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 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 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二次宣传(音乐pv 视频封面 文章配图 公众号插图等需征得授权)
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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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饼】转校生(13)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013 愿望
简介:见岳父了。
哪吒给胖猪加了一双翅膀。
蜡笔是在抽屉里找到的,缺蓝色和红色。蓝天和红太阳,他猜测。
敖丙今天爽约了,只发了一条微信,说家里来了亲戚。哪吒尽量不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灯忽然熄灭。
薄暮透进隔离帘。他拉开帘子,隔壁的床位空着,小病友去“吃糖耳朵”了——化疗的意思。这是一间癌症病房,景色不错,窗户比树高,夕阳得以大展宏图。
“请问这是1213病房吗?”门外有人问。
“1213在前面。”守门的王警员回答。
哪吒说:“小王,灯怎么灭了?”
“...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013 愿望
简介:见岳父了。
哪吒给胖猪加了一双翅膀。
蜡笔是在抽屉里找到的,缺蓝色和红色。蓝天和红太阳,他猜测。
敖丙今天爽约了,只发了一条微信,说家里来了亲戚。哪吒尽量不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灯忽然熄灭。
薄暮透进隔离帘。他拉开帘子,隔壁的床位空着,小病友去“吃糖耳朵”了——化疗的意思。这是一间癌症病房,景色不错,窗户比树高,夕阳得以大展宏图。
“请问这是1213病房吗?”门外有人问。
“1213在前面。”守门的王警员回答。
哪吒说:“小王,灯怎么灭了?”
“停电。”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四十多岁,长袖衬衫极为平整。哪吒怀疑他的西裤里藏着弹力带。
“你走错了,1213在前面。”哪吒说,继续他的壁画事业。
“你在画什么?”
他转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很,”陌生人一歪头,“独特。”
哪吒开始画一个绿色的圆形。
“那是什么?”
他再次转头看着对方,这次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太阳。”
“太阳是红色的。”
哪吒随手把蜡笔盒甩在床上。“没有红色。”
那人走近,“我可以帮你弄来红色。”
哪吒停笔,眯眼问他:“我认识你吗?”对方摇头。“那你在干嘛?哦该死,你不会是什么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吧?慰问癌症儿童?我不是这儿的,我手骨折了,过几天就走,你可以把蜡笔糖果之类的给我的室友,他会喜出望外的。我看起来像六岁小孩吗?别他妈的烦我。”
短暂的清净后,男人说:“你真的不属于这儿吗?我看过你的就诊记录,我觉得你适得其所。”
哪吒顿住。
对方绕行病床,在唯一一把椅子里坐下。“看来你知道。”
哪吒放下蜡笔,眼神掠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招财猫依然笑眯眯的。
“别害怕。”
哪吒立即反驳:“我不害怕。”
“我来向你道歉。”男人摊手,“当然,如果你没有直接打断虾先生的鼻梁,那么我们可以在一个好得多的地方见面。我会发给你一条信息,”他抽出手机,蓝色透明保护壳。那是敖丙的手机。“就说:我请你去陈塘大酒店吃佛跳墙。”
锁定屏幕是系统自带的海浪照片。他解开密码,向哪吒展示主屏幕。“拍得不错,我看第二眼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是你。”
是那张“假扮女友”合影。
哪吒盯着对方,发现一些闪烁着的相似之处,仿佛透过毛玻璃打量一个熟人。
“你是敖广。”
异形7:我男朋友的爸爸。
敖广:“虾先生。”
门外走入一个人,虽然叫虾先生,但竟然不驼背。哪吒在脑海里给他戴上口罩,后脖颈的发茬便立起来。
“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是我的过失。”虾先生说,“我郑重道歉,并将于明天一早前往警局自首。”
敖广点头,虾先生退出房间。他问:“你还没有把龙刺青的事告诉你父母吧?”
哪吒只是盯着他。
“我们感谢你的缄默,这是最明智的决定。根本没有什么刺青。龙帮在二十年前被清剿,我和我的……”他做了一个咀嚼的小动作,似乎正从无数词语中挑选那根鱼刺,“朋友。我们都是那场行动的功臣。”
“你到底想干嘛?”哪吒直白地问。
“首先,我想向你道歉。然后我想做一个交易。”
“这里是陈塘关招商大会吗?”
敖广笑了笑,他和敖丙的相似度上升了百分之十。“先天性良性血管瘤,十二岁时做切除手术,结果发现了恶性肿瘤,预后不良。三年后复发,无法手术。这基本是死亡通知单了。”
哪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沾着五颜六色的蜡笔,乱糟糟的。
“你的心脏是坏的,”敖广说,“无法被治愈。你知道,你的父母也知道。幸好癌细胞尚未转移,还有办法——换一颗心。”
在哪吒的想象里,他坐在家里那张十人桌边,光线昏暗,因为昏暗适宜秘密生存。爸妈和他坐在一起,这件事很久没有发生过了,所以这部分想象有一点魔幻色彩。他们谈论这件事,用一把餐刀扎死这条名为“秘密”的鬼祟的鲶鱼,刀尖在肉质中滑动。
他没想到,第一个拿出这把刀子的是他男朋友的父亲。人生多么奇妙。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再次问。
“我治好你的病,你远离我的儿子。很简单。”
哪吒笑了出来。
“哪里好笑吗?”
“我感觉我之前生活在韩剧里,”他说,“现在我又进入了中央八台黄金剧场。”
敖广前倾身体,“我很认真。你和敖丙不是同一类人。”
“难道我们还有生殖隔离?”
敖广深吸气,靠回椅背。“你听说过爱伦坡么?”
哪吒耸肩。
“他写过一首诗,《征服者蠕虫》。”
“你打算给我上一节语文课?”
敖广没理他。“一群天使去观看一出戏剧,自称为国王与神明的傀儡们是演员,然后一条巨大的蠕虫出现,把傀儡全部吞入腹中。它就是征服者蠕虫,”他换成英文,“而这幕悲剧的名字是人生。”
看来不是语文课,是英语课,哪吒心想。
“何必让天使加入这幕悲剧、被蠕虫追赶并吞噬。”敖广起身整理衬衫,抚平每一道褶皱,“再说,拒绝我的提议有什么好处呢?这颗坏的心脏会害死你,公墓里多一个骨灰盒,世间多几个悲伤的人。”他拍拍哪吒的肩膀,没受伤的那一边,留下一张名片,“找好理由,自然一点。”
敖广离开病房。片刻后,灯重新亮起。
哪吒将名片扔进垃圾桶。
他呆坐了一会儿,下床,从果皮里把名片捡出来。它散发着氧化苹果的气味。
晚霞走到了尽头,这条路向着黑夜滑去。
敖丙抱着双臂,与蟹先生相对而坐,最健谈的是院中池塘里的青蛙。天全黑了,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电梯叮地一声,冰冷的电子音说:欢迎回家。
他父亲走进客厅,“敖丙,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青蛙跳进了荷叶底下。
虾先生把蛋糕盒放在茶几上。
“生日快乐。”敖广说。
“我的生日是上上周二。”
“我们绕路去了蛋糕店,所以晚回来了五分钟。我错过了,十次,你的生日。”他父亲坐在蟹先生的座位里,“十七岁快乐。”
敖丙沉默几秒钟,“但我的生日是上上周二。”
敖广叹气,“你知道我没办法,敖丙,如果我有办法的话,事情不会是这样子。那些申报流程是世上最牢固的铁栏杆。打开吧。”
敖丙拆开包装,一块奶香芝士蛋糕出现在灯光里。
“你喜欢的芝士。你还在龙宫号那会儿,芝士的库存永远不够。采购人员以为我们闹了鼠患,他看了太多猫和老鼠。你记得这些么?”
