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志]Soft Spot<下>
复健产物
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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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到了美国,便一刻不停地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
实验是很累人的工作。它要求人追求机械般精密的操作,同时又要有百科全书的渊博头脑,来应对种种意料之外的结果,最重要的要有堪比光年长度的耐心,用于等待和消化失败。
但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尤其是对宫野这种工作狂魔而言。
这评价是工藤给的,当他们还都是小学生的时候,她就时常整夜整夜地躲在博士家的地下室里做研究。他见了也倒不会劝阻,只是每次在门口晃一晃便走掉。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他是在守着她。
有天她趴在桌上小憩,迷糊间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背上披了件衣服。
“看起来靠谱无比却完全不...
复健产物
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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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到了美国,便一刻不停地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
实验是很累人的工作。它要求人追求机械般精密的操作,同时又要有百科全书的渊博头脑,来应对种种意料之外的结果,最重要的要有堪比光年长度的耐心,用于等待和消化失败。
但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尤其是对宫野这种工作狂魔而言。
这评价是工藤给的,当他们还都是小学生的时候,她就时常整夜整夜地躲在博士家的地下室里做研究。他见了也倒不会劝阻,只是每次在门口晃一晃便走掉。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他是在守着她。
有天她趴在桌上小憩,迷糊间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背上披了件衣服。
“看起来靠谱无比却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啊,”他摇摇头,“该怎么说你才好。”
她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带笑的蓝眼睛,在昏黄的灯下映出星辰般遥远璀璨的光芒:“啊,江户川君好像没有资格这样说我哦。”
戴眼镜的男孩皱了皱眉,歪起嘴角,无奈地开口,“喂喂,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
“谢谢你,大侦探。”她知道自己笑得有些狭促,“晚安哦。”
男孩走后她才敢把脸抬起来,冰凉的指尖触上滚烫的颊,她把肩上的外套裹紧了些,盯着桌上的试剂瓶微微出神。
怎么会不感谢呢。
和你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值得感谢。
只是,这样的心情,是永远不可能让那个人知道的。
偶有闲暇的时候她还是会购买一大堆时尚杂志,堆在床头和沙发,仔仔细细看过的不算多,重点只放在每期的手袋专栏上面。每到夜晚,独自居住的公寓总是显得冷清,她便打开电视,任CBS新闻台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快语速美音充斥在房间里。
果然还是会想念能听到日语的日子,她想。
晃荡着杯中冷掉的咖啡,她忽然感到决堤般的孤独。
但宫野志保最不怕的事情便是孤独。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后,在那个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组织里,孤独反而是救命的稻草。
你最好假设任何人都不可信,如此便能换取生存的机会。
她逃出生天,孤身一人。即使后来遇到了如师如父的阿笠博士,也收获了少年侦探团的大家有如金子般纯净的友情,骨子里,她仍然习惯于独来独往。
孤独是毒药也是解药,是安全感的来源,也是千里之堤上小小的蚁穴。
当无助感爆发之时,她只想把自己蜷成一团,随便扔在这偌大世界的某个角落,任身体内外的漆黑寒冷吞噬自己。
只有一个人曾看破她的脆弱。看破,但不曾苛求她走进普通人的阳光世界。
“人生来孤独。”
他只说,“不要把自处当做折磨就好,灰原。”
深海的鲨鱼游不到真光层来。
于是见过夕阳洒落海面的海豚向下潜,告诉她明天会是晴天。
她忽然迷上了电影。在Netflix上充值,慢慢地把想看的影片一部部补全。
有一个系列的电影,由漫画改编而成。她本是不屑于这类幼稚内容的人,鬼使神差地,却耐着性子看完。
她觉得这里面的两个主角有着很深的羁绊。
是的,“羁绊”。
她想这个词适用于她和他之间。最默契的搭档,最得力的助手。友达以上,却无法成为恋人。一方怀着向日葵般炽烈的暗恋,另一方透着似有若无的距离感。
是什么把他们牵在一起了呢?是命运的羁绊吗?
What will it take to make or break this hint of love?
