史森明相当怀疑这帮子想把于小冰抢夺进自己手里的男人,都是当年没有得到过喻文波失了面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给当年的自己找场子,他都怀疑张康阳把于小冰招进自己队里只是为了把于小冰打一顿。毕竟这队的老板19年那年冬天还在宾馆里找人把喻文波揍过一顿,喻文波一直说不知道谁干的,说自己得罪过的大佬们太多了。喻文波这个傻逼什么都不知道说的,当年赔钱的事都没告诉过他。
后面刘世宇给他备了五十万要借给他,喻文波也没要,觉得嫌丢人,不肯问人借钱。据说最后在疫情期间把自己那套武汉买的房子贱卖了,也是卖了房子以后史森明才知道了这些事。
为此他整整几个月没有和刘世宇说过话,他到最后也没想通,喻文波怎么会把这些事告诉刘世宇都不告诉他,他甚至告诉了阿猫阿狗阿三阿四也没有告诉过他。史森明一个人在电脑前呆了好几个小时,看外头瓢泼大雨,但是又因为隔音玻璃,所以偌大的雨点落在地上,也是一片鸿毛,是静谧无声的。
史森明突然想到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喻文波为什么从来不对他说呢?这个命题太宏大,甚至于深奥,几乎是有哲学式的色彩在里面。他想了好一会儿,居然一点都没想明白。
第一次的,史森明想要去探究这个问题,他关上了一直给喻文波发的那个微信,打开了和喻文波一起走下路的那次全明星比赛。他坐在电脑前看了一遍,盯着自己的下饭操作,他记得这里被喻文波痛喷了整整一分钟,而且他喷的小学生话语还逗笑了整个麦克风里的男人们,史森明带着笑看完了这局后,惊讶地发现他不仅看完了,甚至还从最后一局那次三杀中获得了一些快乐。
于是他又找到了自己和喻文波的一张自拍照,喻文波醉得像狗,脑残一样的自拍出了残影。那是21年底拍的,他以为老滔搏要散伙了,在年底的庆功宴上情绪没控制住把自己喝多了。在人前还在那装大哥,很是正襟危坐,刚走出饭店就抱着史森明抽抽噎噎地瞎嚎,哭了一晚上。史森明真没搞懂这家伙在哭啥,他当年打冒泡赛前在IG吃散伙饭都没哭,从IG跑路时也没哭,在他史森明退役仪式上也没哭,今天搞毛线在这发酒癫。喻文波说我年纪大了情感脆弱不行吗呜呜呜,我的队伍都要散伙了我哭一下不行吗呜呜呜,他把鼻涕都蹭在史森明的diorT恤上了。结果第二天喻文波就收到了卓定他们几个人的续签通知,以及被史森明拍下来他酒醉坐地哭嚎的一段小视频,并有桃人训练室里的哄堂大笑五分钟,真是小小的一个滔搏处处充满欢愉气氛。
他花了一些时间,翻完了自己和喻文波的微信号和QQ号,QQ是个庞大的工程,他翻了两个小时才看完。QQ的聊天记录他还有意存了云聊天,以至于从15年的记录都还能找到。他甚至还发现了几个表情包他当年本来想发给喻文波笑一下,结果忘记发了的,于是他当即发了过去,虽然他知道对方永远不会收到了。
于是史森明又想起来了自己和喻文波双排过的那些号里的记录,幸好英雄联盟并服和关服的时候没有销掉这些聊天记录,他们那些没有营养的对话才能保存下来。史森明找到了自己早就多少年不用的大号,又顺着大号回忆起自己的小号,还有和喻文波排过的那些喻文波的小号。
他把电一的加的每一个喻文波的号都一一点过去,去看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喻文波发的话,他写了一句牛啤,喻文波后来告诉他他当时还偷偷去查什么叫牛啤。幼稚的要死,十四岁的小屁孩,喻文波要是回忆起来自己小时候跟他说话的那个德行,一定气都气死了。史森明想到这他都差点笑出来了,他的视线随着聊天记录下移,然后他的笑容僵住了,顿在了那里。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又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在用了这个号,又或者说英雄联盟的记录出现了bug,无论如何这不可能是他心里所想的,他不发一言地坐在那儿,血在他的身体里烈地翻涌,无声静息地翻涌。手指握着的鼠标有好一会儿不敢移动,不知该从哪个键点下去。
史森明脑海里想着,又祈求着,又不敢置信着。他下载了软件然后点开了“无天z”的出装和那两局记录的OB,他坐在屏幕前看了很长时间,史森明发觉昏迷过去的时间一直没有醒来。
整个房子都在夜色中燃烧,严君泽整个偏僻的别墅外的道路,周围的花、草、树都在雨中舒展着狂舞着,恣意地铺展开了,翻卷、颠簸,就像是搁浅在沙地上的鱼,现在突逢甘霖,真是如鱼得水,真是快乐极了。史森明抱着头坐在椅子上笑了出声,在夜色里只有他一人孤独的笑声。他捂着自己愚蠢的脑袋,从喉咙里滚出笑,疯狂的喜悦和痛苦的震惊撕扯着他,几乎将他肝肠寸断。
原来他还能再一次看见喻文波,原来他已经见过好多次的喻文波,原来喻文波还活着。史森明坐在电脑桌前,抱着自己的头大口喘息着,他不自已地用自己的脑袋撞了好多次的墙,一直撞到自己这颗蠢到家的脑袋开始发晕了,才能确认自己是清醒着的。
狂喜狂悲,不外如是。

休息室里,田野陪喻文波自己坐了好一会儿。他们不好真耽搁了林炜翔的婚礼,于是就先偷偷离场了,只留了洪浩轩带了一个保安去追下了电梯的人。
田野刚从外地办完事回来,还是风尘仆仆的,但是他也没有空去见那些好久都没碰过面的老朋友,他更担心喻文波的事。喻文波刚刚碰到香槟塔的时候手臂上有了一个很轻的口子,田野大呼小叫地给他贴创可贴,恨不得从星星数落到月亮。喻文波担心田野一会儿又要跑偏题,从吃饭教育到睡觉,再对他进行洗脑式说教告诉他台湾人韩国人都不行云云,于是赶紧立地保证自己都是小伤,连创可贴都不用贴,舔一下就好了,说着就离谱地用舌头去够他手肘后头的小伤口,半天柴犬舌头都不够长。
场面十分滑稽。
洪浩轩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田野刚好讲到:“韩国人台湾人都是畜牲,谁信谁傻逼,你听到没有,跟我重复一遍。”
喻文波没敢重复,他抬头瞟了一眼,台湾人在田野身后顿住。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忍下了这口气,先讲了正事:“我们追到楼下,还是追丢了,他按了所有楼层,最后看了监控,还是没抓到他。”
洪浩轩走过来,问喻文波:“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呀波波。”
于是喻文波跟他说了一遍那个庄狗在洗手间里想要拉他入伙的事,他以前没有正面遇到过假赛和菠菜的事,所以对这些也一知半解,只能把那人的话重复一遍。
2025年,全球的电竞博口彩几乎都已经合法化,除了中国,仍然是一片灰色口地口带。因为不合法,所以更滋生罪恶。如今全球的电竞博口彩市场已经达到了500多亿美金,而中国就至少占了四分之三的规模,而这几百亿美金的生意,完全没有人强制管控。英雄联盟的次级联赛早就已经全是假赛充斥了,而LPL也不是净土,也不是没有被发现过这种事,因为背后牵扯的资本和黑势口力往往很大,所以每次查出来了些什么,很快也不了了之,顶多处理一两个队员经理了事。
前几年KPL已经成长为全世界最大的电竞联赛了,后来因为王者荣耀毕竟是腾讯自己的项目,也更强势一些,能够联合体育局展开了两年多的反黑风暴,把假赛的事严厉打击了两年,形成了一套系统的反博口彩体系,才整治的好了些。
至于英雄联盟,虽然观众众多,粉丝体量也大的吓人,明星选手流量比影视明星还高,但是联赛却因为假赛早已没落。像这样庄狗直接威胁队员,引诱队员的事,早已经是联赛里不成文的规则,也没有什么人真的来出头清理。不被找上的队员,或是有法子躲过去的,都大多是运气好,倒霉的还是大多数。真被盯上了,不管实力超群的天才还是名不见经传的菜逼,都得想发设法让你湿了鞋。甚至往往反而是天才队员更容易被这些博口彩势力找上门。
“确实情况不好,没有人下场管,打比赛的年纪都小,每天睡醒都怕自己的黑料被爆出来。也就只能朝不保夕的打,能赚到一天钱是一天。”洪浩轩跟他解释道。
喻文波听了半天,垂着头。
洪浩轩说:“其实这些,我们不想让你知道的,那个人他不会敢找你第二回的,我不会让这种人再来碰到你。”他保证道。像是很自责今天没有保护好喻文波。
但喻文波还是半晌不说话。田野怕他太过灰心,叹了口气,拍了拍喻文波的肩说:“你别担心,俱乐部也不是吃素的,就是再怎么无孔不入,俱乐部真想保护,还是能保护的了的。”
洪浩轩也点点头,说:“是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被这种事胁迫了,你看滔搏,EDG,都还好好的。”
喻文波听到滔搏的名字,才抬头,看看洪浩轩。他对洪浩轩讲:“那个人提到滔搏打能兴的那场比赛了。”
洪浩轩看他。
喻文波说:“你还记得你帮我抓的那个司机吗,就是在花木路突然要杀我的那个。”
洪浩轩点头,他怕喻文波担心,主动伸手握住了喻文波的手,紧紧拉住,他说:“那个人已经进去了,公审的时候我还去了,本来打算判决结果下来以后再告诉你结果的。”
喻文波却告诉洪浩轩:“那个人杀了我。”他静静地说:“那个人跟我说,他在打能兴那场比赛上押了低保,赌了4万块,后来输了,遇到我的时候气不过,就让我被撞死了。”
洪浩轩听完这句话,怔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一个讯息。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突然猛地站起身,拉开了于喻文波的距离才一脚踹散了最近的椅子,一声巨响爆发在休息室里,愤怒让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些。喻文波何曾见过台湾人这种失态的模样,被吓了一跳,他反倒拉住了洪浩轩的手,把他牵回来,他讲:“没事了,我不是还活着嘛。”他反而安慰他。
但是台湾人仍然愤怒难平,瞪着他。
喻文波被瞪怕,下意识说:“我想告诉你的,没机会来着。”
洪浩轩被喻文波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已经打开了手机,在找律师的微信,发了很长的信息过去。田野问:“可以判死刑吗。”洪浩轩摇头,但是他说:“我等会去打个电话。”在这谈笑风生起打打杀杀来了,洪浩轩眼睛在厚厚的镜片下显得阴沉,喻文波都没见过他这么窒息的压迫感。
喻文波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讲:“你们,”他反而笑了,没心没肺的,拍了下田野的手臂,又反握住了洪浩轩的手,讲:“你们别这么沉重啊,哥们儿现在不还是活着吗,还年轻了几岁身体健康到可以和牛对冲,不知道吧,哥们儿还能吃海鲜,”他笑得真像个猪一样,一点都不知道疼,讲起来自己的死就跟讲起来自己吃过的饭一样,一直安慰他俩:“赚啦赚啦,别生气啦。”
田野只是冷冷讲:“你别笑了,你再笑洪浩轩要气死了,他马上就哭给你看。”
洪浩轩在那眼眶发红。
喻文波只好不作声了。
洪浩轩的反应真的大得要命。简直都有点过激,几乎是当机立断地说:“不要打了。”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抓着喻文波的手很紧很紧。大约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硬,从没有过在喻文波面前态度这么硬过,所以他放软了口气,又说:“波波所以我一直不想让你打比赛,不想再让你遇到这些事。”
喻文波看着洪浩轩。
洪浩轩跟他认真说:“打这个比赛,一点好事都没有,让你白白吃了这苦,”他突然跪蹲下来,跪在喻文波面前,握住了喻文波的手,他问道:“打个比赛,怎么会让你丢了命呢。”
喻文波一动不动,他没有想过洪浩轩会说这些话,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些事,也没有想过不打比赛的可能性。
洪浩轩轻声问:“波波,不打了好不好,我养你好不好,你喜欢打游戏,在哪儿都可以打,不一定要打比赛的。”
喻文波扯出难看的笑,他说:“别得寸进尺啊兄弟,我不打比赛谁来拯救英雄联盟呢,看哥们儿做救世主就是了。”
于是洪浩轩又说出了跟宋义进一样的台词,能噎得人半死那种:“你上辈子拿了那么多冠军又怎样了呢。”
喻文波呆住:“妈的,为什么每次都要问这个哲学问题,”他没好气讲:“干嘛要怎样,哥们儿愿意干还不行吗,我就这点爱好。”
他讲。洪浩轩红着眼睛看他,仿佛在听一个匪夷所思的回答,又仿佛因为是喻文波,所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那么理所当然。
洪浩轩握着喻文波的手,就像握着一块冰。喻文波不觉得有什么,他洪浩轩觉得难受。
他记得喻文波为了打比赛停了直播,等了两年才够年纪上场。他也记得喻文波在那个转会期反复折腾寻找活路,最后花了很多钱得罪了很多人才打上的比赛。他也记得喻文波吃着止疼药打了封闭上场的事,多么奇怪,喻文波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是个雷打不动的猪,除了吃就是睡的,对生活也不敏锐,旁人若不戳他一下他也不知道动的,可偏偏对打比赛热忱。
他既然热忱了,便会执着打下去。这过程如同火上煎着的热油,五内俱焚,没有一点儿好处。于是只好太累的时候偃息一阵吧,但休息之后,便要再来。如此两回,而且三回。
洪浩轩能记得滔搏打能兴的那场比赛是他们所有人的痛。因为那场比赛之后喻文波就退役了,季后赛都没能坚持下来。那是S12常规赛的最后一场,对积分的影响已然不大了,又是稳吃的一场比赛,所以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那场比赛滔搏有输掉的可能。
而之所以输掉,是因为滔搏的主力队员在场上突然吐血,临时无法调配替补,最终那场比赛被判负。
如果不是到了这般境地,喻文波也许还会想办法撑下去继续打这毫无意义的比赛。他说:“所以滔搏打能兴的那场比赛输了,那个司机赔了钱。”
喻文波点点头,他回想起洗手间里的对话:“那个庄狗也说这事跟他有关,大概当时盘真的很大吧,”喻文波有点儿懊悔,他问洪浩轩:“拉哥,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怎么样都能赢,才输掉的。”
洪浩轩看着喻文波,他不明白喻文波为什么会问出来这样的问题。他复述道:“你吐血,胃出血,住院了一整个月,喻文波,你吐血了。”他对喻文波强调道,似乎在困惑为什么有人需要他来复述这一件事。
喻文波睫毛颤了颤,他说:“我合同都没打完,拉哥,”他认真复盘了那场比赛,那场比赛他们1:2输的,第一局大优势被翻盘了,第二局喻文波就已经疼得不行了,勉力支撑了下去,居然还给他们打赢了,但是第三局就没有这运气了,打一半老天爷都让他G了。喻文波叹了口气:“我当时是不是不应该上的,我当时身体那么不好,其实应该提前跟皓哥说,让皓哥提替补的,不然也不会输了。”
洪浩轩不知道该说什么。
喻文波回忆道:“哥们儿那时候真的太垃圾了,好像一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吃药,也没锻炼过,”喻文波一五一十掰了掰手指,他深刻反省:“我是不是该从今天开始好好锻炼身体了。”
“强啊喻文波,”喻文波猛地被田野阴阳怪气的声音吓一跳,田野差点没气笑,讲:“我有生之年还能听见你说要锻炼身体,太阳是不是西边出来了。”
喻文波说:“田野你干嘛讽刺我,你自己锻炼过吗?”
田野非要讽刺他不可:“老子现在去健身房举铁能举140磅你能吗?”他甚至捞起来袖子给喻文波看了下看起来很柔弱很瘦削的手臂。
喻文波立刻后退了一步,140磅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和他于小冰一个重量,田猛男怎么还究极钢铁兽进化了,万一哪天不说教了改揍人了可怎生是好。
洪浩轩却伤心地说:“不是你的错。”他说:“不是输了比赛就是你的错的。”
他们话音刚落,就突然听见一点开门声,开门声很轻,只有一阵轻微动静,随即又关上了。洪浩轩抬头,看到屋外的人影,卓定站在那。
卓定望着他们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洪浩轩站起来,先解释道:“K皇,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卓定说:“我刚刚听了一会儿,才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他突然笑了:“难怪了,我说这个世界上怎么还可能有第二个这样打法的人。”
他走进房门,他们滔搏的中下野站在一起,就和以前在训练室的站位也没多大区别,卓定在喻文波的身边,洪浩轩在前面。
喻文波有些无措,他说:“K皇,我——”他想起来自己回来跟卓定他们打了那么多次训练赛,在一个酒店住了那么久,也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们身份的事,隐隐有些愧疚。
卓定只是说:“那个庄狗,你们也应该问问他吧,我刚刚听了,感觉应该找着他。”
喻文波才突然回过神,想起来,他说:“对,能兴那场庄狗说是他牛逼,他牛逼个头,快抓到他问个清楚。”
洪浩轩说:“我会看看圈子里有没有认识他的。”
喻文波突然想起来,他讲:“史森明好像当时认出来他,还骂了我一顿。”他老委屈了,记仇这件事。
洪浩轩点头:“到时候我们去问问小明。”
他们说完这些,喻文波这才想起来转头去看卓定。卓定还是安静,以前在基地就这样,少有跟他打闹,他们跟卓定说什么,他才反应迟钝的笑。喻文波还记得卓定还在让皓哥给自己递邀请的事,钱开的超级高,对于一个新人都算是天价了,他当时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于是就还没去说这个答复。
此刻面对面了,就不能不想起来这一件事来。卓定说:“原来你就是于小冰,我还让于小冰跟我一起打。”他老实地告诉喻文波,就像是在复述一个他觉得还不错的既成事实:“杰克,你都不知道,我去年打的有多好,我感觉打的特别好的,都有可能进总决赛的,你问拉哥。”卓定看向洪浩轩,洪浩轩只好点点头。卓定说:“结果你死了,你不在,我们什么都拿不到。”
他笑着跟喻文波讲。“你怎么才回来啊。”他望着喻文波,看着那张年轻的不能再年轻的脸。

卓定呼了一口气,就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已经好老了,”卓定说。“我马上打不了了,杰克,你都不知道MSI上我操作多离谱,真可怕,今年冬天我就退役,已经定好了。结果你居然回来了。”
喻文波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记得自己还欠着卓定呢,他还答应了卓定要多打几年,一年都没打完就食言了。喻文波几乎是立刻就要答应,立刻就要跟卓定说,自己马上就加入滔搏,陪他打最后一年,不要钱都可以。但是他的话没有说出口。
因为卓定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卓定只是说:“干嘛这副表情啊,杰克。”他碰了碰喻文波的手肘,他们以前总是不小心会手肘相撞。因为卓定是左撇子的缘故,他们在训练室里,卓定用鼠标的时候,抬手的时候,有时候甚至会和喻文波的鼠标来个彗星撞地球,搞不好还能在峡谷里来一个天外飞人的离谱操作。
卓定对他说:“我们这批人都快要退完了,你要是能打久点就好了。”

—TBC—

感觉主线剧情挺傻逼的,大家不要嘲笑我

科幻文学出版社

【all水】斗鱼小主播(10)

10
史森明从黄冈回来的时候,夏季赛都已经进程大半了,新晋MSI冠军TES却在夏季赛上打的磕磕绊绊,一副弹尽粮绝的样子。
人人都说好在LDL还有个小紫微星冰皇转世可以拯救我们行将就木的LPL,抗吧更是天天掰着手指给小小鱼数倒计时,大有全临平路都在等小小鱼年纪过17岁等救世主降临的意思——反正即使油尽灯枯的TES今年夏天暴毙了,到时候还有紫微星并他的紫微星战队可以横空出世。
至于谁是那支紫微星战队,就是另一回事了。2025年的夏天又四处风言四起了,据说临平路声势浩大地又上演了一场价格大战,虽然比不得前几年喻文波两次合约到期时的阵势,那铺天盖地的爆料和宣传也足够吓人了。天降紫薇星小小鱼每天就负责跟不同的...

10
史森明从黄冈回来的时候,夏季赛都已经进程大半了,新晋MSI冠军TES却在夏季赛上打的磕磕绊绊,一副弹尽粮绝的样子。
人人都说好在LDL还有个小紫微星冰皇转世可以拯救我们行将就木的LPL,抗吧更是天天掰着手指给小小鱼数倒计时,大有全临平路都在等小小鱼年纪过17岁等救世主降临的意思——反正即使油尽灯枯的TES今年夏天暴毙了,到时候还有紫微星并他的紫微星战队可以横空出世。
至于谁是那支紫微星战队,就是另一回事了。2025年的夏天又四处风言四起了,据说临平路声势浩大地又上演了一场价格大战,虽然比不得前几年喻文波两次合约到期时的阵势,那铺天盖地的爆料和宣传也足够吓人了。天降紫薇星小小鱼每天就负责跟不同的战队经理喝茶被拍,天天豪车接送,就跟乱世里的陈圆圆似的,被不同人抢来抢去,三天换了一个老板,五天换了一个山头,到处都是他于小冰的未来大金主。
EDG和滔搏是其中决心最强烈的。本来人都是EDG二队了,理论上EDG优势也是最大的,但滔搏的价格开得实在高的吓人,就差没明抢了。喻文波没打算回滔搏,老怀疑是不是洪浩轩在里头给自己使绊子,把洪浩轩又是一顿暴打。
洪浩轩双手指天发誓自己没有跟滔搏的人通气,也没收受好处帮郭皓的忙,清清白白绝对以喻文波的意志为唯一努力方向。
喻文波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不许洪浩轩管自己这次转会了。只不过后来他又打听了一回,原来是滔搏现任队长卓定非要拿下这个小JKL不可。
于是史森明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于小冰的名字都铺满全LPL的角落了,每个人嘴里都在谈论于小冰去哪里,看得史森明越发心烦。
他回上海是因为林炜翔的婚礼。史森明收到请帖的时候黄冈正在下雨,天开始转凉了。秋天要到的时候是这样的,一层秋雨一层凉。他们向来金贵的很,在上海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被几百人的团队前拥后簇的,哪会晓得还有这么凉的秋雨。
史森明来回翻着电子请帖,林炜翔结婚照拍的挺花钱的,没出国拍,在三亚找的海滩,也拍的很贵的样子。史森明看的眼睛刺痛,他在想自己和喻文波都没有好好拍过几张照片,他们没有在过一个队过,因而也就少有一起拍照的时候。
也幸而如此。
不知道洪浩轩会不会在那栋房子里放上他和喻文波哪些杂志和广告拍的无数精美合照,但史森明只希望这些痛苦是留给洪浩轩的,而他史森明不用受此折磨。
他在出湖北的动车上坐了一个下午了,看着天色由明转暗。从车窗往外看,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大别山的山脉连绵,一路上都在钻过无数洞隧,而在山洞之外,裸露的丘壑上都是杂草泥泞,雨越是下,史森明越是心烦意乱。
他猛然想起来的却是21年那年的夏天,他也走过长长的山路,外头也是这样的山岭丛生的情境,外头也是下雨。
那时候他们在武汉打春季总决赛,TES和他们RNG,鏖战了很久,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快10点了,滔搏的人本来是要在武汉找个馆子庆祝下的。但是那时候喻文波的胃就已经很不好了,刚吃了饭就胃痛得很,于是他表哥考虑带他回黄冈,说是在武汉半夜看急诊不如回家安排医生。
洪浩轩非闹着要跟着喻文波一起走,那时候喻文波还在史森明身边趴着疼得厉害。史森明输了比赛,理论上应当和RNG的人一道哭丧,在训练室里听教练和经理训话。但他没有这样的力气。
刚输时的心情总是很差,在这种事上也就缺了耐心,只有在喻文波身边是听不到这些的,喻文波只会跟他讲肚子好饿,今天早上喝的豆浆好难喝,还有他根本不想去医院想跟着滔搏人去吃海底捞云云。
休息室里李元浩草草地劝了教练几句,然后放他们走了。这个过程里史森明就没到场,他被喻文波抓着手,就心想着自己不能放开。
喻文波这疼那疼的时候总是特别娇气的,当年便这样,发烧头痛了要钻进宋义进怀里依偎。现如今便是在自己身边了。喻文波自己身上疼了,就用力抓着史森明的手撒气,史森明一边帮他捂着肚子,一边由着他搓揉自己的手。洪浩轩便问需不需要他一起去黄冈,还能帮着开车。
“台湾车不是右边开的吗,这你还能帮忙了。”喻文波哼哼唧唧地吐槽。
洪浩轩拍着他的大脑袋叫他少废话,一个劲的当着他父母的面告状说喻文波全是在基地不吃饭天天吃火鸡面闹的,给他点外卖送到嘴边都不吃,最好让医生给关个半个月。
喻文波猪一样哼唧反驳。
洪浩轩非要闹着跟着走,史森明被喻文波抓着手,表哥没有办法,只好一车把他们三都一块装走。
而处在中间的喻文波却毫不知情,虽然胃痛,精神却很好,还有精力盛情邀请他们两个刚打完比赛的队都跟他回家玩,对武汉黄冈美食如数家珍了一番,甚至于安排好了至少三天的行程。得到了郭皓明天就带人过去玩的保证,喻文波才心满意足地上了车。
于是开到黄冈的那一个小时里,喻文波就坐在他身边,打着瞌睡,口水都要流到他肩膀上。洪浩轩在副驾驶座看不见后面的情形,低头玩手机,史森明总怀疑他还在与女朋友发微信。
他们互相不说话。窗外是迷蒙的雨幕,史森明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刚输掉春决,刚丢掉了一步之遥的冠军的痛楚,他同两个新晋春冠坐在一辆车上,由于天凉了下来,才察觉到凄凉。
但史森明一直握着喻文波的手。

洪浩轩也记得S11的那个春决。
那时候他跟着喻文波回了家。喻文波招呼着滔搏的几个队员和郭浩都过来,但其他人在武汉好好地游玩了一天才动身,于是洪浩轩占了先机,能趁机住进喻文波的家门。
喻文波的胃疼是老口毛病,医生也没啥能治的,开了点消炎药让回家先喝两天粥等消炎。于是喻文波不但吃不上他心心念念的海底捞了,还每天三餐都被他妈管着,每颗进他肚子里的米都被仔细考究过,吃的不是清汤寡水就是白菜萝卜,嘴里要淡出鸟了,求洪浩轩给他出门偷运零食进来。
洪浩轩只有在第三天下午给喻文波带块酱香饼,已经把这只猪感动哭了。就跟没吃饱过饭一样,飞奔蹲进他家二楼的书房里啃了个干净,又把油乎乎地包装袋丢还给他,让洪浩轩伺机再把证据给消灭了。
洪浩轩是吃饭完去厨房洗碗的时候偷偷扔进垃圾桶的。他借口喻文波要帮他妈洗碗,非拉着喻文波也一起进去了。
喻文波打死不愿意,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二十年了,洁癖严重,何曾洗过碗,气得要死。还要听他妈在外头夸奖说喻文波带回来的队友多有礼貌多勤快,比喻文波懂事多了。
“我家他妈的两台八千块的洗碗机,用你在这装狗。”
洪浩轩讲:“手洗的卫生。”
喻文波气死了:“你平时在基地连袜子都不愿意自己洗,还要叫上门收衣服清洗的阿姨,到我家装模作样的做家务!”
洪浩轩笑嘻嘻地给盘子冲水,死猪不怕开水烫:“在基地是在基地,在你家是在你家。”
喻文波给一个碗打了肥皂泡泡,就递给了洪浩轩,哼哼着说:“有本事以后在基地你自己下楼多拿两趟外卖,多收拾几次桌子。”
“波波怎么还嫌弃爸爸呀。”洪浩轩假模假样地抱怨了。
喻文波懒得理他:“嫌弃。”
洪浩轩突然侧过头,探过身凑在喻文波面前:“那也得跟我在基地再住个好几年,波波甩不脱我了。”
喻文波低声骂他傻逼,怕他妈在外面听见他说脏话。
但是洪浩轩的手摸过来,突然伸进了蓬勃生长的肥皂泡泡里去,滑溜溜地抓住了喻文波的手。两只手都捉住了,手指在泡泡里缠到了一起。
喻文波颤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门锁扭了下,门打开了。
推开是肯定来不及了,喻文波慌乱之间好不容易找回了一分镇定,不着痕迹把手里的盘子塞到了洪浩轩手里,手忙脚乱地从洗碗池边弹开了,埋下头,只想躲过去。
他妈在门外说:“小明在外头切好水果了,先过来吃吧。”
林炜翔的婚礼是在外滩15号的空中花园露台办的,洪浩轩又开着他那拉风无比又傻逼无比的豪车带着于小冰过去。这一次还又换了个粉红色的劳斯莱斯,连喻文波都不禁发出疑问,洪浩轩这丑恶的资本家到底是买了多少辆车到底有个多大的车库。
自从喻文波在洪浩轩面前暴露了身份,洪浩轩就哄着骗着非要把房子还给他住,喻文波对这事倒是没有什么执念,只要能维持基本的生活运作,住在五千块一晚上的高档酒店和住在EDG的上下铺宿舍里也没啥区别。当然把银行卡还给他就行。
但洪浩轩还是打包把他的东西都塞回了浦东的那栋房子,不但如此,甚至还又买了几万块的生活用品把那房子里又填充了一下。于是喻文波一进房门,就看见自己以前那些丑贵的衣服摆了一衣橱,旁边是洪浩轩更加死贵的西装,10万块的迪奥联名款鞋子和洪浩轩的手表一起被包装起来放在玻璃柜里,洗手间里两支电动牙刷和两个一粉一蓝的水杯并排站立。
喻文波回头说:“我不跟你住一起。”
洪浩轩哭丧着脸装可怜:“我没地儿住了,你不要赶我走。”
喻文波说:“你放屁,你那个放了四五辆车的车库够不够你睡的,滚去那过夜。”
洪浩轩抱着喻文波不放:“我不,波波你好狠心了,车库这么冰冷你居然逼我睡车库。”
喻文波嫌弃地想要推着台湾人的脸,想把他推开,别扒在自己身上。掏出一张洪浩轩刚整理给他的银行卡,甩男人脸上:“大爷赏你了,滚去自己开个酒店吧。”甚是豪迈。
他把洪浩轩扫地出门。还听着台湾人在外头扒门,嚎的整栋楼都能听见:“大爷行行好吧,我连个包袱都没收拾今晚没有内口裤换了。”
喻文波懒得理他,他只是在家里的沙发上躺了下来,看着75寸大电视上自己前段时间在LDL打的比赛放空。那张沙发是他当年搬新家的时候郭皓送他的,据说贵得要死,其中有一个位置是定做的,治疗腰伤尤其有效,喻文波此刻就坐在那张上,他听见外头鸟声鸣叫。房子里还保有着当年自己死之前的模样,洪浩轩像是没住过,又像是住的小心翼翼,连陈设都没什么变化。只是自己塞进仓库里随便扔着的的奖杯奖牌被收拾了出来,在电视机旁边打了个巨大的到天花板高的玻璃柜,里面密密麻麻放满了奖杯,连自己当年扔在IG基地的新秀奖杯都拿了回来。喻文波还记得自己当年没轻没重的,刚回基地就把新秀奖杯的底座给砸了,苏小落废了老大劲找人修补,喻文波走的时候最后也没承这份情。洪浩轩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偷出来的,这人怎么这么有权有势的,搞得LPL都姓咖了一样,喻文波战狼魂发作,都怀疑我堂堂大中华的联赛被台湾势力控制了鸠占鹊巢了。就拿玻璃柜正中间来说,两个几十公斤的召唤师杯都在里头肩并肩。集体奖杯他妈的也有地方敢复刻的,洪浩轩怎么手眼通天到连这些个都能整到。
喻文波还记得那沉甸甸的重量,也记得自己第二次抱着奖杯时在台上接受采访时没忍住哭出来的丢人场面。他站在聚光灯下,余霜刚问他第一句话时他就像个傻逼一样哭出来,或者是这场面久别重逢的,或者是人老了情绪更难自抑,差点被那奖杯的重量压垮了,金雨就落在他的身后。
照常走出场馆门等大巴车的时候,喻文波在清理身上的金纸片,和他们以往无数次从这里上下班一样寻常。他原以为自己会先等来洪浩轩,没想到是卓定先出来的,看起来居然很冷静,不像那个台湾人在里头感情丰富的哭得像世界末日了。喻文波提议想喝酸奶,于是新晋的国产冠军中单就陪他走过长长的、长长的深圳街道,去几步路外的便利店,留下他们激动的队友们抱头痛哭,月光和灯光混在他们的脚下延长。
卓定一路都很淡定,嗦着酸奶杯,盯着自己脚底的影子。冷静到喻文波都怀疑卓定第二天就要宣自由人转会跑路了。
但是卓定只是问他:“第二次拿奖杯的感觉怎么样。”
喻文波想到自己在台上哭得像个脑残,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头:“还行。”
卓定陪着他走了一路,又走回他们的大巴车边:“杰克,你还会打很久吧。”他确认道。
喻文波额了一声:“会吧。”
卓定突然笑:“那就行。”他得到了保证,就像是安了心,脚步也轻快了起来,留下喻文波这头猪一路满脑子问号狐疑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酸奶瓶,对这段对话摸不着头脑。
那一天天气晴朗,所以月亮格外亮,万里无云。但喻文波最后还是食言了,拿了第二个S冠后的第二年就吐血跑路了,留下卓定一个人在滔搏奋战到如今。