敖丙在心里纠正道:我六岁的时候喜欢芝士,我现在十七岁。
蟹先生上前,插好蜡烛,点燃。父亲看着儿子,儿子看着烛光。
“许愿吧。”
敖丙:“我希望我的父亲不要再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他父亲平静地提醒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二人对视,隔着温馨的烛光。
“我希望龙宫号停运,我希望他获得自由。”敖丙一口气吹灭蜡烛,落地灯的白光重获控制权。
一瞬间的寂静后,他父亲击掌道:“开吃吧。”
蟹先生要切蛋糕,敖丙拿过刀子,把蛋糕切成四份,两份递给管家。敖广颔首,他们才接下餐盘。
四个人沉默地吃蛋糕。
“我本来想请一个钢琴师,让这架钢琴派上用场。”他父亲示意客厅里的那架钢琴,“但我又觉得,那太张扬了。他会把所见所闻说出去。要是机器人会弹钢琴就太好了,我们给它套上燕尾服,然后坐在这里欣赏月光奏鸣曲。”
“是的,”敖丙接茬,“要是机器人会考试就太好了,我们给它套上校服,然后坐在这里等一张陈塘关大学录取通知书。”
死寂,蛙声早听不到了,池塘已经干涸,它总有一天会干涸,淤泥里的东西将再次见到太阳。
敖广放下叉子,“这是什么意思?”
敖丙把视线放在松软的蛋糕上,因为其余一切都过于坚硬了。“我的母亲在哪里?”
敖广敲打花梨木扶手。“你刚一出生她就离开了,我告诉过你。”
“她的头发和眼睛是蓝色的吗?”
他父亲抱起双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知道真相。”敖丙说,“我想要你告诉我真相。”
“你是我的儿子,这就是真相。”
没人移动,他们被裹进时间的泡沫里。
最终敖丙说:“好吧。”
他把蛋糕放进嘴里,却只尝到不锈钢叉子的味道。他重复品尝叉子,感觉自己像一台吃废铁的机器。
“好了,”他父亲说,“来拆礼物吧。”
蟹先生将礼物呈上来,是一个扁盒子。敖丙拆开缎带,拎出一件防晒夹克。
“这是一件防晒夹克。”他陈述道。
“这是复兴的希望。”敖广静湖般的面孔产生了一点涟漪,“结构化聚合合成物,超薄防弹衣,万龙甲项目,警察未来的标配。这第一件产品就送给你,一个希望与另一个希望相叠加,我相信曙光即将显现。”
敖丙几乎当场发火。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是一件防弹衣,这比去年的中国风运动鞋还要糟糕。
他没发火,他沉了下去。
“谢谢。”他说。
然后成了一台冷酷无情的道谢机器。
哪吒一夜没睡好,模模糊糊地做梦,像是走在冰上,冰面上是黑暗的现实,冰面下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醒来时多了两个黑眼圈。老妈陪他吃早饭,注意到了他的黑眼圈。哪吒说,没睡好,做了很多梦。他妈又问是什么梦。他就说,也没什么道理,梦见自己爬一座塔。他妈说,好,好,这说明你会克服难关。他说还梦见采莲人,采的荷花都没有根。他妈说,这说明你即将疾病离床,你的病马上就好。
“妈,你应该去编一本殷夫人解梦。”他把空餐盒扔进垃圾桶。他妈嘿嘿地笑。
警局来电话,说剩余两名嫌犯刚刚自首。他妈走了。
中午他叫外卖,地址定在急诊楼。
“小张,”他晃出病房,“送餐的迷路了,我下去拿。”
值班警察不让他去,自己去。哪吒在胖猪旁边画了几朵紫色的云彩,写下“云霄飞猪”四个大字,拍拍手,离开住院楼。
等他从地铁出来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空气是煤灰的颜色。
人群滞留在地铁口,阿迪挨着阿迪王,真正的蛇皮袋挨着巴黎世家蛇皮袋。商业奇才们正在兜售雨具。
哪吒高价买了一件劣质雨衣,奇脆无比,走着走着就被别人的雨伞勾破了,冷雨打湿他的肩膀。他用好的那只手按住漏雨那一侧的肩膀,雨水顺着手背淌下去。
他昨天实在太怂了;话说回来,在男朋友的老父亲面前怂,是正常现象。拱白菜的猪尚且会怂,何况是拱猪的猪呢。但他不能一怂到底,他听了那些歪理,好像挨了机关枪的扫射,必须予以反击。
敖丙住的小区从灰色中浮出来,树木抛洒叶片,便连着绿色一起抛弃了。哪吒拿出名片看了看,放回兜里,接通对话机,报出敖丙的楼号和自己的名字。
物业回复说,住户已同意见您,请稍候。
他等着,等了五分钟,大门也没开。哪吒心想:这门短路了?
他连戳十几下对话按钮,小区里出来一辆车,驾驶座窗户降下来,敖广说:“上车。”
哪吒绕过车头,湿淋淋地坐进副驾驶,扣好安全带。
车开出小区,沿着滨海公路行驶。雨幕遮住了海洋。
“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敖广问。
“不想打。”
敖广看他一眼。“决定了吗?”
“决定了。”
环绕音箱播放着一首轻缓的钢琴曲,雨水敲打着世间的黑白键。
“我不用你救我。”他说,“我也不会提分手。”
敖广长叹,“固执没有任何好处。”
车子拐上一条小商业街,堵住了。一对情侣端着热气腾腾的小吃,在屋檐下躲雨。
“我以前看肥皂剧,主角动不动就得绝症。”他说,“白血病是最热门的,可能是因为癌症太丑了吧。人们其实不关心绝症患者的爱情,只关心帅哥和美女的爱情——连野兽最后都变成了英俊的王子。绝症是工具。”
车流缓缓向前移动,一辆公交车路过,有些人像哪吒一样、把额头贴在玻璃上。
“你想说什么?”
“听我说完。”哪吒回头,车尾灯照亮二人。“人不是工具。你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听着,小子,我经历过,知道最优选择是哪个。”
“但是你也只活了一次十七岁。”
敖广突然提高声音:“如果我十七岁的时候听了父母的劝告,一切都会不一样!”
“就算你重来一千次,你依然不会听你父母的劝告。”
敖广瞪着他,双眼反射红色的车灯。后面的车响了两声喇叭。他跟上车流。“你想让所有人给你陪葬,想让你的父母在葬礼上痛哭,是么?”
哪吒重新用额头抵着玻璃,玻璃很凉,是雨水特有的那种凉。物理课说,这是水的制冷效果。但他有一套不同的猜想,他认为雨水经历了漫长的旅行——从两千米的高空直到地表——所以才失去了体温。
“我明天死,我的父母会哭。我三十年后死,我的同伴会哭。我六十年后死,我的孩子会哭。”一群学生顶着书包跑过人行道。“都一样,明天死就明天死呗。”
他们沉默了好半天,车窗外路过形形色色的人,被暴雨追逐着、敲打着。
“我可以开出更好的条件。”敖广说。
哪吒笑了笑。“怎么,你是神灯精灵?我来许愿,梦想成真?”
“钱是。”
“你知道阿拉丁许了哪三个愿望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车子转回最初的林荫道,敖广停车,点燃一根烟。小区大门在不远处。
“你怎么回去?”敖广把车窗摇下来一条三指宽的缝隙。
“坐地铁。”
“那是什么?”
“一种交通工具。老天,你们爷俩都是古墓派的吧。”哪吒顿了顿,“那个该怎么弄?”
“什么?”
“吐烟圈。”
“吸烟有害健康。”
“我可活不到得肺癌的时候。”哪吒回答,“我列了一个待办清单,吐烟圈、宿醉之类,挺傻的。”
雨刷器以最快的速度摆动着,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用吃锥螺的嘴型把烟吐出去。”敖广示范了一下,烟圈撞碎在不确切的前景上。
哪吒点点头,拉开车门。
“你可以呆到雨停。”敖广摁灭香烟,把窗户开得更大一些,一小部分风雨漏进来,打湿他的衬衫。
哪吒建议道:“去车库等更好。”
“想都别想。”
他俩坐在车上,看着摆动的雨刷器。景色逐渐清晰,绿色变成了灌木,蓝色变成了天空,灰色变成了即将褪去的尘埃。
敖广关掉雨刷器,“最后一次机会,接受我的提议。”
哪吒下车,手扶着车顶,弯腰说:“我觉得爱伦坡不是那个意思。”
敖广想了想。“你是说那首诗?”
