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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火陨霄

【客邪/瓶邪】富士山下

这首歌我会脑补客哥在KTV抱着话筒边喝酒边唱

大量私设

来自花卷的约稿~

强制部分动作参考电影《第24日》

预警:暴力,流血,强制,N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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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96年,浙江大学旁的一个小旅馆。这年刚入夏就已经是能把人热醒的高温,这种小旅馆也没有空调,张海客把已经半松的松紧裤垮在胯上,没穿上衣,下楼买了根老冰棍。老板娘坐在前台摇扇子,看见他,汗水从扬起的眉角飞起,落在前台这边黑一块那边黄一块的桌布上。

这个小伙子跟他的伴儿是难得的好相貌,在这一片小旅馆小吃摊扎堆的地方要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一次这样的。五块钱已经能住上有厕所的好房间了,这小伙搭着人进来,直接拍了一张...

这首歌我会脑补客哥在KTV抱着话筒边喝酒边唱

大量私设

来自花卷的约稿~

强制部分动作参考电影《第24日》

预警:暴力,流血,强制,NTR

———————————————

1

1996年,浙江大学旁的一个小旅馆。这年刚入夏就已经是能把人热醒的高温,这种小旅馆也没有空调,张海客把已经半松的松紧裤垮在胯上,没穿上衣,下楼买了根老冰棍。老板娘坐在前台摇扇子,看见他,汗水从扬起的眉角飞起,落在前台这边黑一块那边黄一块的桌布上。

这个小伙子跟他的伴儿是难得的好相貌,在这一片小旅馆小吃摊扎堆的地方要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一次这样的。五块钱已经能住上有厕所的好房间了,这小伙搭着人进来,直接拍了一张五十,也没说找钱。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老板娘给送个果盘上去。

但张海客拒了,只说很快就要走,自己吃了冰棍后去门口馄炖摊买了一碗,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等馄炖表面的热气被风吹散了,才提着踩着陡峭的楼梯上楼。

吴邪刚醒,一副被张海客偷了器官的虚弱样子,四仰八叉,什么都没穿,等着张海客把他提起来去洗漱:“下次不来这家店了,床板忒硬。”

“昨晚急的是谁啊?”张海客把人弄进厕所。他昨晚还在开门呢,就被吴邪咬着下嘴唇了。虽然选的急,但这家还算干净。

出来后吴邪端着碗吃馄炖——这小旅馆没有配桌子。摸着碗还有点烫,吴邪吃前吹了吹,但吃到嘴里并不烫,按照他喜欢的多加了醋。他看了张海客一眼:“左颂星【注1】,你在楼下坐了才上来的?”

“吃你的,快点,还有课。”张海客拿书当扇子扇,半边凉风吹在吴邪脸上。这书是昨晚吴邪带出来的,他还想着做完再学一会儿。吴邪高中只读了两年,进大学比其他人要早,适应要比其他人久,也不太会主动打交情。学习有不会的地方,之前只能自己琢磨,就得花比那些同系人更多的时间去画图。

而今有了张海客能陪着学,他便想学习爱情两手抓,结果张海客刚拔吊他就脚一蹬睡了过去。

“今天还来吗?”吴邪吃着问。平常他都懒得吃早餐,有张海客的早上才会有馄炖吃,所以吃得直哆嗦。

“今天不来了,你不是说今天你家里人要来看你?”

吴邪停了嘴,看他,一阵凉风吹进来:“对哦。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因为我比你大。”张海客随口敷衍。他现在确实比吴邪要大,他在证件上是比吴邪大两岁的建筑学学生,“你上次不是说家里有两个叔叔照顾你,是你叔叔来看你吗?”

“嗯,我三叔,要给我送点药过来。”

张海客停下扇书:“什么药?你病了?”

“解暑的,要我自己熬着吃。”吴邪抹了一把吃馄炖吃出的汗,“但估计我是吃不上了。”

张海客一根指头戳他大腿:“因为你懒。”

吴邪嬉笑,把人推了一把,自己吃完最后一口,又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时烈阳已把地面照得发烫,他们踩着树荫回到学校去,如果有人从后面看,会发现两人的姿势,无论是手臂摆动的角度还是步子打开的距离,都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穿的衣服也差不多,像双胞胎。

路过湖边,吴邪指着一丛刚露尖角的荷:“这是不是咱刚遇见的时候,你掉下去的那里。”

张海客点头,拿书的手紧了紧。他不记得这荷,但他记得这附近的建筑和小店。要“偶遇”吴邪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可以在图书馆坐在他附近,可以在上课时坐在后排,也可以在食堂挨着他吃饭,但没法找一个恰当的,不会被怀疑的理由跟他说一句好,带着他学习人情世故学习课程。

吴邪只在每周五晚上会出来吃餐馆,也只吃一两家合口味的,所以张海客得挑他吃完饭在湖边逛的时候,周围只有吴邪最近的时候去摘莲花落水,然后被这个人救起来,抱着他说:“你救了我一把,我报个恩行不,不然我良心过不去。你是不是建筑的,我好像记得我见过你,教你学习怎么样?”

回到学校,吴邪先去上课,张海客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拍他屁股,吴邪骂他淫棍,这儿有人呢你妈的。张海客踢他小腿:“有人怎么了,你昨晚不还说要带我见家里人?”

吴邪不说话了,他晒不黑,脸上逐渐有颜色,直盯着他。张海客把书给他:“重点我都标了,这周上完就要考试了,快上课去。”

又拍了一把,吴邪被他往前推。吴邪拿着书往前走,走了一百米回头看时,张海客还在阴影里看着他,对他挥了挥手。吴邪笑了一下,跑动起来,消失在人海里。

张海客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去到宿舍,把脸上的易容一个个摘下来洗下来。在经历这么多个春秋后,他终于再也不用在大夏天戴这些了。

他看着镜子里做了手术的脸,早已痊愈。

跟吴邪一模一样。他对着镜子笑了笑,摸了摸嘴角,眼睛,鼻梁,对着镜子说:“我要走了。”

镜子里的人在他没开口时是不会说话的。他看着这张脸,用口型说再见,随后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装入行李箱丢到楼下。这会儿大家都去上课了,没人看见他,会有人来帮他处理这些。

然后他来到吴邪的宿舍。等了两个钟头,吴三省来到楼下跟宿管登记上来。吴三省来这边本就有事做,看到“吴邪”埋头苦读,也不多说什么,寒暄几句就走了。张海客把药拿去附近的中药店,要人煮好后又带回宿舍,加糖放在吴邪桌上。

随后离开校园,坐上回香港的车。张海杏在前面开:“舍不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张海客把报纸拿起来看。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张海客都没能听到吴邪的消息。


2

五年后他用另一张脸去到杭州吴山居,吴邪正在竹椅上享清闲。

25岁的吴邪跟五年前比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头发长了一点,甚至穿衣服都还像个学生。西泠印社里就属这个吴山居最清净,最热闹的时段门也半掩着,张海客从门缝中瞄见躺在竹椅上的人,看到两条胳膊自然垂落,就知道他睡熟了。

吴邪在夏天喜欢在操场旁边的树荫下午睡。宿舍没空调,晚上还好点,大中午只能跑出来吹风,吴邪就就着自然风和张海客给他用书扇的微风睡,睡着了两条胳膊就塌到地上,被张海客一次次拿起来,后来干脆握着他两只手。

他朝里屋望了一眼,那个叫王盟的小子也在前台睡了,老板和伙计都没有一点敬业精神。张海客没发出动静,进去看了一圈,装修应该是吴邪自己弄的,写了几幅字裱在墙上,应和成新中式风格,最里面的一幅写着:当断不断 必受其乱。

走到吴邪旁边,张海客把他两只手捡起来,紧握了一下。吴邪胸前放着一个本子,张海客拿起来,只见第一行:

“我左思右想,还是不能放下。我做了三年的梦,竟然要我用一辈子来清醒吗,如果我放下了,那我这些年的自怨自艾算什么,就算到天涯海角,最不济,我也要揍他一顿,踢一脚再走。”

张海客忍不住笑了一声,赶紧捂着嘴蹲下来。吴邪微转过头,正好偏向他。手指从睫毛上轻轻擦过,像幼猫的猫爪一样。

想吧,就这么想吧。张海客想到这几年听来的情报,说吴邪因为在找一个不存在的人,差点被吴二白关起来。可千万别忘了,再坚持一会儿。


3

“阿杏,”张海客举着望远镜,叫了一声没人答应,回头拍人,“阿杏!”

“干什么,我忙着呢,”张海杏把蛇血从刀上刮掉。

“我们族长看起来挺喜欢吴邪的。”

张海杏又斩进一条蟒蛇:“让你看陈文锦,你在看什么呢?你再这样,我就要号召大家把你踢回香港了。”

张海客算是怕了他妹妹了,不再多说,但望远镜还是看着一路被张起灵拖着走的吴邪。他听见张起灵要吴邪把刀扔给他,结果吴邪被蛇吓得拔不出来,张起灵不得不在缩骨的同时从草丛里扯出块骨头去引开那蛇。

张海客一边把自己脸上的泥扶着一边笑,张海杏踢了他一脚,张海客让她也一起看。

只见他们族长喊吴邪跳下去,吴邪傻在那,反而因激动而缩起了身子,蛇头弓起,他俩就看见张起灵的嘴形发了个“啧”,飞起一脚把吴邪踹了出去。

兄妹俩一起笑地前仰后合。张海杏拍她哥:“你可真有眼光,这小子在床上肯定有意思。”

“那不是一般的有意思。”张海客看着吴邪在水里打滚。不知道刚才他愣在那想什么呢,肯定又在乱七八糟地天马行空,有一次在宿舍趁他舍友不在,正动着呢,吴邪突然把一旁专用的那种足有一米多长的木尺拿过来,比在自己肚子上让张海客往上顶,然后用记号笔画了一道,摸摸肚子,抬头眨巴眼睛,说你在我这个位置,还有努力空间。张海客很多年没流过鼻血了,那天滴了吴邪一肚子。

“要是这趟死了。。。”

张海客笑了两声:“有他在,死不了。”

“也是,”张海杏拉她哥走,该转移了,“要是你就不一定了。”

张海客顿了一下:“我身手不比他差。”

“真的吗,你可别因为偷偷摸摸摸吴邪屁股被蛇咬了。”张海杏在前面走,走了几步发现张海客没动,上前夺下望远镜:“看入迷了?”

张海客忽然问:“你真觉得我没族长厉害?”

“至少现在的你不行,手术把你的很多功底都废了,再要练起来很难。你问这个干什么?现在所有链条都在动,我们不能现在入局,否则很容易当局者迷。”

“我懂。”张海客小声回,抽刀插进一条近身蟒蛇的眼窝里,站起来,跟在妹妹后面,又往那边看,“如果是我,刚才不会踢他,会抱着他翻滚。”

“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就是他在护着吴邪,跟你以前一样。”张海杏把鼻子下面的一点蛇血擦了,身形一停,举刀指着她哥,“你不会真的喜欢吴邪吧。”

张海客配合着举手投降:“我看了他十多年,我当然喜欢。”

“你是不是有点光源氏计划情结。我从没想过有要这样劝你的一天,”张海杏把刀放下,看着她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懂,”张海客把装备往身上背了背,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我懂”


4

在喇嘛庙里,几个人围着昏迷的吴邪,以张海客为首,大家讨论这是不是吴邪。

“哥,你下判断,你说是就是。”

“我说是。”

“怎么判断的?”

“我的判断方法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们是。至于我为什么不能说,大家应该懂得。”张海客用围巾叠了个小枕头放在吴邪颈后,防止落枕。他脸上还有打斗时留下的污迹,张海客用掌根轻轻抹掉,翻开吴邪的背包,把一大把登山绳拿出来,看到最下面的本子。

翻开来,瘦金体延出无数支流将心情流泻而下。除了将自己的经历整理出来的笔记,吴邪还有好几个写东西的小本子,各自有着不同的用途,或是用于记录地形,或是分析民俗,又或者这一本,跟多年前一样用于将自己心血来潮的情感记录下来。

最新的几页应该是在墨脱写的,用的是路上买的便宜笔,字迹难干,将好几面都斑驳了。

“我也许会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哪怕是石像也好,在他身边就能安心一点。”

张海客的指腹摸在这句话上。

“怎么了?”张海杏看过来,把手里吴邪的手电筒放下,“你看到什么了。”

张海客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表现得很明显?”

张海杏点头:“遇到糟心事儿你就这表情。”

张海客叹了口气:“跟这次的事无关,是我自己的事。”说着,又描摹着字迹往下看。

“我只是很喜欢这种,安心感。就像那时候的感觉,跟他很像,但又不太一样。怎么又想起他了,写了无数遍要忘记,是因为是初恋吗?年纪越大越觉得自己真是个矫情人。”

“诶诶,”张海杏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怎么每次遇到吴邪你就怪怪的,上次你可跟我保证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别自找苦吃。”

张海客头抬起来。

张海杏下意识一抖。她看见她哥露出了一种笑容,带着微微的病态,像一个盯着受害者的凶手,眼睛在发光。

“你在想什么。”

张海客摇头,把本子合上。吴邪刚才呼吸在加快,他要醒了。

我的缺席由他来填补,倒也不错。

还没来得及看到的角落里,两段文字被掩入黑暗中。

“仔细一算,其实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他。我在怀疑所有人,已经不知道谁可以信任,也不知道当初的他是否也是其中的一环,是否我从来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也许我真的只是做了一场三年的梦,有太多事要做了,梦该醒了,我也得往前了。”


5

自吴邪进入云顶天宫,张海客没有合过眼。张海杏已经包在睡袋里,张海客则开着读书灯翻着吴邪留给他的一些资料。眼睛累了后,他打开一丝窗户,眺望日照金山。

他们没有像以前一样跟在后面,而是等在吴邪带的那一大堆人里,装作其中的一员。吴邪已经进山两天,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都时不时看着那个方向。

这一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吴邪留了很多后手,其中就包括他。如果他没能从山里出来,张海客将会在一段时间里用这张脸给一切画上终止符。吴邪面对“张海客”这个身份时总不带好脸色,他不会求他,只用了“合作”一词,举出对张家的种种好处,谈财产分配。

偶尔,只有偶尔吃到喜欢的茶,摸到张海客特意放在他手边的,他喜欢的摄影集,吴邪才会舒展一下面部,其中依稀可探二十年前的老回忆。吴邪那时候可不会讲条件,有什么想知道的,想要的,张海客故意牵着不说,吴邪就要使坏了,要吃他口水,要用会阴磨弄他大腿,皱着小脸质问:你凭什么不给我啊。

最后的几个小时,张海客被头顶暖暖的温度弄的昏昏欲睡,张海杏一下拍醒他,冲他喊:“来了!他们出来了!”