她无意中点进一个视频。是影片主演参加漫展访谈,其中一位演员为另一位所扮演的角色辩护。
“他不是一个坏人,他也是受害者……”
那个男人温柔地笑了笑,以典型美国人的肢体语言方式挥舞着手,“他是我的软肋。”
她屏住呼吸,将这一段倒放重来。
明明连眼神都没有落在对方身上,却说着这样坦率的话。
同样,假若是注视着对方,大概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
“I have a soft spot”。
那一刻,她如此感同身受。
一年很快就要过去。她离开日本的时候樱花还未盛开,如今已是圣诞前夕。
研究所也放了假,但她回到家也是一个人,索性留下继续工作。同事好奇地问她是不是日本不过圣诞节,她笑笑,指着自己说,“是我不过节。”
二十四日当天她一如既往早早出门。街上红绿相间装点得很有圣诞气息,小的商户大多要在平安夜这天闭门,公寓楼下那家她经常光顾的便利店则直接贴出告示,说要连着新年假一同休。玻璃橱窗内胖胖的老板正乐呵呵地打包行李,准备携家人去佛罗里达度假。
她本无意给自己放假,但为了不在将来几天饿死在公寓里,便赶在下午百货商场关门前去超市采购一些食物。正当她在速冻食品柜前挑选之时,手袋里的手机嗡嗡地振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前缀是0081。
她的心忽然怦怦跳动起来。
“喂,灰原,是我。”
工藤新一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带着电波的干扰,有些缥缈,“你在工作吗?”
“我没有。”她开口,语气与平常无异,手指却无意识地捏紧货架上的价签,“你怎么没睡觉?现在日本应该是深夜吧?”
“是啊,是深夜。”他一转语气,像在撒娇,“睡不着嘛。”
她有些想笑,“所以大侦探这是要找我聊天?国际电话可不便宜。”
“我知道。”他说,“这钱归我出,你别挂。”
她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电话里工藤有一言没一语地讲,他今年大学毕业了、拿了优秀毕业生、去东京警视厅工作了、试着经营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却有些吃力,云云。
她一直静静地倾听着久违的熟悉声线,嘴角浮现出淡淡笑意。
“你呢,灰原?”
“我很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工作很忙,但生活很充实。就这。”
“有人追你吗?”
她一愣,语带嘲讽,“大侦探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是因为自己过得太圆满所以想让所有人都如你一般?”
太尖利了,她知道。但她忍不住,只有这样她才能拼命扼制住自己心底的渴望,渴望他的呼唤,渴望所有她不曾得到的他的温存。
“没,我分手了。”
对面女子忽然急促的呼吸声一下子冲进耳膜,接着便是长达半分钟的寂静。电波声呲呲地萦绕在耳畔,意料之中,工藤想。
“灰原?还在听吗?”
“在。”
“那我继续说了。我和兰分手了,在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她提的,不过……我的责任比较大。”
宫野攥紧手机,指骨关节微微发白。
“因为她说……她说我不爱她。好吧,我承认,你们女生在这方面的第六感的确很强。很早之前我就觉得我和她,我喜欢她不如她喜欢我那么多。但我没得选,大家都知道我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以前也觉得将来娶她、保护她一辈子是我的责任。可你知道的,有些东西……骗不了人。哈,兰也许不如我们两个聪明,但看出这一点还是太容易了。”
他叹了口气,“她说,她的男友只把每次约会当做任务。纪念日和节日,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庆祝。她还说,她挽我的时候我会突然身体僵硬,更别提拥抱——我明明有在努力控制了!我的肢体反应真的这么明显吗,灰原?”
他笑出声,“你记得我紧张的时候会不停推眼镜吗?”
“嗯,”对面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我记得。”
“那你记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歪起嘴角笑吗?”
“嗯。那样子很欠揍。”
“是吗,哈哈……因为,那可能是我在面对自己暗恋的人的时候,会下意识产生的动作。”
一滴泪水在眼眶里颤巍巍地候了许久,终于用力滚落下去。
她抬起袖子擦掉,但更多的争先恐后挤了出来。
“灰原?”