“我觉得他的意思是,人们应该热爱生活。”
“你把爱伦坡和杰克伦敦弄混了。”敖广挂挡,“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哪吒关上车门,目送它消失在小区里。
在别的地方,端着关东煮的情侣走出避雨之所,一群学生们拎着湿透的书包打闹,独行的老人对着大水泊发愁,小孩捡了一瓶子蜗牛,敖丙站在窗边,感受雨后的凉风,而这幕悲剧的名字就是人生。
TBC
敖广:让我看看是那头野猪在打我们家猪的主意。
英文原文:And the play is the tragedy,“Man”.
【藕饼】转校生(8)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008 蓝色
简介:三个失恋的人。
哪吒在墙头绊了一跤,摔进一片破碎的夜空中。
枫叶剪开了星图。地上的黑色的五角星后面,是天上的闪亮的尘埃。
他躺着,感觉身体正缓慢地沉入地底,而灵魂则向上飘起,再飘起,像一面风帆,只有四个角被绳索拴住。夜风拂过时,这面无形的帆就随之抖动。
他爬起来,蹒跚地穿过枫树林。教学楼潜伏在阴影里,如同一头隆起脊背的猛兽。全凭着一种根深的习惯,哪吒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他用手机搜索,灵魂是什么。
灵魂是幻觉。
灵魂是宗教欺骗。
灵魂是量子力学现象。
灵魂是...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008 蓝色
简介:三个失恋的人。
哪吒在墙头绊了一跤,摔进一片破碎的夜空中。
枫叶剪开了星图。地上的黑色的五角星后面,是天上的闪亮的尘埃。
他躺着,感觉身体正缓慢地沉入地底,而灵魂则向上飘起,再飘起,像一面风帆,只有四个角被绳索拴住。夜风拂过时,这面无形的帆就随之抖动。
他爬起来,蹒跚地穿过枫树林。教学楼潜伏在阴影里,如同一头隆起脊背的猛兽。全凭着一种根深的习惯,哪吒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他用手机搜索,灵魂是什么。
灵魂是幻觉。
灵魂是宗教欺骗。
灵魂是量子力学现象。
灵魂是水、是火、是空气。
如果人有灵魂的话,那么在他死后,他可以看无数场免费电影,不过放映厅里大概会有许多别的灵魂,大家挤成一团,互相诋毁,然后一起嘲笑逃票的活人;他可以溜进银行的金库,和三千万美金睡一晚;他可以去珠峰峰顶大喊“我是世界之王”;他可以试一试高空跳伞,前提是风不会把他吹得飘来飘去。
他还可以参加自己的葬礼。他爸在哭泣,他妈会哭得更厉害,他一直觉得她有学习海豚音的天赋。他想擦掉她的眼泪,但泪水穿透了他的手掌。
那还是不要有灵魂吧。
哪吒看着月光。最远处,在树木和建筑的缝隙间,月光在操场上建起一座纯白色的城市。近一些的地方,它被树枝打碎了,变成走向那城市的行人。再近一些,在他身边,只有彻底的黑暗。
某个时刻,一束强光照在他身上。
哪吒抬起手臂遮挡光束。一群警察向他靠近,当先的是他的父亲,他一把将他拉起来,拍打全身,仿佛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他妈一巴掌抡在他后脑勺上,紧接着抱住他大哭,说是以为他遭遇了黑帮绑架犯,已经被电成了植物人。
泰乙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还拿着那个锅铲。
哪吒慢慢抬手抱住她。
餐刀破开溏心蛋。
敖丙默默地吃早饭。这是一张奇怪的桌子,它紧贴着墙,墙上有一面显示屏,他的父亲在屏幕里吃早饭——也是溏心蛋。
“你昨晚在哪里?”
敖丙平稳地舀起鸡蛋,仔细嚼完,回答:“我出去了一趟,我的朋友遇到了麻烦。”
“李哪吒。”
另一种沉默笼罩了他们,它在等待一个回答。准确地说,它命令回答出现。
“他没有地方可去,我带他住宾馆。”敖丙说,用餐巾擦嘴。蟹先生撤走空盘。
“可是他很快离开了。逃走了。”
敖丙抿唇。“我们为谁付房费起了争执。”
他父亲切着烤肠,白色衬衫袖子卷至手肘,露出斑斓的刺青。他说:“我相信你不会对我说谎。我可以相信你吗?”
敖丙点头。
“回答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敖丙与他对视。“可以。”
“好的。敖丙,我一直对你充满信心,你是……最优秀的那类人。如果世界是一架飞机,那么你就是头等舱乘客。记住你的位置。经济舱的那些人,他们也很好,社会需要他们,你和他们交谈、交换名片,但你不会坐到他们的舱室去。”
敖丙面无表情地说:“这听上去有一点钠淬主义。”
他父亲耸肩,“钠淬主义,共产主义,虚无主义,人类创造的名词。你明白的,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
“是的。”
他父亲后靠,叉手,说:“我期待着你未来将有的成就。”
屏幕变黑,倒映出敖丙的蓝紫色的头发。
周三一整天,哪吒没有出现。
到了周四,哪吒出现在台阶上。他眼下乌青,踩着轱辘,没带吃的。
他们立即看到了彼此,谁都没有动。
最终哪吒当了主动靠近的那一个。他开门见山地说:“那天我喝醉了。”
敖丙拉着他穿过林荫道,到了僻静之处。
“听着,敖丙,”哪吒面目严肃,“我们是朋友,这不代表我做什么你都要陪着。吸///毒,抢劫,杀///人,纵///火,这些事你不能陪,你要报警。”他深吸气,“还有做///爱。下次再有人这样对你耍流氓,你就让他滚蛋,或者把他打进医院,明白吗?”
敖丙看到他的膝盖磕伤了,两块血痂,涂着红药水。
“你应该戴护膝。”他说。
哪吒抓住他的肩膀,再问:“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他很快放下手,插回兜里。“成,我要回家了,该说的都说了。表白是真心话,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大可以直接说。我又不是姜瑶那种死缠烂打型的。你要是不介意,那咱们还是朋友;你要是介意,那我再不惹你。”
敖丙感觉自己回到了上周二的那场暴雨之中,天河的水向凡间进军,但他们找到了避难所。这里昏暗,潮湿,弥漫着食物的气味,远处的光勾勒出哪吒的轮廓。
他有话对他说。他想说——
敖丙说:“我们还是朋友。”
他站在原地,看着哪吒消失在校门之外。
哪吒一觉睡到傍晚,发现敖丙给他发了条微信,约他在附近的星巴克见面,见面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他一跃而起,一边打电话一边穿鞋。
“敖丙,我刚醒,你还在星巴克吗…马上过去,十分钟。”
星巴克里没什么人。服务员正在给两个小姑娘表演现磨咖啡,一连串量杯玻璃瓶,整得像化学实验一样。角落里窝着一个落魄的女人,看样子更应该出现在啤酒大卖场。
敖丙坐在火车座里,于是风琴吊灯、红色沙发和小盆栽绕着他形成明信片。
“喝什么?”敖丙问,拿出消费卡。
“找我啥事?”