张海客赶紧往外看,只见一大群人拥过去,又被吴邪的伙计们隔开一条道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吴邪的侧面,张海客不得不下车来,举着相机,在人山人海后将镜头对准他。

镜头拉近,张海客挂起笑容,镜头里的吴邪也一样在笑。

他拥着张起灵,笑容没有一刻停止过,只是没有对着张海客这边。

张海客慢慢把镜头放了下来。

不太对。

有哪里不太对。

“哥?”张海杏在驾驶座抬头,她听见走路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张海客离开了公路。

她哥没有带任何随身物品,像一个准备独自死在雪山里的驴友,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朝着一个方向要直到精疲力竭,然后消失在无声无息中。

张海杏看着她哥要去的方向,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三下五除二从睡袋里挣扎出来,要去抓着她哥。

“哥你去哪?你不能过去,我们得回香港去!”

这不对。

张海客踩着积雪,一步一步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越往那个方向靠近,靴子上的雪就越重,将他的腿拖着,隐隐要把他的身体也拉下去。

那种眼神。他被雪山反射的金光烫在脸颊上,热度令他眼前闪回过二十年前的一帧,在那最后一天,他最后一次以左颂星的身份跟吴邪挥别,吴邪跑去上课的路上,回头对他一笑。

这不对。

他一脚踩进一个被雪掩住的坑里,崴了一下,被张海杏追上。张海杏拉住了他,他们站在人墙之外,看着吴邪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跟着张起灵进到另一辆车里。

“哥,别追了,已经够了。”张海杏把她哥往回拉,“他写的那些东西,你昨天就已经看过了。。。”

跟以前一样的小本子,张海客翻了三遍,字迹不变,上面写着诸如:

“见到闷油瓶,他会怎么看我呢,会说些什么呢?”

“如果真的能给我机会再见到他,我又该说什么呢,又太多东西能说,想说,结果反而又举棋不定了。他出来的状态未知,要是他已经累成竹竿了,我一见他就喋喋不休,他恐怕要嫌我烦了”。

张起灵,张起灵,满满的都是张起灵。

再窥不见一丝“他”的踪影。

那辆车的车窗打开,张海客看见两颗脑袋几乎要挨在一起,吴邪在一刻不停地说话,张起灵的头点了几下。

那里本该是自己。


6

陪着胖子去打狂犬疫苗后,胖子得要留下观察,

张海客便把吴邪先送回了温泉宾馆,两人围绕黑瞎子到底怎么开的滴滴进行了一番友好往来,车停后,吴邪对其竖中指下车,张海客回以朝下的大拇指。

太累了,吴邪先上了楼,张海客跟他挥手,在楼下掏出一支烟,在烟雾中看到吴邪的身影隐在楼梯口。这里的楼梯很陡峭,装修风格像00年前后的遗留。

张海客很慢很慢地抽,慢到烟灰都要掉在手上。他看着太阳升起来,随后去往附近专供游客的小吃摊聚集地,早市已经开始,即使是冬天,这里的气温也够穿单衣,冰柜里除了冰豆浆冰绿茶,还有冰棍。张海客拿了一根老冰棍,尝起来竟还是多年前的味道,希望这个厂家永远别倒闭。

吃完后,正好馄炖摊的水刚开,他买了一碗,坐着等表面的热气被风吹散了,便提着踩上陡峭的楼梯。

门扣搭上,一碗馄炖放在桌上,吴邪顶着一头乱毛从厕所探出头,看到馄炖愣了一下。

“有事?有事下楼说。”

“就在这吧,方便一点。”

张海客示意他先吃。

吴邪抓紧洗漱,出来先看了他两眼,摸了摸碗,舀起一个吹了吹,但吃到嘴里不烫,按照他喜欢的多加了醋。

一口下肚,吴邪皱眉看他。他好像并没有多少惊讶,也没有张海客想象中的愤怒,只有一些探询。

似乎这个问题已不再纠缠他,不再让他痛苦,不会给他带来烦恼,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唯有剩下的一点好奇还在支撑那寥寥无几的记忆,没有空调的旅馆,相缠的嘴唇,被压坏的书本。

“你认识他?还是你就是他?”

张海客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挨着吴邪坐下。吴邪微不可察地往旁边歪了歪身体,又吃了几口,把馄炖碗放下,推远。这是个大床房,有沙发,张海客大可以去沙发那里坐着,但他没有。

等了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

跟张海客相处时,吴邪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沉重的沉默,他的话语仅屈居于张海盐之下,总是惹得他心烦意乱。

两股呼吸声,在空间里交错,除此外这个世界仿佛死了。

“你不要不说话,我不习惯。”吴邪做了个拿烟的动作,意识到这里没有,手放下来,不着痕迹不贴着张海客放,“你不说我走了。”

“想揍我吗?或者踢我?”

这一句的信息量很大,吴邪愣了一下,一只手微微攥住床单。

“真的是你啊,原来这场局这么早。你现在来告诉我做什么,给我炫耀你们张家的运筹帷幄?”

张海客两手握紧。

“你走吧,以后都别提这件事了。如今一切都结束了,都二十年了,我已经连那时候自己的样子都忘了,更别说左。。。”他一时竟没想起来这个名字,嘴巴张了几下,没说出话来。

就在他努力去记忆深处要把后面两个字筛出来的空档,张海客动了。

他出手极快。吴邪在靠墙那边,张海客按着他的侧脸往墙上猛的一撞,墙纸瞬间凹陷。

一次还不够,吴邪手刚要举起来,张海客抓着他头发再次以太阳穴撞击墙面。这次吴邪不再动了,瞳孔微微散开,张海客确认吴邪的头在手里有下坠感,便松开手,任吴邪上半身倒在床上,又被重量带到地毯上。

一滩血自撞击处拉开长长一条血痕,再淌到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像一场初夜。张海客去厕所拿了两条温泉睡衣的衣带过来,就看见吴邪正努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往前将床单抓出印痕,喘着粗气,要去够电话。

张海客一脚踢过去,把电话踢到墙上撞散架。他提着吴邪后领,把人摔到床上,先坐上吴邪大腿,用衣带将两手反绑。

吴邪骂了一声,被头向下的动作闷在被子里不甚清晰。

随后,张海客调转方向,用另一条衣带将吴邪的膝盖打了一个手铐结。绑好后,他把吴邪从腰处捞起来,让人姿势侧躺。

吴邪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蜷缩了些身子,小腿踢了几下,张海客把他裤子扒到膝盖:“没用的,这种绳结越挣扎绑的越紧。”


(微博千叶流代或论坛)



血丝映在他眼睛里,就成了眼睛里的血丝。他下床喝水,这期间吴邪像死了一样把自己头埋在床里,不时全身忽地抽搐一下。

看了一会儿,张海客把他手上的绑缚解开。

解开一瞬间,吴邪一巴掌直接抡到张海客脸上,力气之大,吴邪甚至动用了腰部力量,已经有摆拳的意思了,张海客头歪到另一边,晃晃脑袋,摸着被打的地方,吐出一口血沫来。

巴掌不同于拳头,裸绞这些攻击方式。它并不有效,也并不致命,但它带有其他攻击方式都不曾含有的侮辱性,也包含着其他攻击方式都少见的情感内涵。

“你有你妈的什么资格,”吴邪竟然发出了哽咽的声音,他两手撑着床,没去解腿上的绳结,死盯着张海客略带错愕的脸,“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已经要四十岁了,张海客,或者左颂星,我不管你现在是哪个。”

“可能在你们张家人眼里,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但对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二十年啊!”

“你一声不吭地走了,没有给过我哪怕一个消息,就留我一个人像个傻子在原地发疯!我为了找你我休学了你知道吗?!我花了二十年逃出来了,你现在莫名其妙出现,来怪我忘了你,你有哪怕一丁点良心吗?!!!”

吴邪把他能捞到的一切东西往张海客身上摔,因为腿还被绑着,他去捞东西的动作有些滑稽,张海客也没有反击,只是狼狈地躲,无论是坏掉的电话,他的手机,衣服,或者枕头。

扔累了,张海客靠在墙上,吴邪一点点又躺下去,张海客也一点点滑下去。

两人均喘着气,吴邪最后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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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周星驰在1990年电影《赌圣》中的名字




赤火陨霄

【张家男团邪】娶个老婆是个很开心的事 5

来自蘑菇的约稿~

吴邪应邀参加一个大家族的宴会。直到他发现自己是主角

ABO

电影《邀请函》AU

预警:多人,公开,封建思想!!!,强制,不可逃离

对四合院和民俗并未了解太深,如有错误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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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四天,张家的院子来了很多人,据说是聚餐,相当于婚礼前大家见个面,顺便都来见见我这个刚认回来的亲戚。大早上我还没看到张海楼给我的消息,梳着头出来,猝不及防从东跨院里挤出来一大群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梳子藏背后,翘着的头发只能先鞠水沾湿压下去。他们中有人看到了我,有的人似乎知道我是谁,有的人则不知道,知道我的人最多浅短与我打一声招呼,等我回答时,他们就离我站......

来自蘑菇的约稿~

吴邪应邀参加一个大家族的宴会。直到他发现自己是主角

ABO

电影《邀请函》AU

预警:多人,公开,封建思想!!!,强制,不可逃离

对四合院和民俗并未了解太深,如有错误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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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四天,张家的院子来了很多人,据说是聚餐,相当于婚礼前大家见个面,顺便都来见见我这个刚认回来的亲戚。大早上我还没看到张海楼给我的消息,梳着头出来,猝不及防从东跨院里挤出来一大群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梳子藏背后,翘着的头发只能先鞠水沾湿压下去。他们中有人看到了我,有的人似乎知道我是谁,有的人则不知道,知道我的人最多浅短与我打一声招呼,等我回答时,他们就离我站着一段距离,也不过来。不知道的人被知道的人耳语,再看向我时,有的冲我微微弯腰。

低头一看手机上张海楼给我的消息,我才知道这是来了一大坨亲戚。看他们的穿着,大部分都是现代常见的着装,其中一些穿着西装礼服,一看就非本人钱包所能染指之物;还有一些有民族服饰的特点,但看不出具体是哪个民族,偏向湘西;还有一些身上则有宗教元素,不知跟张千军万马有什么联系。

这就是我身怀绝技的亲戚们。这些穿着各异的人都颇为熟悉的样子,聚在一起在院子里熟络。之前冲我弯腰的人被我回敬点头,睁大了眼睛,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我本来还想上前去打听打听大家都是什么亲戚关系,也好叫人,看到这一幕,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去。

这跟我原本的设想千差万别。亲戚们见面后不是该拿一把瓜子互相吹牛侃大山吗,结果现在他们一群在东跨院花园里,我则一个人站在东厢房这边,有一层莫名的隔阂把我和这个家族隔离开来。

正当我准备主动出击,肩膀被人按住。张起灵依旧穿着黑色的长衫,突兀出现在我身边,对面那群人全体噤声。

他跟我对视,极黑的瞳仁中倒映着我,将他身上的波澜不惊也一并传递过来。他没有管那些人,只问我:“睡的如何。”

我霎时回忆起前晚看到的。今早太阳升起时,我还在床上翻来覆去怀疑人生,思考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精神错乱。纱帐那一幕挥之不去,我昨天一整天不敢再去院内其他地方,都只在后罩房里,也没有出去玩的心思了。

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总不能直接问“你们家谁养了这么多蛇,还喜欢舔癞疙宝啊”。嘴张了几下,还是没问出来,我向他确认:“今天是大家一起吃饭?”

他点头:“还有一些人会在婚礼当天过来。今天的宴会,你可以说一两句。”

“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他把手从我肩上拿下来,看了那些亲戚一眼,引着我往回走。我回头看,他们都在原地保持着注视的姿势不动,直到我跟张起灵消失在视野里,那边才又传来了声音。

“这我哪里好讲话,”踏进后院我才问出来。这些亲戚一个二个看着不是我叔叔阿姨就是爷爷奶奶,头发全白的都有,非富即贵,哪有我一个二十岁的小雏在上面说话的道理。

“没事,他们辈分都没你大。”张起灵陪着我在院子里绕圈走,最后坐在中间的石凳上。我心说这家族辈分竟然夸张到这种程度,原来是他们叫我爷爷。张起灵话不多,跟与张海楼相处时完全不一样,只有我问了,他才会应我。我也没有多少能问的,无怪乎家族这些年的大事,但他实在不是会讲故事的人,听得我昏昏欲睡。本来我这两天就没睡好,听着听着真的睡了过去,直到下午在桌上醒来,旁边放了一张纸,用墨水写着:今日只是亲朋聚会,并不正式,不用紧张。


当天下午,张海客也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意思是我随意即可。正好我也没什么适合这种场合的衣服,下午天热,我就套了件外套,穿着七分裤出来走动。估计快吃饭了,我出后罩房后没有看到人,可能都到吃饭的院子去了。我问了一个路过的家政,向着人声多的地方去,便看到张海楼倚在抄手游廊的柱子上,我叫他名字,他回头见到我,眼珠子直接就掉我小腿上了,我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合适,他嘴唇紧抿,随后出口:

“你怎么穿着这么短的裤子就出来了。”

我低头看自己刚在膝盖下一丢丢的七分裤,不可思议地看他,眉头皱起来:“怎么了,所以我不能进去了?”

张海楼也蹙眉,要说话,一条胳膊拦在我面前,遮住我的视线。

“新时代是这样的”,张海客说,“怎么到这儿来了,到主房去。”

说完,他直接拉着我一路上去,他用力了,我挣不开。他让我坐到张起灵边上,因为前两天吃饭也是这么坐的,我没拒绝,他则坐到我另一边。

我打量张海客两眼,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很不爽:“什么叫新时代是这样的?”

