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这件事最早还是李东海发现的。

小不点的直觉奇准，又怕是错误判断，所以明里暗里逮住机会偷偷摸摸确认了好几次，直到最后，在装作做其他事情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金希澈看的时候把亲哥看得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走过来捏住他的后脖：“你小子干什么？”

“嘿嘿嘿哥好看啊。”李东海憨憨地笑，挣脱他的束缚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哥和特哥吵架了吗？”

“哎呀特儿嘛……”

“哥知道吗，特哥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李东海的神色突然变得正经：“他只有跟你吵架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们有一些意见确实不一致……”

“好，那就是大吵一架了。”

“没有。”金希澈辩解，有点气弱：“只是一点点不同意见而已。”

朴正洙平时对谁都温温柔柔的，把温暖都给了弟弟们，大前辈又是队长，高超的业务能力，在谁眼里都是让人感到踏实的存在。所以其实他是最不爱吵架的人，但金希澈是完全相反的，他就喜欢和人吵，因为他认为这样是最快能解决问题的方式。

早年间的经历让金希澈总是担心，在利特心里不管有没有道理都会转变成一场不必要的内耗，所以热爱吵架的人有了唯一的例外。

这次……

“所以干嘛惹特哥生气啊？”李东海把脑袋往金希澈那头凑了凑

金希澈叹口气，摸摸毛茸茸的头：“是我的问题。”

等到在想追问点什么时候，金希澈始终不开口。

李东海是个有求知精神的小朋友，换句话来说，这种时候他憋不住。于是他又对着朴正洙做了一次贼：“希澈哥惹你生气了？”

朴正洙倒是意外地很直接：“嗯。”

“为什么啊？”

“那你要问金希澈。”

完蛋了，superjunior要解散了，特哥直接喊全名了。

朴正洙好像立刻就看穿了李东海在想什么，他笑着摸摸李东海的头：“super junior不会解散的，傻小子，赫宰在外面等你呢。”

这种颇有点“爸爸妈妈不管怎么样都爱你”的发言让李东海差点哭出来。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呢。

起因是大家在聊最近的演唱会有哪些有意思的环节，说到了有戴着头纱来的dresscode，然后话题就自然而然扯到了结婚上。

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候提了一句：“啊希澈哥居然是唯二的已婚人士。”

金希澈作为当事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家是在说他的综艺效果，借着酒劲乐呵呵地笑，视线飘飘地不知道是在看朴正洙还是仅仅只是在看那个方向而已，他说了很多，说以往的感情和演出，说李东海做过的蠢事，说最近的世界大家的精神状态都离谱又稳定。

听上去不清醒，但又相当有逻辑。

然后他说到和神童的综艺，说到九个人未来的走向，说到自己和家人这几年想要去的地方，原本半垂着眼的朴正洙突然看向他：“我呢？”

“嗯？”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是队长啊……”

“那为什么你的规划里没有我？我到底，是什么？”

朴正洙的眼神过于认真，金希澈不够清晰的大脑突然就顿住了。

“不，特儿是男朋友……”

“算了。”

硬生生被打断，金希澈有些不可置信，朴正洙只是移开目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那天以后，水面泛起的波澜很快就消失不见，朴正洙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就表面上看起来，掀起过惊涛骇浪的好像从来只有金希澈一人。

当他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到利特的采访，对于成员来说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屏幕里那双漂亮眼睛笑得弯弯的，对着镜头歪头俏皮道：“是队长啊。”

金希澈突然就问题出在哪。

不是未来没有朴正洙，是接下来的每一步，他已经是必不可少存在了。

金希澈出现在待机室门口的时候，朴正洙正在和经纪人对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哪怕十米开外金希澈故意放大了和周围人打招呼的音量，声波大到身旁的经纪人都忍不住皱眉憋笑也没能让朴正洙抬头看一眼。

下午四点半，朴正洙刚结束一场录制，他的效率一直不容置疑，金希澈只进门不到十分钟经纪人就合上文件夹子出去了，还知趣地带走了空间内的其余闲杂人等。

他也没有在一旁干等着，而是走过去尽量在保证不影响到朴正洙的情况下从身后黏上去，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蹭在他精致好看的脸颊上。

这一套动作金希澈早已烂熟于心，他从来都知道，朴正洙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他的撒娇服软置之不理。

朴正洙脸色没变，视线还在台本上，这些台本是等下和身后这人一起要录的节目流程，他大大方方地在金希澈眼下把他们两个共同需要cue到的流程都圈画出来。然后再慢慢悠悠地开口：“不是说以后不来找我了吗，而且还有半小时进棚，你的妆发还没弄。”

金希澈没有立刻回复他的问题，只是半侧过脸去亲了亲他的耳垂，这样亲密的距离朴正洙都没有想要推开他，而且现在自己也还贴在他身上。于是金希澈胆子又大了一点，开始得寸进尺地继续向前，一路吻过他的脸颊微微探出舌尖在他嘴角点了点。

“哥哥好甜呀。”

先前跟自己保证的不打扰他这一条款立刻在心底被画了叉。金希澈试探地去撬开他的唇，得逞了就肆无忌惮地往里钻。

朴正洙暂时放下了台本，向后仰了一些去迎合他的动作。清冽的味道一点一点在舌尖化开，暧昧的身影相互纠结着甜腻的声响。

他和金希澈一起分享了家里洗漱台上那只薄荷味的漱口水，不止在早晨。

金希澈的脑袋又钻进朴正洙的颈窝，腔调里带着黏糊糊的委屈：“我没有说不找你……正洙哥哥漂亮就可以了，我带个口罩上台都可以的。”

真不像话。

“随你。”

亲亲完朴正洙又不理他，重新专注着手上的工作，金希澈听出弦外之音，连忙招呼着金s们快点上班。等他这边妆发都结束，朴正洙正在配合工作人员戴上设备。他把朴正洙耳后别着的一缕半长头发小心翼翼拨下来又别回去，把憋在心里一星期的话说出来。

“对不起，我错了。”

“今天晚上能和哥哥一起睡吗？”

朴正洙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倒是让他先专注节目。金希澈“嗯”了一声，还算乖顺地应下了，在走到台前准备倒计时之前趁着工作人员转头的时候又飞速地啄了一下朴正洙的脸。

录节目大概花了三个小时，金希澈破天荒地没有参与工作后聚餐而是立刻就回了家。朴正洙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挑了挑眉，淡淡地笑着和大家一起去了约定聚会的地点。

朴正洙回来的时候，金希澈在阳台吹风，刚刚开春寒气还很厚重，甚至感觉比冬天还冷。

金希澈一个劲地打喷嚏，没多久就开始就开始发烧，朴正洙敛着眉把人塞进被子里，他拉着朴正洙的手，像只听话的猫，乖得很。

“你就算赶我走，也得等我病好了，我们特儿不是这么心狠的人对吧？”

“我哪里心狠了，让你住我家，管你吃喝，还让你上，我这么好的人你出了这个门还找得到？”

金希澈抱住他，脑袋顺势搁在朴正洙腿上：“那这么好的人不如就便宜我了吧？”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真的委屈又好像是在欲擒故纵。

朴正洙低头亲了亲他的喉结，索性跟着他一起躺下来：“你真的挺会撒娇的，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只有特儿才会有这待遇。”金希澈觉得心上被某种小动物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那天的话没有说完，特儿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不在意，而是因为你早就是我的生活了。”

“家人、工作、朴正洙。”金希澈蹭蹭他的嘴唇：“我都要。”

朴正洙压着他的胸膛笑：“那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金希澈眨了眨眼，抱紧朴正洙的手臂，扣着他的后颈，舌尖抵住朴正洙的牙关。

分开的时候听见朴正洙打了一个喷嚏。

金希澈伸手抱紧朴正洙，苍白的脸上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爱没有方向，我只希望我的身边可以是你的终点

爹地Alex&小鹅Henry

设定不要深究，随便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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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终于在菜篮里找到了一样自己会处理的食材，如果手上没有事情做他会忍不住跟屁虫一样尾随亚历克斯在实在算不上大的厨房里转过来转过去。

土豆上面都还覆着层泥，亨利将他们搬进水池一个一个洗干净，现在上网查攻略已经来不及了，但烤薯角不会很难吧，只需要将土豆切成小船放进烤箱不就好了。

亨利从刀架上随意拿起了一把刀放在土豆上比比划划，还没想好怎么下手亚历克斯就过来把刀从他手里抽走，他原本在熬南瓜浓汤。

“宝贝，这把刀是切生肉用的，你可以告诉我你想用这些土豆做什么吗？我保证待会你就会在餐桌上见到它。另外，谢谢你把它们都洗干净了。”

“烤薯角。”亨利放下局促的手站到一旁，他确实不太适合呆在厨房里。

“好的。”亚历克斯像平时一样摸了摸他的金色头发。

亨利不喜欢这样。他们明明已经……

“亚历克斯，我想和你一起完成今天的晚餐。”

两个人都在努力吞咽着相互剖白过后的雀跃和不安，表面上仍然是平静一片。

就算没有今天中午的那些质问，对话，他们今晚依然会一起回家，在一个餐桌上吃饭，相信连食物的种类都不会有变化。

“当然了亨利，你已经帮我把烤薯角需要的土豆洗干净了，或许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搬个小凳子进来在这看卡通片。”

亨利没答话，房间里只有南瓜浓汤在咕嘟咕嘟响，亚历克斯用木汤勺一圈一圈地搅着。

直到他将汤都盛进碗里，亨利才再次开口。

“亚历克斯，你可以告诉我哪把刀能用来切土豆。”

“我来就行了，我担心你切到手。”亚历克斯转过脑袋看向亨利，眼神恳切。

亨利抿起嘴唇，“你总是这样，我不希望直到现在你还把我当做小孩，”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可以教我怎么把土豆切成薯角的样子，烤箱需要什么温度，需要烤制多长时间，而不是包揽一切，我保证我不会切到自己或者被烫伤。”

“就像谈恋爱，你一直在强调我的年龄，难道我会在十八岁那一晚突然就变成一个合格的恋人了吗？我相信你爱我，我当然也很爱你，但我敢确定你仍然还在把我当小孩。”

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变小，眼泪好像又要从蓝色宝石里淌出来了。

亚历克斯叹了口气系着围裙走过来，带着南瓜清甜的香气，双手捧着亨利泛红的脸颊吻了过来。

吻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亨利的唇第一次触碰到了他的亚历克斯。

后知后觉的亨利想向后躲，亚历克斯的五指却插进他毛茸茸的头发里，伸到后脑轻轻揉着。一开始只是被含住饱满的唇吮吸，直到亨利扬起脸不再想要逃走舌头才像疾风骤雨一样扑过来，两颗怦怦直跳的炽热心脏紧紧贴在一起。

我们在接吻，亨利想，我在和我的亚历克斯接吻，理智尽失，神魂交错。

直到亨利忘记该怎么呼吸，轻哼从唇齿缝隙间溢出亚历克斯才放开他。他晕乎乎地倚在亚历克斯的怀抱里，因为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傻所以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肩窝。

“亨利，我的宝贝，我不会让你知道我想这么干很久了。”亨利紧贴着亚历克斯，近到能听见他胸腔的嗡鸣。“每次你扬起脸嘴唇一张一合对我说话，每次你端坐在琴凳上演奏乐曲，或是抿紧唇哭泣，我都想亲吻你，我居然还是个律师。”

亚历克斯能感觉到亨利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他一下一下拍着怀里人单薄的脊背。

“我知道你在不安，我也知道这个不安的源头是我，但亨利，我们今天确实拥有了另一层关系，我们彼此倾心，相互爱慕。至于刚才那个土豆，请原谅我作为年长者的过度保护，我待会就教你怎么做薯角。”

亨利放开他，依旧扬起脸，“好——但为什么是待会？”

“因为我现在得去趟卫生间。”

……

亨利敢保证自己的脸一定比刚才还要红，但他找不到镜子。

亚历克斯回来时亨利已经将一个幸运的土豆解剖了，现在正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地躺在锡纸盘里，他无辜地朝亚历克斯瘪了瘪嘴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刀架上其实有标注每把刀的用途，亚历克斯极喜欢折腾厨房。

“很有创造力。”亚历克斯检查完亨利十指完好后这样评价。

在亚历克斯的帮助下亨利将一个土豆切成两半，又再一块一块切成小船模样，本想直接送进烤箱又被亚历克斯叫住，他往里撒了胡椒粉、欧芹碎以及油盐和淀粉，都是亨利不怎么认识的东西。

“宝贝，薯角不仅只需要土豆，南瓜浓汤里也不只有南瓜，如果我这些年都这样给你做饭，估计你早就抗议要求给你办理学校住宿了。”

亚历克斯发誓他只是顺口提起，亨利却直截了当，“……我已经向舍监提出退宿申请了，需要家长……需要你签字才行，申请通过后的下一个星期才生效。”

“所以这周末结束后我们还有五天不能见面？”

“是的，幼儿园家长先生。”

“你能偷偷跑出来吗？”

“不行，会被叫家长的。”

END.