既然跑这么远来找他,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了。
敖丙旋转着海盐焦糖星冰乐,美人鱼标志有规律地来去。
“我必须对你坦白,”他叹气,“坦白,然后道歉——我知道你喜欢我,哪吒。”
哪吒有点摸不着头脑。“没错,我告诉你了。”
“不。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就知道。但是我……我没有及时制止。”
“制止?”哪吒嗤笑,“没人能制止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
敖丙不再旋转饮料杯。“你说得对。但我应该提前告知你…我的现况。”
哪吒干巴巴地重复:“你的现况。”
“我希望获得你的原谅。”敖丙把他的手机推到哪吒面前,“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害怕失去你。”
手机显示的是微信朋友列表,只有一个联系人。
敖丙垂眼,叉起双手,郑重地说:“我知道一旦我把事情说清,我们的关系一定会变得尴尬。所以我退缩了。请你原谅我。”
哪吒把手机拨回去,“嗐,搞这么严肃干嘛。我没法原谅你,”他摊开手,“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怪你。”
角落里的女人发出呜呜的哭声。
“这么远来了,去我家吃顿饭?”哪吒邀请道。
敖丙绞紧手指,“谢谢。可我得回家和我父亲吃晚饭。还有,”他拿出一柄雨伞,递给哪吒,“谢谢你的伞。”
伞柄垂着一个红蓝色的同心结。
哪吒笑一声,像是在叹气。“不客气。”
二人起身。
那女人开始嚎啕大哭,她捂着脸,泪水从下巴尖滴落在脏兮兮的衣襟上。
晚上,泰乙通知他,敖丙申请调换座位。姬青阳请缨,成为他的新同桌。
哪吒咬紧牙关,猛地把书桌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当了一回桌面清理大师。台灯扯断了电线,嘭地一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他在黑暗中坐了半晌,走进客厅。电视播放着晚间新闻,它没有观众。
电视旁边挂着一本日历,正面是日期格子,背面是观音的年画。挂钩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同心结,他妈只编红色的,最喜庆。
她说:两条绳,两个人,左边一个圈,右边一个圈,两端拉紧,永结同心。
哪吒鼓起掌。他那时候还是小孩,双手胖乎乎的。
他妈把绳结挂在日历旁边。
哪吒问,妈妈,那是谁啊?
她回答说,这是观世音菩萨。
他又问,她是做什么的?
他妈妈笃信地说,你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在心中念她的名字,她便能听到,来帮助你。
哪吒回到自己的房间,捡起笔记本。
“3.谈一场恋爱”被重点圈出。
4.向父母出柜。
5.写一封遗书。
哪吒去书房找了一沓A4纸,端正地写了两个大字,遗书。
他抬起头,一下子看见了对面的神龛。
他们家的神龛放在书柜顶上。每回节日,他爸要踩着椅子才能把贡品放上去。有些时候,酥糖、水果会落下来几个,他以前总喜欢守在旁边,美其名曰扶爸爸,实际上捡了糖就逃跑。
哪吒放下笔,走到书柜前,仰头问:“喂,你在吗?”
没人回答。这所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对着神龛竖起中指,再竖起另一个中指。
白瓷观音像无动于衷。
“嘁。”哪吒自嘲地笑了笑,坐回去继续写。
爸,妈,绝症的事我早知道了。我一直等着你们向我坦白,我幻想着你们最终会向我坦白。
陶土做的神像端坐在高高的神龛里,俯瞰着写遗书的人们。
临睡前,哪吒照例翻了翻朋友圈。
姜瑶发了一张照片,他数出十瓶啤酒,而且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她男朋友的蛛丝马迹。
这件事的反常程度,差不多相当于特朗普突然剃了光头。
哪吒点开她的朋友圈,骇然发现她的男朋友被彻底删除了。
你怎么了,他问。
然后他看了半个小时新闻。美国正在研究纳米医学技术;BBC报道中国骗照女主播;大陆不再办理台湾签证。
对方回复:我好难受。
之后无论他怎么问,姜瑶都不再应答。
第二天,哪吒坐在台阶上吃锅盔。
第一个来打招呼的是姬青阳。
“来啦。”他故作轻松地说,“好久不见。”
哪吒瞥他一眼。
姬青阳清嗓子。“换座位这事儿,你听说了吧?其实吧,也不是敖丙的主意,听说是他家长不乐意了。”
哪吒专心致志地啃锅盔。
“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多指教?”
哪吒向他翻白眼。
第二个来打招呼的是敖丙。
“调座位这件事……”
哪吒打断他:“不用解释。”
他扔掉包装纸,漱口,坐回台阶上。
敖丙问:“不上去吗?”
“等人。”
“等谁?”
“姜瑶。”哪吒把手机翻到微信对话记录,递给他。
敖丙看完,说:“我和你一起等。”
“你可拉倒吧,三好学生。记一个旷课你爸不得立即变成二十一响礼炮。”
“泰老师不记人。我跟你等到语文课下课。”敖丙在他上面几级坐下。
人流逐渐稀疏。铃响三声,这条林荫道变成了百米冲刺跑道。
到最后没人了,只剩下他们俩。敖丙的小腿若即若离地挨着他的肩膀,如同树影若即若离地挨着光斑。
快下课的时候,姜瑶快步走进校门。两个男生站起身。
“姜瑶!”哪吒叫道。
姜瑶才蓦然发现他们,呆住。她的眼睛肿了。
哪吒问:“咋了?”
她嗫嚅道:“没什么。”
三个人聚在一起,白体恤,蓝短裤,不同颜色的运动鞋,相同的沉默。
姜瑶哭了,泪水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像一场小型降雨。她抱住哪吒,大哭道:“我被渣男骗了……”
TBC
下章不出意外打渣男。
【藕饼】转校生(7)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007 墙
简介:墙里秋千墙外道。
他爸坐在沙发上,花衬衫,沙滩短裤,每次他妈换一件衣服出来,他就鼓掌称赞。
哪吒衣柜门上的穿衣镜映射着客厅里的父母。
他妈穿着淡紫色波西米亚长裙,转几圈,问:“这件是不是更好?”
他爸:“是,特好看。”
“跟鞋搭配不?”他妈前后左右展示那双印度风格凉鞋。
他爸:“是,特别搭。”
他妈点点头,宣布:“可以出发了。”
哪吒转动座椅,面向书桌,对着笔记本装模作样。清单上,第三条“谈一场恋爱”被重点圈出。
他妈敲敲敞开的门。“吒儿,准备好了吗?”...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007 墙
简介:墙里秋千墙外道。
他爸坐在沙发上,花衬衫,沙滩短裤,每次他妈换一件衣服出来,他就鼓掌称赞。
哪吒衣柜门上的穿衣镜映射着客厅里的父母。
他妈穿着淡紫色波西米亚长裙,转几圈,问:“这件是不是更好?”
他爸:“是,特好看。”
“跟鞋搭配不?”他妈前后左右展示那双印度风格凉鞋。
他爸:“是,特别搭。”
他妈点点头,宣布:“可以出发了。”
哪吒转动座椅,面向书桌,对着笔记本装模作样。清单上,第三条“谈一场恋爱”被重点圈出。
他妈敲敲敞开的门。“吒儿,准备好了吗?”
哪吒合上笔记本,沉着气说:“你们保证这次不会半途而废。”
“保证!局里的事情都协调好了,咱们可以一直玩到太阳落山。”
“好,那咱们出……”他一转头,看见了他妈手里的花衬衫。
“跟你爸同款,夏日清凉冰丝棕榈叶图案衬衫。”他妈兴奋地晃动衣服架。
哪吒惨叫:“不穿!”
他穿着夏日清凉冰丝棕榈叶衬衫,走在陈塘关著名的阳光海岸线上。
其实叫煮饺子海岸线更为恰当,岸边一拨准备下锅的,海里一拨白花花正在煮的。夏的颜色与冬不同。冬天人们穿深色的羽绒服,与枯枝、白雪组成一幅肃穆的黑白图画;夏天时,人们破茧而出,欢呼着变成金沙滩上的一把彩纸屑。
一群戴着游泳圈的小孩跑过他身边,远处一对情侣正分享冰淇淋,更远处,天空落入大海的怀抱。他闻到海的气味。
哪吒掏出手机。敖丙最后发来的信息是:玩得开心。
“是谁啊?”
哪吒吓了一跳。“妈!”
“是不是有情况啊?”
“没有!是我同桌!”
“你这一嗓子嚎的,美国总统都知道了。”他妈坚持不懈地问,“你新同桌,是不是叫敖丙来着?转校生?你和人家处得怎么样?”
哪吒克制地回答:“我们已经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她惊喜道:“真的?有照片吗?”