他唤,声音又低又柔,“嗯……志保?”
“什么……谁允许你……这样叫了。”
她努力维持声音平稳,“有事快说,超市要关门了我还要赶着去结账。”
“啊,那没什么了,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抱歉打扰到你了……”
她吸了吸鼻子,“那我挂了。”
“等等。”
工藤想象着那双蓝眼睛涌出泪水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酸。
“回家好好做顿饭吃,今天可是平安夜啊,圣诞快乐。”
“还有,明年……回来和我一起赏樱花吧。”
“当初你说走就走,我赶到机场也没能和你道个别。你走之后,整个东京都空荡荡的,我连樱花都没心情看了。”
“我觉得东大的化学研究所也不差啊,你要是去那工作,没事我还可以去接你下班。”
“哦,我订了两年的ViVi和Ray,真是的,居然都不打折。你不回来看,我就只能去银座外面街上卖书了。”
他轻轻落下最后一句话,注视着窗外不眠的灯火。
“志保啊,跟我在一起吧。”
平安夜这天,宫野志保站在百货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握着手机无声地哭泣。
-
“咦灰原,你怎么……戴着塑料手套洗碗啊?”
工藤新一拿着宫野志保给他的备用钥匙,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开放式厨房洗手池前忙碌的宫野。
“我的手不能接触洗涤剂,”宫野举起满是泡沫的双手,“会过敏。也不可以戴橡胶手套,会蜕皮。”
“那就去买个洗碗机啊,真是的,”他皱眉,把她从池边拖开,摁在沙发上坐下,“过敏,怎么搞的?”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次发烧,吃了一种退烧药,结果产生了过敏反应。”
她平静地述说着,“然后手上就长满了块状红斑,去医院打了半个月的吊针,手上又蜕了层皮才恢复。美国看病贵,那次花了不少钱,都够买半个prada的新款包了,心疼死我了。”
“喂你这个女人重点在哪里啊!”他刮了一把她小巧的鼻子,“不应该心疼心疼自己吗?”
宫野抬起脸看他,扑哧一下笑了:“我什么时候心疼过自己?”
“我心疼,行了吧,”工藤把两只沾满泡沫的手套摘下来扔进垃圾桶,又捧着一双柔荑握在掌心摩挲,“说起来,身为天才药物学家的宫野小姐,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又不是每一种药我都了解,”她瞪着面前的英俊面孔,微微动怒,“再说了,我犯下错误,也付出了代价,不过这好像与工藤先生你都无关吧?”
“怎么无关,”他换上无赖的嘴脸,“你是我女朋友。”
“我也可以马上就不是。”她冷着脸。
“不是就不是。”
工藤变魔术般从她耳后取下一枚戒指:“那就做我妻子。”
“太早了!”
宫野志保罕见地没有绷住自己的表情。她涨红了脸,挥舞着拳头,“我们才交往两年!”
“这样啊……”工藤摆出他标志性的推理姿势,沉吟片刻,“是因为订的杂志要到期了吗?没事,继续订,这点钱你老公出得起。”
“你!”听到某个称呼,她的脸越来越红,“这么不正式的求婚我是不会答应的!”
“那怎样才算正式呢?”
“总之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宫野偏过头,指着洗碗池里的碗,“在这样的场合!你自己看看,屋子里一团糟,连碗都没有洗完!”
房间里忽然回荡起音乐声,从电视机旁的蓝牙音箱汩汩流出。
她下意识去听辨,发现那是《乘着歌声的翅膀》。
“门德尔松?”她眯起眼看工藤手机屏上的播放器界面,忽然想起来什么,“他是不是……”
工藤把她拉起来,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手里托着戒指。
“志保,你愿意和我一起听他的另一首曲子吗?”*
宫野花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这期间,工藤偷喝了好几口她的咖啡,她也浑然不觉。
她把目光落在那堆碗碟上,“我得继续把碗洗完。”
工藤拦住了她,“我来吧。”
他抚了抚那头茶色的发,“灰原,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啊。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不过我想告诉你,现在你有我了啊。”
“你以前教我,要学会安慰女孩子,可你又不接受安慰,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但我还是学会了,对于你,”他抱紧面前纤细的身躯,“只要做你的后盾就好。”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嗯?”