拙劣地写完了整个故事

欠下的番外包括但不限于第一次，sp......

谢谢一直划线评的大家

彩蛋是接下来的五天

半原著向见家长，是@1412 宝贝点的梗🥰

本篇3.2k+

一叶扁舟划过如镜湖面，穿梭于万顷烟波，顺着水路日行百里，最终悠悠荡荡驶向秦淮之地。

水墨江南绘制成的扇面“唰”的一下展开，黑衣莲纹被江风吹的烈烈作响，“‘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这江南秋色果真特别。”

一贯执笔抚琴的手拢着青樽，眉眼间多了一份平日少有的慵懒和惬意，“陛下好兴致，想来是半点不愁同我归家拜见姑母的事了。”

方才还神气的人闻言瞬间垮下脸来：“愁，怎么不愁。”他借着扇子掩面假泣，一边还不忘执起苏世誉的手往心口贴，“世誉你摸摸，我这心里啊慌得很~”

苏世誉笑着拍掉楚明允的手，顺势握住他的指尖。冰凉触感激得他眉头一皱，连忙将人拉回船舱，“江风清寒，初秋夜里更是如此，再吹下去明日怕是要头痛了。”

“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生病要喝药的。”苏世誉叹了口气，顺手倒了杯暖茶递过去。

“世誉……”楚明允开口唤他，却不知要说什么。

苏世誉有些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还是这副委屈的表情，难不成见姑母比让你喝药还可怕？”

楚明允用扇子遮住脸，“我这不是第一次登门吗~”

苏世誉哑然失笑，“我也是头一遭往家里带人，”他揉了揉楚明允的指尖，漫不经心道，“况且姑母最喜欢模样俊俏的人，陛下又何须担心？”

扇子下移露出一双生的极美的眼睛，“真的？”楚明允还是不信，“那为什么杜越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也不怪楚明允紧张，杜越上次带着家书和秦昭回去后，一走就是三个月，最后人没回来反而寄来一封信，说是要世誉归家。而秦昭也迟迟没有消息，楚明允不放心，软磨硬泡着也跟着世誉回来了。

“阿越离家多年，姑母多留他一阵也是正常，至于秦昭，”苏世誉没说完，话就被楚明允接了过去，“…至于秦昭，都说未过门的儿婿最是积极，我的好师弟大抵是在忙前忙后，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师哥喽~”

苏世誉轻笑，“去了就知道了。”

梧桐未落，倦鸟迟归。

临近傍晚，船只终于停靠在秦淮河畔。

“表哥！”

二人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杜越遥遥挥手，随即跑下台阶扑到苏世誉怀里。

“表哥你们怎么才来啊，我在家里实在是无趣的紧，就盼着你过来呢！”

苏世誉理了理他的衣领，打趣道：“你不是带了秦昭回来吗，还有时间分神想我？！”

杜越少见的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当，当然想了，况且秦昭那块木头天天见……”

苏世誉听着他孩子气般的话哑然失笑，他柔声问道：“姑母呢？”

“我娘在正厅等着你们呢，”一提到这个杜越就来精神了，拉着苏世誉的手急急往前走，“今天准备了好大一桌菜都是我爱吃的，表哥你快来！！”

而另一边，秦昭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楚明允面前，同样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哥。”

楚明允一边敲着扇子，一边仔细打量一番，最后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胖了。”

秦昭：……

“看来在金陵住的不错，怪不得乐不思蜀。”楚明允好奇道，“你磨了多久才得了杜夫人认可？”

“……也没多久，进门先是被迫比了场剑，然后私下又谈了几次……”秦昭忽然注意到他不太自然的神色，直接问道，“师哥，你该不会紧张吧？？”

楚明允：……

他皮笑肉不笑道：“师弟可真聪明啊，不说出来就更聪明了。”

秦昭：……

楚明允一抬头发现人已经走得老远，连忙快步跟上苏世誉。“祝我好运吧。”

虽然早早递了家书，说明此次二人世界微服前来不必铺张惹人注意，但楚明允刚迈进府猝不及防间还是实打实受了杜夫人一拜。

他连忙把人扶起后又规规矩矩行了晚辈礼，见杜夫人的态度不算热切，楚明允怕唐突到她，硬生生把已经转到舌尖的“姑母”二字咽了下去，敛眸谦逊道：“杜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无君臣，您唤我明允就好。早些时候被京中诸事牵绊，是晚辈早该来拜访的。”

“陛下言重了。”杜夫人不着痕迹地撤回手，走在最前面指引道，“家宴已经备好，粗茶淡饭，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楚明允面上浅笑应对，心底却被她一口一个“陛下”叫的发慌。

来之前他曾经想过，也许他会一帆风顺和杜夫人相谈甚欢，或者更大概率会吃闭门羹，再或者被杜夫人提着剑赶出家门。

可现下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让他想起过去和御史大夫分庭抗礼的那些年，苏世誉对他也是这般态度。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给他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挫败感。

……真不愧是一家人。

楚明允下意识偏头看向苏世誉，后者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回握住他的手，安抚性的晃了晃。

家宴上还算和谐，杜越许久未见表哥于是屁颠屁颠地坐在他身边嘴里说个不停，秦昭随即落座在杜越身边为他添水布菜，楚明允则是大大方方坐在杜夫人身边，面上表现的一派从容淡定。

其实这种场合是楚明允最为擅长——毕竟是初入朝堂崭露头角时就能左右逢源迅速站稳脚跟的人，如今拿出了十二分的态度和诚意，一时间宾主尽欢。

不过苏世誉注意到，平素最爱吃食的人今日竟收敛动作，下筷次数寥寥，只顾着应对姑母的一举一动。

这般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是少见，苏世誉忍着笑意为他布菜：“来之前不就说想吃金陵的烤鸭吗，这是姑母特意为你准备的。”

杜夫人也开口劝道：“别太拘谨，就当回家了。”

楚明允含混应着，心里的弦稍稍松了松。

月上柳梢，风过回廊时送来一丝桂香。

杜夫人拉着苏世誉的手柔声劝道：“这次回来便多住些时日，正巧是吃蟹的时节，明日我安排厨房准备准备。”

苏世誉眉目含笑，“多谢姑母。”

杜夫人笑道：“瞧我这个记性，家中有小辈听说你回来了急着想见你一面，待会让阿越带你过去。”

苏世誉知道姑母有心支开自己，他离开前给楚明允递了个眼神让他放宽心。

两人沿着回廊静静走着。

最后还是楚明允开口打破寂静，“您可是有话要嘱托晚辈？”

杜夫人颔首。

“誉儿一向有主意，大大小小的事从来不让人操心，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杜夫人叹了口气，“许是我杞人忧天，可我心中总还有些顾虑。”

楚明允站定：“晚辈洗耳恭听。”

杜夫人正色道：“你们是爱侣，更是君臣。誉儿的性子我也知道，公事和私事分的很清楚，有些时候显得不那么近人情。朝堂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希望陛下不要因为某次或有某几次的政见不合而同誉儿生了嫌隙。”

楚明允忙道：“这是自然。”

“上一次阿越带回的信件中，誉儿也已经清楚明白的讲明心意，我从未见过他言辞如此肯定的选择一个人，”杜夫人有些感慨，“至于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誉儿不多说，我也不会多问，我只希望你们能彼此信任到最后。”

“一定。”楚明允目光纯粹坚定，提起心上人神情中没有半点犹疑。他缓缓说道，“‘一愿社稷昌，二愿黎民宁’，这是世誉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他想起那个没有看到的第三愿，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不论是对江山还是对彼此，我们缺一不可。”

杜夫人欣慰道：“你们来之前我还在想，能被誉儿亲自选中的会是怎样的好儿郎，”她的眼中掩不住欣赏，“如今看来，果然是极好的。”

楚明允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对着杜夫人再拜一礼，热热切切唤了声“姑母”。

杜夫人点头应着，她瞧了瞧天色，笑着催促道：“早些回去吧，誉儿该等急了。”

“什么书看的这么入迷？”

苏世誉闻声望去，眉眼在灯光下愈发柔和。

楚明允走进内室就看到苏世誉正披发倚在床头，他伸手把书抽走，“灯色昏暗，再看下去该伤眼睛了。”

他解开外袍，顺势把灯熄了。

入秋后夜里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唯一清晰的只有彼此呼吸和心跳。

明明得了姑母的首肯，楚明允不知为何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他翻了几次身，总觉得今日的经历像是做梦一般。

半晌，他忽然凑近耳边小小声问道：“世誉，你不问问姑母方才同我说了什么？”

“嗯？”苏世誉抬手轻柔地将辗转反侧的人揽进怀里，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倦意，“大抵能猜到。况且姑母不是苛责之人，既然是单独嘱咐你的，我便不会多问。”

“你们姑侄俩这方面倒是如出一辙，”楚明允在他怀里拱了拱，小声嘀咕道，“所以杜越是怎么养成这么跳脱的性格……”

睡意裹挟下苏世誉听得不大清楚，他拍了拍楚明允的发尾，自然而然道，“睡吧，明早还要带你到祠堂祭祖呢。”

……祭祖

楚明允闻言一愣，随后扎在苏世誉怀里将人紧紧抱住，半晌才闷闷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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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南京烤鸭真的很好吃🤤国庆去了一趟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当当当当😉菜辰一年一度的出厂日期到了，恭喜自己又升级到新版本✌🏻