哪吒翻出他给敖丙照的照片。
“这么好看!”他妈歘地两指放大,全屏幕都是敖丙的笑脸,“真人肯定更好看。改天你领家来让我瞅瞅。”
哪吒收敛笑容,啧道:“那也得你们在家才行啊。”
说完,他快走几步,绕过一座施工中的沙堡,一对夫妻正帮小孩铲沙子。
海面上漂着一串橘黄色的浮球。
哪吒抱着一个浮球,大海在他身边翻涌,像一头行走中的巨兽,人类是它皮毛里的虱子。他的脚碰不到地,头顶不到天,只能收紧手臂。
哪吒向身后望去,水的海与人的海接轨,浪涛声被人声取代。但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更深处,远离岸的方向,海洋脱掉人类的外衣,恢复成某种古老而苍凉的东西。
他再次回头时,他爸游到他身边。
“这里不安全,跟我回去。”
“多清净啊。”哪吒说,看向远海,“怪不得古代都去海上找神仙。”
他爸推他一下。哪吒松开浮球,跟着他返回海岸。
年轻女孩们躺在大皮筏上晒太阳,活像一盘缤纷的热带水果。有人在湿地上写字,每写几个,那字就被海浪卷走了。
父子二人沿海走着。
“爸,你游得还挺快。”
“前线任务要求高强度身体素质,”他爸拍拍他的肩,“以后你上警校就知道了。”
“嗐,以后的事谁知道啊。”
“怎么?不想当警察了?”
哪吒看着天际线。那里没有人,只有两种沉默的蓝色。
他爸清嗓子。“哪吒……你妈上次洗衣服的时候,从你裤子口袋里发现了,嗯,安全套。”
哪吒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买错了,我以为是口香糖。”
他爸给出一个“拜托”的眼神。“而且,我们听说了你和那个叫…姜瑶?那个女同学的事。”
万物在太阳的炙烤下融化,包括哪吒的脑子。
“我和姜瑶是朋友!我们微信聊天,就这样!学校里那帮白痴……”
“冷静,我没有兴师问罪。”
哪吒叉腰转圈。他爸,沙滩上写字的人,热带水果,太阳,他爸。
他爸继续谆谆教诲:“你这个年纪,有冲动很正常。但是,当冲动的代价过大时,你要学会克制……”
哪吒爆炸了。“克制?为什么要克制?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克制!谁知道呢,爸,谁知道呢。每时每刻都有人突然死掉。撞死的,淹死的,花盆砸死的,打雷劈死的,吃口香糖噎死的,地震埋了的,掉虎山里给老虎加餐的。谁能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死!”
他爸愣住,像一只突然闯入车灯的鹿。他要拉住哪吒,要把手放在他肩上。
哪吒甩开他,逃走了。
他在冰淇淋车旁边坐了很久,看着往来的顾客。大多数人拿不定主意,巧克力,草莓,芒果,奥利奥,选择这么多,人生的选择这么多。女孩牵着男孩的手,老人跟在儿孙身后。
他妈妈还坐在那条粉白相间的毛巾上,看见他,连忙跑过来,问:“没事吧?怎么又乱跑,你爸找你半天。”
“我没事。”哪吒疲惫地回答,躺下,“他人呢?”
他妈支支吾吾地。“局里有紧急事件……”
他在天上找云朵,天上没有云朵;也没有飞鸟。只有一颗暴躁的火球,晒得他头昏脑涨。
“不过我不用回去的!”她急迫地说,“咱们…咱们来玩沙埋人吧。”
他点点头,闭上眼睛。“你先埋我吧,妈,我游累了。”
手机“叮”地一声。
敖丙停笔,摁灭屏幕。
叮。
敖丙合上练习册,点开微信。哪吒说,海滩人特别多,你在干什么。
敖丙:做套题。
书房采光良好,在阳光穿过玻璃的一瞬间,它被冷空调制作成了金色的、没有热量的标本。
李哪吒请求与你视频对话。
敖丙咬着嘴唇,转头看了看门口,点击同意。
顿时,阳光的狂潮从屏幕里倾泻而出。蓝天,白云,金色的沙滩。哪吒笑着挥手。他半身赤裸,脸上两道红色的纹路。
“这么好的天,不出来玩?”哪吒问。
“题没做完。”
哪吒将镜头对着沙滩上的人群,三百六十度旋转。晒太阳的,打排球的,捉小蟹子的,挖水坑的。
画面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吒儿,和谁说话呢?”
哪吒回答:“敖丙!”
“我看看!”
画面中出现一个被埋在沙子里的女人,和哪吒有五分相似。
她的第一句话是:“果然好帅!”
第二句话是:“长得帅,脾气还好。”
敖丙笑着问:“阿姨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脾气好?”
“初级推理。脾气不好,忍不了这小子。”
哪吒:“妈!”
“下周二哪吒生日,你要来哟。”
敖丙吃惊道:“他下周二过生日?”
哪吒重新出现在画面里。“你能来吗?我在家里过,泰乙也来。”
他双眼中的碳火烧得白亮。
敖丙小声说:“我得问问我爸。”
“能来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哪吒说,“你做题吧,不打扰你了。”
“好,拜拜。”
二人对视半晌。
“那…那我挂了。”
“你挂吧。”
哪吒切断通话,一抬头,他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上次如此这般不舍得挂我的电话,还是在你六岁那年。”她幽幽地说。
哪吒中气十足:“敖丙是我的好朋友。”
母子俩并肩躺了一会儿。在太阳的烘烤下,时间丝丝缕缕地蒸发。
他妈开口道:“我有没有和你讲过,我和你爸的恋爱史?”
“说这干嘛。”哪吒不好意思。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俩是警校同学。你爸那时候,特帅,成绩拔尖,搏击课他一上场,女生都围着看。”
“那你们这是,校花配校草啊。”
“臭小子,嘴真甜。”他妈喜上眉梢,“但一开始吧,我只是对他有好感,没到喜欢的程度。”
“后来怎么怦然心动了?”
“有次下暴雨,没人带伞。男生都冒雨跑了,你爸拿着雨伞回来,我们班五个女生,他一个一个送回宿舍的。”
他妈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沙、日光和这个美好的周日。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再后来呢?”他问。
“再后来,新年晚会我喝了两瓶啤酒,上台跟你爸表白。”
“成了?”
“成了。”他妈转头看着他,“相信你的直觉。”
他们在海边看了日落。
周一。新的一周,新的开始。
哪吒站在教学楼正门台阶上,端一杯豆浆,领扣系好,鞋带左右一样齐。
姬青阳和他有一桶方便面的交情,路过时试探着问:“对不起,请问你是李哪吒吗?”
他仿佛完全没听到一般,盯着手里的豆浆。满的,凉了。
敖丙打招呼:“早安。”
哪吒抬头,张嘴,闭嘴,张嘴,闭嘴,张嘴。
“我在听。”
哪吒闭上嘴,喝了一口豆浆。
语文课,他在笔记本上写:我喜欢你。
划掉,撕下来,揉成一团。
你喜欢我吗?划掉,撕下来,揉成一团。
你想谈个男朋友吗?划掉,撕下来,揉成一团。
你知不知道台湾通过同性恋婚姻法了?揉成一团。
你对彩虹大游行怎么看?揉成一团。
敖丙传给他一张纸条:你怎么了?
哪吒:我很好!
数学课,申公公依然不肯放过他。原本一道很简单的题,他忽然解不开了,好像绳索缠在一起。
申公公重新看了一遍题目,难以置信地问:“这、这题你不会?李哪吒,我是一个认真、真负责的老师,在我的、的课上不许消、消——”
“老师,李哪吒没有笑啊。”杨戬高声指正。
“消极怠工!”申公公猛拍板擦,吼道,“杨戬!”
哪吒心想,龙生龙,凤生凤,他妈是虎胆表白勇士,自己没道理是鼠胆暗恋达人。经过一番严密的推理,他找到了关键所在——两瓶啤酒。
中午他没领盒饭,正要出门,杨戬喊:“吒哥,帮我带包虾片吧?”
哪吒想起了帅哥排行榜。“不帮你带。”
“别啊,上次不是帮姬哥带方便面了吗。”
“诶杨戬,”姬青阳说,“凭什么他就是吒哥,我就是姬哥啊?”