怀里的人把脸在他胸前埋得更深了些,“嗯。”
“你可以去亚马逊网站上看看洗碗机,他们会送货上门。”
宫野偏过头注视着那人颀长挺拔的背影,黑色马甲勾勒出好看的身型,没来由地心悸。
是安全感吧,这种感觉。踏实又安心。
“不用买了,我在想。”
“怎么?”工藤回头冲她笑,“我可没空天天来给你洗碗啊。”
“不是,反正我都要搬走了……”
她咬起嘴唇,在他眼里那模样无辜又性感,“不如直接买到我们的新家吧?”
-
她还是会做噩梦,偶尔。
梦见被组织追杀,梦见姐姐就死在自己眼前,梦见公交车上熊熊燃起的大火,梦见伙伴们陷入危险。
梦见工藤新一终究还是被人认出,胸口的弹孔往外淌血。
“又做噩梦了啊,志保。”
身旁人睡意浓重的声音传来,“过来。”
她依言往他那边挪,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不用想太多了,”她听见平日在外雷厉风行的工藤警官此时在她耳边如同老奶奶一般絮叨,“孕检我们每次都去了,孩子很健康你不用担心,工作的事你也不用想,家里有我,阿笠博士也会照应着我们,你要是觉得无聊,步美他们几个孩子也倒蛮活泼的,就是我怕他们吵着你……”
“新一……”
她阖上眼,搂紧他的背,“我知道。”
“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叫工藤哀好不好?”
“不行,”宫野重重放下装着热牛奶的咖啡杯,“这个名字的寓意不好。”
“哦……那你还给自己取这名字。那,工藤灰原?”
“不行!能不能不要和我扯上关系,你让那几个孩子怎么想。”
“也是……”工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可是不和你扯上关系,别人怎么知道这是你和我的孩子啊。”
“什么逻辑。”
“正确的逻辑。”工藤把字典扔到一边,“我的逻辑。”
宫野志保无语地看着她的丈夫。
“我说大侦探,您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幼稚啊,”她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边的奶渍,“甚至还不如当年的江户川柯南呢……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在毛利小姐身边,被她宠成一个长不大的臭屁小男孩了吗?”
“算是吧,”他挑了挑眉,“不过早在我离开她之前,我就已经长大了。”
“何以见得?”
“你知道一个人成长的条件是什么吗?”
工藤新一认真地注视着宫野志保的眼睛,直到在那双湛蓝的眼眸里看见自己蔚蓝的瞳孔。
“当一个人有了需要守护的东西,他便会成长。”
“躲避黑衣组织的那段特殊时期,当我们相处时我意识到,我必须保护你,正如你在保护我。”
“当然我也会守护兰,可那是单方面的守护。况且除了我,她还有很多人守护。”
“而你不一样,你只有我。你是我的弱点,我的软肋,我的阿喀琉斯之踵。因为我知道你会为了救我而奋不顾身,这恰好也是我恐惧的来源。”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所以啊,得先把你保护好才行。”
“就你聪明。”
她这样说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啊啊,就是自从和这个家伙在一起了,才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吧。
宫野志保的软肋是工藤新一。
宫野志保是工藤新一的软肋。
为了确定这个认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
所幸最后是由他亲口告知。
她曾独自试着努力冲向海面,追寻有光和他的世界。
他却主动来到她身边,拥抱她,拉着她一道逃离深渊。
-end
*门德尔松《结婚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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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哀啊,你真的要走吗?”
宫野志保听见跟在身后的阿笠博士这样问道。许久没听过的称呼让她脚步顿了顿,庞大的行李箱却因为惯性往前多滚了几十公分,高跟鞋尖尖的鞋跟磕在地砖上,不轻不重,像是敲在谁心头的叩门声。
“啊。不是早就跟博士谈过了吗。”
行李箱的滚轮又骨碌骨碌地滚动起来。她走到托运处,挂上礼节性的微笑,轻言细语地吩咐道尽量不要磕绊。
博士袖着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之前说到你要去美国,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现在却是近在咫尺的事实了。”
“博士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她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是某位大侦探教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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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哀啊,你真的要走吗?”