➣是好久不见的原著向呀😘

➣8.6K+ 一发完❤️宝贝们用餐愉快——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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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元年，临近年关的时候，京城收到了一封来自金陵的传信。
苏世誉放下信纸，杜越在旁边探头过来：“表哥，我娘给你写了什么？”
“这一会功夫你凑过来四五次了，”苏世誉没辙地看了他一眼，服气道：“阿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奇？”
杜越嘿嘿笑道：“表哥，我看四五次你也躲四五次了啊，你这么欲盖弥彰…是不是我娘提到你和楚明允的事了？”
苏世誉无奈：“我上封家书已经仔细同姑母言明我二人之事，此番姑母回信也不过是叫我年前同你一道回去一趟，并未多说其他。”
“我不信，”杜越伸手作势要去摸苏世誉的信封，怀疑道：“那你干什么遮遮掩掩的。”
苏世誉避开他的手不给，反而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于我并未多说其他，倒是你和秦昭的事，姑母同我提了几句。”
他看着杜越一瞬间变得有些紧张不自在的神情，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此番叫我一道回去，也是为你二人之事。”
杜越登时结巴道：“啊…那，那那那我娘说什么了，她、她为什么不直接写信给我啊，干嘛叫你也回去，那秦…秦昭呢？”
苏世誉笑意更深，但也没忍心继续逗他，安抚道：“放心，也没什么事，你太久没回去，今年除夕估计也是留在京中，借着此番见你叮嘱几句罢了，秦昭走不开，又怕你一个人说话太过片面会有失偏颇，所以才叫我同你回去。”
杜越这才松了口气，也就忘了要抢苏世誉信这回事。
马上就到年关了，苏世誉和杜越很快打点安排，准备早去早回。
彻底互通心意同衾共枕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实际意义上的分别，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难捱。
准备出发的那些天楚明允面上没多说什么，但只要是能逮得到人的时候，楚明允一定会有意无意地蹭去苏世誉身边，也不磨人也不闹，或是窝在他旁边看折子，或是蹭在他旁边吃点心，再或是懒洋洋扒拉东西，无论做什么都不声不响的，连迷迷糊糊犯困的时候都要不甚清醒地盯着他。
越是这样隐隐约约安安静静，软软乎乎的依恋和不舍，越是比楚明允以往任何一次闹闹腾腾的撒娇磨人都让苏世誉扛不住，他每每对上楚明允这个样子，虽说面上大多时候能撑着不动声色，可心尖早就软得几乎要化掉，恨不能把楚明允变小一点，捧在手心一道揣走。
他自以为把心绪隐藏得天衣无缝，但无意识柔化的眉眼弧度，下意识放得更轻更缓的话音语气，和有意无意就伸出去搂人抱人轻拍揉抚的手却早把他出卖个彻底。
偶尔过来串门但经常撞见他们二人腻歪的杜越表示，快走吧，再不出发真的快瞎了。
……
送人出城的那天下了大雪，楚明允执意一路送他们到城门口，在车上就一直抓着苏世誉叮嘱，吃饭添衣好好休息，赶路小心不要着急，下了车依然撑着伞固执地不愿意回，非要看着苏世誉他们走，苏世誉隔着他手握住伞柄，劝道：“已经由着你送出来了，赶紧回去，听话。”
楚明允依旧固执道：“你上车去，我看着你们走。”
他一双眼睛在大雪和洁白毛领的映衬下更是黑得发亮，里头却偏偏沉甸甸地坠满了不舍。
苏世誉轻轻蹙了蹙眉，又心口发软地低低叹了口气，对着他这样一双眸子实在是什么推拒也说不出口，只好抿抿唇放开他，妥协道：“…好罢，那我们走了，你快些回去。”
楚明允保证道：“看你们走了我就回。”
苏世誉没辙，只好把视线转向秦昭，希望他能把他不爱听话的师哥逮回去，然而这会秦昭也在那边同杜越说话，他一时实在找不到人可以托付，只得寄希望于楚明允自己乖乖听话。
可是他的陛下一向我行我素，不哄一哄是不行的。
临行在即，苏世誉别无他法，冰天雪地里也不想久拖，于是他微微上前一步凑得离楚明允近了几分，趁着没人在意轻轻吻了吻他唇角，低声道：“加衣添饭，勿让我忧。”
“金陵不远，我会尽快回来。”
“…免得陛下相思成疾，年关底下的，可如何是好。”
雪花鹤羽一般洋洋洒洒，楚明允撑着伞裹着大氅目送马车走远，温热的吻触感犹存，而苏世誉带着笑意的最后一句话依然回荡在耳边，带着不属于这场大雪的别样温度，炽热，滚烫，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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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一连下了好几日。
小太监福晏愁眉苦脸。
要知道，苏大人临行前特意把他叫过去一通叮嘱，细细吩咐过，落雪天湿寒，陛下常年征战身上旧伤堆叠，殿里炭火一定要暖，平日陛下出行也要仔细，不要什么都由着他，加衣添饭多劝着些，虽然陛下总是冷着脸，但其实脾气不坏——
然而脾气不坏的陛下此刻正眸色深深地盯着大殿又吵起来的户部和工部两位大人，福晏端着那碗汤药和陛下僵持了小半个时辰，陛下依然半个眼神都不肯分给他，别说劝了，当下福晏近距离站在楚明允一旁，被陛下外泄的火气烤得遍体生寒，愣是小半个时辰也没敢出半个声。
暗处的秦昭脸色发黑。
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暗卫看了统领这凝肃神情半晌，兢兢业业地还以为大殿的大臣里藏了刺客，好半天才敢出声问道：“秦哥，殿里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么？”
秦昭烦躁地回头瞥了他一眼，压着烦闷低声道：“没有，没怎么。”
…就是这帮老头吵吵吵的有完没完了。
福晏这小太监怎么回事，光站着管什么用，倒是说话啊！师哥那碗药端过去半个时辰了，都要凉了！
楚明允注意到暗处的动静，往那边瞥了一眼。
秦昭终于得着机会，用眼神往楚明允旁边晃了晃，示意他看看旁边的福晏，而楚明允往那边撇了一下，权当看不见，熟视无睹地又转了回去。
秦昭：“……”管不了了。
大殿上那两个人你来我往犹在争辩，把本就头疼腰疼肩膀疼手腕疼的楚明允烦得够呛。
…快忍不了了。
其他大臣们本来还在看热闹，就见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嗖一下擦过正在说话的户部尚书的衣领打在大殿的柱子上，哗啦啦一响，二人当即大惊，纷纷连退几步，暗处秦昭身后的暗卫也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要拔刀冲出去大喊有刺客了，还好被看清一切的秦昭险险拦住。
定睛一看才发现楚明允只是掷出了方才工部递上的奏折。
腿软的二位战战兢兢抬眸望去，楚明允撑着额角一脸不耐，面无表情道：“怎么不继续吵？”
“陛下息怒——”
大殿里霎时间跪倒一片，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添油加醋起哄架秧子的，包括刚这二位喋喋不休的，所有人似乎都在此刻才忽然记起来，如今这位陛下曾是带领万千精兵上阵杀敌，还在少年时就已经收城守国位居高位的良将，而非曾经深宫里养出来的那位唯唯诺诺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琴棋书画雕木头的懦弱君王。
而楚明允听着底下告罪的声音，万分不耐地转头看向殿外，打心底里觉得外头纷纷扬扬地让他这痛那痛的大雪都比屋里这帮乌泱泱的大臣要安静舒心得多。
而此刻的金陵——
苏世誉撩开窗前帷幔让天光将桌案映得更亮，展开信纸提笔蘸墨，准备往京中去信报个平安，却在落笔的瞬间思绪万千。
这几天连日大雪，京城那边的雪约摸要更大些，楚明允的旧伤必定要闹，以往楚明允哪里不太舒服的时候，哪怕嘴上不说，人也会比平时更磨人些，这时候如果逗一逗还会撒娇，苏世誉乐得惯着，哄也哄得得心应手。如今不在对方身边，他家陛下就要一个人默不作声地熬着难受，没人哄着喝药，也没人盯着加衣用饭，只要想一想楚明允一个人孤零零窝在寝殿，吃不好睡不好，无意识在梦中往只有一个人的床榻边蹭，蹭个空又醒过来下意识在寂静的夜里露出点浅淡的失落委屈来，只要想一想这些画面，只想一想，苏世誉就觉得一颗心都要揪起来，揉碎了。
在认识楚明允以前，他从来没觉得原来相思的滋味这么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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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允拢了把头发，把手从狐裘底下伸出来，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门口秦昭手里的东西。
秦昭恨铁不成钢地在他灼灼的目光里把信拿给他，又黑着脸把小桌上的瓷碗往前推了推，无奈地又重复了一次：“师哥，喝药。”
楚明允敷衍地“嗯”了一声，依旧对那碗药无动于衷，只一心一意去拆信封，惹得秦昭没辙又发愁。
楚明允这些时日受旧伤牵累本就不太舒坦，苏世誉这一走，他日日寝食不安的，不知是哪个环节没防住就叫寒气钻了空子，好端端的就着了风寒。
偏还觉得风寒无足轻重，秦昭叫太医来请脉他都嫌烦，更别提太医开的汤药，真是任旁人费尽口舌也不肯多动一口，多说两句兴许还要炸毛，真是任谁也管不得了。
苏世誉的信难得少了些公事公办的词句，也比以往长了许多，开头先是报了平安，紧接着又交代了两句他和杜越在金陵的近况，随即楚明允就瞧见了自己。
“暌违数日，陛下安好？近连日大雪，夜夜湿寒，思及京中天气，约雪势更甚金陵，实在担忧。加衣添炭，切莫粗心……”
——分别了这么多天，不知道陛下是否安好？近日大雪连连，每及入夜，倍感湿寒，想到京中雪势大约比金陵更甚，实在没办法放心。
天冷要加衣服，殿里也要添些炭火，万不可大意。下雪路况不好，陛下还是少骑马，出行尽量乘车撑伞，减速慢行，叫苏白往马车里再添一层毛毯或者褥子，多备两个手炉。
阿越前日给姑母把脉，说湿气重，要多留两日给姑母行针，思及此，陛下旧伤亦忌讳湿寒，平日用针用药切不可轻怠，定期要传太医，实在有什么不适不可硬撑，阿越亦去信知会了秦昭叫他多盯着你，然旁人千言万语，若陛下不肯过耳亦是无用，天下万民，无不仰仗天子，天下臣子，亦无一不挂念圣安，还望陛下体谅民心，谨慎龙体。
近日不常出门，阿越在屋里待得闷，姑母便时常差人给我们送些糕点，多是金陵当地特色，金陵口味偏甜，想来甚合陛下心意，不知近日陛下寝食安否？用膳几何，寝休几辰？万望珍重，勿让我忧。
今事已毕，归期将至，日夜念之，期与君见。
楚明允手指从信纸上划过，捻着纸页无意识来回摩挲，心下动容万分。苏世誉平日信笺多是正务，偶尔提些家事，也是寥寥数语，隐晦又委婉，大抵这是难得一次的久别罢，倒是一改往日的风格，话里话外，字里行间，尽是牵挂惦念，可谓洋洋千语，字字关心。
平日楚明允还要半真半假地嗔怪两句，然而他家苏大人真的正正经经撩起人来，也是当真让人扛不住。
这封信虽不短，但也不至于太长，但楚明允反反复复看了将近半个时辰，看得他心头熨帖，相思成灾。
一直到楚明允从狐裘底下扑腾起来写回信，秦昭也还是没能让人把那碗药老实喝掉，看着楚明允洋洋洒洒一堆字跃然纸上，秦昭瞄了一眼内容，牙酸了片刻后又忍不住道：“师哥不打算把生病的事同苏世誉说么？”
楚明允一顿。
其实若是平日，两人分别日短相隔不远的时候少言两句撒撒娇讨个哄换个温存他还是很乐意的，但真的久了远了，苏世誉真的担心了挂念了，他反倒不忍心说了。
“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必要？”楚明允瞥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写。
秦昭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你不说他回来也会知道。”
“那时候我就好了。”楚明允头也不抬。
秦昭看了看原封不动的药碗，意有所指道：“师哥还真是好大的自信。”
被楚明允威胁地瞪了一眼：“你师哥别的不说，揍得你爬不起来的自信还真是有的。”
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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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昭的预料果然没错，苏世誉比杜越要早些返程，他一个人时不用顾及杜越，脚程比去的时候要快不少，是以他回来的时候，楚明允的风寒还拖拖拉拉的没什么起色。
楚明允提前没收到信，得知苏世誉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跨过苏府门槛了。
楚明允来不及披衣服，匆匆穿了外袍就往前厅去迎，吓得苏白紧赶慢赶抱了狐裘就拔腿在后头一道追着喊人披衣服。
于是散着头发一件厚衣服没披还淋着雪的楚明允和后头着急忙慌抱着狐裘和伞跑了一脑门汗的苏白就先后一道撞进了苏世誉眼帘。
苏世誉甚至来不及皱起眉，怀里就被温温凉凉的一整个楚明允塞满了，不及反应自己的手也就已经跟着搂上去，导致后头抱着衣服的苏白急急忙忙刹住脚步，一时欲言又止挣扎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这个时候上前。
苏世誉怀里拥着多日惦念的心上人，被相思折磨日久的心也被填得满满当当，一时动容感慨，即便理智上知道现下该把人赶紧裹了衣服领回屋里去，感性上一时也舍不得把人从怀里推开。
到底是苏白实在怕后面他家公子知道陛下还病着又这样冒着寒往大雪里跑自己还不拦不劝责难下来，壮着胆往前走了几步，递上狐裘撑开伞，小心劝道：“公子赶路辛苦，不若和陛下一同回屋歇息，属下备了热茶，这就端过来。”
苏世誉这才堪堪捉住游走的理智，接过狐裘熟练地把人裹住，却连嗔怪的语气都止不住翻出层层温软：“我是糊涂了，就同你这么在雪里傻站着，你也是，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一路把人领回屋里，猝然间冷热交替，楚明允无意识打了个寒战，呼吸间房内的暖意涌入肺腑，和外头的寒气一冲撞，又激起几声咳嗽。
苏世誉眉心一蹙，回身熟练地去抚他脊背，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楚明允重新抱住，埋进颈窝一阵乱蹭。
苏世誉话未出口就被迫转成悠悠一声叹息，没辙得紧，也心软得紧，只好依着心意改抚为抱，收紧手臂把人收进怀里，安抚性地顺着脊骨一下下轻拍。
直到门外送茶水的苏白脚步声渐近，楚明允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开，坐到一旁软榻上去。
不得不说苏白是懂抖机灵的，连着茶水一道端过来的还有一碟糕点一碗药，正是晨起楚明允不肯吃的早饭和一连多日都被嫌弃并忽视的药。
楚明允眉头一跳。
果不其然，苏世誉在看见药碗的下一刻就抬眸定定看向楚明允，他知晓直接问楚明允必是得不到什么实话，多半三省四略，避重就轻，于是眼睛虽是看着他，话却是对着苏白说的。
“怎么回事。”
苏白简直满脸写着“告状”两个大字，滴里嘟噜说了一串，倒也没有添油加醋，但足以让苏世誉周身气压越来越低，楚明允理直气壮的眼神越来越软，一度躲着苏世誉的视线要扭头下地，转身就要跑了。
苏世誉先发制人地把人逮着，一声不吭地听苏白把话说完，面无表情地挥手让人出去了，才淡淡开口道：“寝食如常？一切安好？陛下如今倒是越发会空口说瞎话糊弄人了。”
楚明允无从辩驳，但他偏就是有法子把人拿捏。
“世誉——”他拖着调子道：“你去那么久，回来不先说想我，倒是要给我好一顿数落，果然是我色衰爱弛，要失心于你了么？”
苏世誉：“……”听听，这都说的是哪门子的胡话。
“…你倒是有理了？”苏世誉拿眼夹他：“我不过才说了两句，就这般胡言乱语地委屈给我看，同我欺负了你一样。”
楚明允也不说话，就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眼看他。
眉似远山含黛，眸若盈盈秋水，被这么副眉眼这样巴巴地望着，苏世誉自认没人能扛得住，他自己更是首当其冲地心软。
“你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叮嘱过，结果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你管不住你…陛下，当真是能耐得很。”
楚明允委屈得真事似的，像是真的被他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得难过，抿着唇不再看着他，倒是移开视线垂下眼帘去了，垂了会犹嫌不够戳人，更是偏开脸慢慢挪动位置，眼见着就要下地跑了。
苏世誉：“……”再多说哪怕半个字，怕不是就要委屈得红着眼眶跑走偷偷哭了。
虽然他心知这想法荒唐至极，也明镜似的清楚楚明允多半是故作委屈诓他心软的，但心尖就是控制不住地皱巴巴团成一团，酸涩得马上就要融化。
…真是叫他拿捏得死死的。
“…好了，”苏世誉终于还是妥协，向他也向自己的内心，伸手过去捞他，认命道：“快收收神通罢，不说你就是了。”
楚明允抬眸看他：“苏大人心里只有天子，只有陛下，没有枕边人，没有楚明允。”
苏世誉心口都叫他戳得发疼。
“胡言乱语。”苏世誉眉目发沉，威胁道：“再说这种没边儿的胡话就真的同你生气了。”
楚明允立刻噤声。
叫多日相思之苦磨着，虽是清楚苏世誉性子，也知道苏世誉是担心他，可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没得到想要的温存反倒收获了心上人的冷脸诘问，楚明允虽自认确是自己无理闹人在先，这会也免不了要真的露几分难过委屈了。
真委屈了他倒是把神色收敛了干净，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苏世誉捞他的手支起身，方才故意闹人的神情不在，再抬眸时却是匀出几分笑意：“好了不气，不同你闹了。”
楚明允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伸手把茶盏推过来，面上盈着笑劝道：“光顾着说话，倒忘了你大雪天赶路辛苦，先喝点热茶暖暖，一会我叫苏白备些饭菜，也算接风洗尘。”
他说着就真的下地起身，把披着的狐裘拿下来给苏世誉盖在膝上，转身要往门口走。
换做旁人大抵察觉不出什么异常，但苏世誉毕竟不是旁人。
眼瞅着给人逗急了，他家陛下这是真的入心了难过了，这会要不拽住，等楚明允自己冷静了把自己哄差不多了再想好好地把人哄回来就难了。
难得养得人温温软软娇气一些，也只是对上他才能露些孩子样的性子，叫他窥见些最原本的楚家小公子的底色，养成这样何其困难，但要前功尽弃可是简单得很。
“哪去。”苏世誉连忙起身，赶在楚明允去拉门之前伸手给人捞回来，按住他细微的推拒低声道：“我又没真的怪你什么，怎么几句玩笑话还真的往心里去了…”
“怪我关心则乱，好端端地倒惹你难过了。”
楚明允敛眸，沉默片刻轻笑道：“没有，你想哪去了，我…”
苏世誉轻声打断：“你是逗我玩还是真委屈，我看得出来。”
楚明允抿抿唇，彻底不说话了。
苏世誉只觉心尖都叫他掐了一把，捞着人坐回软榻，轻轻叹了口气，放缓语调哄道：“回来又是外面又是人来的，还没好好抱抱我的陛下——病着这些时日，果真是又清减了。”
爱侣间哪有什么值得伤筋动骨的大仇怨，好哄的陛下叫他“我的”二字顺好了一大半的毛，剩下的也全在对方温暖怀里被一一抚平了。
苏世誉颈窝被轻轻蹭了蹭，心知这是哄好了大半，伸手一下下抚他脊背：“旧伤就够磨人了怎么又着了风寒，还拖了这些时日不见起色，可叫太医来看过？苏白说你早饭都没吃，如今身上可有什么不适么？”
一直不肯出声的陛下这才闷闷给了点动静：“…没什么事，好得慢应该也只是我不怎么吃药的缘故。”
苏世誉这次并不责他，只是接着拍拍他后心，随即去捉他腕子，搭过后心里稍稍有了点数，压过担忧依旧温声道：“即便不怎么吃药也不该拖这么久不见起色，阿越还要几天才回来，午后用了饭，先再叫太医来一趟，刚我观你脉象已经不是单纯风寒那么简单，多少有些旧患掺和，想来染病之初太医来过后你就没再传过，如今病症有变，方子也该从头改过，方才对症。”
楚明允闷闷应了一声，依旧兴致缺缺。
苏世誉瞧着他这样子，无端想起淮南他重伤之际也是不愿吃药，还要拿喝药来磨人讨吻，如今这撒娇的本事显然是更上一层楼，这安安静静蔫蔫哒哒的，倒比咋咋呼呼时更戳人心尖了。
左右是自己惹出来的，他暗暗叹了口气，索性轻轻托着下巴把人捧起来，在他额头珍重印了一吻，弯起眉眼笑道：“陛下怎么一病了就要撒娇啊？”
撒娇的陛下埋头不给亲了。
殊不知这一副哄不好了的架势，惹得苏世誉更是看他可爱又心软，实在忍不住积攒日久的相思之情，感叹道：“怎么会没有你，怎么会不想你…从京城到金陵，从小到大我往返过那么多次，此番回来，竟从未觉这一路原这般远过。”
楚明允登时一愣。
——苏大人心里只有天子，没有楚明允。
这是在回应方才他使性子时说得那番话。
他深谙苏世誉性子，心知他家苏大人脸皮薄，很多心里话说不出口，是以只是下意识撒娇磨他一磨，没想着真给人挤兑得要把心绪真的宣之于口，眼下苏世誉这般直白说出来，倒是惹得他有些无措了。
苏世誉垂眸对上他黑黑亮亮满载意外动容的眼睛，心口忽然就满了。
对他来说直言心意确实不甚轻易，过于直白的话也确实不太能经常说出口——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却能换来心上人眼中这么多的欢喜。
如果是这样，他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苏世誉忽然就释然了。
明明更亲近更热烈的事都做过，怎么说话倒变成难事了？明明他家陛下再好哄不过，只是分别日久想从他这里讨个温存求个安稳；明明他再清楚不过，楚明允这么半天磨他闹他一个劲地撒娇耍赖甚至闹脾气，其实无非就是再简单不过地想听他一句心里话罢了。
既然是再真实不过的心里话，对着自己同衾共枕交付身心的枕边人，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
楚明允于怔愣中看着苏世誉倾身凑近又吻了吻他眉心又偏头要去吻他眼尾，下意识眨了眨眼闭上了眼睛。
就听苏世誉低声道：“其实刚见面就该同你说，也是从刚见面起就想同你说的——”
“此番离别数日，教我尝尽相思。”