杨戬奇道:“那我叫你什么?”
“阳哥,阳哥行不行?”
“不行,”杨戬否决,“我是杨哥。”
他俩开始表演相扑。
哪吒把虾片扔给杨戬,对方大叫:“谢谢吒哥,马上发你红包。”
他撕开包装的一刹那,半个班围拢上去。
桌面上画着一只胖猪。一只胖猪。细细的八字胡。戴着道士帽。
“你喝酒了?”敖丙问。
哪吒伸出两根手指。
“周末发生什么事了?”
哪吒竖起大拇指。
“我在听。”
哪吒看着敖丙。
这是适合亲吻的距离,目光缠为绳结,呼吸形成闭环。
他转头,继续面对着那只胖猪。
午休时间,教室上空笼罩着一层睡云,蝉声从进行曲变成了摇篮曲。
他接到了姜瑶的微信。四个字。
我脱单了。
哪吒瞬间清醒,点开图片,是姜瑶和一个陌生帅哥的合照,她笑出了十六颗牙齿。
李哪吒:P的?
灵芝成对批发:我怀疑你这里有问题.jpg
李哪吒:两天时间你就脱单了?
灵芝成对批发:问问题只需要两秒钟——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哨子一吹,哪吒抓着敖丙跑到西北角的枫树林,然后用矿泉水把脸洗干净。
“我这个是胎记,天生的。”他说。
树影在敖丙天蓝色的眼睛里晃动,天空之镜洒下碎片,于是哪吒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身上也有。”他脱掉T恤,“上次换裙子的时候,用遮瑕膏盖住了。”
敖丙靠近一步,“天呐。”他抬起手,“我可以……”
哪吒默许了。
敖丙把手按在他胸前,“我从没见过这么鲜艳的血管型胎记,”手移到他脸上,“医生说过形成原因吗?像火一样。”
“我喜欢你。”
敖丙似乎没听懂他说了什么。这是适合亲吻的距离,目光缠为绳结,呼吸形成闭环。
哪吒感觉自己面对着一座湖。微风掠过水面,芦苇与再力花轻轻晃动,蝉亢奋地鸣叫着,因为夏天是如此燥热,他看着湖心的一只白色的水鸟。它的羽毛在风中舒展。
“那次你给我打伞,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你在墙上走,当时光线太暗了,看不清你的脸,只能看清你的鞋。那天你穿了一双纯白的运动鞋,在树林的泥地里踩脏了。”他说,“所以,你喜欢我么?”
敖丙后退几步,撞在墙壁上。在他后退的途中,湖掀起风浪。
“我…你…我的意思是…”他语无伦次,“这实在是……我不能…我是说……”
他转身跑出树林。
树叶窃窃私语。
直到下课铃响,哪吒才从树林里出去,把口袋里的遮瑕膏扔进了垃圾桶。三分球。
每个学生看清他的脸之后,都悄声与别人议论,像那些树叶一样。
他的耳朵里充满簌簌声。
敖丙正在整理笔盒,这实在是浪费时间。哪吒拉开椅子坐下,小声说:“不要装作你没听见。”
“这太突然了,”敖丙用同样微弱的音量回答,“我得考虑一下。”
“你要么喜欢我,要么不喜欢我,这有什么可考虑的?”
敖丙叹气。“没那么简单。”
哪吒匪夷所思地小声尖叫:“我看不出它哪里复杂!喜欢,或不喜欢。”
“我爸不可能同意的。”
“我又不是要和你爸谈恋爱。”
敖丙不理他了。
回家之后,哪吒把自己关在屋里。他听见老妈打开房门,在门廊换鞋。他从鞋跟发出的声音区分爸妈。
她穿着拖鞋走到门前,敲敲门,问:“吒儿,晚餐喝粥,行吗?”
哪吒躺在床上看手机,不要笑挑战视频,挑战成功。
海螺头像毫无动静。姜瑶连发三条朋友圈,每条都是九宫格情侣自拍。
哪吒留言:精神污染。
对方回复:又到了柠檬精成熟的季节。
他闻见一股糊味。
哪吒走进餐厅,他妈趴在桌上睡着了。溢出的粥扑灭了火,哪吒关掉旋钮,打开锅盖,白粥已经成了锅巴。
“妈,”他说,“起来,回屋睡。”
警局副局长醒过来,愣了片刻,惊觉:“糊了!”
“没事儿,我再煮一锅。”
他妈再三道歉,被哪吒劝回卧室休息。
他又煮了一锅,去叫她,没叫醒。他独自坐在桌边,慢慢地喝了一碗。他们家这张餐桌,是十人桌,当初买的时候把全家亲戚都算了进去,好像他们真能齐聚一堂似的。
周二,生日。长大一岁,老去一岁,离死亡更进一步。
敖丙佯装一切正常,很显然,他决定采取绥靖政策,而不去直面争端的根源。每当哪吒提起“昨天”“回复”“你考虑得怎么样”,对方会立即转移话题。
历史课讲到火药,补充资料显示:硫黄、硝石各二两令研,又用销银锅或沙罐子入上体药在内。
“你必须给我一个回复。”哪吒强调。
敖丙说:“鸡肉挺好吃的,你尝尝。”
“不然我就去学校广播站征用麦克风。”
敖丙放下筷子。“我父亲不能容忍早恋。”
“我说过,我不是要和你爸……”
“听着,哪吒。”敖丙打断他,“这看似是一个恋爱自由的时代,但那是骗人的。那些口口声声同意恋爱自由的家长,他们的鼻子比匹诺曹长。我的父亲,他把我整个人生设计好了,而你绝对不在他的计划里。”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哪吒耸起肩膀,“这和你喜欢谁有什么关系?”
敖丙叹气。“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
“我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哪吒发火了,“我爸妈是警察,他们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只有节假日才有可能和我一起吃顿饭。我自己一个人吃饭!从我能拿起勺子开始,我一个人吃饭!”
全班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杨戬过来说:“那啥,我也不怎么见我爸妈。相信我,养狗特管用。”
“滚。”
他在地铁里接到敖丙的微信:对不起,我很想去,但我爸不同意。考完了我请你吃饭,好吗?
十一楼的灯亮着。
哪吒进门喊:“爸!妈!”
“回来啦!”泰乙拿着锅铲出现,他身前的围裙像是一条餐巾。
哪吒低头看了看鞋柜,问:“我爸妈呐?”
“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听说局里有大案,黑帮什么的,咱也不敢多问。”他的语文老师嘿嘿笑着,“我先给你做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炒鸡蛋,如何啊?”
哪吒不吭声,进卧室关门。
泰乙在门外喊:“娃儿,去年我送你那个轱辘,巴适不?”
他把枕头捂在脸上。
“对对对,敖丙今天来吗?你妈讲你邀请他了,这还是你第一次邀请别人来生日会。看着你交朋友,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泰乙念念叨叨地。
哪吒拨他妈的电话,响了十声,接通了。
“吒儿啊,到家了吗?泰老师——什么?对,再晾他一会儿,到九点——泰老师到了吗?你先和他坐一坐,聊聊学习——档案在第三个抽屉里,第三个,会数数吗——学习什么的。我马上回去,这里有一个棘手的嫌疑犯——抱歉,我正在讲电话……”
哪吒挂断电话。
门外一声巨响。
哪吒冲出卧室,厨房冒出黑烟,泰乙扶着餐桌咳嗽。
火药。
“一点、咳咳咳、一点小意外。”泰乙举起锅铲,返回厨房,“马上解决。我看看,西红柿莫得了,不如,不如我们吃一道农家烧茄子……”
哪吒默默地背起书包,离开家。
他踩着轮滑鞋在小区超市里转了一圈,看到上班族仔细对比两款方便面的价格,售货员靠着墙打哈欠。胖一点儿的徘徊在酸奶区,瘦一点的在奶茶店里玩手机。
他买了十二罐啤酒,书包沉得像石头。
天色漆黑,遛狗的在往回走——狗不乐意,那就是在往回走。
湖边还很热闹,亮着彩灯,夜跑的,快走的,散步的,亭子里还有唱京剧的。
哪吒在花坛沿坐下,喝光十二罐啤酒,眼前的行人一点没少,路过再路过,人是无尽的,但每个人都是有尽头的。
他抖着手拍了一张夜景,发朋友圈,说:没地方去,不想回家,有人收留一晚吗?