洪浩轩的粉色劳斯莱斯刚在外滩15号的门口停下来,就被记者围住了。LPL这批选手现在的热度堪比三流明星,林炜翔这次婚礼赶上猪流感爆发,港口检疫严格,所以就没放在国外,结果十天半个月前消息就泄露了,现在外滩15号外头人挤人,里头在卖黄牛票,头顶上还全是无人机盘旋拍摄。
喻文波哪见过这种阵势,被突然围过来的闪光灯喀嚓声吓得僵住,在车上踌躇了一会儿不敢下去了。
洪浩轩绅士异常地要过来替他开门,被喻文波怒目而视好一顿猛锤。“赶紧给我滚去地下车库进去。”
洪浩轩被他揍服了,只好听话地开着惹眼的车溜之大吉,不敢从大门口进了,只敢鬼鬼祟祟地走了内部电梯。这个过程中洪浩轩老实承认自己就是想搂着喻文波走个红毯罢鸟,上辈子少有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这辈子没别的愿望就是想来张红毯合照呜呜呜,委屈巴巴极了,陈述自己的用情至深,又讨来一顿打。
于是两人直梯上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隔壁魔兽的赛事宣传总经理。那帮暴雪的高管上周才刚和洪浩轩吃完饭,乃是台湾人的酒肉朋友一群,看到他领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一道进来,当即恭维起来:“哇,洪总不一般啊,又换新人啦。”
另一个小游戏厂商赶紧马屁拍到马腿上:“这一个好像啊,洪总真厉害啊,这都能找到。”声音洪亮,场面极度尴尬。
洪浩轩差点没被这些话吓到重影,这几人刚出电梯,洪浩轩腿一软就抱着喻文波跪下来了:“波波你听错了。”
喻文波挣扎:“你他妈又干嘛。”
洪浩轩哭诉:“我从来没有过别人,你别信他们的话。”他又一次陈述自己的用情至深。
不就天天换男朋友女朋友吗,这谁又不知道了。喻文波奇怪地看他:“你不一直都是这种脑残嘛。”这都脑残这么多年了,今天突然良心发现了?难道人年纪大了脸皮还会变薄吗。
徒留洪浩轩一人还在电梯里哭丧:“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有你一个。”
喻文波可没理他,先进去婚宴里找吃的填肚子了。
他一个人在自助餐那吃冷盘,田野晚上才能到,宋义进又刚回了趟北京办他的延长签证,预备在中国留守个一年半载的,好能天天盯着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叛逆儿子。于是喻文波打算趁宋义进没回来之前赶紧再多胡塞海喝一下,不然他爹回来肯定又得回到吃个火锅都要被数落的日子。他这么想着,把冷餐区一整条街的垃圾食品都塞了一遍,走到了另一头倒了一杯可乐继续干饭。新郎和新娘此刻正忙活着在门口招待贵宾,酒店里乱哄哄的,谁也管不着他,喻文波快活的像刚出笼的小野狗。
不过刚伸手想夹一块肉卷的时候,有只手拦住了他:“有海鲜。”
喻文波听到这话他反射性地缩回来了手,才想起来自己早就已经是于小冰了,根本没有过敏,怕他娘的海鲜。于是他淡定地回答了一声“哦”,就夹着肉往嘴里放了,嚼得不亦乐乎。
那人看见喻文波对着海鲜大块朵朵,不觉眼神黯淡了。
喻文波却没想这么多,他二十多年没吃过螃蟹肉了,猛一吃到觉得天地间竟有这种美味,不觉又先夹了三块塞进嘴里才抬头理人。
面前的人头发染成银灰色,还化了淡妆,帅的有点闪闪发光,脸上写着五个大字我是带明星。之前见到刘青松的时候,这人一直戴着口罩戴着帽子,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刘青松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孔雀样,差点笑出来。
他赶紧又塞了一块螃蟹卷掩饰住。
刘青松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反应过度,撤开了手,又回复了冷冰冰的神情。
喻文波看他太过失望,不得不攀谈安慰一下:“你也来参加婚礼啊。”
刘青松冷冰冰地说:“我不来参加婚礼,我来这干嘛的。”
喻文波大呼惊讶,啧啧称奇,心道:龟龟,还真有来参加前男友婚礼的啊,强啊撕少。
刘青松显然没有理解喻文波的眼神,看了眼喻文波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对照着这张和喻文波类似的脸,显然心烦意乱。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说:“少吃点,小心吃冷了胃疼。”
喻文波“哦”了一声,看刘青松大约懒得理他了,识趣地抱着盘子走了,只有刘青松还在回着经纪人的微信,不耐烦地回复“知道了,我这就下来了,事已经办完了,别催了”,喻文波心想当带明星也太忙了,前男友结婚面都不见一下,怎么都不表演下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喻文波哼着互相亏欠凭何怀缅进洗手间的时候,正是餐足饭饱,吃得肚子鼓鼓,打算洗个脸等会免得被田野和洪浩轩再找到的时候发现他还喝了点小酒。
不过刘青松刚刚的样子还挺可怜的,自己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但万一他们还是不信喻文波也不太想花功夫解释。他甚至还考虑了一下如果被朋友们大范围被所有人认出来的情况,总感觉自己会被抓起来扔进实验室里解剖了。喻文波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用水扑了扑脸。他正在想着这些事,身后传来了一阵声音,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来,关住了门说:“于小冰是吗,我跟你谈个生意吧。”
喻文波奇怪地回了头。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陌生人,体型比自己高达好几倍,看起来脸上就写着不要招惹这样的家伙。他S9那年的转会期被这种看起来就很可怕的几个人暴揍过一次,如果不是刘世宇送他去医院他差点死在JW万豪的酒店里。前几天还在虹桥天地的会场洗手间挨过一次打,再是猪也有了戒备心。
喻文波警备地退了两步,就要走向洗手间门外。但是很快就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又扯了回来,那人干笑道:“别走啊,冰哥,我们聊聊天。”
喻文波触电一样甩开他的手,说:“不聊,你别套近乎。”他退后两步,摸索着洗手间的门锁。
那个人一双大手突然伸了过来,把喻文波整个人提了起来,抓回了洗手间里面,喻文波被他的力道吓了一跳,就要大声呼救。被捂住了嘴,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那人也被喻文波的反应吓了一跳,骂了几句脏话,说:“干什么大呼小叫的,就跟你谈个合作而已。”
喻文波冷静下来,知道一时半会这人是不会放自己跑了,于是不再挣扎,听那人到底放什么屁。
那个陌生人说:“我能帮你谈个队伍,以后有的是发财的机会。”
喻文波不作声。
那人看喻文波安静下来了,于是放开了他,让他能重新说话,他说:“我不要提成,以后你打了比赛得了好处,记得我的好就行。”
喻文波警惕地看他,那人看喻文波的样子估计他没有懂,就说:“你别看你现在是风风光光的赛场新星,进了LPL也就是赚个一年几十万的死工资,真想发财,还得靠别的门路。”他蛊惑道:“工资这种鸟钱,还得被俱乐部管着,赚的多难受,谁打比赛是为了现在俱乐部里那几个工资呢。”
喻文波冷冷看着他,那陌生人干笑两声:“冰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都说的实话,这样吧,你过几天不是跟EDG的参加德杯吗,你试一回,试一回到时候你就知道这钱来的多容易了。”
他听了半天,直到此刻他终于听明白了,他遇到了操盘的庄狗了。
几年前他打LPL那会,就算遇到过联盟里的这些腌臜事,也没有一个敢舞到他面前的。就算是19年高振宁被带去调查那一会,他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实感,所以切实地看见这种人还是头一回,喻文波不禁一阵反胃。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
那人不禁变了脸色。“有钱都不赚,你他妈是傻逼吧。”
喻文波说:“我说了不要,你找别人去吧。”他这么说,就转身又想着离开洗手间了。但是那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随便放他走,一把拽住了喻文波的手臂,把他拖回了洗手台边上:“操你妈,你都愿意去跟咖萨这种人睡觉,跟着我们赚钱,不比卖屁股容易!”
喻文波挣扎着想跑,被拖得几乎双腿离地,可就是跑不脱。
那人直接给了喻文波一耳光,扇得他差点昏过去。
庄狗气急败坏地说:“拽什么,知道双冠王吗,不乖乖听我们的打比赛,还不是赛场吐血退役了。”
听到这话,喻文波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你他妈的说什么呢。”喻文波问道。
那庄狗得意洋洋,还在夸耀自己过往的光辉历史:“我说双冠王,大满贯,滔搏的AD。”
喻文波握紧拳头:“你在说什么狗话。”
那庄狗说:“知道滔搏打能兴的比赛嘛,知道怎么输的嘛。”喻文波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整个人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固执和冷硬。
那人以为自己吓住了这个刚刚打LDL的小选手,甚是得意,龇牙咧嘴地警告喻文波:“你不跟我们合作,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像那样,我们让你赢你就能赢,不让你赢你就会输,不但输了还得退役。”
喻文波咬紧牙关,怒火烧得血都热了,冷冷吐出几个字:“放你妈的屁,爷认识你吗。” 
正在这时候,洗手间的门被撞开,那庄狗看到有人来了,被吓了一跳,赶紧放开了喻文波。外滩13号是民国时期的酒店了,装潢老旧的很,哪哪都是老古董,门簧已经有点紧了,许久没上过油,吱呀呀的声音有些刺耳。那个人走进来的时候,木地板都踩得作响。
庄狗显然惧怕来人,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趁那人还没找自己麻烦,就赶紧的溜之大吉。门外的那人没拦着,只是看着喻文波。喻文波还惦记着刚刚那个庄狗说的话,怎么可能放跑他,就要追过去。
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门外的人抓住了,一把抓住了手腕不放。
史森明瞪着他,发出低沉而愤怒的质问:“你在干什么,你跟这人说什么。”
喻文波猛地抬头,看着史森明来气。他怎么每次都在洗手间这种鬼地方遇到史森明,史森明每次看到他还都是这幅神情,就跟自己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脸又黑又臭。换做是以往的时节,喻文波还有心情哄他几句,但是他自己还在气头呢,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快放开我!”
史森明瞪着喻文波一动不动,十足怀疑地扫视着这个人:“你别信这种人,别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喻文波看着史森明这质疑的神情就心生厌烦,他的眼神里腾地燃起了怒火:“我跟什么人说话关你屁事!”
史森明眼神晦暗下来,警告他:“那你也不要顶着这张脸出去做这种事。”
喻文波气得真想给史森明一拳,他狠狠地推开了史森明抓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他一生气就嘴打瓢,骂人也不会骂,就晓得翻来覆去地说一句话,眼睛都气红了。
史森明被他一骂也有些怔住,还没来得及再跟他多说一句,但喻文波已经跑了。身影没入走廊的转角,去追那个逃之夭夭的庄狗。
史森明一直望着那小小的影子,慢慢变成黑点,越来越远了。  
他怅然若失地望着自己空着的手指,灯光从他的指缝溜走,落在地上,于是手里什么也没抓住。他良久不动,仿佛还在想着自己刚刚握住的男孩的手腕。

 

 —TBC—


*解释一下并不是真的是翔松

科幻文学出版社

【all水】斗鱼小主播(7)

*被屏蔽麻了,就这样吧T.T


你要的自由 数字指路:555321

微博指路:@我的心就像光能使者

*被屏蔽麻了,就这样吧T.T


你要的自由 数字指路:555321

微博指路:@我的心就像光能使者

科幻文学出版社

【all水】斗鱼小主播(5)

*与现实世界无关


5


喻文波吸着AD钙奶看着坐在他对面给他一条条念合同的人。
洪浩轩给他联系的人是田野,现如今在EDG供职,当了三年BP教练了,生是EDG的猪死是EDG的鬼。这段时间正在给EDG物色苗子,但本来也没打算签于小冰年纪这么小的人。
喻文波经过了半个星期和各个俱乐部的会面,深刻意识到了所有的这帮子秃鹫俱乐部都只是拿他当摇钱树而已,只想着给于小冰买通稿碰瓷上辈子的他,想要安安静静认认真真打比赛是绝无可能了。于是他思前想后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了现在面前这家俱乐部,也就是既没有钱买通稿也没有钱买AD了的田野这里。
他踏足EDG宝地的第一天,就被田野请吃了一顿EDG食堂。好家伙喻文波上辈子...

*与现实世界无关


5


喻文波吸着AD钙奶看着坐在他对面给他一条条念合同的人。
洪浩轩给他联系的人是田野,现如今在EDG供职,当了三年BP教练了,生是EDG的猪死是EDG的鬼。这段时间正在给EDG物色苗子,但本来也没打算签于小冰年纪这么小的人。
喻文波经过了半个星期和各个俱乐部的会面,深刻意识到了所有的这帮子秃鹫俱乐部都只是拿他当摇钱树而已,只想着给于小冰买通稿碰瓷上辈子的他,想要安安静静认认真真打比赛是绝无可能了。于是他思前想后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了现在面前这家俱乐部,也就是既没有钱买通稿也没有钱买AD了的田野这里。
他踏足EDG宝地的第一天,就被田野请吃了一顿EDG食堂。好家伙喻文波上辈子从14岁就开始吃外卖了,吃食堂可能要追溯到还在读初中,有做饭阿姨时都没有吃上过几顿,他选择性食用了两口便觉得自己要努力赚钱点上好吃的外卖。于是他一边抱着AD钙奶喝,一边听田野跟他讲以后述要给他签的这份合同的要点。
“所以我可以从二队打起?”喻文波确认了下。
田野点头:“当然还是要试训的,如果十场训练赛能赢下来五场我们会评估一下你。”
喻文波立刻同意。
田野说:“下个月会打NEST,是一二队混打的,如果你进来训练得靠谱,马上就可以当二队主力上场。”
喻文波赶紧说好。那双方就基本聊得很愉快了,基本没有什么谈不拢的。
最后田野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不过EDG待遇可能没有那么好,你介意吗。”喻文波还没说话,田野又解释了一下:“我们EDG的企业品牌还是很稳固的,欣欣向荣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倒闭。”
喻文波:?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刚刚眼神飘了下?
几年不变,田野还是和那时候一样,戴着黑框眼镜,说话温温吞吞的。他这几年甚至看上去都没老,还是他二十岁打比赛那时候的样子,穿着个格子衬衣,学生气很重。聊这些江湖老油子聊的合同和薪资的时候还有点局促。
田野娓娓道来:“是这样,S11那年,我们老板花了5000万想打造银河战舰,结果我们挂了,所以现在我们分部手头有点紧。”喻文波挠挠自己的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他把EDG送回家的。只听田野继续说道:“然后消消乐部门在仁川为中国消消乐拿了第一个世界赛的冠军奖杯,所以现在EDG的钱都投到消消乐了。”
喻文波:?
田野讲:“现在EDG主打消消乐,消消乐最强战队,主役选手很红年薪过千万那种。”
喻文波张大嘴。他看了眼自己合同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月薪8000/月,包五险一金和食宿,有奖金。
田野问他:“你是不是会打消消乐。”
喻文波不好不承认。
田野讲:“那你能每天打完英雄联盟以后播一个小时消消乐吗,我们俱乐部的一个铁规。”
喻文波不觉默然:“每个人都要吗?”
田野认真说:“对的,不播扣钱的。”
喻文波抬头看了看食堂对面的墙上,挂着EDG流传至今的军事规定,上面播一个小时消消乐和必须上国服前五十,以及2点以后不许在寝室说话,还有起床以后要求叠方块型被子写在了一起。
如果不做要罚200块。
喻文波满头大汗。
田野说:你意下如何。
喻文波别无选择,只好含泪答应:好。
田野有点羞涩,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谈的这么顺,我怕你对我们有要求。”
喻文波含泪摆手:“没有没有,不敢有要求。”
他不敢反抗谈条件,担心万一讲叉劈了,田野这厮的性格会立刻把他扫地出门,他于小冰下半辈子只能去打消消乐了。
田野站起来了,和他握手:“好,那你就正式成为我们EDG的一员了。”他颔颔首,很是高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喻文波赶紧回答没有。
田野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喻文波还一脸傻样站在那。
田野问:“你这脸在哪整的,为什么能整的这么像,是不是tm洪浩轩带你整的,他真恶心。”
喻文波一时被他这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作何回答。他呆在那了两秒,田野立刻当他是默认了,义愤填膺,一拍桌子立刻操电话走远了。和他当年一拍桌子在三亚就要操着椅子去揍韩国人一样,很是拦不住。
喻文波听了一耳朵,是辱骂洪浩轩去了。

大屏幕亮起大大的victory的字眼。喻文波身边的队友大吼一声,一副没赢过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扑过去一把把刚刚赛场上虐菜虐出来两个五杀的喻文波给举起来了。
其他人也在他身边大喊大叫着,叫得像猴群巡山,喻文波不觉冒汗:什么动物园放出来了。
他赶紧敲那队友的后背,警告他把自己放下来,新晋EDGY的天才小AD率先过去找对面对手握手去了。他们NEST打了五场了,不管对面来的啥人,基本上都是局局25分钟下路杀穿结束,还把一个LPL的一队打出来了一个玲珑塔。
队友们都觉得喻文波是田野不知道从哪挖出来的通天代,很是佩服,短短一个月已经从小鱼鱼变成了鱼子哥。二队的教练也没啥能指导的,只好在后台给小小鱼呐喊助威,只剩下台上的解说还挑挑刺,说得看看小小鱼遇到下一个某某队才能看出来到底是不是天降紫薇星。
而整件事里最开心的人莫过于三千鱼蛋大军,他们如今望子成龙成功,仿佛鸡犬升天,带着小小鱼的比赛集锦四处出征去了,号称他们小鱼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宇宙第一ADC,一神带四眼都能场场虐菜,操作反应意识无不举世无双,马上拳打LCK脚踢LEC不在话下,LPL更是没有一个能碰的。
马上被过世队伍粉们一顿痛殴,连LPL都打不上的小主播也能吹世一下了。但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被解说们一口一个小jkl刺激的水粉,无数隐退多年的水哥水姐都揭竿而起,虎扑平地起了一栋高楼《炮轰腾讯电竞,三问金亦波何时才能进化成人》。这一风向标一出,各杂各斯林纷纷转向,风驰电掣间扑通一下跪地孝顺认爹,突然一致口径开始吹捧小小鱼与鬼姐们擂台比拼,一夜分别涌现三个高热贴《请问于小冰是不是可以取代喻文波了》《紫微星AD亦有差距》《LPL你们的鱼zi回来了》,没落的英雄联盟论坛再次冲破千万热度大关。
只有抗蛆在大肆传播鱼蛋发的高光集锦,然后信誓旦旦:“小小鱼就是冰皇转世,真冰皇下凡了!”
于是一夜之际蛆宝宝们又在纷纷拜神作法,开始给亲爹上香,把旧作《亵渎冰皇的人有难了》翻出来反复吟唱。
“我们在LPL的冰皇,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卡莎与EZ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LPL的繁荣,今日赐给我们,不叫我们遇见苦难,救我们脱离被LCK暴打的苦。因为热度、纯真、美好,全是你的,也是你转世的真身小小鱼的,直到永远。我们应该给他跪下,嗑几个响头,伟大的冰皇,冲国电竞乃至英雄联盟的财政,都靠您和您的转世维持。”
喻文波翻了下贴吧屏幕,nmd厕所越来越抽象了,这他妈都发的是啥,我看都看不懂,阻碍我抗吧黄牌刷帖的乐趣了。他恼火退出抗吧,又看了眼自己的傻逼鱼蛋贴吧今天又在和鬼姐互相痛殴,被姐姐们按在地上暴打还很甘之若饴很是不要脸。动不动就把他的消消乐直播剪辑出来了八十个视频挂在贴吧各个位置传播,烦都烦死了。
但是JackeyLove的贴吧里还有些冷清,在组织喻文波七周年的水友赛,偶尔犄角旮旯里有鬼哥逐帧分析小小鱼的走位对线和出装习惯,又把他偷大龙的一场决策仔细分析了下细节心理,说真的是太像了。

喻文波走进洗手间的时候还在用手机回复田野的微信。手机放在洗手台一边,打算洗把脸回去了。
穿着不认识Logo的队服的另一个人也在用洗水台洗手,打开水龙头以后水流落在池子里,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夹杂着喻文波回微信的震动声。
那人突然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了喻文波的脸,怔愣住,任水流落在池子里,哗哗作响。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出声。
喻文波被突然的笑声惊了一下,不知道隔壁的人在发什么神经,把他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人也同时抬起头看他,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
唐焕烽露出了饿极已久的蟒蛇看见猎物的那种狂喜,眼睛都快冒绿光了,看起来好他妈恐怖。
喻文波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两步,这个曾经跟他交手过几次的AD现在看起来形容有些落魄了,头发也凌乱,眼底泛着经年比赛的乌青和困倦,但此刻却是精力过剩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出疯狂的喜色。他毫无怀疑地说:“喻文波,喻文波你终于回来了。”
喻文波被他吓得又往回缩了缩,把自己缩进墙角。这哥们跟自己也不熟啊,认出来就认出来,干嘛这么凶啊,喻文波被他吓的一头雾水。
这个曾经服役于苏宁的AD,在喻文波的记忆里,他退役前这人转过一两次会了,苏宁俱乐部卖掉给微博没多久,这个AD好像就合同到期走了,浮浮沉沉了一阵,在有个俱乐部成绩还不错,打到过冒泡赛里,这已经是他后来的最好成绩了。
这样的AD在LPL很多,喻文波与他也没什么交情,所以喻文波一直也不太怎么记得这个人,此刻一时面对面,还有点想不起来这人的ID。
“额——”因为这哥们儿的逼近,喻文波又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背着的手已经摸到了墙壁,除了打爆过几次以及赛场针锋相对过,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和这哥们儿有啥仇啊,怎么这人一脸看到杀父仇人的狰狞啊。喻文波思前想后赶紧说:“我——我不是喻文波,你认错人了哥们儿——”但他这句话没说完,因为那个AD轻笑着说:“喻文波,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喻文波,伸出手想要抓向他,喻文波赶紧侧过身躲开了,操,什么鬼情况,感觉形势不妙。喻文波瞅了一眼洗手间门口的方向,提腿就要往外跑。
但是唐焕烽这次没让他躲过,他一把抓住了喻文波的手臂,往回一拽,然后把他狠狠地惯在了墙上。他靠近把喻文波锁在自己身边,对他说:“你根本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
喻文波被他摔得后背疼痛,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扭断了,被手指狠狠攥着的肩膀骨头都传来咯吱声音了。被捏的心头火起,喻文波吃痛地说:“别——tm抓着你爹了,哥们儿我们熟吗就这么热情。”
然后他瞬间被甩了一巴掌,差点没被抽晕过去,被打得差点撞在墙上。这就是占口头便宜的后果,容易被揍,喻文波内心自我警告了一下,但是出口却是:“怎么还儿子打爹呢,这么不孝。”
喻文波抽着气勉强扶着墙面站住了,估量了下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眼神瞄着洗手间外头,想着该怎么逃出去。
而唐焕烽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喻文波的心思,而是伸出手,不可置信地顺着他的脸颊摸了下来,感受到活人的温度,指尖发着抖,一直在带着疯意的笑出了声:“我每天做梦都在梦到你,你知道吗,喻文波,你都不知道我做过多少次梦——”他说完,然后突然抓着喻文波的头发,把那张脸拉向自己。喻文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感觉气息凑在自己的颈脖边,急躁又粗鲁地在他耳边喘息。他拼命想侧过头,都怎么都躲不开,只能用力推搡着这突然发疯的人,用尽力气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但是下一秒,刚刚还在温存地靠着自己的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把自己的头狠狠地撞向了洗手间的瓷砖墙面,他疼得叫出来了声,头顶一阵疼,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唐焕烽突然发狂地叫:“可你怎么还不死啊,你怎么不永远消失啊。”他问着。
喻文波痛的眼冒金星,试图用手掰开抓着自己头发的手,可是根本挣不开,被抓着头发狠狠地撞了好几次,直到身体都软了下来,失去了力气。而朦朦胧胧间还听见唐焕烽断断续续疯疯癫癫的声音,一边凑近他的颈脖,嘴唇凑在他的脖子和下颌,一边又时不时地发疯抓着自己的脑袋撞墙。
喻文波感觉自己要死了,他的咽喉里都是铁锈味的气息,他不知道自己的头是不是流血了,但是他感觉自己的额角和眼眶热热的,有热流滚下来。
他勉强能断断续续听见唐焕烽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还活着。”一会儿又问他:“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可是这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只知道自己哪儿都疼。
唐焕烽低头看着这个他永远的噩梦。他很早很早的时候,在他还是个LDL的混日子的人的时候,他就会梦见这个人,他在梦里都能看见这人高高在上的脸。这个从打英雄联盟的第一天起就备受关注的,一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任何重挫的天之骄子,他什么都有,能力、荣誉、名气、金钱、容貌,他简直就是英雄联盟的巅峰之作,从一开始就注定人人瞩目一样。而与此同时,自己却蜷在脏乱的不知名的二队宿舍里,靠着月薪六千块祈求能打上一场首发,也祈祷着不要被迫卷入假赛或者菠菜的黑暗旋流里,或者祈祷着老天能开眼让自己能赢下一场拿到一点奖金。
他讨厌那个冰冷在上高不可攀的喻文波,简直厌恶到恶心的程度。他喜欢现在这个被他撞得神志不清,蜷在墙角不堪一折的柔弱的喻文波,想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让唐焕烽觉得自己有力了一点,甚至更强壮了一点。
但是这样的喻文波和他回忆中不尽相同,他看了一会儿又有点不满意,他放开喻文波的头发,抬起来了那张脸,问:“你怎么不还手呢,怎么我打你你都不还手了,以前不是压得我出不了头喘不了气吗。”
唐焕烽格外森寒格外疯狂地笑着摸着那张脸说:“我求求你打我一巴掌,骂我一句啊——”喻文波被迫被他抬着脸,他听见唐焕烽失望地说:“你怎么不动啊。”喻文波被血浸了的眼睛勉强睁开,看着唐焕烽的脸,看着那人笑得像个神经病一样,突然攒起力气,狠狠一拳砸在那张脸上。
唐焕烽的笑被这一拳揍得戛然而止,喻文波抓住这个机会一把跳起来,然后抓住了洗手台上的手机胡乱按着通讯录。一边往外跑,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一把抓住,然后狠狠一拖, 下一秒他就被巨大的力道拽的扑地摔倒,然后被拖了回墙角,头又一次不慎撞在了墙壁上,根本来不及呼救,甚至呼出声都没能做到。
唐焕烽几乎被喻文波刚刚那拳打的有点兴奋,浑身都是滚烫的。他捡起来喻文波的山寨机扔在了刚刚还开着水龙头的洗手池里,然后蹲下来,靠近被他困在墙角的喻文波。他笑着,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此刻喻文波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被撞得流血的头在墙面上留下一道血迹。唐焕烽凑近他,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就像是他的好兄弟一样跟他平起平坐般,像故友重逢分享着旧事,他给他看自己的手机相册,一张张地给喻文波介绍他的相册。他说:“我一直想给你看,之前都没有机会,水子哥等会儿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一会儿他又说:“这张照片是你还在IG一队的时候,你来我们这层借洗漱间,你还记得吗。”
然后他又给他看:“这是我第一次在LPL的休息室里和你遇到的时候,那天我就跟你一个休息室。”
“还有这张,是全明星的时候,那天停电了,我就在后台看着你。”
“这是你第一次和我打招呼的时候。”
“还有这个,是我第一次击败你的那天,那是世界赛的时候,我在世界赛上把你打败了,你还哭了,你躲在洗手间偷偷哭,我知道,我看见了,你哭得不行,你不让任何人知道——”
喻文波被他刚刚撞得神志不清,甚至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断断续续听着这个他仅有几面之缘的AD跟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心里不免想:真的好变态一哥们儿,感觉真的病的不清了,到底有没有好兄弟帮他叫医生啊。
然后他疼得不行,神智都不清了,又想:要不然还是先帮哥们儿叫一个,哥们儿感觉快死了。
喻文波真的怀疑自己快死了。上辈子被车撞死已经足够倒霉了,难道这辈子还要被一个疯子在洗手间里折腾死吗,喻文波深刻怀疑起贼老天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有什么过节。
他感觉唐焕烽环住了他的肩膀,给他看着自己的手机,下巴放在自己的颈脖边,那张已经带了点胡茬的脸,就在他脸边若有若无碰着,扎得他疼。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应声踏进了洗手间里,那人似是不小心路过,又像是故意道来,只看了一眼里面的情状,皱起来了眉,把喻文波的手机从水龙头底下捡了出来,在自己手里擦了擦。
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史森明的脸在昏暗的洗手间光线下,显得格外森寒。他看着墙面上的血迹,还有被箍在男人怀里的喻文波,眼神带着肃杀说:“huanfeng?你是不是疯了,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唐焕烽被打断了,抬头看他,不说话,也不应声。
于是史森明走过去,电光火石间闪电一样抓住了唐焕烽的颈脖就把他拖开了,然后疾步上前压在地上,然后紧接着就是两拳狠狠地揍在了他脸上,揍得他鼻梁出血,脸上也像喻文波一样挂上了血迹。
唐焕烽本来也不是什么擅长格斗的人,被这没头没脑猛砸砸得发晕,想要回击,但是又被史森明发狠地一脚直接踹在了肚子上,发狠地掐住他的脖子,然后把他的头死死地把他头往地上砸了一下,报复一般。
喻文波大气也不敢出。他从小和史森明一起长大,他记忆里的史森明总是笑嘻嘻的,说什么都没有脾气,对他喻文波无论啥时候都一直软声软气哄着逗着,自己怎么骂他史森明都开心得很,从来没有被自己骂急过眼。
他何曾见过史森明这么凶悍的样子,喻文波以为自己看错了,认成了什么别的人。
史森明处理完唐焕烽,又回过头去看软倒在墙边的喻文波。喻文波被他看得缩了缩,都有点儿害怕了,呼吸都气轻了。他怎么这么凶啊?
史森明蹲在喻文波的面前,看着受了伤可怜兮兮的喻文波,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喻文波的这张脸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和上次那样有点肆意和张扬的找洪浩轩谈生意的样子不一样,现在和他十五六岁那时候更像了,有些许怯怯的,又有点委屈的,在他史森明面前还是个小孩,没有见识过这圈子里那些吓人的手段。追着自己喊着明神喊着哥哥,好像没有自己庇护着,他乖乖吃顿饭喝个牛奶都成些问题。
史森明看得有些恍惚了。他抬起手,想要用衣袖细细擦掉喻文波脸上和额上的血迹,这张脸怎么会流血呢,他一直被千万人供着捧着,理应一点儿伤害都跟他沾不上边。史森明帮他把血擦得差不多,又去查看了下喻文波刚刚被撞出来的伤口,有点重,看起来是要进医院的。
于是他伸出手圈住了喻文波的身体,想要把他抱起来。但是喻文波把头埋在他的手臂里,委屈兮兮地跟他喊:“好痛。”
于是史森明又停了手,怕弄疼他。
喻文波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跟他讲:“痛死了。”不让他碰,动一动就要喊疼,要不情愿的,无意识要撒娇,跟他小时候一样。
史森明望着那张脸,他很痛苦。失去喻文波两年的痛苦一直在撕扯着他。
他目睹过喻文波出了车祸后的样子,目睹着他的葬礼,只不过史森明没有坚持到下葬的那一刻,他从葬礼上逃走了,一个人开车离去,去了他自己为喻文波装修过的那间房子的露台。那房子被他考虑得周全,方方面面都是喻文波喜欢的样子,只不过这个迟钝的猪大约从来没有发现过,也从来没有好好体味过。于是史森明就站在那阳台上,打开窗户,原本是种花的露台,一盆花都没有,因为喻文波十天半月不挨家的,什么野草都能给他种死了。高楼风大,吹得人转眼就能掉下去,于是史森明蹲下来了,不远掉下去,只好在地上坐下了,看夜色无边无澜。
那是他第一次从什么仪式上逃走,第一次没有履行完一套定好的规矩。他是优等生,没有违反过纪律,从没有过,说实话挺新鲜的。
然而就是那天,史森明觉得不行了,他意识到这件事不行了,活不下去了,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真正正的不行了。
史森明完了,自取灭亡了,他从此该怎么才能活着。
他低下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和喻文波如此相似的人,史森明终于背过身给田野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地点和情况。
等田野来的时候,史森明已经逃之夭夭了。
就像他在喻文波葬礼上做的那样。
 