——END——

PS.楚楚，一款典型的高攻低防擅长口嗨也就嘴上厉害对方一反撩就扛不住亲一下哄一下说两句情话就万分动容大脑宕机的纯情boy😏

卡瓦〃∀〃

❤️彩蛋准备了两个！

彩蛋：《金陵来信》😎

隐藏结局：《“多余操心”》😏😏

  　　「不久之后你将在落地窗旁的镜子里看到他，他将带你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现在，他藏起来了。而且是你，把最恐怖的恶魔，藏起来了。」

　　被Shane摩挲着的子弹从Shane手中脱落，他用满是汗的手哆哆嗦嗦地捡起了那颗坠地的子弹——它原本是被附在这封死亡威胁信背后的。

　　“Shane，这太荒谬了。这鬼故事般的威胁一定是谁的恶作剧，不然谁会在镜子出现?这毫无逻辑可言。”Henry再次从Shane的公文包里取出这封死亡威胁信，查看是否还有被忽略的细节。

　　“先生，怎么不会?我们随便假设一种情况，如果，我是说如果，歹徒站在您背后，而那时您正对着落地窗，落地窗旁边正好有一面镜子，他不就从镜子里出现了吗?到时候他拿枪从背后指着您怎么办?”

　　“喔，老天。”Henry扶额，他的大脑急速运转。

　　“警方那边有什么新进展吗?”Henry边问边来回转着手上的戒指。Shane知道他开始焦虑了。

　　“先生，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没有查到任何信息，包括指纹、信件发出地、后续会发生的事等等，现在一切都是空白的。”Shane从Henry手里要过公文包，并从包里取出了一叠资料。

　　“先生，我觉得我们在配合警方调查的同时，应该聘请一位保镖来保证您的安全。”经济人Shane用极其关切的眼神看向Henry。

　　“但是我们要如何确保被聘请的这位保镖和歹徒之间没有关系?而且为了避免各种阴谋论以及防备歹徒为此升级作案手段，我不能让外界知道我受到死亡威胁并为此聘请了一位24小时贴身保镖的事。”

　　“先生，您放心，候选保镖们来自您的爷爷，而被选中的保镖将以‘您的男友’的身份在您身边保护您。而且，最终确定的保镖是交由您来亲自选出的。”Shane把保镖们的资料塞进了Henry手中。

　　Henry翻看着资料。shane知道自家老板是妥妥的颜控，为了防止老板还没看具体资料就先被保镖的面容吸引，所以shane放保镖的资料的时候是根据保镖外形俊美程度排序的。Henry好像也发现了这个规律，翻资料的手速越来越快。shane在一旁提心吊胆，他后悔没将保镖们的照片先挡上。

　　“这可是涉及到生命安全的啊，老板。能不能在工作能力那栏上多停留两秒啊，老板。”shane虽然脸上保持镇定，但内心其实在咆哮。不出所料，Henry在最后一份资料上停留了许久。此刻shane在沉默的同时，竟感到了一丝安慰——原来自己的审美和老板是一致的。

　　Henry故意摆出严肃脸，其实shane早已看透一切。Henry有点不协调地皱了皱眉，将Alex的资料递给shane。shane识相地去安排后续工作了。

　　Henry明白这群保镖都是爷爷先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肯定没话说，所以Henry当时确实是带着给自己选一个“男友”的心态去的。而当Henry对上相片中Alex灿烂的笑容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此时的Alex还在进行着对记者miguel的最后的保护工作。趁着最后的机会，miguel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贿赂服务员在给为Alex准备的朗姆酒里添加特殊药物。Alex与miguel共进晚餐时，miguel劝服Alex喝了很多朗姆酒，Alex感到头昏脑涨，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喝醉了。

　　“miguel先生，多谢款待，或许我该走了。”Alex起身准备离开，miguel想借机扶上去，被Alex笑着摆摆手拒绝了。miguel大失所望，明明准备的剂量是够致幻甚至让Alex原地晕倒的，但可能是Alex体质太好了，或者是Alex警觉性太强，在药效完全发作之前就选择离开。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都能让miguel捶胸顿足。

　　正准备上车的Henry望见摇晃着身子从酒店大厅里跌跌撞撞冲出来的Alex。Henry还没顾得上告诉自己司机和助理，就鬼使神差地追了出去。等到正在装行李的助理转过身来，Henry已经消失了。

　　十多分钟后，Alex终于晃到了家门口。人脸识别锁打开后他就立马冲进了家里，连门都没有关上。

　　Henry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他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不安地感受到路的转角有人在窥视着这一切。他在恐惧的支配下连忙进了Alex家，并且转身反锁住了门。

　　房间里灯光昏黄，Henry听到水声。他循声走去，此刻的Alex正在洗手台旁对着哗哗的流水冲洗面部，他在试图让自己清醒。

　　但是每当Alex的眼神快要聚焦时，一切又立马晕开，重新变得模糊。

　　“Alex?”