张海客眨眨眼:“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欲要喝水,手一伸就在空中接到一杯。是张起灵给我的,他没带什么表情,只示意我喝下去。

我一饮而尽。是酒,烧心的酒,我以前只跟朋友在街边大排档弄点啤酒过,成年那年倒是喝过烈酒,但应该不是好酒,喝过后喉咙胃烧得疼。这个酒喝下去,只烧心,入口柔,一线喉。

等人来齐就是前菜。张海楼上桌后一直在看我,我则回避他的视线。随着前菜上完,张起灵示意轮到我说话了。本来饭桌上还有说话的声音,张千军万马敲了敲桌子,所有人安静下来。

我按照刚刚背的词,上来就是祝福语,然后空话大话画大饼,说九族家人洪福齐天,未来更上一层楼,大家福寿赛八仙,夫妻白头成约文定吉祥,家家添新彩。

说完后,大家一起鼓掌,我脚趾扣地。这要是我那两个叔叔,我瞎说都不会有什么心态,但这一众陌生人,实在是。想到这里,要回家的念头已经愈演愈烈。这里都是陌生人,哪怕是相处了几天的几位张家人我也全都不了解。

“我听吴XX说,是张家带着其他九个家族迁族北京,才有了如今的这些”,我拿起酒杯,进行最后一句“敬张族长”。

我这句“敬张族长”出来,下面突然一片哗然,给我一下慌了神,拿着酒杯晃了些酒液出来,只听见下面传来密集的切切私语。

“这是怎么。。。”

“他不知道。。。”

私语声不甚清晰,加在一起更显嘈杂,听不清好坏,只知道是因我产生的议论,锯子一样同时折磨肉体和心理。我头往下低,如同风中摇晃的残烛,连熄灭也熄灭不了,站着也不是。某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猛然意识到,大概我二十岁人生的脸都丢在这里了。

张海客跟张海楼出声,让大家安静。我战战兢兢坐下,张起灵的手握紧我的手扣在桌上,点头示意我做的没错。

真的吗。感觉刚才的动静,我仿佛往人群里丢了颗炸弹。

开席之后,我没什么精神,只简单吃了些春卷,到最后人都走了,全场竟然只有我一个人喝醉,抓着一个酒杯在桌子上当陀螺一样转。张海客把杯子拿走,对我说:“我们还要送客,安排一下婚礼的事,你先回去吧。”

“结婚好,结婚好啊,”我胡言乱语,“我都没谈过恋爱”。张海客把我扶起来,张起灵抬了一下手,问:“能自己走吗?”

我在原地转了两圈,还跳了跳,示意我没有问题。张海楼嗤笑了一声,我也哼回去,往后院走。月亮刚出来,还没挂在头顶,我的脑袋被月光投下影子,在砖石上被酒精荡漾。偶有奇异的香味传来,沁人心脾。

有点像熏香,又有点淡淡的杏仁味,怪好闻的,我忍不住想问问这是什么味道,但转身看到他们几个往外走动的背影,又不想去麻烦他们了。香味不浓,等我走到东厢房时味道深了一点,我往那边靠近,发现是东跨院那边。

这时候院子里已经没人了,我循着香味往那边去,一直走到电梯门口。到了这里,香味比之前浓了一倍,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来源是地下吗。

我走进电梯,按下负一。电梯门开后,投下的射灯将地面分成一块一块的。地下凉快多了,我把脑袋晃晃,朝四周都看了看。在我右边不远处有一个十字路,一个身影站在那,仔细一瞧穿着,正是前天的围裙beta。我已经有两天没见过她了。

她站在那个十字路口,被一束射光照下来,将脸上涂了阴影。她仍旧穿着那件围裙,不知道站在那里干什么,我看了她一会儿,她头一下往左边看,一下往右边看,很有节奏感,像一台被设定了运作方式的机械。即使从这个距离,我也能看出她的两颊明显地凹陷下去,两天没有见到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瘦成这样。

我以为她在找东西,喊了一声。她的头顿了一下,转向一边的头忽然在空中画了一圈,随后猛然定住,朝向我,那双眼珠子死死盯着我不动。

我还有醉意,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对。那股香味愈加浓烈起来,我感觉自己脑子里开出了一丛丛的花,我又朝她喊了一声,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香味的来源,朝她走过去。

而她也突然动了起来,向我走来。她走得很慢,步子也小,在我向她靠近的过程中,我一直觉得她的动作哪里怪怪的,但那股香味越来越强了,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思考。这种类似熏香的香味,通常来讲是会让人感到愉悦或者放松的,太过浓烈则会让人头昏脑涨,但我完全没有因为香味的增强而产生任何不适,甚至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恨不得用自己的所有来交换香味的来源。

直到我跟她的距离到了五米左右时,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她的腿怎么不打弯呢。

正常人走路时,如果要迈开步子,腿都会进行一定的弯曲。但她完全没有,她迈开步子的方式是挪动自己的整条腿,所以只能走那种小碎步。

随着她来到我面前,那股香味也达到了顶峰。她比我矮一些,我忍不住微微低头,问她:“你身上的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放在一个普通的情形下,这种有歧义的话一出口,我就该清醒了。一滴水落在我手背上,我下意识抹去,随后又是一滴水。我抬手抹了一下自己下巴,一手背的水。

全是口水。原来这股香味是用食欲吸引的我。

此时隔得近了,我更能看清她的脸。她的面色比我第一天见到的张起灵还要苍白,仿佛她脸上的血全部都被抽干了似的。她的眼睛直勾勾的,因为她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可她的眼珠并没有跟着一起转动。那两颗眼球突出,发直,只能朝前方看去。

我又问了一次,依然没有回应。她仍在向我靠近,用那种奇怪的碎步,几乎要挨到我身上。实在太香了,我嘴里的口水简直要汇成小溪往下淌,就看着她靠在了我身上。她靠上来时因为姿势原因撞了我一下,把我撞退了一步,但紧接着她再次挪动小碎步贴了上来。

然后她抬起头,同时朝我张开了嘴,并将眼睛张到了最大。

下一秒,她的眼珠翻了上去——不对,是被挤了上去。一大捧蛆一样的没有脚的小虫子同时从她漆黑的眼眶,喉咙里,耳朵里,鼻子里翻涌而上,从她的身体里如爆发的岩浆般冲了出来,一大团直接掉在了我的裤子上。我愣在原地,智商当场归零,竟然以为是她体内的什么重要器官掉出来了,还伸手去接,那些虫子就从我指缝里如水一般流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朝四周溢散开来。

我又抬头去看她。一颗眼珠被后面的虫子挤出来,掉在了我的手上,香味窜进骨髓里,彻底操控我的神经,赶走理智。我张开嘴,朝那眼珠咬去。

就在眼珠爆开的前一秒,我被一股巨力朝后拉去,随即跌进怀里被人捁在腰间。是张海客的声音:“张千军在哪?怎么肥料自己跑出来了,不是他负责的吗?”

另一个声音并不清晰:“我哪知道,我是养蛇的,你问我不如先把他哄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状态,全部注意力只看着那颗从我手中坠落,爆开的眼珠。我所有的思考都被蒸发,提纯为一个想法:好饿。胳膊还被张海客拉着,我朝眼珠的方向努力伸手过去。

“你喝醉了,”张海客改为扶着我的胳膊,将他的手搭在我额头上,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我倒退了两步,整个身体如断线人偶般垮了下去,坐倒在地上,没有躺倒只因张海客还拽着我胳膊。

迷迷糊糊中,又一个人把我抱起来,让张海客他们指挥收拾,一路抱我去了后罩房,把我放在床上。他看了我一会儿,似乎要走,我抱着他胳膊,脸蹭在滑滑的衣料上。之后他似乎待了很久,至少到我睡着的时候,他一直都在。

赤火陨霄

【张家男团邪】娶个老婆是个很开心的事 6

来自蘑菇的约稿~

吴邪应邀参加一个大家族的宴会。直到他发现自己是主角

ABO

电影《邀请函》AU

预警:多人,公开,封建思想!!!,强制,不可逃离

对四合院和民俗并未了解太深,如有错误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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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五天早上我爬起来,晕晕乎乎地,爬起来洗漱时心口有一阵心悸。我捂着胸口坐了会,想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干了什么。依稀有一种还没有褪去的类似恐惧的情感,头皮发紧,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却忘了,记忆直接跳到了自己喝酒那。喝酒误事,喝酒害人啊。

洗漱完,我看着镜子里洗完脸的自己,才想到这场宴会上会不会有三天后婚礼上的新人。我得提前认识一下,昨天一张脸都没有记住,到时候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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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五天早上我爬起来,晕晕乎乎地,爬起来洗漱时心口有一阵心悸。我捂着胸口坐了会,想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干了什么。依稀有一种还没有褪去的类似恐惧的情感,头皮发紧,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却忘了,记忆直接跳到了自己喝酒那。喝酒误事,喝酒害人啊。

洗漱完,我看着镜子里洗完脸的自己,才想到这场宴会上会不会有三天后婚礼上的新人。我得提前认识一下,昨天一张脸都没有记住,到时候敬酒就完了。

我找到张起灵,他在西耳房即他的书房里看书,见我过去,他将一个礼盒在桌上打开,里面是看着就贵的文房四宝,“听说你的书法很好。这其中两件是我送的,另外两件是千军送的,就当我们第一天没有见到你的赔礼。”

我连忙摆手,我都在这里免费住了快一星期,这种价值的东西给我带回去也不会用,只会当作收藏。他没有回应我的拒绝,只将东西给我,就继续看书。我原地立正半晌,还是捧着盒子一路回去了我的后罩房,改为用微信问张海客谁是新人。他回了我一个笑哭的表情包,带着一句:“当天就会知道的,没事,我们不兴敬酒。”

到了婚礼前一天,院子里很多东西都换成了大红,家政们都在吭哧吭哧挂红灯笼,贴喜字,我一个参加婚礼的,连礼物都没带,就打算去帮忙挂,结果被家政们联合请回了后罩房,给我拿瓜子,拿小吃。我又想着要不要去买件像样的衣服,又被人告知我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连衣服都给我准备好了,我不知如何去谢,找了一圈,张家的几个都不在,我只好一个人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度过了漫长的白天。连我的被子都被换成了大红喜被,盖着还挺舒服,张海客来叫我的时候,我才刚醒,一看天都黑了。

“多睡好,明天会很累”,他站在我床头,屋外的光线被他遮住,一道阴影打在我上半身。

“不用了,今天睡多了。”我伸了个懒腰,要他出去。说是个大场面,我要穿衣服,准备去看看布置的怎么样了。

出门后,张海客在外面等我,他说他也想看看。我们一路撩起红帘,看过无数喜字,因着天黑,这些喜字都是一种黑中透红的色泽,路过西厢房时,我忍不住看了好几眼,那门上虽然也贴了喜,但仍然是关着的。

我本想就直接路过,但他停了下来,我也只好跟着停。他的手轻触一张窗花。

“真没想到,就要结婚了。”他小声。

“要结婚的那个人你很熟?”

他笑而不表,摸完窗花,等我继续走才说:“本来我在这天晚上是不能来看你的。”

“为什么,身为张家的重要人士在前一天需要回避吗?”我又想起前几天跟他们一起吃饭时发生的事情。这又是什么规矩。

他摇头,摇到一半又点头。到了主房前,看这里的酒席和布置,应该就是新人结婚的地方。他手指放在一个托盘上,托盘旁边是一壶用陶瓷瓶装的酒,里面是一堆杯子。

“这是给客人用的杯子吗?”

张海客拿起其中一个杯子:“不是,是新婚夫妻的合卺酒”

“不止一对?”

“不止一个,”他把那杯子转着看,“不止一个丈夫”

“不止一个丈夫?”我唇角拉紧,看向他。

我的疑问语调拉回他看杯子的脑袋:“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不止一个丈夫?”我指着桌上那些青花瓷杯。

“因为家里有很多乾元,但只有一个坤泽。”

“那为什么不去娶其他坤泽?”

“其他坤泽又不是家族里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说。

他看着我的表情是严肃的,放下了杯子,手也背到了身后。

我看着他的眼睛,随后移开。异样感。无论是之前的下人,吃饭时落座的规矩,还是张海楼对我衣着的不满,这些张家人,他们真的生活在现代吗,要不是我身上穿的还是T恤衫,已经要怀疑是不是穿越。

“这不会犯重婚罪吗?”

“现在的法,不管我们。”他笑,继续往前走,剩下的只有沉默。闲逛尽头,我们站在一面墙下,一抬头就只有四角天空和青瓦白墙,白墙上透着一种被浸透的森冷,泥土中爬上去的青苔和爬墙植物绿出潮水。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冷吗?”他把他外套脱下来要给我披上,被我拒绝。布置既然看完了,我告辞头也不回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最多待到婚礼结束,我得离开这个地方。

赤火陨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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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二天一早,我便准备出门去逛些景点,刚一开门张海楼就已经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等我了,披着件披风,纹样不像汉族的。这一趟出去说话如同嚼腊,一直到逛南锣鼓巷被张海楼狂喂各种小吃,我才觉得自己能跟他比较舒服地说话。他没有表现出对某些东西有特别的兴趣,准确来说,他会在我停下时摸一摸碰一碰身边的东西,但仅此而已。他一直跟在离我不超过五步远的地方,无论人流有多挤,只有在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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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便准备出门去逛些景点,刚一开门张海楼就已经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等我了,披着件披风,纹样不像汉族的。这一趟出去说话如同嚼腊,一直到逛南锣鼓巷被张海楼狂喂各种小吃,我才觉得自己能跟他比较舒服地说话。他没有表现出对某些东西有特别的兴趣,准确来说,他会在我停下时摸一摸碰一碰身边的东西,但仅此而已。他一直跟在离我不超过五步远的地方,无论人流有多挤,只有在遇到看起来闻起来好吃的东西时,他才会上前,然后买下来塞到我怀里。我吃了个煎饼,吃了个糖葫芦喝了杯水就饱了,眼看他还要花钱忙按住他的手,我虽然是客,但没那么大脸。

他说:“怎么了?多吃点呗,看你瘦的。我听说现在的大学生都缺乏运动,作息混乱,你是不是也这样,这可不行,我们家族可是以修行闻名的,尤其是寿命高。”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是个alpha,自然体格比我健壮,我站在他身边跟他差不多高,但他胳膊要比我粗一圈。

“你买了我也吃不下去了,把胃撑坏了更不好受。”

“那就带回去吃吧,这些东西都挺好吃的。”他说完又开始付账。有些东西并不是我感兴趣的,他也买了下来。

“要是搁以前,你会被抓去喂饭的。”他摇头,觉得我挑食。行吧,随他的,反正不是我付钱。

回去后他去停车,我则见到了张海客跟张海楼之外的第三个张家人。此人进门时门外颇为喧哗,一个个男声女声叫着“道爷留步”,我当时正在南倒座想问问洗衣房怎么走,那吵吵闹闹的声音在院墙里面都能听见。我刚准备去开门,一个家政就朝我低头,又是小步疾走去开门。一个身穿黑T踩着布鞋的年轻人迎面走来,自己把门关上,将喧闹隔绝在了门外。

刚回头他就见到我,应该不知道我是谁,直问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出去。”

这我就有点不爽了,昨天还是你们让我住进后罩房的。我在一把石凳上坐下:“你让我出去就出去,你谁啊?”

这人提着个布包,里面不知道什么,看起来挺沉。他冷笑一下,要过来拉我,围裙beta见了连忙跑过来:“使不得使不得,这位是吴邪先生。”

他听了这个名字,手在半空停下,口鼻微张,看看她又看看我,接着后退一步,仔仔细细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时而展眉时而蹙眉,似有千万种想说的话,像我是他素未谋面的前世恩怨。他先没有理我,手指在我身前点了几下,手掌随后翻动起来,指尖点在指节上,跟翻花绳一样。我有点好奇,想必这位就是住道观的那位,伸头想去看他在用什么术,朝他靠近了一些,他立即后退,再次打量我,语气里充满了不自信:“你确实是吴邪?”