于是田野看着可怜兮兮包着绷带的喻文波,把刚煲好的粥给他端上来了。
伤的不很重,但是因为担心会有脑震荡的风险,喻文波还是住了医院。他上辈子就医院当家了,对消毒水的味道熟悉无比,在医院这觉反而睡得尤其安稳。都不用担心睡懒觉和没叠好被子被田野罚钱了,这岂不是意外之喜。喻文波大口大口喝着田野妈妈给他从医院楼下饭馆买回来的粥,一边喝还要一边点评:“感觉有点淡,能不能带点辣椒酱上来。”
然后被田野掐住脸蛋扭了一把,这还是看在他脑袋受伤的份上没有糊他一巴掌。
喻文波只好乖乖喝着淡出鸟的粥,一边看田野翻着他的病历本检查着。田野问他:“你还记得是谁救你吗?”
喻文波喝粥的手停了停。他眼神一黯,想起来史森明第一次见他嫌厌的神情,还有上次把他扔在洗手间流血的样子,有点难受。点点头。
田野把他的病例本放下来了,突然笑道:“史森明那个逼问我,我们EDG有没有拖欠你工资,俱乐部里是不是都不订牛奶,什么乱七八糟的,”田野问喻文波:“你是不是和他告我的状了。”
喻文波:?
喻文波说:“什么玩意儿,我没有!”
田野又说:“那天我把你送到医院以后,正好遇到史森明在医院下头徘徊,看到我辱骂我说把你养的太瘦了。”喻文波一头雾水。但是田野却凑近喻文波看了眼,甚至两只手指捏住了喻文波的下巴转了转说:“是有点瘦了,你要多吃点。”
田野讲:“从今天开始我要盯着你,一天喝五碗粥,都要喝完了。”
喻文波震撼,妈的你们EDG真的是猪场吗,就算是养猪能不能喂点好吃的饲料,比如哥老官串串香啥的,这种白粥快点算了。
喻文波不干,不喝了,跟田野讲喝饱了。
田野要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喻文波就装死不干,最后只有田野答应了出了医院就带他去吃海底捞喻文波才爬出来继续喝那碗粥。
田野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替他剥鸡蛋,一边跟他说:“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大坏的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喻文波一阵迷茫,这他妈的怎么听起来像是EDG倒闭了,这个月工资也不会给你发了,但是这次的医药费还会给你报销三个消息。
他小心翼翼咨询:“EDG没有倒闭吧?”
田野又伸手一把掐住他的左脸颊,打算狠狠一拧。
喻文波赶紧举起双手投降了。“错了错了哥。”
田野放下来了鸡蛋,塞在喻文波的粥里,说:“——坏消息是你前天晚上砍瓜切菜打完的那场比赛,对面有个LDL的队员假赛被人举报了,所以现在NEST暂时停办了,所有LDL的选手都要求参与普遍调查。”
这么大消息,差点没把喻文波震得从床上跳起来。
喻文波瞪大眼睛,五中如沸:“啥意思,跟我打的那场比赛是演的?”
田野点点头。
“我还觉得我那个越塔双杀很吊的——”喻文波抱怨着。
田野摸他脑袋夸他:“是很屌的,打得可帅了。”
喻文波突然就丧了气,他上辈子就最烦这种事了,何况上辈子也极少敢演到他面前去。他泄气地问:“那LDL都要求配合调查,是指我接下来不能打比赛了吗?”
田野告诉他实话:“是的,不知道查到什么时候能查完。”
好不容易可以痛痛快快打几把了,虽然打得都是水平参差不齐的虐菜局,可是总是一个好的开始。怎么说没就没了。这辈子怎么想打个比赛比上辈子还难啊。喻文波心里不免抱怨。
他想这些事的时候,就不免神游。皮肤在病床和墙壁的雪白映衬下,呈现出一种更加透明的白。
让田野总是不免想起自己的那位故友。那年S9结束转会期的时候,也和他发了一句话,简明扼要地说之后可能有一段时间不打比赛。既不是问自己要建议,也不是和自己埋怨什么,只是知会罢了。
坐在床上的于小冰也同样淡定,又问他:“那大坏消息呢。”
于是田野痛心疾首讲:“大坏消息是,因为NEST取消了,所以我看你拿不到冠军奖金了,这个月又住院请病假,老板让你下个月每天加播1小时消消乐。”
喻文波一声卧槽,就差从床上跳起来,很不服:“为啥!我不播!”
田野讲:“没办法,不然就要扣钱。”
喻文波嗫喏地闭上了嘴,五斗米使英雄气短,喻文波没了反抗的底气,只好被迫接受这一资本家的剥削。
但是田野又跟他说:“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下个月就是MSI了。”
喻文波眼睛都要震惊地掉出来了:“EDG今年都能打上MSI了?”
田野:^-^
喻文波惊叹:“EDG春冠了!”
田野讲:“没有,EDG今年春季赛没进季后赛。”
喻文波冷汗直冒:“哦,那好消息在哪。”
田野说:“今年MSI在中国举办,我们EDG决定去当陪训。”这是他主动去争取来的,还和自己一队的队员们开了很久的思想大会,好好阐述了一下EDG的可持续发展观。
喻文波眨眨眼听,田野看着喻文波眼睛闪亮亮像个小傻子一样的脸,他讲:“我想带你去当陪训队,你想去吗。”
这么大个意外之喜砸在了喻文波的大脑袋上。他还以为自己要在LDL虐菜好久才能打上一场正常的训练赛呢。他咳了咳,稳住心神沉稳道:“我考虑考虑。我不是当替补AD去的吧。”喻文波这么问着,哪怕心里已经偷着乐开了花。
田野看着他,笑出声:“不是,”他承诺道:“你是我田野苦等多年的宇宙第一ADC,我们队就带你唯一一个AD去。”
他说这话时,阳光正好,正是下午,外头有烈日。阳光洒在喻文波的病床上,也洒在喻文波的葱白的手臂上,给他的皮肤都刷了一层金颜料。像福音书里那种。



—TBC—

略略貝
前路迢遥,身后万千灯火不是归处...

前路迢遥,身后万千灯火不是归处,要一直向前冲破灰霾穿越山谷。

S11定心起势,立破万象,不渝丈夫

2021水子哥也要冲冲冲✈️

前路迢遥,身后万千灯火不是归处,要一直向前冲破灰霾穿越山谷。

S11定心起势,立破万象,不渝丈夫

2021水子哥也要冲冲冲✈️

玛瑙儿/manaon

(jackeylove中心)度水

(jackeylove中心)度水


*赠文。


*梗源自:《假如猫从世界上消失了》。


1.


喻文波驾轻就熟地领完了成绩单,驾轻就熟地把画板和颜料收拾好,驾轻就熟地跟着自然分开的人流往外走,像他这几年来每一次一样。他人缘很不差,马上就有几个哥们把头凑过来,大呼小叫地要看分数。


他说:“干嘛呢,就那样。”哥们更来劲了:“哎哎哎,怎么了喻哥?我72,你还能比我还低?”喻文波说:“少来烦你爹,想被卖了是不是?”

六七个的男生凑成一堆,耳朵都灵得很,马上就有常要靠他带的...

(jackeylove中心)度水

 

 

*赠文。

 

*梗源自:《假如猫从世界上消失了》。

 

 

 

1.

 

喻文波驾轻就熟地领完了成绩单,驾轻就熟地把画板和颜料收拾好,驾轻就熟地跟着自然分开的人流往外走,像他这几年来每一次一样。他人缘很不差,马上就有几个哥们把头凑过来,大呼小叫地要看分数。

 

他说:“干嘛呢,就那样。”哥们更来劲了:“哎哎哎,怎么了喻哥?我72,你还能比我还低?”喻文波说:“少来烦你爹,想被卖了是不是?”

六七个的男生凑成一堆,耳朵都灵得很,马上就有常要靠他带的挤过来,胳膊肘往里拐,不知道是捧是挤兑地说:

“喻哥就算不及格,也是我心目中的第一!”

“这话怎么说的,默认我们喻哥排倒数了呗?”

“那波哥游戏玩这么好,人又这么——帅——总得有个地方差。”

 

喻文波翻个白眼:“素质真的低,天天搁这阴阳怪气的。”

兄弟们又勾肩搭背地吱哇乱叫,好像能从起他成绩的哄这件干了三年的事上获得无穷的乐趣。喻文波脾气不错,又足够出众,男生一扎堆就都喜欢开他玩笑。都知道不能真惹他生气,可每次出成绩总有人非要抓住定期的机会逗他,跟触发定时任务似的。喻文波也想过拿一次第一把这群人都镇住,无奈他的水平着实不能恭维……

 

在这种艺高典型的男生小团体里,喻文波不能算没有地位的人,甚至隐隐是个高地位的人。虽然他样貌好,人又多生病,打不动什么架,哪方面看都不是艺高里的霸王既视感——但他玩游戏真的厉害。

没办法,游戏玩得好这种事,在男生堆里,简直跟新手村出生自带满级橙武似的,作弊行为。何况喻文波不挑游戏,除了斗地主样样精通,这橙武又相当于宝石镶嵌给顶配镶满了,想不成为“喻哥”都有点难度。班上但凡爱玩点游戏的,没被他的技术折服过的是少数。人的名树的影,整所西湖高中他都够有知名度的。

甚至班主任有时叫他去办公室领作业,也半开玩笑说一句:“q群里看见小刘晒你战绩了,怎么,不见你哪次作业震惊我一次?”

喻文波耸耸肩膀,实话实说:“我也想画得好啊,老师。”

班主任带过无数届棘手的学生,练就了一双如炬般的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没说假话。喻文波不算什么刺头,可能还能夸一句认真,除了成绩不理想以外着实勉强能算好学生了。差的高中生源差,没办法。

班主任就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你得考虑考虑以后了。”意思是不看好他高考的意思。

喻文波就点点头,态度特良好:“谢谢老师。”

 

他其实不是一心爱玩的差学生,上课不迟到,下课按要求做作业,但跟这群哥们起哄的没错,他就是技能点没点到那块,永远是后20%的成绩。一开始回家他爸妈还给他报补习班去,多次冤枉钱花完,下次拿回来的成绩单还是那样。后来回家的时候,他爸妈已经服从现实了,也不跟他吵了,就只叫他尽力。

家长其实跟班主任一样的思路,还考虑得更深远,都很愁他未来怎么办。他高二设计作业的时候,还听见好几次他妈妈埋怨父亲,“说了孩子不擅长这个不擅长这个,非要安排他学艺术。”他爸也又气又无奈:“那你说,这孩子什么行!”他就在隔壁房间咳两声,示意自己人在,再坦白说话:“不骗你们,我玩游戏挺厉害的。”

本来护着他的妈妈就倒戈相向:“说什么呢,又惦记着去做什么直播?!打游戏能当饭吃,做梦呢。”他爸知道他听见了,收敛住,转而有些笨拙地掉转话题:“别说了,小波挺乖的了。你看看隔壁家那谁……”

 

“喻哥别走神啊。”他的游戏搭子从后面窜过来,一把勾住他脖子,喻文波挣了挣,随口就骂:我真是想刀了你。游戏搭子说:“今天还去网吧不?”

他还没表态呢,那兄弟呼朋引伴的架势就来了:“谁今晚一起?喻哥说去!”

喻文波说:“你爹什么时候答应了?”

游戏搭子仗着跟他关系好,已经开始递他手上的包:“来来来,把喻哥的画板水彩拿回寝室他柜子里,谢谢了。”又转头问他:“背包不用了吧?”

喻文波无奈道:“不用了,我背包里是我外设。”

他惯例,自带外设去网吧。最先还因为特立独行被怀疑很挑剔,后来就成了高手风范的校内传说。

没想到接连摇头的伙伴倒不止一个,七嘴八舌地说:“你们真是艺高人胆大。”“一月就统考了大哥!”“统考完了还有校考。”“别做梦做那么快,万一统考没过呢?”“别说了,再说我就想死了。”“快进到考砸。”“你还考砸?装,再装。”“我没听错吧?”

游戏搭子家里给安排了出国,毫无畏惧,勾着喻文波就往校门方向走:“那喻哥就带我一个人,你们别眼馋。”

“艹,阿轩,做个人吧……”

“喻哥,卖他,卖了回来我请你吃一星期校门口的饼!”

喻文波边被带着往外走边笑:“哥们今天状态不好,他今天不掉分掉一个段我喊他轩哥。”

阿轩说:“好兄弟,我等着这句哥很久了。”

 

 

2.

 

喻文波跟这群哥们打游戏的惯例,他不出网费,不出饮料,啥也不出,就出个人。哦,还出个高手名号吹比用,还有个网吧老板认识专门留起来的专用座位。但他今晚在专用座位上才开了一把csgo,就没兄弟了。

兄弟家里想把他喊回去,据说是出国的事,也没来得及细说。看在他结了网费的份上,喻文波大发慈悲表示不记恨,兄弟就报了个校门口等着家里车来接。

 

网吧里校门口很近,阿轩还是把那一把玩完了,边玩边很不经意地聊东聊西。喻文波不耐烦跟他聊这些,很敷衍地答。

游戏搭子刚死了一次,马上又死了一次,还搁那说:“喻哥,我给多你一份吧?我爸妈交了不少钱,机构的人可好说话了。”

喻文波手上操作不停:“我不出国。”

阿轩很委婉地说:“有些国家是不要学费的。”

喻文波这才眼光移开屏幕,打量这个这么久的同学。他跟徐明轩认识三年了,这人游手好闲惯了,一开始比较孤僻,就只因为游戏的关系跟他关系好,被他带进了他的小圈子里面。他自问跟他并不多熟悉,可这位现在的架势,透露出的有点过界的关心让他不太适应,有熟到这地步了?

他还总把这些同学当小屁孩,让他有些不太适应的是连小孩都想替他操心了,他看起来多不靠谱?

他盯了徐明轩十秒:“这么喜欢管我的事啊?”对方就不好意思起来:“嗨!这不是顺便问一声吗,我傻逼了我傻逼了。”

喻文波看他好意,也就多敷衍两句:“没事。我身体不好,就在国内呆着。”

阿轩说:“大家都很愁啊,很紧张,你就一点也不愁。其实我也紧张,我爸妈一打电话说是这事,我就想赖在这不动。”他脸上居然有点羡慕的表情,仿佛高枕无忧的不是他,是喻文波,“喻哥,你看起来跟我们一样,可是你什么都不怕,大家都能感觉到的。才那么喜欢开你玩笑,开完亲近点。”

他想说喻文波跟他们好像隔着玻璃似的,但又怕这样说了喻文波不高兴,就描述得很笨拙,只能挠挠头说:“你真的是哥。我跟你一样就好了。”

喻文波拍拍他的肩:“别怕,哥们还不知道你,我们班能满嘴鸟语的就你一个,老头最喜欢你。”老头是他们英文老师。

兄弟于是如同受了什么表彰一样,很开心地走了。

 

喻文波对着琳琅满目的游戏桌面发呆了半晌。半晌之后,按了按win键,电脑自动开启了开始菜单,他操纵g502移动,把每一个项目都选了一次。又返回桌面,把每个网吧自设的文件夹都点开,直到第无数次确认没有熟悉的图标。他喝了口维他柠檬茶,冰的,一路从食管冰到胃,比每一次退出游戏都快地点了睡眠。

在黑漆漆地屏幕里,他看见了另一个影子。

喻文波咬着吸管,含含糊糊地说:“又来啦?你别套着爷的皮行不,好恶心人。”

死神用他的脸显示出友好地笑容:“我没有实体,我长什么样是你决定的。”

喻文波点评:“我还挺自恋的。”

死神没说话。

喻文波伸了个懒腰,他一贯对这人毫无畏惧,因而很随便的样子:“黄鼠狼没事拜年,什么倒霉东西又要消失了?”

死神看向黑漆漆的屏幕,从屏幕里凝视他。喻文波不耐烦被他看着,轻敲鼠标点开页面,点了个自己比较爱玩的战争之王,也是款moba游戏,跟英雄联盟大同小异。他在精英服务器名列前茅,早就收到了不少明明暗暗的邀请,但他从来不理。喻文波不想理就一点眼色不会给,不知为何这些人反而兴趣更大了。

登录后,他按惯例叉掉了好友申请里一整排的邀请,其中三成左右是战队找人。死神在他身后突然出声:“如果你去打这个游戏的职业,那就是它。”

喻文波早就知道,他顺理成章地说:“所以我再也没想过打职业。你别乱来啊。这款还是挺好玩的,又逼哥们去当csgo的神是吧。”

死神幽幽地在他身后说:“你是最难搞的。”

喻文波开了一把单排,排的时间还是慢得离谱,他不禁咬牙切齿,什么都改了就这个没改:“知道了。”

“你居然有空生这个游戏的气?”

“好家伙,排不进游戏,还天天给我nt队友,”喻文波点开自己的生涯看,甚至有几分给它看的意思,“谁不生气啊?你能给我优化这个不?”

死神这时候倒居然像个他的朋友,耐心回答了:“这不是我决定的。”

“就nm离谱,之前我可没选择权,都是你说了算。你还tm擅自给我留级了三年,我要去读大学了还有这么多破作业要做?”

那影子说:“你的水平不念高中,念不了大学。”

“滚蛋,人格侮辱了,看不起天才是吧?”喻文波说:“那算了,我放战争之王一马。”

他过了好一会,又重新后知后觉地说,“靠!马化腾应该给我打钱。woc,我这回血亏。”

 

 

 

3.

 

 

一切都没走样的时候,喻文波只是生了个小病。他来滔搏之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郭皓和他的队友们却没对他没事就会病产生免疫力,每次都一惊一乍的。洪浩轩有次开玩笑,说你这只柴犬品种特殊,根本正常人养不起。他一通素质三连地口头暴打,洪浩轩反问:“错了吗?干嘛啊,你这都第几次进医院了?”喻文波说拉哥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回家还要给你打批条。洪浩轩无语,喻文波得意补充:医院就是我的家。

本来,讲道理,本来应该就是这样一件小打小闹的事。可是就像某次他们经常复盘的比赛大龙突然不讲道理地升级,就像某列高速行驶的列车突然毫无理由地脱轨,一件骤然的转折,所有人都意料不到,也想都没有想过,但它突然就发生了。

喻文波是在医院呆到第六天的时候,才感觉明确的不对劲的。所有人都意图瞒着他,但想瞒他是多困难的一件事,他是游戏里的机会主义者,这种观察力自然也在生活中具备。喻文波平时不用,是懒得。一开始宋义进他们过来看他的时候,他就当是因为离得近了。可是连史森明都在即将开打夏季赛的时候跑来看他,还一脸被暴揍了三天的表情,他是瞎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更何况腹内的压迫和疼痛还在对他耀武扬威。

 

史森明跟他说,他爸妈和表亲一家都在来上海的飞机上了,你们经理买的机票。

喻文波明白了。史森明这个比人最好的一点,也是他总有这么多朋友的原因,这狗崽子从来不歪屁股,能真的站在哥们那边。确实义气。

喻文波闭了闭眼,说:你滚吧。

史森明很有顾虑地看他,还是一脸喻文波怀疑他走出病房就要哭的表情,还自以为装得很好,还自以为他没听懂,还他妈想安慰他:“没什么大事……喻文波,你家人也是担心你。”

喻文波说:“下场比赛也不远,你滚回去训练吧,等会扣工资别找我。”他其实压根不知道rng比赛什么时候,他只是需要史森明离开。

 

喻文波摇铃叫护士,对着自己床前面那个标牌认了半天主治医师,怪那个字太龙飞凤舞。他报了名字,医院是顶级的好医院,很周到,连医生都半小时之内就过来了。他描述了一下情况,医生就很生气:“你家人怎么对本人隐瞒病况?”

喻文波简要概括:“不是我家人,是我老板和同事。”

医生看起来就想找郭皓麻烦了,喻文波飞快补充:“也是我朋友,都是为了我好。”

医生打了个电话,叫住院医把12号床的病历打印出来交过来,看着他有点欲言又止:“你……做一点心理准备。”

喻文波很不适应这类慈爱的目光,“这医生你不用担心。”

医生好像见惯了这类夸海口的病人似的,看着住院医师敲门进来把病历交给他,还很耐心站在原地不想走。

很薄,大概只有三十页左右,全印刷字体打印的,对他来讲还是字数和专业术语过多,但最重要的几行他全部都看得懂。喻文波大略翻完,脑海一下有点空,同时还是平心静气地对医生说:“我明白了。医生你去忙吧,没什么要问的。”

医生半信半疑地想走,推门出去之前又转过头来拿一整套话术安抚他,一听就是跟无数病人和家属说过很多次的,喻文波努力耐心听完了,给了他一个笑脸,这才终于肯走了。

 

 

喻文波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枕头上,再从头翻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连完全看不懂的图他都拿出了研究新外观值不值得买的精神看了。

他想:怎么办?

喻文波没被这个想法困扰多久,他一向该怎么走怎么走,从来不会因为走投无路自扰,在被形容成走投无路的转会期是这样,在现在真正够前方无路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的思维流过了这个隘口,就更进一步:其他人怎么办?

 

 

他打电话给郭皓,说自己把病历看完了,所有事都知道了。让郭皓来。郭皓一小时内就来了。他问洪浩轩在不在,洪浩轩也还在。卓定和剩下的队员也都在。就他妈离谱,后天就打夏季赛了,微博连个假条都没打,他叫个郭皓,郭皓把所有人扯来了。

喻文波整个无语,他对郭皓算比较礼貌的,不轻易开素质腔,也不由得在电话里问了句:“皓哥,你没事吧?把所有人搬过来?”

郭皓说:“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喻文波说:“那也不用这么大动静,哥们我恐折腾。算了,来都来了。”

滔搏整个基地搬来了千里之外的上海市中心?认真的?夏季赛开赛只剩四天的时候?

 

一圈人把他围住了,不吉利地说跟临终道别似的。幸好家人没在,不然场面更夸张。喻文波实在受不了这群司马脸了,说:“你们都知道了?”

没人回他,他很烦躁地说,“不乐观,哥们能活蹦乱跳的概率挺低的,医生都跟我说什么五年存活率了,我听着也不高,你们都知道这么久了,有个章程没?”

得,从司马脸快进到史森明刚刚那张要哭的脸了,喻文波简直想叹气了,他就知道这群人不靠谱,拉哥是个输比赛都要哭的感性人,郭皓也不是啥很坚强的人,更何况卓定那一群小孩子了。

“你们别一个个司马脸了。我出了大问题我知道,特殊情况。夏季赛也要开了,小应还能打ad不?皓哥你尽快把他提到一队吧,滔搏这边的事我后面可能顾不过来了。”

喻文波发现每个人都是在pin问号一样,连卓定都问他:“水子哥,你说什么啊?”

卓定比较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喻文波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是:水子哥,都这时候了,怎么说这个啊。

平时最会说话最周到的洪浩轩也说:“你都担心什么有的没的?”

喻文波有点无语了,心里说:意思是我还得反过来照顾你们的心情是吗?他就开始他万用的那招赶人:“咖哥,你把这群小的都带出去,别搞得我这里哭哭啼啼的跟人已经没了一样。我有话跟皓哥商量。”

郭皓说:“阿水,你别商量了,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担心,好好养病,啊?做完手术之后会好的,滔搏还等你回来打明年的比赛。别这样,听我的,病会好的。”

喻文波看他这副哄小孩子的声气,几乎都要有点同情他了。他感觉郭皓未来的烂摊子才是少不了呢,还在这以为他心神没定住。喻文波点点头,就当配合他了:“辛苦了。我的合同你看情况吧,对不住了。等我家里那边过来让他们把费用给你结了,俱乐部这边……我没办法,你需要我发什么声明说一声。”

郭皓的脸色又变得更不能看了,喻文波从来都不知道人的脸色可以是这样的,他说不上洁癖,但沾点小边的,生怕郭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直接过来蹭他一脸,连忙说:“行了行了,大家走吧,安心打比赛,我还能看的话会看的。”

天哪,话还是说晚了,卓定已经在抹眼泪了。跟打开了个开关似的,完全不能看了,也不是他轰出去就能控制的,他反而要跟他们讲些没什么的之类的话,并且接受各种各样的跟做梦一样的祝福——“明天就会好的”这种话跟做梦有什么区别,偏偏滔滔不绝的,就tm离谱。明天能好医生还跟他掰扯五年存活率?喻文波要把这个场面列入他生涯阴影了,他实在恐这种情况。他自己摆个冷脸会显得格格不入,他也哭的话也太tm丢人了,这必须只能半夜自己哭啊。

 

 

 

 

4.

 

 

喻文波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能后知后觉地难过。他就是这么钝的人,不是说他无比关心别人以至于无私到忘记自己,而是有事他就想着事,没事了,他才能想想,确实不甘心。确实完全地不甘心。确实凭什么轮到他?确实根本不想接受这件事,他活得正到兴头上呢。

他就是在凌晨自己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死神”的。正常人大半夜看见一个跟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只会尖叫见鬼或者当成在梦里,喻文波也是,他拿被子把眼泪擦了就去睡了,睡得还挺好。是连续第三天晚上见到它的时候才开始搭话,原因很简单,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喻文波决定搭理了,就会单刀直入:“哥们,你是个什么玩意?”

死神说:“你明天手术会失败。”

喻文波半坐起来,拿手机看了看时间,2:04,“别乱说,好不吉利。”他一点不迷信,但口头上挺乐意顺应家里人,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点,“真的假的?”

“真的。”

喻文波看着一模一样的自己的脸,他很熟知自己,他从这里判断出来,他知道了,这是真的。

他皱眉:“我也太倒霉了。推迟手术行不?”

“一直会失败。”这位死神说,“除非你跟我做交易。”

喻文波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黑不隆冬一片。他把床头灯的开关打开,死神也并没有消失,他去触摸,人也还摸得到——摸自己的感觉真tm恶寒!除非他精神病了,不然,额……

他扶住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怎么突然到了灵异剧本?接下来是你叫我帮你报仇吗?”

死神说:“有一样对你有用的东西会消失,你就会获得一段时间的生命。等我下次来找你,是另一样。我来找你多少次,就会消失多少种,你一直同意,就会一直活着。”

喻文波不无嘲讽地说:“对我有用的东西太多了。”

拿着镰刀的魔鬼飘到他身前,看着自己“飘”这个动作真的奇怪得离谱。他画了一个喻文波看不懂的符印,光从其自成一套的精美程度就能看出来不是假货,他郑重其事地问喻文波:“你愿意让智能手机消失吗?”

喻文波摸了摸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比他的脑子都更优先地知道手机在哪,他说:“真会挑。年轻一代最不能离开的就是手机了。”

死神说:“你愿意吗?”

喻文波把手机高高一抛,又准确落回自己手上,他再抛了一次,又准确抓住。死神对他这种拿手机玩悠悠球拖时间的行为不置一言,像是知道喻文波只是兴之所至想玩就玩一样。五分钟之后,喻文波自己扔着接着累了,摊摊手说:“这还能不愿意的,还是命重要。”

 

 

 

 

5.

 

 

喻文波的手术很成功,他的家人把他接回了黄冈,过了一段高枕无忧任意休息的好日子,几乎跟疫情期间赖在家里的生活一样舒服。由于拥有病号这样至高无上的身份,他一丁点也没被嫌弃,反倒是爸妈突然给他按了一颗脆弱无比的水晶心,生怕他哪里不开心,无微不至得夸张。喻文波出院的时候正是s赛,名单里没有tes,全网也仿佛没有这个队的消息,他也就没多去关注tes怎么样,只在家里看了一点点小组赛。他就是这样式的人,除非奉送到他眼前或者他感兴趣,不然他可以把所有事情推后,哪怕是很关心的事情。

等世界赛过去,dwg兑现了showmaker重铸lck荣光的那句誓言之后,喻文波医院复检奇迹般地完全恢复了。这个概率据说是低于0.01%,案例稀奇到甚至让医院开了一次多医院合作的会议。热搜上挂了一两天,难得到处都是对他的祝福,以嘴脏著称的抗吧都在说天选吧是真天选吧,虎扑更是搞起了锦鲤理论。喻文波跟看热闹似的看过就算了,甚至没有什么代入的感觉。

在这所有的之后,世界赛也才刚刚结束了一个月,但——转会期到了。

纷至沓来的邀请又塞爆了他的邮箱。现在智能手机销声匿迹,人们以类似ipad的平板和单独的拨号手机并行,但整整六十亿个人愣是没一个想要把两者结合在一起的。喻文波对这种鬼神一样的方法感到有些困惑,但这种困惑不足以困扰他太久,真正困扰他的事是:

当他产生:这些俱乐部不知道哥们有主的么?这个想法的时候,喻文波这才发现,他的拨号手机联系人里没有郭皓,也没有tes俱乐部的工作人员。

他上仍然称为微博的社交软件搜索,滔搏搜出来的是鞋业和王者分部。卓定在苏宁和Angel轮换,世界赛亚军,苏宁官博舆论下全部都是为什么不上卓定的声讨。喻文波分神想,上卓定也不会更好,不是卓定不好,是dwg太强了……预言家在we二队,没有任何名气。369在blg打上单,今年才刚被提上来。Karsa则也是进入了SN,夏冠,世界赛亚军;sofm转会去了另一家俱乐部,夏季赛大放异彩。他搜到了DAN,已经退出lpl很久了,但是没有搜到tes。滔搏看起来只进军了王者荣耀等几个电竞领域……

喻文波越看越把嘴唇咬得死紧,他看了看左上角时间,一点五十多。不知道这个心思从哪起,但他熄灭了屏幕,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发呆了好久,算不清过了多久的时候,他看见了影子。

死神说:“当然不会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喻文波喃喃道:“没有智能手机,DAN就不会成为tes吗?”

这其实很通顺,本来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巧合,他不可能一点也不牺牲,就得到万分之一。喻文波能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只是……一直不去故意搞明白。好像不看就能不存在一样。天哪,连他喻文波都开始逃避了。

死神突然说:“你已经知道怎么找到我了?”

喻文波有一就说一:“直觉而已。”

死神说:“你不要做出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你的内心一点也不后悔。”

喻文波盯着屏幕,像能盯出一个洞来:“我说过,还是命重要。”

死神笑了:“那你为什么那么想见我?”

喻文波说:“你滚吧。”

又是只有他一个人,又是刚见完这个影子之后。

喻文波想起他四月初刚进入的那个新队伍,他很少是会回忆的人,但他脑子挺有用的。他记得郭皓转会期一直不肯放弃的追求,替他解决各方面的问题,给他出主意。他想起春季赛的亚军,MSC的冠军,踌躇满志的夏季赛,感觉能进去的世界赛。他想到洪浩轩总是很喜欢没完没了地招惹他,不惹到他敲一手不踏实。卓定和369两个心理年龄都不知道成年没的小孩子。他从来不去的食堂,他已经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基地位置,空着一张床的他的房间。中路的辛德拉,打野盲僧,时不时要切屏看看的上路,他怎么答就怎么加技能的辅助。

喻文波拿被子捂住自己,他眼角有一点不知道什么东西滑过去,他告诉自己,我真的很可惜,可惜这么好一个队伍,也可惜一个亚军和一个冠军,没日没夜的那样辛苦,以为终于最难的那一步迈出来了。

但是“它”是对的,我其实不后悔。

喻文波没对影子的离开叫出半个停字,也问都没问过是否可以改主意。

 

 

 

 

6.

 

 

喻文波转会期拒绝了所有队伍的邀请。他没想到有这么多。可能是s10刚丢失了冠军,不打比赛的就是最好的这套理论放之uzi既然准确,放到他身上自然也皆准。没有TES,他回黄冈就查出了生病,手术加修养大半年,前队的老板也没跳出来带什么节奏,他的口碑竟然好到了一个喻文波自己从来没想过的地步。所以是要躺着才能赢吗,工作等于毁口碑?虽然喻文波一直不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也不由得看得发笑。

他用pad上自己的微博号,发了个声明,大意是表示身体状况不好,s11不考虑打比赛。底下一片哀嚎,他也不管,早饭一吃,回床睡觉,出来再吃中饭。再出来就是家人做好了晚饭。

他就这样奢侈地过电竞生涯从没过过的米虫生活,粉丝亲昵地喊他小猪,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直播,喻文波这才想起了斗鱼的约没续。他其实还挺想续下去的,但……犹豫了一下,继续搁置了。

从电竞圈的眼里,喻文波销声匿迹。

轰轰烈烈的春季赛开打,慢慢地,提到他的人也在减少,解说台上见到闪现往前给伤害的ad的时候,提及他,也是说,希望水子哥的身体早点健康。他明面上好像和这个圈关联不大了,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三年内如果他愿意回来,一定随时都有无数份合约在等他签字。

喻文波无聊,他就在国服和韩服找karsa和卓定他们。对面也很迷惑他莫名其妙的主动,但喻文波才懒得管,知道他们过得还行就成。他自己偶尔打排位,也会主动拉一拉已经辗转找人加到好友的梁家源,拉到了就跟之前一样聊点对线细节给他,拉不到拉倒。打不打得到lpl看自己努力吧。喻文波压根就不是多执着的人。

Tes没比赛了,他就看ig比赛看得最多,常规赛第四,不好不差吧,少打一轮季后赛是一轮。喻文波不至于多关心,也不至于毫不关心,下棋间隙还是会韩服骚扰Rookie的。

等到季后赛开打的第一天,喻文波如常电脑点进直播间,就看见死神从他家的窗户里爬了进来,气得他大声说:“你在拿我的皮干什么鬼事啊?”

外面明明没下雪,死神披着一身的霜雪,睫毛都冻了。喻文波胖了,它没胖多少,是他自己瘦的时候的长相,很锐利,很薄。

死神说:“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喻文波说:“你知道我不怕,也不会拒绝你。这几天我看比赛,发现自己没什么舍不得的——我靠,你干嘛每次都一副看我笑话的表情?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啊哥们。”

“你挺舍不得的。”

“别逼我,我真要上手揍了,死神也不能这么欠揍。”

“我不是死神,”死神坐在了他的床上,喻文波简直想一脚踢下去,没有付诸实践的唯一原因,是它开口说:“你的第一支队伍没法消失,就像你的父母本来就会是你的父母一样,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

喻文波态度冷淡地点点头,他好似是对任何人都不会拿出毕恭毕敬和诚惶诚恐的态度一样,哪怕对非人类:“恭喜你,踢到铁板了。”

死神说:“可是有另外的途径——你和这支队伍将失去冠军。任何冠军。”

喻文波想了想,感觉ig队员不一定乐意,就像他后来确实在想卓定他们不一定乐意没有tes一样。于是他讨价还价:“就我就行了吧,不至于连坐吧?人家该有的还是得有啊,Rookie的水平不值得一个冠军,你开玩笑呢?”