宫野志保听见跟在身后的阿笠博士这样问道。许久没听过的称呼让她脚步顿了顿,庞大的行李箱却因为惯性往前多滚了几十公分,高跟鞋尖尖的鞋跟磕在地砖上,不轻不重,像是敲在谁心头的叩门声。
“啊。不是早就跟博士谈过了吗。”
行李箱的滚轮又骨碌骨碌地滚动起来。她走到托运处,挂上礼节性的微笑,轻言细语地吩咐道尽量不要磕绊。
博士袖着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之前说到你要去美国,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现在却是近在咫尺的事实了。”
“博士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她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是某位大侦探教您的吗?”
“志保——”
“博士,”她淡淡地打断,“我本来不想服下解药。我本想以灰原哀的身份过一辈子。可我想,工藤说得对——我不能逃避,不管是那时候作为灰原哀的命运,还是我原本作为宫野志保的命运。”
“但我终究有想要逃避的东西。”
“也许你不必逃避,”博士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也许那正是值得留下的东西。”
“不。”
她转过脸,在博士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不会的。”
“我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最后的简短道别后,阿笠博士目送着那抹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入口,转身走到立柱边的隐匿处,“你都听见了,新一君。”
“我们走吧,博士。”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安检口熙熙攘攘的人流,“我相信她做的选择都有她自己的理由。”
茶色的发在人群里一闪而过。
宫野看着那个人离去的身影,仿佛发冷一般用力抱了抱自己的双臂。
她必须要走,因为她无法面对的事情太多。他们都将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像两条直线相交后便不管不顾地奔向原来的轨道。工藤将回到他的青梅竹马身边,而她则会回到无依无靠、孤身一人的从前。
与其在孤单的同时注视着他人的圆满,不如将自己抛掷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重新开始。
很自私吧,这样的念头。她想。
她不是无法获得温暖,也不是不渴望温暖。只是这些年来习惯了冰冷,一想到面对众人的热情,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退缩。这不矛盾,任何事都需要合适的程度。酶有最适温度区间,每种生物有它自己的生态幅,光合作用中光照强度超过了饱和点,再增加光强只会适得其反。
而宫野志保的正态分布曲线的均值,是工藤新一。
可她甚至想不出借口再去见他一面,也不曾出现在任何有他的场合。她知道他在大学依然光芒四射,无与伦比的头脑完美地配上名侦探的名头,还有阳光帅气的笑容和邻家大哥哥般开朗的性格加持。然而最难得的是,如此优秀的男人同时留下了从一而终的好名声,即便大学里追他的女生要以打计数,他仍然守着青梅竹马的女友,从无异心。
他就是太阳,耀眼却不刺目。
那样的温度和光亮,是一条来自深海的鲨鱼从未想象过的。
她喜欢的正是这样的他。她胆怯的正是这样的他。
她无法面对的也正是这样的他。
因为工藤新一是她宫野志保的软肋。她的阿喀琉斯之踵。她浑身尖刺下的柔软。她冰凉面具后的眼泪。
工藤新一不属于宫野志保。
他只是她想藏起来的,
“Soft sp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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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承认自己并不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人。
他不是情商不高,只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自己的感情这回事。
这样的认知,最初是他在作为江户川柯南的时候意识到的。也不是自己就意识到,只是他记得那天,茶色短发的女孩眯缝起湛蓝的眼,嘴角带着揶揄的笑,说,大侦探,再这样下去,以后可是要被毛利小姐骂臭直男的哦。
“什么跟什么啊,灰原。”他微微涨红了脸反驳,“我怎么了。”
“没什么。”灰原哀指了指自己腿上的创可贴,“谢谢你的创可贴。只不过,当一个女孩子不小心摔了一跤,你要做的是安慰她,而不是调侃她走路太冒失——虽然你送来了创可贴。”
“不过对于我,”好像生怕他会说什么一样,她又抢先开口,“一张创可贴已经值得莫大的感激,其他的,随你好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和毛利小姐相处时,不要把这样的习惯带到她身上了。”
他本想说,我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和女朋友相处。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回去,再想开口时,脑子里组织好的语言,却是个莫名其妙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就一定会和兰相处?