部分朋友可见,选中敖丙。
湖心亭传来西皮快板。“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电话响起,是敖丙,在照片里微笑。
“你没地方去?今天不是过生日吗?发生什么了?”敖丙等不见他回答,继续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挺远的,别来了。”
“把位置发给我。”
哪吒挂掉电话,起身找垃圾桶。他脚下发飘,撞了好几个人。
十二个空罐,哪吒数来数去只有九个,他踩开垃圾桶盖,想数清楚。
旁边一个拎蛇皮袋的大爷说:“小伙子,年轻就多搬点砖,何苦跟我们抢这一毛两毛的。”
哪吒嘟哝几声,也没太听懂,坐着发呆。
他梦见以前的那种老黄历,正中间是阿拉伯数字,下面是阴历日期,配着观音的年画小图。
哪吒。
“哪吒,醒醒。”
敖丙在他面前。
“你喝醉了?”
哪吒眨眨眼,按住敖丙的肩,想站起来,脚下的轱辘滑来滑去。敖丙撑起他,带他离开湖边。
“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哪吒推开他,扶着电线杆。
“发生什么了?”
“不关你的事。”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伯父伯母不会不让你回家……”他的声音像海浪一样时远时近。
“他妈的不关你的事!”哪吒喊道,摇摇晃晃地滑行。
敖丙跟着他。“那好,我领你去宾馆。”
哪吒嗤笑。
“我不能领你回我家……”
“是的,我知道,因为你爸不同意。”
哪吒滑了一段路,一回头,敖丙还跟着。他穿着白衬衫、背带短裤,和路人的汗衫大裤衩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还在啊,你属狗皮膏药的?”
“你喝醉了,我得陪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用不着你陪。”哪吒快滑几步,想甩脱他,却一阵头晕目眩,摔倒在地。
“别扶我!”他甩开敖丙,喃喃,“都别扶我,谁都别扶我。”
他缓过劲,拆掉轱辘,站起身。“早说过了,用不着你陪。”
“我是你的朋友……”
哪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怎么这么怂啊!朋友?我想做////爱,你陪吗!”
他撒开敖丙,听到心底的爆炸声。一枚叫小男孩原子弹刚刚炸毁了长岛。
忽然间,敖丙拉着他大步前进。
“干嘛?你干嘛?”
“不是要做////爱吗?”敖丙头也不回,“走啊,现在就去。”
哪吒稀里糊涂地被拉进一家宾馆,五颗星,地板亮得人脑壳疼。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双人床上。
敖丙的表情奇异而复杂,超出了哪吒此刻的理解水平。他平静地说:“我去洗澡。”
浴室里传来水声。
哪吒走到浴室门边,地板在起伏。
门没锁。
蒸汽如同云雾,顶灯是云雾中的太阳。
他看到一面墙,灰色的,实心的。他看向墙的顶端,那里没有绿色的星星。他意识到那是一面灰色的浴帘。
“哪吒?”有人轻声问,他的声音在流水之中。
他逃走了。
TBC
好多人求HE?悄悄剧透一下:上一章给了两个暗示,其中一个基本算是明示HE了ao
【藕饼】转校生(1)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简介:哪吒偶然发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
敖丙刚转来钱塘高中那天,哪吒没去上学。
他踩着轮滑鞋在小区超市里转了一圈,看到今天的三元鲜奶已经售罄,特价芹菜有点蔫。老太太蹲在一大筐荔枝跟前,一个一个地挑拣。他滑到付款区,先拿了一包烟,又拿起两包相邻的、包装酷炫的东西,问售货员:“哪个是口香糖?”
售货员小姑娘羞怯地说:“这个是口香糖。”
“哦,”他把口香糖放回货架,“那我要另一个。”
001 交汇
铅云盖在湖上,空气十分闷热...
高中校园AU,无能力
狼狗校霸哪吒x优异转校生敖丙
简介:哪吒偶然发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
敖丙刚转来钱塘高中那天,哪吒没去上学。
他踩着轮滑鞋在小区超市里转了一圈,看到今天的三元鲜奶已经售罄,特价芹菜有点蔫。老太太蹲在一大筐荔枝跟前,一个一个地挑拣。他滑到付款区,先拿了一包烟,又拿起两包相邻的、包装酷炫的东西,问售货员:“哪个是口香糖?”
售货员小姑娘羞怯地说:“这个是口香糖。”
“哦,”他把口香糖放回货架,“那我要另一个。”
001 交汇
铅云盖在湖上,空气十分闷热。
哪吒在湖岸花坛边沿坐下,掏出新买的烟,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打火机。他面前经过几个女生,戴着遮阳帽;终于来了一个摇蒲扇的大爷。他起身问:“借个火?”
大爷摆手说:“戒了。”瞅瞅他,“抽烟对肺不好,熏黑了,老了有罪受。”
哪吒撇嘴笑了笑,坐回去。
他身边坐下一个人,穿着粉红色亮片运动鞋,毛边热裤,吊带背心,帽子上还有铆钉。
“要火么?”年轻女生点开打火机。
哪吒顿了顿,拆开烟,点了她的火,道谢。他看了一会儿这根燃烧的香烟,然后试探地吸一口,顿时咳嗽起来。
女生笑着问:“第一次抽?”
哪吒不回答,她继续说:“小帅哥多大了?加个微信吧?”
“不加。”
女生临走前说,她在莲花荫酒吧跳舞,欢迎他去看。
哪吒没吭声,叼着烟,抽一口咳嗽一次,还是坚持抽完了。他捏着烟蒂跑过小半个湖,才找到垃圾箱。
他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中间,上面写着:1.学会吐烟圈。
湖边种着紫色穗子的再力花,一只离群的野鸭发出叫声。
这时候,转校生敖丙刚刚完成自我介绍,正向新座位走去。他穿着校服,白T恤,蓝短裤,像是某个运动名牌的模特。
女同学们都真诚而热切地望着他。
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那张桌面被各种颜色的水笔乱涂一通,粗略一扫,起码有二十个“操”,当中画着一头胖猪;桌兜里塞满崭新的课本。
第一节课是语文,泰乙老师上台讲《逍遥游》。敖丙忽然明白同桌桌面上的那只猪的原型是谁了。
下课铃一响,班长精卫飞速跑来帮他熟悉环境。她站在他的课桌前,没有坐旁边的空位。
“我同桌是谁?”敖丙问。
精卫瞥一眼,回答:“哪吒,李哪吒。”
“生病了?”
“嗐,他那么皮实。”精卫挥手,“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
敖丙皱眉,“逃课?学校不管?”
副班长姬青阳插嘴道:“学校可管不住这位爷。上学期李哪吒因为打架斗殴总共被通报批评七次,最厉害的一次,把别人的肋骨都打折了。”
“这么严重?”敖丙轻微一挑眉,“发生了什么?”
“校足球赛,他踢前锋。二班的人偷偷给他使绊子,裁判没吹,他一脚就踹上去了,那可是钉鞋!后来场上的男生都打了起来,谁也拉不开,足球赛直接变成橄榄球赛。”姬青阳指指自己的脸,“我是后卫,脸肿了四天。”
“混世魔王。”精卫说。
姬青阳补充:“他高一的时候还不这样,只恶作剧,小打小闹的。到了高二,不知中了什么邪,整个人跟脱缰野狗一样。看见坐在窗边的朱鹮没有?她……”
精卫打断道:“算了,别说他了。”
他们将话题转移至午餐盒饭的十六种菜品,什么是上三品,什么是下三品。敖丙瞟见哪吒课桌上写着一行小字:学会吐烟圈。
哪吒站在十字路口。往北是钱塘高中,往西是酒吧一条街。莲花荫酒吧也在那条街上。
北边绿灯,他站着没动。等到西边是绿灯了,他依然没动。
一群游客模样的人叽叽喳喳地经过他,商量着午饭吃什么,有人提议卤肉饭,有人提议自助餐,总之选择是很多的。
往北的绿灯再次亮起,他滑过马路,走的是自行车道,对每一个响铃的自行车或摩托车竖中指。
到了学校,电动铁门关着。看门大爷问他:“哪班的?校服呢?”