死神看了看他,喻文波感觉到他在犹豫。有时死神对自己的退让简直会是有点奇怪。他点点头:“好吧,这个战队将在明年获得该有的冠军。”

“成交。”他话音都没落,喻文波就说,“没得反悔啊。”

 

 

 

7.

 

 

现在,他是一个技术水准备受认可,但是没有任何荣誉的病休ADC了。喻文波查看着邮箱里的零星来信,头疼地想,我明年怕是要没有工作了。这次,世界上消失的某样东西他没找到,花了整整十天都没找到,在找的这个过程中,喻文波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丰富,他一度以为他到死都不知道什么东西没了。

十天多后他第一次打了一把排位,打了一天之后他才发觉栏目里失去了霞这个英雄。上百度搜索,无影无踪。

不是吧不是吧?一个英雄的分量跟智能手机比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这正常人谁想得到?死神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的那种,才无脑拷贝他的身体和他的脑子?

他打完排位对着屏幕发呆,以为这次能叫出那个死神来骂一通消火,凭什么删他喻文波职业生涯常用ADC里胜率最高的那个?仇视他?也是,不仇视他干不出神经病的事。

史森明在国服敲他,问他出不出来玩。

他说行啊,兴致冲冲地连给lwx发了一页的gogogogo,连去上海的高铁票都买好了,然后在车站停了下来,找了个有wifi的地方给史森明发消息:不去了。

史森明:?

喻文波:你爹临时有事,你们自己过家家去吧,傻逼。

史森明:ni cai da sha bi

喻文波:sha bi ni ma mei le

他放下平板,在提供WiFi的咖啡店发呆。没了智能手机,到处都是WiFi,每家店后面都有一个专用的无线网符号表示免费WiFi,没有的店感觉迟早倒闭。他一边等咖啡一边跟咖啡师说,你不觉得手机和平板拿起来很麻烦吗,凑到一起多好。咖啡师用看过无数创业梦想家的语气慢悠悠地说,你可以试试。

我试个头,喻文波说,我长得很像乔布斯吗?

咖啡师把他的点单递给了他,他接过去,低头一看,愣了。

是死神曾经在他眼前画出过的那个图案,错综复杂无比,自成一体,他一看就把杯子摔了,很大声地问那个咖啡师:“你他妈大白天的到处走干什么?”

 

喻文波被那家咖啡馆轰了出来。

人家确实是普通人类,且是普通员工,那个图案纯属想到就做出来了,明明很满意,却被喻文波敌意大发地指摘,还把咖啡故意撒了一地。喻文波脑子当时是蒙的,赔钱是都赔了,歉是没倒,店长小姐姐对他很不满意,直接说请你离开,还给他塞了一杯泡沫上没装饰图案的咖啡,说只喜欢喝这个就只给你这个。

明天我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被挂再被骂没素质吧,喻文波想。然后他又想起来,他不再是那个电竞圈内举足轻重的ADC了,事实上即使这样也不会被挂。

他就好像苦中作乐一样笑,喻文波低头看手上这杯上面干干净净的咖啡,突然发现自己手在抖。手机响了,是史森明的短信。平板的微信上他说了不去,结果史森明好像还有点担心,专门发了个短信过来:没事吧?平板太发达,这种短信现在一块一条,史森明都不抠了,多少是真有点担心了。喻文波发短信回去:没事。按键的9键按得他不习惯。

好一会儿,他又发短信过去:我会过来。

他把手机和平板都装进袋子里,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喻文波把那整杯咖啡一口喝下去一半,剩下的扔进垃圾桶。他从袋子的兜里掏出票,确认时间还来得及,就往车站里面走了。从正面,自动验证身份证,再走到候车室,对照准确的检票口。

史森明打了电话过来,喻文波接了,就听那边在重新确认:“你真要过来?”

“废话,”喻文波说,“怕你和兄弟们太想你爹。我要检票上车了,见面说。”

 

 

列车永远在沿着轨道行驶,好像要驶向稳定和太平的终点。喻文波的目光从窗外移向荧屏上的报站信息,到站了。

他拿出黑屏的平板,看向反光的自己的脸。

不出所料,那个人没有出现。

喻文波于是当做他出现了的样子,对平板说:“想让我害怕,接着一直什么都不做……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会什么都不敢做?你错了。你该不会想威胁我吧?你该不会以为吓到我了吧?”

他把连衣帽的外套一甩,极其潇洒地往车门口走去,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一直说话:“没完没了了,还蹬鼻子上脸了。”

 

 

 

 

8.

 

 

 

喻文波在上海的酒店里看镜子,他玩了一整天密室,跑得有点累。他定的是最好的房间,夜景很漂亮,落地镜很大,大到他从这里看它比从黑屏的电脑看它清晰很多。

“你别想让我讨厌我的脸,”喻文波说,“恶心我一万次,哥们也不至于。”

死神拉着他的那只手放开,说:“我长什么样是你决定的。”

喻文波认真解释:“我好后悔,我现在后悔死了,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丑点吗?别丑的吓人,就普通丑。”

“不行。”

“哦,”喻文波说,“我也知道你今天要过来了。”

死神还很得意的样子:“我给了预告。”

“预告nm,”喻文波离开镜子,坐到那个大沙发上,用酒店自带的矿泉水瓶砸它,“我昨天就是因为你对无辜路人发火了。”

死神说:“但你马上就知道我会来了。”

喻文波点头:“我的直觉挺管用的。”

“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死神飘过来,站立在他的面前,好像在研究他一样,“没有什么能改变你,哪怕爱你的人这么多,你也永远会选择自己吗?”

喻文波说:“放什么p呢,你问我哪个朋友都会叫我选我活,哥们交朋友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哥们不跟不盼我好的人交朋友。”

死神把他的镰刀平放在地上,人也坐到地毯上,这样他就比坐在沙发上的喻文波低了,“绝大多数人都会舍不得。”

“绝大多数人也会选要命,”喻文波低头俯瞰他,“只是他们哭天抢地的,哥们不矫情,不然你不得偷着乐。”

死神死板地重复他的语句,听起来几乎挺搞笑的:“我不会偷着乐,我只是希望你后悔,然后取消交易。”

“那我说我很难过,你也不信啊,我不开心跟我不后悔又不冲突。”喻文波说:“行了,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倒霉?”

“喻文波,”死神将平放的镰刀高举到半空中:“你愿意英雄联盟这个游戏消失吗?”

 

喻文波难得完全呆住了:“那我是谁?”

它回答:“不是JackeyLove。”

喻文波问:“那他们?”

它说:“放心,跟原来差不多。”

喻文波看着眼前这个精密的图形,手按上去,能感觉到流动的波纹,他怔怔地问:“我能不干了吗?”

“一切回到最开始,你手术失败之前。但是你的手术仍然会失败。”

喻文波说:“操。”

 

 

 

 

9.

 

 

喻文波看着网吧电脑,目不斜视地重复说:“我放战争之王一马。”

影子回应他:“知道了。”

喻文波手上不闲着,为自己的英雄选择适合的符文,“你来找我,又是来要什么东西?”

“不是来要什么东西,”死神说,“你想见我了,所以我在这。”

“那等我打完这局。”

 

 

他选的是AD位置,英雄是一个长着翅膀的鲛人英雄,每次普攻终点掉落一颗珍珠,被动定时收回,大招位移。喻文波在战争之王里也是看版本什么强就玩什么,但还是玩这个英雄玩得多,他一局完美表现mvp收场,在结算页面指着电脑跟身后的影子说:“很像霞和卡莎生的。”

死神说:“你召唤我,是后悔了吗?”

喻文波摇摇头,“画了三年画也挺好的,我从来没念过高中,念完感觉不错,很舒服。比打游戏舒服。”

那个影子弯下来半抱着他,喻文波第一次并不恶心也不抵触,他其实直觉上很聪明,知道这个死神一样的东西并不是跟他完全的对立面。喻文波点开伤害占比,“四万六,看见没。”

“但你想取消交易了。”

喻文波发自内心地很坦白地说:“我真的不后悔,不过取消吧。”

死神很困惑地说:“我都能感觉到。为什么呢?”

“我懒得完全搞明白我自己为什么想任何事,”喻文波想了想,“我就是觉得到这可以了,懂吧?去年——正确时间的去年——我决定不续约ig了,不是我不喜欢ig,也不是我多坚信自己走了能打得这么厉害。但我当时是觉得,到这可以了。”

喻文波这方面的笨拙,像个还没长大的动物,但他又实在是灵醒得无与伦比,犹如汇集了万物的灵。他足够艰难和坎坷,但是因为他这样独辟蹊径的认识,喻文波从来都不蒙难。他可能会经受挫折,但是从来不会遭蒙大难,他可以一五一十地面对每一个难题,好像一五一十地一日三餐一样,一点点地开出一条路来。故而再不容易,也不是绝地里走投无路的痛苦。

哪怕到现在,他也不是放弃。

“我不是放弃了,这是选择。我说过,命更重要,”喻文波打开战争之王的商城,把所有能购买的皮肤都买掉,边买边说,“我自己实践了一下,原先那样活完比现在这样活完好点。我只是总选最好的。”

死神说:“你也舍不得。你现在认识的人你都没几个叫得出名字。”

喻文波大大方方地点头:“虽然我不总是选择他们,但是我挺舍不得他们的。跟高中这群小屁孩没什么好玩的,不想多说话多正常——我以前的朋友也幼稚又蠢,但他们好歹会玩游戏的。哥们还真有点无聊透顶……”

喻文波没说下去。他的呼吸屏住了,他看见了一个精密而复杂的图案,这个图案似乎基于绝对的美学,拿到哪里都只有触目惊心的一个美字。

“确定取消所有交易吗?”死神说,“取消后不会再有交易机会了。”

喻文波把JackeyLove的账号退出战争之王,把网吧的电竞椅转过来,冷静非常地陈述:

 

“确定。”

 

 

 

 

 

10.

 

 

喻文波醒来的时候对着天花板恍惚了好久,等郭皓进来看他的时候他还仿佛是如在梦中的样子,护士小姐姐在旁边补充说可能是麻药过量了,他突然窜出来一句:“皓哥,你是真的吗?”

郭皓说:“我不是真的,谁是真的?就一个小手术,马上做完了,炎症而已,如果不是你非要做手术根除,我们本来都打算保守治疗了。”

喻文波这才好像记忆回笼一般,低声重复说:“是吗?”

郭皓吓得出了病房就把洪浩轩搬了过来,全滔搏基地的大人就这几个,闲的更没几个。

 

洪浩轩刚打完rw累成马了,还要来伺候这位祖宗,一进门就儿子儿子地叫,喊到第三声发现喻文波没骂回来才感觉哪不对劲:“文波?你怎么了?还不舒服?”

喻文波捂着眼睛不说话,他真的慌了,又知道这只柴自尊得要死,只好装作没看到他在干嘛,蹲到他旁边,带着台湾腔有点轻地问:“痛啊?”

喻文波带着一点鼻腔音问:“比赛——赢了对吧,我记得赢了。”

“k皇血c,赢了啊。摄影还过来给你拍观战照片了,”洪浩轩说,“线上督战。”

“对上了。”喻文波说,“行。”

洪浩轩真有点傻了,试探地问:“能告诉别人你怎么了不?那别人真的很想知道嘛,搞得很担心。”

“nmd,不准笑你爹,我做噩梦了。”喻文波摇了摇头,双手一扯被子,把自己的被子扯过了头顶,里面闷闷地传来诅咒:“我靠,我的想象力真的太发达了,我还会想出另一个自己来搞我自己,我以后会不会得神经病啊?!”

洪浩轩隔着被子拍拍他的头,又拍拍他的手,又拍拍他的胳膊,又拍拍他的腰,拍到喻文波从被子里面露出个头和手来打了他的肩膀一下,打得真有点疼,他才龇牙咧嘴地说:“你终于正常了。”

喻文波眼睛还有一点点红,装作很凶的样子瞪着他:“不许出去说,不然我杀了你。”

洪浩轩揉揉他,说:“我们都在呢。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喻文波叫他滚,他才不滚,他还要继续补充:“是不是有人对号入座了呀?文波?”

喻文波翻了个白眼,躺回床上去,再次看着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一切的不顺心突然暂时烟消雾散,他从来没有那么安心过。哪怕未来他又要重新因为输比赛输到烦躁,或者赢得不安,但至少——

“喂,洪浩轩,”喻文波说,“你烦死了。”

“你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就不烦你了。”

喻文波想了想,努力形容来由:“我之前疫情又没定队伍,估计闷得有点病。那时候想着能打比赛不太惨就很好,又纠结能不能有机会。太纠结了,有点阴影。”

——才会设想这种跟现在的生活越来越脱节的情况吧。那段时间他偶尔就在估计不打职业了怎么样,虽然队伍联络的信件没停过,合同的问题拖过春天就行,但喻文波会去想最差的情况。比方说,他打春决之前就想过赢,想过输。想过一路碾压赢,想过0:3输。

喻文波能把有点阴影轻描淡写得跟想喝水一样,就离谱。他说这么现实的事,把洪浩轩说沉默了。喻文波自己也从来不说,甚至三缄其口,他就难免会给人一种是不是不能冒犯越界的错觉。几乎所有朋友那段时间接触喻文波都不会跟他提转会的事,都是等喻文波自己决定。连他也没有想过,喻文波决定的事太多,自己也会陷入一种孤立里。是他太独立了,但这种独立的印象凭借,是不是所有人对他的一种错觉呢?

他踌躇地说:“那时候……”

“那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就很好,不关你们的事。”喻文波侧过脸去看他,说道:“跟发烧一样,发完了就好了。”语气好像仍然轻而易举,仍然无所负累,一如既往,跟每一次喻文波自以为是的时候一模一样。

洪浩轩气得又去揉他:“听不听得懂人话啊,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喻文波说:“你爹我是心灵的巨人。”

 

 

 

11.

 

 

喻文波跟滴滴司机说了句再见,飞速把自己从开着空调的车里整出来,他是真的不怕热,但是真的怕冷。从熟悉的小道拐过了林木,站在了一道玻璃门前面,他仰头看很高很高的天,好像从未降临到地面上,又好像一直在给予不可知的庇佑。

世界赛后的放假又结束了,喻文波叹了一口气,推开印着滔搏电子竞技俱乐部的门,同过去八个月里每一次一模一样。

上海最近疫情又在复发,前台小姐姐给他测好体温,给了一份表让他填,他在姓名那栏用中性黑色笔很慢地写:


JackeyLove

 

 

 

 

——FIN.

 

 

 

*跟原电影比硬按一个是梦的说辞肯定是烂尾,但是我不可能写be,将就看吧。

 

 

 

云烟与尸骨

Not Today

Not Today


CP 涉及   Rookey     羞水      史喻 


※  杰克爱竟然还知道在NBA休赛期(划掉)回来打LPL。

※  OOC有,全员弟宠有,带新队友TES和RNG玩。

※  Catch Me If You Can先欠着。

※  我记得哥哥的微博叫WooHyun,不知道汉字就音译成姜优铉了(都是人设,大家不...

Not Today

 

 

CP 涉及   Rookey     羞水      史喻 

 

 

※  杰克爱竟然还知道在NBA休赛期(划掉)回来打LPL。

※  OOC有,全员弟宠有,带新队友TES和RNG玩。

※  Catch Me If You Can先欠着。

※  我记得哥哥的微博叫WooHyun,不知道汉字就音译成姜优铉了(都是人设,大家不要在意。)

※  全文2W+慎入

 

 

青年被蒙住双眼跪在地上,有人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走近,然后他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响。

 

对方的嗓音仿佛经过什么处理,让人分辨不清:“承録,你太心软了。”

 

枪响。

 

他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大口呼吸着空气,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男人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等姜承録冷静下来后才递了一杯新的温水过去:“好些了吗?”

 

姜承録没有碰那杯水,他冷冷地看向对方:“嫌我睡得不够久?”

 

对方叹了口气:“我们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所以呢?”

 

“很抱歉,我们不能接手您的委托。”

 

“原因。”

 

“虽然不能告诉您,但是作为个人,我想推荐一位比我们更合适的人选。”

 

“名字。”

 

“您可以在一家叫Not Today的甜点店找到他。”

 

姜承録离开后,男人一边把资料丢进碎纸机一边拨通了电话:“给你介绍了笔大单子。”而那头意外地沉默许久,他皱了下眉:“我记得你最近并不忙。”

 

“……我不是自由人了。”

 

“什么时候签的?”

 

“就这两天。”

 

“需要我和他们打个招呼吗?”

 

“不用……既然是你介绍过来的,自然要给个面子。”

 

“那你自己小心。”

 

“OK。”

 

一辆低调的黑色Cayenne Turbo停在无人问津的甜点店门口,姜承録推开门走进去,风铃声清脆地响了几下。一个年轻人趴在柜台上小憩,阳光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他白净的侧脸上,姜承録站了一会儿,那人的眼皮才颤了颤,继而伸了个懒腰。

 

是个相当年轻的小家伙,他用那双带着水汽的眼睛看过去,然后笑眯眯地同男人打招呼:“你好,姜承録。”

 

男人打量了一下对方,甚至怀疑他成年了没有,小家伙看出了姜承録的质疑,他一撑吧台,利落地翻过来,同时从后腰抽出匕首,准备给这位瞧不起自己的雇主一个“见面礼”。然而姜承録似乎只是惊讶了一秒,随后立马看穿了他的动作,率先撤步,并且拽住了少年黑色的围裙带,抬脚就踹了过去。

 

“没想到,你真的有两把刷子。”小家伙闪躲的速度十分惊人,不像是普通人出身,“避免你砸了我的店,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下比较好。”

 

“喻文波,是个保镖。不过,从现在起,是你的保镖。”

 

“价格。”喻文波知道这人的母语不是中文,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未免也太高冷了吧。

 

“等你活下来了,再交钱。”少年绕回吧台内侧,从展示柜里拿出一个小蛋糕,“S市这边你有准备住处吗?”

 

“没……”

 

“那就先去我那儿。”喻文波把小蛋糕一下子塞进嘴里,然后推着青年走到店外。姜承録看他随手把写着OPEN的木牌翻到CLOSED那一面,门都没锁。

 

“哇,这Cayenne也太酷了吧!”小家伙像是只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一样绕着车转了几圈,嘟嘟囔囔,“没有准备住处,倒是先买了辆新车……”姜承録无奈地摇摇头,把车钥匙递过去解释道:“这是把你介绍给我的那个人送的。”

 

喻文波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气呼呼地把蛋糕咽下去,踢了脚车轮:“万恶的资本主义!”

 

“谁说不是呢……”姜承録的语气有些苦涩,小保镖用余光看了看,他读过姜承録的资料,姜氏集团即将换任,而他身边的这位二少爷打小对从商没什么兴趣,所以两位继承人里面姜家大少爷,姜优铉很明显占了上风,继任仪式在五个月后,他的那位“好哥哥”看在血缘的份上,只要姜承録熬过这五个月,他就可以活着回去当他的二少爷。换句话说,这个五个月里面,姜承録会不会不小心“出什么事故”,可就说不准了。

 

气氛眼见地低沉下来,喻文波戳戳那辆Cayenne,故作夸张地皱了皱脸:“但是我的车也不错,你等着。”紧接着,姜承録就看见少年从甜点店拐角的后巷推出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会骑吗?”对方一脸期待地看向他,姜承録呆呆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喻文波夺过了卡宴的车钥匙,顺势将自行车的车把手就塞进了他的手里:“这个我先替你保管,我们低碳点回家。”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穿着西装的男人用自行车载着一个嘴角还留着蛋糕屑的小家伙穿梭在S市老城区的各个街口。

 

午后的阳光异常耀眼,而姜承録抑郁了许久的心情像是堆积在水泥地上的尘埃,终于因为小保镖的出现,在自行车车轮“哒哒”地碾过后,随风飞起,被吹散至了远方。

 

喻文波的方向感不是很好,但第三次经过同一个街角时,姜承録还是停下了车,不得不考虑对方是不是在耍自己。

 

“阿水哥哥?”花店的一个小女孩儿叫住他们,“你又迷路了吗?”

 

小保镖从后座上跳下来,蹲在女孩儿面前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话多!”女孩儿偷偷瞄了眼姜承録,她凑到少年耳边:“这个哥哥好帅呀!就是跟你的自行车有点不搭。”

 

喻文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起对方,不得不承认姜承録的确有副帅气的皮囊。小姑娘从花架上抱起一朵大大的向日葵,红着脸走到姜承録身边:“送……送给你。”

 

姜家二少爷可从没经历过这个,他中文说的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小孩子,喻文波看着一大一小“对峙”在那里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摸摸女孩儿的脑袋,然后拿起向日葵,替自家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雇主解围:“你姜哥哥还要载我回家,我先替他拿着呗!”

 

“好吧……”小姑娘依旧盯着姜承録,苦口婆心地嘱咐道:“下一个街口你要左拐,然后再右拐,别听阿水哥哥瞎导航。”

 

“好,知道了。”不顾自家保镖先生的“杀人视线”,姜承録笑着点头。

 

喻文波所说的家在老城区的东南角,整栋公寓楼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都是老人。小保镖遇见了,都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介绍说这是来S市看望自己的哥哥,慢悠悠地领着姜承録上楼。

 

进门后,喻文波踩掉鞋子一下子跳到沙发上,抱着毯子打了个滚,惬意地舒着气:“终于到家了。”

 

姜承録礼貌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帮喻文波落好锁,自觉地找拖鞋。

 

男人找到了一双新的拖鞋,他穿上后走到沙发边上,细心地把属于喻文波的旧拖鞋放在一边,少年盘着腿从沙发上坐起来思忖了会儿,他指指最里面的房间:“那间比我的卧室要安全,但是我推荐你不要拉开窗帘,因为太阳真的又大又晒。不出意外,我会正常去店里上班,建议你每天都送我……唔,我是说,跟在我身边。我看你也没有行李,过会儿咱们出去买几件正常人穿的。”

 

喻文波的态度很轻松,完全没有个保镖的样子,仿佛姜承録真的只是来家里借住的哥哥。少年踩上拖鞋,走到厨房里在冰箱里翻了翻:“要喝点什么?只剩下矿泉水了,看来我们还得买点菜。”

 

发现男人还是低头沉默的样子,小家伙拿了瓶冰水蹭蹭姜承録的脸颊,把人吓了一跳,喻文波宽慰他:“不是打击你,你太高估姜家,也太低估S市了。任何人要想进来,所有的势力都会使点绊子,你哥的人没那么快打通关系的。”

 

“如果他直接雇佣了S市的人呢?”姜承録语气平静地提出了另一个假设。

 

“你有我呀!”小保镖歪了歪脑袋,“S市能被雇来杀你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现在你归我管的。”

 

“所以?”

 

“你可以打听一下。”喻文波那张无辜的脸和他接下来说的话仿佛天差地别,他说:“我要你五更死,没人能在三更动你。”

 

S市的小阎王,喻文波。

 

两个人在家里拾掇了一下,姜承録没熬过少年的抱怨,乖乖地把西装外套挂在了衣橱里,穿着衬衫出了门。

 

头一次逛这种超市的青年推着手推车跟在喻文波后面,喻文波看他满脸新奇的样子有些无奈,但也没嘲笑对方。少年随手拿了一些蔬菜和肉类,一回头却发现那人停住了步子望着不远处,原来是一对父子,小小的男孩儿站在手推车里和爸爸嬉笑打闹着。

 

喻文波叹了口气:“你想坐进去也可以,我来推你。”

 

姜承録微微睁大了眼睛,大抵还是听出了少年变相的安慰,他摇摇头,突然想开个玩笑:“你坐,我推。”

 

“什么?!”喻文波噘着嘴,“你竟然让爷做这么丢脸的事!凭什么!”

 

“过会儿我付钱。而且,明明一点也不丢脸。”

 

喻文波犹豫了会儿,决定暂时向金钱低头,他绝对不是因为可怜姜承録方才羡慕的眼神:“好……好吧……”

 

好在喻文波的体型也不大,坐在里面没有特别不舒服,他指挥着姜承録在超市左拐右拐,像是今天下午那个阳光极好的自行车之旅。

 

两个人有一塔没一搭地聊着,小保镖摸透了点自家雇主动不动就会害羞的性格,老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也不过是因为说不好中文而害羞罢了。

 

到了收银台的时候,收银的小姐姐诧异地看了眼坐在车里的喻文波,小家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倏地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跳出手推车,小姐姐就笑着用扫码器对着他的额头“嘀——”了一下,姜承録愣愣,继而也笑起来摸了摸喻文波的头,没让他继续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

 

“多少钱?”与人熟络起来的姜承録简直是个羞切黑。

 

“四千万!”喻文波炸着毛对他小声吼道。

 

“买的起。”男人把卡递给收银员,“就是别的东西大概都不能要了,麻烦您了。”

 

小保镖气得把零食都抱在怀里,像只护食的幼犬,当然最后还是把东西都买了回去。为了报复姜承録,去给青年挑衣服的时候喻文波尽给他拿些奇奇怪怪的配色,结果还是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导购小姐姐把人夸上天了。

 

‘时尚的完成靠脸呢。’喻文波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最后还是选了几件黑白的,毕竟那些花里花哨的颜色他才不想天天看。

 

此后每天,姜承録都会用那辆永久牌自行车载着喻文波去甜点店,晚上回家的时候必然要绕三圈,和花店的小葵或者小葵的奶奶聊聊天再回家。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多月,甜点店门口的Cayenne都落了一层灰。这天,姜承録在后巷把自行车锁好,一走出来就看见喻文波站在车前发呆,他拍拍少年,小家伙摆摆手:“没事儿,我们进去吧,今天教你做Brownie。”

 

下午的时候喻文波把家门钥匙给了姜承録:“你先回去,直接回去,不要绕三圈,也不要和小葵说话,直接回家。”

 

“你呢?”男人看着还在清理多下来的巧克力的少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喻文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儿是我的地盘,你才比较危险。”

 

姜承録只能先骑着自行车回去,他听话地没有绕上三圈,但是在经过花店的时候,小葵大力挥着手叫他的名字,说是新的向日葵开了,要给姜哥哥和阿水哥哥送一支。姜承録一时心软,停下来和小葵说了会儿话,最后才拿着向日葵才往回赶。

 

他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突然听见有声音从喻文波的卧室传来,男人警惕地靠在墙边,卧室门被打开,是喻文波。

 

只是,少年此刻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为什么没直接回来?”

 

“我……”姜承録看见喻文波手里紧紧攥着的,是自己今天下午放在喻文波窗台花瓶里的那支,新鲜的向日葵。

 

姜承録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小葵……”他慌慌张张地要出门,却被少年死死拽住了后领,直接摔在客厅的地板上。

 

男人狼狈地站起来,怒视着挡在门口的少年:“让开!”

 

“你不能出去。”喻文波逐渐地冷静了,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绝对不能让姜承録乱了阵脚,所以少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们要抓的人是你,现在贸然过去……”

 

“滚开!”姜承録猛地把他按在门上,男人红着眼睛,“喻文波,我看错你了。”

 

“什……”

 

“S市的小阎王,名不虚传地冷血。”

 

小保镖一怔,被姜承録得了空,还没来得及拦,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里。

 

喻文波的双眸藏在偏长的碎发里,他看着落在地上的向日葵嗤笑了一声:“恶人先告状,你倒是挺厉害。”然后也走出了门。

 

姜承録不知道去哪里找,所以只能在老城区里一家一户的排查。过了很久,天都快亮了,他还是一无所获,男人无措地回到花店门口,自责地坐在地上,这时,有个穿着一身黑色的男人怀里抱着什么向他走来,姜承録迎上去,顿时松了口气,是安稳地睡着了的小葵。

 

“你的保镖呢?”男人带着黑色的口罩,姜承録此刻没有力气弄清对方的长相,也没有心情讨论喻文波,他抱着小葵往公寓走:“我不知道。”

 

他身后的男人皱了皱眉,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去。

 

姜承録回到公寓的时候自然没有看见喻文波,那支向日葵被放在了客厅的花瓶里,他把女孩儿抱到自己的卧室,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好久不见了,承録。”说话的男人有着一张与姜承録七分相似的脸。

 

青年帮小葵掖了掖被子,转过身压低了音量:“我们去客厅说。”

 

姜优铉也没有为难他,而是听话地退到客厅,他把那支向日葵从花瓶里拿出来把玩了一会儿:“你的小保镖有点本事,不愧是S市的小阎王。”

 

姜承録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是吗,我不太清楚。”

 

“我以为,你们关系挺好的?”长了他几岁的男人笑起来,“毕竟,他单枪匹马闯到我的人那里大闹了一通。”

 

看到姜承録的脸色变了变,这位西装革履的哥哥更加愉悦地把向日葵的花朵捏紧,又缓缓松开,黄色的花瓣掉了一地:“既然你们关系不怎么样,那我也没必要对他客气了。”

 

“等等……”姜承録意识到是自己迁怒了喻文波,此刻手中那把喻文波给他的公寓钥匙也硌得他心口发疼,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能再连累他的小保镖了,“你放了他,姜家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很可惜,他并不了解他的哥哥,男人故作思考了一番:“姜家想要进S市,就和他有关。”

 

“我有个提议,不知道承録愿不愿意给哥哥一个面子?”姜优铉把手机递过去,视频里的喻文波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是血,似乎已经不太清醒了,“他好像,很听你的话。”

 

“说重点。”

 

“你和他都能活着,前提是,他得站在姜家这一边。”

 

“如果他不答应呢?”

 

“何必为难哥哥亲口说出来呢?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的。”

 

“带我去见他吧……”姜承録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次该轮到他保护喻文波了。

 

喻文波并不是没有计划乱来的蠢货,更加不是会单枪匹马去抢人的傻子,他只是稍微过去扰乱了一下视野,救人的事情交给别人来就行了。

 

糟糕的是,他低估了姜优铉手下的人数,一方面,他收集的情报里姜家并没有在这方面投入过很多财力,另一方面,这么大的组织进入S市一个月未免太快了些,RNG财团、FPX佣兵团还有其他几方势力哪里会那么轻易容得下别人来S市分肉吃。

 

除非,S市里面有人接应姜家。

 

他蒙着眼睛被绑在椅子上很不舒服,身上的血其实都不是自己的,领队的那个听声音像是个年轻人,也不知道脑子抽的什么疯,非要往他身上倒猪血。

 

在他琢磨着逃脱方法的时候,忽然有人给他松了绑,对方没有松开少年的脚,只是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往前一推,喻文波的脏话还没骂出口就被人扯进了一个发烫的怀抱。

 

“阿水……”姜承録的声音在发颤,可男人抱紧他的双臂却稳得一塌糊涂。

 

喻文波愣在那里,恍惚间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向来慢热的自己会对姜承録那么轻松地熟络起来,甚至在认识了不过一个月就给与了绝大部分的信任,那是因为他说中文时的口音,像极了那个家伙,那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宋义进。

 

姜优铉说话算话,他把姜承録和喻文波一起接进了自己在S市居住的别墅,别墅的戒备森严,两人相当于被软禁在了这里。

 

姜承録在喻文波检查身体的时候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话,就算中文发音奇奇怪怪的,也很努力地在表达自己。小保镖故意板着脸装生气,看着姜承録那个样子还是破了功,他笑起来:“别往心里去,我是你的保镖,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男人摇摇头,他把公寓的家门钥匙放在喻文波手里,然后包住了小家伙的手:“你不该被困在这里的。”

 

喻文波没回话,他看向房间外面更远处的姜优铉,以及那人身边高挑的年轻人,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姜优铉无疑是冲着姜承録来的,姜氏集团要进S市根本不需要有他喻文波在,可偏偏现在他们俩都好好活着,而他甚至只受了点轻伤。

 

“别多想了。”姜承録看着他的小保镖眉头皱在一起,不由得有些心疼,“有我在。”

 

喻文波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也是。”

 

姜优铉虽然也住在这栋别墅里,却常常见不到人,他把两个人的卧室安排在了二楼,中间隔了一个书房。

 

暂时放宽了心的喻文波开始好吃懒做起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每顿饭都要换着花样吃,姜承録看他那么潇洒自在简直哭笑不得。照顾他们起居的阿姨看这喻文波年纪小小,笑起来又颇为可爱,总是偏心他,午后准备了的水果都比旁人多些。

 

偶然的一个下午,喻文波从一楼端着一碗草莓准备去书房找难得在家的姜优铉套套近乎,却被一阵琴声打断了脚步。小保镖看了眼书房外面站着的年轻人,决定还是先去三楼的琴房瞅瞅。

 

不出他所料,姜承録优雅地坐在那里,干净的指尖或轻或重,有急有缓地落在黑白交替的琴键上,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像是个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喻文波觉得,这才是姜承録该有的生活。

 

男人结束了曲子,一回头就看见了嘴里咬着一颗大草莓的小保镖,他宠溺地笑笑:“阿水。”那天之后,姜承録变得喜欢那么叫他。

 

喻文波吃掉草莓,三步两步地走过去,坐到姜承録的身边,男人侧过头问他:“你想听什么?”小家伙调皮地一咧嘴,把装着草莓的碗放到姜承録怀里:“看爷给你露一手!”