“你要不去做个鉴定?”我翘腿,他一见我腿搭起来,面上就明显僵硬了一下,我疑心是不是踩到了什么,赶紧低头看,他突然嘴里又念念叨叨起来,又快又急。念完他顿住,看向我,这次语气确定了:“看来你真是吴邪。”

我还是很好奇他的术法:“你是用算命确定我是吴邪的吗?”

他嗤笑:“张家可不算命,张家算的是——”一句话没说完,他停了下来,转变话题:“反正你是吴邪就对了。”

此时墙外正有练嗓的大爷在唱《大西厢》:“张秀才来你好呆,为何不跳这粉皮墙儿来——”

我俩僵持了大概半分钟左右,围裙beta上来接走了布包。我喝了口茶,他两只手没了东西拿,只好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朝我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我抬头看他,他别了半边脸:“现在流行刚认识先握手对吧。鄙人张千军万马。”

我慢慢伸出手去,握手,报复性地捏了捏。他握完后看着手心,面上不知怎的就窜了红,道:“心较比干多一窍”小跑进了后面。我不明所以,不知是夸我还是阴阳我。

到了这天晚饭时间,我才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的族长。天气好,院子里露天摆了个桌子。我刚一过去就看见一个刘海过眉,面色苍白,穿着玄黑的长衫的年轻人坐着,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与我之前幻想的张三丰形象相去甚远。他淡淡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对上的一刻,他那双极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如凝望深村古井,见我停下,才微起一丝波澜,朝我点了点头。张海客张海楼跟张千军都还站着,也都着黑色的衣服,似乎在等我,我闻到菜香,赶紧一咕溜过去。

他们给我留了一个位置,正好在“族长”右旁边。离得近了,他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受了重被沉沉压着,凝滞了似的,有点像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二叔,甚至要更沉一些,弄得我下意识端端正正起来。不愧是一族族长。

待我坐下后,其他人也都坐下了,整整齐齐屁股落座,吓了我一跳,联想起之前围裙beta说的“资格”,这估计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规则。第一次见张家族长,我说了我的名字,半天没等到他说话,手心里开始冒汗。

张海客坐我旁边,我听到他小声笑了一下,给我介绍说:“张家族长,张起灵。是我堂弟。”

我看向他,以为他作为这个家族的主人会寒暄一两句,正琢磨该怎么开口喊他们,也不知道是爷还是哥,结果他又是只朝我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两个字:进膳。

我已有些饿了,听了这句话,也来不及因为这用词起鸡皮疙瘩便去摸筷子,刚一抬手几个张家人都看着我,搞得我不敢拿,如坐针毡。张起灵先动了筷子后,其他人才动了起来,我也连忙跟着。

开饭后,没有人说话,就连张海楼这样擅长挑起话题的也自顾自吃饭。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体格,偷偷吸了两大口空气。如我所想,这几个人都是alpha,瞬间感觉自己如同在老鹰群里的鹌鹑,于是只负责啄我的米去。我从小到大吃的饭桌上大家都有来有往的,吃饭更像是大家好不容易在一天的劳累之后有一个聚在一起说会儿话的机会。这张餐桌上,我则感觉自己像在机械地完成一样任务,吃了一会儿动作便慢下来,专心看碗里的大米,啊这米是什么米啊,圆圆胖胖的,跟平常吃的大米颜色不太一样,有点黄。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道爷,他估计憋了半天了,放下筷子,深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里的浊气都吐掉。他对我说:“你的姿势不对。”

我正夹鸭肉,闻言停顿:“什么姿势。”

他摇头:“就是吃饭的姿势。”

我看了眼自己拿筷子的方法,是正确的啊,我二叔还给我纠正过。他忍不住要起身,张海楼按着他:“别管,现在先随意。”

“现在不纠正,以后。。。”

“新时代有新时代的做法,大家不都知道嘛,”张海客也放下筷子,“他年纪小,是这样的。”

张千军万马看我一眼,我去看他,他头猛地转了回去,其迅猛金毛甩水犹比之不及。

张起灵说了一句“无碍”,将争论定了下来,还亲自将一叠小菜端到我这边。我仔细看了一圈,这才注意到,他们几个吃饭,确实都是端着碗吃饭,而我则是把碗放在桌上,一只手没有上桌。

我以前也是端着碗吃饭的,那样也方便。但今天这次,实在是我紧张,毕竟这几个都是alpha,而且这张餐桌上空气如此沉默,我不自觉就收了一只手下去,想让自己占据的空间小一些。

张千军提了这一茬,我也不好无视,便也要把没上桌的手抬上来,结果那位围裙beta正从我身边经过,直接把我的碗给碰掉了。饭都打翻在地上,我的衣服下摆也沾了些,我正要把碗拾起来看有没有摔坏,这碗也看着挺贵的,就见张海客一拍筷子。

“跪下。”张海客嘴里吐出冰碴子,我还以为是让我跪,当即动作凝滞在半空中,忽然扑通一下那个beta就跪了下来。

我心里升腾出一股不可思议来,这两天,没资格进后院的家政,什么下人,还有今天这张了无生气的餐桌,处处透着一种让我不适的感觉。我这次几乎就要骂出声了,但话到嘴边,想起自己是在别人家里,又憋了回去,只觉胸口一团浊气,这回真得憋出内伤了。我去扶围裙beta,她不动,我就去拉张海客的袖子:

“没必要吧,就是个碗。”

“就是个碗,”他重复我的话,眼珠朝下低眼看围裙beta。我又去拉她,她似乎被吓傻了,一动不动,我还想拉张海客,一阵信息素弥漫开来,是张海楼。alpha的信息素,围裙beta直接瘫在了地上,头不停点地,四肢抽搐,我又想去扶她,结果连我也受不了,朝一边干呕。

“他怎么了?”

“坤泽受不了乾元的信香,收回去。”说着,张起灵递给我一个帕子,轻拍我后背。

然而下一刻,我更加剧烈地干呕起来,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朝后坐到了地上。张海客离开座位,抓住了我的肩膀,连张起灵也站了起来。我指着地上碗侧翻的地方,刚才低头干呕的时候,我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饭粒。那些饭粒在beta的脚边,像也是被摔着惊到了一样,纷纷蠕动着在地上翻滚,一个叠一个,速度很慢,但确实是在移动,往有人的地方扭动着没有脚的肢体,像从网兜里抓出来的一大把蟹苗,被砍断的胡峰巢穴,或者是。。。

这么多饭粒,成了一地的蛆。我霎时间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也仿佛有东西扭动着要从里面往外爬,难以想象自己胃里是什么样的盛况,又想到他们几个也跟我一样把这些恶心玩意儿下了肚,我指着那些虫子一样的饭粒,回头去看他们几个。刚把头转过去,张海客一巴掌呼我脑门上,我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天黑,我脑袋剧痛,在床上忍不住翻滚,思维混乱。有人在我身边,我一看,是张海客,他举着一个茶杯给我舔了两口,我实在没有力气说谢谢,再次睡了过去。再醒来,脑袋已经不疼了,张海客给我留了一盘小吃在桌上,里面有张海楼买回来的东西。

我吃着糕点喝了些水,才有了点力气。我记得昨晚我跟他们正在吃饭来着,吃着吃着就没有记忆了,似乎发起了烧。难道我在餐桌上昏倒了?是他们把我送回来的?

我捂着脸,心里直犯抽抽。作为一个客人,我也太麻烦别人了。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懊悔也没有用,只能一早跟他们说个谢谢了。

吃了糕点后还是有点饿,躺床上肚子里咕噜噜地,在空旷的房间里尤为响亮。之前睡过,现在便不太能睡着,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去南倒座问问,他们那里是有倒班的。路过东西厢房时,院子里完全静悄悄的,偶尔一片枯叶被风在地上摩擦有沙沙声,像虫在爬动,也没有灯。走到一棵树下时,一声夜鹰啼叫,我正好看到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全身一抖,背后呼哧呼哧透风。

等了几秒,那张脸并没有放大,我才意识到是自己。我看了看位置,这里应该是西厢房。主房应该是张起灵住的,他们几个又是怎么分配的呢,听说旧时代住东厢房的是大儿子,住西厢房的是次子。

里面太黑了,看不清,似乎又杂物堆叠,应该只是用作杂物间,可能他们住在西跨院和东跨院。我轻轻试了试门,门轴有老化,传出一声嘎吱,在这院子里极其响亮,就跟还在睡梦中突然闹铃响了一样,但打不开,是锁着的。我正犹豫要怎么松开力气才能让门回来时不发出声响,东西落地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又是下了我一层汗。我以为有人在里面,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又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回音。

我尽量慢地松手,但还是逼出了一声嘎吱。门内又有动静,这次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咕噜,可能是刚才掉下来的。可这屋里又没有风,是什么撞动地它。

这地方不会有贼吧,那院墙可高了,院外我记得有保安。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放轻呼吸去听。一种沙沙的声音,像两片布料揉在一起,又像揉碎一片枯叶,很熟悉,我却又想不起来。门缝还留着一点,我贴过去,将眼珠放在门缝里。

屋内对面没有杂物,有月光透进来。除了两张桌子,一个炕,炕上一个棋盘和散落的棋子,就看不到其他了,里面有一层纱,盖住了后面的布置。纱帐后面,隐有四个长方形的轮廓,按一定距离摆放着。我想起爷爷去世时的灵堂来,当时我走进去拜爷爷最后一面,也是围了个帐子,棺材放在后面。

没有动静。我正准备压低视线往地上看,忽然一阵椅子搬弄的声响。我已做好了大喊的准备,眼珠往纱帐方向望去,只见那四个长方形物体,其中一个突然有一个盖子一样的顶被掀了起来。一只手被月光投出影子,放大在纱帐上,像一条刚从冬眠中爬出来的蛇,左边摸一摸,右边探一探,随后那蛇的脖子抬起来,紧跟着是后面粗大的躯体。一个头,连带着上半身,从那长方体里立起来,被月光在纱帐上扭曲,膨胀。

我大气不敢出,看着这一幕,忘记了后退。

随后,那只手放了下去,似乎在摸索,几秒后又抬起,手掌的位置托起了一样东西。这东西的形状太眼熟了,也被投在纱帐上。鼓起的眼睛,满身的疙瘩。

那颗头往那蟾蜍的方向靠近。我死死看着这一幕,看着嘴的部位伸出一根舌头,往那蟾蜍的背上舔舐。那宛如母牛舐犊般绵长而回味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看多了,让人疑心是在品味珍馐。直到眼睛过长时间没有闭上的干涩扎醒了我,我头先往后仰去,然后身体才跟着往后退。

在最后一刻,我的眼珠终于瞟到了地上。地面是白色的,或者说被白色的东西铺满了。

地上全是白花花的蛇蜕。

我再不敢停留,屏住呼吸,踮脚一溜烟跑回后罩房,把门锁上。这个屋顶不高,沉甸甸压在头顶上,一夜无眠。

最多婚礼之后,我还是早点回家为好。

赤火陨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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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这么快?”张海楼示意我跨过门槛进去,“他醒了多久了?”

“一炷香,刚好赶上。刚接到消息就从公司回来了。”张海客一只手直接搭我肩上,将我扶着跨过门槛。这样有些过于亲切了,但看他笑得这么灿烂,不知道过段时间我该叫他爷爷还是叔叔,我只尽量挺直腰背好让我俩的姿势看起来不会有误会。刚走到影壁前,张海楼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停车放行李,让张海客先带着我。路过影壁时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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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这么快?”张海楼示意我跨过门槛进去,“他醒了多久了?”

“一炷香,刚好赶上。刚接到消息就从公司回来了。”张海客一只手直接搭我肩上,将我扶着跨过门槛。这样有些过于亲切了,但看他笑得这么灿烂,不知道过段时间我该叫他爷爷还是叔叔,我只尽量挺直腰背好让我俩的姿势看起来不会有误会。刚走到影壁前,张海楼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停车放行李,让张海客先带着我。路过影壁时我特意多看了一会儿,不出我所料,上面既不是龙虎也不是凤凰,而是两条蛇,还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两条蛇的每一片鳞片都被雕刻出来,栩栩如生,伸头吃向中间一种奇怪的无脚虫子,那虫子背上刻着某种文字,我认不出来。四周有蟾蜍衔铜钱,再最下面是八个人形物以八种姿势匍匐在地,胳膊上举,像是在供奉那两条蛇。

又是蛇。我在影壁前逗留了三分钟左右,期间张海客没有打扰,一直盯着我看影壁时的表情。这种跟某种动物信仰有关的艺术,我的记忆中无法搜刮出来与这张影壁有关的历史故事,但即使抛开我对张家的一无所知,这影壁的雕刻也实在好看,蟾蜍的脚趾根根分明,铜钱上的字隔近了能看清,让我想起核舟记来。

“喜欢?”张海客问。

我刚准备摇头。我不喜欢蛇啊,蟾蜍啊这些,只纯粹欣赏艺术。又想到不该对家族信仰表现地不尊重,就硬着头皮说:“好看。”

他冲我点头,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穿过垂花门和抄手游廊,院子有假山和水池,我只认得几丛虎杖。穿过两栋正房,他把我带到最后一座院子,按照我对四合院结构的浅薄记忆,这里应该是后罩房(旧时为女眷住的地方)。

我问:“这是个四合院。。。还是什么王爷府?”

他失笑:“王府的门是开在正中间的,咱这是开在东南角的。这是个四进院,有东跨院和西跨院。”

“得有多大?”我想摸摸样式繁复的窗棱,手伸过去,突然想起自己只是客,赶紧又收回来。

“一亩多?(约为666平方米)还是几亩,我忘了。你先在这里看吧,我去找一下族长。”

“族长?是刚睡醒那位?”这是什么称呼。

“对。族长就是张家的族长。你们吴家本也有族长,只是现在没有了。吴家的族长也是听张家族长的,”他看出了我的意思,示意我可以摸,“准确来说,九个家族是以张家为中心。”

“哦。”我答应了一声。他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在我旁边站了一会儿。我摸完窗棱想去看假山,见他没有去找“族长”,还眉头微蹙,意识到自己可能动作大了,说:“我不会乱动的,我就看看。”

“这个没问题,这地方以后就是你的”,他摆手。我舒气,看来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了。他又问:“你对张家目前是什么感觉。”

说有钱会不会太俗。我想了想,说:“人才济济。”

他又笑了:“你可以在这里想待多久待多久,现如今我们也不讲太多限制,要是想出去玩记得叫上张海楼,他闲的很,如果有生活上的事就去南倒座找家政。一周后张家有一场婚礼,是难得的大场面,你正好赶上了。”

说完,他就踏出正房。这几百米的距离,出个门都能开小电驴了。

剩下的时间,我先去后罩房里放下身上的东西。行李还没过来,我在屋里走了一圈,空旷到几乎让人产生不安。这屋子里有拔步床,还有一个装饰复杂的柜子,看着像从宫里偷来的。我拉开柜子想看一看到时候衣服放在哪里,结果拉开柜门,角落里一条白色的东西闯进视野里,我以为是以前客人住时留下来的丝袜,正有些不好意思想拿出来扔垃圾桶,拿到手里才发现手感不对,怎么硬硬的?