他说,二年级一班的,校服没带。
大爷摆手道:“回家把校服穿上再来。教导主任新定的规矩,不穿校服禁止入校。”
哪吒嘁一声,继续往北滑。学校西北角有片小树林,学生在墙上凿坑,踩着能翻进翻出。这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凿壁,后人偷…逃学。他拐进一条小街,两排违章停车,单行道。滑着滑着,他看见街对面有个女生,穿着本校校服,身后二十米坠着三个鬼祟的人。
电线杆上贴着《肖申克的救赎》的电影海报。这就是翻墙的地方,学生私下里管它叫小西门。
哪吒在电线杆边停下,望着街对面。
那三个人突然快跑几步,一下子把女生推进巷子里。
哪吒嗖地窜出去,跳过两排车,炮弹一般撞倒一个,抓住另一个的头往墙上砸。那女生尖叫着跑了。他背后挨了一记狠踢,滑出去老远,碰到垃圾桶才停下。钱塘开始实行垃圾分类了,这个桶是湿垃圾。
领头的那个满脸鲜血,摸出刀子,不说话。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中午饭是清炒宽豆角和胡萝卜炖肉,加一碗银木耳汤。
原本没有敖丙的份,他手续没办齐。班长拿一份给他,说:“哪吒不来,你吃他的吧。”
敖丙推辞道:“不好吧,万一他来呢?”
精卫想了想,“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他没存过你的号码,也许会接。”
敖丙从学生柜里取出手机,给哪吒拨电话。
垃圾桶翻倒了,泼出一地乌七八糟的东西。蛋壳、苹果皮、烂香肠、长霉菌的奶油蛋糕,臭气熏得他干呕。那三个人瘫在地上叫苦。
哪吒滑出巷子,迎面碰上那个被勒索的女生。她身后跟着两个拿铁棍的人,看样子是附近的店主。
“你怎么样!”她惊恐地问。
“没怎么样。”哪吒把流血的双手插进口袋,“叫救护车吧,垃圾瘫在地上了。”
女生和帮手探头望进巷子里,再看他的眼神就不同了。
哪吒问:“不上学出来干嘛?”
女生说她发烧,三十八度,被遣返的。
哪吒点头。“你住哪儿?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她连忙说:“你还是赶紧找个药店吧,你脸都肿了。”
“我没事,小伤。”哪吒踢小腿,轱辘哗啦啦响,“走吧,我送你。这条路上混混多,以后别走这儿了,知道吗?”
女生向帮手们道谢,跟上哪吒,偷偷瞥他,脸色微红,或许是发烧的缘故。
道别时,女生小心翼翼地说:“谢谢你今天救我。”
哪吒:“嗯。”
“我、我叫姜瑶。”
哪吒:“嗯,知道了。”
他转身返回小西门。救护车被堵在单行道上,绝望地吱哇乱叫。
哪吒拆掉鞋底的轱辘,助跑几步抓住墙沿,腰侧顿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一打三,只挨两拳,还可以。他腰无法发力,抬不起腿,掉回地面。
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平常他不接电话,认识的不接,无非是父母和同学;不认识的也不接,无非是卖楼的、炒股的、推销的、假冒警察的。他爸是真警察。有次他对骗子说:我是钱塘关市警察局局长李靖,你有什么事来我办公室汇报。
对面二话不说,挂了。
他接起电话,“喂?”
“您好,请问是李哪吒同学吗?”男生,声音清透。
哪吒心情好了一点。“啥事?”
“我叫敖丙,今天刚转来钱塘高中,是你的新同桌。请问你还回学校吃午饭吗?”
“关你…”他咽下脏字,“何事?”
“是这样的,我的手续没有办好,因此缺一份盒饭。”敖丙解释道,“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可不可以吃你的饭?我会把饭钱还给你的。”
“今天吃啥?”
“清炒宽豆角和胡萝卜炖肉。”
“那给你吃了,我不喜欢。”这是一句谎话。“对了,敖丙?”
“嗯?”
哪吒靠在电线杆上,捂着伤处。“你能不能找一套校服、从小西门扔给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可以从住校的同学那里借一套。”
“好的,谢了。”哪吒挂掉电话。
终于,救护车得救了,从这逼仄的小街突围。一只猫经过墙头,是一只悍猫,身上缺毛,眼中带刺,冷冷地与哪吒对视。猫的领地概念非常强,它们的祖先是独行动物,独行的血脉会传承。
手机又响了,是敖丙。
“哪吒,我没找到小西门。”他说。
“不是门,是…是一面墙。旁边有一棵枫树。”
“这里到处是枫树。”
哪吒眺望墙那头的枫树,夏风摇动一树青翠的五角星。“你加我微信,我发位置。”
敖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微信。”
“QQ呢?”
“也没有。”
“……你刚从古墓里出来吗,小龙女?”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倒真有点小龙女的仙气。“别人跟我说要偷偷地摸过来,所以不能喊你。”
“对,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你等着,我扔一个…一个……”哪吒摸遍口袋,只摸到香烟和BY套。他斟酌片刻,说,“我扔一盒口香糖,你往这里来。”
说罢,他高高地抛起那个酷似口香糖的盒子,接住,问:“看见了吗?”
“没有,再扔一次。”
他又扔了三次,墙对面和手机里的声音重合了:“李哪吒?”
“敖丙。”他回答。
墙那头飞来一包东西。哪吒解开塑料袋,换上校服T恤和短裤。毛手毛脚地,扯到伤处,疼得直抽气。
敖丙问:“你怎么了?”他的嗓音里有真切的关怀。
“不用你管。”哪吒顿住,“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算,我吃了你的午饭,扯平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还你。”哪吒固执地说,结束通话。
墙是实心的,但他知道墙另一边有几万颗绿色的星星,星星下有一个声音好听的男生。此刻,墙是实心的。
也许他是个小胖子,哪吒心想,胖一点的人声音好听。
他装好鞋底的轱辘,滑到学校正门。大爷放他通过,在后面喊:“别让教导主任撞见,不然你轱辘莫得了!”
“教导主任的小短腿哪儿追得上我啊!”哪吒大喊,滑了几步路,停住。
绿色自行车棚边站着一个男生,蓝头发,蓝眼睛,漂亮得像是会蒸发。他上前一步,说:“你是哪吒吧?我是敖丙。”
他没有蒸发,他变成了流水。
敖丙远远地看见一个穿轮滑鞋的帅哥进入校门,还大喊着“教导主任的小短腿”,便确定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哪吒。
午休即将结束,空气热得冒油,太阳不露面,只隔着乌云投射火箭。
哪吒的俊脸肿了一块,黑发支棱在脑壳上,斜肩背书包,领扣一个都不系,轮滑鞋花里胡哨的,火焰图案,轱辘内侧镀着金边。
其实他抛第二次的时候,敖丙就看见了,觉得那不太像口香糖,就谎称没看见,让他多抛几次。
果然不是口香糖。
“你是哪吒吧?”他问,“我是敖丙。”
哪吒愣了下,然后不太自然地抬手遮挡脸上的肿块。他的骨节全磕破了,往外渗血。
敖丙十分自然地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伤口。“打架去了?”
哪吒立即澄清道:“是摔的。”
敖丙挑眉。“打赢了吗?”
“当然。”
敖丙露出笑容。哪吒刚想发火,敖丙说:“我陪你去医务室。”
“嘁,用不着你陪。”
敖丙换了个说法:“我不认识去医务室的路,能带我去吗?”
哪吒盯着他,又蓦地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他,继而左顾右盼,不耐烦地说:“跟上。”他滑得很慢,枫叶影子一帧帧路过他的白T恤。
于是道路在此交汇。
TBC
校园AU险胜。
没有详细大纲,跟着感觉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