 

他没有想过,还会有再碰钢琴的这么一天。

 

五岁的时候,喻文波遇到了S市首屈一指的钢琴老师,女人很尽责,虽然有时候过于严格了些,但小少年还是很喜欢她。七岁的某天,他第一次学会了宋义进学琴时最爱的曲子,一曲终了,他兴奋地看向老师,希望对方提些建议,毕竟他想给哥哥一个完美的惊喜,抬头的瞬间,只发现了一个漆黑黑的枪口。

 

那时也才十岁的宋义进冲了进来,他抱住自己的弟弟,两个人滚到角落里,那是喻文波第一次听见枪响,只有一声,他从哥哥的肩窝里探出了头,那个收养了他和宋义进的监护人正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枪。

 

女人倒在钢琴上,子弹穿透了她的眉心,七岁的喻文波缩回宋义进的怀里,那个时候,他只知道有哥哥在就可以不用害怕,却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宋义进能那么冷静。直到很久以后,久到宋义进代替了他们的监护人,坐上了那个位子,喻文波才知道,那不是他的哥哥第一次听见枪声,也不是他的哥哥第一次看见死人。

 

喻文波自此再也没有进过琴房,那首《第十四钢琴奏鸣曲》他只完整地弹过一次,可每一个音符却好像被刻在了骨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姜承録站起来给喻文波挪了挪位子,少年抬起手轻笑了一声,指尖渐渐发凉。男人站在那里,他随着琴声意识到,真实的喻文波远没有小家伙表现出来得那么随性。

 

琴声吸引了姜优铉,而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也若有所思地盯着喻文波。

 

落下最后一个音,喻文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姜优铉的声音适时响起:“没想到承録的小保镖弹钢琴也这么厉害,你是不是也该学一个?”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保镖笑笑。

 

喻文波同样盯着那个年轻人:“你的保镖能抓住我,我却逃不掉,这么说来,还是他厉害些。”

 

姜优铉摆摆手,看向姜承録,继续道:“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住了,你们,可要好好看家。”

 

姜承録捏了捏拳头,以沉默作答。

 

许是距离那个继任仪式只剩下两个月,那位姜家大少爷确实忙碌了起来。而这一边,喻文波以散步为由,一点点摸清了监控的角度和巡逻的路线,不得不说,姜优铉的这群手下专业得离谱。如果真的全是他身边的那个保镖安排的,那那人必然是个狠角色。

 

又过去了几天,少年实在被关得无聊,只能对着沙发上的抱枕拳打脚踢,姜承録把他拉到了电脑前,说是找到个好玩的游戏。

 

英雄联盟。

 

喻文波挑了挑眉:“你竟然也会玩游戏?”

 

姜承録看着电脑上自己无比怀念的ID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玩过,虽然挺有趣的,但后来父亲不让了。”

 

“快,开一把看看!”小家伙催促着他,一边笑道:“玩家The Shy,欢迎回到英雄联盟。”

 

姜承録惊喜地看向他:“你也玩过?”

 

“这不废话吗?这游戏当年可火了。”喻文波骄傲地昂了昂头,“爷初中的时候可是被全网吧观摩过的。”

 

他这话不假,初中的时候喻文波迷上了英雄联盟,恰逢宋义进进入高中学业紧张,没那么多时间管他,他每次放学了就偷偷摸摸去那些黑网吧玩游戏。

 

结果有一次回去得太晚,被监护人逮了个正着,叛逆期的少年一点也不想服从管教,等宋义进上完晚自习回来,才看到自家弟弟跪在书房门前,嘴角很明显被打过。

 

宋义进心疼地摸摸喻文波的嘴角:“下次记得回来早点。”

 

“义进哥,等你有空了,我带你一起去玩呀!”没想到这话被门里的监护人听到了,男人走出书房,对着喻文波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挡过来的宋义进脸上。

 

看着自家哥哥被打的瞬间,小家伙愤怒地站了起来,好在宋义进拦住了他,监护人留下一句:“都给我跪在这儿,跪到明天!”甩手回了书房。

 

喻文波做了个鬼脸,转头委屈巴巴地摸摸宋义进的嘴角:“我会记得早点回来的。”

 

“那就好。”兄弟二人牵着手跪在书房门前。

 

姜承録的游戏水平就和他的身手一样,有点东西,即使很久不玩,版本更新了无数次,操作和意识都是储存在身体和本能里的东西,一局下来喻文波被各种知识盲区的操作秀了一脸,只顾着给男人打call。

 

“既然阿水也玩过,要不要搜搜看以前的ID?”姜承録把键盘推过去。

 

喻文波没大在意,随手就把JackeyLove打了进去,他一愣:“该玩家……不存在……”

 

姜承録看出了少年的失望,他摸了摸小保镖的后颈:“要不重新开个账号,我们一起玩。”

 

“好呀。”在男人面前他似乎总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取ID的时候小家伙的动作却顿了顿,他胡乱打了一串字母:“就这样吧,懒得想了。”

 

姜承録透过喻文波那双翻涌过心绪又回归平静的眸子感受到了少年向众人掩埋的心结,他识趣也体贴地替他按下回车键:“都听你的。”

 

开了新账号后,两个人把电脑桌挪到了阳台,在游戏里大杀特杀了一下午,喻文波也把对姜承録的称呼改成了亲切的“Shy哥”。

 

那天晚上,小保镖难得睡不着觉,他光着脚坐到电脑前,打开了英雄联盟,停在好友搜索界面。

 

他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打进去一个名字,Rookie,是宋义进当初的ID。

 

电脑屏幕的光打在喻文波苍白的脸上,他看着“该玩家不存在”这六个字,有些落寞地扯了扯嘴角。

 

喻文波最近总是莫名地会想起以前的事,他抓了抓头发,吐槽自己这样一点也不专业。其实倒也不是讨厌那些回忆,只是太刻骨的东西,会让人变得畏畏缩缩,而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哪怕一点小失误,也会让他和姜承録陷入绝境。

 

十一月,天气转凉了很多,而一个多月没见到人的姜优铉终于在继任仪式前几天出现在了别墅,身边依旧带着那个年轻人。不过让喻文波意外的是,他是来给姜承録过生日的,11月11日。

 

姜优铉和姜承録面对面坐着,摇曳晃动的烛光中,两个人的面孔异常相似,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位保镖对视了一眼,纷纷退场。

 

“这些年辛苦你了,承録。”

 

“哥哥才是。”

 

姜氏集团的少爷说出去好听,他们两个从小做什么都要被父亲约束,更别提什么自由了。他作为哥哥,才拼命地长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帮自己和弟弟摆脱那些该死的枷锁。

 

“马上就要结束了。”姜优铉淡淡地笑起来,“生日快乐,弟弟。”

 

“谢谢哥。”

 

“许个愿吧。”

 

“那……”姜承録双手合十,“我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吧。”

 

两人相视一笑。

 

可他们都忘了,说出来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

 

第二天,喻文波起了个大早,他注意到别墅里里外外的人都被撤走了,姜优铉和那个年轻人也不见了踪影,这里只剩下他和姜承録。

 

姜承録没一会儿也起了床,他看到客厅里的少年有些意外,对方像一把出了鞘的刀,直直地立在那里,锋利得仿佛是要把流通的空气也劈成两半。

 

枪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喻文波立马按下一直放在口袋里的车钥匙,接着飞身躲到吧台后方,避免被打成筛子。第一波火力结束后,少年借助客厅里的家具作为掩体,疾步上了楼,他从床底下拿出防弹衣,二话不说就给姜承録套上:“去后门。”

 

他进到书房,拿走了姜优铉那把一直挂在墙上当做装饰用左轮,然后护送着姜承録从另一侧下楼,去到后门口。

 

姜承録打开门的瞬间,喻文波猛地推开了他,一个侧踢把来人手中的匕首踹出去老远,不料对方还安排了狙击手,为了闪避子弹,喻文波硬生生挨了一脚,整个人撞在了玻璃上,姜承録见他要摔倒,顾不得其他,伸出右手,半搂着人砸了下去。

 

狙击枪的声音却没有再次响起,喻文波立马举起左轮,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子弹直直穿过来人的眉心。

 

后门口这时突然停了一辆积了灰的Cayenne,小保镖看了看姜承録的右臂,上面血肉模糊的,十分吓人,他把自己的项链扯下来,塞到姜承録手里:“去车里。”

 

姜承録捂着右手,坐到了后座。喻文波却停在门口没动,他又按了下车钥匙,车门自动锁上,在姜承録的怒吼里,这辆Cayenne自己启动了。

 

少年做了个深呼吸,他得去帮姜承録吸引火力,虽然那辆车大概率是防弹的,但喻文波不想冒险。

 

黑色Cayenne安全地消失在视野里后,喻文波发现外面的火力也逐渐撤退了,他溜到别墅的地下停车室,用子弹轰开了一辆白色Ferrari458Spider的车窗,幸好宋义进喜欢车,连带着他也一起改装过不少,他敲开控制板,强行打火,启动了车子,跟着Cayenne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抹红色在他不远处漂移而过。

 

姜承録怎么也没想到这辆车能自动驾驶,他攥着喻文波交给他的项链,浑浑噩噩地被送到目的地,一个非常安静的郊区,没有人看守的大门似乎是通过什么识别,给他放了行,最终停在了一家私人诊所的楼下。

 

诊所一楼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姜承録走上二楼,看到最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洪浩轩第一眼就看见了男人手里的项链,他身边的刘世宇一愣:“等……”话音还没落,对方就单手翻过沙发,冲上去,他左手揪住了姜承録的衣领,右手的拳头捏紧,挥向男人的脸部。

 

姜承録也没有站着挨打,他本能地侧过头躲开,男人带血的右手勉强拽住了洪浩轩的左腕,而攥着项链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块沾血的碎玻璃,但他并没有反击,因为……

 

“别动。”声音有些耳熟。

 

这个说话的人出声前,在场的人都没出注意到。而现在,那个人的枪口正抵着姜承録的后脑勺,对方摊开左手,言简意赅却也不容置喙:“项链。”

 

洪浩轩认识他,主动松开了手,退开几步,对峙片刻后,姜承録还是把项链交了出去。

 

卓定收回枪,默默走到洪浩轩身边,他看了一眼姜承録,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大门紧闭的手术室。熟知自家队友的性格,洪浩轩先开口解释道:“人不在里面。”卓定皱了下眉,依旧没有说话。

 

刘世宇从二楼看过去,发现了那辆熟悉的Cayenne,他走过去拍了拍洪浩轩的肩膀,示意他放松,然后指指医疗箱,对姜承録说:“要不我先替你处理一下伤口?他们估计还有一会儿。”

 

大抵也看出了对方毫无恶意,姜承録点点头。

 

刘世宇由于自己多年受伤经历而很熟悉这套流程,他故意忽视了身边两个隶属于S市最大安保局TES的A级私人保镖,花了十五分钟才做完基本处理,不过清洗过后,一条又长又深的划口贯穿了整个小臂,伤到了筋骨不说,缝针是肯定避免不的了。

 

楼梯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喻文波的大脑袋探出来,被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我滴龟龟,咋都在呢?聚餐又不叫我!”他也受了伤,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不过似乎没什么大问题,起码还能咋咋呼呼地和洪浩轩搭话:“你怎么在这儿?”

 

“我本来打电话约锅老师出来叙旧的,结果锅老师说他在诊所,我还以为他受伤了,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少年接着侧过头,看向卓定:“那左手哥怎么找过来的?”虽然喻文波经常没大没小,面对只不过比他大了几个月的卓定却还是乖巧地喊着哥。

 

姜承録这才想起,为什么对方的声音那么熟悉,是那个时候,把小葵送回来的男人。

 

卓定走到喻文波跟前,抬起手把项链递过去,木木地站在那里等少年接,好像十几分钟前裹挟着杀意拿枪抵人后脑勺的不是他一样:“宋义进说,那个暂时交给我保管。”

 

喻文波听到那人的名字翻了个大白眼,他自然知道卓定所说的“那个”是什么,那条他从小戴到大的项链里有一块特殊的GPS芯片,而信号,只有宋义进追踪得到。卓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那位好哥哥,恐怕早就知道他要进TES。

 

现在,喻文波突然有点不想要那条项链了。

 

洪浩轩见他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好笑地从卓定手里拿起项链,少年听话地偏过脑袋,让自家队友方便给自己戴上。洪浩轩好像继承了他某位好朋友的坏习惯,老是唠叨他:“幸好没被史森明看见姜承録攥着你这条项链的样子,否则你要被念上好几天。”

 

喻文波企图生硬地转移话题,他看向完好无损的刘世宇:“锅老师受伤了?不像啊……”对方摆摆手:“小狗的旧疾。”

 

少年挑了下眉,没多想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旧疾的话,来这么多人?我这一路可没少看见你们的人。”一直没有说话的严君泽在心中感慨了下喻文波的敏锐,毕竟他不觉得洪浩轩和卓定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些,他笑笑:“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给少年戴好项链,洪浩轩顺手拍掉了对方头上的灰,然后退到了卓定身边,喻文波大大咧咧地走到姜承録身边坐下,轻轻碰了碰男人的手,又左左右右地看着伤口,话却是对刘世宇和严君泽说的:“谁啊,手那么长敢动你们?我看他坟头草都要两米了。”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术室的门就开了,史森明扶着人走出来,简自豪笑了笑:“老了呗,他们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姜承録自然是知道简自豪的,S市的RNG财团就是这位一手打理的,不过喻文波和这群人好像都十分相熟的样子,这让他有些意外,但细细想来,似乎也挺合理的。

 

见史森明出来了,喻文波急忙拉住姜承録受伤的手:“刚好,你快给看看这个!这家伙的手可精贵了!”

 

简自豪挥挥手,让史森明不用再扶着自己,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这才冷着脸,三步化作两步地走到小保镖跟前,他一点也不关心那只手而是把少年身上的伤口都扫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严重部位后才把视线挪到了姜承録那里:“再被你这么扯下去他这右手可以不要了。”史森明一脸严肃地故意吓唬他,喻文波立马松开了些力气,末了还不忘讨好地笑笑:“那你快给康康……这关乎着爷的饭碗呐!”

 

“呵。”史森明皮笑肉不笑,率先往手术室走,见两人还没动作,“愣着干嘛?带他进来啊,你的饭碗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喻文波催着姜承録起身,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脾气暴躁的医生后面,“走Shy哥,你放心,别看他那个样子,史森明在业内可是标杆级的,你的手肯定不会有事的。”

 

看着小家伙生动的表情,姜承録的心有余悸总算淡去了些。

 

卓定和洪浩轩打了个招呼,既然喻文波没事,他也该回总部报告一下。洪浩轩瞅瞅刘世宇,简自豪没眼看:“我没事,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君泽你也把人都撤了。”几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简自豪看向手术室,考虑着什么。

 

方才史森明给他缝针的时候,突然“嘀——”了一声,医生的头都没抬,手里的动作也没有被影响,简自豪望了望显示屏,是他认识的那群老熟人标志性的Cayenne:“他们怎么过来了?”史森明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谁知道呢……”

 

脚上的伤口还差几针,提示音又响了,不过这次不是一声,而是两声,史森明手抖了抖,一针下去,这个间隙明显大了许多,简自豪叹了口气:“最后几针,不差这一分两分钟的,想看就看吧。”

 

史森明点点头,急忙转身去检查显示屏,喻文波抢来的Ferrari并没有进入这片郊区大门的权限,他只能凑到摄像头附近,因为他记得史森明给他开过人脸识别。显示屏里面的少年浑身都沾着血迹,不过他还能跳着朝摄像头挥手,史森明松了口气。

 

“或许,该给史森明放个长假了……”简自豪不再看着手术室,他喃喃自语。

 

进去没多久,喻文波又灰溜溜地跑了出来,简自豪“嗯?”了一声,少年气呼呼地坐到他身边抱怨:“史森明干嘛对我那么凶巴巴的,爷哪里招惹他了?我明明给他带了单这么好的生意,Shy哥的医药费能够他吃好几顿海底捞呢!”

 

简自豪哭笑不得,有RNG那么大个金主在史森明哪里会缺钱,怕是这个“没安好心”的医生先生总是在喻文波面前装穷蹭饭罢了。

 

“不说这个了,你们怎么回事?”简自豪并没有收到风声说有人要对付姜家,但从喻文波和姜承錄的情况看来并非如此。

 

少年挠了挠头,也十分困惑:“我也不是很清楚,把姜承錄介绍过来的是EDG国属部的人…”

 

“上面有人掺和进来了?”

 

“不像是,田老师说是他们EDG私下里的活儿,和上面没关系。”

 

“你和田野关系倒是挺好,也对,毕竟当初要是你正常警校毕业,估计会进那边。”

 

“别别别,我和田老师是绝对纯洁的牌友关系!”喻文波惊恐地摇了摇手,“我可受不了被上面管成那样,TES挺好的。”

 

简自豪没继续和他开玩笑,他思考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见过姜家其他人吗?”

 

“只见过一个,姜承錄的哥哥,姜优铉。”

 

“他身边,带保镖了没?”

 

“带了。”

 

简自豪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从手机里找出了一份人事资料,递给喻文波。

 

“是他没错,狗爷消息灵通啊!”喻文波看着照片上高挑的年轻人吹了个俏皮的口哨。

 

“别着急,往下看。”

 

然后喻文波就笑不出来了。

 

简自豪疲惫地捏了捏眉间,他对少年重复着资料上的内容:“卢崛,IG刚提拔上来的新人。”

 

距离IG离开S市已经三年了,三年前敌国操纵的爆炸案对IG和RNG都是致命的打击,前者为了保全组织撤离到了外海,而后者因为没有军火背景得以存活,但想要保持原本几乎在所有领域的龙头位置是不可能了。空缺出现之后,EDG国属部、TES安保局还有一些其他的组织都陆陆续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整个S市表面上变得平衡了许多,但暗地里的动作也不可避免出现了激增。

 

IG那群不要命的军火贩在海外蛰伏了太久,以至于简自豪差点真的相信宋义进不会再回S市了。

 

喻文波死死攥紧手,彻底陷入了过去。

 

他十六岁的那年出了件大事,他的监护人死了。少年跑到书房的时候,就看见宋义进淡漠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枪。

 

喻文波的脑子空白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夺过自家哥哥手里的枪,对着监护人的尸体准备开第二枪,宋义进抬手从后面抱住了他,轻轻地安慰道:“没事的,喻文波……没事的。”

 

之后,宋义进正式坐上了IG领队的位子,再然后,他直接把喻文波扔进了警校。

 

小家伙年纪确实太小,训练的时候没少吃苦,但也结交到了一两个贴己的朋友。在一次演习任务里,他认识了当时法医系的史森明,对方大他几岁,马上要毕业了,据说国搜所一年一个的名额就等着他拿毕业证。

 

两个人一见如故又玩得来,熟络后骂起对方来也毫不手软,史森明自然对他也是极好,不然也不会用第一次单独尸检的工资带喻文波出去买衣服。

 

喻文波觉得自己一个特警学院的,没必要穿这种文绉绉的款式,说什么也不愿意试,倒是按着史森明试了好几件,终于找到了件他认为史森明穿着相当帅的衬衫。喻文波站在史森明身后,还没来得及帮他把吊牌放到衣服里面,突然从楼上的某一层传来了爆炸声,人群一下子慌乱地拥挤起来。

 

小家伙飞快地扫过周围的情况,拽着史森明往应急通道狂奔,他们的楼层不高,下到一楼的时候,喻文波还没碰到门把手,一阵巨大的热浪就掀了过来,他本能地把史森明罩在身下,被炸飞的门板狠狠地砸中了他,连带着什么碎石全压了过来,疼得喻文波有点神志不清。

 

耳边好像有谁在焦急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史森明,对方的手抖得不行,但还是坚持在喻文波身上摸来摸去,替他检查伤到了哪里。

 

“别一副我快死了的样子。”

 

“你闭嘴!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保护了!”

 

“什么嘛……未来国搜所的法医同志,你忘了我是干什么了的吗?”喻文波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困,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保护你……可是我的……天职。”

 

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史森明的声音好吵。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在海外了,他联系不上国内的人,宋义进也一直没来看他,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高振宁。对方告诉他,那天不止有一次爆炸,敌国有意安排了人,目的就是要重创S市,IG和RNG首当其冲,都伤亡惨重。

 

“那老宋呢?”喻文波出院的那天,头一次问高振宁这个话题。

 

高振宁看向少年,他很意外,喻文波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委屈和不满,这句话就像是稀松平常的闲聊,稍不注意都能一带而过的那种。

 

“他暂时还不能来看你。”

 

“行叭,我等着。”

 

却没想,这一等就是大半年,而他的哥哥却在他生日那天送了他一张回国的单程票。

 

“宋义进,你什么意思?”那是高振宁第一次看到这样情绪不稳的喻文波,少年像是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你赶我走?你他妈竟然赶我走!”

 

他的哥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喻文波打小就不爱哭,宋义进也最见不得他掉眼泪,可是今天,他面对少年的哭声,连一个拥抱都不敢给,只能站在那里听着对方嘶吼:“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站在你身边呢?”

 

宋义进红着眼睛,让高振宁送他去机场,他告诉喻文波:“再等等……再等等……”

 

少年用手背蹭掉眼泪,苦笑着第无数次回答:“好。”然后独自一人回到了S市。

 

接着的两年里,谁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谁,喻文波依靠自己的本事单干起了保镖的营生,认识了许多朋友,也结下了不少梁子。但小保镖不在乎那些,他知道,只要他戴着这根项链,宋义进随时都能找到他。

 

喻文波从回忆里抽身,他对于IG的卷土重来并不意外,因为宋义进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只是他有些意外对方选择了姜优铉这个合作伙伴,并且按照现在他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姜承錄恐怕是IG猎杀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无论如何,S市大概都不会太平了。”简自豪发现今天自己总是在叹气。

 

喻文波耸耸肩,把手机还给简自豪,他现在有了好个主意:“我先走啦狗爷,帮我和Shy哥说一声,今天可能晚点回去!对了,也帮我跟史森明道个谢,下次请他吃土家酱香饼!”

 

“等等,”简自豪叫住他,把手边黑色的棒球服丢过去,“卓定留给你的。”

 

少年伸手接住:“多谢!”他顺势穿在身上,挡住了所有的血迹,接着头也不回地翻下了楼梯。刚好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简自豪瞥了眼手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愧是你,宋义进。

 

姜承録的手伤比史森明想象中得还要严重,他应该早点提醒喻文波别接姜承録这个大麻烦的,但人是田野推过去的,想必小保镖不看在田老师的份上,就算看在钱的份上也不会放弃。

 

从他认识喻文波开始,这人就是这个样子,好像谁的话都不管用。偏偏对方的性子又惹他欢喜,法医系的都是些怪人,只有喻文波觉得他酷毙了,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天天“明神”“明神”地跟在自己后面。

 

他们遇上爆炸的那天,史森明被吓坏了,喻文波失去意识后,他发了疯似的在废墟里求救,终于被发现送去了医院。

 

史森明站在抢救室的外面,手上沾满了喻文波的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对赶来的简自豪说:“小狗,我想学临床。”

 

法医系最优秀的学生说,他想学临床。他不在乎毕业了,他也不想进国搜所了,他只想,在那个人无限靠近死亡的时候,有资格、有能力把对方拉回自己身边。

 

“你和阿水好像很熟?”姜承録的声音打断了史森明的回忆,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笑笑,回答说:“算是吧。”对方没再接话。

 

终于缝合包扎完,史森明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准备送他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叫住姜承録。青年回头,史森明背着光,目光似乎是透过姜承録看向了远方:“我只说一次,也希望你能记住。”

 

“他愿意保护你,是你积了八辈子的幸运。”

 

姜承録被请出了手术室,和进门的严君泽擦肩而过。

 

另一边,喻文波继续开着那辆Spider到了新城区最近刚开的一家咖啡店,也不管上面挂在CLOSED的牌子,门一推就进去了。

 

“抱歉,我们今天不营业。”

 

“谁要喝你煮的咖啡哦!爽歪歪和AD钙奶不香吗?”

 

高振宁从吧台里面走出来,他咬着棒棒糖低头看向少年,似乎是对喻文波两年里一点都没长的身高表示了下嘲笑,然后他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全新的牛奶味棒棒糖递过去。

 

喻文波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不准备接的样子,对方笑起来:“哟,还要哥哥给你剥开不成?行行行。”说着还真的要动手撕开包装,少年一把抢过来放进口袋,没好气地回他:“快滚吧你!我有事要和卢崛说。”

 

“他比你小,别欺负他。”高振宁招招手,卢崛果然在这边,对方听话地走过来,喻文波连忙点头附和:“可不是嘛,终于熬到个比我小的,谁舍得欺负他呀!”高振宁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喻文波在阴阳怪气,不过他俩互相嘴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开玩笑,我就提一下,你最好这几天都安分点,S市马上要变天了。”

 

“知道知道,狗爷也提醒我过了。”

 

高振宁翻了个白眼,大力揉了揉喻文波乱糟糟的头发,在对方跳起来揍他前速度撤开:“走啦!”小保镖朝着对方的背影咬牙切齿。

 

只剩下卢崛站在喻文波跟前,乖乖地喊了声:“水子哥。”

 

喻文波踮起脚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好乖呀!”对方憨憨地笑笑,少年气满满的模样和在姜家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判若两人。

 

“问你几个事儿。”

 

“水子哥问。”

 

“姜优铉书房里左轮的子弹是你装进去的?”

 

“嗯。”

 

“做得好。”

 

“嘿嘿。”

 

“后门的狙击手也是你帮我解决的?”

 

卢崛一愣:“后门有狙击手?!”他紧张地捏住喻文波的肩膀,“水子哥没受伤吧!”

 

“好得很,别担心。”小保镖撅了下嘴,“不是你的话,还有谁知道你的行动?”

 

“宁哥……”卢崛晃晃头,突然想起了今早回到咖啡店的时候没看见高振宁,情绪有点低落地说:“难怪今天被宁哥骂了。”

 

“没关系,那是他有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喻文波又没忍住踮脚摸了摸他的脑袋,“最后再问你个问题,是老宋让你跟着姜家大少爷的?”

 

意料之外地,卢崛摇了摇头:“不是,是姜老爷在所有人里面选了我。”

 

喻文波的瞳孔瞬间放大,所有的线索好像都串在了起来。他兴奋地拉住卢崛的小臂,刚成年的小家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喻文波那张狐狸脸瞬间放大在眼前,他慌张地要往后退,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你记住,必要的时候,保护你该保护的人。”

 

这句话卢崛觉得他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等他回过神,喻文波已经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IG的小新人摊了摊手,他推开咖啡店的偏门,发现高振宁竟然还没走,那人坐在红色的Ducati Desmosedici RR上朝卢崛伸出手,弄得卢崛一脸困惑。好在高振宁指了指他的口袋,小新人摸了下,他原本空空的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棒棒糖:“水子哥放的……?”高振宁接过来放进内侧的口袋,看都不用看他都知道那是可乐味的,毕竟除了喻文波,没人会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表达感谢还顺道嘲笑他的黑皮了。

 

“宁哥都不问我们说了什么吗?”

 

“不管说什么,我都劝你要好好记住你水子哥的话。”

 

姜承録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简自豪一个人坐在那边,好像就是在等他:“走吧,我们去天台坐会儿。”

 

“你觉得S市怎么样?”简自豪很直接。

 

姜承録回忆了这五个月,淡淡地笑起来:“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本来以为会很糟糕,毕竟谁都知道S市盘踞了多少势力。”

 

“所以,为什么现在觉得S市还行?”简自豪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替他回答道:“因为喻文波吗?”

 

青年看着RNG的当家,反问:“喻文波和史森明,有什么我值得注意的吗?”

 

男人按了按太阳穴,思忖着该如何回答姜承錄的问题。三年前他赶到医院看到的一切记忆犹新,史森明就在站那里,像极了一棵死去已久的枯树,他穿着新买的衬衫,上面都是喻文波的血,有风吹过来,衣服后面的吊牌动了动,仿佛是树上最后一片未落的树叶,支撑着史森明没有倒下。

 

在简自豪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界面弹出一条消息,是严君泽——“我带ssm出去吃饭了。”

 

简自豪轻松地勾起嘴角,或许,他现在终于能在给宋义进找点麻烦的同时又不会伤到史森明了。

 

“我猜刚刚史森明和你说了,喻文波愿意保护你,是你积了八辈子的幸运。”姜承錄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男人将目光看向远方,目送着严君泽载着史森明出了诊所的大门:“那话,是宋义进曾经对史森明说过的。”

 

初冬的阳光强烈得令人炫目,简自豪闭上眼睛,让姜承錄无法通过他的眼神再做些什么推测,然后他叹了口气:“因为上一个没抓住这八辈子的幸运的人,就是史森明。”

 

姜承録沉默了许久,简自豪不大想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晃晃手机:“过会儿给你介绍个人,你一定会想认识他的。”话音刚落,一辆银色的Aston Martin DB11就闯入了两人的视线。

 

“初次见面。”对方礼貌地伸出手,“我是宋义进,IG的领队,也是喻文波的哥哥。”

 

IG,姜承録是知道的,在这场实力悬殊的继承权争夺战中,姜优铉雇佣了他们:“是哥哥要你来杀我的吗?”

 

“你果然很天真。”宋义进笑笑,“也难怪阿水会喜欢和你做朋友。”

 

“什么……意思……”

 

“姜优铉,真的要杀你吗?”

 

“承録,你太心软了。”

“承録,你太心软了。”

“承録,你太心软了。”

“承録,你太心软了。”

“承録,你太心软了。”

 

记忆里那个人的嗓音变得清晰,姜承録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倒流,他仰起头让阳光刺进眼睛里,眼泪缓缓地落下来。

 

他确实像宋义进所说得那样,太天真了。

 

“别太难过,今天找你来,还为了别的事。”简自豪拍拍姜承録的肩膀。

 

宋义进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后颈,像是在聊什么家常便饭一样问他:“你愿意和IG合作吗?”

 

姜承録不太理解,对方体贴地解释道:“他老了,该轮到年轻人当家作主了。”

 

“为什么不找我哥哥?”

 

“我派了别人去找他谈,因为你和阿水似乎走得有些近了,我想亲自来看看。”

 

宋义进的手机适时响起,是高振宁打来的,大抵是姜优铉那边有了消息,他接起来,却瞬间变了脸色。

 

简自豪皱着眉:“怎么了?”

 

远处的天空传来深沉的雷鸣,预示着立冬后的第一场雨来势汹汹,宋义进对姜承録说:“姜优铉死了。”

 

送走喻文波和高振宁的卢崛在咖啡店里又逗留了会儿,没想到姜优铉找上了门。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送你的那辆Murcielago LP640,找起来可并不难。”咖啡店外拉风的橙色跑车格外显眼。

 

“好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我的保镖,陪我去个地方呗。”

 

卢崛其实跟在姜优铉身边不止五个月了,IG和姜氏集团的合作一年前就陆陆续续有了进展,而他从一开始就被挑去保护姜优铉。他看了看这个男人:“那就走着。”

 

“我来开。”姜优铉伸手问他要车钥匙。

 

小朋友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给了他,愤愤地坐上副驾驶后不忘提醒对方:“记得还我。”

 

两个人往老城区驶去。

 

他们开过了一家花店,花店的小女孩儿和老奶奶正在把摆在外面的花收进屋子,卢崛看了眼手机,不屑地笑出声。

 

“怎么了?”姜优铉问他。

 

“天气预报说过会儿要下暴雨。”小家伙敲敲车玻璃,“你说这大晴天的,怎么可能?”

 

姜优铉神秘地弯起嘴角:“说不准。”

 

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卢崛好像有点印象,他一敲脑袋:“啊,这就是你上次不让我跟着,非要一个人来的地方。”

 

“记忆力不错。”男人摸摸自家保镖的脑袋,“还挺关心我的。”

 

“别把我发型搞乱了!”卢崛咋咋呼呼的模样,倒也没反驳。

 

终于,两个人走到了天台,那里还站着一个男人,卢崛警惕地摸了摸后腰,姜优铉却大胆地走在前面,距离那个男人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说:“父亲。”

 

“看来你是想好了。”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确实是姜家的现任家主。

 

“我不会杀承録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杀你呢?”

 

“他不是那样的孩子。”姜优铉顿了顿,“即使您曾经试图杀了他,他都没有变。”

 

“那是他太懦弱了。”

 

“不对,那是因为他太善良了。”

 

姜优铉往前走了一步:“收手吧父亲,为什么非要我和承録自相残杀呢?”