　　Alex听到身后仿佛有人在喊自己，但是他听不清，现在他的耳畔嗡嗡一片。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身后可疑的人推倒，而是本能地抱住了他。

　　突然被猛抱的Henry呆滞了片刻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顿时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止不住的心跳声在Henry耳畔炸响，他感到有些羞耻。

　　“你是谁?”Alex把头埋在Henry颈窝，还不安分地蹭了蹭。

　　Henry其实有点无奈，他先是感叹Alex作为保镖怎么能对自己一个陌生人不设防，后是深知现在还并不能告诉Alex自己的身份——其实看到Alex现在这样迷迷糊糊的样子，或许Alex是醉酒了，他真的很想告诉Alex自己是谁，然后再好好安慰他一顿。

　　“只是一场梦罢了。我不是谁，我只是你梦里的产物。”Henry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抬手轻轻拍了拍Alex的背。

　　Alex脑袋太晕了，但他仅存的意识还在警告他这可能不是梦。

　　直到……Alex和Henry同时惊奇地发现了Alex身体的变化。

　　好吧，这点生理常识难不倒Alex，Alex这下才确定这确实是梦。

　　Alex此刻燥热难耐，他的仅存的理智快要崩塌了。既然是梦，那么……

　　Alex望向Henry，但是他眼睛仍然不能聚焦，眼前模糊一片。

　　“不过也正常，梦里确实看不清人脸。”Alex自言自语地说。

　　当Alex猛地把Henry扑倒在身后的浴缸时，Henry承认，他确实后悔骗Alex说这是一场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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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Alex在浴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像小狗甩水一般甩了甩头，过了半个钟头才彻底清醒过来。

　　Alex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和散落在地的衣物，还有远处打开着的衣柜。

　　“老天!这不是梦!”Alex猛地从浴缸里坐起。

　　他记得昨晚这个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和谁呢?他即使非常痛苦地回忆也没拼凑出那人的样子来。

　　但是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忘了昨晚。或许说，他只记得那种感觉，并且清楚那种感觉。那个人柔软、温柔、又带着傲娇地，甚至有些无私地接纳了昨晚落魄的自己。当然，同样令Alex惊奇的是自己竟然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对那个人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和依赖，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Alex很想很想，找到他。

　　几天后，Alex与他的新一位保护对象见面了。

　　“Henry先生，合作愉快。”Alex脱下墨镜，摆出热情的微笑并且对Henry伸出手。

　　Henry轻轻抬眼与Alex对视，眼神碰上的一瞬间，Henry猛地转过身去，心跳声又在Henry耳畔炸开，他要受不了了。

　　“合作愉快……Alex。”Henry放下一句话就快步离开。

　　Alex看了看Henry离去的背影和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咧了咧嘴。

食用须知：超急速短打，纯属造谣，如有雷同就是巧合：）不能只有作者一个人磕到哈，以及他们好像真的认识诶。

Nicholas睡得迷迷糊糊，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还是在说一句什么台词，便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Baby，你醒了？”

那个很像自己的声音消失了。大概是做梦吧，毕竟这一年一直无缝进组，梦里都在找拍摄点位。

“……几点了？”

Nicholas咕哝着，不自觉地凑近旁边那个明显体温比自己高的男人。

该死的美国佬，Nicholas有点不高兴地想，刚到伦敦时差还没倒过来就精神饱满地进了健身房，出来后精神更饱满了，把匆匆忙忙赶到这里一路躲了几百个狗仔的他折腾得快要散了架。

不过这次分别得是有些久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Nicholas的记忆好像和好莱坞一起罢工了。分开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空闲时和朋友聚会，看看书，刷刷社交媒体，参加无聊的公司会议，想念了就通个视频电话，时间好像咻地一下飞走了。

只是对身体是种煎熬。妈的，他才29岁，不是69，实在无法忍受某些生活不能随叫随到这种事，而且这样会让他每次都显得很…这不好。他不想看到美国佬那么得意。

“刚早上5点，honey，”低沉的声线在上方响起，“再睡会儿。”

“你为什么醒这么早。”Nicholas把脸埋进被单里，感觉床上全是美国人的气味，淡淡的Margiela香水味混合着……呃，算了，挺好闻就是了。

“时差，baby，”这美国人不厌其烦地说着肉麻的称谓，他知道Nicholas，特别是在他床上的Nicholas很喜欢。“我会努力再睡一下，不想晚上还没到活动现场就困了。”

哦，活动，Nicholas在再度涌来的睡意中混沌地想，这才是他来伦敦的正事。

“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感觉到修长的手指抚过头发和脊背，Nicholas的嘴角在睡梦中微微上扬。而美国人还在继续说，baby，Nick，我想你再呆得久一点。

他们终于在午餐前完全清醒过来，一起淋浴，换好衣服，叫了客房服务。Nicholas有些苦恼地看着镜子里翘起的头发，试图沾湿梳子把这不听话的一撮抚平，直到Taylor从背后抱住了他，像条大狗在脖子里嗅。

“走开，”Nicholas被他的胡茬戳得痒痒，掌心放在他额头上推。“粉丝都说我的发型很难看，我正想办法呢，别来打扰我。”

“你的发型很好看，”卷毛大狗抱紧了不肯撒手，在他肩窝里呼出热气。“不过粉丝有一点说对了，你的身体真的很软。”

“走开！”

Nicholas单手推开Taylor，皱着眉又气又憨的表情和拍度假屋那场戏时一模一样。

Taylor弯起眼睛笑，浓密的睫毛都快飞到天花板上了。“真可惜你不能和我一起参加活动。”

Taylor不知道的是，Nicholas想，他其实看见过Vogue World发来的邀请邮件，但直到今天，他的经纪人连提都没提。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公司的意思——最大程度减少他和Taylor同框的机会。

“最近我在休假，”Nicholas懒洋洋地说，手指屈起弹了一下美国人健硕的胸肌。“米兰时装周我也不去。”

Taylor捉住他的手指，吻了吻带点粉色的指尖。“我会和你的每一张海报合影的，baby。然后我会……”

他附在Nicholas耳边说了些什么，成功让Nicholas的耳廓变得通红。

“You’re sick。”

这么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去吃饭。Nicholas的食量向来比Taylor大些，但他看到Taylor面前巴掌大的一份沙拉还是很震惊：“这些东西支撑不了太久，别以为afterparty会有多少吃的。”

“下午去拍摄场地，他们还会让我吃东西的，”Taylor习惯提前熟悉流程，不像Nicholas总是有点状况外。“而且，baby，你到底是怎么和Daniel说的？那些衣服的尺寸未免太合适了，每呼吸一下都有崩开的风险。”

Nicholas和拥有自己品牌的服装设计师Daniel W. Fletcher早就熟识，穿过多次DWF的成衣。Daniel的设计前卫且充满戏剧性，而今晚活动的主题就和剧场有关，Nicholas就把Daniel介绍给了Taylor。

“我大致说了一下你的尺寸，”Nicholas回忆着和Daniel的对话，“他没有现场再量吗？”

Taylor一边往嘴里塞生菜，一边做了个鬼脸。“你是没看到第一次试穿时他的表情，不停夸赞你的记忆有多么准确。话说回来，你对我的三围印象这么深刻啊。”

Nicholas避开对面调笑的眼神，感到脸颊微微发热。“随口说的——”

“哦baby，”Taylor一脸欠揍的笑，Nicholas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滚啦。”

Taylor的脚顺势勾过他的小腿，力气怎么这么大，Nicholas都挣脱不开。Taylor卷发下面那双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深陷的眼睛专注地与Nicholas对视，声音很轻：“明天一整天我都休息，陪我逛逛伦敦吧。”

Nicholas红着脸，嘴硬道：“去年拍戏的时候不是都去过了吗？而且现在出门这么不方便——”

“求你啦，”Taylor蹭蹭他的腿，那只脚甚至还有得寸进尺的趋势，“我想和你一起走走。”

他的眼神好诚恳，那一刻Nicholas有点分不清这是Taylor还是Alex，虽然拍戏时他从来也没能很好地分清过。

“……服了你。”Nicholas嘟囔。

Taylor深色眼底闪闪发光，他站起来跨过桌面亲了Nicholas的额头。

“谢谢，Nick。”

Nicholas低声咒骂，又心软软地把Taylor点的那些食物通通吃掉。

Taylor走前叮嘱Nicholas把窗帘拉好，再多睡一下。Nicholas闻言简直要翻白眼：“你昨天刚到就拍照发ins，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住在哪家酒店吗？”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真的太兴奋了，”Taylor的大手摩挲着他的脸，“感觉浑身都是能量。真的。”

Nicholas凑过去，在他嘴唇和胡茬的交界处小猫似地碾了一下：“再给你补充点。”

“不能再多了，”Taylor故意皱起眉，引着Nicholas视线往下，“要爆了——”

“快走！”

Nicholas在笑声中把他推出门外。

然后他回到床上，打开平板电脑准备看活动直播。窗帘当然紧闭着，遮掩着这桩足以引起好莱坞轰动的隐秘情事。

Nicholas觉得自己像是被锁在高塔的长发公主，等着Taylor如尤金那般风尘仆仆地来救。

也许Matthew早已看穿，所以坚持他是Henry的不二人选——事到如今，Nicholas只觉得现实比电影还荒诞，唯一有必要感谢的就是Matthew，不然他怎么会有机会选中没什么名气的Taylor。

即使在总会放大缺点的视频里，睫毛又长又卷的Taylor也帅得太超过了，还有那该死的低音炮。

Nicholas从来不吝啬对Taylor容貌的欣赏，何况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他的审美品位。他是提前知道Taylor会穿什么出席今晚的活动的，却还是在Taylor出现在直播里的一瞬间心脏停跳。

今晚会有一个现场戏剧表演，Taylor将扮演罗密欧。饶是Nicholas学表演时把莎士比亚全集背了个烂熟，也想象不出Taylor版本的罗密欧是什么样子，直到Taylor穿着那套为他量身定制的礼服出现。

Taylor出席活动习惯左手插兜——和Alex正好相反，或者是右手盖在左手上面，用那双迷人深邃的深色眼睛勾住镜头。虽是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裤，但上衣和裤子的剪裁设计别具一格，是Daniel的得意之作，穿在Taylor身上既庄重又潇洒。

现场很吵，Nicholas隔着屏幕都感受得到人群对Taylor的热情。Taylor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沿着红毯走向那头的剧院。