这丝袜甚至还有纹路,破破烂烂的,像萎缩的水果皮。我轻轻剥了一下,掉下一小块来,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块蛇蜕。

我“啊”一声把蛇蜕给扔了出去,正好掉进垃圾桶。北京这二环以内还有蛇的吗?我头皮发麻,紧接着又想到张海楼那条蛇,难不成他也在这里住过?

一眼看过去,这里的被罩床单都是新的,连桌上的茶杯也是带水珠的,茶壶都还是温热的。但我想一想到这里可能有蛇爬过,还是没法在任何地方坐下。思虑再三,总不能今晚站着睡觉,只能先去南倒座找人问能不能帮忙换一下床单被套。刚出垂花门,一个在扫地的人看到我,就飞速走了上来。这人的步子走得很急,又很小,还低着头,到了我跟前也没抬起来。我跟他说了我的要求后,他朝我点头,却没有往后罩房方向去,而是回了南倒座。过了半分钟左右,围裙beta笑着朝我迎来。

“您先在院子里转转,我马上换。”

“刚才那个人呢,是有事吗?”

“不是,他的话,是没有资格到后面去的。”

我顿觉荒唐,这也是这家族里特有的信仰或者规矩吗?难道这里的家政还分等级?有什么特殊原由?我嘴唇刚张,想起自己之前刚决定无论遇到什么,都先装个样子,只好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她说完,还朝我做了个微蹲的姿势,我一看,怎么那么像宫斗剧里福身的动作。

一种穿越历史剧的违和感突袭而来,我也有种要配合跟着福身的冲动,刚也要学着做,她表情一下僵硬,拦住了我:“您不用的,这是下人做的。”

一路走回后罩房的路上,我被“下人”这两个字雷地外焦里嫩。上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看民国剧还是古装剧,几年级来着。现实生活中听到这两个字,羞耻感先不提,我能听出来这个beta的语气,她是认真的。身为一个身在红旗下,不见得长在春风中的现代青年,能忍住这口气不做出评价,全凭我多年被二叔训练就的毅力和不会被轻易憋出内伤的体魄,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屋子里现在进不去,我拿了一把瓜子到院子里走动以养养我的内伤。这口气实在难散,有口不能吐,只好转移注意力。假山旁边有鱼池,我剥了两颗,打算去喂鱼,等靠近我才发现,这鱼池比我想的要深得多,水却浅,能看到青鳉在其中空游无所依。瓜子对于它们来说太大了,我掰碎了扔进去,碎屑一点点飘向一块青黑色的石头,粘在上面,那些小鱼就都游过去。家里二叔喜欢造景,我正打开摄像头准备拍照,那石头张开巨嘴,将靠近它的鱼一吞而尽。

我下巴掉到胸前,看着这东西那跟身躯比起来过于袖珍的眼睛。它对我没什么兴趣,扭了几下,又装石头去了。

一只脸盆这么大的蟾蜍。我毫不夸张,真的是脸盆那么大的蟾蜍。那背上的疙瘩不是石头的纹路,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疙瘩,像皮肤上挤出来的一个个流脓的脓包,上面还分泌出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我一屁股坐在假山上,那疙瘩带来一阵干呕的冲动,我刷了好一阵风景纪录片才缓过来。愣了一会儿,我心想,我跟这个家之间的鸿沟恐怕比我想的要大得多。


换好床单被罩,将衣柜里简单做了个消毒,我谢过围裙beta,请她在我这里歇一会。她很是喜欢我的样子,我说什么她都面带笑意,但无论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坐下,我给她倒水她也不喝,只跟我唠了一会儿家常。原来这里住的张家人,除了张海客,张海楼,一个他们口中的族长,第四个人平常在郊区的道观住着。这可稀奇,自奇怪的影壁,蟾蜍,蛇之后,终于有了一点传统民俗里的奇幻,我问这第四个人是道士吗,或者是什么看破红尘修身养性的老人家,甚至有点期待听到比如炼丹啊,奇门啊什么的;还有这个“族长”,听名头像是会捋捋白须偷偷传授武功秘籍。围裙beta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她只负责家政,也只知道张家修的不是道家。

末了,围裙beta跟我透露:“这里住的只有几位张家最重要的人,其他人住在其他地方,只有逢年过节才过来,一个个都要给这里住的几位磕头呢。”

我想起了爷爷说的头都要磕肿,心中不禁出现一幅四个张家人搬来四把椅子坐着,这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一排排亲戚方阵集体下跪磕头的场景,叩个头这片都得3级地震吧:“张家是做生意的吗?还是跟那什么有关。”

“都有。”围裙beta表示不可细说,“天色不早,有需要我们的,南倒座找就行。”

后面没有事情干,我刷了会儿手机,又出去晃,晃着晃着就晃去了地下车库。不是我故意去找,我在东跨院看见一面跟影壁一样图案的画,两边放着两个奇形怪状的砗磲。这幅画是上了色的,那两条纠缠的蛇以玄黑缠血红,看不出品种,我想去看看那砗磲,刚一靠近,一阵人工女声传来,同时那副画自中间裂开——这竟然是个自动门,后面是个电梯。

进去电梯后,能看到负一楼按键,应该就是地下车库,还有一层是只能用钥匙才能去的。我想起自己行李还没过来,便按了负一楼。上方的四合院跟这个现代化的地下车库产生了严重的割裂感,仿佛慈禧喝可乐,老爷车变身变形金刚。电梯门口的摆设倒是很正常,俩石狮子,俩招财的纯铜水缸,我认出吊顶的木材都是黄花梨,地上的雕花石砖石貌似是纯手工雕刻的。

真是壕无人性。我站在车库正中间感慨,就见张海楼从一根柱子后面过来,提着我的行李,声音的地下空间里回荡:“你怎么不在后罩房?”

“没事干,就出来走走。”我伸手招呼,他把我带上去,又带回后罩房,看着我收行李:“一会儿就到吃饭时间了,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想出去玩叫我就可以。”

我跟他不熟,又忍不住瞟了一下他袖子,不是很想跟他一起:“没事的,太麻烦你们了,我自己逛就行”

“那可不行,坤泽一个人还是很危险的。”说完他打了个电话,菜就给我送过来了。我还以为张家人会一起吃饭,脱口而出后才想到,这些人里有人在公司上班,有人住在道观,想必生活习惯有差异。张海楼回答:“放心,明天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在一起吃饭。”

我有点脸热地想,不会是因为我吧。随即又想到张海客说的,一周之后有场婚礼,脸上热度就冷静了下来,想着可能是为了大家能到时候准时参加,提前一起调整作息。听说这种大户人家,婚礼都是要摆好几天的。

赤火陨霄

【张家男团邪】娶个老婆是个很开心的事 2

来自蘑菇的约稿~

吴邪应邀参加一个大家族的宴会。直到他发现自己是主角

ABO

电影《邀请函》AU

预警:多人,公开,封建思想!!!,强制,不可逃离

对四合院和民俗并未了解太深,如有错误望海涵

—————————————————
2

胖子说,他真为我感到悲哀。

趁着长假踏上去北京的飞机前,我拖着行李跟他回微信:“是的,我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钱是对面的亲戚出的,对方听说我大学还没毕业,又是个omega,果断让我不用管,直接让秘书出了一套时间表和路线图,钱也用红包形式发给我,说我有出息,算是弥补我的压岁钱。我推脱了几次,对方的热情仿佛如果我不收他会跨越千里过来给我跪下。最后我只收了退不了票的头......

来自蘑菇的约稿~

吴邪应邀参加一个大家族的宴会。直到他发现自己是主角

ABO

电影《邀请函》AU

预警:多人,公开,封建思想!!!,强制,不可逃离

对四合院和民俗并未了解太深,如有错误望海涵

—————————————————
2

胖子说,他真为我感到悲哀。

趁着长假踏上去北京的飞机前,我拖着行李跟他回微信:“是的,我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钱是对面的亲戚出的,对方听说我大学还没毕业,又是个omega,果断让我不用管,直接让秘书出了一套时间表和路线图,钱也用红包形式发给我,说我有出息,算是弥补我的压岁钱。我推脱了几次,对方的热情仿佛如果我不收他会跨越千里过来给我跪下。最后我只收了退不了票的头等舱飞机票。

小时候来过北京,再次踏上这里,因为种种原因心情颇为微妙,尤其是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人举着有我名字的霓虹牌子,上书“吴邪,欢迎回家”的时候。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熊猫呢。我走上前,但没有接近,隔了一小段距离悄悄观察。这人穿着西装,趴在栏杆上,正头也不抬刷手机,一根手指噼里啪啦地手写。周围人默默与他隔开距离,他身周形成了一个圈。

看不出是alpha还是beta。我给亲戚发消息,对方说:“抱歉啊小邪,我临时有点事,让张家找人去接了你。放心,他们家是本家,做事不会有问题的。”

我念对方给我发的来接我的人的名字:“张海楼。”

那举牌子的人猛一顿住,明明他跟我之间隔了相当一段距离,这大厅里还人声嘈杂。他望过来的一瞬间,他袖口也动了起来,一个小脑袋钻出半个嘴,朝我这边吐信子。

他袖子里竟是一条蛇!

我一下僵在原地,握紧行李箱提手。我可以脚踩蟑螂,手撕老鼠,但是带鳞片的东西我真不行。这人看到我时绽开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把那蛇头往袖子里按,夹着牌子过来,我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见到我退步的动作,他也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次,盯着我:“是吴邪吗?”

我有点不太想点头。但他立刻低头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我,可能是亲戚给他发了照片。他上来一把拿住我行李箱:“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说话吗?没人跟我提过。”

我想把行李拽回去,但他力气比我大很多,感受到我在往他反方向施力后,他拽行李的力气松了一瞬,我也跟着送了力气,随后他用力反而更大了,直接把我行李箱拎了过去,再次对我报以微笑:“我来就行,重物就给乾元来提吧。”

听到“乾元”两个字我愣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间更流行用alpha,beta,omega来称呼,简称ABO,一部分原因是打字简单,后来演变到生活中。乾元中庸坤泽的叫法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了,明明这人看上去就只比我大一点。

趁我愣神之际,他把手机放好准备来牵我的手,我一想到他袖子里的蛇,赶紧把行李箱侧边的饮料拿出来拧瓶盖装作自己渴了,他手在空中停了一瞬,冲我笑了一下,转身示意我跟在后面就行。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谢谢跟在后面,他回:“原来会说话啊。”又在手机上指走龙蛇。

到了车前,我一看这车标腿就有些软了。此时后悔也已来不及,他把行李往后备箱一扔就过来给我开门,这动作让我受宠若惊。

“你是客人,我是来带你的,这点事不算什么。”他对着我敞开车门。我屁股一挨到座椅,瞬感自己屁股的价格飙升,这单是这椅子卖出去,就不是卖了我能买得起的了。

接下来的路程在尴尬中度过。我跟这人不熟,他也不是吴家人,完全没有共同话题。一路上都是他问我答,比如我家里的情况,我有没有找工作的打算,有没有感情经历。

虽然是半个陌生人,但我一想,就人家这个车,就够我家一套房了。我家里的经济情况也算小富,但随着车在一条路上经过,一路过去都是标着二级文物的宅子时,我终于意识到事态比我想的恐怕要严重许多。别人根本不用觊觎我什么。

我把家里的人员情况简单跟他提了,又干巴巴说了些我在学校的经历,说出口的话宛如报简历,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感慨了一句。

“你是个很优秀的坤泽。这个时代挺好的,大家都能吃饱,有学上。”

这话听着怪怪的,很有我六十岁的政治老师回忆当年的语气。我不知道怎么接,回答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没找过对象,母胎单身20年。”

“那挺好。。。就你的条件,我回头给你介绍一个要不。”他揶揄。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看缘分。盐哥儿你呢。”他让我叫他盐哥。他以前在南洋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人因方言叫他张海盐。

“嘿”,他在后视镜里坏笑一下,没有回答我的反问。二十分钟的沉默过后,车辆穿过拥挤的交通,抵达一处二环内僻静的巷子,就在一个景点边上。

他依旧替我提着行李,走进两面长着青苔的高墙间,握着门环敲响广亮大门。

甚至没有门铃。我头上落下一片伸出墙外的杨树的叶子,听着铜环沉闷的声响,红墙绿瓦上光影摇曳,这一切都与我住的现代公寓相去甚远,忽然有一种不可思议感——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找到了爷爷口中的那些神奇的亲戚们,跨越千里跟他们见了面。铜环敲了三次还没有人应,张海楼也不急,挎着一边腿刷手机,说现在家里比较忙,有人刚睡醒。

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可能是午觉。等门开的百无聊赖之际,我开始打量那个门环,之前只是一眼扫过,以为是椒图咬环,现在仔细看去那咬环的动物并不露牙,而是吐信,无角,眼眶突出,凶神恶煞,脸周覆满疙瘩一样的鳞片,像被蟾蜍舔过的蛇。

我又想起来张海楼袖子里那条蛇来,偷偷看他袖子,里面似乎有东西扭动了一下。我知道有些传承比较久的宗族往往会有一些自立的规则以及信仰的神明或图腾,往往脱胎于对家族有恩情的人或者跟某些家族名人有渊源的事物的形象,我记得有一支人姓藕,就是因为在被仇人追杀时躲在了莲花池里,靠吃淤泥里的藕活了下来,所以才把全族的姓都换成了藕姓。一个有九个姓的家族,不可谓不庞大,而作为本家的张家对蛇情有独钟,会不会是祖上有哪一代斩了什么白蛇红蛇,又或者被蛇救了一命?

这样一想,爷爷讲的那些故事又在脑中昳丽起来。我这一支离开这个庞大的家族太久,生活在考试学习找工作的正常道路上,所以对养在袖子里的蛇,还有家族里稀有独特的信仰完全不了解,觉得奇怪也无可厚非,但对于我这些身怀奇技的亲戚们,这些说不定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收了收目光向别处看去,就决定,之后再遇到不符合常识的东西,可不能再像刚面对张海楼时一样闪躲了,至少得装作自己没问题的样子。

在大门上方的木雕门头倒很是精美,正常的那种精美。我对古建筑了解不多,正在琢磨,张海盐指着对我说:“这个是仿的故宫御花园的样式。好看不?”