 

“姜氏的继承人,不能是个废物。”

 

卢崛有点看不懂剧情的发展,他虽然没见过那位家主几次,但是姜优铉和这位姜老爷的关系一直很好。而姜老爷选了他当姜优铉保镖的那天宋义进只和他说了一句话,小家伙的瞳孔一瞬间收缩,因为宋义进说:“保护你该保护的人。”

 

他拔出后腰的枪,冲到姜优铉身前,对准了中年男人:“让你的人把枪放下。”而两个红色的瞄准芯,也不偏不倚地落在卢崛的眉间。

 

“果然……”男人转了转手上属于家主的戒指,“那帮人说IG不可信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了。”

 

“趴下!”熟悉的大嗓门从后面传过来,卢崛按住姜优铉扑倒在地,喻文波和高振宁同时扣动了扳机,远处的两个狙击手相继毙命。

 

高振宁被宋义进安排了来找姜优铉谈判,没想到遇上了刚好回家取东西的喻文波。两个人都隐约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幸亏高振宁总喜欢把狙击枪随身带着,而喻文波也在家里藏了一支。

 

姜优铉刚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父亲举着枪,瞄准了趴在自己身上的卢崛,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已经反身把卢崛压进了怀里。

 

喻文波愤怒地冲过去,高振宁拦住了他:“冷静点。”

 

中年男人如此胸有成竹,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银灰色的遥控器,喻文波猛地攥紧了手。

 

卢崛跪在地上,姜优铉的体温因为失血过多在急速下降,但最后,他还是对着自家保镖温柔地笑了笑,把车钥匙放到卢崛的手心里:“还给你……你要……收好……”

 

“姜优铉死了。”高振宁告诉宋义进,“卢崛欠他一条命。”

 

“姜承録,你父亲说要见你。”宋义进转述了电话那边的原话,“准确来说,是要见我和你。”

 

“什么时候?”

 

“现在。”

 

“我没问题。”

 

“姜承録,IG欠你哥哥一条命。”

 

“那就拿我父亲的命来还吧。”青年抬起头,一切都不一样了。

 

两人到达公寓楼,一个金发女人走了过来:“Hello,又见面了,宋队长。”宋义进当然认得她,三年前那场爆炸案的主谋团队里仅存的一人。

 

“没想到你还活着。”

 

女人眯起眼睛:“当然,我这两年可是有一直帮你看着喻文波呢!”

 

宋义进冷哼一声,他往前走了一步:“你会后悔提起我弟弟的名字这件事的。”

 

“别急,姜老爷让我给你们送了份大礼。”她优雅地往楼上走去,一群人冲了下来,“我在天台等你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几层才到楼顶,姜承録右臂上的伤口早就裂开了,宋义进的左眼睑被划破,血流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们在厮杀中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谁都没要放弃,终于到了天台,门口是肩膀中了枪的高振宁和卢崛,旁边地上是盖着卢崛外套的姜优铉,他们的武器都被从楼上扔了下去。

 

那一头,是姜家老爷,金发女人,和被挟持了的喻文波。

 

谁会想到,再见面竟是这种场景,宋义进发现少年的面容比起以前锋利了许多,没有自己帮忙定期修剪的刘海有些长了,裹着偏大的棒球服,还是小小的一只。

 

喻文波勾勾唇边:“老宋。”

 

然而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寒暄了,姜承録看向自己的父亲,中年男人扔过去一把枪:“杀了他们。”

 

姜承録上膛,转身看了看姜优铉,不由得想起了那句“生日快乐”,他搭上扳机,朝着男人举起了枪:“那是我唯一的哥哥。”

 

谁都没有阻止他,金发的女人一脸怜悯地看着倒下去的中年男人:“真可怜。”她的枪口牢牢贴在喻文波的太阳穴上:“接下来,小可爱,你还有什么要和哥哥说的吗?”

 

“和你没关系吧!”喻文波倒是镇定,女人看了一眼远处逐渐靠近的直升机,她慢慢地放下枪,却迅速用手铐把自己和少年锁在了一起。

 

姜承録抓住时机正要开枪,被宋义进急忙拦住,因为那个女人的风衣里面,给自己绑上了炸弹。三年前的炸弹案就是这样,自杀式袭击,绑着炸弹的人心脏停止跳动的瞬间就会引爆。

 

EDG的直升机降落下来,金发女人笑笑:“你们都可以走,我只要喻文波。”

 

宋义进举着双手走过去:“血洗了你们基地的人是我,我和他换。”

 

“用不着,你以为我这两年研究你们还没研究够吗?”喻文波不屑地弯弯嘴角,他的哥哥不同意地盯着他,小朋友委屈地看回去,“就一次,相信我吧,哥哥。”

 

田野从直升机上下来,他和喻文波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角落里丢下一个对讲机。

 

宋义进还是不放心,他和姜承録走几步就要回个头,直到所有人都坐上直升机飞远了,喻文波才松了口气。

 

“你在骗他们。”女人笃定地说。

 

“看来我演技还挺好的。”少年反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把女人落在地上的枪踢到一边。

 

“咳咳……你真的以为,这和三年前的炸弹一样吗?”

 

“我才不在乎这个。”

 

“呵呵……哈哈……宋义进肯定不知道,我死亡三分钟后炸弹才会引爆,他们本来有机会救你的。”

 

“是吗?”

 

“他杀了我最爱的人,我要他亲身体会一下!”

 

“你不会如愿的。”喻文波平静地告诉她。

 

“不可能!”女人发疯似的睁大了眼睛。

 

接着是一声枪响。

 

瓢泼大雨瞬间落了下来,小保镖站起来,拖着尸体,去捡对讲机:“我果然很有演戏的天赋,连你也被骗了。”

 

他按亮了通话键。

 

“喻文波,我需要你把炸弹内部的构造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给我。”这个声音喻文波可太久没有听到了,是前不久刚从EDG国属部转到VG防爆厅的老朋友了,他轻笑起来:“胡显昭,在校期间我的各科成绩可都是年级第一。”

 

“你退学之后,就是我了。别废话,快点。”

 

“没用的。”喻文波从看见那个遥控器的瞬间就认了出来,这是那群人自称Kamikaze的“杰作”:“三年前,你的师兄没能救下我的师兄。”

 

“今天,你也救不了我。”

 

“喻文波!”

 

“公寓楼里的爷爷奶奶都撤走了吗?”

 

“……都撤走了,除了你。”

 

“那就好。”

 

“把对讲机给老宋吧,我知道他在。”

 

——“老宋,你是不是问过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说的什么想为人民服务,什么想赚大钱都是假的。”

 

——“我想啊,凭我玩游戏的天赋可以就在家里当个游戏主播。你呢,玩游戏应该也挺厉害,然后就天天给我当狗,带我上分。”

 

——“对了,偶尔你还直播唱歌,一群小迷妹给你刷礼物,争着要给你生猴子。”

 

——“Shy哥就住在咱们小区,我俩老去他家蹭饭吃,之后三排去虐路人。”

 

——“我们肯定还养了只柴犬,遛狗的时候讲不定会遇到住在隔壁小区的RNG和TES那拨人,他们都脑子不好,养的什么雪橇三傻,出门就是被遛的份。”

 

喻文波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球,盖在黑色的棒球服下,雨点打在上面嗒嗒作响,他轻轻地告诉宋义进:“没事的,宋义进……没事的。”一如他十六岁那年,他的哥哥安慰他那般。

 

最后一个吻落在了那个项链上,少年按掉了通话键。

 

 

 

 

 

 

 

 

 

 

 

 

 

 

 

 

 

 

 

 

喻文波和姜优铉做了两年整的邻居,两个人的碑靠在一起。

 

卢崛坐在姜优铉的碑前,表情异常生动地吐槽了一下午这两天学钢琴天天在被老师骂,然后到喻文波碑前,兴高采烈地跟他打高振宁的小报告。

 

姜承録认认真真地跟自家哥哥汇报了下最近姜氏集团的工作,顺便提了句卢崛的音乐天赋堪忧,然后在喻文波那里,放下一朵向日葵,他有点想他的小保镖了。

 

还有些其他人先先后后都已经来过了,只剩下宋义进牵着只小柴犬走过来,他靠坐在碑上,小柴犬也听话地缩在他的怀里,男人摸了摸它的脑袋:“波波今天好乖。”

 

夕阳里,宋义进看见了两年没见的史森明。

 

还有轮椅上的喻文波。

 

喻文波睁开眼睛恢复意识后,史森明告诉了他后来的事情。

 

——“宋义进受了很大的打击,和你一样进了急诊室。”

 

——“姜承録的右手差点废了,但是他好像再也不弹琴了。”

 

——“多亏卓定心细,那件棒球服是特质的防弹衣,救了你一命。”

 

——“我在手术台上站了十小时,最后连手术刀都拿不稳,田老师接手了后面的十小时。不过他让我等你醒了转告你,把姜承錄介绍给你的是他,所以你不欠他什么,以后打牌谁都不许放水。”

 

——“你睡了两年,IG和姜氏集团在S市落脚,他们都忙得不行,我们以为你不会醒了,所以一直没告诉他们。”

 

史森明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当时的事情任谁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如果不是还有IG的人看着,恐怕宋义进也早就不在了。姜承録撕掉了好多琴谱,砸钢琴的时候右手缝的线裂开了不知道多少回。TES的人买下了那块地,去年一整年都在找喻文波。好几次,喻文波在手术台上都没了心跳,史森明拿不稳手术刀也不愿意出手术室,被田野打了一拳才清醒过来。二十个小时后,两个医生看着生命体征恢复正常的喻文波哭着抱在了一起。

 

熟悉喻文波的人都知道,他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以什么都豁出去。可是,他还是会为了一个人,拼了命地活下来。

 

史森明把喻文波往前推了一小段距离,然后贴心地锁住了轮椅,默默退开了身子。

 

轮椅上的少年苍白得一塌糊涂,失而复得的心情几乎让宋义进站不起来,他勉强扶着墙壁,剧烈晃动的瞳孔似乎是在现实与幻觉中挣扎。

 

“老宋。”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也终于唤醒了他最爱的哥哥。

 

宋义进脚步慌乱、磕磕绊绊地跑过来,半跪在轮椅前,伸出手却还是不敢覆上喻文波的面颊。

 

“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哥哥一次又一次在他耳边道歉。喻文波轻轻摇头,习惯性地蹭了蹭宋义进的脑袋,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只听见对方继续说:“我来晚了……我来接你了……”少年的喉咙倏地涌上一股干涩,他把头埋进男人的肩窝,再锋利的刀终究还是红了眼睛。

 

喻文波警校的同期都知道,这个人几乎从来不休假,或者说,他的休假期永远都在宿舍或者训练场呆着。

 

“咱们不是在老城区有套房子吗,休假不妨去那边住住。”

 

“一个人呆着那边和一个人呆在学校没什么差别。”

 

打着电话的喻文波想起了最近很火的那个梗,突然想逗逗自家哥哥:“宋义进。”

 

“嗯?”

 

“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电话那头了青年沉默了许久,喻文波其实早就习惯了,语气里也真的没什么委屈,只是宋义进的反应让他有些尴尬,刚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只听见那人的嗓音带着少见的干哑:“再等等,再等等……”

 

喻文波或许早就不记得了,可是宋义进记得,他记得答应过,终有一天他会来接他。

 

“宋义进,你竟然给一条狗取我的名字。”

 

“不过看在它长得还挺可爱的份上,爷就勉为其难地收了它吧。”

 

趴在少年腿上的小柴犬满脸欢欣地抬起头,喻文波微微低头和它碰了碰鼻尖:“波波。”

 

一个轻柔的触感在他脸颊上拂过。

 

喻文波诧异地看向宋义进,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哥哥说:“啵啵。”

 

小柴犬踩了踩喻文波的腿,好像在催促着什么。

 

少年无奈地笑笑,双唇也在男人的脸颊上点了点。

 

是一个BoBo。

 

FIN.

 

 

 

 

※ 没校对,可能有不少错别字,大家见谅!

※ 脑洞的时候全是CP甜甜的恋爱,全文永远都在走剧情的路上,不愧是我。

 

☲

关于lof原耽日益离谱化的“教你写作文时如何夹带私货”

教作文里夹带原耽私货就是无语。

1.文句来源无说服力。大家学语文这么多年了应该都知道什么叫引用名人名言吧?国内外名著、名段、名人名言(不论是历史上的还是已故的还是活着的)这些才是有使用价值的引用、化用。你管原耽叫名著?.jpg

2.文句并非你原创。标注出处同第一条;不标注出处等于盗用,不要美其名曰什么致敬和化用,作者写出那些句子是用来恰饭的,你拿来用完了得到好评了终究不是你的东西。这和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要跟我说什么作文宝典、什么高分作文大全素材的,天下文章一大抄/套这句话不是让你可以明目张胆拿别人的句子当素材的。怎么鉴抄的时候一句话类似就可以当抄了,怎么你写作文整句挪用就不算抄了?你...

教作文里夹带原耽私货就是无语。

1.文句来源无说服力。大家学语文这么多年了应该都知道什么叫引用名人名言吧?国内外名著、名段、名人名言(不论是历史上的还是已故的还是活着的)这些才是有使用价值的引用、化用。你管原耽叫名著?.jpg

2.文句并非你原创。标注出处同第一条;不标注出处等于盗用,不要美其名曰什么致敬和化用,作者写出那些句子是用来恰饭的,你拿来用完了得到好评了终究不是你的东西。这和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要跟我说什么作文宝典、什么高分作文大全素材的,天下文章一大抄/套这句话不是让你可以明目张胆拿别人的句子当素材的。怎么鉴抄的时候一句话类似就可以当抄了,怎么你写作文整句挪用就不算抄了?你说你这又没商用,好家伙,你作为学生写作文不就是用来得分的吗,然后你用你夹带的私货得了高分,可是你的良心在你双标的时候被狗啃了,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3.有时间不如多看多积累名著和名家的话,整点有层次的东西,原耽作为一类网文终究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

4.退一万步,你的老师了解网文,但是和我一样并不喜欢学生把他们用在自己的文章里,不论是作业还是练习亦或者考试,老师当然希望学生多读书提高文学素养

5.再退一万步,你的老师可以接受来自原耽的段落,可惜是你对家(耳语)

补充一个6:你的文字功底不够的时候,再背多少这种备选套用的句子都是无用功,而提高整篇文章的文采和表达能力的最佳办法依旧是阅读名著,名著,是名著哦!!不是网文哦!!朋友,说句不中听的,大部分人的文字力量远低于你套用的那些句子,虽然那些原耽句子是网文,但毕竟是火了的网文,你如果不多读书,多练习写有意义有价值的文章,你连网文句子都套不进去,水平限制,套进去也会很生硬,很突兀。)

 归根结底,多看名著。别把时间浪费在低价值的事情上,别把夹带私货当时尚。


道理说了一万遍了总有些个人拎不清其中的关系,自以为化用你喜欢的原耽的句子就是什么绝妙手法,把你“热爱”的“信仰”夹带在三次元的作文里,还沾沾自喜,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投机取巧罢了。

七分甜(不要放屁股道具)

【all水】捡到一只失足少狐(1)

其实是ABO但好像不怎么看的出来……


架空妖怪设定。


——————————————————


1.


洪浩轩是在帮梁家源出去采药的时候捡到喻文波的。


那会儿的小狐狸不是一般的惨,也不知道先前是经历了什么,浑身上下都是伤,一身白色的衣服都快被血染红了。


更麻烦的是,他还失忆了。


除了自己叫喻文波,是只八尾狐外,什么都不记得。


这个问题不就很严重了——放眼望去整个妖界,八尾狐的数量屈指可数,能把这种强悍的大妖怪都伤成这样的,那该是什么怪物啊?


更何况这只狐狸还长得这么漂亮。白着小脸往病床上一躺,瞬间就激起了整个滔搏的同情心。


看来不止我一...


其实是ABO但好像不怎么看的出来……


架空妖怪设定。


——————————————————


1.


洪浩轩是在帮梁家源出去采药的时候捡到喻文波的。


那会儿的小狐狸不是一般的惨,也不知道先前是经历了什么,浑身上下都是伤,一身白色的衣服都快被血染红了。


更麻烦的是,他还失忆了。


除了自己叫喻文波,是只八尾狐外,什么都不记得。


这个问题不就很严重了——放眼望去整个妖界,八尾狐的数量屈指可数,能把这种强悍的大妖怪都伤成这样的,那该是什么怪物啊?


更何况这只狐狸还长得这么漂亮。白着小脸往病床上一躺,瞬间就激起了整个滔搏的同情心。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结果在看清喻文波的脸后瞬间改变主意的洪浩轩暗暗庆幸。


滔搏众人刚打听出喻文波是只八尾狐的时候,梁家源拿着体检单进来了。


“你流产了。”同样是狐狸的医生面无表情地抛出一枚炸弹。


沉默。


过了五、六秒,喻文波似是才反应过来梁家源是在跟他讲话,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了梁家源:“……我怀过孕?”


滔搏众人:……


得,原来这还是只失足少狐。


2.


在这个人与妖共处的时代,每个国家的每个市都会有一个由妖组成的组织,负责处理一些搞事分子和恶性事件,以此维护社会和谐。


什么?你问为什么人类没有这个组织?


——万一搞事情的是妖,那人撞上去不就基本等于送死么。


所有的组织合起来,称为“联盟”。


滔搏就是S市的组织。


虽说喻文波身份不明,来历不明,但大家也不忍心就放这么一只身受重伤,并且还失了忆的失足少狐出去流浪,所以就收留了他。


相处了几天后,主要负责照顾喻文波的梁家源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喻文波习惯晚睡晚起,他起床和睡觉的时候,和滔搏的其他队员差不多。


而滔搏的其他队员,遵循的是联盟统一规定的训练作息时间。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不过光凭一个作息时间就说人家是联盟成员,那未免也太武断了点。所以他也没有声张。


不过,总归还是要留点心的。


3.


八尾狐不愧是八尾狐,那么重的伤,一个月后就好的差不多了。


期间梁家源不止一次问过喻文波,他对联盟有没有什么印象。结果喻文波只回答他,脑海里隐隐约约有闪过自己和别人打斗的片段,但对方是谁,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打斗,全部都不记得了。


梁家源顿时有些无语——谁还没打过几次架啊,这回答了跟没回答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能打架,那就说明喻文波是有战斗能力的。既然有战斗能力,那不用白不用。


想想也是,八尾狐那战斗能力能差到哪儿去,大多数妖怪估计闻到味儿就已经想跑了。


于是喻文波就这么成为了滔搏的一员。


4.


为了复健,也为了探测实力,喻文波的第一次任务是跟白家浩一起出的。


刚成年没多久的小二哈第一次跟这么漂亮的狐狸独处,整只狗都僵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小时候看到的有关狐狸精的故事——妲己、妺喜、玉藻前……想着想着,脑海里的画面就旖旎起来。他忍不住偷偷看向了喻文波,目光在触到对方清冷干净的侧颜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立刻缩了回来。


眼前这个冰山美人像某部动画片上的妲己一样捏着嗓子喊“大王”的样子果然还是没法想象。


可是……他长得真的很漂亮唉,很符合他对“狐狸精”的想象。


而且还是个Omega。


少年抑制不住自己的爱美之心,忍不住再次偷偷看向喻文波,却又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很快收了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喻文波终于微微偏过头看向了白家浩。二哈一下子就慌了,挠着头憨笑着开口:“那个,第一次执行任务,你、你怕吗?”


喻文波:……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回答“这种小任务谁会紧张啊,你是不是看不起哥们”,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自己记忆中根本没有过“执行任务”这回事儿,哪来的底气嫌这个任务简单呢?


白家浩以为喻文波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正绞尽脑汁想着新话题, 突然喻文波伸手拦在了他身前,示意他停步。


“怎、怎么了?”


喻文波没说话,捡起一块小石子向远处扔去。小石子在距离地面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接着“唰”的一下,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浮现在了他们面前——小石子正是因为粘在上面所以没落地。而他们,就堪堪站在蜘蛛网边上。下一秒,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爬下来一只大蜘蛛。


“哈哈——”大蜘蛛狂笑着爬向他们,第二个“哈”还没哈完就已经爬到了他们跟前,然后——


转身就跑。


白家浩:…???


“站住。”喻文波下意识地出声,而那只蜘蛛居然真的就“站住”了——准确地说,是僵在了原地。


“最近这一带总是失踪人,是不是……”


“不不不不不是我,我已经从良很久了!”大蜘蛛慌忙转身,“是那只猫!”


“猫?”白家浩忍不住插话。


“对对对!”大蜘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点头,“那只猫最近快到八尾了,靠吸人精气加快修炼速度!”


“快八尾的猫妖啊,”白家浩忍不住皱了皱眉,“比想象的要麻烦唉。”


大蜘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狐狸在你怕啥啊。”


……狐狸?


白家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蜘蛛是在说他旁边的喻文波。虽然喻文波确实是狐狸,但这个称呼和这个语气好像……有点亲密?


还没等白家浩想好怎么回答,大蜘蛛又看向了喻文波:“说起来,狐狸,你什么时候开始执行这种任务了?”


“……我跟你很熟吗?”失了忆的喻文波是真诚地发问,但落在大蜘蛛耳里就是活脱脱的威胁,于是它两脚合十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就再次转身夺路而逃,一边逃还一边拆网的那种。


“这蜘蛛……还挺时尚哈。”望着蜘蛛狂奔的背影,白家浩做出了评价。


5.


他们这次任务真正的对象——那只七尾猫,完全没有把喻文波放在眼里,把喻文波往她布好的阵里一扔就专心对付白家浩去了。


七尾猫毕竟是七尾猫,二哈还真不怎么应付得来。眼看着就要吃亏,突然“轰”的一声,一旁的阵直接炸了。一猫一狗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下一秒,猫就被什么东西击中,撞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差点没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等爆炸产生的烟散去,白家浩才看清那只猫正瘫坐在树前,而喻文波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冷冷地俯视她。


喻文波没那时间慢慢破阵,就直接把阵给炸了。炸阵的时候需要的灵力比较多,所以他的尾巴和耳朵直接就跑出来了。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像花一样排列在他身后,一下子就吸引了白家浩的目光。


“你,你居然——”猫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几乎是同时,喻文波把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


白家浩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八尾狐呢……


等等。


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已经完全恢复人型的喻文波用眼神示意他去处理,他只好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点违和感甩出去,上前处理。


6.


喻文波毕竟是受伤刚好,精力不大足,刚一回去就补觉去了。白家浩本来也想去休息会儿,却被洪浩轩一把拉住。


“跟你讲个大新闻。”


“什么新闻?”


“Jackeylove知道吧?”


“我还没傻谢谢。”


“他失踪了。”


白家浩愣了一下:“就是极的那个?”


“你刚刚还说你没傻。”


“真的?”白家浩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的?这种消息不是一般都是机密么。”


“极当然封锁了消息,”洪浩轩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但这种大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联盟私下里都传疯了!也就你们这种在外出任务的人不知道了。”


“哦,”白家浩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所以极最近在找他?他们为什么不发动联盟其他人去帮忙?”


“……我问你,Jackeylove在极负责什么?”


“暗杀。”白家浩几乎是秒答。


“这不就对了!暗杀唉,那外人知道的信息当然是越少越好!我问你,你除了知道他代号是Jackeylove以外,还知道什么吗?”


白家浩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


洪浩轩拍了拍他的肩:“那还怎么帮忙?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白家浩默默地把他的手推了下去:“那极岂不是很着急?人不见了,还不能让别人帮忙找……”


“也没有吧。”洪浩轩无谓地耸了耸肩,“他们已经找好了顶替的人了,昨天刚上任。”


7.


事实上极的内部完全和白家浩想象的相反。


他们不仅没有去找人,而且被勒令禁止找人。


因为苏小落说,喻文波是叛逃的。


如果说“Jackeylove失踪”这个消息只是意思一下的封锁,那“喻文波叛逃”这个消息就真的是封得死死的了,连一丝风声都走漏不出去的那种。


毕竟“叛逃”可不是说着玩的。


宋义进当然是不相信这个说法的。


喻文波在失踪前的两、三个月里,身体状态一直不怎么好。他也不是没想过去看,但上头一直不肯给假,于是越拖越严重。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苏小落还把他外派到S市去执行任务。


宋义进原本想替他推脱一下,结果被喻文波拒绝了。


“没事老宋,哥们够用。”小狐狸像往常一样扬起一个笑,却因为脸色过于苍白而显得有些勉强。


想起他刚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宋义进突然有点心酸。


但最后他还是只说了一句“加油,早点回来。”


谁知道几天后就传来了喻文波叛逃的消息。


这想让他不阴谋论都难。


而且,就凭喻文波这个身体状态……


宋义进甚至不敢往下想。


除了喻文波,还有一个人的状态让他有点担心。


那就是队里一直负责给喻文波临时标记的姜承錄。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明眼人都看的出只差捅破那层纸了,偏偏谁都没有去捅的意思。


一开始大家还会急,后来就无所谓了——反正妖的寿命长得很,多拖几年也没关系。


可谁能想到,拖着拖着喻文波就失踪了。


当时苏小落把这个消息说出来的时候,宋义进下意识地看了姜承錄一眼,却发现对方面色如常。他后来想去找他聊聊他对这件事的看法,结果姜承錄异常冷静地说了一段话:


“既然他叛逃了,那就不是我的队友了。不是我的队友,我也就没必要这么关心了。”


一下子就把他堵住了。


虽然这很明显是气话,但在气头上的姜承錄也不是那么好劝的。


真是……一团糟啊。


TBC.



花亦零零零零

【喻史】仍是少年

一发完

本子里的一篇文

写于去年十一月份

当时四强赛刚结束

不只是写给喻文波和史森明

是写给我所爱的、永远为之热泪盈眶的他们

——————分割线——————


接到关于前RNG队长,辅助选手史森明的专访时,我很惊讶。

这位传奇选手在退役之后拒绝了所有专访,仅仅是参加了退役仪式,且说了几句话就下台了,微博不更新直播也不开,整个人处于“失联”状态。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个转会期,大家都以为他要留在战队里做下一个赛季的教练,因为这一年下来,战队的成绩不太理想,指挥问题尤为突出,急需一个优秀的教练来激活那些孩子们。

但转会期结束,我却接到了史森明的专访。作为一个刚入职不...

一发完

本子里的一篇文

写于去年十一月份

当时四强赛刚结束

不只是写给喻文波和史森明

是写给我所爱的、永远为之热泪盈眶的他们

——————分割线——————


 

接到关于前RNG队长,辅助选手史森明的专访时,我很惊讶。

这位传奇选手在退役之后拒绝了所有专访,仅仅是参加了退役仪式,且说了几句话就下台了,微博不更新直播也不开,整个人处于“失联”状态。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个转会期,大家都以为他要留在战队里做下一个赛季的教练,因为这一年下来,战队的成绩不太理想,指挥问题尤为突出,急需一个优秀的教练来激活那些孩子们。

但转会期结束,我却接到了史森明的专访。作为一个刚入职不就的新人记者来说,这个机会我十分地珍惜。但我也在思考,为什么这样好的机会会落到我头上来呢?多少平台在史森明宣布退役那一天纷纷向他抛来橄榄枝,想要采访他的记者也数不胜数,为什么是我呢?

我问了老大为什么是我,老大说是俱乐部那边的意思。我为我喜欢的俱乐部自豪,我感谢她给我的机会。说来我加入这一行的动力就是这个俱乐部,因为RNG战队,我才想着要去做这个行业的记者。

进入圈子以后我无数次去RNG主场做采访,也做过很多选手的专访。我深爱着这只战队,我希望她永远那么有活力,永远带给粉丝希望。

关于史森明队长,我了解的还不算多,入行一年也没采访过一次。大多数时候,这位老队长只是坐在休息室里看着队里的孩子们打比赛,给他们一些建议。年初春季赛那会儿,老队长还上台打过几场比赛,不过看得出来操作下滑明显,即使他的思路和经验还在,但再也做不出来那些漂亮的操作了。

夏季赛的时候他便不再上场,粉丝也做好了接受他退役的准备,但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哭得泣不成声。退役仪式那一天我也在台下,老大没安排到我去主场采访,俱乐部那边也表示不接采访,但我还是买票跟着去了。我在台下看到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也是一个传奇选手——喻文波。

他并不认识我,但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我对喻文波这位选手的只有一知半解,我入职的时候他正好退役,对他的了解只是隔着屏幕毫无鲜活感的浅薄认知。我们惊讶于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我看得出台下的粉丝也在好奇,但谁也没敢问。作为记者的我自然是比粉丝“不要脸”一些的,作为记者的我职业性地表明了身份,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过来让史森明这畜生请我吃饭的,他欠我的五六顿饭还没还。”

台下一阵哄笑,喻文波打量了我一番,问我是不是经常做RNG主场这边的采访。我点了点头,他只说了句怪不得,就没再说什么了,我也不好去打扰人家。见我起头搭讪,坐在后排的一位老哥便笑嘻嘻地叫了喻文波一声。喻文波回头看他,他便递过来一支笔和一张手幅。

“水子哥我是你粉丝,能不能签个名啊?”周围的粉丝一阵哄笑,喻文波也忍不住笑了,他接过手幅的时候愣了一下,但还是快速地签下JackeyLove这几个字母,然后把笔和手幅一起递给那位男粉丝。

“诶唷水子哥,你怎么给签明队脸上了啊。”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喻文波有在阴影里得意地笑了一下:“做个标记。”

我们都没听懂喻文波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几个大胆地粉丝也上来跟他要签名了,他都一一为对方签名。我在一旁默默的观察着他,凡是拿着史森明手幅让他签名的,他都签在了人家脸上。我静下心来思考,都说水爷和明神是挚友,也有人说是损友,看来两者皆有的嘛。早已退役的喻文波来看挚友的退役仪式,然后在台下把名字签在损友的脸上。

我听说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十个年头了,据我了解他们早在没有进入LPL之前就认识了,关系一直很好。真是让人羡慕的友谊,我不禁感叹,我也想有一份这样干净的友谊,不会受任何人任何事情的影响。

史森明的退役仪式与以往RNG其他队员的退役仪式大同小异,我在台下忍不住哭了,低下头来擦眼泪,抬头的时候注意到身边坐着的喻文波同样有些触动,他的眼睛里很亮,大概是蓄满了泪水,可是他没有让一滴眼泪流下来。

退役仪式结束喻文波也离开了观众席,他跟工作人员说了点什么就到后台去了,粉丝们还在整理情绪。在RNG战队的周年庆上,可不止有退役仪式这一个环节,还有别的环节。但我都不太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喻文波他看向舞台时,眼睛里藏着银河。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和喻文波见面。

去采访史森明的那一天,我和老板派来的副手带上工作牌,带了录音笔和电脑去。老大说俱乐部那边不让带相机,不能在采访的过程中拍照。采访的地点令我感到有些不安,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史森明的家里采访,我并没有窥探别人生活的癖好。但既然是老大的安排,我还是会认真努力地完成工作的,我做的可是独家采访呢。

史森明家的门牌号是116,这刚好是他们拿下世界冠军的日子,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都是个不错的门牌号。我和伙伴来到十一楼,再三确认地址之后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我刚想介绍一下我是谁,就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的伙伴同样如此。

给我们打开门的人是喻文波,他皱着眉头问我们是谁。我愣了半秒钟赶紧自我介绍,并说出我们此行的目的。说完之后我迟疑了一下,问了句史森明住在这里吗。然后我就收到了喻文波一个白眼,他关上门,把防盗链放下来之后重新打开,站在门边请我们进去。

我和我的伙伴说了声谢谢就进了家门,喻文波把门关上,给我们两个各自倒了一杯水,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位在赛场上凶悍无比的ADC此刻围着粉红色的围裙,真有些意外呢。

“你们等一下,史森明那畜生刚醒。”

我和伙伴木然地点点头,看着喻文波穿着黑色拖鞋走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玻璃桌子上多了一盘水果,喻文波示意我们先吃着等一会儿,还问我们要不要吃早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定的采访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出于礼貌我会提前来半个小时,所以现在应该是三点钟。“吃早餐”的说法让我和伙伴都很迷惑,但还是礼貌的婉拒了。

“昨晚折腾晚了,这狗比撒娇不起床,连自己要采访都能忘记。唉,烦死了,年纪轻轻老年痴呆。”喻文波说的是埋怨的话语,可我却没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点埋怨的语气,倒是有一种幸福感笼罩着他。我细细品味这喻文波的言语,突然红了脸。

我的直男伙伴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脸红,他凑过来和我说他觉得空调开太高了有点热,问我是不是也这样,脸都红了。我摸了摸发烫的脸,喝了一大口凉白开,这才消散了红晕。

我和伙伴正窃窃私语的时候,采访的主人公史森明突然出现,他温柔地笑着和我们打招呼,我正要开始说什么的时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十分钟,让我吃个饭吧,还没到时间呢。”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其实并不是想问他什么,我只是想和他说一些客套话。我的提问稿给俱乐部审核过的,是不能问隐私问题的,但现在我的脑子里有无数个疑问,虽然我也猜测到了答案,但我还是不敢确定。

不一会儿,喻文波端了三盘饺子出来,有两盘放在了我和伙伴面前,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喻文波解开围裙,嫌弃地扔到一边,他在史森明身边坐下,用下巴指了指我们两个:“多少吃点呗,这是待客之道,不能让客人看着畜生吃东西。”喻文波说罢轻轻掐了史森明的腰一下,史森明的饺子直接掉回盘子里。

我和伙伴本就没打算吃,但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多少要给点面子的。我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时不时借着低头的时候,目光偷偷移到两个人身上。喻文波没给自己准备,只是一直撑着半边脸看史森明吃,史森明被他看久了就会不自在,夹起一个饺子递到他嘴边,喻文波咬了一口之后就说不吃了,史森明吃掉剩下那半个。

我的直男伙伴缺根筋地乖乖清扫盘子,等我们都吃好后也快到三点半了。史森明往沙发上一靠当个甩手掌柜,喻文波收拾碟子拿去洗了,还嘀咕着明后天都要让史森明洗碗,史森明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正式开始采访的时候我有些紧张,史森明倒是轻松得很,喻文波就坐在他身旁,他像个没骨头的人一样靠着喻文波做支撑。我按照提问稿上的问题一个个问他,他也有很认真的回答。有几个临时想的问题史森明也没有拒绝回答我,这些都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粉丝想问的问题。当我问到他有没有考虑以后直播的事情,他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我想先至少把中国走一遍再说这些事吧,和他一起。”

喻文波本来在刷手机的,这时候看了史森明一眼,揉了他的头发一下。我和我的伙伴愣在了原地,但专业素养还是让我们马上恢复常态,继续采访。

直到下午四点半,个人独家专访才结束。采访结束后我还得就这次采访写一篇很长很长的文章。当然有些话我知道是不能写的,做这一行大家心知肚明。我那个缺根筋地伙伴在回去的路上还和我说,觉得水子哥和明神的关系真好,退役之后可以一起住。我用上十二分认真严肃的语气告诉他,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他呆呆地点点头。

我想,史森明和喻文波也不惧怕被人知道他们藏起来的爱,如果害怕,我就不会接到这次采访了。但我仍然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我希望的是他们可以永远甜蜜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这些我曾经憧憬过、热爱过的少年,如今早已长大成人。他们有些过着精彩直播的生活,有些继续在行业里奉献热情,有只是平凡无奇,就像史森明和喻文波这样,和自己最爱的人共度一生。但就是这样平凡的生活,比做任何事情都要精彩一万倍。

在职业赛场上的他们耀眼无比,但褪下粉丝赋予的光环,终究也只是普通人。能和所爱之人共度一生,该是何种幸事。

我不会再去打听两个人私下的生活,我不会再想去了解两个人的过去与未来。因为我爱的他们其实永远都在职业赛场上,永远跟着自己的热爱,仍是少年。


END

云烟与尸骨

Achilles' Heel 阿喀琉斯之踵

Achilles'  Heel   阿喀琉斯之踵


CP  Rookie X JackeyLove


※ 哨兵PARO,有二设,文中的体制关系不要深究。

※ 夹带了非常多“可以看成All JackeyLove又不是All JackeyLove”的私货

※ 今天两个2:0,大胆发文!