忽然Taylor停住了脚步，视线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镜头一转，Nicholas看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图画，因为影印而有些失真，但那是他——和Taylor拍摄的rwrb海报，后来被选作珍藏版原著小说的封面。

Taylor接过那本书，大拇指似乎无意地摩擦过封面上的Nicholas，不止一次。

Nicholas看着这样的画面，Taylor手指触摸的仿佛不是照片，而是他的身体，令他从脚趾尖都发麻。

“我本来没想签什么的，”Taylor爽朗的笑声响起，“但看到这本书我真的太开心了。你想让我签在哪里？”

他用粉丝递来的油性笔在封面Alex的西服上签名，即使特意练过，那长长的Taylor Zakhar Perez还是很难辨认。

Nicholas说过他的字很难看，像医生的处方，但Taylor写来写去还是那样，Nicholas只得作罢。

看了眼时间，离afterparty结束还要起码三四个小时，Nicholas决定再补一觉。

这次他睡得不是那么踏实，大约是Taylor不在身边的原因。梦里好像回到rwrb片场，他倒在甜蜜噩梦般的一大堆奶油蛋糕里，Taylor就在他的身旁，长长的睫毛上都挂着奶油。

那时已经很喜欢，但还没有下定决心在一起。

Nicholas惊醒过来，空气里冷冰冰的没有奶油味，才知道是个梦。墙上的挂钟走到10点半，Taylor还没有回来。

他睡眼惺忪地摸到手机，仰面躺着打开ins。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手机砸脸上。

Vogueuk刚发了Taylor参加afterparty的组图，Taylor穿的是Nicholas没见过的衣服，一件刺绣繁复、镶满水钻，明显比他的身材小一圈的无袖上衣。因此，不但他肌肉线条完美的手臂暴露在外，那没有一丝赘肉、紧实强悍的腰身也露出一截，看得Nicholas瞠目结舌。

其中有一张图，Taylor一手拿手机一手拿苹果，那个青苹果上甚至还有一圈牙印。

Oh shit，躺在床上的Nicholas顿时睡意全无，这个该死的要人命的美国佬，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性感，多让人把持不住？

Nicholas很怀疑这样的Taylor能不能顺利从派对脱身。

Taylor回到房间已过午夜。为了节省时间，他没有换衣服就赶回来，并且用随身携带的漱口水消除了一下口腔里的酒味。

不管是拍戏还是现实中，他都不想有任何一点冒犯到他的Nick。

“……你还没睡吗？”

迎面而来的灯光让Taylor吃了一惊，毕竟Nicholas一向依赖睡眠，就连曾经的ins限动也充满睡前睡后的“床照”。

Nicholas终于等到他回来，然后不出意外地发现衣着引人犯罪的男人比照片还要性感百倍。

Taylor站在床尾，而Nicholas顶着蓬松的棕毛钻出被窝，用膝盖移动着从那头靠近。

“这件衣服，”Nicholas的脸正好在Taylor的腰往上一点，伸出手就够到无袖上衣底部的金属扣子。“你是怎么穿上去的啊？”

他跪在床上，圆润可爱的手指在Taylor腰侧摸索，微微低着头，昏黄的灯光下实在很难不令人想歪。

“这样，”Taylor喘了口气，声线愈发低沉下去。“我教你。”

修长而充满男人味的手指覆在孩子般柔软的指尖上，帮笨拙的英国男人一颗颗解开结实的古典纽扣，就像电影里的情节。

但Nicholas的动作实在有些大，好像要把这件精致昂贵的上衣扯坏，Taylor不得不提醒：“这是Dior赞助的，明天要还——给它留条全尸吧。”

Nicholas似乎哼了一声。“我赔得起。”

Taylor被逗笑，忍不住抚摸那个乱糟糟的头顶：“当然，你已经是好莱坞公认的最有潜力十大青年男星之一了，我毫不怀疑——”

Nicholas好像没在听他说，挺直了腰，把上衣从Taylor头顶脱下，不留情面地扔在地毯上。

“我等了你一整晚，”Nicholas发泄般地念叨着，开始解Taylor的皮带，“你却打扮成这样在外面社交到现在。”

明明过了12点，两个人却还很精神，他们身体的某处也是。

Taylor笑意更深，由着Nicholas在他的裤子上忙活，更多更频繁的触碰让他的声音渐渐嘶哑。

“谁让你不和我一起去。”

“去了又怎么样，”Nicholas的牙齿触及Taylor的小腹，他的双手也在附近游移。“还不是只能装和你不熟。难道我能拿着麦克风喊，把你们的手都从Taylor身上拿开，他是我的——”

一双炙热的大手按住了他乱动的手，Taylor的声音在头顶响起。“Nick，你不需要这么做。”

Nicholas试图挣扎，但Taylor的手劲很大，根本挣脱不开。当时拍床戏笑场，他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搂着他不撒手的Taylor推开。

Nicholas没来由地觉得委屈。时隔数月终于又拥抱到Taylor，却是在不见天日的酒店房间里，还要关闭所有电子设备的定位功能，时刻提防公司和经纪人发现。

明明全世界都为他们在电影里的爱情疯狂，现实中却这样藏着掖着。

“Nick，我最亲爱的，最珍贵的Nick，”Taylor双手捧起他的脸，表情是那么认真。“我就是你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但是——”

Taylor的大拇指指腹揉过Nicholas不太英国的饱满双唇，动作就像抚摩rwrb封面一样。

“从我们在一起开始，我就打定主意要保护好你，包括你的梦想、事业、家庭和其他。”Taylor低声说，“Nick，我一直说要保护自己的内心安宁，而你就是其中一部分。”

Nicholas没有接话。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下目线透过睫毛望着Taylor的脸。

而Taylor异常平静，仿佛早就将这些话烂熟于胸。“你是一个好演员，天赋卓绝又勤奋认真，对每一部作品都很投入。我真的不希望，Nick，我真的不希望这些努力都化为泡影。”

直到这一刻，Nicholas终于明白，在这段感情里Taylor真的始终在扮演年上保护者的角色，包容着他所有的不甘心和敏感的小情绪。Taylor一次次地跨越大西洋，像Alex对Henry那样，把笑容和阳光带到Nicholas面前。

他承受了那么多，但永远会挡在Nicholas身前，成为他勇气的来源。

Nicholas定定地看了Taylor一会儿，忽然离开对方的手掌，后退了些许，把白色短袖从头顶脱了下来。

他维持着跪姿，再次和Taylor紧密相贴不留缝隙，让Taylor把手放在他光裸的肩膀上。

或许因为掩埋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这一夜到后来真的太过激烈，让Nicholas的身心都虚软无比，几乎成了一滩泥。

但他答应了Taylor要陪他走走，因此还是起来了，彼时美国人已经神清气爽在浴室剃须，这身体素质简直他妈不是人类。

Nicholas穿长袖卫衣和长运动裤，鸭舌帽檐尽可能地压低，和Taylor保持五米距离走出酒店。

他们去了白金汉宫、伦敦塔桥、特拉法加广场等伦敦地标性景点，每到一处Nicholas第一件事都是找个长椅坐下，目光追随Taylor到处拍照兴致高涨的身影。

Taylor对白金汉宫门口的侍卫换岗格外感兴趣，驻足拍摄了许久，而Nicholas因为忍受不了马粪臭味而躲得远远的。

“我真的很喜欢伦敦！”他们从星巴克买了咖啡和面包，在一座街心公园的长椅上享用。在这里Taylor想说什么都可以，因为只有寥寥几个老年人在此处散步，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

“这儿可没有加州的阳光，”Nicholas喝了一口热拿铁，打开刚加热好的果酱三明治包装袋。

“但这里有你，”Taylor的深眸闪闪发亮，饱含爱意。“还有我喜欢的印度菜——”

“哦，闭嘴！”

Nicholas不想再陪这过分长情的美国人去那家印度餐馆吃第17次饭，他真的会吐的。

Taylor笑着打开了他的三明治包装袋，却在下一秒突然若有所思。

晚上，Taylor在ins上传了一条伦敦游览vlog，惊叹于一分钟之内得到的点赞数。Nicholas坐在酒店房间的桌子旁吃打包回来的蛋糕，看着白花花的奶油忽然起了坏心，挖了一大块送到正低头看手机的Taylor嘴边。

Taylor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吃了下去，嘴唇沾上了奶油还不自知。

“嘿，”Nicholas无奈地笑，“你乳糖不耐啊大哥！”

“啊，”Taylor好像刚反应过来，傻傻地咧开嘴，“我忘了。”

Nicholas还没说话，Taylor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你看了Matthew做的片花了吗？开头的地方用字幕遮住了，大家应该看不出来那块蛋糕是你喂的吧？”

“呃，”Nicholas被他这么一提醒，感觉真有这么回事，但这一刻他那点难言的私心骤然膨胀，占了上风。

“我觉得大家看不出来。”

Nicholas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在伦敦的最后一天，Taylor去见了Matthew，晚上参加Burberry的时尚晚宴。他的女伴是Nicholas下一部待播电影The Idea of You的首席制片人——实际上，Nicholas能获得和一线女星搭戏的机会，还要归功于Taylor的推荐。

也许这也是Taylor保护Nicholas的方式之一。

最后一晚往往酝酿最浓烈的思念。之后，Nicholas枕在胳膊肘上，还不想睡，像只刚餍足的小猫似地舔着嘴唇。

“后天要去看阿森纳和热刺的比赛，”每当谈起足球，Nicholas总是劲头十足，只是此时声音还没什么力气。“相信我，阿森纳必胜。”

“你是该出去走走了，baby，”Taylor爱惜地摸摸他褐色的头发，“粉丝都说你人间蒸发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

“我有在推特上点赞啊！”Nicholas有点不满地皱起鼻子。

“出去记得穿高领，”Taylor的视线移动到Nicholas红紫斑驳的脖颈，眼神登时变得晦暗不明。“我不怎么看足球，不过阿森纳和热刺实力是不是差不多，说不定踢个平局——”

“绝不可能！”

Nicholas激动得从被单里伸出手臂，暴躁执拗的模样让Taylor觉得万分可爱，忍不住大笑起来。

“对了，baby，”Taylor笑了好一阵子才在Nicholas警告的目光中收住，表情变得认真。“真抱歉我还要去米兰，然后立马回纽约参加慈善活动——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Nicholas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我本来也没打算大肆庆祝。”

“但我会给你准备惊喜的，我保证。”

Taylor说着吻了吻Nicholas柔软的嘴唇，又坏心地把手伸进被单掐他敏感的腰，成功惹来一声低低的呜咽。

“作为回报，”Taylor松开Nicholas，清了清嗓子。“下次见面你要一边叫我daddy一边帮我——”

“哦，妈的，”Nicholas抽出两人之间的一个枕头，气急败坏地砸向那张恼人的俊脸。“Go back to America！”

===

两天后，Nicholas在现场亲眼见证阿森纳在主场和死对头热刺踢成2比2平。

遂愤怒地给Taylor发消息：你们这些没文化的美国佬，不懂足球但长了张乌鸦嘴，这个结果都怪你。

===

9月29日，Taylor回到纽约的第二天，Nicholas的生日。

粉丝们都在等着Nicholas发社媒，只有Nicholas在等着Taylor的“惊喜”。

Taylor开始把为了宣传rwrb而取关的ins好友一个个加回，其中包括Nicholas。

纽约时间当日下午1点许，伦敦时间还要再加5小时。

Taylor发了一条12秒的ins限动，时间是一年多前——视频中Nicholas脂粉未施，顶着黑眼圈和乱糟糟的褐色头发吐槽星巴克的一款难吃的三明治。

他皱着眉头，无奈地撇着嘴，眼神闪烁的方向是Taylor近在咫尺的镜头。

当所有人都在发布不同戏中造型各异的他，Taylor展示给世界的是戏外真实的最初的他。

这也是他们之间一切的开始。

Nicholas终于明白，他在睡梦中听到的那些念台词的声音不是错觉，是Taylor在一帧帧观看他们的视频，从宝贵的记忆中挑选出最难忘的一段。

还有很容易被忽略的一点是，Taylor直至今日还保留着刚认识时候的那些回忆。

Nicholas沉浸在感动中，以至于发推特的手在发抖，这个疑难词专家把最简单的all都拼错了。

===

没过多久，推上开始流传Taylor是长发公主中的尤金而Nicholas是那匹表情丰富的白马的图片。

甚至配文“考虑到T和N在男男关系中的位置，这完全符合想象”。

Nicholas又咬牙切齿地给Taylor发消息：你是故意的吗，my sweetest darling？

还在参加活动的Taylor秒回：生日快乐，宝贝。

FIN. 