“好看,”我心服口服。他听了后颇有些高兴,又给指了个屋檐的角落:“看到没,那里有一窝燕子。”

我看过去,真的有一窝家燕在檐下衔泥。小时候住在乡下老宅还能看见燕子,春来报喜在屋前叽叽喳喳甚是可爱,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我忍不住踮脚去看,这时终于有人应声,过来开门。是一个穿着围裙的beta,一出来便带出一股苦中带香的中药味。她一口地道的北京话,看到张海楼便低头让身,又见到我,向他确认:“就是这位?”

他点头:“所以走的正门”

我没关注他们的话,还在关注那窝燕子。如果不是张海楼拉了一下我,我还回不过神来,我回头,声音里发颤,喉结滚动,指着那窝燕子:“你看见了吗?”

“什么?”张海楼莫名其妙看着我。那位beta倒是一下就明白了我指什么,她正要说话,又止住,看了一眼张海楼。张海楼冲她点头,她才对我笑:“那窝燕子是这样的,可能是变异。”

我又看向那燕子。它正在窝边梳毛,长长的翅膀,小小的身体,偏着一边脑袋跟我对视。
那一边脑袋上长了两只眼睛。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它,它停下了梳毛,用那一边脑袋注视着我,我有种看到张海楼袖子里那条蛇的感觉,背后抽了一身白毛汗。

然而看向门内的那一刻,白毛汗收了回去,一股金钱巨浪扑面而来,打翻了我的所有不适,将其全部淹没并更新为一种局促。那是一幅无比复杂的影壁,正对着大门。

“这得多少钱。。。”张海楼跨过门槛进去了,我还愣在那,另一个声音忽地从门内响起,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想知道?这个院子整体的话,上个月评估说是15亿。”

我听着是一个头晕目眩,这个声音的主人出现在我面前,穿着一套西装:“我是张海客,你是吴邪?”


城er

被东北金渐层捡回猫窝的迷路小吴,你的三叔在找你

被东北金渐层捡回猫窝的迷路小吴,你的三叔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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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回到你的故鄉。 我不會說...

> 歡迎回到你的故鄉。<


我不會說中文,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很難! 請多多關照!

> 歡迎回到你的故鄉。<


我不會說中文,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很難! 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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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张家人(南洋事番外02)

解锁一下本子新增的两个番外~


【番外】张家人


在疗养院修养的第二周,我收到了一封拜帖。

帖子用的是水纹纸,瘦金体写就,迎光来看会显出花帘一样的线纹。

国内练瘦金体的不说几十万计,至少也该有万余人,可送来这帖子每一处落笔运转,横撇直勾,都似乎在有意模仿我的习惯。

我自右向左看那封拜帖,临到落款处看见了一个名字,写着“张海客”。


周四傍晚,我寻了个上街采购的由头,单刀赴会去了。

这拜帖写得隐晦,不过字里行间都是要瞒着“族长”的意思,我估摸着我跟阿坤在走出雨林的同时,张家那边已经早有准备,在这小半月的时间里把我的底细摸了个透彻。

张海客定的地方是当地一家华人开的酒楼,...

解锁一下本子新增的两个番外~



【番外】张家人


在疗养院修养的第二周,我收到了一封拜帖。

帖子用的是水纹纸,瘦金体写就,迎光来看会显出花帘一样的线纹。

国内练瘦金体的不说几十万计,至少也该有万余人,可送来这帖子每一处落笔运转,横撇直勾,都似乎在有意模仿我的习惯。

我自右向左看那封拜帖,临到落款处看见了一个名字,写着“张海客”。


周四傍晚,我寻了个上街采购的由头,单刀赴会去了。

这拜帖写得隐晦,不过字里行间都是要瞒着“族长”的意思,我估摸着我跟阿坤在走出雨林的同时,张家那边已经早有准备,在这小半月的时间里把我的底细摸了个透彻。

张海客定的地方是当地一家华人开的酒楼,二楼最里的包间“听雨”。

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站在窗边的那个人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初次见面,吴邪。”

这个名为“张海客”的人,长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要是在十年前,我可能会方寸大乱,甚至于直接动手扒开他的人皮面具。然而现在我只是转身合上门,给自己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倒了一杯茶。

张海客问:“你看见我,不觉得惊讶?”

我道:“长相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我已经见过三四个。”

张海客道:“那你见得少了。”

他从窗边慢悠悠走过来:“光是被我们杀掉的假吴邪,就有七个。人头都还存着。”

我抿下一口茶,君山银针浓郁的香气开始蔓延出来:“你们张家还有这种兴趣?”

张海客在我的对面坐下:“你们九门的格局太复杂,只有替换成你的身份进去才知道目的,而在此过程中我们发现了无数个假扮你的人,在你还没有开始主导计划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在各处活动了。”

“你的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变化的?”

张海客道:“是。”

“张家曾经是一个远远要比现在强大得多的家族。我们的势力渗透在社会的所有关键节点上,就是为了守护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汪臧海希望这个秘密被所有人知道,在他的主导之下,几千年过去,张家的影响力在各种力量的争斗里开始逐渐式微。”


“我们的族长,就是你口中所谓的‘阿坤’,在上一次失忆之前,他希望通过老九门的力量来替代张家的力量,从而在张家势力已经分崩离析的现在来继续守护这个秘密。”

“然而老九门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你们跟族长之间关系微妙,也很快就丧失了履行承诺的能力。”

“因此这一代,本该轮到守护青铜门十年的你,却被族长替换了。”

这个人颇有些心机,显然在跟我打一个信息差。如果我不知道守门这件事,此刻我的愧疚感就已经把我淹没了。

我晃了晃杯子,淡淡道:“你说的这些信息,我都能够推算出来。说到底这十年,我跟张家的目的是一样的,现在既然事情已经了结,重提旧事,有什么意义?”

我给自己添了第二杯茶:“况且,你应该不是本家的人吧。”

张海客神色动了动,笑了一声:“他记起来了?”

我慢慢道:“记起了一些,忘记了更多。”

张海客道:“张家的主族体系瓦解得非常快,在汪家的力量之下,现在国内的本家人屈指可数。而张家外裔常年在南洋活动,这批人思想非常开化,行事风格也极度自由,开始在海外非常稳定地发展。”

“大陆内乱的时候,我们在香港进行国际贸易的一支体系也相对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我眉间一动:“所以最开始向阿坤传递消息的张家人,是南洋的外裔?”

“这次会面,不止是我跟你见面吧。”

张海客道:“你觉得传递消息的人不是我?”

“你更像是个生意人。”我道,“在香港做生意的人,消息渠道自然不如南洋的地头蛇灵敏。”

张海客点点头:“是,海盐收到消息很早,但一方面陈皮阿四戒心过重,我们的人一时渗透不了,另一方面族长失忆,无法获取我们的信息。海盐在南洋待了很多年,他根本无法确认那个所谓的‘阿坤’究竟是不是族长。”

“直到你参与进来,事情开始有了转机。你一是破坏了陈皮阿四的力量,二是帮助族长恢复了记忆。我们能够顺利联系上族长,有你很大的功劳。”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非常感激你。”

我挑了挑眉:“你特地跑来见我,恐怕不是为了对我表达感谢吧?”

张海客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我毕竟不是本家的人,也不想被本家的规矩牵住,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房内南侧的窗户忽然猛地一震,从外头坠了个人进来。


这人穿着一件衬衫,脸很白,不像是常年在南洋混的,他落地的姿势轻盈,目测身手极好:“少跟他说这么多废话,直接让他带我们去见族长。”

我非常镇定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既然都能打探到我的位置,自然也就知道了你们族长在哪儿。想见他自己去不就行了。”

张海客道:“他经历过几次天授,我们也不清楚他现在对于张家的事到底记得多少,贸然去见他没有意义。”

“你是这段时间离他最近的人,肯定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一些细节。”

“不敢贸然去见他,就敢贸然来见我?”我道。

翻进来那人——我推测他就是常年在南洋混迹的张海盐,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你现在不过三十几岁,就觉得自己经历得够多了,但对于张家人而言,人生不过刚刚开始。你如果没有这种觉悟,趁早把族长还给我们,我们需要他振兴张家。”

我用力一拍桌子,一时有些火起:“放你妈的狗屁,都什么年代了,要是你们再让他回去搞什么封建复兴的事情,我就上报政府了啊。”

张海盐衬衫领口里好像藏着什么,我拍桌的动静瞬间就把他领口里的东西逼了出来。

一条浑身翠碧的小蛇“嘶”地一声飞蹿到桌面上,刚刚仰起头想要向我逼近,就被人捏住了脖子。

张海客跟张海盐同时一愣,齐刷刷看向了我面前的人。两人都是高手,竟然无人注意到这第四个人是什么时候踏入房间内的。

那蛇被困在两根手指之间,发出求饶般的“嘶嘶”声来。张海盐远远看着来人,非但没生气,神色还显然有点惊喜:“族长?”

阿坤垂眼,将那小蛇扔回给张海盐,淡淡“嗯”了一声。

他来得正好,但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办法。


张海客拉开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族长是自己来的?”

阿坤没动,只是说:“我来带吴邪回去。”

张海客道:“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困住他。只不过想知道你的近况。”

张海盐道:“我们是想见你。”

我没让他俩继续表忠心,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张海盐没理会我,神色认真地冲着阿坤道:“我已经把计划需要的所有条件全部完成了,只要你点这个头,张家就会回到最强大的时候,但是你却失踪了。我等你点这个头,等了几十年。”

阿坤看着他,神色很平静,我不知道张海盐口中的“计划”是什么,对于张家又有什么意义,但“张起灵”背负了张家这个担子已经太多年,他需要休息了。

“诶,要不这样,”我道,“不如你当张起灵算了,你们保皇党几个人,回去包剪锤,谁赢了谁是张起灵,成全张家大业。他现在就改名叫张狗蛋,怎么样?”

张海盐看着我:“张狗蛋?”

被莫名改名的本人都还没说什么,他的脸色倒先涨成猪肝。


我勾勾手指示意阿坤过来,又被张海盐狠狠瞪了一眼,好像我这动作是什么“大不敬”。

我直接无视,对着阿坤道:“你们族里这俩保皇党天天盼着你复辟振兴张家呢,你怎么说?”

阿坤看着张海客跟张海盐,片刻后摇摇头,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一下笑了,握住他的手站起身,冲着张海盐跟张海客道:“你们以后要找你们族长,得先来见我,我给批了条子才能去见他,懂?”

张海盐显然对我这句话的反应更激烈一些,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却被张海客轻描淡写地拦了一下。

我并不清楚他究竟模仿了我多少年,在这本来应该跟我截然不同的男人的身上,我竟然真的能看到自己一些行事作风的影子。

张海客道:“我认识族长的时间要比你早得多,他忘了的东西,我都替他记着。”

我道:“我知道你们和本家不同,是真心替他着想,但之后的路要怎么走,还是得让他自己决定。”

张海客笑了笑:“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拉着阿坤转过身,背朝着他们随意挥了挥手:“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要批示,欢迎节假日带着贺礼上门拜访。”


虽然是全身而退了,关门之后我还是长舒了口气,仿佛刚和老婆娘家斗智斗勇了一番。

这群外家人是真心为他们族长着想,要是真撕破脸,我也不好跟阿坤交代。

只是该守的底线还是得守,总不能人我还没带回国,就被半路截胡了吧?

我握着阿坤的手慢悠悠往酒店门口走去,想了想,侧过头跟他说:“我也不是真就要给你拿主意的意思,只是下了什么决定之前,至少也要提前知会我一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我以为他会乖乖答应,没想到这人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来这里之前,也没有通知我。”

我脚步一顿,面不改色:“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过来。”

阿坤看了我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我略带讨好地把手指伸进他手掌之间扣紧:“至少批条子这件事你得配合我吧?”

阿坤侧过头目视前方,“嗯”了一声。

我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无言地往前走了几步。等到楼梯拐角处,他忽然叫了声“吴邪”。

我转过头看他,才听见他慢慢道:

“你同意了,我才会下决定。”


END

山期

【瓶邪】世界最后的晚安

-可以配合《Goodnight & Goodbye》这首歌食用,其实就是听这首歌的时候产生的一些想法。

-是《生年已满百》同系列,致力于构筑一些未来瓶邪,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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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世界最后的晚安


00


I can't fathom why we say goodnight.

When we mean to say goodbye.

我不能理解,为何人们想说再见之时会说晚安。


01


张起灵踏上那块升降踏板的时候,自动门两侧亮起温和的白光,呆滞而刻板的欢...

-可以配合《Goodnight & Goodbye》这首歌食用,其实就是听这首歌的时候产生的一些想法。

-是《生年已满百》同系列,致力于构筑一些未来瓶邪,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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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世界最后的晚安

 

00

 

I can't fathom why we say goodnight.

When we mean to say goodbye.