※ 越写越长的剧情向,想看甜甜恋爱的慎入OOC我的,全文依旧2w+


16岁的卢崛站在队伍最后,他凭着身高四处观望,对这个全球排名...

Achilles'  Heel   阿喀琉斯之踵

 

 

CP  Rookie X JackeyLove

 

 

※ 哨兵PARO,有二设,文中的体制关系不要深究。

※ 夹带了非常多“可以看成All JackeyLove又不是All JackeyLove”的私货

※ 今天两个2:0,大胆发文!

※ 越写越长的剧情向,想看甜甜恋爱的慎入OOC我的,全文依旧2w+

 

 

16岁的卢崛站在队伍最后,他凭着身高四处观望,对这个全球排名第一的LPL管理塔充满了好奇。

 

说实话,少年现在脑子还是有点混乱,他分化成哨兵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通知,所有信息必须登记在册并入塔训练。而他的家人都是普通人,分化时造成的影响差点让父母打了120急救电话。直到隔壁新搬来的向导赶过来替他梳理的精神世界,小家伙这才冷静下来。

 

此时他戳戳前面的男生:“你好,我叫卢崛,你也是哨兵吗?”对方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白痴一样的问题没有回话。少年尴尬地撇了下嘴,故作镇定地整理好发型,刚一抬头就看到了队伍最前方站在教官身边戴着黑色卫衣兜帽的男孩儿。

 

小小的,白白的,隐约可见的半张脸有点狐狸相,一脸不耐烦却异常乖巧地被教官牵着。

 

‘那是教官的向导吗?’卢崛捉摸着,毕竟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新人向导队伍里似乎不少这种类型。直到他们所有人都被带进训练场,列队完毕,卢崛都没法把视线从男孩儿身上挪开。

 

“好了,我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高挑帅气的教官终于松开了男孩儿的手,“我叫洪浩轩,隶属于TES,我仅代表LPL管理塔,欢迎各位新人的加入。我主要是来接你们去体能测试的,之后你们会随机被分到不同的公会,进行训练。”

 

洪浩轩介绍完自己,这一批的二十几个哨兵新人们都好奇地看向他旁边的那个少年,男人笑笑,把小家伙挡在身后:“他是来陪我吃饭的,情况特殊,所以不能告诉大家他的身份哦~”

 

‘果然是教官的向导吧……’卢崛耸耸肩,对自己的猜测表示肯定,一群小年轻们也窃窃私语起来,自然是有着同样的看法,然后就被要命的入塔体能测试折腾得半死。

 

洪浩轩把他们送到体能测试入口就领着那位小朋友走了,经过队伍末尾的时候,卢崛还是没忍住多看了男孩儿一眼,结果视线刚好对上,“果然好白……”他不由自主地小声说了一句,结果就被狠狠地瞪了。

 

“哇哦……好凶……”卢崛搭上身边这个哥们儿的肩膀,“邓杰,你不是说向导都很温柔的嘛……”成功交换了名字后,邓杰终于会时不时搭理一下他:“说不定他不是向导呢?”

 

“诶,怎么看都不会是哨兵吧?”卢崛松开邓杰,稍微拉伸了一下,准备开始跑步,“超级可爱呀……”

 

邓杰一边拉伸一边皱着眉:“抱歉,有被恶心到,麻烦离我远点。”

 

“哈哈哈哈哈哈,杰哥你的表情太有趣了!”卢崛不怕死地又挂在邓杰身上,“放心吧,我会一直恶心你的!”

 

“滚。”

 

最后,卢崛和邓杰非常幸运且不幸地都被分到了IG,邓杰听到分组的时候脸都黑了,来领人的是IG的二把手李浩成,结果没想到三人在IG基地口遇见了洪浩轩,很明显是和那个少年刚吃完饭散步回来:“宋义进开完会了吗?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要不要我们一起去RNG找小明玩?或者和我去TES基地溜达溜达,卓定说你好久都不来还怪我呢,还可以撸猫哦~”

 

少年摇摇头:“不了,老宋猫毛过敏。”

 

洪浩轩委屈地撅了下嘴,‘说了那么多合着就听见了最后一句。’“好啦,那你要是不开心、无聊了,记得随时通讯器call我。”男人像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少年倒是没有了刚才的不耐烦,都一一点头。

 

“放心吧。”李浩成走过去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耳机挂到少年脖子上,“麻烦你陪他吃饭了,最近为了整顿内务我和义进都比较忙。”

 

“都是小事,反正波波迟早都要来TES的嘛~”洪浩轩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弯着身子在少年面前晃着那张傻乎乎的脸。

 

李浩成无奈地牵住想要捏洪浩轩脸的小家伙:“我们确实想把他送到TES,这也是我们联系你来照顾他而不是史森明的原因,不过……”男人的声音有些冷淡,“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别逾距了,洪浩轩。”

 

谁都察觉到了两个成年哨兵之间的针锋相对,卢崛和邓杰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这个时候少年的突然挣脱了李浩成的手,开心地小跑着冲出去:“老宋!”

 

四个人一同看过去,穿着一身正装的男人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家伙:“看来浩轩中午带你去吃了顿大餐,比早上重了不少。”

 

少年一听脸就垮了,立马气呼呼地跑回李浩成身边,把手塞回对方的手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宋义进笑着摆手:“浩成哥,你带波波和他们俩先进去吧,我刚好和浩轩聊两句。”

 

小家伙这才意识到,宋义进在故意支开他,李浩成感受着少年紧绷的手,叹了口气,叫上卢崛和邓杰,走进了IG的基地。一直到最深的廊道,卢崛和邓杰被留在拐弯处,目送着李浩成把小朋友送进房间。

 

“你说这个波波什么来头?”卢崛一刻都停不下八卦之心,“看上去很抢手的样子。”

 

与卢崛这个小白新人不同,邓杰家里出过很多哨兵也出过向导,更为LPL管理塔效力过,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挺奇怪的,据我所知LPL管理塔内部的在役人员是不会出现自由人的,而他手腕上却没有所属公会的刻印。”

 

“不过……”卢崛死死盯着那道门,不再吊儿郎当,“起码我们知道,他现在不属于任何人。”

 

“呵,糟糕的哨兵天性。”邓杰看过去,“不过,倒也不假。”

 

李浩成从门里走出来,关上门的瞬间,杀气直击了廊道这一头的两人,卢崛和邓杰仿佛瞬间被扼住了喉咙,和方才洪浩轩对峙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他们这才清楚地认识到,S级在役哨兵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够看。李浩成从容地经过两人身边,轻猫淡写地说了一句:“喻文波不是你们可以觊觎的。”紧接着又变回了温和的老大哥形象,“走吧,带你们去参观一下基地。”

 

‘原来他叫喻文波呀……’卢崛活过来的第一秒想。

 

这一边宋义进和洪浩轩倒是挺云淡风轻的,洪浩轩问他什么时候能让喻文波来TES报道,宋义进却说,明凯那边也有点想法。

 

“EDG?”洪浩轩皱了下眉,“我觉得还是TES安全些。”

 

宋义进有点意外对方用了“安全”这个词,不过转念想到洪浩轩和史森明的关系,就没再惊讶,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TES一直都是我的首选,不过,恐怕暂时不能放他去你那边。”

 

“为什么?”

 

“因为上面的蠢货不死心,我有特权把他作为家属带进塔里,但是介于他的身份特殊,ID一直没批。”

 

“还要多久?”

 

“快则一年,慢则两年吧……”

 

“喂喂喂,你不会是舍不得吧?就算他来TES,大家都还是隶属LPL管理塔,随时可以见面的。”

 

“那换成你,你舍得吗?”

 

洪浩轩吃瘪,没再反驳:“好吧,一年就一年。”

 

“希望这一年,大家都能安分点。”宋义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在LPL管理塔,几乎哪里都可以看到喻文波,但是却几乎看不到落单的喻文波,因为宋义进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恨不得把人揣在口袋里,如果宋义进不在,那就是李浩成,要是李浩成也去出任务了,那就是洪浩轩或者史森明,偶尔EDG的田野、FPX的刘青松和高天亮也会主动轮流上岗。

 

而喻文波也从一个有点懒、有点脆弱、有点自闭的小朋友被塔里一群喜欢逗他的在役哨兵、向导们养得越发活泼和无法无天起来。

 

卢崛和邓杰作为入训生,只能在塔底每天重复枯燥地哨兵练习,有时候喻文波会跟着宋义进来看他们,小家伙似乎一直记着那句“果然好白”,每次都故意找他茬,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顶多加训多跑两圈。

 

邓杰看着一边傻笑一边加跑的卢崛翻了个白眼,连着私人通讯频道嘲讽他:“你快死心吧,且不说你打不打得过浩成大哥,隔壁那个洪浩轩就不好惹。”

 

“咱们不仅是未来战士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波,不慌!”

 

“我看咱们头儿一定先切了你。”

 

“咱们头儿是个向导,怕什么。”

 

“宋义进还是联盟向导部的部长,你以为那是谁都能当的吗?”

 

“结果不还是个向导。”

 

“找死吗你?”

 

“呵,你就是羡慕我有梦中情导,你没有!”

 

“你把我恶心吐了!”邓杰切断通讯频道,决定回到宿舍把卢崛的宝贝梳子们全部掰断。

 

一年后,IG因为内部问题,急需上调一位入训生,卢崛被选中。

 

“你说,我真的适合吗?” 挺拔的十七岁少年停下整理行李的动作,他看向身边的好友,“总觉得,一旦去了那边,就会彻底不一样了……”

 

一旁矮了他不少的男生笑起来,像是草原上那只憨厚的蕉太狼:“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面露困惑的未成年人收回眼神,伸手把行李箱锁上,四位数的密码停在1118上:“他们说,在役哨兵会杀人,和我们的虚拟战不一样。”

 

对方愣了下,继而走过去摸了摸蹲在地上的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他叹了口气:“不要想太多。”

 

卢崛点点头,拉着行李箱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回头,和无数次结束训练后侧着头看向好友时一样的熟练。

 

“不用担心……”没有什么送别的话,邓杰的语气平淡,就像在聊家常。

 

他说:“我很快就会赶上去的。”

 

“好。”

 

卢崛没有说错,在役哨兵,尤其是S级哨兵,手里的高级任务往往会沾点血腥气,他的第一个任务是和高振宁一起出的,高振宁眼睛眨都没眨,就用一把改装过的狙击枪爆了目标人物的头,而那个时候,卢崛正在和目标人物交谈,血溅了他一脸。

 

一回到LPL管理塔,卢崛就冲到洗手间吐了,他憋了一路,不想让高振宁看笑话。他本就因为出任务紧张而没吃东西,现在更是吐不出什么,全是胃里翻涌上来的酸水。

 

“你还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卢崛僵在那里不敢抬头,不想被喻文波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只能装鸵鸟。

 

“卢崛,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喻文波的语速变快了些,他把一只手放在卢崛的肩膀上,竟然神奇地缓解了这位哨兵的反胃。

 

卢崛用水洗了把脸,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去看对面的少年:“没事没事,你哥我能有什么事。”

 

喻文波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看过你的资料,我年纪比你大,是你该叫我哥。”

 

这倒是卢崛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发现喻文波盯着什么看了会儿,抬起了手,好像要摸他的脸。卢崛用余光瞥见镜子,他的耳后赫然还有一块血痂,很明显是没洗干净。

 

“别碰!”卢崛猛地抓住喻文波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别碰。”卢崛稍微松开了点对方的手腕,又颤抖着握住,他轻声重复,“别碰,别碰,很脏,不能碰。”

 

喻文波却笑起来,他见挣脱不开卢崛,索性扑到那人怀里,卢崛下意识地搂着他后退了几步,刚稳住身形就听见小家伙在他耳边说:“没有人比你更干净了。”上调后压迫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得到了安抚,卢崛慢慢收紧双臂,抱住怀里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喻文波拍拍卢崛:“嘿,能放开哥们儿了吗?”

 

“还是很难受……”

 

“放屁,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声,平稳地一塌糊涂。”

 

卢崛听话地松开他,喻文波随手抹掉了那块血痂,少年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拨开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片乌云:“不要怕,卢崛,不要怕,这没什么可怕的。”

 

“差点忘了,我约了田老师打牌!”喻文波一拍手,“我再不去又要被田老师念叨了,你要回IG的吧,帮我和老宋说一声,我午饭在EDG吃,晚上一定陪他!”说完喻文波就欢快地离开了。

 

卢崛整理了一下任务报告,站在宋义进办公室的门口,挠挠头,犹豫了好久,认命地敲了敲。

 

“进。”

 

17岁的年轻哨兵推开门,里头竟然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宋义进笑着招手,示意他进来:“来得刚好,和你介绍一下,这是从LCK管理塔转来的哨兵,姜承録,我和他也算熟人,以后他会正式作为你的搭档。”

 

‘太锋利了。’这是卢崛对姜承録的第一印象,他硬着头皮笑了笑,然后和宋义进转达喻文波的话,倒是宋义进的问题有些奇怪:“你看见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对,在洗手间。”

 

“洗手间?”

 

“……是的。”

 

宋义进看向姜承録:“我听说EDG最近解决了几个大任务,作为庆祝你来LPL管理塔的第一天,我们去那边感受下大公会的伙食怎么样?明凯一定不会介意的,卢崛你也会一起的吧?”这语气一点都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样子,三个人慢悠悠地往EDG基地走去。

 

一行人在路上遇到了FPX的林炜翔,卢崛见过他几次,喻文波身边是刘青松的时候多半这个人也在附近晃悠,亏得林炜翔和刘青松之间的默契太过明显,这对哨兵和向导头一个被卢崛划出了情敌范围。

 

不过今天难得看到林炜翔一个人。

 

宋义进和他打了个招呼:“辛苦了。”林炜翔也笑笑:“联合行动的时候少给我们松松安排任务就拜托你了嗷~”一股子阴阳怪气,不愧是高天亮的队友,卢崛在心里吐槽。

 

到EDG的时候喻文波刚赢了一把,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输了胡显昭面无表情地看向田野和李汭璨,一对死鱼眼仿佛在说:专门给地主喂牌不愧是你们哦,我的好队友。喻文波兴高采烈洗牌的手突然顿了顿,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我,我去TES找下浩轩。”

 

“今天TES有演习,浩轩没和你说?”宋义进好笑地看着想要跑路的自家弟弟。

 

喻文波看了看田野,青年摊摊手,对宋义进到EDG基地这件事表示毫不知情。小家伙尴尬地改口:“我说错了,是去RNG找……”

 

“小明?你不会不知道TES的演习就是和RNG打的吧?”同为向导的田野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不起了波波,这次你野哥也帮不了你了。

 

“过来。”宋义进伸出手,喻文波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自暴自弃地走过去,把手递过去让哥哥牵住,“你答应过我的,不要食言好吗?”

 

“知道了。”小朋友嘟囔。

 

最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EDG的食堂,期间姜承録的视线总是明晃晃地落在喻文波身上,但大家都习以为常,毕竟小家伙和胡显昭的打闹总是很有趣。吃完饭喻文波和胡显昭走在最前面,卢崛屁颠屁颠地跟在喻文波手边,其他人都在后面聊些公会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走?”年纪相仿的二人私下相处起来确实很放松,小家伙搭着对方的肩膀,“到了VG记得请我去玩!我还没去过对面半区的公会。”

 

“不问我为什么要走?”胡显昭侧着头看他。

 

“你想说吗?”喻文波挑了下眉,“这不就得了,反正都在LPL管理塔,转会而已,又不是外调。”

 

“也对。不过话说回来,你答应了宋义进什么?”胡显昭转移了话题,“难得他会生气。”

 

喻文波耸耸肩:“你知道我有洁癖吧?老宋这个控制狂,他限制我洗手的次数!”卢崛和胡显昭同时用白眼表达了对少年扯谎水平的鄙视,但也都没在追问。

 

不得不说姜承録确实有点本事,典型的人狠话不多,就是有些独狼的状态,不太适合团队,虽然卢崛能在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不过每次出完任务回来,也总是和邓杰吐槽这位大哥的离谱且令人无话可说的战斗力。

 

“今天又是被Carry的一天呢٩(๑❛ᴗ❛๑)۶”——卢崛日常给自家好友通讯器留言。

 

一向回复很快的邓杰难得过了大半天才有了消息——“还是躺赢的一天?”

 

邓杰看卢崛那边秒“已读”,叹了口气,果然一个视讯就打了过来,屏幕里的卢崛晃着脑瓜子说:“我和老大提过关于姜承録的事情呀!”

 

 “那你们老大怎么说?”

 

“老大竟然说他暂时没有想要和哨兵绑定的打算!”

 

“你脑子有坑吧!主意打到宋义进头上?”

 

“我这不是觉得一般向导可能对姜承録没用嘛……”

 

“说不定喻文……”

 

“没可能的!老大才不会舍得把波波交给他呢!”

 

“你再恶心我我就要挂电话了。”

 

“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你下午都干啥了呀,我听浩成哥说你们今天没训练?”

 

邓杰沉默了片刻,他关掉视讯,给卢崛打了个电话:“我要上调了。”

 

“大好事儿啊!杰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出任务了!”卢崛的语气兴奋得不行。

 

对面笑笑:“我是说,上调去VG。”

 

这下轮到卢崛不说话了,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视讯时邓杰的房间一点都不像是IG基地的布置,少年支支吾吾好久只憋出一句:“……那也是好事。”

 

“我就当收到了你的恭喜。”邓杰忽略对方语气中的失落,“今天下午是在搬行李,这里挺好的。”

 

“那就好。”

 

第二天,邓杰穿着VG公会的制服,和胡显昭还有一群哨兵打打闹闹地从传送门回来,卢崛跟在姜承録身后,风尘仆仆地去出任务,他们只对视了一眼,脚下却一步都没停地错开身位。

 

宋义进自然看出了卢崛这几天的心不在焉,把他叫到办公室谈心,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坐在远处小沙发上的喻文波看不下去了,他吃掉手里的半个橘子,然后磨磨蹭蹭地走过来把剥好的剩下半个递过去。

 

“你吃吧。”宋义进笑笑,谁知道小家伙撅噘嘴:“不是给哥哥的,是给弟弟的。”卢崛愣愣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少年口中的哥哥拉住他的手,把他按到身边坐下,一边替他把手上剥橘子留下的白络擦干净,一边转头看着在场最小的那个:“来,有什么烦心的事说给哥哥们听听。”

 

卢崛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心里的半个橘子:“邓杰,为什么会去VG……”

 

“每个公会在役哨兵和向导的名额上限都是固定的,VG很缺人,他就主动要求过去了。”

 

“他主动要求过去的?”哨兵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宋义进,还是有些困惑,“可是,为什么?”

 

倒是喻文波先不屑地笑出声:“还为什么?他说他有要赶上的人,而且是绝对不能输给对方的那种。”小家伙指指哨兵手里的橘子:“赶紧把这个吃掉然后滚出去训练,你要是输了我替老宋帮你把头拧下来!”

 

卢崛看着一脸认同的宋义进和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喻文波,他低头把橘子一瓣一瓣送进嘴里吃完:“我知道了,谢谢!”

 

VG的邓杰又开始收到卢崛的“骚扰”留言,对面还是像往常一样用那些傻兮兮的颜文字,他的队友在不远处朝他招手,邓杰收起通讯器:“来了来了。”

 

卢崛瞥了一眼通讯器,最新消息来自那位他也不想输给的人:“你恶心人的功力一点没减。”

 

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卢崛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像他们这样的在役且没有连接过向导的哨兵一般定期都会去向导部找那些医疗系的向导梳理,但是姜承録一次都没去过,这个天赋过人的哨兵更多的时候选择在静音室呆上一宿。

 

而相应的代价就是姜承録的状态变得相当不稳定,最要命的这次刚好在执行联合任务,如果不是FPX那边的林炜翔及时把人按住了,恐怕整个行动组都要暴露。刘青松皱着眉,满脸不乐意地给姜承録做了临时梳理,然后直接叫了后勤组把人扔回管理塔,但是卢崛还是决定留下继续跟进任务。

 

不巧那个时候联盟和管理塔的关系水深火热,各个公会的领队经常凑在一起开会,喻文波知道大家都忙,所以一个人闲着无聊就在哨兵的公共训练室乱晃,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没想到,这一觉醒来,就看到了失控边缘的姜承録。

 

说实话,喻文波挺佩服姜承録的,虽然他们不经常见面,绝大多数还是在宋义进的办公室里听他和卢崛汇报任务,但光靠静音室来自行调节状态的哨兵,是他迄今而至见到的第二个。少年起身却没有走动,这个时候靠近姜承録无疑是很危险的,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摸清楚状况后一愣,继而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那一边卢崛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姜承録,联合任务一结束就立马返航了。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又回到了IG的基地门口,实在没办法又联系了刘青松,对方说是塔里的人接手了姜承録,FPX也不太清楚,洪浩轩这个时候也着急地来找人,说是联系不到喻文波。

 

没挂电话的刘青松刚好听见,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二话没说挂了通讯器就要去找明凯,林炜翔刚出完任务,还和姜承録被迫打了一架累得不行,结果依旧是跟着去了。

 

意料之外地,他们在监控室找到了明凯,而监控室里的其他人全都被撤离了。

 

“怎么回事?”刘青松看着中间显示屏里的两人质问明凯。

 

男人看了他和林炜翔一眼,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洪浩轩带着史森明以及卢崛也闯了进来。史森明刚出完一个长期外勤,在路上听见几个哨兵说起公共训练室突然上锁的事情,洪浩轩就打来电话说喻文波联系不上了,三人这才想着到监控室来看一眼。没想到外面还有人把守,史森明直接撂倒了一个,其实他在管理塔是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但同时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而高级向导的精神攻击往往比一般人想象得还要可怕。

 

进到监控室后,史森明也第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显示屏:“你故意的?” 他身边的洪浩轩赶紧拉住这位要冲上去和哨兵干架的向导,但自己随即也十分不满道:“他是我们TES的人,这么做未免过分了吧?”

 

“他是吗?”明凯反问,“正式批文下来之前,他不属于任何公会。”

 

刘青松和史森明的关系不错,又事关喻文波,加上明凯这个态度确实奇怪了些,他刚要开口没想到被对方打断了:“实力测试而已,这是宋义进默许的。”

 

在场的其他人都蒙了一下。

 

“实力测试?所以你们把他和一个失控的S级哨兵关在一起?”卢崛率先发问。

 

明凯反倒是笑了起来:“怎么?看来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他的实力?”

 

“也不是,你要搞实力测试不如找我试他,光明正大点,何必弄得这么麻烦?”林炜翔见没人说话,主动出来打圆场。

 

“不过是为了避开联盟的无奈之举罢了。”明凯摇摇头,“他们也忌惮着喻文波,我们不能把底牌过早亮出来。”

 

所有人不再说话,只看着公共训练室的两个人。

 

喻文波就猜到会这样,一大早他还窝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就听见宋义进要被联盟叫过去,他的哥哥十分无情地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对着他的脸一阵乱揉,最后走之前轻轻弹了下小朋友的额间说:“今天玩得开心点。”

 

他本以为会对上那个老朋友,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姜承録,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其实不管来谁对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差的。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侧过头刚好对上了监控器的镜头,小家伙勾起一边嘴角,像极了某种可爱的小动物,然后那只众人眼里的可爱小动物对着镜头做了个口型,两个字的脏话。

 

惹得监控室里担心他的人都无语地笑了。

 

姜承録率先发难,掌心直指喻文波的眉心,他的速度很快,失控后的力度更是惊人,少年这个时候莫名顿了一下,继而急急往后撤,依旧是被裹挟着刀片的特制手套划伤了侧脸。他退到了墙边,还没稳住身形,紧接着的一波攻击就已经朝着他的下盘袭来,喻文波猝不及防只能被绊倒,失去重心后迎接腹部的将是姜承録的膝盖,想必力道也能轻轻松松撞断他几根肋骨。

 

然而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少年的双手直接撑住了袭来的膝盖,脚踩着墙壁走了两步,一个借力翻身过人,落地后右脚踩在姜承録两脚之间,右手手肘抵住男人的背,之后发力后靠试图把人压在墙上。而姜承録就算失去了控制,哨兵战斗多年的本能还是在的,他下意识挪开身子,并且拉开了些和喻文波的距离。

 

没有得手的小家伙轻笑了一下,这次轮到他先手了。喻文波作势迫近姜承録,侧踢的右脚脚踝如同预料中的被捏住,少年左手出拳,而的指缝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着一枚从手套上顺走的刀片,姜承録上半身闪躲的时候自然往喻文波右脚那边靠,小家伙一勾脚踝,对方反应不及,瞬间脱了手,被踩住了后颈。

 

体型的差距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喻文波终究是输了一成,与被踩住下压的姜承録僵持了不到三秒,对方靠蛮力直接暴力破解。小家伙主动拉开身形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揉了揉被捏得发了红的脚腕,没忍住破口大骂:“真他妈野蛮人,现在早就不流行肉搏了!”

 

姜承録还想有什么动作,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倒在了地上,喻文波知道这是失控后没有及时梳理会出现的症状,哨兵一旦接受的外部信息过多,无法处理就会过载,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丧命,小家伙管不了那么多,他冲到姜承録身边,想查看一下却一下僵在那里。

 

显示屏里喻文波刚好挡住了姜承録一半的身体,其他监控摄像头也拍不到那个位置,所以监控室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喻文波举起双手后退了几步他们才看清,但下一秒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因为小家伙面对着漆黑的枪口爆语速:“喂喂喂,有话好好说,肉搏挺好的,真的,我绝对没有歧视肉搏的意思,切磋而已,哥们儿就别舞刀弄……”

 

枪响。

 

“你妈妈没教你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吗!”躲过子弹的喻文波气急败坏地一把抢过手枪,把人敲晕扔到一边,然后对着摄像头大吼:“再不快点找个向导梳理他就真的要没了!”

 

明凯和众人一起松了口气,他笑笑,按下按钮:“你赢了,宋义进。”

 

公共训练室的门打开,宋义进走到喻文波身边,有点面无表情,小家伙还没注意到,光顾着炫耀:“老宋看我看我看我!我厉害吧!这么近的子弹我都躲得掉!”直到脸上的伤口被自家哥哥指腹上的茧磨疼了才反应过来,心虚地口吃:“也……也不是说……多……多厉害……就……”

 

“你本可以不受伤的。”宋义进卸掉那张吓人的脸,无奈地顺势搂住少年,“最开始的时候,你疏忽了。”

 

“就……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分心了一下……”喻文波把发烫的脸埋在宋义进肩窝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哥哥听到后瞬间急促的呼吸。

 

“不过老宋……”小家伙闷声说,“你再不救他,他就真的要没了哦!”

 

“知道。”宋义进松开抱着少年的一只手,放在姜承録的额头上,不一会儿男人的呼吸就平稳了不少,“没想到明凯会用他来试你,我以为……”

 

喻文波乖巧地接话:“我也那么以为的嘛,可惜了。”

 

“那今天还玩得开心吗?”

 

“开心!”

 

再回到另一边的监控室,卢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厉害……”那么近距离地开枪,更何况喻文波还是在说话间躲开的,“就算是哨兵,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就算?”林炜翔挑了下眉。

 

“难道不是吗,他作为一个向导真的很厉害了。”卢崛歪着头。

 

“哈?”x N 监控室里的其他人发出质疑的声音。

 

明凯拍拍他的肩膀:“喻文波,十岁的时候初定级就是S级,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哨兵。”

 

卢崛神情恍惚地回到基地,感觉人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沮丧地疯狂给邓杰打电话,对方在出任务,自然是没接。过了一会儿,卢崛也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留言给邓杰:“杰哥,你会喜欢上一个哨兵吗?”

 

半梦半醒中,卢崛接通了手里响个不停的通讯器,应该是邓杰,那头的人说:“我喜欢他,才不在乎他是哨兵还是向导。”

 

“对哦……”年轻的哨兵再次安稳的进入梦乡。

 

在管理塔一年多,喻文波终于正式加入了TES,小家伙穿上公会制服,宋义进一边替他理了理领口,一边开玩笑:“终于不是黑户了。”其实少年并不清楚为什么宋义进不把他留在IG,包括一向疼爱他的李浩成也更偏向TES,既然他们都这么认为了,他也不会过多的执著,大不了多串串门就是了。

 

适逢年末,联盟和管理塔的也达成了口头的停战协议,一年一度的晚会如期举行。在IG基地保留了权限的喻文波又一次偷溜进去找宋义进帮忙系领带:“一定要穿成这样吗?真的好难受……”小家伙坐在床边晃晃脚,宋义进换好衣服走过去帮忙,也不忘逗他:“浩轩没教你?我可听卓定说你在TES天天指使浩轩。”

 

“这还能开到我头上来?是史森明说他一个哨兵皮糙肉厚的,让我随便招呼。”喻文波一开口就把好友出卖了,“而且肯定是高天亮把卓定带坏了,我们TES乖巧懂事的S级向导竟然会打小报告!”

 

宋义进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个小朋友的领带实在不符合他的审美,他手上动作没停,解开了刚系好的蓝色领带,然后把自己的领结取下来:“抬头。”

 

喻文波配合地任由自家哥哥摆弄:“说起来,洪浩轩和史森明、高天亮和卓定,竟然都不在一个公会,他们都没考虑过转会吗?建立了连接的哨兵和向导,还是一个公会比较有意义吧。”

 

“他们曾经都在一个公会的,只能说情势所迫吧……”宋义进抚平喻文波西装的肩线。

 

“这么看,林炜翔和刘青松倒是模范了。”

 

“怎么?羡慕了?”宋义进站起来,把小家伙牵到全身镜前,喻文波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穿惯了宽松的款式,现在这样怎么都有些别扭,只好侧过头朝哥哥吐吐舌头:“我为什么要羡慕他们?”

 

“羡慕他们在一个公会,我们却没有?”

 

少年立马转头看镜子,耳朵通红着干巴巴地反驳:“我们……又不一样,我才不需要向导……”宋义进没有戳穿喻文波,他把小朋友西服上TES的袖扣扣好:“走吧,我估摸着洪浩轩要到IG门口了。”

 

洪浩轩接到喻文波后嘴就没停过:“波波今天也太帅了吧!波波好好看,不愧是我们波波!”小家伙尴尬地回头想找宋义进,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和明凯交谈起来,恰好RNG的人也陆陆续续到场,史森明没多想扑了过去,一左一右挂在两个哨兵中间:“儿子们,想爹了吗?”