P.S. 迟到的祝福，大家国庆假期快乐～

  　　二零二三年九月十三日

　　当Nicky走出希斯罗机场时，他停下来回头眺望，在灰蒙蒙的晨雾中，形形色色的旅人仿佛高糊的镜头下的相片。今天的伦敦还是阴雨天气，20℃~16℃的气温让Nicky的皮肤感到微凉，他收紧了大衣。此刻雨还在淅淅沥沥地散落，但是Nicky知道未来的几天伦敦肯定会阴雨转晴，他甚至不用打开天气预报就知道。这是一个约定，他和Taylor甚至不知道这是和谁的约定，或许是耶稣?又或许是得墨忒耳?但是这巧合般诞生的约定他们会永远记得的，那就是，当爱意在伦敦如春天初生的嫩叶肆意生长时，伦敦就将多雨转晴。

　　“babe，看样子你应该到希斯罗了。一路上辛苦啦！今天伦敦有雨诶，接你的车到了吗?babe，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隔着屏幕Nicky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忒乐的表情。怎么形容呢，就像当你偶遇了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猫咪时的表情。

　　“忒乐，我也想见你。在米兰如何?我从LA给你带了好东西。”

　　“真的吗！谢谢你babe。我对接完了在米兰的全部工作，下午就会赶来伦敦。其实我想现在就来，一知道你在伦敦我就在米兰待不住片刻。”

　　泰勒从前未曾想到，他这样极致热爱阳光和户外运动的人最终会恋上伦敦这片土地，从前的他只是认为，恐怕再也不会有比伦敦那儿的多雨天气更令人难受的了。但是现在的他，无论走到哪里，总会眷恋着伦敦，甚至是阴雨天的伦敦。其实，有一个更浅显的理由，因为他爱的那个人，他爱的那群人，他爱的回忆，他爱的现在，他爱的未来，皆出于伦敦。

　　二零二三年九月十四日—二零二三年九月二十一日

　　“我有我的甜蜜但不想告诉你，但是又忍不住炫耀。”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一个美国人突然在半夜对你发送了古英语……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公开使用「whilst」这个词。有人会检查我的语法的。”

　　就像一个美国人突然在半夜向你发送了求书帖……

　　“我需要在伦敦阅读一本书！冲刺着看，而不是像马拉松一样。”

　　“我是说，这周不要送我普拉斯特的书。”

　　Nicky捂脸笑着把《追忆似水年华》砸到了Taylor身上。

　　“再说你就要把自己暴露了哈哈哈哈。Sweetheart，现在网络上可没人问你普拉斯特的书。”Nicky笑得停不下来。

　　“babe，你说Henry也会喜欢普拉斯特吗?”Taylor又把书递回Nicky手上。

　　“我觉得他可能喜欢到甚至想要成为他。成为一个作家，住在巴黎。普拉斯特是这样的。”

　　“babe，那我的「whilst」用对了吗?”Taylor摩挲着Nicky的手指。

　　“dear，我觉得你已经可以进入英国学术界了。”

　　两人同时爆发出笑声。

　　第二天Taylor在秀场想起这件事，兴奋地又点开thread回复了网友一条消息。

　　「希望这次我用对了whilst」

　　很巧的是，Taylor还遇到了Gabrielle union，他们相谈甚欢。

　　已经九月二十日了，今天Taylor到街上接到了马修，带着他一起去餐厅找Nicky见面。

　　他们三都特别兴奋，特别是马修，梗多得要把整个餐厅都塞满了。马修和Taylor还一起挑逗Nicky，给Nicky急得红着脸笑骂他俩。

　　最后他们三拍了照片准备发在网上，好吧，现在Nicky和Taylor确实还不适合一起出镜。但是他们舍不得把任何一个人截掉，最后马修想了个办法。选了一张Nicky的手出镜的，然后将背景模糊。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至少到目前他们还没看到有人发现这件事。

　　九月二十一日，马修终于在昨天的劝说中妥协了，他联系了平台，最后把准备好的新花絮放了出来。那晚，Nicky和Taylor兴致很高，在房间里把花絮又重现了一遍。

　　二零二三年九月二十二日

　　能够相处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短到只盛得下几句寒暄就要暂别。离别时Nicky给Tay塞了一本书—《All the Light WeCannot See》。Nicky告诉Tay这是他的另一本珍藏，他们总是喜欢一起阅读，从前在片场时也这样，到现在更是这样。因为他们现在还不能一起外出旅行，而通过书，他们可以一起到任何一个地方旅行。他们的手指一起划过书页，Taylor还会为Nicky读出喜欢的段落。Nicky也会告诉Taylor一些书里运用的古英语、典故，Taylor对此很感兴趣。

　　“没人看见我在你身边，你会更安全。”《All the Light WeCannot See》男主人公维尔纳来和女主人公玛丽诺尔这样说过。现在Nicky引用它。

　　“babe，我会回到LA等你。”Taylor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Nicky。时钟又转过了半圈，某个人还黏黏糊糊地不想走。

　　“Go back to Milan！”Nicky调笑着推开Taylor，Taylor马上get到了，往Nicky的脖子一阵猛亲后准备逃离现场。Nicky脚疾眼快地抬起脚踹了Taylor的大腿，Taylor晃了一下，随即把Nicky拉进怀里揉了揉。

　　“我真的走了。”

　　身边不知情的朋友都觉得Taylor一碰到伦敦就会变得奇奇怪怪。什么愿意一直待在这里啊，什么special啊，然后工作小达人磨磨蹭蹭又不走了。这次他卡点到了米兰，更让朋友迷惑了。Taylor这个工作小达人，一般都是提前几天就到了工作场地的呀。

　　Nicky点开手机看了一眼Taylor发过来的在米兰街头的照片。一双白鞋让Nicky警觉起来。好吧，上一次看到Taylor穿这双鞋已经是去年了，这双“ACD标配小白鞋”勾起了Nicky很多回忆。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Taylor给Nicky发过来了简讯。

　　「今天是你的ACD。当然，也是你的tay」

　　Nicky再一看，Taylor这身搭配好熟悉啊。Nicky想了想，黑色上衣，黑色裤子，白鞋，披着蓝色卫衣……这不是他俩一起去王妃路那次他的搭配吗?当时Taylor还夸来着。Nicky的眼睛又被Taylor手臂里夹着的《All the Light WeCannot See》吸引了。这是求夸奖来了?Nicky哭笑不得。

　　「你有没有看到别人说，你今天到处签名，但是一直没有放下那本书？是什么书这么重要不能放下?还有说书都泛黄了的，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的珍藏了好多年的诶！你可得小心点，弄坏了你可就死定了。」Nicky发送了疑惑表情包+威胁表情包。

　　「哈哈哈哈，当然是因为这本书可以让我感受到你就在我身边。babe，谢谢你，我会好好保护它的。love you……」

　　「love you more.」过了好久，Taylor的屏幕上才跳出这串字母来……

  未完待续

* 德州分手IF线的亨利穿越到了相恋十年的平行世界。

* HE，两个世界线都是，杂糅了影版和书版的双重背景。

>>>

　　在属于亨利的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有序的，线性发展的。

　　与亚历克斯分手之后，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依旧是英格兰之心，是最受民众爱戴的那位王子殿下，也时不时在王室的安排下和某些名媛约会，即使基本没有进展。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他度过了自己的三十岁，又顺理成章成为这个国家最受关注的黄金单身汉。

　　女王并不关心他私底下交往男友或是女友，只要他不辱门楣，并且听从安排。但他清楚，祖母或许早就洞悉了他和亚历克斯之间的那段过往。因为在爱伦女士卸任总统的那一年，某一次家庭聚餐时，玛丽曾漫不经心地询问过他：“所以你们已经彻底断掉往来了是吗，亨利。”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亨利感到寒意正从自己的骨头缝里冒出来，他从没有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过自己正活在怎样纤毫毕现的注视里，举头三尺或许没有全知全能的神明，但一定拥有着无数双时刻蠢蠢欲动的眼睛。

　　也正因如此，和亚历克斯分手这件事看起来就是他所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了。这能叫他们，至少是亚历克斯，免于陷入那种被凝视，被端详的险境。

　　况且他也觉得自己过得非常好，一切都是他早就习惯了的样子。在修正了短暂的失控之后，他的人生依旧稳定，坚固，光辉，不需要面对什么风暴，并且一眼望得到头。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作为一个恒定的象征，一枚温莎王朝的镀金徽记而存在，而他只不过是在遵循它而已。

　　哪怕作为唯一清楚他和亚历克斯之间那段感情始末的人，碧翠丝坚称他并不好。

　　“亨利，我不是要求你表现得痛失所爱，或者伤心欲绝什么的，”小碧不止一次担忧地对他说道，“但拜托你，不要露出这种强颜欢笑的表情，这会让我觉得你下一秒钟就将碎成灰烬。”

　　“可我显然不会，”亨利抿紧嘴唇，抬高下巴，保持着一位王子的姿态，“姐姐，你应该毫无保留地相信这一点。”

　　爱情只是人生之中占比很有限的某部分，不是吗？一段早就结束了的感情而已，对他的影响远没有想象中深远，对亚历克斯想必也没有。

　　亚历克斯也好得不能再好了，他非常确信这一点。

　　在分开的这些年里，他并没有特意屏蔽过有关亚历克斯的讯息，尽量让自己以最平常的心态去看待对方。

　　而亚历克斯，亚历克斯·克莱蒙特·迪亚兹，迷人的第一公子，受尽喜爱和追捧的美国甜心，他看起来依旧光彩照人，像是自由的风，快乐的鸟，孤星州大地上最酣畅泼洒的夏日阳光，从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也永远不该有什么去束缚他。

　　这就是亨利在这十年间所知道的，所相信的，也所笃定的全部。正是它们支撑着他面对一切，应付一切，这寡淡无味的人生，所有无聊的重复的日子。

　　但也正因如此，看着眼前这个截然不同的亚历克斯，他几乎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亚历克斯理应在大西洋彼岸享受他被众人簇拥的美丽人生，而不是在这个奥斯汀的三月的早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最普通的居家服，像一只大狗似的瘫坐在沙发上……

　　他甚至还崴了脚。

　　“好吧，甜心。”感受到亨利紧绷至极的情绪，亚历克斯叹了口气，他选择了一种称得上怀柔的方式来继续他们之间的交流，“假设诚如你所说，在你的记忆里我们确实分开了。”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为什么会同意跟你分手呢，”他说着，“事实上，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犹豫和迟疑，不管是你从度假屋里偷偷溜走这件事，还是你真的会忍心叫我离开这种可能，我都能理解，毕竟你是一个该死的帝国该死的王子。重要的是我，我无法接受那样的我自己。”

　　“怎么。”亨利警惕地问。

　　“我是指，”亚历克斯的表情看起来费解极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可能把你抛下不管，那可是十年！”

　　“这有什么不可能，”亨利尖锐地回答他，“至少你如愿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参议员，你的民调支持率高得超乎想象，还有很多情人，约会从来不断，你的事业很成功，感情上也左右逢源。而如果跟我在一起，你绝不可能拥有这些。”

　　“老天，所以我还和别人约会！”亚历克斯猛地跳了起来，“亨利！你到底是怎么忍住没有杀掉我的？”

　　这个动作让他刚受伤的脚踝很不幸地再次遭难，他马上又狼狈地跌回了沙发里，并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亨利下意识扑过去，并伸出了手：“亚历克斯！”

　　从下往上地，他就这样撞进了亚历克斯的眼睛，并瞬间感受到对方眼底澎湃而湿润的某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将他迅速裹挟。亨利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他确认那不是他的错觉，亚历克斯好像真的在为此而感到难过。