我不能理解,为何人们想说再见之时会说晚安。

 

01

 

张起灵踏上那块升降踏板的时候,自动门两侧亮起温和的白光,呆滞而刻板的欢迎声响起,整个建筑这才随着光亮在他眼前延展开来。

“核验到系统申请名单,身份认证成功。”机械声毫无情感地说道,“欢迎来到缸中脑计划分部。”

机械不带停顿的说话方式好像适配于任何内容,无论是欢迎辞也好,还是带有特殊意味的名词也罢,在它看来都是完全一样的。在这个时代里,人们早已熟练掌握了使AI惟妙惟肖发出各种声音的方式,机器人伴侣业务方兴未艾,如今也再也没有因为嗓音生硬而遭到投诉的情况。但这里似乎故意不加以使用,好让人觉察到人为制造出的冷淡。好在面无表情的张起灵与这里也并非格格不入,反倒像是融为一体。

甚至于他比这里更为冷漠,以至于引来大厅中为数不多客人的注目。但没有人敢于长时间地去注视他,张起灵让人想起漫长冬夜的清冷月光,周身都流淌着被尘封住的疏离,似乎已经日积月累了很长一段岁月。即使他已经收敛了许多,但仍旧难以让任何人忽视那股距离感。

他像是不属于任何时代,又像是走过了太多时代。以至于上一次张起灵来的时候,在确定他并非仿生人后,接待他的姑娘还问过他是否接受了寿命延长手术。那个时候人类已经发明出了大范围改造细胞端粒的技术,据专家所称,寿命最长延续时间可以达到三百年。张起灵沉默地看着那位姑娘,一直到对方开始脸红,小声解释道,她并不是说他老,他实际上外表非常年轻,这样说只是因为张起灵看上去太与众不同了一些。

“也不是沧桑,但您看起来像是我父亲书房里为数不多的那种黄页纸质书,您见过吗,那种把字印在纸上的古董宝贝。”那位姑娘很夸张地挥舞着手臂,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工作,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回过头去瞥了一眼摄像头。

这次前来,那位姑娘已经不在大厅里了。可能是离职,但是算一算时间,也可能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细胞端粒的技术在上个世纪遇到了瓶颈,人类的寿命暂时只停留在四百年。但即使是如此,以前所不敢想象的漫长岁月,在现在许多人眼中都只不过是白驹过隙,当他们真正意识到什么而抬起头来,在这渺渺世界里也早已是举目无故人。

不均等寿命造成的恐慌和孤寂,再加上生存环境恶劣化,自杀和他杀率都在显著增加。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个世纪的人们关注的焦点已经不再是细胞端粒,而转移到几个世纪以来一直不温不火的记忆储存领域。

张起灵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个大厅的装潢还没有那么冷冰冰,外部没有隐形玻璃,内部也没有全装上自动机械。那个时候这一行并没有这么有钱,店主喝着小酒给他介绍这里的业务,还有他们店铺命名的初衷。“就像在造梦一样。”他看上去很自豪地和张起灵解释,“一个很有哲理的名字,这年头谈论这些的人可不多了”。可如今的服务窗口里却清一色站着一排机器人,脸上挂着笑容——不是那种标准化的,这有赖于一次又一次的机器人个性化权利游行——而“缸中脑”的标志悬在他们上方冷漠地俯视着一切。

缸中脑。

张起灵的目光落到那上面,又转移到旁边的一串小字上。“储存和定制您的每一份专属记忆,永不忘怀,永不消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黄铜色带着编码的芯片递到窗口的传送带上,很快就有机器人迎上来,将它取走查看。

“非常抱歉。”机器人说,“根据核查,您的芯片编码时间来自二十一世纪,查找耗时可能较久,请您耐心等待。”

张起灵点了点头,跟随指引走向休息区落座,他已经听惯了这一句话。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位和刚才外貌不同的男士送来了他的记忆储存器和配套读取设备,并和他寒暄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好奇他为何在时隔数百年后又想起将它取出。“当然,我们有着严格的规定,您存储于其中的东西我们无法查看,也无权过问。”男士补充道,“您可以拒绝回答。”

“因为想念。”张起灵却出乎意料地回答。男士点点头转身离开,颈边的碎发下还依稀可见未曾遮盖好的芯片接口。

或许那才是张起灵愿意开口的原因。

他的眼神随即落在手边的储存器上,尘封已久的疏离感在那一刻忽然碎裂开,浓烈的情绪在眼底蔓延翻涌,仅仅是一瞬,又忽然平静下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02

 

“我做梦了。”吴邪很小声地说。

现在是午夜三点,整个雨村都被一片寂静所笼罩,早年生活让他们都很熟悉这样死一般的沉静,这个季节里,就连虫鸣也没有。

但他知道张起灵醒着,因为对方的呼吸比熟睡时重一点,手也紧紧握着他的。吴邪把注意力放到指尖,意识到自己几分钟前似乎还用力地抓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几乎掐出一道印子。

“我抓疼你了吗?”吴邪问。张起灵在黑暗中摇了摇头,轻轻捏了捏吴邪想要缩回去的手,将它留在自己掌心中。

“不好的事?”

吴邪沉默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微微迟疑了一会儿:“……说不上不好,我做了一个和之前相同的梦。”

张起灵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着吴邪说下去。

“我们又一起走完了最后一段。”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起灵能够感受到吴邪刻意抑制住的呼吸声,或许比起回忆梦境,此刻他更想做的是肆无忌惮的宣泄,但夜晚的安静背后缄默了太多东西。吴邪的手微微颤抖着,整个人仍旧被梦的情绪所支配。他侧过头在黑暗中与张起灵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将手抽离出来,赤足跳下床,去把窗帘拉开,让月光无遮拦地倾泻进来。

吴邪就这样逆着光和他对视,看不清眼底的情愫。

“这次真的只是个梦吗?”

吴邪像是在问,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他一个月前就做过相同的梦,连细节也似乎完全一样。醒来也是同样的深夜,吴邪沉默地仰面躺着,回忆起梦境中凌乱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何年代的病房,病床上衰老的张起灵,心电图的声音,还有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

那个夜里他们的手也交叠在一起,张起灵几乎和吴邪一同醒来。于是吴邪长吁了一口气,侧过头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张起灵的脸。

年轻如旧的,一如既往认真注视着他的。

“怎么了?”张起灵微微皱眉。

“我梦见你老了,我也老了。”吴邪说,语气听不出情绪,好像刚从漫长的别离中挣脱,带着一丝疲惫,却又似乎并不只是悲伤。

“那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张起灵注视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

他的话让吴邪又回到那个漫长而苦涩的梦境中,一个郑重的、真实的、刻骨铭心的离别,吴邪想,或许他前半生的提心吊胆也好,执念深重也罢,无一不是为了这个。

他总是想将他的时间与张起灵的时间尽可能多地重合起来,就像十指相扣时的掌纹。为此他可以跋涉山水去渡过十年,也可以将很多东西都付诸一炬只求一个雨村。

面对张起灵,他永远是贪婪的,可张起灵是否拥有或者是否能察觉属于一个普通人的贪婪,吴邪并不敢去思考。

就像现在,回忆起他的梦境,吴邪心中实际上有隐约的喜悦,或者说,一种突破了命运的快感,但他实际上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张起灵说。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久到世界对于吴邪来说已经渐渐缩小成了他步行能够到达的一切地方,时光的飞速流逝无疑是对这个梦的最好注解和反讽,梦里是他的可望不可求。

好在张起灵似乎读懂了吴邪长久的沉默里蕴含的意思。“你想多讲讲这个梦吗?”他问,微微侧过身来,“我很好奇。”

……

而此时吴邪站在月光下,与张起灵隔着一段距离对视。张起灵的瞳孔黑得发亮,他能看到自己倒映在张起灵眼底的影子。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吴邪说,“也许这就是个梦。”

白日里太多的奢望,汇聚在夜里,变成这样一个关于离别的梦境。我或许太害怕死亡了,吴邪想,死亡会带走胖子,带走自己,将张起灵变回以前的那个独自一人的张起灵,禁锢在漫长的时光里。

“小哥,”他又道,“从这里看过去,你的头发是白的。”

和梦里一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吴邪对白发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他和胖子都开始逐渐长出了白发,也有了皱纹,而张起灵的面容和他们初次见面时几乎并无不同,以至于下雪的时候他们总会拉着张起灵出去,美其名曰看雪,其实只是为了实现一些其他的目的。只是没有人把真相说破,好像不说,时间就永远停留在那里。

但事实上他们是不该避讳死亡的,吴邪就说服自己,再这样过一个季节就好。等雪化了,他就再也不去想张起灵白头是什么样的这件事。

可是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月光把张起灵的头发染成银白色,让他想起长白山的雪。

他们有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吴邪走过去躺回张起灵旁边,忽然很有亲吻的愿望,于是仰起头去,又同对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我在梦里也这样做的。”他说,注意到张起灵的眼神闪了闪。

吴邪便将头埋在张起灵颈侧,无声地笑起来。属于张起灵的贪婪,他想,也许他终于确认了,就在刚才。这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初的那个吴邪,想要大笑,又像是想要崩溃大哭。

只是没有时间了。

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已经为数不多,而长久的陪伴只能在梦里,被封锁,被沉没,被丢失在逐渐遗忘的白日里。即使如此,吴邪仍然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雀跃感受着张起灵颈侧的脉搏。

“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他在心里对张起灵说。

而他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晚安。

 

03

 

张起灵将储存器放进读取设备中,带上配套的面罩,等待着机器启动。

很多年前记忆读取还是依靠注射针将纳米胶囊推入静脉,后来渐渐有了更好的科技,人们发现信息可以附着在分子颗粒上,便被吸入式装置所取代了。

简而言之,便是费洛蒙与类似物质的开发和应用,只是副作用小了很多。

张起灵第一次看到这套装置的时候是在广告推送里,这个时代的广告推送不再需要实体载体,张起灵一踏上住所的升降板就迎头撞上。他沉默地看着视频广告里如何声情并茂地介绍无痛式记忆读取设备,想起很久以前吴邪说起读取费洛蒙的事。

实际上吴邪并没有主动告诉过他关于那十年的一切,只是张起灵无意之中整理旧物时翻到了笔记本,不起眼的一个,夹在厚厚的一叠资料里,一动就掉出来。张起灵打开,发现那是一本关于费洛蒙的记录,吴邪将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都不厌其烦地记录下来,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总会有嗅觉失灵的那天。

吴邪把每个关于张起灵的幻境都标注了出来,整本记录因此被划成了斑驳破碎的一块又一块,宛如他破碎的那十年。张起灵翻到一半的时候吴邪进来了,除了最初惊讶的一声,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隔着旧物升腾起的灰尘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一站一坐,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吴邪先妥协了。“让我抽根烟,小哥,”吴邪把手举起来,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语气无奈又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有烟我就和你说。”

吴邪已经戒了很久的烟了,主动和被动都有,表现也一直良好,但就在那一刻张起灵很确定,此时的他拦不住吴邪。他从没见过吴邪这幅模样,在那张脸上他看到过很多种表情,天真吴邪的、害怕的、惊讶的、欲言又止的、快乐的、甚至是夹杂情欲的,但张起灵没看见过吴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就好像阴霾在一刹那笼罩住整个人,张起灵在吴邪眼中望见涌动的深渊,压抑而痛苦的情绪转瞬间就攫住他自己。

这就是那十年里的吴邪。

但一刻钟后的书房里,吴邪讲起关于费洛蒙的事却足够轻描淡写,好像他只是坐在电影院里看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有的时候还会轻松地笑起来,像是那些故事与他全然无关,只是他每每讲完便不住地狠抽一口烟。吴邪指尖的烟袅袅旋绕,张起灵在一片白雾里意识到,他曾经成为过吴邪止渴的鸩毒。

而现在吴邪却成为了他的。

张起灵隔着面罩,感受着一股散发着难以言喻味道的气息钻入鼻腔。面罩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只剩下面罩两旁闪烁的红蓝色灯光。在设备启动的整个过程里,他一直注视着墙壁上的那副好看的瘦金体对联。

这是他身边留下为数不多的属于吴邪的东西。

“好久不见。”他无声地用唇语说,“你好吗。”

 

04

 

“……好久不见。”吴邪失神地看着窗外。

应该已经是中午了,窗外的阳光透进来,隐隐照亮卧室里的飞霰。张起灵不在,约莫一早就出了门。屋里很安静,胖子也不在。这是一个好天气,望向天际可以看得很远。吴邪在回笼觉的梦里,久违地梦见长白山和青铜门。

他很少刻意去想起他与张起灵的重逢。在幽深的地底,最靠近地狱的地方,连水滴的声音都听不到,静谧会让人产生幻觉。在那十年,他时常会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古潼京也好,雪山深处也罢,长时间的宁静会逼迫人朝内去说话,吴邪便在一段又一段的宁静里直面自己。

他在梦中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里吴邪避免听见see you again这首歌,它会带来强烈的应激反应,与地底,与锁链,与一切的潮湿和不详联系在一起,又像是崩裂后最终的解脱。吴邪在这样一个梦醒时分感到异乎寻常的疲惫,似乎他当时来不及做出的反应在一场梦后找上了他。

梦里张起灵淡然地看着他。

“你老了。”他这样说。

或许是时间,吴邪想,日渐流逝的时间让他再次梦见了青铜门,梦见那些戛然而止的冒险和过往。对衰老的恐惧将故去的岁月走马灯一样展现在他眼前,好像就在他梦见张起灵也衰老临终之后,他的梦境就开始渐次暴露起他强压下的内心。

吴邪把脸埋进被褥里,在床上蜷成一团。

张起灵在没有他的那十年里,会想些什么呢?

吴邪没有答案。

其实他因此联想到和更想问的是,在没有他的以后,张起灵会想些什么呢,会像还不认识他的时候那样过日子吗。

这是他将永远无法知道的事。

吴邪坐起来,在一片沉默里去了书房。他的书房里已经有一大半都是和张家有关的书,或者他的整理笔记。有的时候他会觉得,一部分的他通过那些档案,或者小张们的故事,与张起灵的命运缠绕在一起。

他甚至带点刻意地去整理那些东西,好希冀张起灵与他的联结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因此不会被斩断,但除此之外他似乎什么都不能做到。

面对命运,人类从来都无能为力。

吴邪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笔记,就挨着他关于费洛蒙的种种记录。他原本打算给张起灵留下一些文字——这个想法从很久以前就有了,从他梦见他们一起白头的那个夜晚开始——好让张起灵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但直至今日,笔记依然是空白的。

吴邪在书桌前晃神了很久,时钟一格又一格地跳跃,他像在思索,又像只是在放空自己。但最终,笔记上仍然什么都没有被留下。

 

05

 

红蓝色灯光很快占据了整个视线,张起灵听见机器加载的声音。

他很少拿出旧日的照片,几乎只在记忆里重温昔日。即使如此,吴邪的模样也好像永不会褪色似的被他记在心里,甚至连偶有发作的失魂症都不能够磨灭。这个人就好像住在张起灵体内,或者更贴切的说,是张起灵与他共享了同一具躯体。年轻的吴邪、逐渐老去的吴邪、病床上的吴邪、墓碑上的吴邪,张起灵珍藏着属于吴邪的每一面,以此来抵御岁月缓慢而坚定的侵蚀。

这应该是张起灵最后一次读取记忆了,属于他的时间已经来临。

张家人有独特的感悟到死亡的方式,不是衰老,倒更像是一种天启。面容依旧的张起灵在一个温暖的春日里感受到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多,松了口气般,去取回他很多年前储存在缸中脑计划中的记忆。

这是一份关于吴邪的记忆,又或者说,是吴邪的一个梦。张起灵把吴邪的梦小心翼翼保存了好几个世纪,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最为珍贵的东西。

吴邪曾经在一个夜晚醒来,向他描述起这个梦。梦里他们像正常人一样老去了,衰老的张起灵躺在病床上,由吴邪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张起灵沉默地听完了吴邪的话,评价道,这是个好梦。听见他这样说,吴邪捏了捏他的指尖,没有再说什么。

平凡之人的注定,却是他此生的不可及。张起灵就是在那个时候决定将这样一个梦永恒地保留下来的,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贪婪,他想在生命的终点,再看一眼吴邪。

那个时候缸中脑计划已经开始启动了,张起灵在雨村看到过机构散发的传单。只需要简单的步骤,过往的某段记忆便可以像刻录光盘一样被记载下来,不管多少年过去都不会消失,而梦也属于记忆的一部分。