况且,我现在明明是在和你相处,灰原哀可不是个需要这种安慰的人。
这不过是……
只针对你的习惯。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却被她以为是哑口无言,于是女孩满意地勾起笑容,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哦,大侦探,没事可以多听听电台的恋爱咨询节目。”
他悻悻地将手插进裤袋,“借您吉言。”
再后来,案子破了,他们都回到了大人的模样,回到原来的生活。
他上了东大,和往日的朋友重逢。她从博士家搬了出去,没有回宫野宅,而是在某处租了公寓。
当时,他青梅竹马的女友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下次不要再这样不告而别就消失了,新一,”毛利兰抬起泪眼,她哭起来总是让人感到那么自然,“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嗯,我不会了。”
安抚着怀里的女孩,蓦地他想起另一个女孩。
她教他安慰别人,却好像从来不需要他人的安慰。
他也好像,从未见过她的眼泪。
工藤想过主动约宫野志保见面,但每次拿起电话,又寻不到什么好借口。邮件倒是发了一封又一封,却全部局限于工作上的事,连一句多余的问候都没有。最初的想法是她不需要这样客套,而她又的确太过了解他,寥寥几语就能会意,拜托她帮忙的调查也从来都是又快又好地完成。
大学期间他一直和兰进行不咸不淡的约会,有时兰会拉着他去逛街,加上铃木园子和京极真,说是什么四人约会。当兰挽上他的手臂时,他下意识地一僵,接着恢复流畅自然的好男友模式。
他低头注视着兰,忽然觉得这段感情是不对等的。他依赖毛利兰没错,可这更像是一种被动的、机械的依赖——出于从小到大相处的习惯和潜移默化的感情,而不是精神层面的依赖,不是信心和意志的源泉,不是可以化为生活动力的能量。
而精神层面的依赖,他只需问问自己每次遇到挫折和困难时,头一个想起的人是谁便可。
面对各种各样一时没有头绪的事,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是灰原,她会怎么想,怎么做?
那个女人还真是,在自己心里挖了个洞啊。
只是这两年,他从未在任何聚会上见到她,暗地调查相识的人也不是他工藤新一的风格。阿笠博士不肯说出她的新住处,他以为宫野在刻意躲着他,心里浮起短暂的不快,渐渐也就不想去深究了。
直到某天午后,他在大学教室忽然接到博士的电话,说宫野要去美国,下午的飞机。
众目睽睽之下他冲出教室,匆忙地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跑出学校搭上出租车,一路上和博士发着简讯。
“怎么突然说走就走?”
“不是突然,她服下解药后不久,就跟我说了……这一年多在联系那边的研究所而已。”
“为什么不告诉我?”
“新一君,你也知道志保的性子……她肯告诉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她有说去美国待多久吗?”
“没说,不过……我觉得她没有打算再回来的意思……”
他心下一惊,手机从手里滑脱,滚落到座位底下。他弯腰去捡,司机却在即将变红灯的路口来了个急刹车,他猝不及防,额头磕在前排座位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实在抱歉先生!您没事吧?”
司机面带惶恐地回头致歉。他摆了摆手,拾起手机,看到博士说,“还有一小时登机。”
他抬起头,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眶竟红了一圈。
其实他早有预感的,宫野会离开这回事。
阿喀琉斯也一定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死于脚踝上的致命弱点。
因为这是藏在一身盔甲里的弱点。是潜意识里的恐惧。
只是之前,这种感觉一直都飘渺不定,直到此刻他才亲眼看清自己最不愿得见的真相。
破案时都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呢……
他想,如果是她在,一定会说,“因为感情不是破案,真相不是绝对的正义呀,大侦探。”
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一瞬间的开心。
灰原你看,我也能说出你会说的话了。
你却不愿意再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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