　　可是他到底在难过什么呢。亨利感到一阵啼笑皆非的荒谬。

　　就因为他跟不同的人约会，或者说因为他那成功而璀璨的人生？

　　“宝贝，别这样看着我了，”在他的注视下，亚历克斯苦笑了一下，“能劳驾拿些冰块过来吗，我想我得赶紧冷敷一下，不然待会儿就没办法走路了。”

　　亨利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只好走到厨房里去拉开冰箱，然而当他看到冷冻层里囤积着的各种口味的可爱多后，他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垮了下来。

　　有关牛角冰淇淋的回忆，亨利当然一点儿也没有忘记，或者说他什么也没有忘记，即使那对他来说已经和上辈子一样遥远了。那时他们的关系还称得上剑拔弩张，却已经初见了某些温情的端倪，他第一次知道亚历克斯原来是需要戴眼镜的，亚历克斯也是头一次在社交媒体上戏谑地称呼他为“朋友”。

　　正是那一晚连结起他们之间的某些磁场，以致于后来发生的所有一切，即使像柠檬草一样苦涩，却也依旧像柠檬草一样芬芳。

　　也正因如此，当他们分开之后，牛角冰淇淋对他或是他们来说就拥有了某种特别的象征意义。但在这里，它却成为这个家庭里最普通的储备物资之一，就像盐，像橄榄油，像身体乳霜一样，平常地融入生活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背后所蕴含的含义，他所认为奢侈的那一切，在这个世界是如何触手可得，这都是他所不敢细思的。

　　“你想要吃一个吗？”亚历克斯见他发呆，像卖弄糖果的孩子一样语气神秘地说道，“原本一半是莉莉的，我们只拥有另一半的所有权，但鉴于莉莉现在不在家，我们可以偷偷用掉她的额度，我保证不告诉她。”

　　“……你是这样做父亲的吗？”亨利从那些冰淇淋的最下面挖出一个冻冰球，并且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把他递到亚历克斯自己手里。

　　谢天谢地，亚历克斯并没有要求他这位始作俑者承担起替自己疗愈的职责，只是一边接过冰球，一边玩笑着说道：“别这样说亲爱的，毕竟比起我来说，你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怎么会。”

　　“哦，我从前也没想过你会为了和五岁的小女孩比赛堆雪人而把自己冻感冒，这该死的胜负欲，你可是一位王子陛下。”

　　“是殿下。”亨利翻了个白眼，“听起来真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显而易见，去年的圣诞夜。”亚历克斯将冰球按在自己有些红肿的脚踝上，说道，“亲爱的，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心理年龄就和莉莉一样大，不过，倘若把离开王室的那一天看做你的重生之日，那也的确差不多。”

　　“所以我甚至离开了王室。”亨利愣愣地重复道。

　　他真的难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自己，且不论会和小女儿斗智斗勇地争抢可爱多，又或者会闯进圣诞夜纷飞的大雪里去堆雪人这之类的具体细节，就凭他胆敢飞出那堵象征着荣耀的高墙和囚笼这一点，就是自己绝无可能做到的。而他旋即也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对亚历克斯有多么残忍，他原本拥有着一位勇敢无畏的伴侣，可现在，这具身体里却住进了一颗苍白而鄙薄的灵魂。

　　察觉到他的怔忡，亚历克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了，放松点，别想那么多，先来点份外卖吧。”

　　他掏出手机，无可奈何地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显然我们今天没办法靠自己解决午餐了。但说真的亨利，我现在突然有点想念你烤的司康饼。”

　　“我都不知道我还会烤司康饼，”亨利苦笑了一下，“所以我……我是说这个我，时常会为你下厨是吗？”

　　“当然，而且手艺不赖，”亚历克斯说道，“但我猜那并不是为我，你总是热衷于在厨房或者洗衣房里忙碌，仅仅只是因为你喜欢这种生活。”

　　他说着，拉起亨利的手，用一种不那么显得冒犯的姿势，非常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我们都很喜欢，这是毋庸置疑的。”

　　最后他们点了附近镇子里的一家烤披萨，亨利不得不承认，味道很不错，亚历克斯看起来真的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而等到下午，亚历克斯的脚踝就恢复了不少，他开始带着亨利重头熟悉这栋乡间别墅。

　　据他所说，当初他们花了漫长的六个月才最终挑中它，却转眼就已经在这里共同居住四年了。它符合他们对它的全部期待，宜居，安静，美丽，距离奥斯汀的中心城区不过半个钟头车程，但并没有沾染上任何来自城市的烟尘气，推开窗子就能看见广袤无际的雪松林，湖泊则像镶嵌在林间的一枚蓝色眼睛，夏天，他们会在湖里游泳，身上什么也不穿，然后在湖心的浮岛上相拥做爱。

　　回忆起这一切的过程让亚历克斯的眼睛闪闪发光，而那道光芒也毫不意外地刺痛了亨利。他永远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天，正是这些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逼迫着他头也不回地逃离美洲大陆，然而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让他惧怕的一切，在这个世界里竟然已经被真切地落实了下来。

　　“亚历克斯，拜托你，能让我静静吗？”在参观过他的书房、琴房，莉莉的手工房，以及他们的影音室之后，他最终这样哀求道。

　　“哦，好的，当然，我刚好也有个案子要忙，”亚历克斯的睫毛立竿见影地耷拉下来，“可是宝贝，答应我，哪怕你无法接受这一切，也得尝试着面对它好吗，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我们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除非，”他说着，不自然地吸了下鼻子，“除非一觉睡醒你就不爱我了。”

　　这种破碎的，忧虑的声音，简直听得亨利心都要碎了。

　　老天啊，亚历克斯到底知不知道他都三十二岁了，他已经不能再像小狗一样撒娇讨宠，正如他不可能再任性地在某个雨夜飞跃大洋去试图追回自己怯懦的爱人一样，这终究是不符合年龄的行为。

　　而亨利也终于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确还爱着亚历克斯，又或者说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

　　诚然，曾有太多东西束缚了这份爱，但现在，他能真实地感受到它正从自己的心脏里重新破土。

　　—TBC—

见小号

十
沈巍的神色怔忡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赵云澜，眸色深沉地道:“不是毒，是……”
“是什么？”赵云澜眨了一下眼睛，一脸的疑惑。
“是……”沈巍是了半天，也没有是出来，干脆抿住了唇。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把这个小家伙给隐藏起来了，可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理由来解释，只能无助的抿住了唇，垂着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云澜盯着沈巍的肚子看了半天，忽然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般，抬手摸了上去。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下似乎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然后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在精神上与他取得了联系。他居然听见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细细小小的叫了一声“爸爸”。
赵云澜惊得倏然收回了手去，顿了顿，又像是着了魔一般把手放上去，这一回他听见那个软糯糯的声音对他说:“爸爸不想要我了吗？”
那一瞬间，赵云澜如遭雷劈。
他像是石化了一般僵了好一会儿，才蓦地转过头看向沈巍，指着他的手指还在癫痫似的颤抖:“你你你……怀了个孩子？！还是我的？？”
沈巍的唇抿得更紧了一些，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料到了如果赵云澜知道了这件事，会觉得震惊，会难以置信。但是真到了这一刻，沈巍还是有点害怕的。他怕赵云澜会觉得他是个怪物，怕赵云澜会就此忌惮他，远离他，甚至厌恶他。
可是当赵云澜缓过神来的时候，也依旧只觉得疑惑:“你怎么会怀孩子？你不是男的吗？而且就算有这种操作，该怀的也应该是我吧，我才是被上的那个啊。”
“它是……鬼胎。鬼胎由执念而生，常寄居在凡人身上，不论男女。只是凡人往往难以承受鬼胎的索求，等到鬼胎成熟，母体常常会随之死去，彻底沦为鬼胎的……食物。”沈巍缓缓科普道:“所以……”
“所以你就把这玩意弄到了自己身上？难怪你之前的脸色那么差，居然还跟我过来打怪！”赵云澜一边充满新鲜感的摸着沈巍的肚子，一边吐槽道:“不是说这玩意害人吗，怎么还把它留下来了……哎，小家伙，你别哭啊，我不是说不要你，就是随便问问……哎，别踢啊，敢让你爸难受劳资就废了你……好了好了不摸了还不行，谁稀罕……”
看着赵云澜灿灿的收回手去，沈巍有些哭笑不得。他也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因为赵云澜的一句“还留着他干嘛”而委屈得不得了，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心思哄它，轻轻握了一下赵云澜的手，安抚道:“它有你的血脉，自然不会同那些鬼族一样满心戾气……云澜，不过一个鬼胎而已，不会对我有太大的影响……你别担心。”
“还没太大的影响呢？你最近都快瘦成一道闪电白成一堵墙了你知道吗？这还被鬼面那家伙捅了一链子，你真是……”赵云澜对于自己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说都不舍的沈巍表示一万个无奈，把人扶起来之后，只得继续无奈的叹息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回去，我记得车上有个药箱……”
“不用的。”沈巍拉住了赵云澜，拒绝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他抬手凝起一团不太稳的黑雾，拂过自己的胸口，狰狞的伤口里便不再流出血液，西装上的血迹也被他清理干净，连上面被那破链子穿出来的洞都完好如初。然后他把手覆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黑雾晃动得更加明显，他也紧紧凝起了眉头，额角上的冷汗又出了一层。
然后他的肚子看起来就又平坦起来了，精致的西装衬得他的身材特别好。但是赵云澜知道这都是错觉，他在沈巍的腰侧摸了一下，还是能感受到凸起的，甚至还感觉到那小家伙又踹了他一脚。
赵云澜轻轻皱了皱眉，感觉这回小家伙似乎不是在和他闹脾气，而且受到了什么伤害一般，本能的挣扎着。他侧头看了看沈巍，果然看见他又蹙紧了眉头，额头上全是晶亮的汗水。
他们已驾车行驶了一天了，这会儿都到了半夜了。赵云澜却没敢再打瞌睡，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沈巍，越注意就越觉得不安，偏偏还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
就是同样活了一万多年的大庆也说不清楚斩魂使的来历，他虽为镇魂令主，却也只是个凡人，自然不知道斩魂使受伤了该怎么办。像斩魂使这样的人物，大概也没几个人见他受过伤，更别说他现在不止受了伤，还揣了个鬼胎……
其实沈巍是很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的，也就是今儿用的这个封印消耗的法术太多，他又被鬼面偷袭了一下。所以暂时只能使伤口不再流血，却一时半会儿没法使伤口愈合，看着会比较吓人。但是他生下来就是鬼王，能力与混沌同源，没几天就会恢复过来的。只是苦了小家伙，最近怕是没有什么能量可以喂养它了，会让它有些焦躁，但是等过几天，也是会好起来的。
感受到赵云澜担忧的目光，沈巍就舒展开了眉头，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反正总是会好的，他不想赵云澜担心。
他总觉得自己是配不上昆仑君的，毕竟他来自最污秽之地。哪怕赵云澜变成了人，身体里流淌的血也是红的，是热的。他的眼眸万年如一日的清亮，坚定，那是自己永远都没法儿修炼出来的。
因为他就是污秽，他就是戾气。哪怕他把自己套进了温润如玉的壳子里，骨子里流淌着的血也是黑的。他的身体是冷的，手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他生来便善于阴谋诡计，生来便知道杀戮，他这样的人，哪怕到真正死去的那一天，也是不会拥有那样明亮的眼眸的。
现在他却能坐在他的身边，能拥抱他，亲吻他，甚至孕育他们共同的孩子，他不该再贪心了。若是叫云澜为他耗费心神，那他岂不是，罪上加罪。
见沈巍对他笑，赵云澜神色里的担忧却是更明显了，猛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沈巍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白得都能不化妆就演鬼片了，整张脸唯一的颜色是他嘴唇上的几个小口子里隐隐的血丝，要多憔悴有多憔悴，怎么还想着笑呢。
赵云澜的心底蓦然涌起一阵酸涩，重伤至此还能保持微笑，他是真的不知道疼，还是坚强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