 

说起来,喻文波一半脏字儿是自学成才,另一半儿都是跟史森明学的,刚当上向导部部长的时候,史森明成了宋义进最信任的副手,顺便也认识了被宋家领养没多久的喻文波,宋义进见两人合拍,自然没拦着,毕竟小家伙最开始自闭得很,睡在宋义进卧室,只会和宋义进说话,没有宋义进看着连饭都不吃,而史森明的出现充当了部分原本宋义进的角色。

 

要知道,宋义进第一次看到窝在史森明怀里睡觉的自家弟弟时可是吃了口大醋,当然小朋友最后还是要睡在哥哥的卧室。

 

三个人打闹着进到会场,花了很久前前后后和各个公会的人都打了一圈招呼,喻文波饿得不行,终于能歇下来吃口小蛋糕差点噎到,史森明给他拍了拍,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主动和洪浩轩打招呼:“前辈好,我是今年刚从LMS调进LPL的向导,你在LMS的时候我就很崇拜你了……”

 

喻文波一挑眉,对洪浩轩的桃花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他用手肘碰碰史森明,小声道:“你家哨兵不愧是TES第一男模,看人家都从LMS追了过来。”

 

史森明只是笑着给喻文波递了杯果汁。

 

“能……握个手吗……”小向导期待地看向洪浩轩。

 

“当然。”哨兵自然地伸出去,轻轻握了下。

 

对面向导的脸色刷得惨白,他猛地缩回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会儿史森明和喻文波,而这边恶作剧心理爆发的小家伙想到了个有趣的主意。

 

他搂住史森明的腰,凑到自家好友的耳边,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给在这儿的几个人听到:“宝贝,有人竟然怀疑你不是我的向导,我可太委屈了。”

 

对面的小向导难以置信地对着喻文波睁大了眼睛,完全忽视了洪浩轩和史森明像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逗你了,这俩人才是一对儿,我开玩笑的,别介意别介意。”喻文波松开史森明,朝小向导走近了几步,他把手里的果汁递过去,“欢迎来LPL。”

 

少年微微歪着头,刘海下的狐狸眼和眼下的那颗痣让人丝毫挪不开视线,他身上的哨兵气息有些锋利,却刚好不会尖锐到让人不适,喻文波笑着说:“偷偷告诉你,这杯我没喝过哦~”

 

洪浩轩发誓,凭借他哨兵过人的听力,这位新人向导的心跳有点过快了。

 

“没想到你也会撩人。”接过那杯果汁的向导离开后,史森明挑着眉感慨,“儿子终于长大了,爸爸很欣慰。”

 

“没想到明神占有欲那么强,握个手都能把对方吓个半死。”比调侃,喻文波自然全力输出,“就是不知道我刚刚搂了那么一下,今晚会不会被浩轩暗杀呢?”

 

洪浩轩无辜地摊摊手,连接了好些年的哨兵和向导默契地一同开口:“放心,你是例外。”

 

喻文波勾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年会快结束的时候,卢崛非要去对面半区的VG公会看看,邓杰没辙,胡显昭索性叫上了喻文波,四个人和宋义进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场了。

 

明凯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同宋义进碰杯:“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这件事本就和他没多大关系。”男人把杯子里的饮尽,果决得不像话,“他是TES的哨兵,不需要我担心。”

 

明凯叹了口气,也把酒喝了,他笑自己差一点就忘了,宋义进这人可是曾经一个人在战场上杀出过血路的S级向导,精神力的控制精细到离谱。

 

差不多年会后十天,李浩成收到通知,要被联盟外调去LCK,宋义进没有阻止,喻文波为此闹了很大的脾气,虽然他也清楚联盟越过管理塔调人这种本就是常事,但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宋义进一点都不争取。

 

“只是正常的外调而已,不要想太多。”李浩成揉开小家伙皱在一起的脸,“也不要生义进的气,他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去见他了吧?”

 

“我知道。”喻文波点点头,“只是觉得,管理塔总是任由联盟摆布,也不是办法。”

 

“确实是这样,但你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IG的老大哥把耳机递出去,“这个你留着,不过我还是劝你早点坦白,你的状态问题瞒不了义进多久。”

 

少年打哈哈:“……再说吧……”

 

送走李浩成的隔天下午TES和FPX打训练赛,喻文波打算结束后去IG找宋义进,结果打到一半洪浩轩和金泰相好像接到了什么紧急通知,训练赛不了了之。小家伙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去到IG门口却发现基地大门紧锁,他通讯器找卢崛,对方一直不接。

 

喻文波不死心,在回TES基地的时候连续打了好几通,他心跳得异常快,焦虑状态下,精神屏障只能勉强维持,外界的信息开始疯狂入侵。

 

远远地有几个人在交谈。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瞒着喻文波。”

“我知道,所以我没敢接他的通讯。”

“联盟的通缉令太突然了,其他公会那边怎么说?”

“暂时都没有人要出手的意思。”

“宋义进真的联系不上?”

“联盟好像扣押了头儿的通讯器……”

“通缉自己向导部部长,联盟是疯了吗?”

“大概还是信不过管理塔吧……”

 

老宋……被通缉了吗……?

 

喻文波像是猛地被什么击中,他踉踉跄跄往声源处走了几步,一阵剧烈的噪音在他耳边炸开,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有人在飞速地朝这边移动,卢崛的哨兵本能让他抬起手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喻……”他还没来得及叫全来人的名字就被一脚踹开,狠狠砸在了墙壁上。卓定和史森明意识到喻文波的情况很不对劲,一人一手攥住少年,企图强行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不过是一秒,他们只看到了满眼的漆黑就被推了出去。

 

“滚开!”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小哨兵怒吼,而同时面对两个S级向导的精神攻击和A级哨兵的物理攻击却没落下风。只是此时的他,与面对姜承録的那次已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喻文波下手极狠,招招都要致人死地,有的时候甚至会硬扛下些不致命的伤害,接着毫不犹豫,直接反击。

 

要不是高天亮及时赶了过来,卢崛恐怕真的小命不保,之后S级哨兵和S级向导的配合让卢崛大开眼界,高天亮的每一个出手必然裹挟着卓定的守护屏障,卓定的每一次精神攻击也必然伴随着高天亮的下一个奇袭。

 

打晕喻文波后,卓定和史森明试着再次进入小家伙的精神世界做心理梳理,还是被秒推了出来。两个向导对视了一会儿,虽然都知道喻文波在哨兵中体质特殊,但也不应该到这种地步才对。

 

“交给我吧。”那个男人走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是陌生的沙发,喻文波看了看刚包扎好的伤口,困惑地望着对面的人:“怎么回事?”

 

“喻文波……”明凯淡淡地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落寞,“阿喀琉斯之踵计划失败了。”却也有几分让人摸不透的解脱,“你需要一个向导。”

 

“你放屁!”少年极力抑制着情绪的波动,“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戴上李浩成离开前送给他的耳机,里面依旧维持在60HZ的白噪音盖过了一切外部干扰,喻文波吃力且缓慢地站起来,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LPL管理塔,S级哨兵喻文波,请求出塔。”

 

男人淡漠地抬了下眼皮,随即折断了手中刻有少年名字的ID卡,明凯起身,同样干脆利落:“请求驳回。”

 

“你拦不住我的。”

 

“管理塔启动了一级紧急戒备,你哪儿都别想去。”

 

喻文波坐在明凯的办公室烦躁地扣手皮,他知道门没锁,也能感知到外面也没有人把守,但是没有ID卡他绝对出不去。

 

好在出现了转机,有个老熟人来找明凯。

 

“喂,把ID卡借给我。”

 

“你知道的吧,现在不仅仅是通缉令的问题,整个区都在戒严,联盟一直在我们之上,不到万不得已管理塔不能出面的,甚至不能表态。”

 

“你以为我在乎那些?”

 

“好吧,但是一级紧急戒备下,谁的ID都刷不出去的。”

 

“少他妈废话,明凯给没给你开特权,你我都心知肚明!”

 

“真不行,乖一点好吗?”

 

“啧,你到底给不给!”

 

“那是宋义进,你可以相信他。”

 

“相信?我他妈当然相信他!可圣所呢?那些杂碎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你确定圣所掺和进来了?联盟在,圣所的残党不应该有大动作。”

 

“你以为是谁千方百计不想我进管理塔?联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浩成哥是他们调走的,界外的档案圣所插不了手也是他们封锁的,现在管不住我就想拿老宋当靶子!”

 

青年看着喻文波好一会儿,终究是皱着眉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把ID卡随手扔在地上:“别弄丢了嗷。”

 

少年拿起来:“谢了。”准备带上耳机。

 

对方却停住了步子,笑着问:“稀奇,我们之间还用说谢字吗?”

 

喻文波一愣,他们在温暖的橘色灯光下对视,少年莞尔:“确实不用。”

 

小哨兵擅自出塔一小时后,LPL管理塔召开了紧急会议,各个公会的领头人物均参会,塔内所有S级哨兵以及向导全部在出发层待机。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之久,终于在凌晨时分等来了结果,明凯步子极慢,他停在出发层的蓝色光带上,男人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又坚定起来。

 

“管理塔与联盟的纷争已久,因为建立之初所谓的从属关系,我们一再示弱。”

 

“他们有权随意调度人员,却在任务中罔顾哨兵以及向导的生死。”

 

“此次事件中被列为红色通缉对象的宋义进虽然是联盟向导部的部长,但同样是我们管理塔IG公会的领队。”

 

“我相信,所有人都会认可他作为LPL管理塔的一员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经过多方谨慎的商讨,我们一致决定不再妥协。”

 

“我代表LPL管理塔,十七个公会。”

 

“在此宣布。”

 

“与联盟,全面宣战。”

 

漫漫长夜,各大公会迅速进行了适当的混编,第一批行动组很快就出发了。

 

林炜翔一脸无奈地跟在刘青松后面,他把玩着自家向导因为最近形势紧张而没空打理的偏长碎发,难得没有被嘴,哨兵觉得有趣:“怎么了?你现在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

 

刘青松把卡递给出发舱门口的卫兵,身子微微往后靠,他的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喻文波擅自出塔了。”

 

卫兵看看林炜翔,对面的哨兵朝他摆摆手,另一只手揽着刘青松就往外去:“难怪高天亮和史森明火急火燎的,TES几乎全员要走了这次先遣组的名额。”

 

“放开。”冷冰冰的向导把哨兵放在他肩头的手抖下去,他接过卫兵递回来的ID卡,面色凝重地跟上前面的队伍,林炜翔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这次先遣组组长洪浩轩所在的方向,几乎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旋即若无其事地追上刘青松。

 

洪浩轩作为组长最后一个登上出发舰,他在舱口被那个年会上搭讪他的小向导叫住:“前辈!”

 

哨兵没有搭理他,但他也顾不了这些:“请先看过这个!”洪浩轩接过那份边角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文件,然后对面的小向导继续说:“我知道私下联络LMS不好,但是这个信息太重要了,LPL内部恐怕查不到这些。”

 

洪浩轩翻开第一页,不由得也攥住了页边,他看见曾经臭名昭著的圣所图样。

 

——阿喀琉斯之踵计划。

 

“谢谢。”洪浩轩看完几乎被涂抹得什么信息都不留的文件后还给小向导,他的嗓子有点沙哑,“放心,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卫兵把登舰记录表交给面前的哨兵,洪浩轩扫了一眼,签下名字。

 

喻文波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八年前,手上早就沾满了不知道谁的血,在废弃的建筑群中满脸脏兮兮地躲着枪林弹雨,他把呼吸声降到几乎没有,趴在地上架着一把从死人那里抢来的狙击枪。哨兵闭上眼睛,耳朵里除了60HZ的白噪音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扑通”

 

“扑通”

 

“扑……”

 

他扣住扳机。

 

“通。”

 

敌对阵中的领队哨兵被击中,联盟的小分队骚乱了一瞬立马有序地重新布置了站位,喻文波“啧”了一声,立马转移位置。但他似乎低估了这次联盟为了追捕宋义进而布下的人马,还没走出废城区就被四面八方一同袭来的精神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闪躲中,李浩成送给他的耳机被子弹划破,外界干扰刺激得他一个踉跄,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冲上来的哨兵按在了地上。

 

“上面说了,喻文波要活捉。”有个向导走过来,把专门抑制哨兵能力的环锁扣在少年脖子上,不过幸好也亏得这个抑制锁大面积压住了哨兵的感官,让他不至于因为信息过载当初去世,喻文波昏过去前听到灌木丛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

 

压在喻文波身上哨兵还没意识到什么,就被一股巨大的精神力拽着甩到了墙上,其他人立马朝着灌木丛的方向集中开火。火力持续了半分钟,飞扬的尘埃里,一个男人走出来:“听说,你们在打我家小哨兵的主意?”宋义进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还套着大衣,仿佛是坐在办公室看书那般神情淡然。

 

联盟下达的命令里喻文波的优先级远高于宋义进,他们挡在两人之间,试图先带着目标哨兵撤离,却猛地倒吸了口冷气,一头孟加拉虎缓缓地显出形态,它以一种极其强势地姿势覆盖住不省人事的喻文波,而在场所有联盟哨兵和向导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

 

几个不自量力的向导企图偷偷把精神触手绕在那只庞大的精神体上,可是还没伸出半米,脑袋里就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直直刺来,而他们连接的哨兵们甚至无法及时反应,精神屏障瞬间就被击溃,紧接着扑面而至的,就是被宋义进放大过数倍的外界干扰。

 

“不好意思,我没想那么暴力,只是……”宋义进毫无阻拦地走到孟加拉虎身边,摸了摸它的脑袋,“你们的连接似乎都不太牢固。”

 

倏地,他褪去温和的面具,眼神里尽是杀意。

 

男人眯了下眼。

 

半数以上的哨兵纷纷捂着耳朵,痛苦地跪倒在地,向导中实力不足的那些精神体甚至没有承受得住,被维度以上的精神力直接碾成了碎渣,消去踪影。

 

“再给你们一次撤退的机会。”

 

孟加拉虎俯下身子,把喻文波拱到自己的背上,也好让宋义进用大衣裹好他的小朋友。

 

联盟的队伍不敢冒进,他们自然听说过这个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的向导,但人数大优的情况下,谁都会想着硬拼一次,怎么可能退缩。

 

宋义进叹了口气,他取下脖子上的十字架绕在掌心:“主,耶和华。”

 

“请你儆醒”

 

“监察我们”

 

“守护我们”

 

“请不要抛弃我们”

 

“不要向我们发怒”

 

然后他不可一世、傲慢地笑起来,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单方面杀戮。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宋义进仰着头站在满地的血污中,被放在远处的喻文波还闭着眼睛,大衣上一滴血都没沾到。

 

向导哥哥走过去把手覆在抑制锁上,倏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即便是被压制了哨兵本能,他也不会一点都感受不到喻文波。宋义进拧碎环锁,抱住小家伙,他们抵住额头。

 

“HI?又见面了。”黑暗里十岁模样的喻文波走出来朝他打招呼,“诶呀,你老了。”

 

“是啊……”宋义进感慨,“都八年了。”

 

“这次也是来哄他乖乖吃饭睡觉的吗?”男孩儿笑着问,勾起了宋义进对喻文波刚被接回宋家时的记忆。

 

小家伙醒过来后一句话都没说,饭不吃,觉也不睡,只缩在壁炉旁边,面无表情地发呆。家里的长辈拿人一点办法都没有,高级向导也试了几次,丝毫没有安抚的作用。

 

当时比他大了几岁的宋义进却很开心有了这个弟弟,听说他没有名字还抱着个字典坐在他身边翻了好几天,最后定下了喻文波这个名字。

 

熬了两天两夜没睡的宋义进打着瞌睡,脑袋差点磕在壁炉角上,喻文波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他。就在两人肌肤碰触的瞬间,宋义进突然分化成了向导,而且进到了对方的精神世界。

 

“波波?”少年宋义进歪着头看向黑暗里一个若隐若现的男孩儿身影。

 

“波波?”男孩儿困惑地反问,慢慢走出来,“你是在叫我吗?”

 

“果然是波波!”少年开心地笑起来,跑过去牵住对方的手,“这里是波波的精神世界吗?好黑哦……”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男孩儿企图抽出自己的手,“这里不该有任何人。”

 

“诶?为什么呀?波波不喜欢哥哥吗?”少年委屈地瘪瘪嘴,“明明我好喜欢波波……”

 

“你……你放手……”

 

“好吧,如果波波肯好好吃饭睡觉,我就放手。”

 

“……真的?”

 

“还有要听哥哥的话,要喜欢哥哥。”

 

“你要求好多啊……”男孩儿面露难色。

 

“那就先好好吃饭睡觉。”少年松开手,然后轻轻被地推出了精神世界。

 

回过神来的时候,喻文波正靠在他的肩窝里睡着了,而两个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从记忆里抽身,宋义进告诉男孩儿:“我来找喻文波。”

 

“我就是呀!”

 

“不,不是你。”宋义进摇摇头,“阿喀琉斯之踵计划失败了,我要见喻文波。”

 

“怎么会?”男孩儿的瞳孔骤缩,“阿喀琉斯之踵计划怎么会失败呢?”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阿喀琉斯之踵计划是不会失败的。”

 

“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他们怎么能白白牺牲?”

 

“他们没有白白牺牲!”

 

“都是因为你。”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这里不该有任何人。”

 

“滚出去!”

 

“你给我滚出去!”

 

黑暗像是变成了活物,从男孩儿赤裸的脚踝一点点爬满他的身体。

 

宋义进冷静地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他,任由黑暗形成的尖刺刺进皮肉,男人的血像是滚烫的岩浆,落在冰冷的尖刺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男人对小家伙说:“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喻文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声裂肺的尖叫过后黑暗一同散去,满身血迹的男孩儿逐渐透明,消失前他念念有词:“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一片尸海出现在宋义进面前。

 

腐烂,发臭,七零八落地堆积在一起。

 

向导头一次感受到无法控制自己,这样的精神世界简直是地狱,他发疯似的在尸体堆里一边叫着喻文波的名字一边翻找。

 

在精神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每分每秒都会消耗向导的精神力。

 

天空在乌云密布,天空在万里无云。

 

气温在攀升,气温在骤降。

 

太阳在西边升起,月亮在东边落下。

 

宋义进不知道机械重复地翻了多久,他的意识已经时不时的开始出现涣散,精神力消耗过多会危及生命,可他管不了那么多,终于,他喘着气挪开了最后一具尸体。

 

十岁的喻文波抱着一只狐狸在安眠。

 

宋义进笑起来,他失去力气跪在地上,艰难地抱住小家伙:“醒醒……醒醒……醒……醒……”

 

怀里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你……是谁……”

 

“我叫宋义进。”他吐出最后一口气,“你叫……喻文波。”

 

灌木丛中蜷缩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同停止了呼吸。

 

 

 

 

 

 

 

 

 

 

 

 

 

 

 

 

“找到了!”

 

“他们在这儿!”

 

卢崛看着手里的合同发愁,那是宋义进离开管理塔之前给他的,让他好好考虑一下,结果IG变成了现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他所在的编组暂时还只是留守待机的状态,但总归是放心不下偷偷溜出去的喻文波。先遣组出发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卢崛决定去TES基地门口蹲着,没成想出了大事。

 

喻文波和宋义进前后脚被送进了不同的急救室。

 

卢崛追到喻文波那边的时候,史森明正攥着洪浩轩的领子:“到底怎么回事?”

 

洪浩轩摇摇头:“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视线从急救室挪开,又看向FPX和TES的众人,笑起来颇有一些嘲讽地意味:“或许是我该问,到底什么是阿喀琉斯之踵计划?”

 

“什么?”史森明一脸不解,FPX和TES的众人面面相觑,很明显谁都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存在,金泰相皱了一下眉,因为他敏锐地发现林炜翔方才表情里的一丝不自然。

 

说实话,金泰相从林炜翔加入FPX开始就注意他了,毕竟他调查过对方进入LPL管理塔之前的档案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你知道什么吗?林炜翔。”突然被FPX大家长点到名的青年愣了下,继而无辜地摊了摊手,一如既往憨憨地回金泰相:“我能知道什么?我和喻文波甚至不熟嗷。”

 

“真的?”洪浩轩的精神体是一只黑金色的美洲豹,而现在那只美洲豹正死死盯着林炜翔,“那我问你,你的ID卡呢?”

 

刘青松猛地记起来,他们出塔的时候,林炜翔是跟在他身后一起走的,守卫只接过了自己的ID卡,他下意识地抓紧自家哨兵的手臂:“别骗我……”

 

“来真的?”林炜翔耸耸肩,“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特殊时期,没有人的ID能刷开管理塔大门的。”

 

“如果,有谁给过你特殊权限呢?”洪浩轩追问。

 

所有人都看向他。

 

明明,他说了不知道。

 

明明,他都和喻文波不熟。

 

明明,他已经本分装傻了八年。

 

林炜翔不符形象地冷笑了下,心想:‘真他妈烦。’

 

常年处于FPX食物链底端的青年活动了下脖子,慢慢地站直,走到洪浩轩和史森明面前,与此同时,一头伤痕累累的北极狼安静地匍匐在了他的脚边。刘青松眯了眯眼,表情有些严肃,林炜翔和他作为常年的哨兵向导搭档,虽然没有彻底结合但是多多少少也比其他人了解彼此,林炜翔这个家伙,就算是私下里也都不曾把精神体放出来。

 

“想知道我的精神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北极狼似乎是随着林炜翔此刻的心绪一起愤怒起来,它朝着洪浩轩的美洲豹低沉地嘶吼着。

 

“哨兵虽然有着出色的作战能力,但是如果没有向导,就缺乏了稳定性。黑暗哨兵在圣所眼里就是完美的人形兵器,天生的太罕见了,那,为什么不自己培养呢?”

 

“阿喀琉斯之踵计划,共计十个实验体,胚胎育成的时候就带有顶级哨兵的基因码,之后会定期注射不同的向导素。”

 

“2号死在第一次注射完向导素之后,刚刚编完新的胚胎号,晚上8点34分04秒,实验体存活九。”

 

“3号4号出生的时候没熬过来,凌晨2点29分45秒,2点30分01秒,实验体存活七。”

 

“9号一岁十个月的时候出现了向导素过敏,休克后没救过来,早上6点14分28秒,实验体存活六。”

 

“5号6号三岁六个月的时候因为哨兵基因码突变,器官衰竭,也没了,同一天,晚上10点04分09秒,11点44分38秒,实验体存活四。”

 

“剩下1号,7号,8号,10号,六岁开始进行哨兵训练。”

 

“10号七岁半的时候在演习中被三个A级哨兵围攻,屏障被击破后无法自我疏导,心脏过载,走了,中午12点16分56秒,实验体存活三。”

 

“十岁整,余下三个人被投放到最终测试地,S国的M34哨兵管理塔。”

 

“三对一百。”

 

“1号是个蠢货,自以为比7号8号年纪大,为了保护弟弟们,第一个战死了,下午3点46分22秒,实验体存活二。”

 

“凌晨3点50分22秒,7号8号拼死完成任务,活了下来。”

 

满身伤疤的白色北极狼紧紧贴在林炜翔的身侧,似乎是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扑上去把面前的所有人撕碎,但是青年只是站在那里,惨淡地笑笑,他用指尖蹭了蹭北极狼的头顶,继续道:“另一个能丝毫不差记得这些时间的,就是躺在里面的那个笨蛋。”

 

如果故事就此完结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林炜翔攥着手,他好像闻到了自己的血,一切仿佛是回到了八年前那个的时候,滔天的恨意浇灌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可与那时不同且万幸的是,此刻他没有闻到喻文波的血。

 

“圣所为了实现最后的计划,对两人的精神体进行了摧毁。”

 

“之后……”

 

“7号的精神体留下了不可逆的创伤,休克后被剔除阿喀琉斯之踵计划,实验体存活一。”

 

“8号……”

 

青年蹲下来,他的北极狼卸下了防备的姿态,轻轻地把头搁在林炜翔的肩头,似乎是在安抚着对方,却又像是在寻求慰藉。许久,他的精神体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林炜翔重新站起来走到急救室门口,哨兵把手放在冰冷的金属上,特制的隔音材料阻绝了哨兵所有的感知力。

 

可是,他就是能知道,里面的喻文波还活着。

 

“8号保持了最后的清醒。”

 

“作为代价,他的精神体被永久性击碎。”

 

林炜翔绝望且清醒,他再也见不到那只和他的北极狼成色一模一样的小北极狐了。

 

“喻文波是阿喀琉斯之踵计划唯一的合格者。”

 

“他硬生生熬了过来,所以他不是天生的,却也是天生的,黑暗哨兵。”

 

 

 

 

 

 

卢崛到现在才明白,喻文波那句话的意思——“没有人比你更干净了。”

 

他本就浸浴在鲜血中生长。

 

 

 

 

 

 

“很抱歉,让你回忆这些。”清醒过来的宋义进第一时间赶到了喻文波的急救室外,明凯推着宋义进的轮椅停在林炜翔跟前。

 

“你们是该道歉,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林炜翔冷笑着,意味不明。

 

万幸,老天眷顾了那个少年。

 

另一边的战场上,联盟内部因为指挥中心遭遇了突袭而阵脚大乱,管理塔乘胜追击,势如破竹,一切都好起来了。

 

卢崛是第一个被允许探视的人,宋义进说他多少沾了点当初那句“果然好白”的光。可是当他见到喻文波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一个小身板,众人皆说他天真自由、无邪洒脱,却不知道他的内心也会苍白枯竭、满身戒律。

 

“不是吧,知道我是黑暗哨兵就怕了?”反观喻文波还有心思逗他。

 

卢崛摇摇头,他看进少年的眼睛里,里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生长力,混乱而蓬勃。

 

明明是双人病房,宋义进难得耍赖和小朋友窝在一张床上,一边翻着文件一边接话:“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怕。”

 

“没问你!”少年没收了哥哥的文件,“就知道工作工作,给我削个苹果会死吗?”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个苹果。”宋义进无奈地下床,顺手给他掖好被角。

 

“卢崛?”喻文波伸出手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忽然呆住的人面前晃了晃,“喂喂喂!听得到吗?”

 

他在想什么呢?

 

“杰哥,你会喜欢上一个哨兵吗?”

“我喜欢他,才不在乎他是哨兵还是向导。”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卢崛留下一句“早日康复”就急匆匆冲回宿舍,桌上那张来自VG的转会合同还放在那里。

 

这次,轮到我赶上你了。

 

他笑起来。

 

 

 

 

 

 

 

 

 

 

 

 

 

 

刘青松推门进到病房的时候,只有喻文波一个人靠在床上玩switch,款式是史森明送的特制柴犬版,游戏是洪浩轩买的,动物森友会。

 

小家伙轻轻掀了掀眼皮,略带调侃地意味:“哟,这不是松松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少贫嘴。”刘青松远远地倚在门上,并没有走近,因为宋义进的精神体正趴在病床前的空地上打哈欠,看着没有一点威胁,也就只是看着罢了。同样身为向导,他自然不会随便踏进别人的领域。

 

“明凯让你来的?”喻文波猜他是来还ID卡的,毕竟那个男人折断了原来的那张。

 

刘青松想了想:“算是,也不算是。”

 

“害,和松松说话就是费劲嗷。”

 

“你再那么叫我一次,我手里这张也给你折了。”

 

“松宝有话好说!”

 

“你他妈……”

 

“哇,松少骂人了!”喻文波乖巧地笑着看他,着实让人生不起气来。刘青松瞥了眼少年身边那堆很明显属于谁的工作文件,突然走近俯下身靠近喻文波,他勾了勾嘴角:“你不想知道当初那个计划到底是由哪些人一手促成的吗?”

 

喻文波无辜地眨眨眼睛。

 

好巧不巧宋义进推开病房的门:“没打扰到你们吧?”他朝喻文波挥了挥手里的红苹果,“明凯好像急着找你,松松?”

 

刘青松满脸写着“开心”地把喻文波的新ID卡丢到病床上,扭头就走:“再叫把你们都杀了。”

 

喻文波的大嗓门隔着门刘青松都能听见笑声,他没好气地问面前的人:“所以你还有什么事吗?”

 

“明凯说你破解了联盟的数据库。”宋义进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老样子。

 

“是的,里面关于喻文波的记载只有一条。”

 

“哦?”

 

 “喻文波,阿喀琉斯之踵计划8号实验体,唯一合格者,LPL管理塔S级黑暗哨兵,累计击杀4853人。”

 

“明凯还说,你黑了他的电脑。”

 

“……是的。”

 

“那里面关于喻文波的记载也只有一条吗?”

 

“一条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既然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要告诉喻文波本人的呢?”

 

刘青松紧了紧拳头。

 

“我猜你黑进明凯的电脑还得到了些别的东西,我不妨承认了,阿喀琉斯之踵计划是圣所提议的不假,联盟默许了也不假,背后最大的出资人是宋家更不假。”

 

“八年前家中掌权的长辈确实对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圣所想独吞成果时,自然也没有坐以待毙。”

 

“宋家夺回了8号。”

 

“那7号是怎么活下来的?”

 

“为什么林炜翔会突然编入FPX,一个空降在你身边的S级哨兵,明凯会毫不知情吗?”

 

“第二出资人是谁太过明显了。”

 

宋义进呼出一口气:“我和明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

 

“我们只是,在努力地在弥补当年的错误。”

 

青年想起了林炜翔的那句“你们是该道歉,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想起了喻文波的那个眨眼,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我还有个疑惑,林炜翔的ID卡为什么会有特殊权限?”

 

宋义进沉默片刻,终于轻轻地开口:“你认为LPL管理塔树敌有多少?出过多少叛徒和间谍?”男人顿了顿,“之后又是谁去解决那些家伙的?”

 

“我替你更新一下数据,据我了解截止最近,喻文波的击杀数并不是4853而是8517,或许,你家那位哨兵也该更新一下。”

 

刘青松不可抑制地愤怒起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弥补?让他们处理那些该死的人?”

 

“林炜翔和喻文波的身份特殊,注定要为管理塔作出额外贡献。”宋义进苦涩地扯扯嘴角:“更何况他们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正因为这样,谁都没有拒绝这份苦差事。所以我想,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们身边了。”

 

宋义进拍拍刘青松紧绷的肩膀,“幸亏林炜翔的向导是你,最开始的时候他警惕性高得离谱,而且一直只靠静音室来调节自己的状态,不得不说你们很合适。”

 

“那你可就看走眼了,因为我和他都在意着喻文波。”

 

对方笑起来:“对喻文波的在意并不妨碍你们互相执著,而且,还有件小事……”

 

刘青松微微张开嘴。

 

和宋义进交谈完出了一身汗,他刚走过转角就遇见了林炜翔:“来看喻文波?”

 

“对呀。”他的哨兵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这小子拿到了新的通讯器后疯狂call我,我能不来嘛?”

 

“你……”刘青松破天荒地犹豫了,从宋义进那里知晓了林炜翔背负的东西后,他有些不知所措,可当他抬头,从长得快要遮住眼睛的刘海里看向对方时,脑海就情不自禁想起了宋义进说的话:“还有件小事,当初选中你作为向导的,不是明凯,是林炜翔自己,他第一眼,就指了你。”

 

“怎么?”

 

“没什么。”刘青松浅浅地笑起来,“等你回来,帮我把头发剪短点吧。”

 

林炜翔愣了下,也勾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没问题啊,只要松松相信我的手艺就行。”

 

 

 

 

 

 

 

 

 

 

 

 

 

 

“还给你。”喻文波坐在病床上把ID卡递给林炜翔,一旁的宋义进在削苹果。

 

青年接过的时候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少年的皮肤,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尖锐的刺痛。

 

林炜翔有点惊讶地收回手,然后看向宋义进,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正在把苹果切好摆在盘子里。

 

喻文波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们……”他挠挠头,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久,犹豫了下措辞,“你们……结合了?”

 

少年一下子红了脸,瞪着林炜翔气呼呼地说:“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

 

‘哇塞,喻文波竟然害羞了,真有意思!’林炜翔发自内心地大笑。

 

宋义进拍拍自家小哨兵因为窘迫而搅在一起的手,示意他放松,顺便把摆满小兔子苹果的盘子放了上去。

 

“别逗他了……”少年的向导哥哥出言安抚,“是我需要我的哨兵。”

 

林炜翔牙酸得不想说话,甚至想把手里的ID卡掰断。

 

宋义进捏了捏喻文波的后颈,站起来对青年道:“我想,他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然后男人走出病房,正要带上门时又停下:“对了,差点忘了和你道声谢。谢谢你,把ID卡借给小家伙。”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林炜翔,大写的危!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喻文波翻了个大白眼。

 

“他绝对生气了!”林炜翔在门合上的下一秒就惊恐地坐到病床边,攥紧了被单,“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少年无语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他才抬手轻轻覆上青年的手,对方困惑地看过来。

 

“我们真的认识好久了。”小哨兵弯弯嘴角,“7号。”

 

他喊他7号。

 

十岁前,他们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林炜翔这个名字是明凯给的。

 

喻文波这个名字是宋义进给的。

 

“是啊……”林炜翔也回握住那双手,“以后恐怕还会认识更久,对吧,8号。”

 

他喊他8号。

 

两个人相视一笑。

 

“老宋和我是真心的要谢谢你。”此刻,喻文波的眼神里有一种光,苍白了好些日子的面容却生动得一塌糊涂,“你看。”

 

林炜翔睁大了眼睛,他的瞳孔微微震颤。

 

因为他看见,一只白色的北极狐跳跃着,轻巧地落在了喻文波的身边。

 

 

 

 

 

FIN.

 

 

 















 

 

 

 

彩蛋:

 

“我听史森明说他们那儿现在井井有序,队伍的编排不到半天就全部完成了。”严君泽咬着棒棒糖挂断通讯器,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管理塔不会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对面的前S级哨兵笑了笑:“如果不是万事俱备,明凯也没必要千方百计把我从联盟眼皮子底下送出来。”

 

“啊?”严君泽有点蒙。

 

一边的刘世宇按下回车键,联盟部队所有的定位信息被一瞬间发回了管理塔:“而且宋义进这个东风来得可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简自豪站在联盟指挥中心的一片狼藉里伸了个懒腰:“算了算了,热身活动结束,我们要不也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