张起灵没有将这个决定告诉吴邪,出于连他自己也想不透彻的原因。可能是不愿意袒露自己的脆弱,也可能是想要避开与吴邪谈论死别,他只是一个人去了缸中脑计划分部,得到了远没有现在精致的记录仪。

年轻的接待员向他谈起细胞端粒手术,语气让张起灵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她好奇地问起张起灵想要储存的记忆的大致内容,又笑着半开玩笑似的补充道,虽然他们无权查看内容,但违反法律的记忆会被机器自动筛查。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在表单上勾选了“与家人的回忆”那一栏。

“是父母吗?”那个姑娘问。这是最常见的记忆储存原因,年轻的人们大多如愿延长了寿命,只有老一辈的人群或保守或因病,只能选择将他们自己留在别人的回忆里,而非这个世界上。

张起灵顿了顿:“是爱人。”

吴邪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手术,包括细胞端粒改造,他们的时间已然所剩不多了。

在吴邪入睡之后,张起灵按照手册上的指引,将记录仪的感应端连到吴邪的手腕上。他在睡前对吴邪做了非常隐秘的诱导,也用上了一些小手段,张家人对幻觉的研究炉火纯青,引导一个梦境对于张起灵而言轻而易举,但不包括对吴邪使用,更不包括让吴邪重复经历一次死别的痛苦。张起灵罕有这么犹豫的时候,吴邪的睡颜就在眼前,张起灵忽然便也有了抽烟的冲动。

对于时间,他从来就是一个被动接受的角色,比任何人都无力得多。

但他最终还是这样做了。

当所有的树木最终消亡,当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而他仍旧目睹着这一切的时候,张起灵想,他只是想要再见一面吴邪。

见一见他与世界之间唯一的锚点。

 

06

 

张起灵在梦境中最先看到的是雨村。

他就站在他们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屋子门口,院落与他记忆中并无二致。时至今日他仍然能想起他们三个人并排躺在这里的情景,春天的云从他们头顶上方飘过去,午后的阳光洒了一身,时间就在光影交替之间缓慢地流走。他们随口谈论着天气,天气也在私语着谈论他们。

也有下雨的时候,雨从云的缝隙里落下来,比雨水落地先发出的是胖子的叫嚷声,有时候吴邪在补觉,骂骂咧咧地出去一起收拾衣服。也有时候吴邪会拉着张起灵一起去院子里淋雨,美其名曰忆苦思甜,但实际上只是发泄一些闲暇岁月中积攒的无端的冲动。

他们在雨村如此消磨了大把的时光,丝毫不在意世界发生的变化。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世界已经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张起灵环顾四周。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他记得吴邪的墓就在附近,往东一点距离就是胖子的,后来科技迅速发展,城市经历了一轮又一轮地扩张,雨村早就成为来自过去的记忆,被地面的、悬浮的城市相继取代了。他去那里看过,在一片银白色的建筑丛中,属于过往的那一部分七零八碎地躺在地面,早就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张起灵只好坐在街道旁的长椅上,面对反光的玻璃墙轻敲食指。

旁人只当那是下意识的随意动作,却没有人再能听懂他的敲敲话。

你们在吗。

后来张起灵不再到那里去,只是偶尔会去缸中脑计划分部将他储存的属于吴邪的梦取出来,在短暂的片刻回到那个过去的好岁月中。他这样做的次数很少,不过屈指可数,带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他在院落的门口发了会儿呆,就看见吴邪推门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早已老去的吴邪,正提着保温饭盒站在院落里,和人打电话。

张起灵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好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吴邪一般。

电话那头应该是胖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吴邪的脸色乍然间就变了,接着匆忙地朝院落外面去。

张起灵一路跟着吴邪到了医院。这段路他已经非常熟悉,张起灵曾无数次来到这场梦里,即使梦中的吴邪看不到他,但他们并肩走的那段路,已经成为张起灵在无数个日夜里最后的救赎。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错觉,世间的变化都是虚无的,而只有那段梦是真实。只有在他伸出手却穿过吴邪的时候他会乍然清醒过来,在复杂而精巧的幻象里露出一丝迷惘。意识到这一点的张起灵总会想起吴邪的那十年,在一个又一个费洛蒙构筑起的幻境里,吴邪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吗。

他们像以前会做的那样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乘公交车来到镇上。吴邪的梦境还保留着他们初到雨村时的场景,店铺街道一应未变,张起灵沉默地跟着,吴邪走得很快,一路上都很着急,一直到医院出现在他们眼前。

胖子在门口焦急地等着。

实际上胖子的模样和当初区别不大,大概是吴邪自己也很难去想象胖子变成一个虚弱的老头。张起灵听着他们俩在一边探讨起自己的病情状况,胖子微微摇了摇头,吴邪就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他说完这句话后微微地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思考片刻,便将带来的饭盒往胖子手里一扔,急冲冲地朝医院里跑去。张起灵以前读取记忆也只会到这儿,毕竟与梦境里的另一个自己相遇,对他而言并不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况且这个梦是为了最终的这天准备的。

张起灵此时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就好像所有的细胞在同一瞬间开始衰老,它们精心构筑的这具与众不同的躯体终于从最深处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他明白自己在这两天就会迎来死亡,或许就在他最后一次读取完这个梦之后。那么数百年来,他终于可以去见一见吴邪梦见的那个老去的自己。他会和这场梦一起死去,幸而在张起灵这个人生命的最后,吴邪仍旧陪着他。

“在梦里,我们的头发都白了。”吴邪那样说。

张起灵只是很遗憾,过了这么久,自己的头发却仍然并没有白。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头一次抬起脚,跟着吴邪进了医院。从吴邪曾经的描述中他想象过自己生命终止前的无数画面,而在二楼的第三间房里,他终于看到了梦中的那个自己,一个像正常人一样的、和爱人一起老去了的张起灵。

吴邪正握着那个人的手,眼睛湿湿的,伏在那个人耳边小声地说着话。

张起灵很想念吴邪的眼睛,湿润的,像安然的一潭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嫉妒起这个被想象出来的自己。房间里非常安静,张起灵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听清吴邪究竟在说什么。

也就是当他跨出那一步的时候,张起灵忽然意识到房间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吴邪应该表现出的悲伤并没有流淌在这里,相反,一切都很安详,吴邪就坐在那里,目光停留在床上人的颈侧,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会是什么呢?

张起灵又跨出一步,现在他和吴邪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了,床上的那个人也闭上了眼睛,吴邪紧紧握着那双手,指腹一遍又一遍抚过他皴裂的皮肤,将脸贴上去。

一个并不悲伤的结尾,张起灵想,这很好。

紧接着,在张起灵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他听见吴邪的声音。

”我很高兴能来送你。“吴邪这样说,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声呢喃,而是用上了正常的音量。随即吴邪抬起头来,目光却望向了床尾。张起灵能忽然感受到那股视线,在这个梦里,在这数百年的孤寂中,吴邪久违地再一次和他对视。

张起灵沉寂已久的整颗心忽然如鼓般跳跃起来,整个梦境到此为止微妙的违和感在那一瞬间全然被打通。他在那一瞬间意识到,医院门口微微一愣的吴邪,在那个时候从梦境的重复里,就察觉到这是一个被制造出的好梦。

也因此察觉到,张起灵会在这里。当死亡终于降临,那便是他们的重逢。

吴邪已经在这里等了他数百年。

一个真实的、而非在梦中的吴邪。

张起灵就这样看着吴邪的眼睛,也看着他缓慢地伸出手来,指尖是虚空,仿佛也是许多年前他在费洛蒙里看到的那些幻影和好梦。而张起灵也伸出手去,时隔多年与他的爱人隔着一片茫茫的岁月将手交错在一起。纵然他们谁也触碰不到谁。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包括要不要吓你一跳,或者在醒来的时候戳穿你的小把戏。但就在刚刚我意识到,这是最后一个机会,让我可以跨过时间的机会。”吴邪带点得意地笑起来,“好久不见,小哥。”

 

07

 

张起灵的生命终结在公元2635年被读取的一段梦境之中。

吴邪还低声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了。积攒了数百年的衰老和劳累在短短几分钟内找上了他,好在和这些刹那间的痛苦相伴随的,还有吴邪在很久以前为他准备的礼物。

当他身体逐渐下坠入一片漆黑的时候,他收到了它。他听见吴邪的声音,在属于张起灵的最后一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再见到了吴邪。

“小哥,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吴邪沉默了一会儿,问。

他当然得不到回答,吴邪便自顾自地想象起来,一会儿说张起灵会和梦境里一样满头白发,一会儿又说,张家人也许到死都不会衰老。

“但哪种模样都很好,我都见过。”吴邪说,“我很想你。”

那个时候张起灵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吴邪了,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是嘴角久违地有了笑意。

接着,吴邪唱起一首很老的歌。

张起灵想起,那是他们三个人在雨村经常会听的,偶然从收音机里听到,结果洗了每个人的脑。胖子在喜来眠的后厨炒菜时会大声地唱,吴邪笑话他说跑调又扰民,自己却也忍不住在干活的时候哼上一段。夜晚乘凉的时候他们也唱,唱得张起灵最后好像只会这一首歌,偶尔便会看似冷漠地坐在一旁,手上却打着节拍。

张起灵便因为这歌声回到很久以前,回到整个世界都还没有变样的时候。他最珍贵的一段岁月留在那里,往后他只不过重复地活在那几十年——没有机械音,没有银白色的反光高楼,没有升降梯,也没有离去的人。他们在夜风里结束了垂钓,沿着溪水往回走。胖子和吴邪在蝉鸣声里大声地哼歌,这一天很快就要这样平淡地结束。

这一生也就要这样结束。

而吴邪始终陪在他身边,声音很轻,在他生命的终点,对他道了句晚安。

 

Fin.

 

 


美国甜心儿

【吴邪12h生贺】灯泡

20:00【灯泡】
简介:盗笔第一大灯泡胖妈妈观察日记
活动:2022.3.5吴邪12h生贺第11蛋
配对:瓶邪不拆不逆,严禁ky,雷瓶邪抓紧退出
作者:美国甜心儿
原著:《盗墓笔记》by南派三叔
以及:荣誉属于盗墓笔记,ooc属于我。订阅下方合集,有生贺全部内容。


《胖妈妈的观察日记》
又名:特大号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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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我、天真和小哥一起去早餐店吃早饭,趁我不注意天真抢了我一个汤包,真不厚道。天真说明早我可以试着抢回去。

重大事件记录,天真养的小水草被虫啃了一口,我毫不留情地挤兑了他,报了汤包之仇。小哥在...

20:00【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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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国甜心儿
原著:《盗墓笔记》by南派三叔
以及:荣誉属于盗墓笔记,ooc属于我。订阅下方合集,有生贺全部内容。


《胖妈妈的观察日记》
又名:特大号灯泡

x月x日
星期二  晴  小风  14℃~21℃

早上起来,我、天真和小哥一起去早餐店吃早饭,趁我不注意天真抢了我一个汤包,真不厚道。天真说明早我可以试着抢回去。

重大事件记录,天真养的小水草被虫啃了一口,我毫不留情地挤兑了他,报了汤包之仇。小哥在一边瞪着我,我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上午我和天真忙着把院子打扫打扫,小哥坐在前台看店。有一对小情侣来喜来眠点菜,跟天真特地强调不要辣椒——在我已经做好的情况下。我点头表示明白,把菜里的辣椒都捡出来,并且嘱咐天真给他们两瓶矿泉水。

中午我们哥仨一起吃了馒头和咸菜,咸菜是我们冬天腌的,天真一手操作,他说要么会有亚什么什么盐,字胖爷我不会写,反正不是好东西。

下午来的客人多了,我们又开始忙活。天真最近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本书,没事就看,还戴着眼镜,很像那些看报纸的老头。我老了可不能像天真这么堕落。

晚上我们三个打算去蹲点。这几天有人在电小河里的鱼,总是挑晚上,怪不得我们白天去钓鱼都钓不到什么。黑夜漫漫,我们甚至带了铺盖。好在有小哥在不用担心有虫儿,我们三个轮流守夜,拿出当年盗墓的手段蹲点。

这一夜一无所获。

x月x+1日
星期三  多云  无风  10℃~16℃

早上起来,小哥锻炼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我们三个人的早饭。今天吃油条,没有汤包。看在油条的份上,我没有跟天真计较,趁他转头帮小哥擦嘴的功夫,我把他手里的一整根油条一口咬掉一半。

后果就是我被天真追着满院子跑,小哥很高冷地抱臂堵着门不让我出去。

重大事件记录,天真的小水草好像长长了那么一丢丢,也有可能是我尺子的刻度不准。

上午有人来买了一瓶矿泉水,天真太奸诈了,居然买3块钱,我们是1.5一瓶进的。

中午我们开了一坛远山净儿,这坛子好像是我当初腌黄瓜剩下的,喝着一股腌黄瓜味,很别致。

下午来了个旅游团,我和店里伙计在灶龙上忙的不可开交,连天真都被抓来厨房帮忙了。小哥一边收银还一边端盘子。

晚上我们三个凑在一起数钱,我在和天真讨论让小哥兼职端盘子的可行性。小哥的手很稳,多重的盘子他单手就能端住。天真说我们这样剥削小哥不好,然后和我点头同意。小哥还是一言不发,我心想可能瓶仔有点小意见了。

半夜,他奶奶的,总算逮着那个偷鱼的了,小哥发现的,他一只手就把人制服了。那人看着四十多岁,一脸狡诈,胖爷我给了他两脚教他做人,然后连夜把人绑好,丢村判处所大门口了。

x月xx日
星期六  大雨  大风  9℃~16℃   
今早一醒来就听见哗啦啦的雨声,我们三个缩在屋檐底下,看着雨。小哥甚至出去锻炼了,但他比平时早回来,告诉我们说雨太大,泥路上都是水。

好在屋里有泡面,我们一人一桶,抱着吸,在门口坐一溜。

天真很担心我们的水草苗苗,我教育他,要让水草苗苗接受大自然的捶打。天真说我才需要捶打,水草苗苗是无辜的。

我们今天偷了个懒,没去开店,反正这个天气肯定没人来,天真和小哥好像特别能闲的住,我就不行了,简直太无聊了。

可是在这里,下了雨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干。我看着天真和小哥并排坐在一起,互相靠着,叹息一声也挤过去靠在吴邪身上,三个人挤着听雨。

我似乎有点理解天真的思维了,不过管他呢,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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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层雪-
「天真,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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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ko一袋
“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

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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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劲儿铲

攒了一波无聊爽图 一起发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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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的一切只为找到他,我生命...

我所有的一切只为找到他,我生命的一切都只为拥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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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喜来眠b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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